《重生七零:糙汉军官霸宠娇娇知青宋娇娇陆悍荇》 第一章 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砰砰。” 宋娇娇从睡梦中惊醒。 几个硬崩崩的窝窝头掉进鸡笼子里,吓得她直往角落里缩。 “躲什么躲,捡起来吃,傻婆娘!” 顶着千斤肚的中年汉子王大壮,呲着一口黄牙,劳动布工作服扣子随着肥肉,一抖一抖的,朝她大摇大摆靠过来。 周遭苍蝇嗡嗡乱转,污水散发着浓烈的酸臭味,提醒着她已经被卖进这山窝窝里,整整三天了。 王大壮见她不动,打开鸡笼的榫卯,一把薅住她杂乱像枯草的头发,就跟拎鸡崽子似的,将她从笼子里拖出来。 宋娇娇拼命抓挠撕扯,还是被王大壮轻而易举的掐住了脖子。 “你个臭婊子,真是个没福气的,老子把你买回来,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还给脸不要脸,今晚老子就要把你睡了,让你做老子的婆娘!” 宋娇娇用力的推开王大壮,扑到旁边,就着泥土咳嗽起来。 三天没进食,干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王大壮盯着她娇贵柔弱的身子,眼神色眯眯的,分寸不落的猛瞧。 他裤兜里的收音机突然响了起来。 “现在是晚间新闻时间,近日以来,我市陆军第42集团军某部特警支队的陆队长成功捣毁一犯罪团伙,荣获一等功,授予“人民英雄”的荣誉称号……据悉,该团伙常年活跃在华北一带,诱骗数百名失足少女……三天前,我们采访到——” 听到播报,宋娇娇哭声渐小。 42集团,是他所在的军队,她听他说过,他是营里唯一的陆队。 宋娇娇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收音机,恨不得里边的人,立刻跳出来,将她救出去。 王大壮不屑鄙夷,“别傻了,你被卖给我,团伙做的很严实,根本没人救得了你,更别指望英雄来救你,人家只救可怜被拐的,不救你这种上赶着找卖的贱货!” 宋娇娇不但像是没听到,还跪在地上,手脚无力地往这边爬。 陆悍荇,我好想你。 她错了,真的错了,能不能来救救她…… 三天里,她把什么都想透了。 都怪她自己蠢,轻易被人哄骗,连男人都看不清,就因为他在部队不常回来,一年到头见不上一面,她受不住守活寡的苦日子,被教唆跟人跑了。 在半路上被拐走,都是她活该,可是她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给她一次赎罪的机会…… 宋娇娇趴在地上,充满了愧悔和激动,对着收音机的方向伸手,仿佛想抓住什么东西。 王大壮眼露寒光,掐住宋娇娇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不信邪是不是?!老子让你听个够,让你死了这条心!” 收音机里,已经在播放记者连线采访当事人的声音。 “陆首长,传言说您已经结婚了,请问这是不是真的?” “站在您旁边的是宋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曾与您一起多次出席活动,请问您两位是否正在交往?” “果然郎才女貌,难道宋英就是顾太太?” 一道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七嘴八舌的记者采访:“这属于私人问题,不便多说,请大家谅解。” 听着这惹人瞎想的回答,宋娇娇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是宋英……亲手将她卖进大山里的好继姐! 她五脏六腑绞在一起,刺痛的神经往大脑猛冲,激得她浑身发抖,整个人都像是在油锅里被人煸来煸去。 恨意滔天。 可又怨得了谁? 是她活该。 活该不坚定,被宋英教唆逃离久不归家的陆悍荇。 活该不懂事,害得爸爸惨死,三个哥哥被迫流亡海外,还把全家人留给她的财产悉数转让给了宋英。 活该不清醒,被这朵白莲花的伪装欺骗,掏心窝子,对宋英百般好,如今落了个被关在鸡笼里,任人搓扁揉圆的下场。 宋英坐享其成,夺走了她的一切,陆悍荇选她是对的。 可是,心好痛…… 就在这时,陆悍荇醇厚磁性的嗓音在收音机里响起,“她不是。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叫宋娇娇。” 声音虽沉,却掷地有声。 宋娇娇不敢相信的颤了颤眸光,他……他还认她? 难道他没看到她留给她的离婚协议?还是仍然像以前那样,无数次的原谅她的任性。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找不到这里的,不然他早来救她了…… 宋娇娇刚意识过来陆悍荇有多深爱她,一旁的王大壮就不耐烦地嚷嚷,“就知道哭哭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死了,真特娘的晦气!老子现在就把你肚子搞大,让你哭个够!” 宋娇娇害怕的腿直往旁缩,王大壮才不管她的挣扎,肥硕的身子猛扑过来。 惯性一撞,宋娇娇的头正好撞到碎石上。 “啊!”宋娇娇哀嚎一声。 王大壮还来不及看她,一只有力的臂膀就重重的敲在了他的头顶。 又一声惨叫,不是她的…… 宋娇娇眨掉眼眸里的雾气,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来人逆着光线,从天而降,竟然……是陆悍荇! 她的老公来救她了! 宋娇娇眼泪掉个不停,根本控制不住,“老、老公……”陆悍荇力道凶猛,手中拳头,寸寸不留力道,尽数重重砸在王大壮身上。 那坨肮脏腥臭的肥肉,此时无声无息的趴在地上,像瘫烂泥。 但仍解不了陆悍荇心头恨的万分之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娇娇,他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看着宋娇娇头上黏腻艳红的鲜血,陆悍荇心窝子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猛戳着,他想用手堵,可根本堵不住,只能颤抖着手抱住她。 “丫头,你受苦了丫头。” 宋娇娇费劲自己最后的气力,眼睛圆凸出来,死死抓着陆悍荇的胳膊。 “在我死之前……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宋英……” 男人被她的话刺激到了,神情混沌惨烈,自言自语,“死?!丫头不会死!” “我找了丫头这么久……我不会让丫头有事的……” “医院……对!去了医院丫头就会好了……” 宋娇娇看着哀恸至极,方寸大乱的男人,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陆悍荇抱她起来,强壮彪悍的身体甚至踉跄了一下,一脚踢中了什么东西。 嗤嗤拉拉的电流声音后,陆悍荇面对采访森然冷漠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 “对于这位记者的提问,我有必要澄清几点。站在我身边这一位,她谋害亲人,利用非法手段取得企业股份,还与本市连环拐卖案有关,目前我们已经掌握她所有犯罪证据,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紧接着传来宋英混乱的声音,“不……我没有……放开我……” “陆悍荇,你费尽全力找的那个蠢货,早就不知道被卖进了哪个窑子,正被千人骑万人跨呢……” “哈哈哈,有宋娇娇给我陪葬,我不亏我不亏啊……” 在宋英凄厉的嘶喊中,宋娇娇的心狠狠震荡。 宋英被抓起来了,是陆悍荇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帮她报了仇。 都说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现在她快死了,才清醒自己到底错过了对她多么重要的男人。 “陆悍荇……对不起……” 女孩面色苍白如纸,呼吸越来越微弱,脆弱娇怜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陆悍荇心痛到无以复加,用力地将她揽紧,撕心裂肺,“不要……丫头……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丫头……” 看他这么绝望的祈求,宋娇娇哀痛极了,“不要哭……忘了我吧……替我好好活下去……”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然而还没触到,就无力滑落,只余满心的遗憾。 陆悍荇,欠你的,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第2章 重生,新婚第二天 宋娇娇醒来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喉咙又痛又干,难受得呻吟出声。 “渴……” “嫂嫂,你醒啦!” 一道带着惊喜的童音响起,将宋娇娇从诡异的状态叫醒。 她挣扎着睁开眼,只看见一个黑黢黢的房梁,黄土夯起来的墙,宽大的土炕,破旧的木窗,上边贴着醒目的大红喜字。 这是哪? “嫂嫂,喝水。” 宋娇娇看过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四五岁的小萝卜头,比土炕高不了多少,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看起来特别可爱,就是太瘦了,穿的衣服也不好,灰扑扑的褂子,袖口横七竖八都是补丁。 他正高举着搪瓷茶缸子,费劲送到她嘴边。 宋娇娇下意识往后一躲,视线凝固在搪瓷茶缸。 只见杯沿处掉了白漆,底部被磕碰得坑坑洼洼,印着红字“为人民服务”。 “嫂嫂,缸子,我,我刷干净了。” 小萝卜头见她不喝,以为她嫌脏,把垫起的脚放下了,局促不安地皱着包子脸。 哥哥说过,嫂嫂最爱干净了,让他平时多注意点,他是不是把嫂嫂惹生气了。 宋娇娇见小萝卜头害怕的直往后缩,小小的身板摇摇晃晃的,赶紧把对他来说过于巨大的茶缸子接了过来。 温热的水一落肚,她嗓子不痛了,原本浑噩的大脑变得清明,突然认出了眼前的小萝卜头。 “陆平安?” 陆悍荇的弟弟。 他不是早死了吗? “嫂嫂……” 陆平安被她加大的音量吓了一跳。 嫂嫂是又要凶他了吗? 宋娇娇看着陆平安惶恐的眼睛,以及周遭熟悉的环境,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该不会……重生了吧! 她艰难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小平安,家里有挂历吗?” “有哒。” 陆平安踩在板凳上,把泛黄的纸质挂历摘下来,“嫂嫂给。” 猪饲料的广告底下是大黑粗字——1976年9月11日,星期五。 她竟然回到了十年前,嫁给陆悍荇的第二天。 这怎么可能! 她猛掐了下掌心,好痛…… 如果是梦的话,也太过于真实了,如果不是梦的话,她为什么会见到陆平安? 陆平安明明在77年恢复高考的当晚,失足摔下山崖,当着她的面断了气! 宋娇娇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陆平安见她脸色苍白,想起哥哥的嘱咐,他拔腿就要往外冲,“嫂嫂,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帮你叫赤脚医生。” “回来……咳咳。” 听到她嘶哑着声音喊他,陆平安又赶紧回来,给她倒水,对上小萝卜头担忧的眼睛,鲜活的举动,宋娇娇心底涌过一股热流,酸酸涨涨的,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竟真的……重生了!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上辈子太蠢,死得太惨,所以才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还要再离婚吗? 不! 这一次,她不仅要好好跟陆悍荇过日子,还要守护自己的一切,绝不会再受人摆布! 她掩下激动喜悦的情绪,看向陆平安,“嫂嫂就是有点感冒,没什么大事,小平安,你哥哥呢?”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陆悍荇,那个毫无理由偏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锅锅天不亮就去上工了。” “天不亮就走了?” 这个时间村里忙着抢收,好像确实挺忙的,而她却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 宋娇娇有些不太好意思:“那小平安你吃饭了吗,饿坏了吧?” 小萝卜头摇了摇脑袋,奶声奶气地说着:“平安不饿,锅锅临走前做了红薯饭,还给嫂嫂留了鸡蛋羹,在锅里温着,平安没有偷吃哦。” 宋娇娇听着听着,鼻子就开始发酸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鸡蛋是精细物,一般是要留着拿到镇上换钱的,陆悍荇对她这么好,她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有什么好东西她都藏着掖着,整天跟防贼一样防着陆家人,但把陆家的东西拿出去贴补外人的事倒是没少干。 宋娇娇掀开被子下了床。 “嫂嫂,你在找什么?” 嫂嫂今天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都没有骂他。 陆平安胆子渐渐大了。 “我的手提箱,小平安,你知道在哪吗?” 陆平安人小灵活,钻进橱子后边,拖出一个深棕色的箱子。 她打开锁,露出里边满满登登的好吃的,直接抓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塞进陆平安的口袋里,然后又取出一块黄澄澄、油汪汪的桃酥。 “先吃块桃酥垫垫肚子,嫂嫂一会再给你做好吃的。” “我不要,锅锅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东西。” 原来这就是桃酥呀,闻着好香,也不知道什么味。 宋娇娇看他馋的跟小花猫一样,心里感叹了一句陆悍荇还挺会教小孩,“嫂嫂是哥哥的媳妇,跟小平安是一家人,怎么能算别人呢?” 陆平安呆呆地张大嘴巴,小脑袋瓜反应不过来了,“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宋娇娇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桃酥,笑眯眯问道,“香吗?” 陆平安大眼睛猛的就亮了起来,嘴里的口水吧嗒吧嗒往外冒,裹着香香的桃酥,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吼吼吃!嫂嫂你真好!” 以后谁要再说他嫂嫂对他不好,他就跟谁急! 对上男孩水汪汪,跟小狗狗似亮晶晶的眼睛,宋娇娇心软得一塌糊涂,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客气什么,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嫂嫂说,嫂嫂给你买。把剩下的拿着吃完,嫂嫂先去洗个脸。” 宋娇娇走出房间。 乡下建房因为采光的原因基本都是坐北朝南,条件好的会住上砖瓦房,但陆家的房子是用泥土夯起来的茅草房,土黄的墙壁一到下雨就被淋得坑坑洼洼的。 她跟陆悍荇的新房是东边的侧房,一出来就能看到堆满柴草的厨房,正房是堂屋也就是吃饭的地方,东南角搭着几个棚子,横七竖八放着锄头铁锹等农具,再就是后院,是一块自留地,平时能种点菜打打牙祭。 陆家的条件相比较与她从小住的三层别墅来说,确实破败,从前她嫌弃陆家家穷,现在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捡起一个豁了口的水瓢,从半人多高的大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倒进大红色铁盆里,水清澈透明,映出她拧着眉的脸。 陆悍荇踏实肯干,是上山打猎的一把好手,即使后来阴差阳错进了部队,也混的特别好,一路青云直上,成了赫赫有名的陆首长。 按照他的本事,养家糊口应该挺容易的,可如今,陆家的日子怎么这么艰难呢?还有陆老爹的退伍费都花到哪里去了? 这几间草房子摇摇欲坠,刮风下雨说不定还会漏水,入冬之前怎么都得请泥瓦匠来收拾收拾。 既然打定主意要跟陆悍荇好好过日子,她就不能跟前世一样,不把自己当陆家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从前花钱大手大脚,也不知道还够不够修房,得想办法赚点钱…… “娇娇。” 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宋娇娇抬眸看去。 只见陆家老旧的木门外,站着一个满是书卷气的男知青。 沈锦文,上辈子她一心想嫁的男人。 也是她看走眼害自己跟父亲断绝关系的祸害,她都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他自己倒上赶着来了。 第3章 一腔真心喂了狗 “你来干什么?” 宋娇娇冷冷说着。 “娇娇,你还好吗?” 沈锦文环顾一圈陆家寒酸破旧的院子,想着这个点大家应该都上工去了,就一点都不避讳地走进院子里,看着宋娇娇深情地说。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很担心你,生怕你被欺负了,所以清早我连工都没上,一起床就来看看你。” 一听他这话,宋娇娇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跟脚面子上爬了只癞蛤蟆一样,她呵呵冷笑,“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了?” 她实在阴阳怪气,被她捧惯了的沈锦文面子挂不住,却挪不开脚步。 一直知道宋娇娇长得好看,没想到今天看了她洗脸,竟然这么漂亮,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精神极了。 她小脸沾上水珠后,白里透粉,软嫩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闪着莹润的光泽,这么近的距离,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准是跟泥腿子干了那事,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让他觉得恶心,要不是看她人傻钱多还好骗的份上,他都不想搭理她。 这不,他看上了供销社的雪花膏,就来找她要钱了。 “娇娇!”他心里憋着火大声一喊,“陆家这么穷,亏待你,我就说要别嫁,哪有让新娘子用清水洗脸的啊,我那里有好肥皂,可是蜂花牌的,等会拿给你用! 还有我一个亲戚,最近在供销社上班,刚进了一批玫瑰味的雪花膏,我托关系给你搞点?女孩子哪能不用点香香的东西。” 宋娇娇闻言动作一顿。 她从前被他诱哄,掏钱后,沈锦文总是会给她一份,所以从不疑心。 但现在他的眼神让她特别不舒服,他盯着她,像是盯着一块大肥肉。 宋娇娇似笑非笑地说:“要钱?要不我直接把钱包放你那算了?” 沈锦文笑得眯眼,“好啊好啊,只要你信我,当然可以,你放心,你随时取用,我随时给你。” 他虽然喜欢的是温柔贤惠的宋英,但也不妨碍他接受宋娇娇的示好,毕竟哪个男人不想坐享齐人之福,怪只能怪宋娇娇自甘下贱,上赶着倒贴,现在先哄着她搞点钱花花,等回城之后,他立马就撇开她,要是能再睡睡她占点便宜就更好了…… 盯着他贪婪的脸,宋娇娇的眼神越来越凉。 因为继母的关系,她虽然跟亲爹关系不太好,但却是三个哥哥的掌上娇,宠得不行,他们怕她在乡下受苦,每个月都会给她寄很多东西跟钱。 她比很多知青过得都好,平时也没少接济宋英跟沈锦文,要是被她的哥哥知道,他们省吃俭用的工资,都被她拿来给别人献殷勤,怕不是得气死。 她以前可真蠢! 宋娇娇猛的将手帕摔进水盆里,水花溅了沈锦文一身。 沈锦文抖动着白衬衫下摆,装不下去了,“宋娇娇,你又发什么疯!” “到底是谁发疯,沈锦文你还要不要脸!” 他靠她养着,一边接受她的示好,不拒绝不负责,一边拿着她的钱勾搭小三小四,她可真是个冤大头。 这时,一个身影小旋风一样冲到她面前,奶声奶气却气势十足,质问沈锦文,“你是谁,你来我家干什么!” 见陆平安维护她,宋娇娇心里涌起一股热流,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小平安,没事,他没钱了,来咱们家讨钱呢。” 什么? 讨钱? 沈锦文懵了,她不是刚说把钱包都放他这里吗? 陆平安懵懂地眨眨眼,“哥哥说,只有山上的道士、秃驴,才会挨家挨户讨钱花,他是哪一个?” 宋娇娇噗嗤一声乐了。 “那今天嫂嫂也教你一下,世上还有一种人,他们整天想着不劳而获,拖人民的后腿,小平安想知道吗?” 陆平安很配合地点点头。 “是叫花子,”宋娇娇指了指沈锦文,“瞧见没,他就是叫花子,叫花子就长他这个样,堂堂一个大男人,靠女人养活,连他爹娘的脸都丢尽了,还光荣的知青呢,以后改叫下三滥得了。小平安要是不好好学习,可就跟他一样没出息。” 陆平安吓坏了,牢牢抱着宋娇娇的胳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满是害怕,“嫂嫂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叔嫂俩一唱一和,把沈锦文最在意的读书人的气节跟脸面当玩笑话,让他怒火中烧。 “宋娇娇,你什么意思!” 他眼里闪着窘迫的羞愤,面色青白交加。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就当我一腔真心喂了狗,既如此,你以后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嫁了人的女人就不值钱了,自己纡尊降贵来找她,她还这么不识抬举,必须给她点教训尝尝。 他的背影颇有几分被戳到痛点后的恼羞成怒,仍然端着读书人高高在上的架子。 落在宋娇娇眼里,既虚伪又矫情。 他明明早就跟宋英搅合在一起了,还对她摆出一副深情模样,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她冷笑着,“我有老公不信,信你这狗日王八蛋?滚,你要给姘头买东西,自己掏钱去!” 说完,她还不忘补刀,“你从前欠我的钱,别想赖账,我都一笔一笔记着,改天我会让陆悍荇亲自去找你要,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让我男人打断你的腿!” 给他的钱,送他的礼物,他吃进嘴里的都得吐出来!她的东西,就算扔了都不给这种人渣! 听她提起陆悍荇,沈锦文心里猛的打了个突。 宋娇娇今天对他的态度竟然这么恶劣! 难道是因为有了靠山了?一个泥腿子而已! 沈锦文回想着,眼前却不知不觉浮现出陆悍荇的形象。 小山一样的身板,沙包大的拳头,满身硬邦邦的疙瘩块,听说十六七岁就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野猪,简直跟个未开化的野人一样,粗鄙至极,有辱斯文! 男人长这么壮干什么,还是像他一样腹有诗书气自华,更招小姑娘喜欢…… 等等。 刚才宋娇娇叫陆悍荇什么,她男人? 沈锦文有种事情超脱掌控的诡异感,要是以后宋娇娇不再给他钱花,他在乡下可就举步维艰了。 “娇娇,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天地可鉴! 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不娶你,但也不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要不是你掉进河里,被陆悍荇捞了上来,村民硬逼着你嫁给他,他那种泥腿子怎么配跟你一个城里知青扯上关系。 不过你嫁给他也挺好,先让陆家养着你,既可以省出一份口粮,又可以堵住悠悠众口,等回城的名额下来,我立马就带你离开。” 宋娇娇简直要被气笑了。 前世,沈锦文在她新婚第二天也来找过她,她抱着他崩溃大哭,发泄委屈,不巧正好被下工回家的陆悍荇看到。 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陆悍荇看她的冰冷眼神。 后来这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村民议论她水性杨花,应该浸猪笼,挨批斗,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小孩们会扔石头打她,连小卖部都不卖给她东西,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恨不得逼她去死。 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心里的怒气就跟山洪暴发一样,愈演愈烈。 现在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眼盲心瞎的宋娇娇,沈锦文还想祸害她,绝不可能! 她左右看了看,顺手抄起扫帚,往沈锦文身上打去,“你给我滚!滚出我家!” 沈锦文挨了一下子,眼睛也被扬起的尘土迷住,腿上传来闷痛。 陆平安想把坏人赶出去:“我才不会让你把嫂嫂带走!” 沈锦文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掐住了陆平安的脖子。 眼见着陆平安的脸憋的通红,宋娇娇挥着扫帚就往他身上打:“你给我放开平安!” “好!这是你说的!” 沈锦文带着怒气,将陆平安用力往旁边一推。 陆平安身体歪了歪,破布娃娃一样往旁边倒去。 墙角堆着铡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幽森的寒光。 宋娇娇身体比大脑更快,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冲过去,垫在了陆平安底下。 “平安,你没事吧?” 宋娇娇着急忙慌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陆平安就跟被吓傻了一样,又大又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动不动,跟个脆弱的瓷娃娃一样,半响,他瘪瘪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宋娇娇的怀里。 宋娇娇又心疼又后怕,摸着他的脑袋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嫂子在呢,不怕啊……” “平安。” 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宋娇娇身体一僵,猛的扭头看向门口。 陆悍荇逆光而来,身量极高,孔武威猛,他背后是刺眼的日光,周围是浮起的光晕,同她上辈子临死时见到的身影慢慢重合。 宋娇娇死死地盯着他看,就跟看不够一样,想用眼神把他俊美刚毅的脸描摹下来,泪水不自觉蓄满了眼眶,渐渐的,失控的心跳,又奇异的在和男人的对视下平静下来。 幸好,她来了,他还在。 第4章 像极了低头要亲吻她 响午,日头晒得人发晕。 虽说入了秋,没有盛夏那么炎热,但燥热的秋老虎,仍像要吃人一样厉害。 陆悍荇刚割了一上午麦子,穿着的白色背心,被汗水完全浸透,遮挡不住满身的疙瘩块,露出来的两条手臂布满青筋,一手握着镰刀,因为用力,臂弯处鼓起一大块肌肉。 瞧着很凶悍,很不好接近。 但对宋娇娇来说,却特别有安全感。 她委屈感上涌,鼻子一酸,瓮声瓮气喊他,“陆……” 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无情打断。 “平安,起来。” 陆悍荇声音冷,脸更冷,直接长腿一跨,把压在她身上的陆平安拎了起来,转身就走。 对坐在地上的她,理都没理。 宋娇娇愣住了。 陆平安小短腿扑腾了两下,惊喜大叫,“锅锅你回来啦!” 宋娇娇回神,急忙站起来,在下边护着,“小心点,别再摔着他。” 陆悍荇身高得快一米九了,拎着陆平安就跟小鸡崽一样,她看着真是心惊胆颤。 她说完,感到一股凛冽的视线落到头上,看得她头皮发麻,出于本能地仰头看过去,撞进一双幽深摄人的冷眸。 陆悍荇静静地盯着她,眼睛里似翻涌着晦涩的暗光,如同沉默的深海,表面风平浪静,海底却暗藏漩涡风暴,寒意逼人,危险至极,仿佛要把她拖进去搅碎。 遭了,他该不会以为,陆平安是她欺负哭的吧? 毕竟她有过先例,更从来没有给过陆家人好脸色,要怎么跟他解释呢…… 她纠结地咬着唇。 陆悍荇看那娇嫩的唇瓣,被她毫不留情地蹂躏,留下几道小小的牙印,软嘟嘟,粉嫩嫩的,特别娇,特别招人疼…… “锅锅放开窝呜呜呜。” 陆悍荇看向手里扑腾个不停的小崽子。 “男子汉,不能哭。” 陆平安下意识一挺腰背,用脏兮兮的袖子抹去脸上的眼泪,梗着脖子,瞪大了眼。 “我才没有哭,是有叫花子欺负嫂嫂……诶?叫花子人呢?” 有了陆平安提醒,宋娇娇这才发现,沈锦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脚底抹油,偷偷溜走了,真是便宜他了。 “叫花子?” 陆悍荇拧眉。 宋娇娇将耳边的头发撩起来,趁机解释,“是跟我同批下乡的一个知青,来找我借钱,我跟他不太熟,不想借给他,他就生气了,平安以为我被欺负了,护着我呢。” 她话音一顿,用一双水汪汪,湿漉漉的小鹿眼,委委屈屈地瞅着他,语气特别娇,“还好你回来的及时,要不然,我都要怕死了。” 陆悍荇冷冷扫了她一眼。 不熟?害怕? 刚才在院子外边,他可是亲耳听见,那男知青要带她走,两人还相谈甚欢。 陆悍荇冷着脸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宋娇娇的话。 什么嘛,这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她娇气地哼唧了一声,但很快,就没心思计较这些。 因为男人俯身放下陆平安时,与她的距离急剧拉近,瞧着像极了低头要亲吻她,雄性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紧张的心脏怦怦乱跳。 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他头一偏,发烫的呼吸擦过她的脸庞,恰好落在她耳际。 像是大冷天的栗子在滚热的沙砾中翻炒,热气腾腾的温度,烙得她耳朵莫名一热,酸酸麻麻的…… 外面热浪熏天,沈锦文一直到跑出巷子口,才大喘着气,放慢脚步。 想起刚才陆悍荇凶神恶煞的眼神,他又气恼又丢脸,狠狠踢飞路边的石块。 牛气什么,他是君子,不跟泥腿子一般见识,才不是怕他。 长得壮有什么用,跟个牲口似的,连媳妇都守不住,宋娇娇心里喜欢的还不是他。 “哟,沈知青怎么走的这么急,被狼撵了不成?” 听到有人叫他,沈锦文面色一僵,扭头看过去。 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个盘着发髻的妇女,标志性的大嘴巴,让他认出对方是大喇叭张巧嘴。 “张婶,你就别说笑了,村里哪来的狼,我正运动运动,锻炼身体呢。” 大中午锻炼身体,忽悠谁呢。 昨天陆家办酒席,小宋知青大闹一场,让陆家出尽了洋相,这下子谁不知道,陆家刚娶的那个小媳妇,喜欢的是知青大院最出挑的沈知青,两人怕不是正偷着人,被逮住了吧。 张巧嘴在心里恶劣的想着,一边掰着豆角,吊梢眼一边朝沈锦文身上打量。 他穿着的衬衫可真白,像是供销社里的确良好牌子,她女儿定亲时,都没穿上,还有胸前口袋别着的钢笔,瞧着就是高档货。 他从头到脚都透着文化人的鲜亮,跟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就是不一样。怪不得他一下乡,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眼睛全黏在了他身上。 她都是三个娃的娘了,都愿意多看他几眼,多跟他说说话。 张巧嘴嗔了沈锦文一眼,“叫婶子多见外,喊我张姐就行。我跟你讲,你们知青刚下乡,对王家村的情况不太了解,村里野狼没有,怪物倒有一个。” 她对着陆家的方向努努嘴,“就是陆家那小子。” “这话怎么说?”沈锦文双眼一亮。 “陆家那小子是陆老汉从狼窝里捡回来的,听说当时都三四岁了,却连话都不会说,嗷呜嗷呜的跟个狼崽子一样,可吓人了。” “当真?!” “我张巧嘴从不编瞎话,”说起八卦来,张巧嘴也有点激动,咽了咽口水,眉飞色舞。 “陆老汉把他捡了回来养着,刚开始没什么事,后来他媳妇春兰一直不怀孕,春兰娘家就去请了个道士批命,结果你猜怎么着,下下签,天煞孤星! 春兰十好几年连孩子都怀不上,都是被他克得,后来好不容易生下个小子,也就是陆平安,结果却难产死了,现在又把陆老汉克得快病死了,这找谁说理去。 啧啧啧,我说沈知青,你可得离着陆家人远一点,谁跟天煞狐星接触,谁倒大霉!你等着看吧,宋娇娇嫁进陆家,以后有她好受的!” 第5章 娇小姐,真娇气! “啊啾!” 宋娇娇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跟在她后边,像个小尾巴的陆平安,蹦跶到她面前,“爹爹说过,一想二骂三感冒。嫂嫂,是锅锅想你啦!” 宋娇娇下意识朝院子里看去。 陆悍荇正脱了无袖的麻布褂子,准备洗头。 他光着的膀子被太阳晒出了古铜色,大海碗似的胸肌就跟抹了油一样,光亮光亮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 弓起来的腰背,充满蓄势待发的爆发力,她甚至能看到他肌肉鼓动的弧度。 知道他对她至死不渝的温柔后,再看他壮猛凶悍的身板,也不觉得害怕了,反而有一股难言的悸动。 他流汗的模样真的好性感啊,让她想起了无数个夜晚他伏在她身上…… 宋娇娇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地垂眼时,对上陆平安傻乐的小花脸。 “嫂嫂你脸红啦!” 他大声嚷嚷着,宋娇娇热气更加上涌,作势要挠他痒痒让他闭嘴,要是被院子里的男人发现她偷看他,她还要不要活了。 “小平安,你不是知道嫂嫂把桃酥放哪里了?你找出来,自己吃一块,再给爹送去一块,嫂嫂这就做午饭,不过还得等一会。” 等把陆平安支开,她拍了拍自己热乎乎的脸,撸起袖子,走进厨房。 做饭嘛,有什么难的,她虽然没有亲自动过手,但前世经常看家里的阿姨做。 初次尝试,她一定要让陆悍荇惊艳! 十来分钟后。 “啊!陆悍荇……” 宋娇娇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午后的平静。 院子里,正在洗漱的陆悍荇动作一顿,发现厨房正往外冒着浓烟,其中隐约有一抹纤瘦的身影弯着腰咳嗽。 他心里咯噔一下,胡噜一把脸上的水,大步冲了过去。 刚到厨房门口,还来不及看清楚状况,一个绵软的小身子,猝不及防,扎进他怀里。 他脊背一僵,垂眼看去。 只见向来眼高于顶、高傲蛮横的娇小姐,此刻正全身心依赖得窝在他怀里。 那两条白得晃眼的小细胳膊,正如藤蔓一般,紧紧缠在他腰间,她仰着漂亮精致的小脸,泪眼婆娑地瞅着他,眼神跟拉丝一样,如云似雾,娇气得不像话。 “呜呜呜,陆悍荇,我好怕~” 陆悍荇目光晦涩:“……” 娇小姐竟然主动抱他? 昨晚上,他就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就火冒三丈,把新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将他赶出房间,还狠声放话,只要他以后再敢碰她,她就把陆家这三间草房给拆了。 他环顾了一下就跟被炮轰过一样的厨房,脸色跟着黑了。 “你又在闹腾什么?” 她就这么恨他?恨不得烧了厨房,跟他同归于尽? 宋娇娇心里那个委屈啊,她原本是想着做顿饭,展示一下自己的贤惠,却没想到死在了第一步。 怎么没人告诉她,村里的老土灶这么难生火啊。 她眼睛被浓烟呛得生疼,看都看不清,使劲眨眨眼,泪水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往灶口一指,委屈的不行,“是他们!他们死活点不着,还烫我!” 陆悍荇斜眼往灶口一看,气笑了。 四四方方的灶洞里,塞满了木柴,连点空气都没有,能生起火来才怪。 瞧瞧这娇滴滴的劲,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 “把哪烫疼了?” 有多久,没人问过她疼不疼了。 被拐卖后,她被关在鸡笼子里,连吃饭喝水都是奢望,更不要提尊严了,还不如只鸡活的自由,那个畜生对她非打即骂,要不是她抵死反抗,恐怕连身子最后的清白都保不住。 清白虽然保住了,但别的侮辱折磨没少受,她死都不给那种畜生生孩子,那畜生头上还有两个大哥,兄弟三人天天窥伺着她,对她动手动脚,她害怕得整宿整宿不敢合眼。 真是想想就让人绝望啊。 可是她不能死,害她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凭什么死,那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所以,她天天支棱着耳朵,望着天,多希望有个人能来拉她一把。 终于,陆悍荇来了。她最对不起的人,替她报了仇,还来救她了。 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关心着她,她的委屈立刻放大了千万倍,忍不住想跟他撒撒娇。 她高高的举着右手,眼泪吧嗒吧嗒往手背上砸。 “这儿,你看,都烫红了……要吹吹才能好~” 她一双手小巧玲珑,还不如他一半大,粉粉嫩嫩,细细软软,白得就跟水豆腐一样,越发显得手背中间的红痕刺眼。 陆悍荇眸色深了深:“松开。” 宋娇娇一愣。 陆悍荇强硬掰开她抱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宋娇娇感觉被烫伤的地方更疼了,火辣辣的,刺得她心窝还有点痛。 小时候,她一闯祸,爸爸就会骂她,说她脾气大,性子娇,连宋英乖巧懂事的一半都比不上,没有人能受得了她。 陆悍荇是不是也嫌她麻烦? 可女孩为什么一定要懂事呢?就不能为自己而活,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吗?人生就那么短,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心口堵得喘不上来气,沉甸甸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悍荇竟又回来了,手里拿一块白毛巾,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敷上。” “给、给我的?” 宋娇娇黯淡无光的眸子涌上惊喜,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接。 但落在男人眼里成了另外一种含义。 陆悍荇盯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一股无名之火突然涌上心头。 嫁给他,她就这么委屈? 刚才整个人就跟开败了的花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甚至连他的毛巾都不愿意用? 陆悍荇啪得一下将湿毛巾扔到桌子上,把裤腿往上提了提,蹲在灶口前。 她都要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还管她干什么! 他烦躁地舔舔后槽牙。 娇气! 宋娇娇察觉到气氛不对,抽了抽鼻子,小媳妇一样挨挨蹭蹭挪到陆悍荇身边,娇娇地戳了戳他胳膊上的腱子肉。 “你教教我怎么生火吧,等我学会了做饭,以后你下工回家,就有热乎饭吃啦。” 第6章 陆悍荇,你害不害臊呀 “不用。”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竟然要为他洗手作羹汤? 难不成她想直接毒死他们? “受不起!” 听着男人嫌弃冷硬的声音,宋娇娇有些不服气。 瞪着他想跟他对质时,心湖突然泛起了涟漪。 冷着脸一本正经做饭的男人,真的好帅好有男人味啊。 他从灶口抽出几根劈柴,拿烧火棍捅了捅灶洞,随后放进去一把引火的小麦秸秆,最后一划火柴,轰的一下,点着了火。 他动作娴熟利索,不跟她一样,折腾半天差点把灶房给点了。 火焰一簇一簇,映在他赤着的上身,豆大的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过,凸出的喉结,鼓囊囊的胸肌,就跟抹了油一样,发着亮光。 让她忍不住回味起,刚才扑进他怀里的感觉。 他胸膛宽厚有力,轻轻一揽,就能把她完全包裹,特别有安全感。 她脸贴在他胸肌上,又紧实,又有弹性,一摁就能陷进去一个小窝窝,让人简直恨不得咬上一口。 她前世怎么就嫌弃陆悍荇粗鲁呢,明明多孔武威猛啊,找男人就应该找这种在外能够保护她,顾家又会做饭的好男人。 她露出了小痴汉的表情,回过神来,觉得干站着不好,跃跃欲试去拿菜刀,结果被男人一把夺过去,她又去洗菜,又被男人沉默接过去。 到了最后,她只有干瞪着眼,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男人忙活的份。 她左手抓着男人塞过来的洗好的黄瓜,右手捧着几颗红彤彤的小西红柿,腮帮子鼓鼓的,用力地咀嚼,愤愤不平地瞪着男人的背影。 他这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哄了吧! 不过黄瓜真的好好吃,脆甜脆甜的~ 她一边摇晃着腿儿,又嘎嘣咬了一大口。 陆悍荇干活很干脆,在大铁锅里添上水,放上篦子,将红薯饭还有一盆乱七八糟的剩菜放上,加热东西的空隙,他还去后院的菜地一趟,摘了几根黄瓜,切成块,淋上酱油,简单拌成了凉菜。只用了十来分钟,他就把午饭做好了,揭开大锅盖子,热气跟饭香溢出来。 “好香啊,看着就好好吃,你也太厉害了吧。” 宋娇娇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听说男人都喜欢被夸赞被崇拜,她多夸夸他,他是不是就能早点原谅她从前的不懂事。 陆悍荇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还没等宋娇娇想明白他眼神什么意思,就见他把红薯饭里的米粒捞出大半,放在小碗,然后沉默着将剩下的稀薄的汤水端了出去。 宋娇娇看向灶台留下的饭菜,稠稠的红薯饭,凉拌黄瓜,一小碗鸡蛋羹,量不多但挺丰富,所以这是给她留的?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她又不是…… 宋娇娇突然想起来,昨天她跟陆悍荇结婚,陆老爹本来是想置办两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的,结果她直接怒骂陆家脏乱差,才不会吃猪食,闹得不欢而散。 他是不是以为她刚才在说反话,故意羞辱他? “陆平安!”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陆悍荇的一声怒喝。 宋娇娇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陆悍荇小山一样的身板堵在堂屋门口,浑身冒着黑气,背影凶神恶煞。 “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 宋娇娇走过去。 陆悍荇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用一双锐利的双眸,严厉地瞪着陆平安。 “陆平安,你给我到那边罚站去!” 宋娇娇被堵着,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况,但光听男人的怒呵,就知道有多恐怖,连她一个大人都发怵,更不要提小小年纪的陆平安了,指不定被吓唬成什么样。 她想想可怜的小萝卜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陆悍荇,你害不害臊呀?” 男人不理她,她就伸着细白的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就跟毛绒绒的猫尾巴尖一样。 软绵绵的力道,像是羽毛划过,却让陆悍荇瞬间绷紧了脊背,半边身子都麻了。 宋娇娇轻笑:“你瞧瞧你,这样高,这样壮,堵在这跟小山一样,你好意思欺负一个奶娃娃吗?小平安还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他说。” 陆悍荇:“……” 他管教自己的弟弟,怎么落到娇小姐嘴里,反倒成了以大欺小了。 这娇小姐,蛮不讲理! 陆悍荇半步不让:“年纪小不是偷东西的借口!” 他刚才一过来就见陆平安坐在板凳上,捧着什么东西在啃,满嘴糕点渣子,像只偷腥了的小老鼠。 整个陆家,会买这种昂贵零嘴的只有宋娇娇。 陆平安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偷的还是宋娇娇的东西,他真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弟! 见男人摆明了不听劝,宋娇娇直接从陆悍荇跟门框之间窄窄的缝隙钻进去,护在了陆平安前边。 “小平安这么乖,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心疼,自然有我这个嫂嫂疼。你说他偷东西,证据呢?给我瞧瞧。”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高昂着头,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白天鹅,挺着胸脯,寸步不让地逼过来。 独属于女儿家的馨香扑鼻而来,娇软的身子差一点贴了上来,鲜少跟异性打交道的陆悍荇立马慌乱了,噔噔噔后退三大步,如临大敌,面红耳赤,“你简直……简直……” 他哼哧了半天,“简直”不出什么东西来,索性冷哼一声,砰的一下将饭盆放到了桌子上。 宋娇娇得意地嘲笑他:“小平安你瞧瞧,你大哥理亏,摔盆子发脾气呢。” “你……” 陆悍荇猛的回过头,结果下一秒,整个人愣住了,视线几乎无法从娇小姐身上移开。 娇小姐正慢慢蹲下,去抱陆平安,碎花衬衫的腰线随着动作缓缓收紧,掐出一把细细弱弱的小蛮腰,勾勒出惊人的弧度。 她软的就跟没骨头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勾起男人心中的征服欲,让人忍不住去想,这一把小腰柔韧性的极限是多少。 更不要提,方才她贴着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还有她过来时,诱人的弧度…… 第7章 教他连碰都觉得亵渎 陆悍荇抹去额头的热汗,颇有些做贼心虚地避开视线。 都怪这狗日的鬼天气,烧得他心慌! 谁知下一秒,他刚熄下去的怒火,被陆平安的一句话,蹭的一下点燃了。 陆平安小手紧紧扒住宋娇娇的脖子,“我再也不要喜欢大哥了。” “看来我平时真是惯坏你了。” 陆悍荇直接伸手,去拽陆平安的胳膊。 小孩子犯错很正常,可怕的是大人溺爱,娇小姐简直……慈母多败儿! 见他下手没个轻重,宋娇娇抱着陆平安侧身就躲。 下一秒响起,娇小姐一声娇滴滴的痛呼,陆悍荇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就在这时,里侧的隔间传来一道苍老的咳嗽。 “老大,是不是要吃饭了?” 陆家的堂屋很大,正对着门的地方摆着桌椅,既可以吃饭,又可以招待客人,东边半截帘子,隔出空间,里边是陆老爹睡觉的土炕。 听到陆老爹的咳嗽声,陆悍荇猛的回神,一垂眸,对上娇小姐羞红的脸,她捂着心口,水润的眸子,控诉地看着他。 人如其名,娇嫩的很,从头到脚,都是城里大小姐娇养的金贵。 教他连碰都觉得亵渎,可视线,还是无法控制的往她身上移去。 落到她雪白修长的脖颈,又白又细。 再往…… 陆悍荇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闷响如雷。 他喉咙里烧的厉害,仰头灌了半杯水,整个人仍像被太阳烤焦了一样。 其实不能怪天气,怪只能怪他心里的火太热。 不能再跟这个女人待在一块了。 他赶紧往里间走,去扶陆老爹出来吃饭。 身后突然一声娇笑。 “小平安你别害怕,以后嫂嫂罩着你。别看你大哥长得高,但是怕嫂嫂,嫂嫂还没怎么着,他就落荒而逃了。” 陆悍荇:“……” 陆平安小鹌鹑一样,缩在宋娇娇怀里,固执地重复道:“我没偷。” 这幅倔强的模样,让宋娇娇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每次宋父打骂她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紧紧扒着大哥的脖子。 刚开始被冤枉,她还不服气,声嘶力竭地去争辩,但后来被误会的次数多了,索性摆烂,父亲不是认定她烂泥扶不上墙嘛,那她就烂到底。 童年的伤痕,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她上辈子轻易被宋英跟沈锦文哄骗,玩弄股掌之间,说不定也跟她那么希望被肯定有关。 她深深地看着陆平安,像是透过他,看向幼时的自己,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小平安,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喝哦。” 陆平安瘪了瘪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硬生生忍住了,但委屈还是从哭腔中溢了出来,“爹爹在睡觉,我自己吃,锅锅凶,两块,没,多拿。” 宋娇娇听明白了。 陆平安拿了两块桃酥,陆老爹正在睡觉,他就先吃了一块。陆悍荇进来,误以为他偷她的东西,才发这么大的火。 不能怪陆悍荇小题大做,因为之前陆平安因为好奇,碰了她的东西,她曾指着陆悍荇的鼻子,骂他一家人都是小偷。 想起自己以前做的孽,宋娇娇又自责又心疼,她亲了亲他的小脸,“小平安对不起,都是嫂嫂害了你,等会嫂嫂就跟哥哥解释。我们平安最乖了,怎么会偷东西呢。作为补偿,嫂嫂喂你吃鸡蛋羹好不好?” 嫂嫂居然……亲了他! 陆平安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过母亲,陆悍荇跟陆远山一个比一个糙,带孩子给口饭吃能活就行,头一次受到女性长辈的爱护,陆平安整个人都幸福得迷糊了起来。 陆悍荇扶着陆远山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平安黏在宋娇娇身上,张着嘴,就跟雏鸟一样,等待宋娇娇的投喂,特别依赖。 而向来目中无人的娇小姐,没有一点不耐烦,眼神也跟从前不一样了,整个人散发着柔光,明媚、干净、温柔,让人忍不住靠近…… 陆悍荇眸色暗了暗。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人短短一天内能有这么大变化,如果不是演的,她明明早上还要跟着别的男人离开,如果是演的,他不得不佩服一句演技真好…… 陆老汉看到这一幕却很欣慰。 他快不行了,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儿子。 陆平安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春兰的血脉,王家人心再狠也不会不管他。 但阿荇这孩子不一样,自己要是去了,这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亲人了,所以闭眼之前,他是真想看到阿荇成家,至少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疼疼他,这孩子太苦了…… “宋丫头,我知道你嫁进陆家受委屈了……” 只要家里能和睦,让他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怎么着都行。 陆老爹佝偻着腰,颤颤巍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帕子,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边皱皱巴巴的毛票。 “平安从小就没有妈,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教孩子,他拿了你的东西,我老头子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这是买桃酥的钱……” 这话像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宋娇娇脸上,“爹,您干什么,您这不是折我的寿吗!桃酥是我让平安拿的,平安是您的儿子,您还不清楚他的本性嘛。况且我既然嫁进了陆家,就是陆家的一份子,一家人哪用得着分什么你我。” 她说完,就端起了一碗热水,一脸恳切道:“爹,新媳妇以水代茶,希望您念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跟陆悍荇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这个家。” 陆老爹是真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喝上儿媳妇敬的茶,一脸感动地拍了拍宋娇娇的手:“说得好,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和和睦睦。” 陆悍荇看到这一幕,眸色复杂。 这顿饭,他想过娇小姐会嫌吃的差,条件苦,再次大发脾气,闹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唯独没想过她会大大方方地敬茶,改口喊爹。 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8章 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孙子 “看到你跟阿荇能好好过日子,我就算走了,也能闭眼了。” 陆老爹话还没说完,重重的咳嗽起来,声音很大,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显得青紫的嘴唇越发刺眼。 宋娇娇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呸呸呸,爹,您这说的什么晦气话,您这面相,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天庭饱满,耳垂大耳圆而厚,瞧着不仅能长命百岁,还能儿孙满堂呢。” 前世,陆老爹在她刚嫁过来没多久就去世了,唯一的亲人走了,她记得,陆悍荇当时颓废了很久,整个人都干瘦得不像话。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挽救一下陆老爹的命,她实在舍不得再看陆悍荇伤心绝望成那副模样。 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听吉祥话,陆老爹只觉得心口憋闷的气都顺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我倒真想抱抱孙子,诶,可来不及了,阿荇领我去省城的医院瞧过病,说是心脏病,搭个那什么桥的话,光手术费就得两万块,还有之后的休养费。 阿荇孝顺,非让我住院,可这么多钱,掏空家底也拿不出啊……反正我一大把年纪了,没几天活头,我也不打算治了,现在就想看着咱们这个家好好的,宋丫头你跟阿荇也好好的……” 宋娇娇知道陆悍荇有多重情重义,他能在战场上为战友挡刀,能不眠不休找了失踪的她那么久,更不要提将他养育长大,恩重如山的陆老爹了。 她一把握住陆老爹如老树皮一样的手,“爹!不能说这样丧气的话!” “您听我说!就算砸锅卖铁,我跟阿荇哥也会治好您的病!您是相信阿荇哥的本事的,我也会出去做点小生意,两万块钱总能攒到的,实在不行,我就先问娘家借点,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事,等我再联系联系三哥,问问他认不认识心内科的医生。 钱也有了,医生也有了,只要您养好了身体,这病根本不算什么,您可千万不能放弃,您的孙子还等着您的大红包呢!” 这可真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村里哪家老人得了重病,不是在家躺着等死,就是被亲儿子往竹篓里一装,直接扔进深山老林里喂狼。 他陆老汉馋了半辈子女儿了,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然遇上这样一个好儿媳,把他整颗心都慰贴的暖烘烘的,眼眶也湿了。 “宋丫头,别说傻话,嫁进陆家,本来就委屈你了,万万不能再让你问娘家借钱啊……” 陆老爹老泪纵横,再看闷葫芦似的大儿子,越看越不顺眼。 就这闷不吭声的性子,他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孙子! 陆老汉恨铁不成钢道:“阿荇你别光顾着自己吃,也给宋丫头夹点菜。人家宋丫头长得好,有文化,还是城里的知青,能嫁给你,老陆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我可跟你提前说好,媳妇是拿来疼的,不是欺负的,你要是敢让宋丫头受一点委屈,我饶不了你。” 他能让娇小姐受委屈? 她刚才还牙尖嘴利,把他堵的话都说不出来。 三两句,就让陆老爹心都偏向了她。 不过……不管她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是感激她的。 陆悍荇目光沉沉地看着娇小姐,突然撞上她狡黠的笑容,就跟他从前猎到的那只皮毛雪白的漂亮小狐狸一样,眨巴着长长的睫毛,指不定正憋着什么坏水呢。 果然, 只见娇小姐清了清嗓子,小眉头一拧,漂亮小脸一皱,声音黏糊糊的,教人一听,就会怜惜她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爹,我没关系的,我只是有一点伤心罢了。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不少错事,坏了我跟悍荇的夫妻情分,他怨恨我,冷落我,都是我应得的。我只希望您不要气坏了身体,早早好起来抱孙子。” 陆悍荇:“……” 怨恨她?冷落她? 娇小姐也真敢说! 陆悍荇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但看他家陆老爹笑呵呵的模样,明显相信了宋娇娇拙劣的演技。 陆老汉:“臭小子!还敢瞪你媳妇!你是不是真想气死我!” 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就是好的,况且宋娇娇原本就是低嫁,心高气傲也是应该的,不当个菩萨供着,真有一天媳妇跑了,再去哪里找条件这样好的,到时候有臭小子哭的。 见陆老爹激动得呛咳出声,陆悍荇也怕他气出毛病来,忙倒了杯水,转头对上娇小姐挑衅狡黠的小脸,他冷冷扯了扯唇,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菜。 他知道娇小姐爱干净,他就不信她吃的下去。 宋娇娇不仅吃得下去,还故意放慢了咀嚼的动作,黄瓜条在殷红的小嘴上慢慢缩短,她直勾勾盯着他,眼神黏糊糊的,能拉丝一样,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咳。” 陆悍荇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宋娇娇艰难憋笑,一只手托着下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看,男人虽然长得凶,但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害羞,瞧瞧耳朵都通红了,不过,他皮肤黑,要不是她眼尖,差点没发现。 她另一只手慢慢拍抚上男人后背,刚落上,掌心下的肌肉就绷紧了,她没忍住,捏了一把,没捏动。 好硬啊。 陆老爹出声:“这么大人了,还闹洋相,宋丫头别管他,你快吃菜,一会该凉了。” 背上的小手跟猫爪子一样,一下又一下抚过,娇小姐眼神明目张胆的黏在他身上,让他就跟骨头缝里爬了蚂蚁一样,特别不自在。 陆悍荇抿抿唇,对上娇小姐笑得花枝乱颤的脸,突然幽幽地开口:“是得多吃点,太矮了。” 宋娇娇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住了。 矮??? 在这个年代,家家户户吃不饱饭,营养水平达不到,很难长高,她一米六四,已经比大部分女孩高出一大截了好不好! 宋娇娇瞪了他一眼还不够,扭头跟陆老爹告状。 “爹,你看他呀。” 陆老爹笑骂道:“臭小子,怎么这么说你媳妇。” 宋丫头长得好,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比宋丫头还水灵的女孩子,阿荇也不差,又高又壮,两人生出来的孩子指不定得多漂亮。 就是阿荇总板着脸,不招女孩子喜欢,哄媳妇都不会,还得他这个老头子出马。 第9章 娇小姐,小腰挺会扭! 陆老爹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我记得后山南边有野草莓,按照往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熟了,红艳艳的,特别喜人。” 宋娇娇闻言双眼一亮:“我最喜欢吃草莓了,爹您告诉我在哪,我等会去摘。” 陆老爹严肃:“后山那边山势陡峭,虫蛇毒物也多,你一个丫头,可不敢独自去啊,等阿荇下工回来,让他去给你摘,听见了吗阿荇。” 陆悍荇下意识看向宋娇娇。 她见他看过去,将小脑袋往旁边一扭,娇哼了一声,只给他瞧的半张脸上,粉粉嫩嫩的小嘴微撅着,细细的眉头拧着,只差用笔在额头写上“不开心”三个大字。 宋娇娇知道男人在看她,就不理他,只亲亲热热地跟陆老爹说话:“爹,不用,我虽然长得矮,但有手有脚,不仅能摘草莓,还能下工养活我自己,省得招某些人的嫌弃。” 陆悍荇险些被气笑。 这娇小姐,气性还挺大! 陆老爹笑呵呵的:“宋丫头,你是文化人,哪能干地里的粗活,以后闲的没事就在家里看看书,晒晒太阳,脏活重活让阿荇来就行。他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养家的事就该让男人来。” 宋娇娇没想到陆老爹对她这么好,而以前的她却不知道珍惜,好几次把老人家气得卧病在床,“爹,”她真心实意地喊了一身,“能嫁进陆家,才是我的福气。” 她刚说完,怀里就拱进来一个皮猴子,陆平安扑腾着小短腿,一个劲想往她腿上爬,嘴里兴奋地直嚷嚷。 “有嫂嫂,福气!” 宋娇娇毫无防备之下被撞得后仰,旧马扎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撑不住重量,直直往后倒去。 失重感袭来,她大脑一片空白。 腰后忽然贴上来一抹灼热的温度,宽厚有力,稳稳将她扶正了。 宋娇娇下意识抬眸,撞进一双灼热深邃的黑眸。 陆悍荇低笑一声:“闹什么?” 宋娇娇顿时头皮一麻。 这话不知是对陆平安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但他低磁的语气里,掺杂的几分无奈宠溺,还是让宋娇娇狠狠心动了。 她听着自己失控的心跳,突然感觉到,男人的大掌捏了捏她腰间软肉。 先是软,再是酸,她半边身子都快化了,咬唇抑住脱口而出的惊呼,慌乱得将陆平安一把推进男人怀里。 “我、我吃完了,先去洗碗了。” 然后落荒而逃。 陆悍荇勾着唇,视线懒懒散散地盯着娇小姐的背影,跑的很快,跟兔子似的,小腰还一扭一扭的,勾人的厉害。 “锅锅。” 陆悍荇回神,垂眸对上陆平安懵逼的大眼睛。 陆平安:“嫂嫂她怎么了?” 陆悍荇恢复沉默寂静的模样,将陆平安放下。 “把爹扶到炕上去。” 陆平安一脸担忧:“我要去看看嫂嫂……” 陆老爹笑眯眯地把他拽回来,“你嫂嫂没事,有你大哥呢。” 陆老爹把手帕里的钱塞到陆悍荇手里,“咱家穷但志不穷,拿着这些钱,赶明带宋丫头进县城买件新衣裳,别委屈了人家。” “不用。” 陆悍荇十分坚决地把钱推了回去,“爹,我还有钱。” 陆悍荇看了眼灶房里蹲着的那道小小身影,沉沉道:“等农忙结束,我想出趟远门。” 陆老爹知道儿子是要出去挣钱,他想拦着,他活不了多久了,就想看到一家人好好的,这样他到了地底下,也能跟春兰交差了,春兰最疼这个兔崽子,要是看着他为了赚钱,刀尖上舔血,一不留神,尸骨无存,也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但他也知道,阿荇不是看家护院的犬,而是草原之王的狼,他骨子里的血性跟狠劲,不允许他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罢了……罢了……我老了,管不动了……” 陆老爹转身往里间走。 陆平安赶紧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爹爹,你不老!” “好,爹不老,爹还等着给平安娶媳妇呢。” “平安不想娶媳妇,平安想吃草莓,草莓好吃吗?” “草莓啊……好吃着呢……你娘最爱吃了……年年都央着我给她摘……” 布帘子垂下,遮挡住陆悍荇的视线,他转身,提步往灶房走。 娇小姐嘟嘟囔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丢人丢人丢人……” 宋娇娇蹲在地上,用丝瓜瓤机械地擦着碗,满脑子都是刚才男人那句低沉的“闹什么?”,就跟收音机一样,循环播放,心里五味杂陈,气自己不争气,恼男人太匪气。 她就不该跑,显得她怕他一样,他肯定在心里笑话她,那她还在这里苦兮兮的洗碗个什么劲。 她猛的站起来,谁料蹲的时间太久,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踉跄着一脚踩空,身体骤然失衡,软绵绵朝旁边倒去。 她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地上杂物这么多,真摔在上边,还不毁容啊。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揽上她的腰,稍一用力,就把她勾进了怀里。 陆悍荇一手接着掉落的碗,一手搂住宋娇娇的腰。 真细。 还软。 娇小姐就跟刚出锅的水面条一样,软趴趴挂在他身上,慰贴得他整颗心都开始滚烫。 男人铁臂越收越紧,勒的宋娇娇很不舒服,回过神来后,娇滴滴推他:“松开我呀。” 她两只手抵在男人精壮的胸前,话音出口,是连自己都没料想到的娇颤,尾音打着卷,就跟撒娇一样。 她才没跟他撒娇,她还生着气呢。 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倾身往她的方向压,壮硕伟岸的身板像小山一样,黑乎乎的压过来,显得不大的厨房越发紧窄,好似连空气都被他占去。 宋娇娇呼吸不畅,后边抵着矮柜逃无可逃,跟他契合得越发严丝缝合,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 她受惊般往后躲,柔软的腰肢弯折出惊人的弧度,看着男人越压越低的俊朗刚毅的脸,两只小手紧张地揪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她小嗓子又甜又糯,羞红着脸,小声讨饶,“先别……门还开着呢……” 第10章 她这样娇,他还怎么走得开? 宋娇娇人软,声更娇。 她嫩的就跟水豆腐一样,一掐一包水,雪白的小脸泛着红晕,如同饱满圆润的桃子尖尖,撕开薄薄的透明表皮,就会露出里边丰沛的汁水,甜香无比,勾的人食指大动。 陆悍荇薄唇微勾,缓缓俯身,凑近娇小姐耳边,低低轻吟,“不要什么?” 男人声音里的戏谑太过刺耳,宋娇娇睁开紧闭的眼,撞进男人寂静灼热的黑眸,心神一颤,僵硬地转头,看见了男人尚未收回的胳膊。 他刚才……只是要越过她放碗? 那她还闭着眼期待,就跟个傻缺一样! 就在宋娇娇整个人羞得快要爆炸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一声呼喊。 “陆哥,该上工了,走不走?” 听着王大宝的声音,陆悍荇垂眸看了眼娇小姐通红的小脸,她眼角挂着红晕,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被他欺负哭了。 他眸色沉了沉。 她这样娇,他还怎么走得开? 他冷声对外道:“等等。” 却在下一秒,他嘶了一口气,胸肌瞬间绷紧…… 王大宝听到他陆哥的声音,索性连大门也没进,反正他哥手脚麻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结果左等等,右盼盼,他斜靠着墙,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都换了三根,就是没见他陆哥的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 他陆哥这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陆哥?” 王大宝走进院子,试探着喊了一声,隐约听到厨房方向有动静。 闹耗子了? 他越走越近,似乎听到了他陆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还有……猫儿叫的声音? 勾的人心痒。 陆家什么时候养猫了? 他咕咚吞了下口水。 情不自禁把耳朵贴在了木门上。 下一秒,门猛的从里边打开,王大宝整个人都惊住了。 他陆哥心口的衣服上怎么有个湿漉漉的牙印? 而且脖子青筋都鼓起来了! 陆哥刚才在灶房里干啥了?! 灶房门一打开,王大宝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第一时间想看看里边是啥情况。 结果他陆哥壮实的身板将门堵得死死的,他是半点情报都打探不到。 “陆哥,大白天的,怎么把灶房的门关上了,你刚才在里边干啥呢?” 他探头探脑。 陆悍荇胳膊一伸勾住他脖子,冷冷开口:“老子的事你也管?” “哪敢哪敢啊……疼疼疼……陆哥松手啊……” 王大宝陪着笑脸,他陆哥力气大,身上的疙瘩块又大又硬,他就跟被铁链锁住脖子了一样,不敢再动弹,但是一抬眼,发现他陆哥脖子通红通红的,豆大的汗珠子成串往下淌,比割一下午麦子都要燥。 不对劲! 王大宝拼着脖子被拧断,也要扭头去看,结果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 宋娇娇跟仙女一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冲他笑:“你好呀,我是宋娇娇,陆悍荇的妻子。” 宋娇娇是谁?长得最水灵的那个城里知青! 王大宝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眼睛都看直了,大脑直接成了一团浆糊,从前根本没机会跟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话,见宋娇娇伸手过来,他急忙在裤缝搓了搓手心的汗。 “嫂子……” 然而他还没碰到宋娇娇哪怕半点衣角,就直接被一只无情铁手薅着衣领子拽走了。 陆悍荇:“上工要迟到了。” 王大宝:“……” 还不是陆哥你刚才太磨叽……等等…… 宋娇娇如今是陆哥的老婆了,他俩刚才是在厨房…… 所以他这是误打误撞听了墙角?! 王大宝脸一红,赶紧灰溜溜走了…… 目送着男人离家,宋娇娇哼着歌,心情很好。 想想她刚才嗷呜一口咬在陆悍荇心口,他震惊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就想笑,小样,她虽然不高,但是咬他的位置刚刚好。 来到房间,手提箱还在橱子上放着,一个粉色的钱包露出一角。 她将里边花花绿绿的毛票倒出来,数了数,总共有一百零三块五毛两分钱。 七八十年代,一个乡下壮劳力一天的工分能换三角钱,一个月是九块钱,一个城市职工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十元。 她这些零花钱乍一听是挺多的,但是跟陆老爹的两万手术费一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不够,远远不够。 心脏病不是玩笑,随时有爆发恶化的可能,只靠陆悍荇,压力太大,她也必须想想办法,赚点钱。 两万块虽然是一笔巨款,但这个年代遍地是机缘,搞批发,下海经商,做餐饮,挖煤矿……就算是收破烂,都有可能成为百万富翁。 她暂时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只想脚踏实地,让陆家人过上好日子,带他们走出这个小乡村。 她还要考上好大学,回到宋家揭穿继母跟宋英的真面目,好好补偿哥哥们……她要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宋娇娇是死过一回的人,心境变了,人也不怕事了,再难也难不过被关在鸡笼子里暗无天日的苦日子,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缺钱是吗? 那就去赚! 她跟陆悍荇的新房是东边的侧房,一出来就能看到堆满柴草的厨房,正房是堂屋也就是吃饭的地方,东南角搭着几个棚子,横七竖八放着锄头铁锹等农具,再就是后院,是一块自留地,平时能种点菜打打牙祭。 几间老房子后边,是陆家的菜院子,几行大白菜跟青萝卜还没收,两架黄瓜秧子都枯黄了,显得很落败,包括空荡荡的猪圈,全都浪费了,东西杂七杂八地胡乱摆放,宋娇娇顺手把农具归置好。 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瞧瞧这爷们三个把院子都嚯嚯成啥样了,满树的山楂都快把树杈压弯了,也不知道摘一摘。 不过山楂长得倒挺好的,就跟一串小灯笼一样,红彤彤,圆嘟嘟的,勾的人食指大动,宋娇娇看的眼馋,踮脚摘了一个下来,手指用劲往两边一掰,只是看着白白的果肉,口水就流了出来。 嘶……好酸…… 宋娇娇被酸的打了个哆嗦,突然灵光一闪。 第11章 你可千万不要投河自尽啊 王家村两面环山,地处偏僻,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棵山楂树,既好养活,又能博个日子红红火火的好彩头,但山楂产量多,却味酸,每年冬天都会剩不少。 她为什么不把山楂包装一下,拉到县城里卖呢? 还得把她留在知青大院的被褥衣服拿回来…… 知青大院坐落于村口,原本是地主的房产,后来被征用,改建成大队支部跟村小学,三排白墙黑瓦的泥瓦房,条件也算是干净整洁。 进去大铁门左转,就能看到男知青宿舍,宋娇娇敲了敲门,没听到声音,来到窗边,往里头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 沈锦文既然不在,宋娇娇想着先去拿回自己的被子,刚转过身,撞上一个人。 “哎呦,没长眼睛啊。” 听到骂声,宋娇娇抬眼看去,发现对方是知青里最爱搬弄是非的刘红梅,两人向来不对付。 刘红梅讥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宋知青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难道是新婚第二天,就跟泥腿子过不下去了?” 宋娇娇眉头一皱:“说话挺脏啊,上厕所没擦嘴吗?” 刘红梅一噎。 宋娇娇冷冷瞥着她:“我跟我丈夫的感情很好,不劳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从前她是因为喜欢沈锦文,才对其他知青抱有很大敌意,每天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跟这个斗跟那个争,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她根本不想跟不重要的人纠缠,纯纯浪费时间。 见她要走,刘红梅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难受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走的!” 宋娇娇用力甩开她,不耐烦得沉下脸,“我人已经在这了,你想说什么,说吧。” 她抱着胳膊,小脸冷艳,明明穿着极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可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高傲娇贵,无一处不彰显出她的家世与底蕴,气质与涵养。 大小姐宋娇娇,果真名不虚传。 可她凭什么! 凭什么被分配到最轻松的活,就算偷懒也不会有人管,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家里有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一身臭屁的大小姐脾气,跟她姐姐宋英一比,简直被踩到了尘埃里! 刘红梅压低声音,沉沉低咒,“你别得意,回城的指标马上就要下来了,里边就有你的姐姐宋英,同样姓宋,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人家将来会回城里上班,而你得窝在农村当一辈子泥腿子,我要是沈知青,也喜欢善良贤惠的宋英,看不上你!” “你说什么?” 宋娇娇周身的气势猛的一沉。 上辈子等回城名额都确定了,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申请,她不甘心,去知青办哭闹,结果干部告诉她,这个消息早就通知了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除了宋英就是陆悍荇,宋英是她姐姐,一心一意对她好,怎么会害她,所以瞒着她不想让她回城的人只能是陆悍荇。 她怒气冲冲回到陆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之后更是一吵架就把这件事拿出来,指着陆悍荇的鼻子骂他,恨了他整整十年。 现在却告诉她,她从一开始,就恨错了人! 刘红梅见她脸色惨白,以为戳到了她的痛点,越发得意,“我警告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守妇道,少去招惹沈知青,他还有广阔的天地去翱翔,不能被你这个妖精祸害!” 张口闭口都是沈锦文,这幅模样,怎么那么像从前眼瞎的自己? 宋娇娇眯了眯眼,将刘红梅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她情绪激动的脸上,勾唇一笑,“怪不得一直找我的麻烦,原来……你暗恋沈锦文啊?” 刘红梅被戳穿心底的秘密,一脸羞红,“谁、谁暗恋沈知青了……” 宋娇娇轻笑:“暗恋别人又不丢人,你急着反驳什么,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既嫁给了陆悍荇,以后就会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不会跟你争沈锦文的。” “呵,你以为我信?” 刘红梅目露讥讽。 谁不知道,知青大院的宋娇娇,就跟个粘人的牛皮糖一样,整天围着沈知青转悠,人家都不喜欢她,还上赶着倒贴,闹出了不少笑话,怎么会为了个泥腿子,放弃沈知青这样优秀的人。 宋娇娇叹了口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自己撞上来,就不要怪她利用一把了。 “你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跟沈锦文在一起,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不仅能让你回城,还能让你跟沈锦文双宿双飞,就看你敢不敢赌一把了。” 刘红梅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娇娇,你怎么来了?” 宋娇娇背脊一僵,慢慢抬眼,对上一张化成灰她都能认得出来的脸。 她的好继姐——宋英! “天呐!那个泥腿子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宋英震惊地看着宋娇娇手背上的烫伤。 宋娇娇皮娇肉嫩,轻轻一碰就留下一片青紫,烫伤的地方由粉转褐色,很吓人。 宋娇娇看着宋英的脸,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遏制得住汹涌的愤恨。 这一次,她将宋英眼底的幸灾乐祸看的清清楚楚。 “娇娇,你没事吧?你虽然被泥腿子占了身子,没了清白,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你别怕,大家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你千万不要想着投河自尽啊。” 宋英见她表情不对,只当她昨晚是受了非人的折磨。 连手背上都有伤,身上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那泥腿子凶悍壮猛,瞧着就是个会家暴的,昨晚新婚夜,见到花骨朵似的宋娇娇,还能忍得住?她怂恿宋娇娇嫁给村里最凶的糙汉,真是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宋娇娇冷冷抽回自己的手,“我没事。” 上辈子她那么惨,宋英是罪魁祸首。 她几岁大的时候,亲妈就死了,继母带着继姐宋英进门,对她特别好,她年纪小不懂事,很快被收买,打心底里将她们视作一家人,特别信任。 可是,宋英表面上把她当妹妹,在下乡插队的苦日子里处处照顾她,实际上,却是把她推进了河里,要不是被陆悍荇救上来,她早就死了。 后来见陆悍荇当上首长,宋英又几次三番挑拨,骗她陆悍荇工作忙都是借口,实际上是有了外遇,怂恿她丢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带着她去找沈锦文,逼她签下财产转让书,转手就把她卖进了大山。 是她蠢,看不透人心隔肚皮,但她真想问问宋英,她到底有哪里对不起她,为什么要这么迫害她。 第12章 先让她放点血 “先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姐给你泡杯麦乳精,好好压压惊。” 宋英拉着宋娇娇进屋。 刘红梅看着姐妹俩的背影,想了想,跟了上去。 太不对劲了。 宋娇娇一身大小姐的臭脾气,最是要面子,被泥腿子辱了身子,心里肯定又恨又气,濒临崩溃。 宋英怎么还故意刺激她,就不怕宋娇娇真想不开,去跳河? 还有宋娇娇,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进了屋,宋娇娇一眼就看到垃圾桶里扔着一条熟悉的白毛巾。 雪白柔软,印着粉色的小草莓,特别好看,硬生生被一团黑乎乎的鞋油毁了。 “这是谁干的!” 二哥特意托同学从国外给她捎回来的生日礼物,居然被人拿来擦鞋了! 宋英咬咬唇,有点羞恼,宋娇娇闲的没事回来干什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个蠢货怎么不死在陆家呢。 “娇娇,这事说起来也怪我,那天沈知青问我借个东西擦皮鞋,我看这块毛巾被扔角落里好久,还以为你不要了呢,就给了他用,要不我赔你一条?” 听着她这轻飘飘的口吻,宋娇娇只觉得有一团火烧在心口,疯狂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这种漂亮的轧花款式,国内想买都买不到,赔她一条,说得容易。 而且她的东西好端端放在背包里,如果不是被人翻出来,怎么会乱跑! 她再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床铺只剩下了草席,被褥都被宋英垫在了她的床铺底下,珍爱的小皮鞋鞋面全是划痕,还有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雪花膏,百雀羚,护发素,全都出现在宋英的桌子上,被糟蹋得不像话…… 心好痛…… 突然,她眯了眯眼,伸手去拿宋英桌子上的信纸。 还没拿到,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撞开,她趔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稳住。 而再看桌面,早就被宋英趁乱将东西推做一团。 宋英欲盖弥彰的打着哈哈:“我这桌子太乱了,也没好好收拾收拾,妹妹你就别看我笑话了。” 宋娇娇脚踝磕在凳子上,钻心的疼,但身体上越疼,头脑反而越清醒。 既然宋英这么喜欢秀姐妹情深的戏码,那她就奉陪到底。 “姐,”她拖长了语调,加高了音量,“咱们姐妹谁跟谁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就像你连问一声都没问,直接将我的东西拿来用了,我不都没说一句话嘛。” 屋子里其他几个女知青都看了过来。 不问自取可是偷。 就算是亲姐妹都不行。 宋英平时看着挺大方挺实诚的一个人,怎么这样啊。 宋英被异样的眼神看的脸上火辣辣,心里怨恨极了宋娇娇让她丢脸,不就是用点东西嘛,真当她稀罕。 她转头就想把雪花膏还给她,冷不防,被宋娇娇逮到空子,一把将压在书本底下的信纸抽了出来。 宋娇娇大声地念出声。 “回城申请函。” 宋娇娇看着写了一半的信纸,故意念得很大声,然后睁着一双清澈无垢的眸子,震惊地看向宋英,“姐,你怎么没跟我提过回城的事啊?” “怎么可能,”一旁的刘红梅插话,“县城里的知青办可是老早就下发了公函,特意通知到个人,宋英你不是说由你告诉宋娇娇的嘛?” “哦~原来是姐姐明知道回城这种重要的消息,却没告诉我啊。” 宋英面色一僵,干巴巴地说道:“前两天忙忘了,这不正准备去陆家找你,你就过来了。” “是嘛,那这样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要不我还是搬回知青宿舍住吧,省得姐姐找我不方便。” “那怎么行!” 宋英脱口而出拒绝。 宋娇娇看着她幽幽地说:“为什么不行?” 宋娇娇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沉下声音来时,骨子里的矜贵气质显露无疑,是来自于优渥生活的底气以及娇生惯养的肆意,这是宋英最羡慕也是最恨的一点。 宋英心里虽然恨极,但表面上还是端着一副亲亲热热,真心实意为宋娇娇着想的模样,很快为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借口。 “我是你姐姐,怎么会害你,陆家恶名在外,你已经嫁了过去,不回去住,万一他们来闹腾怎么办?况且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为她名声担心是假,想抛下她,独自回城才是真。 宋家工厂能有如今的规模,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她外祖父的支持,她妈妈留给他们兄妹四人的财产,跟宋英母女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宋英不是觊觎她的钱嘛,那她就先让她放点血。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我的好姐姐,陆家太穷了,吃的也不好,我真的是住不下去了,红梅姐,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回来住啊。” 突然被宋娇娇喊话,刘红梅先是一愣,然后很上道的应和道:“回宿舍住挺好的,就算陆悍荇来闹,也自有你姐姐护着你,我就不信,他还能打死人不成。” 这对姐妹俩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宋娇娇虽然大小姐脾气大,但对宋英这个姐姐却是真的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想着她,知青大院里,谁不羡慕宋英有个好妹妹。 但现在看来,宋英小心思多着呢,知青回城这样要命的事,错过了可是一辈子,宋英却连自己的妹妹都防着,看来平时表现出来的善良大方都是假的。 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让人防不胜防,相比之下,还是性子直的宋娇娇更实在点。 宋英闻言,蓦地一僵,手脚都冰凉了。 她曾经远远看过陆悍荇一眼,只一眼,就差点把她吓破胆,太高太壮,就跟个野兽一样,而且她还听说,陆悍荇就是个天煞孤星,谁跟他接近谁都没有好下场。 她是傻了,才会为了宋娇娇,把自己搭进去。 “娇娇,我知道陆家的日子不好过,你受苦了,这样吧,我还有一点钱,你先拿去改善改善生活,等下个月家里寄钱再还给我就行。” 宋英从钱包里,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毛票,作势要递给她。 第13章 她居然甩了沈锦文一巴掌 宋娇娇呵呵冷笑:“还是不要了,你也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手里根本存不住钱,何年何月才能还给你啊,我还是回来住吧。” 宋英颊边的肌肉抽搐了下,一把塞进她手里,“咱们是姐妹,提还不还的多伤情分。” 刘红梅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你姐有多疼你,咱们知青大院谁不知道,她给你你就拿着,还缺什么都跟你姐说。” 宋娇娇笑着看了刘红梅一眼:“这怎么好意思呢,其他的倒是还好,就是我感觉我的脸糙的起皮了,还有头发也毛躁得像枯草,听说供销社新进了一批玫瑰味的雪花膏,真想试试好不好用。” 她边说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跟头发。 看着宋娇娇白里透粉的脸蛋,以及乌黑油亮的秀发,她不管怎么精心保养都比不上,宋英恨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宋娇娇是存心来气她的是不是! 不过转念想起妈妈给她寄过来的信,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将宋娇娇留在乡下,最好永世不得翻身,宋英就忍着肉痛,僵硬地说道:“想要什么姐都给你买。” 宋娇娇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幽幽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宋英在外人面前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端庄大方的人设深入人心,不仅深受知青的好评,深得宋父的喜爱,就连哥哥们也被她的伪装欺骗,自己完全就是她的对照组。 她若是现在跟宋英撕破脸,一来没有切实的证据,有继母的枕边风和好演技,宋父跟哥哥们相不相信还难说,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要是再被别人知道她是重生的,怕不是会把她绑起来直接烧死。 二来也有点太过便宜宋英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消失,这种崩溃的过程,她也得让宋英尝尝…… 半个小时后,宋娇娇跟刘红梅扛着大包小包,离开知青大院。 刘红梅回头瞅了一眼,宋英正站在女知青宿舍门口,幽幽地盯着她们的背影,脸色特别不好看。宋娇娇下手可真狠,不仅将她自己的被褥行李都带走了,还把宋英的钱包搜刮的一干二净,连夹层的布票都不放过,把宋英脸都气绿了。 刘红梅忍不住问道:“这次算是把宋英得罪惨了,你就不怕她以后不理你?” 宋娇娇轻哼一声,“我会怕她?” 宋娇娇不仅不怕,还要让宋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停下脚步,回头冲宋英挥手,笑容特别甜腻。 “姐,不用送我,过几天我想你了,还会再来的。” 刘红梅:“……” 你猜她还想让你再来吗。 刘红梅看着宋娇娇笑得人畜无害的小脸,莫名有些后背发凉,不确定地问道:“我都为了你得罪宋英了,你说帮我跟沈锦文双宿双飞,不会是骗我的吧?” 宋娇娇招了招手,让她把耳朵凑过来,“我跟你说……” 刘红梅听完后怀疑地看着她,“你哄我的吧,谁不知道人家夫妻感情特别好,怎么会……”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不信的话,找个晚上自己去看。抓住了这个把柄,不仅宋英回城的名额是你的,就连沈锦文也是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几声调笑。 “锦文,那好像是宋娇娇,她是不是要去知青大院找你啊。” “还得是我们沈大才子有魅力,宋娇娇都嫁人了,还放不下你呢。” “你看她还扛着被褥,莫不是跟泥腿子过不下去了,要搬回知青宿舍吧。” “我看她是恨不得直接跟锦文睡一个被窝吧哈哈哈。” 宋娇娇寻声看过去,知青下工了,几个跟沈锦文关系好的,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嘴里不干不净。 沈锦文站在众人中间,如同众星捧月。 宋娇娇不得不承认,沈锦文确实有把她迷的神魂颠倒的资本。 他长相帅气清俊,家世优渥,气质书卷温润,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单单往那一站,就是个翩翩公子。 但宋娇娇现在喜欢的是陆悍荇那种高大健硕的男人,那宽厚的肩膀,粗壮的胳膊,紧实的腰腹,满满都是安全感。 相比之下,沈锦文这种文弱书生,就逊色多了。 宋娇娇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目不斜视越了过去。 看着宋娇娇冷漠无情的背影,沈锦文先是一愣,然后恼羞成怒。 “宋娇娇!” 他其实老远就注意到宋娇娇等在路边,她长得漂亮,让人想看不到都难,他心里也认定了宋娇娇是来找他道歉的,连怎么拿乔拒绝她都想好了,结果她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 “宋娇娇别走啊。” 刘红梅也催她,“沈知青找你有事呢。” 宋娇娇脑袋被吵的嗡嗡的,火气已经到了嗓子眼,但她不能跟神经病计较。 冷不防,她的手腕被猛的往后拉扯。 钳制她的力道很大,捏的她很疼,顺着绷紧的胳膊,宋娇娇冰凉的视线落到了沈锦文的脸上。 “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白皙的面皮涨得红紫,鼻孔扩张,怒瞪着她,可见生气到了极致。 但宋娇娇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气急败坏的沈锦文,特别可笑。 从前她眼瞎追着沈锦文跑时,他不屑一顾,弃她如敝履,现在她醒悟了,他反而黏了上来。 可真贱。 她似笑非笑地说:“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难道你要说的话,这么见不得人?” “是关于陆悍荇的,你真要我当众说?” 宋娇娇眼睛骤然一眯,神情更冷了三分,“说呗,我们夫妻两个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议论。” “夫妻”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沈锦文的心,他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背叛了他的愤怒,嗓子发涩,几乎是低吼出声。 “你到底知不知道,陆悍荇是个怪物,他克死了养母,眼下连养父都克的重病在床,他就是个天煞孤星,谁跟他扯上关系,谁都没有好下场!你……” 啪! 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没料到宋娇娇居然甩了沈锦文一巴掌。 第14章 说我男人的坏话就是不行! 反应过来的沈锦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宋娇娇,“你居然敢打我?宋娇娇你有病吧!” 宋娇娇冷冷一笑,“我就是有病,要不然以前怎么会看得上你?不过不好意思,我现在眼不瞎了。 陆悍荇比你高,比你帅,比你这种白斩鸡有男人味多了,我看你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才四处败坏他的名声吧,现在是不是特得意,特有成就感?” “你!” 沈锦文愤怒地指着宋娇娇,手指气得直颤,脸都憋紫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一个堂堂的高中毕业生,父母还都是铁饭碗,当年在学校里也是校草级别的,在宋娇娇嘴里,竟然比不过一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宋娇娇连珠炮一样怼他:“你什么你!没有镜子,就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刚才赏你的那一巴掌,就当我发善心替你爸妈好好教育你。” “只是……” 她突然话锋一转,微微昂头,眼底寒光一凛,似幽冷刀锋。 “没有下一次。” 她明明声音不大,但那种嚣张恣意,冷傲高贵的大小姐迫人气场,还是轻而易举穿透了沈锦文的心防。 宋娇娇小意讨好他太久,装小白兔装得太久,他竟险些忘了,从前的宋娇娇在学校里,仗着良好的家世跟护短的哥哥,是多么无法无天,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沈锦文知道大小姐从前不好惹的德性,但别人不知道,有人看不惯,隐在人群里酸溜溜的小声嘲讽。 “装什么,从前也不知道是谁跟个哈巴狗一样,追着沈知青跑,怎么,现在嫁给了泥腿子,有靠山了,就可以随意侮辱人了吗?” “就是,不要以为家里有点臭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大家都是建设农村的下乡知青,光荣而平等,凭什么被她欺压,这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复辟封建地主大小姐那一套!”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道歉,必须跟沈知青道歉,要不然今天别想走!” 宋娇娇犀利的眼神射了过去,对上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或是讥讽,或是幸灾乐祸,将她围在中间,形成了无形的仗势欺人的压迫感。 仗势欺人? 宋娇娇倏地绽放一抹绝艳的笑。 她有最粗的大腿可以抱,还会怕这些牛鬼蛇神? 众人奚落地斜睨着宋娇娇,等着看她如何反应,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公理自在人心,一定要给沈知青讨回公道。 但下一秒,只见刚才还无比泼辣蛮横的宋娇娇,突然小嘴一撅,柔弱无比的晃了晃身子,风一吹就能倒似的,娇滴滴唤了一声:“陆悍荇……” 众人一愣。 只见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似携着冬日的寒风猎猎而来,一双幽寂的眸子犀利锋锐,含着内敛沉默的冷光,只淡淡扫过来一眼,充斥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压迫。 陆悍荇黑眸在众人身上略过一眼,很快的落到宋娇娇身上。 她眼尾微微泛红,透着水汪汪的委屈,娇得像几岁大的奶娃娃,让他想起了家里的陆平安,被人欺负了,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盼着他撑腰。 宋娇娇性子本就娇气,受不得半点委屈,见靠山来了,举着掌心就要给男人看,“陆悍荇,我好疼,他们欺负人家呜呜呜……” 众人:“……” 宋娇娇你真是够了啊,你打人把手打红了,居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但不管心里再怎么吐槽,在场十多个知青,竟没有一个人敢当众反驳,因为将宋娇娇护在身侧的糙汉子,威慑力太强了。 陆悍荇眼底冷意锋芒毕露,众人只觉得无形的压迫扑面而来。 “谁打的?” 陆悍荇明明是一身穷酸到不能再穷酸的庄稼汉子打扮,粗布马褂,裤子上全是补丁。 可他厉声发问时,周身凛冽的气势,还是让不少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知青脊背一寒,自动自发地远离了沈锦文几分。 陆悍荇森冷犀利的眼神射向沈锦文。 沈锦文心神一颤。 陆悍荇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刀刃闪着阴森的冷光,胳膊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挥舞着向他砍过来。 但读书人的气节,让他的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做不了当众落荒而逃的懦夫。 他冲宋娇娇愤怒地低咆:“宋娇娇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宋娇娇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嘴里不干不净,我会打你?亏你自诩为文化人,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娇娇!” 沈锦文气急败坏。 眼见着事态紧绷,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 “这事也不能都怪沈知青,村子里的人都是这样传的,宋娇娇你有本事堵全村人的嘴去啊。” “咱们都是下乡知青,理应团结一心,继续窝里斗下去,只会让村民们看笑话。” “人你已经打了,宋娇娇你就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坏吗?学学你姐姐吧,看人家多贤惠温柔,甩你八条街。” 听到有人把她跟宋英比较,宋娇娇原本因为看到陆悍荇,稍微平息几分的怒火,再次卷土重燃。 “现在知道团结一心了,刚才你们以多欺少的时候,觉悟都去哪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被我听到说我男人坏话就是不行! 我宋娇娇今天就把话放这了,以后再要让我听到你们任何人哪怕说陆悍荇的一句坏话,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不信咱们走着瞧!” 娇小姐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钻进陆悍荇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盯着娇小姐护犊子一样,挡在他面前的身影,沉寂平静的心湖泛起波澜。 她是为了他,才打了沈锦文一巴掌吗? 眼见着宋娇娇毫不留情大声放狠话,把下工的村民都引来了,对他指指点点,沈锦文一向被捧着惯着的心,难堪到了极点。 他跟泥腿子不一样,他是要脸面的人。 他怒瞪着宋娇娇:“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15章 怎么有人能娇成这样 “我想怎么样?” 宋娇娇眼波流转,狡黠无比。 “你的脸皮那么厚,打的我手都疼了,这医疗费跟精神损失费可不能少……” 她暗示性的话音上扬,将沈锦文气得差点吐血。 这是讹钱!敲诈! 可宋娇娇慵慵懒懒地靠着陆悍荇壮实的身板,笑眼盈盈,将仗势欺人发挥到了极致,让人拿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她撩了撩头发,“不过呢,我今天心情好,多余的我就不问你要了,把你腕上的手表给我就行。” 有人一听,立刻不乐意了。 “沈知青的手表可是上沪牌的高级货,宋娇娇你知道值多少钱吗,你也真敢张口!” 宋娇娇淡淡一笑:“一百五十块钱啊,不贵的话,我还不想要呢。” 嚣张!太嚣张了!简直狮子大开口!就没有人能治治这个不讲理的宋娇娇吗! 宋英不在,而再看宋娇娇身旁的男人,就跟守护神一样戳在那,谁说宋娇娇不好,冷刀子嗖嗖嗖地就插了过来。 众人:“……” 还让人活吗? 下一秒,只听宋娇娇幽幽开口。 “我不仅知道价格,我还知道这块表是在海市的商贸大厦的柜台上,我大哥亲手给我买的呢。怎么,我拿回自己的东西,还需要别人的同意吗?” 沈锦文下意识捂着手表,脸上的肉气到颤抖,“宋娇娇!你说过把表送给我的!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手表竟然是宋娇娇送的? 众人都惊了。 平日里沈锦文经常跟他们炫耀,他们都以为是家里给他寄的,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也只能认命,谁让人家家世好呢。 可原来,沈锦文的光鲜亮丽,都是靠女人得来的,还整日里一副孤高清傲的模样,这就多少让人看不起了。 而且,一百五十块钱的巨款啊,可是他们的父母城市职工好几个月的工资,宋娇娇说送就送,对他这么好,沈锦文还不知道珍惜,整天跟别的女知青眉来眼去,真让人不齿,长得好,就是命好啊。 宋娇娇啧啧两声,“沈知青,请你不要搞错了,是借,而不是送。怎么,你现在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就要占为己有吗? 要不要我给家里写信,让他们给我寄票据过来?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可就得好好掰扯掰扯了,你欠我的每一笔都得算清楚!” 沈锦文一听,瞬间就懵了。 他从头到脚除了裤衩汗衫,全是宋娇娇送的,真要是被她当众嚷嚷开,那他还怎么在红星大队立足。 而且有一旁的陆悍荇虎视眈眈,他想耍赖都不行。 他阴着脸,愤恨地撸下手表,连搭扣也来不及解,一把扔给宋娇娇。 “好!好啊!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宋娇娇,从今往后我跟你势不两立!”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我求之不得!” 宋娇娇冲着沈锦文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等人都散尽了,宋娇娇晃了晃指尖的手表,一转头,撞上陆悍荇深谙寂静的黑眸,就跟沉默的深海一样,丝丝缕缕,将她缠绕包裹住,无所遁形。 “陆悍荇~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 他眼神里的审视,让她有点心慌,下意识扯住男人的衣角,娇滴滴晃了晃。 很多人都喊过他的名字,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娇小姐一样,尾音拉长,拿了七分娇,三分软,教人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不忍看她那双如水春眸流露出半分忐忑不安。 宋娇娇乱猜:“你是不是在生气我送沈锦文手表呀?” 男人只沉默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宋娇娇有点发怵,嗓音越发甜腻,娇滴滴的腔调,糅杂着她身上独有的梨花香,一个劲往陆悍荇耳朵鼻子里钻。 陆悍荇:“没有。” 宋娇娇不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我从前不懂事,被沈锦文的花言巧语哄骗,做了不少错事,但我现在想通了,既然嫁给你了,就是你的人了。 你是咱们家的天,是顶梁柱,是要跟我相伴一生的良人,等我有钱和票了,送你一个比这个更好的手表好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没生气。” 陆悍荇叹了一口气,垂眸敛眉,看着娇小姐通红的掌心。 “疼吗?” 宋娇娇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疼~要吹吹~” 陆悍荇抬眸睨了她一眼,宋娇娇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就是习惯性得跟他撒撒娇,可他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指尖,虔诚地弯下腰,灼热的气息徐徐吹过,一起送进耳边的还有他温柔的低叹。 “你其实不必这样。” 他知道外面对他的议论有多脏,所有人都骂他是天煞孤星,原本他是不在乎的,可是听的多了,好多次,他都忍不住自我怀疑,养母的死,养父的病是不是真的跟他有关。 他们捡他回来,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他却害得他们不得善终,家破人亡,他是不是不该继续待在这里,或者,不该活着,毕竟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他…… 他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现在却有一个人为了维护他,挺着柔弱娇怜的身板,替他据理力争,跟人大动干戈,他原本死寂的心,无可避免地涌起一股暖流,看着娇小姐的眼神也温柔许多。 宋娇娇简直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的努力果然是有成效的,男人对她的态度这不就软化多了。 “那可不行!” 她娇娇地仰着下巴。 “说我可以,说你就是不行。什么天煞孤星,命里倒霉,通通是弱者的借口,他们就是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所以就散布谣言污蔑你。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你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你看看你这面相,剑眉星目,宽额高鼻,放在古代,妥妥的将相之材,你以后啊,肯定会有大造化的。” 娇小姐边说着,边有模有样的摸了摸下巴,模仿仙风道骨的算命老头,古灵精怪得招人疼。 她表情生动明媚,眼神干净澄澈,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金黄浅光下,美好的不像话。 陆悍荇眸底常年的寂静寒冰好似开始融化,他嘴角勾起自己都无意识的弧度,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丝丝的哑意,低低沉沉轻笑:“还看出什么来了?” 第16章 走不动啦,要牵手手 “小平安,她是谁啊?” 宋娇娇凑到陆平安耳边,小声打探情报。 陆平安也学着她,压低嗓子小声说话,“她叫王招娣,跟咱们是邻居。” 宋娇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心里乱糟糟的,“那她经常来家里做饭吗?” 瞧瞧这娴熟的劲,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陆平安双眼一亮,“以前经常会来,还会给平安做桂花糕,香香软软的,可好吃了!” 见宋娇娇脸色不太对,陆平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没有嫂嫂给的桃酥好吃,平安最喜欢嫂嫂啦!” “嫂嫂也最喜欢平安了。” 宋娇娇机械般摸摸陆平安的小脸,脑子却想起了从前的事。 那应该是她跟陆悍荇结婚第七八年的时候,她闹够了,觉得没太大意思,就想着给陆悍荇弄个惊喜,缓和一下夫妻关系,结果陆悍荇问她会不会做桂花糕。 当时她还挺纳闷,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不爱吃甜点,怎么会突然想吃桂花糕。 现在终于弄明白了。 这是借着幌子,怀念故人呢! 他这个骗子! 陆悍荇正在磨着镰刀,突然感觉箭一样的眼刀子,嗖嗖往他身上戳。 娇小姐瞪着他,眼睛里水汪汪,雾蒙蒙,平添了三分委屈,两分娇气,让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宋娇娇只觉得心哇凉哇凉的,前路一片漆黑,一把将陆平安抱进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心情才舒缓几分,“小平安,嫂嫂问你个事,如果以后嫂嫂要离开陆家的话,你是跟着你大哥,还是跟着嫂嫂。” 陆平安懵了。 好难选哦。 可是嫂嫂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爹爹说过,女人伤心了,男人要好好哄。 他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他是四岁的男子汉。 他小手在宋娇娇后背拍了拍,故作深沉,“嫂嫂你不是说,陆家就是你的家吗,为什么要搬走,平安不想让你走。”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安慰像是一阵暖流,涌过心间。这样一对比,越发显得陆悍荇冰冷又无情。 她大眼睛里满是哀怨:“因为你大哥心里有别人,恨不得立刻把我赶出去,给你找个新嫂嫂。” 陆悍荇眉头狠狠一皱,“当着小孩子的面,乱说什么。” 他怎么会赶她走。 想离开的,明明一直是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陆平安张开小手,挡在宋娇娇面前,“我是男子汉,我还能保护嫂嫂,不管嫂嫂去哪里,平安都会陪着嫂嫂!” 宋娇娇感动的快要哭了,真是个小天使。 “呜呜呜,嫂嫂就知道没有白疼你,走,平安,跟嫂嫂进屋,某些人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咱们不留下碍眼,给他腾地方!” 反了! 真是反了天了! 他昨天刚娶的她,到底谁是新人? 不对! 他哪来的什么狗屁旧人! 陆悍荇都快被娇小姐气糊涂了。 心口也一阵阵的发疼。 “陆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 王招娣一直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见宋娇娇负气离开,陆悍荇也脸色不好,以为两人大吵了一架,赶紧过来送温暖。 谁知,她刚问了一句,陆悍荇就一脸不耐烦地丢下一句“没事”,然后不给她说第二句话的机会,扭头进了杂物间,整理农具去了。 王招娣:“……” 拿她撒什么气啊。 宋娇娇进了房间,坐在炕沿上生闷气,可那一声声的“陆大哥”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嗡嗡嗡往她脑子里钻。 她忍不住透过窗缝往外看。 王招娣在厨房里上上下下地忙活着,动作娴熟,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做惯了家务活。 她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圆圆的脸盘,大大的眼睛,身板很壮实,皮肤是健康的黑黄,属于那种很受长辈喜欢的长相。 她跟陆悍荇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扎心的刺眼。 难道陆悍荇喜欢这种贤妻良母的类型? 也是。 陆悍荇本身就是踏实肯干的性子,肯定看不上她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那为什么前世,他那么偏宠她? 难道只是因为回城之后,他阴差阳错占了她的身子,不得不对她负责? 好像……回城之前,他确实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好烦啊…… 那他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娶她? ……他一开始娶她也不是自愿的,是被村民逼迫…… 原来最多余的是她……那她走还不行吗! 宋娇娇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要去收拾东西。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吃饭。” 他让她吃饭,她就吃饭吗? 偏不! 宋娇娇气呼呼坐了回去。 没听到动静,陆悍荇抿了抿唇,猫腰矮身进来,见娇小姐背对着他,瘦弱纤薄的背影瞧着特别可怜。 他冷硬的心突然就软了。 还是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呢。 他声音放柔了两分。 “吃饭了。” 宋娇娇哼唧了一声,“我不吃,我又不爱吃苞米。” 一听这话,直肠子的陆悍荇以为娇小姐是嫌陆家的伙食差,想到最近家里情况的拮据,让他跟一个女人开口,他实在张不了口,但这是事实,他不屑隐瞒。 他沉默了半响,哑声道:“家里的钱被拿去给爹看病了,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如果嫌吃的差,可以回……” 他想让娇小姐回知青大院,大队对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还是很宽容的,不仅会拨救济粮,还会安排轻松的工作,吃得好,住的也好。 跟着他,娇小姐只会受苦,连肚子都吃不饱。 男人眼底的落寞让宋娇娇心里闷闷的。 她重来一回,不光是为了陆悍荇,她还想照顾那么可爱的陆平安,挽救陆老爹的生命,以及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这些都需要钱,可陆悍荇肯定不会直接要她从家里带的钱,要怎么办呢? 对了! 前世宋英好像发过一笔横财,让当时穷的快吃不起饭的她,羡慕极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她要捷足先登了。 第17章 在干夫妻该干的事 一想到让宋英吃瘪,宋娇娇的心情立刻变好了,看陆悍荇也顺眼了许多,桂花糕的事都是她的猜测,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还需要她用心去考察。 “我不觉得委屈呀,”她冲他甜兮兮地笑,“我虽然娇气,但又不是憨傻,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多吃点五谷杂粮挺好的,我最近都胖了。” 她说着,摸上自己的肚子。 顺着她的动作,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肢,比糯米还要瓷白,一闪而逝,勾的人心头酥痒,陆悍荇眸色瞬间深了。 却听娇小姐下一秒任性地说:“所以,我决定吃完晚饭后出去逛一逛,你带我一起去后山摘草莓吧?” 乡下遍地都是宝,宋英也是运气好,在后山捡到宝贵的药材,卖到县城里大赚了一笔,正好陆悍荇要去后山摘野草莓,她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有钱直接给陆老爹治好病了。 谁知,陆悍荇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如意算盘,“不行,后山那边很危险,你一个娇滴滴的……” “娇滴滴的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又娇气又累赘,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拖累家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外边那个鸠占鹊巢的王招娣又是什么意思?” 宋娇娇情绪有些激动,仰视男人跟他吵架又觉得没气势,冷不丁直接站在了炕沿上。 六十公分的炕加上她一米六四的身高,视线一下子拔高到两米多,没想到这么吓人,她摇摇晃晃,双腿发颤,眼见着就要一个猛子往前扎去,突然被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掌搂住了腰。 陆悍荇心脏阵阵收紧,从未有过的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你们在干什么!” 宋娇娇扭头看去。 她心跳也很失控,但在对上王招娣愤怒的双眼时,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双手搭上陆悍荇的肩膀,亲亲蜜蜜的语气,特别招人恨:“我们是夫妻,当然在干该干的事情啦。” 王招娣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 夫妻? 宋娇娇居然有脸说跟陆大哥是夫妻? 宋娇娇昨天大闹婚宴,让陆大哥丢尽了脸面,还把陆叔气病在床,陆大哥没把她赶出去,她不仅不感恩戴德,今天就敢跟男知青纠缠不清,闹得众人皆知,外面传的有多难听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都敢钻男知青被窝了,还有脸待在陆家! 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陆大哥! 陆悍荇呼吸间全是小姑娘身上动人的甜香,耳边是她那句甜蜜的“夫妻”,让他紧绷的神经一阵恍惚,但仍缓解不了他心头的后怕。 “胡闹什么,这么危险的地方,是你可以随便爬的吗?” 陆悍荇声音低沉,虽然有些严肃,带着隐隐的训斥之意,但他黑眸里的担忧跟在意,却是王招娣从未见过的情绪。 就好似,那是专属于宋娇娇的一片暖意。 她认识了陆大哥整整十年,从情窦初开就喜欢他,从小就盼着嫁给他,她一直在等着陆大哥多挣点钱,拿着彩礼去娶她。 现在她最奢求的陆夫人的身份,却被一个眼高于顶,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宋娇娇占了,而陆大哥好像也被这个狐狸精蛊惑,让她如何能保持理智。 王招娣忍了半天也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大白天的,你们这样搂搂抱抱,不太好吧。” 宋娇娇意味深长地说:“这里是我家,你脚踩的地方是我跟陆悍荇的婚房,我在自己的地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需要得到你一个外人的允许吗?” 说完,她直接搂住陆悍荇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一脸挑衅地俯视着王招娣。 王招娣差点就炸了,但她还是努力地撑起笑容,虽然让人看不出在高兴,“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 况且,我跟陆大哥一起长大,陆大哥还救过我的命,我们之间的情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陆叔也喜欢我,拿我当亲闺女对待,我要是算外人的话,那就没人算内人了,娇娇你要是不嫌弃,跟着陆大哥喊我声妹妹就行,是这个道理吧陆大哥?” 情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是给她下马威呢。 还将矛头对准陆悍荇,她才不会让她如意,宋娇娇心里窝着气,手上多用了几分力,摁着陆悍荇的脑袋,紧紧捂在胸前,不让他应声。 她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反问:“可是你比我大啊。” 王招娣:“……” 她喊陆大哥喊惯了,倒是一时忘了,宋娇娇比他们整整小了六岁! 她很难再维持脸上的假笑,这时,小平安屁颠屁颠跑过来,奶声奶气招呼,“爹爹说吃饭啦。” 有了台阶,王招娣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黏在一起的两人,牵着陆平安的手走了。 宋娇娇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将注意力收回到陆悍荇身上。 她缩肩塌腰,两条小细胳膊,紧紧夹住陆悍荇的脑袋,俯身凑到他的耳边,凶巴巴地恐吓:“让不让我跟着去?不答应我就……” “呀!” 猫叫似的一声惊呼响起。 院子里的王招娣猛回头,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窗户,她心痛极了,却忍不住去想,宋娇娇叫的这么骚,陆大哥对她做了什么。 是抱了她? 亲了她? 还是…… “招娣姐姐,你捏疼我了。” 陆平安的抱怨,拉回了王招娣濒临崩溃的思绪。 王招娣蹲下,看着陆平安的眼睛:“平安对不起,刚才我在想事情,一时没留意。对了,我记得你嫂嫂以前好像不太喜欢你,她现在对你好吗?有没有继续打你或者欺负你?” 陆平安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奇怪,阴阴沉沉的,就像大伯娘家养的那只小黑猫,躲在背后绿油油盯着人,然后猛扑上来抓他。 他想往后退,但是手还被王招娣抓着,越用力,她掐的越紧,吓得他大喊一声:“嫂嫂对我超级超级好,我最喜欢嫂嫂啦。”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王招娣咬咬唇,想要继续引导他说什么,谁知陆平安就跟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猛的甩开她,一溜烟跑进了堂屋。 卧房内,陆悍荇孔武威猛的身躯,压在宋娇娇上方,完完全全将她笼罩住,不允许别人视线窥探分毫,占有欲十足。 他挑了挑眉,黝黑俊美的脸侵略性十足,充满了性张力。 “不让你去,你又能怎么样?” 第18章 脚趾在男人暗沉的视线下蜷缩起来 她能怎么样? 她刚才直接被暴起的男人扑倒在炕上,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像只待宰的羔羊,被摁在砧板上,拿捏住了命脉,哪还有人权所在。 连小皮鞋都吓掉了一只,她索性直接伸着光溜溜的小脚,一脚蹬在陆悍荇的小腿上。 “不让我去,你就别挨我那么近,你起开。” 她又不是自己去不了,等她将药材取回来,亮瞎陆悍荇的眼。 这样想着,她踢得更加起了劲,想挣脱男人的控制。 “唔……” 男人一声闷哼传来,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宋娇娇瞬间不敢动了。 她好像踢到了…… 了不得的东西。 屋子里明明开着木头门,可还是有一股焦灼的热气,散之不尽,热汗从陆悍荇的额头,流经他高挺的鼻梁,然后吧嗒一下,砸到宋娇娇的颈窝里,把她烫的一缩。 她总共也就厉害了这么一下,珠圆玉润的脚趾,就在男人骤然暗沉的视线下蜷缩起来。 她头扭向一边,是树林里的小鹿向凶兽讨饶的姿态,纤细白嫩的脖子露在外面,脆弱娇怜,却暗含着无声的抵抗,嘴里还在哼哼唧唧的嘟囔着,“我不管,我就要去。” 个娇小姐,真是无法无天! 娇得不像话,让他拿她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刚才差点没把他捂死,那么软,那么柔…… 想到这,陆悍荇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往下涌,刺激得他刚才被踹到的地方更疼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紧紧咬着后槽牙,撑在娇小姐两侧的大手控制不住收紧,紧绷出的青筋脉络清晰,透着雄性的野气张力。 他向来禁欲冷淡的面容,好似覆上一层浓烈的艳色,目光深邃如炬,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灼热,沉沉压下来的时候,让宋娇娇有种被野兽盯住的既视感。 “领你去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他哑着嗓子,加重了最后一句。 后山太危险,不仅有野兽,还有好多猎户设置的陷阱,他真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娇小姐出了什么事。 宋娇娇双眼一亮,兴奋之际猛的勾上男人的脖子,娇娇地晃了晃,嘴里还不忘说些好听的话。 “你这样强壮厉害,跟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她是真心觉得陆悍荇好给她安全感。 看着娇小姐眼底跃跃欲试的亮光,陆悍荇突然有点后悔松口太快,但被她这样娇滴滴地搂着脖子,闻着她身上好闻的甜香,目之所及全是娇小姐柔腻的软白,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娇小姐牢牢占据。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就算娇小姐让他立刻去死, 他好像都甘之如饴。 …… “你嫂子当真还跟男知青纠缠?” 听到陆老爹的这句话,宋娇娇脚步一顿,站在了院子里,没有再往堂屋走。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饭桌已经摆好了,王招娣正亲亲热热地坐在陆老爹身边。 王招娣:“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嫂子搬着铺盖卷硬往男知青宿舍闯,还要往沈锦文炕上躺。 但依我看,嫂子是下乡知青,上过学见过大世面,有几个关系好的男同学也是应该的,哪有传的这么难听。 况且大白天的,嫂子怎么可能做那种荒唐事,就算有什么,也得等……哎呦,瞧瞧我,乱说什么呢,陆叔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听到这话的宋娇娇快要气死了。 她明明是去宿舍拿回被褥的,怎么被传的这么离谱,这群长舌妇,一点捕风捉影的事都乱传! 还有王招娣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家伙,表面上一副劝慰的模样,实际上每句话都在拱火,瞧把陆老爹气得直咳嗽,听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要是气出病来,她轻饶不了她! 宋娇娇怒气冲冲进了堂屋,王招娣见她进来,一点都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发现的窘迫,反而冲她得意地笑。 “哟,娇娇过来了?” 宋娇娇面无表情:“我再不过来替自己正名,岂不是被人污蔑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洗不洗得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虽然行得正,站得直,但免不了有些没脑子的二货,人云亦云,信口雌黄!” “你说谁是二货!” “谁答应说得就是谁呗。” “你!” “行了。” 陆老爹一锤定音。 他坐在上首的位置,因为沉着脸激发出几分威严,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虽然老态龙钟,但仍能让人能窥见几分年轻时的铁血手腕。 他苍老浑浊的眼睛看着宋娇娇,难道这丫头中午吃饭时说的好听话,都是哄人的?装的那么像,连他一个老头子都骗过去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心机未免也太深了。 “先坐下吃饭吧。” 宋娇娇一屁股把王招娣挤开,坐在陆老爹身边,大大方方开口,“爹,我今天下午可办了件爽快事,您可得好好夸夸我。” “哦?怎么讲?” 陆老爹虽然仍是笑着,但鹰一样的眼睛里,对她没有了上午的温情,都怪王招娣这个搅屎棍。 “我跟一个男知青大吵了一架!”宋娇娇直截了当地说着,没有半点扭捏隐瞒。 “爹您知不知道沈锦文啊,就是一个特别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他要把我的手表占为己有,我直接当着好多知青的面跟他吵了起来,幸亏后来有悍荇给我撑腰,要不然这块手表就拿不回来了。” 说完,她就把手表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金色的表盘上雕着一颗宝石花,亮得就跟能照出人脸一样,上边还刻着弯弯曲曲的字符,就跟虫子爬似的。 乡下女孩普遍读书少,王招娣没上几天学,认不出来,但看着就知道是高级货。 王招娣有些嫉妒地说:“可我怎么听说,这表你是从沈知青手腕上薅下来的?” 宋娇娇眨眨眼:“怎么,我借给他的东西,我不能拿回来吗?” 王招娣一副别想坑我的模样:“副队长家的彩凤年初订的婚,对方可是国营饭店的厨子,家里有钱着呢,三转一响的彩礼里边,就有一块跟这差不多的手表,足足值六十块钱呢!” “六十块钱?” 陆老爹也有点吃惊。 六十块钱可是乡下人家一整年的进项,只用来买块手表? 太奢侈! 第19章 碾压王招娣 “当时彩凤跟我说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 王招娣说着拍了拍心口,一副夸张的表情,然后转头对向宋娇娇。 “所以,宋娇娇你能告诉我,你跟沈知青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你心甘情愿把这么贵的手表借给他?” 才六十块钱就吓坏了,那要是告诉她,手表的价格是一百五十多块,还不直接把她吓瘫? 宋娇娇轻笑着解释:“我向沈锦文请教过几个课业上的问题,作为感谢,就把手表借给他用几天。” 拽什么读书人的酸劲,王招娣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多上了几天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娇娇没跟她生气,始终挂着从容的浅笑:“高中学历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我准备继续研读大学。” “大学……” 这两个字一钻进耳朵里,王招娣立刻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震慑住了。 她连小学都没上完,骨子里,深深埋藏着对文化人的敬畏,她虽然不懂“大学”是什么意思,但却莫名的觉得,这两个字特别高深,就跟宋娇娇此时淡定的表情一样,让她忍不住自卑。 “宋丫头,现在还没恢复高考,你去哪里上大学啊?” 陆老爹眼界高一点,庄稼汉都盼望着家里的孩子多读书,走出大山,可宋娇娇本就是城里人,要是再出去读大学,阿荇还能栓得住她吗? “爹您放心,我目前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至于未来的情况不好说,反正多看书,多学知识总是没错的。而且我不仅要自己读书,还想把平安也送去学校,只要他愿意读,我跟悍荇会一直供他的。” 1977年的11月份,已经停止十余年的高考正式恢复,激励着无数的学子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 但更多的下乡知青,知识青年,却因为没有时间复习,没有课本老师,没有金钱精力,等种种现实环境问题,而错过了这次考试。 这其中,就包括上辈子的她。 上辈子,要不是陆悍荇在一次特殊部队的特殊行动中立了大功,被破格收编,并把她带去随军的话,在这个连出趟远门,都需要介绍信的年代,她可能真的会一直留在村子里。 但重来一回,她不想再这样过了,她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宋英回城,看着宋英考上好大学,看着宋英管理宋家的公司,而自己只有羡慕的份。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一世,她想试试,靠着自己,能走多远。 听完宋娇娇的这番话,陆老爹心头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宋丫头是真的在为陆家考虑,真的把自己看做了陆家的一份子,还要送平安去上学。 “宋丫头,你有心了。” 陆老爹苍老矍铄的眸子涌上阵阵湿润。 “你安心读书就行,家里的事,有阿荇。” 眼见着宋娇娇跟陆叔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亲密,王招娣不甘心地继续挑刺,“手表的事可以算了,那你搬着被褥要回知青宿舍住,又该怎么解释?” “招娣,行了!” 陆老爹虽然被病痛折磨得精力不足,但他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经过这一会功夫,也看出来是王丫头在故意找事。 而宋丫头一直笑脸相迎,既没把气氛闹僵,又合理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就连他也不得不夸一句,这处事真漂亮,不愧是城里的知青,就是大气。 相比之下,王丫头就有点太咄咄逼人了,让人心里不太舒服,有种被她当筏子的不适,这孩子是不是都把别人当傻子。 不过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要不是因为他这病掏空了家底,差点就把她聘回来给阿荇当媳妇了,他总是留着几分心软的。 王丫头也不容易啊,摊上那样的父母,把她当货物卖,一般人家哪能出得起那天价的彩礼,只能说跟阿荇有缘无分,不过也幸好阿荇只拿王丫头当妹妹,要不然再加上个不吃半点亏的宋丫头,家里哪还有安宁之日…… 陆老爹威严地看着王招娣:“王丫头,以后没什么事,别来这边吃饭了,你家里应该也快给你找到婆家了,你得安安心心备嫁。” 王招娣整个人都懵住了。 对她最好的陆叔,竟然因为宋娇娇吼她,还让她别再过来了。 她不要嫁给别人,她只想嫁给陆大哥…… “陆叔……” 王招娣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宋娇娇看着这幕,勾唇一笑:“爹,您别生气,招娣跟我相处的时间不久,不知我的为人,听信谣言误会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日久见人心,相信以后她可以看到我对陆悍荇的真心。 我今天下午去知青宿舍,是去把被褥行李搬回来,毕竟我已经嫁进了陆悍荇,自然是他在哪,我在哪。我还带回来几袋麦乳精,给您补补身体。” 说完,她冲外面扬声道:“小平安,麦乳精冲泡好了吗?” “来啦来啦!” 陆平安像一只幸福快乐的小鸟,当先跑出厨房。 在他后边,陆悍荇手里端着个大托盘,一步一个脚印,特别沉稳,满满一盆的麦乳精,浓郁乳白,随着靠近,飘散开喷香的奶味,一个劲往人鼻子里钻。 别说是陆平安一个奶娃娃馋坏了,王招娣这个大人都受不了,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麦乳精可是好东西,她家里只有过年才会买一次,却不是给她跟妹妹喝的,而是给她们家那个宝贝疙瘩弟弟喝的。 王招娣愣神之际,宋娇娇已经摆好了小碗,等陆悍荇放下盆子,她先分了两碗,一碗让陆平安端给陆老爹,第二碗,她亲手送到王招娣面前。 “招娣,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她才不屑吃宋娇娇的东西。 可是真的好香啊。 “你会那么好心,给我麦乳精喝?” 王招娣冷冷讥讽。 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碗里瞥去,眼神发直。 宋娇娇:“瞧你这话说得,可真见外,爹拿你当亲闺女对待,那你就是我妹妹,分妹妹一碗麦乳精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第20章 十分粗鲁地将她抵住 王招娣听到宋娇娇拿自己的话堵她,猛的转头看去。 宋娇娇正一手捏着袖口,一手握着饭勺,舀起乳白色的麦乳精,慢慢盛到小碗里,没有洒出分毫,整个动作,从容淡定,赏心悦目,处处彰显出她良好的教养,与高贵的家世。 仿佛她置身的不是陆家黑乎乎的茅草屋,而是窗明几净的大商场,整个人透出来的,是高不可攀的娇贵,与遥不可及的优雅。 倏地。 宋娇娇抬眸。 俩人目光撞上。 宋娇娇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微微眯起。 王招娣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她的手紧紧攥起,心跳很快。 很难形容宋娇娇那一眼的威慑力。 过于肉跳心惊。 王招娣在宋娇娇身上吃了好几次暗亏,越想越不甘心。 见陆悍荇坐下,她伸手给他夹菜,展现自己娴熟的厨艺,“陆大哥,尝尝我新学的,玉米锅贴。” 娇小姐有钱又怎么样,陆大哥需要的是贤惠的妻子,而不是好吃懒做的祸害。 陆悍荇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不用给我夹,吃你的就行。” 他声线冰冷,跟从前一样毫无温度,王招娣却突然有点心态失衡。 以前,她是唯一能接近陆大哥的女人,没少沾沾自喜,即使他对她冷点也没事,她早晚会把他捂热。 但是还没等她嫁给他,他就娶了别人,原来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诶,” 宋娇娇在桌子底下戳了戳陆悍荇的腰,“你的情妹妹怎么这么看着我们啊?就跟要吃了我似的。” 陆悍荇脸一黑。 他猛的攥住娇小姐作乱的小手,捏在掌心,警告般揉了揉。 “瞎说什么。” 宋娇娇撇撇嘴,“你看她瞧你的眼神,都快滴出水来了,还一直陆大哥陆大哥的叫,我都还没叫过呢,你听着心里是不是特美,特得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悍荇把娇小姐的手放回到她腿上,还拍了两下:“没有的事,你好好吃饭。” 听着男人跟训陆平安一样的古板语气,宋娇娇不服气,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让他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说:“喂,有外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啊。” 陆悍荇顺着她的力道,低下了头,就跟哄小孩一样,“那你乖乖吃饭,把这碗米粥都喝了。” “啊……”宋娇娇好为难,“好多呀,喝不完怎么办……” “你乖点,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的给我喝,你看平安,自己吃饭,根本不用人哄。” 娇小姐吃东西跟猫食一样,还说自己胖了,小腰细得像柳条,哪胖了? 不过该胖的地方…… 陆悍荇视线控制不住往宋娇娇脖子底下滑。 该胖的地方,确实不瘦。 被拿来跟一个几岁的娃娃比,宋娇娇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她想反驳,结果一低头,就见小萝卜头吃的脏兮兮的小花脸,给逗乐了。。 陆平安两只小手合拢抱着碗,咕咚咕咚喝着麦乳精,撑得肚儿滚远,他从碗里抬起脸,小小的嘴巴上,糊了一圈奶沫子,见她看过去,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了起来。 “嫂嫂,好好喝呀。” 宋娇娇心都跟着软了起来,掏出自己的手绢,替陆平安擦了擦嘴,“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陆平安像只小猫崽子一样,小脸在宋娇娇掌心里乱蹭,把黏糊糊的麦乳精蹭得到处都是。 陆悍荇看着娇小姐雪白的手绢被弄得深一块浅一块,沉下脸来,一把将陆平安薅回来,摁在马扎上坐好,“都多大了,还撒娇,像什么样子。” 陆平安委屈极了。 他今年才四岁,黏着嫂嫂怎么了。 他小声囔囔:“那锅锅刚才还在炕上抱着嫂嫂……” “诶!” 宋娇娇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她虽然能在情敌面前耀武扬威,但当着长辈的面,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把房里的事拿出来说。 她探身过去想捂陆平安的嘴,陆平安以为嫂嫂在跟他玩,咯咯笑着,也往她怀里扑,一个没站稳,宋娇娇整个人都坐进了陆悍荇怀里。 先是懵,后是羞。 她小小一只,陷在男人宽厚的怀里,他身上的热意透过单薄的布料传过来,在她后背蔓延,她整个人都酥了,过分亲密的坐姿,又让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还没坐够?” 男人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娇娇恍然回神,发现两人的距离近的离谱,男人黝黑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 从未有过的悸动。 陆悍荇:“爹看过来了。” 宋娇娇僵硬回头,对上陆老爹一脸马上就能抱孙子的欣慰表情。 宋娇娇:“……” 吃完了晚饭,还不到七点,红彤彤的落日挂在天边,配上远山绿树,村落炊烟,美得像幅画一样。 宋娇娇正要跟着陆悍荇上山,身后王招娣的声音突然追了过来。 “陆大哥!” 王招娣追上来,捋了捋跑乱的头发,“陆大哥,你们是不是要上山啊,我听着陆叔一直在咳嗽,柿子能止咳生津,我跟你们一起去摘点吧。” “嗯。” 陆悍荇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腰上一疼,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大哥,怎么了?” 听到声音,王招娣立刻担心发问。 陆悍荇神色如常,“没事,柿子树在哪,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摘。” 他声音很冷,王招娣面色一僵,视线一转,瞧见底下,陆大哥正紧紧攥着娇小姐的手。 王招娣的面色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怒火蹭的一下冒了上来,“不劳烦陆大哥了,摘柿子是出门前我答应陆叔的,用不着别人帮忙!” 她丢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往前走去,很快拉开了跟宋娇娇他俩的距离。 “满意了?” 陆悍荇捏了捏掌心的小手。 他大掌粗粝,指腹上覆着厚厚的老茧,在她软白的掌心轻轻一刮,带来一股难言的痒意。 宋娇娇缩了缩脖子,整个人挂在男人的胳膊上,娇气任性地说着:“我就是不喜欢她,你不许跟她说话。” 第21章 像一只蛰伏而矫健的凶兽 娇小姐娇纵任性,肆意妄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谁,讨厌谁,鲜明的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跟个小孩一样。 只要他跟王招娣说话,娇小姐的眼刀子凉飕飕就戳了过来,刚才更是一个劲掐他的腰,逼得他不得不握住她作乱的小手,让人又无奈又好笑。 陆悍荇叹了口气,“爹很喜欢她。” 宋娇娇生气了,“那你怎么不娶她?” 陆悍荇沉默。 宋娇娇更怒了:“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陆悍荇无奈地看着她。 宋娇娇气红了眼:“好啊,现在连话跟不想跟我说了是吧?” 陆悍荇头疼:“先走吧,等会天就黑了。” 宋娇娇小脾气上来,扭头就要往回走,“我这就回去收拾铺盖卷滚蛋,给你们腾地方!” 陆悍荇拽住她手腕,不让她走,宋娇娇在气头上,什么都管不了,一个劲捶打他胸膛,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心口的燥火越烧越旺,一把扛起娇小姐,动作十分粗鲁地将她抵在玉米垛上。 “从吃饭时,就在闹,你到底在闹什么?” 身子凌空而起,然后又陷进软踏踏的玉米垛上,甚至因为男人的用力,往上弹了弹,然后又被他压了下去。 宋娇娇整个人都快懵掉了。 男人在她面前的呼吸湿热而潮腻,就像闷热夏天,一片黑压压的浓云盖在她身上。 她身上出了薄汗,整个人热极了。 压在她上方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只猛健蛰伏的凶兽,精悍,壮硕,呼吸间,满是他浓郁的雄性荷尔蒙。 她继续抬眼看他,却因为身高差,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喉结就在她眼前。 还在她的注视下滚了一下。 她嘴里发干。 突然亲了上去。 先用软软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碰触,触感硬硬的,她不敢太用力,就跟胆小的幼崽,试探性的伸出小脚,然后渐渐扩张领域,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终于摩挲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眼神娇得要命,像是要说什 么。 却在下一秒,男人搂在她腰间的大掌突然一收,抱着她调转到玉米垛的背面,耳边是刻意压低的提醒:“嘘,有人过来了。” “嗯……你个死鬼,轻点……” “几天不见,想死老子了……快……快……” 黑暗中,一男一女急促的喘息声响起,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夹杂着几句粗俗下流的荤话,钻进宋娇娇耳朵里就跟针扎一样。 她头一次遇到这种场景,又尴尬又害羞,浑身都不舒服,素白的小手揪着陆悍荇的袖口,扯着他想赶紧走。 她一扯没扯动,抬头,冷不丁撞进一双冒着幽光的黑眸。 “别动。” 他沉沉盯着她,呼吸发热,好似被引发了什么一样,危险的气息,瞬间让宋娇娇回想起从前她跟陆悍荇的第一次,吓得一哆嗦。 他特别贪这个。 头一回,将她折腾得三天没下来床。 后来每次,他都要她要的特别厉害。 就跟有今天没明天一样。 让她又期待又害怕。 娇小姐眸底的惊惧太过刺眼,陆悍荇恍然回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吐出一口浊气,搂着娇小姐的肩膀,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空,突然响起王招娣的呼唤,把树林子里的鸟雀都惊得乌泱泱飞走。 “陆大哥!你们在哪啊?” 王家村里王是主姓,姓陆的只有陆悍荇一家,一句话,就把他们暴露了,这个王招娣可真是个麻烦精。 宋娇娇在心里骂了声娘,看向受惊的野鸳鸯。 中年男人趴在女人身上不动了,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骂骂咧咧提上裤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 瞥见男人模模糊糊的侧脸,宋娇娇意外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陆悍荇问道。 宋娇娇:“额……他好像是……” “陆大哥。” 王招娣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布鞋上沾满了泥,就跟摔了一跤一样。 “我刚才去看柿子了,底下都被摘走了,我够不着,要不陆大哥你去摘柿子,我跟娇娇去另一边摘草莓吧,这样还能快点。” 陆悍荇对王招娣说:“你嫂子得跟着我。” 宋娇娇正思索着要去哪里找药材,要是跟着陆悍荇,他肯定管东管西的,“我不要,我要摘草莓。” 陆悍荇无奈,家里答应的好好的,一出门就变卦,这娇小姐,真是让人不省心。 王招娣这时候也在催促:“天快黑了,再拖延下去,陆叔该着急了,我们两个一起没事的。” 陆悍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两个丫头待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但他还是不放心娇小姐:“跟着招娣,别乱跑。” 宋娇娇小鸡啄米点头。 陆悍荇转身往另一边走,走了两步,折返回来,掏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递给宋娇娇,“你乖点。” 宋娇娇开心的接过来,沉甸甸的重量。 这好像是陆悍荇贴身的军工刀诶,上辈子她见过好几次,但一直没机会碰过。 “好啦好啦,你快走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看着两人这样黏糊,王招娣只觉得无语又心酸极了。 陆大哥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他从来没对她这么在意过。 等陆悍荇走后,宋娇娇跟王招娣相看两相厌,索性不再理会她,专心思索起上辈子的事情来。 她记得,在回城名额彻底确定,贴出来公示的前几天,宋英突然穿着一身新衣服,提着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回到了知青宿舍,一副发了大财的模样。 她好奇追问,宋英只告诉她是在山上挖到了珍贵的药材,至于具体位置,绝口不提。 现在才刚开始进行回城申请的工作,在时间上肯定是来得及的,那么药材会长在哪里呢? 突然,她在一堆落叶下,发现几颗白白嫩嫩的蘑菇,混杂着枯枝烂叶的土壤湿软,一看就很肥沃。 她分不清这蘑菇有毒还是没毒,瞧着普普通通,不像是很珍贵的样子,但她宁肯错杀,不放过一个,一股脑摘进了篮子里。 第22章 后怕快要把他逼疯了 她有点后悔小时候过于贪玩,将外祖父教的药理知识当耳旁风,瞧瞧人家宋英,一捡一个准。 捡完这一堆之后,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夜幕黑沉沉地压下来,夺走天地间的最后一丝亮光。 宋娇娇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黑黢黢的树林中,冷风幽幽,黑影撞撞,莫名恐怖。 “王招娣?”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除了不知名的虫鸣,还有逐渐加速的心跳声,耳边没有别的任何动静。 她被抛下了? 早知人心隔肚皮,她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她刚才为了找药材,钻着草丛,远离了有野草莓的地方,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看着都差不多,再加上她方向感不好,是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这树林子里,不会有蛇吧? 她原地等着吧,陆悍荇见她不见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她的。 “啊!”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压低的惨叫。 是王招娣! 她怎么了? 宋娇娇忍了忍,没忍住,摸索着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万一王招娣遇到了危险…… 突然,脚下一空,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下坠。 宋娇娇捂着摔得开花的屁股,眼前直冒金星,缓了好久,呸呸吐掉嘴里的黄沙,打眼朝四周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她双腿中间的位置,立着几根竹子,削得尖尖的顶端,正插着一只肥硕的兔子,红红的液体染红了它雪白的皮毛,在森冷的月光下,看着格外渗人。 宋娇娇愣了一下,脚腕上的酸疼让她回神,她盯着距离脚腕只有几寸的锋利竹竿,默默地缩回了脚,环抱着膝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洞不太深,她试着站了起来,脚踝钻心的疼,整个人又跌了回去。 几缕惨白的月光,从方寸大的洞口照进来,压抑又绝望。 她就那样仰头盯着天边的月亮,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直到酸疼,仿佛回到了她临死前,被拐卖的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她被关在鸡笼子里,连吃饭喝水都是奢望,更不要提尊严跟自由了,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牲畜,那个油腻男人对她非打即骂,要不是她抵死反抗,恐怕连身子最后的清白都保不住。 清白虽然保住了,但别的侮辱折磨没少受,她死都不给那种畜生生孩子,那男人头上还有两个大哥,兄弟三人天天窥伺着她,对她动手动脚,她害怕得整宿整宿不敢合眼。 真是想想就让人绝望啊。 可是她不能死,害她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凭什么死,那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所以,她天天支棱着耳朵,望着天,多希望有个人能来拉她一把。 后来,他终于来了。 她最对不起的人,替她报了仇,还来救她了。 可她伤的太重了,眼皮好沉,还好累,好想睡过去,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或者……她还被关在鸡笼子里,这后来的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的梦? 就在这时,嘎巴一声,头顶突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她缓缓的从臂弯里抬起头,见头顶乌云退散,陆悍荇背对着明亮的月光,从天而降。 她眨了眨眼,似分不清现实跟梦境,但一张口,满心的依赖脆弱,毫无保留。 “陆悍荇,我好疼啊。” 陆悍荇被她空洞无光的眼神看的一愣,将手电筒扔在地上,径直跳进了洞里。 他大手掐住娇小姐的腰,胳膊发力,青筋鼓起,肌肉的线条力感十足,直接将她送坐了上去。 随后,他撑着洞沿爬上来,高大的身躯矗立在娇小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容冷峻得像冰块,但周身的气势,就跟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凶悍,灼烈,后怕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胸膛重重起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宽厚有力的脊背紧绷到极致,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谁让你乱跑的,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周围有多少危险,阴差阳错半步,你小命就没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厉害呢,掉进陷阱里,也不喊救命,你是想待在里边直到饿死吗?!” 他怒声呵斥着,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愤怒,但细听之下,就能发现尾音里的颤抖跟嘶哑。 他是真的后怕极了。 竹竿那么尖,娇小姐要是有个好歹…… 王招娣这时小跑过来,一副气喘吁吁,十分着急的模样。 “娇娇你怎么能甩开我乱跑呢,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贪玩任性也得分时候,你看把陆大哥气得,陆叔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像你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就不应该跟着出来。” 她每句话都在拱火,原本以为陆悍荇会更加生气,却没料到,高大威猛的男人突然单膝跪下,将蜷缩成一团的娇小姐揽进了怀里。 动作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像是对待稀世的珍宝。 陆悍荇抬起娇小姐的下巴,让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往日里明亮的桃花眸变得黯淡昏沉,里面水汽无声汇聚,雾蒙蒙的泪花氲在她卷长的睫毛上,颤颤巍巍的,嘴唇干裂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抱歉。” 陆悍荇喉口发干,嘶哑着声音低低道歉。 “我不该凶你。”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地流泪,竟就能让他心被撕碎了一般,难以忍受。 宋娇娇仰头看他,视野里全是模糊不清的重影,扑到陆悍荇怀里,抽抽噎噎地委屈着:“你为什么才来救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陆悍荇浑身僵硬,娇小姐滚烫的泪,打湿了他的胸膛,把他心都要哭化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笨拙地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 这幅温馨的画面刺痛了王招娣的双眼。 “自己瞎跑掉进猎户的陷阱,到头来,还怪陆大哥来晚了,到底是知青啊,就是娇气,总共掉进去没几分钟,就委屈得跟要死了一样。” 第23章 最应该恨的人是宋英 宋娇娇缓缓转头,看向阴阳怪气的王招娣。 她淡漠冰冷的眼神将王招娣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落在她的脚上,施施然一笑。 娇小姐这一声笑,比甩王招娣一个巴掌,还要让她难受,被盯着的脚,火辣辣的,就跟泡在辣椒水里一样,她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宋娇娇幽幽开口:“你怎么对我掉进去的时间了解的这么准确啊,就跟亲眼看着一样,还有……” 她退出陆悍荇的怀抱,慢慢直起腰,动作是漫不经心的,但眼神里冰凉的冷意无比的摄人,“我怎么觉得你鞋上沾着的黄泥,跟我刚才在坑底见到的一模一样呢?该不会是你自己掉进这个坑,还故意引我过来的吧。” 王招娣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你个贱蹄子胡说……” “够了!” 王招娣满腔的恼羞成怒,在这一声怒喝中戛然而止。 陆悍荇冷冷盯着王招娣,“道歉!”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但从王招娣明显不对劲的表情,可以估计几分。 “陆大哥……”王招娣从没见过陆悍荇生这么大的气,眼泪都被吓出来了,无意识地喊道。 “还要我说第二遍?” 王招娣一脸屈辱,“对不起。” 宋娇娇小手在陆悍荇胸膛上拍了两下,“诶呀,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这个做嫂子的,还能跟她计较不成。” 陆悍荇抱起宋娇娇,走了两步,头也不回对身后的王招娣说道:“她是你嫂子,如果再这么不懂事下去,以后就不要来陆家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宋娇娇扒在陆悍荇的肩头,回头瞅了一眼,王招娣像是遭受了什么灭顶的打击,一脸灰败,发现她看向她,眼神像是淬了毒。 宋娇娇翻了个白眼,重新窝回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过了一会,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鸣叫,周围很安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嘤咛一声,“陆悍荇~” 陆悍荇身体一僵,被娇小姐绵软的腔调喊得浑身不自在,但到底还是沉着嗓子用鼻腔嗯了一声。 “我好疼~” 陆悍荇猛地一顿,垂着视线将娇小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她不自然垂着的脚腕上,“脚受伤了?” 男人声线紧绷着,作势就要把她放下检查伤势,宋娇娇双臂勾着男人的脖子,被冷风吹得有些泛凉的小脸贴在男人颈窝,他身上热量惊人,让她很舒服,精神一放松,人就不怎么爱动弹,爱娇地嘟囔:“地上脏死啦。” 陆悍荇没办法。 他单膝跪下,让娇小姐坐在他撑起的右腿上,一手勾着她的腰,以防她掉下去,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扒开她的裤脚,结果被雪白的皮肤晃了下眼。 她露在外面的小脸跟手,就已经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白了,没想到,藏起来的皮肤,更是白嫩得惊人,薄薄的一层皮肤覆盖在青紫色的血管上,纤细柔弱,让人碰一下都不敢,生怕把这玉做的人给捏坏了。 然而此时脚踝却高高肿起,通红一片,瞧上去触目惊心。 “疼吗?” 陆悍荇只觉得心都跟着抖了抖。 看着男人紧张的神情,宋娇娇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幽冷的黑夜里,骤然响起一声惨叫,“啊!救命!” 又是王招娣? 故技重施? 真是没见过这么蠢得。 宋娇娇小手顺着男人脖子往上爬了爬,捏住男人的耳垂,一副依赖地不行的模样,嗓音掐得软软糯糯,“疼死我了,我以后会不会瘸啊。” “瞎说什么。” 陆悍荇勾住娇小姐的膝弯,腿稍微发力,就把人再次抱了起来,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步伐仍旧十分稳健,“先回家,我找瓶药酒给你揉揉。” 宋娇娇心情很好,陆悍荇不管王招娣,正合她意。 这样想着,第二声惨叫又响了起来。 宋娇娇却紧张起来。 这道声音里的恐惧,不像是王招娣能演的出来的,凄厉的惨叫,幽幽回荡在黑黢黢的深山老林里,渗人无比。 她抬眼,对上陆悍荇深沉的眼神,两人同时意识到不对劲。 果然。 下一秒,王招娣甩着两条辫子,没命的往他们的方向跑。 “陆大哥救命!野猪!有野猪啊!” 野猪! 宋娇娇紧张的身子都撑了起来。 只见王招娣的身后,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正快速的逼近,看上去足足有三四百斤,长长的獠牙甚至把一棵树给撞倒了,这要是撞到人,不死也得骨折。 也不知道王招娣怎么招惹的,野猪竟是发了狂,横冲直撞追着她,瞧着甚至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抱紧了!” 陆悍荇大掌一搂,加足马力就往山下跑去。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倒是可以跟这个小家伙玩玩,但娇小姐本来就受伤了,他不能把她置于险境。 王招娣见到陆悍荇的那一刻,以为见到了救星,狂喜还没涌上来,就见陆悍荇转身就跑,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都怪宋娇娇那个贱人,肯定是她撺掇的! 这样恨着,原本精疲力竭的身体,仿佛骤然爆发出一股力量,逼着她追着陆悍荇跑去。 要死,大家一起死! 却没想到,前方的陆悍荇突然停了下来,托着宋娇娇,将她放到了一个高高的树杈上。 “不能再往前跑了,我跟野猪打过交道,他们其实很聪明,我有预感,他正把我们往猪窝里撵。” 野猪是群居动物,追他们这只应该是母猪,刚下崽不久,母猪已经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若是再来一只凶猛的公猪,后果不堪设想。 王招娣拼尽全力追赶上来,猛扑到陆悍荇脚下,扒着他的裤腿,就跟救命稻草一样,泣不成声,“救救我,陆大哥救救我……” 陆悍荇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王招娣丧命,薅住她的胳膊,也想将她送到高树杈上坐着。 然而母猪的哼哼唧唧声近在了眼前,长长的獠牙直冲着地上的两人刺来。 宋娇娇瞳孔骤缩,“我拉她上来!” 陆悍荇目光沉沉看了她一眼,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因为野猪锋利的獠牙已经拱上来了,他侧身躲开,沙包大的拳头锤在野猪头上,然后扯着野猪的獠牙,将它拖到一边,一把摁住野猪的大肥耳朵,利用体重将野猪死死摁在地上。 眼看着局势被控制住,突然传来另一道哼哼唧唧的声音。 宋娇娇回头看去,大脑一片空白。 第24章 今晚你陪我好不好? 宋娇娇趁着月光回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见不远处又有一头野猪,体型更是硕大,飞快地跑了过来。 “北边!小心!” 宋娇娇第一时间去提醒陆悍荇。 王招娣已经要吓疯了,啊啊啊的尖叫着,将她的声音淹没。 “你给我闭嘴!”宋娇娇耳朵都吵聋了,下一秒,原本崴到的脚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地上的王招娣一个驴打滚,蹦起来抱住她悬空的腿,拼命往上爬。 “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宋娇娇被拉的,身体猛地往下坠,一把抱住树干,心脏扑通扑通跳,但她不能掉下去,掉下去陆悍荇肯定会分心,原本一人斗两兽就很危险。 但王招娣显然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听不进人话去了,她忍着脚腕的疼,将她拽上树。 底下的战况越发激烈。 公猪迈着弓步,巨大的冲击力,猛地向陆悍荇袭来,飞扬的尘土铺天盖地。 母猪知道同伴来了,甚至聪明地咬住了陆悍荇的衣服,准备里应外合,一击将陆悍荇创死。 宋娇娇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但陆悍荇不是吃素的,他敏捷地闪身跳开,公猪收势不及,撞到母猪身上,发出嗷嗷的惨叫。 陆悍荇没有半分心软,一个野猪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平日里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粮食!今天必须要除了这一大害! 他鹰一样的眼睛环视一周,似在搜寻目标,突然,眼神一厉,助跑两步,纵身一跃,飞起两米多高,一脚蹬在树干上,只听咔吧一声,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被掰了下来。 有了武器在手,陆悍荇对付两头野猪轻松不少。 宋娇娇双眼冒星星,一脸崇拜地看着男人。 这肌肉,这爆发力,简直太帅啦。 就在这时,“你去死吧!” 耳边响起一道恶毒的怨咒。 宋娇娇后背挨了一下,控制不住往下滑去。 王招娣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然而笑到一半,表情僵在脸上,反被一股大力扯了下去。 王招娣推人不成,反掉下去。 宋娇娇早防备着她,原本还纳闷这两头野猪怎么就跟不要命一样攻击人,按理来说,住在深山老林的野猪平时深入简出,都是躲着人的,直到看到摔得屁股开花的王招娣敞开的衣服里,露出一只黑黢黢的小猪崽子,这才明白。 原来是抢了人家的崽。 母猪听到猪崽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动了动耳朵,甩着蹄子朝王招娣拱过来。 然而这一次,无论王招娣再怎么哭求,宋娇娇都不会心慈手软了。 王招娣完全吓崩溃了,哇哇大哭起来,将小猪羔子胡乱甩了出去,正好砸在陆悍荇的旁边,“给你!我还给你行了吧!” 小猪羔子砸到野猪身上,掉落在地,蹬了两下腿,眼见着断了气,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野猪直接发了狂,将陆悍荇旋翻在地。 完了! 宋娇娇抬头就看到野猪尖利的牙齿,正对着陆悍荇的脖子,她眼睛充了血,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死死攥紧了原先男人给她的匕首,猛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借着俯跳的冲劲,狠狠扎进野猪的脖子。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让陆悍荇出事。 鲜血,瞬间涌出! 陆悍荇透过浓郁的血雾,对上娇小姐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里边好似燃着火,比火烧云还要绚烂,那么美,那么遥不可及…… 回到陆家,陆悍荇把背上的宋娇娇放到炕上,宋娇娇整个人浑身脱力的往旁边倒,幸好有只手扶住了她的腰。 “终于回来了……” 宋娇娇苍白着脸,用力深呼吸着,但嗓子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沉又酸,连带着声音也疲惫沙哑。 今天要不是陆悍荇,如果不是他足够强大厉害,恐怕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就要到此为止了,她心中充满着死里逃生的激荡。 陆悍荇抱住她已经完全软成一滩水的身体:“没事了,没事了。” 宋娇娇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两人身上此时的气味都不太好闻,腥臭腥臭的,但是听着男人的心跳,她就感到莫名的心安,眼泪也控制不住的要往下掉。 被吓坏的人揪着他的衣服,细白的手轻颤着,怎么都不肯松开,头也埋在他颈间,闷闷地哭,偶尔发出一两声的抽气,热气全吹在他脖子里,却跟刀子刮一样。 他小时候看着养父养母亲亲热热的,只觉得肉麻,还特别不理解,因为村子里的男人一下工大多七八个围在一群拉呱打牌,谁家男人整天围着老婆转的,就陆老爹是个异类,现在怀里抱着娇小姐,他好像突然理解了陆老爹。 他在她头上一下一下轻摸着,沉稳的声音透着几分宠溺,“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还不顾一切往下跳,那么厉害的娇小姐,回到家居然偷偷哭鼻子。” “谁哭啦!”宋娇娇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小手一个劲推他,“我是被熏得,你身上臭死啦!” “好好好,那我先去打盆水,给你擦一擦,然后给你脚上药好不好?” 向来冷着脸不苟言笑的人,如今却跟哄小孩一样,这难得的温柔,让宋娇娇脸上热乎乎的。 陆悍荇很快端着水盆回来了,还有一瓶红花油。 他坐到炕沿边,抓起宋娇娇受伤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 他将她裤腿挽到小腿,把上边蹭到的灰擦干净,匀称细腻的腿肚,就抓在他掌心。 白嫩的脚丫,特别漂亮,脚趾圆润可爱,透着柔腻的肉粉色,踩在他粗糙的裤子上,拱起的脚心传来温度,陆悍荇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倒了点红花油在手心上,摩擦搓热,轻轻按在她肿得老高的脚踝,宋娇娇疼地抽气,“啊!” 陆悍荇心头一紧,颇有些做贼心虚地看向窗外,见没有吵醒陆老爹,这才一脸严肃地看向宋娇娇,板着脸,凶凶的,“别瞎叫。” 宋娇娇眨了眨无辜的小鹿眼。 陆悍荇见她这幅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抓着娇小姐的小腿挪到膝盖上,沉着脸,继续给她按摩脚踝。 红花油渗透进皮肤,热乎乎的,还有点痒,宋娇娇小脚不太耐烦地在男人裤子上磨蹭,搓到了很靠下很靠下的位置。 “今晚上吓坏我了,我肯定会做噩梦的,你陪我好不好~” 第25章 他心跳漏跳了几拍 陆悍荇皱了皱眉,让娇小姐不要乱动。 宋娇娇一下子就委屈上了,抬起脚,踩在他小覆上。 陆悍荇有一瞬间的紧绷,抬起头看她。 “还说你没生气,原来之前好听的话都是骗我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我新婚夜把你赶了出去呢。” 陆悍荇抿抿唇,放软了声音:“我没骗你,也不会骗你。” 宋娇娇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蜷起脚趾,用了些力踩他,语气却放得又软又慢,诉不完的娇怜,道不尽的委屈:“谁让你平时总是冷着脸,凶巴巴的,也不跟我多说说话,我才认识你没几天,害怕你也是人之常情嘛。” 陆悍荇动作一顿,完成按摩的最后一个动作,恋恋不舍地拿下她的脚,盯着她脚背上的一颗小小的黑痣,沉默了半响,开口说道:“我知道嫁给我委屈了你,你放心,等爹的病好了,你随时就可以走。” 宋娇娇愣住了。 男人垂着视线,上半张脸像是覆着一层阴影,让人看不太分明他的表情,压抑沉冽,像一座沉默的山,说出口的话,却是让她心凉了半截。 她笑着,但应该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陆悍荇……你什么意思?” 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倒不如一次性说开,陆悍荇直视着宋娇娇的眼睛,目光寒冽如水,“娶你是爹的意思,我不想看他病重。你早点休息,猪崽子换了个地方,我怕他们不适应,我今晚得去守着它们。” 丢下这句话,陆悍荇就端着水盆出去了,徒留下僵硬在原地的宋娇娇。 出了屋子,月凉如水。 陆悍荇吐出一口浊气,舀了点水,提着桶来到了陆家的猪圈。 母猪还有九只小猪崽换了新家,正哼哼唧唧沿着四周的墙角巡视,他往食槽里加了点麸皮跟玉米粒,或许是之前的打斗耗费了精气,吃的很香,偶尔会用小黑眼睛警惕地盯他几眼,然后用猪鼻子将调皮乱跑的猪崽子拱回势力范围。 野猪这个东西比家猪好养活的多,驯服掉野性后,哪哪都是优点,适应力好,若是跟家猪配种,生下的小猪崽子抗病力也强。 墙角的蟋蟀发出翟翟的叫声,越发显得夜色安静。 陆悍荇的视线从小猪崽子上收回来,落到了窗边,里边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娇小姐睡没睡。 他就进去给她冰敷一下受伤的脚腕,一会就出来。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陆悍荇走进去。 月光从木窗透进来,落在床上,娇小姐面朝墙侧躺着,单薄的身影缩成一团,瞧着可怜极了。 他将毛巾浸在水里,拧干,将娇小姐的裤腿往上挽一挽,然后将对折的毛巾覆上。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娇小姐甚至都没醒。 她雪白的小脚嫩的不像话,他腿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脚心的温度,手心里沾着红花油贴上她皮肤的地方也很热。 但他心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往里透着冷风。 从进屋开始,他一直刻意回避眼神,终究是忍不住,看向了她的脸,眸光一颤。 娇小姐睡得特别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薄薄的眼皮都肿成了核桃,发丝随着泪水黏在脸侧,在月光下,有种震撼人心的美。 他再看向四周。 贫穷落后,寒酸破败,即使这是生养他二十多年的家,他也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 这片穷困的小山村配不上城里来的金凤凰,他留不住她,不如痛快放她走…… 宋娇娇其实没有睡着,她生着闷气,不想跟他说话,她原本就被吓了一通,还被男人这样欺负,心里就跟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上来气,脑子也乱哄哄的,像是有个虫子在里边乱钻,被气得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疼。 真的想不通。 难道陆悍荇不喜欢她? 可他前世明明…… 正这样纠结着,男人给她敷完脚之后,竟然没有离开。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能感觉得到,他离她很近,沉沉的眼神也一直落在她身上,让她无形中紧张起来,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突然,他动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耳朵里再次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看不见,心里的好奇却随着时间的延长,越来越旺盛。 同时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他是一个对自己有着强大自控力的男人,骨子里都渗透着禁欲克制,像山一般稳重内敛,沉默寂静的眼神,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难道她先入为主了,刚结婚不久,他还没对她情根深种? 不行。 她得先试验一下。 宋娇娇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不用点灯,也能将黑黢黢的屋子里,看个大概,然后当她搜寻到男人的身影时,直接被气笑了。 行。 挺厉害啊。 他竟然宁愿坐在地上靠着墙熬一宿,也不愿意跟她同床共枕。 她倒要看看,接下来他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陆悍荇?” 她喊了一声。 音调放的很轻很慢。 却仿佛响彻在陆悍荇的耳边。 娇软的嗓音钻进耳朵里,就跟带着勾子一样,将他心头挠的一痒痒。 她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近,眼神也落在他身上,陆悍荇有生之年,头一次,有了最贼心虚的感觉,眼珠子也不敢转一下。 突然,一抹温热落在他眉心,轻柔地抚平他微皱的眉毛,然后柔软的指腹,顺着他的鼻梁,缓缓下滑,最后停在他嘴唇上,不安分地点了点,收了回去。 陆悍荇刚松了一口气,诱人的甜香猛地浓郁,他唇上落下一个软热的东西。 陆悍荇心跳漏跳了几拍。 她柔软的唇瓣先是贴着他的,轻啄几下,然后慢慢蹭到他唇角,蹭了又蹭,半点不知道收敛,甚至伸出湿嫩添了他一下。 陆悍荇瞬间攥紧了拳,手臂青筋暴起。 宋娇娇敏感的察觉到,眸光闪过一丝得意,越发调皮起来。 她半弯着腰,受伤的脚轻轻点在地上,坚持了一会,就有点累,索性双手扶着男人的肩膀,猛地坐进了男人怀里,也不知伤到了哪里,惹得男人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闷哼。 “唔!” 宋娇娇有点懵,转了转眼睛,静心感受着男人的异样,突然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笑得像只抓到把柄的小狐狸,故意蹭了蹭,不依不饶起来,“你确定,你真心想让我走?” 第26章 反正来日方长 秋天的夜晚,有些凉。 陆悍荇额头上却冒出了热汗。 娇小姐软绵绵的身子窝在他怀里,哪哪都软,软的像是一滩水,让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呵斥她,没那个脸。 他的命脉把柄都被人家发现了,无论再说什么狠话,都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宋娇娇原本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缓缓游移到了他的脖子,他喉结很大很凸出,存在感强烈,前世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这个地方是他的敏感点,她用指甲在上边轻轻刮过,果然见到闭眼装睡的男人睫毛猛地颤了颤。 他根本受不了她这招。 她乐不可支,吐气如兰,“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不是小小陆诚实,我还真被你骗过去了。” 小小陆? 什么鬼东西! 娇小姐这是从哪学来的! 陆悍荇被激,猛地睁开眼,下一秒,撞进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纯然无垢,干净美好得不像话。 宋娇娇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现在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 陆悍荇被她声音里的重视灼了一下,下意识移开视线。 这幅心虚的表现,比任何语言都要来的有说服力。 她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平时,你总躲在我背后偷偷看我,眼神绿油油的……”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凌空而起,男人托着她的腰,站起身,将她放在炕沿上,就要往外走,就跟火烧眉毛一样。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宋娇娇岂会让他如意。 她勾住他脖子的胳膊收得紧紧的,腿也顺势夹住他劲瘦的腰,就跟个挂件一样,“被我戳穿了,就落荒而逃,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怎么不敢当?” 底裤都被扒了,再狡辩也没什么意思,陆悍荇被阳光晒出蜜色的脸通红通红的,幸好有夜色的遮掩。 他心知今晚若是不让娇小姐如意,怕是没法睡觉了。 他无奈地说道:“我不走,今晚我守着你,你乖乖睡觉?” 宋娇娇轻哼一声,“怎么守?还坐在地上凑合一夜吗?” 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眼神沉默而幽邃,蛰伏后动,或许沈锦文有一点说对了,陆悍荇就是属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认准了,就是一辈子。 他真是爱惨了她,但她却不忍心让他继续恪守着他自以为是的界限,坐在墙角守着她。 陆悍荇叹了口气,拍了拍娇小姐的后背,“小祖宗,听你的,你让我去哪睡我就去哪行不行?” 宋娇娇给了他一个“早这样不就行了嘛”的眼神,“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什么事都听我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我可是要跟爹告状的。” 陆悍荇真是怕了娇小姐了,眼下她说什么,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大手一呼噜,脱掉她的鞋,掀开自己的褂子,将她两只凉凉的小脚揣进怀里。 他火力旺盛,热量惊人,没一会,就把脚心暖的热融融的,很舒服。 宋娇娇眯了眯眼,漂亮的小脸满是餍足,她上身躺在炕上,小脚被揣在男人怀里,从这个姿势的看过去,角度颇有些新奇。 男人站在炕沿处,高壮的身躯小山一样,把屋子都衬托的逼仄窄小,压迫感十足,但他的动作却那么温柔。 趁着气氛正好,宋娇娇想了想,软着腔子娇娇道:“你以后有什么事了,都要跟我说,我是你媳妇,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咱们有什么事都能商量着来的。你也不要觉得我不懂,你不说我永远不会懂,过日子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长久嘛。” 上辈子她就发现了,陆悍荇身上有一个这个年代男人的通病,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什么决定也都自己做,很少会跟家里的婆娘交流,作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根植于他们骨子里的血气,让他们之无法将自己受到的苦难标榜于口头上,在一日又一日沉默的修行中,他们潜意识就觉得跟婆娘沟通没用,婆娘就是用来上炕生孩子的。 后来她跟陆悍荇圆房后,闹腾累了,也曾试图缓和过两人的夫妻关系,可他平日里在部队很忙,休假回家也总板着长脸,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夫妻俩可以说说贴心话了,可他进屋关上灯,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而他贪得多,要个没完,常常是她晕过去,第二天再醒来,他又走了,把家弄得跟旅馆一样,哪像是正常夫妻,因为这事两人闹过不少矛盾。 她得把他这臭毛病掰过来。 陆悍荇帮她活动着脚腕,“你以前不是不让我跟你多说话吗?” 宋娇娇一脚蹬在他胸膛上,呲着一口小白牙,“以后不许再提以前的事!” 娇小姐撑圆了眼睛,自以为凶巴巴地瞪着他,实际上就她那点小力气,棉花拳拳一样。 陆悍荇投降:“好好好,不提不提了。” 男人低沉的声线响彻在夜色里,自带着催眠效果,宋娇娇哼了一声,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呀。” 陆悍荇将娇小姐卷进被子里,脱下身上的脏衣服,铺开另一床被褥,结果刚躺下,娇小姐香软的小身子就滚了过来。 宋娇娇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伸着藕节似的嫩胳膊,勾住男人的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耳朵贴着男人稳健跳动的心口,这才乖乖地安静下来。 男人身上很热,阳刚的荷尔蒙是无法忽视的存在,但宋娇娇实在是累坏了,反正来日方长嘛。 她吧唧吧唧嘴,准备进入梦乡。 但可苦了常年禁欲的男人。 陆悍荇不是柳下惠,自认也达不到美人坐怀不乱的境界,更何况怀里的人,还是高高在上的明月,藏在心里的宝贝,他满头大汗,呼吸越来越沉,心跳咚咚咚失控的厉害。 娇小姐这时却动了,对着他的心口,孩子气的凶了一句,“别跳啦,吵死啦!” 陆悍荇失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将腿部后撤,拉开跟娇小姐的距离,借着月光打量她绝美的睡颜,他心里沉重的想着。 她年纪小,玩心大,要跟他过一辈子的话,可能是随口一说,他不能当真,也不能碰她。 留着她的清白,是他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他配不上她,就想看着她好好的,这样等她遇到真心想共度一生的人,才不会后悔。 至于在这之前,这段偷来的日子,他会好好珍惜…… 第27章 让那骚狐狸给你跪下道歉! 第二天早上,宋娇娇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向身旁,空荡荡的。 陆悍荇竟然丢下她自己去了黑市。 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明明答应她带她一起去的。 不过也怪她醒来的晚,脚还伤着,行动不方便。 她穿好衣服下炕,脚点在地上,试探着活动了下脚腕,发现不疼了,看来昨晚的揉捏起了效果。 她简单的洗了把脸,来到灶房,回想着那天男人是怎么烧火的,试了两次,灶洞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她揭开米缸,几种掺和在一起的粗粮快见了底,她用瓢舀出些玉米面,兑水后倒进锅里,灶洞里塞上几个粗木柴,就不用一直守着火。 她来到菜地里,摘几个菜叶子,炒点小菜,结果发现院墙外边一个枯树干上长满了木耳,都没有人摘,这可是好东西,补血排毒,后来野生木耳一斤能卖不少钱,也就是现在识货的人太少,都不太敢吃,也不会吃,嫌这东西有股土腥味。 其实木耳拿热水烫一下,切成丝,加上葱姜蒜辣椒丝,淋上醋凉拌一下,就很酸辣清爽。 她隔着院墙摘了几个,树干背面摘不到了,准备绕出去摘。 出了陆家的大门,走了没几步,宋娇娇发现陆平安正趴在地上玩溜溜弹,围着几个孩子,又蹦又跳的,似乎在夸他,把小平安夸得脸蛋红扑扑的,腼腆的笑。 做家长的,看自家孩子自然是越看越满意,小平安长相漂亮,站在一堆小萝卜头中间,也是拔尖的存在,挺招女孩子的喜欢。 宋娇娇笑了笑,没去打扰他们。 谁知她刚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孩愤愤不平,一脚将陆平安的溜溜弹踹飞了。 尘土飞扬而起,陆平安咳嗽了几声,看向比他高一大截的王金龙,满眼冒火,半点不虚:“王金龙你干什么!” 王金龙掐着腰,鼻孔朝天,特别嚣张,“当然是教训你了,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溜溜弹射的准嘛,都给你踢飞,我看你还怎么玩! 有娘生没娘养这几个字,精准戳到了陆平安的逆鳞,他眼睛瞪得圆,怒火在心中翻腾,跟快要沸腾的锅炉一样,一头顶在王金龙的大肚腩上。 王金龙被顶飞出去好几米,连连后退,撑着墙才勉强稳住,但人稳住了,面子却掉到了地上。 他今天一定要让这个狗杂种好看! 他阴着脸,从褂子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黏糊糊的麦芽糖,对身边几个拖着长长鼻涕的小屁孩说道:“这是我奶给我买的麦芽糖,你们谁骂他一句狗杂种,我就给谁舔一口。” 几个小孩跃跃欲试。 陆平安紧握着拳头,无助地站着,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转头,对上一张特别好看的笑脸。 “嫂嫂!” 陆平安跟雏鸟一样,一头扎进宋娇娇的怀里,紧紧抱着她,小身子直发颤。 宋娇娇要心疼死了。 多乖的孩子,被欺负成这样。 她看向趾高气扬的王金龙,一脸怒容:“张口闭口都是脏话,你这个有娘养的也没有半点教养!” 王金龙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但宋娇娇长得比村里所有人都好看,说话也文绉绉的,王金龙的气势,不知不觉矮了三分。 “你就是姑父家新娶的狐狸精?” 宋娇娇不屑于跟个小屁孩争口舌之快,对付熊孩子自然要用熊孩子的办法。 “麦芽糖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被他舔了多久,脏死了。”宋娇娇掏出一把用彩色塑料纸包裹住的水果糖,看向几个孩子,“你们想不想吃啊?” 不少孩子就没吃过零嘴,更何况还是这样新奇的水果糖,眼睛都放光了,馋的直咽口水。 宋娇娇将水果糖一股脑给了陆平安,“小平安你自己分一分吧。” 陆平安眼睛亮晶晶的,接过糖后,孩子们一窝蜂围了上来,他给关系好的朋友一人分了一块,平时欺负他的人缠着他说尽了好话,他也没给。 他知道,村里的大人们都不让家里的孩子跟他玩,说他家晦气,他年纪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他,但总归会觉得失落,现在真好,他也是有嫂嫂护着的人了。 陆平安抱着宋娇娇的腿,软软的脸蛋在她的掌心乱蹭,看着特别招人疼,“嫂嫂谢谢你。” 王金龙没吃到水果糖,要气疯了,直接扑过来动手抢,“我的,都是我的,不许分给他们!” 宋娇娇才不惯他这臭毛病,反手把他推开。 不管王金龙长得再怎么壮实,总归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被推倒在地后,不管不顾撒泼打滚起来,“呜呜呜,我不管,我要吃糖,给我糖给我糖!” “欺负我家平安,还想吃糖?美得你!” 说罢,她直接牵上陆平安的手回家了。 王金龙满头满脸全是泥,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嗓子都喊哑了,终于把拿他如珠似宝的奶奶叫了过来。 “诶呦天爷啊,谁欺负我金孙了?” “糖!我要吃糖!” 王金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完整的告状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要糖。 老太太用手抹掉孙子脸上的眼泪鼻涕,见他哭得脸都憋红了,搂着他肥胖的身子心疼的直喊心肝宝。 “奶,表嫂刚才分水果糖,没分给金龙。” 胡大丫站在一旁说道。 一听到外孙女这话,老太太耷拉着眼角的脸愈发刻薄,气急败坏地咒骂:“天杀的狐狸精,不要脸的骚婊子,她凭什么不给我金孙吃糖?她嫁进了我王家,生是我王家的人,死是我王家的鬼,她所有的东西都是我金孙的!” 她骂了一通还不解气,见胡大丫双手捧着什么东西,正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囊囊的,细看之下,不正是她给金孙买的麦芽糖!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根本不像是个七八十的老太太,脱了鞋子就往胡大丫身上打。 “小畜生!混账东西!赔钱货!光长个子不干事,我老王家白白养你这么大,不护着你表弟,还敢偷你表弟的麦芽糖,看我不打死你!” 胡大丫就跟不知道疼一样,任由老太太一下一下抽着她,专心的嚼着从地上捡起来的麦芽糖,仿佛这就是天大的事。 老太太打累了,见胡大丫跟傻子一样,只知道咧着嘴乐,一根一根嘬着手指,笑得她有点瘆得慌,打人也没有成就感。 她啐了声憨货,喘匀了气,踩上布鞋,就要带着金孙去讨公道:“走!奶奶让那不要脸的骚狐狸给你跪下道歉!” 第28章 她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宋娇娇牵着陆平安的手回了家,她打了一盆水,泡湿了毛巾,温柔地擦着他的脸。 “嫂嫂,平安真的是没人要的杂种吗?” 听着陆平安天真稚气的声音,宋娇娇心窝子被扎了一下,几乎立刻就要落下泪来。 她摸了摸他的脸,柔柔问道:“爹这样说过你吗?” 陆平安摇摇头。 她忍着鼻腔酸涩,又问:“那哥哥这样说过你吗?” 陆平安接着摇头。 “那嫂嫂这样说过你吗?” 陆平安还是摇头。 宋娇娇将他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摸着他圆圆的后脑勺,“爹跟哥哥是平安的亲人,在他们心里,平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是陆家最最昂贵的宝贝,有他们爱着你,你就可以勇往直前,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把他们说的话当放屁好了。” 陆平安眼睛里多了光彩,“平安要比王金龙还要宝贝吗?” “当然啦!”宋娇娇斩钉截铁地说着,吧唧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要是有人拿一万块钱换平安,嫂嫂都不换。” 陆平安乐淘淘地有点犯迷糊,蹭着宋娇娇的脖子,“嫂嫂也是家里的宝贝。” 他只知道一分钱能换一个鸡蛋,一毛钱能换十个鸡蛋,一块钱……他还没有见过一块钱,更不知道一万块有多少,忍不住好奇问道:“一万块钱是不是能换好多好多鸡蛋?” 宋娇娇笑着看着他:“对啊,能把咱们家都装满呢。” 村里的大人都会说孩子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或者是从货郎那里换来的,他值一万块呢,他肯定是全村最贵的小孩,可是…… 陆平安又失落的垂下头:“平安这么贵,娘为什么不要平安呢?” 陆平安生来就没见过亲娘,亲娘只活在陆老爹的描述里,爹总是告诉他,娘又好看又温柔,笑起来像春风一样,可他想象不出娘的样子。 看着小平安迷茫失落的小脸,宋娇娇的心也开始顿顿的疼,像是有把软刀子,寸寸地割,割出久远的记忆,在她还没跟宋父割裂父女关系,年幼的那段时间,也是趴在他怀里没日没夜的哭,嚎破了嗓子也要找娘,当时爹是怎么跟她说得来着。 “娘没有不要你,她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着你,你好好学习,健康长大,然后就能去找她了。” 死亡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太过奥妙,解释不通的,倒不如给他一个念想,让他慢慢长大,长大了就能明白,成长就是跟父母渐行渐远的修行。 “真的吗?” 陆平安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一排整齐的牙齿,像只幸福的小鸟,绕着她转来转去。 宋娇娇脸上的笑却渐渐淡了。 人性本善,孩子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父母亲人则是往这张纸上描画的人,王金龙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就能对着小平安说出那番恶毒的话,可见平日里没少听家里大人咒骂,真是其心可诛。 宋娇娇忍不下这口气,但毕竟是陆家的亲戚,她得试探试探陆老爹的态度。 “做的什么好吃的,老远就闻到香了。” 摆好饭后,陆老爹被陆平安扶出来,见桌子上摆着三个菜,有模有样,凉拌木耳,咸菜疙瘩,炝炒白菜帮。 再看宋娇娇端着米糊糊过来,陆老爹惊讶道:“宋丫头,这些都是你做的?阿荇呢,他去哪了,怎么能让新娶的媳妇动手烧饭?” “爹,阿荇哥天不亮就去了县里,饭我已经给他留好了,咱们先坐下吃饭吧,”她给陆远山盛上粥,“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也不知道合不合爹的口味,您快尝尝。” 陆远山尝了一口凉拌菜,觉得味道不错,最重要的还是宋丫头的心意,这饭菜做的板正,让人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实意想过日子。 “宋丫头手艺不错。” 陆远山连连夸赞。 “吼吼吃!”陆平安吃得特别香,尤其是凉拌木耳,酸辣开胃。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宋娇娇也觉得自己厨艺挺好,看来她在做饭上天赋不小,以后还有那么多好吃的等着她尝试。 等大家快吃好了,她放下筷子,看向陆远山,“爹,刚才平安……” 她话还没说完,耳边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哟,吃着呢。” 声音很刺耳,让宋娇娇本能地反感,一回头,果然对上一张刻薄的脸。 王老太太满脸皱纹,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鹰钩鼻,高颧骨,油腻的白头发扎得特别紧,每一根发丝都紧紧贴着头皮,在后脑勺上窝了个发髻,显得古板又尖酸。 她裹着小脚,走路不太稳当,旁边扶着她的是唯一的儿媳妇,帮老王家传宗接代的大功臣胡红玉,特别得宠。 王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大女儿叫王春兰,招了上门女婿陆远山,当年陆远山跟着大部队开拔途径王家村,身负重伤,被善良的王春兰救下,两人相处的过程中,暗生情愫,私定终身,即使后来陆远山回部队,王春兰也一直苦等着他,直到陆远山退伍,双亲因战乱去世了,直接留在了王家村,当了上门女婿。 二女儿叫王夏荷,嫁去了胡家村,年轻守寡,被老胡家人吃了绝户,将孤女寡母赶回了娘家,在王家当牛做马,一呆就是好些年,唯一的女儿叫胡大丫,听说不太机灵,配了个瘸腿的鳏夫,年纪轻轻就消香玉损。 三女儿王秋田早夭。 幺儿叫王冬宝,媳妇是胡家村的胡红玉,俩人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跟二闺女在县城里上高中,最小的儿子王金龙妥妥的小霸王,老王家的金孙孙。 胡红玉架着老太太,一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做先锋:“我说姐夫,见到娘来了,不说拿出瓜子、水果糖招待,怎么连杯热水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埋汰咱娘呢,这要是传呼出去,小心给你按上个不孝的帽子!” 在农村,不孝顺可是大罪,这俩人一来就给公爹扣上这顶大帽子,真是来者不善。 宋娇娇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第29章 痴情的陆老爹 一个孝字大于天。 陆远山撑着桌子,艰难的站起来,咳嗽得震天响,“娘,您上座。” 王老太太被胡红玉扶过去坐下,吊梢眼往桌子上一扫,不屑地撇撇嘴,她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在几盘菜里胡乱巴拉一通,没找到半根肉丝,松弛的脸皮往下猛地一耷拉,板着脸瞪向宋娇娇。 “你这儿媳妇怎么当的,公公病成这样,没有晨昏定省、下跪磕头也就罢了,至少也得将所有钱票奉上,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吧,现在看看你是怎么伺候长辈的,就这样懒惰的性子,若是按照从前,可是要请家法扒光了打板子!” 还晨昏定省呢,一整个封建残余的老毒物。 宋娇娇懒洋洋地笑了笑:“奶奶,这话您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外面的红袖章听到,可是要被拉到戏台上挨批斗的。” 这个年代就是这种情况,社会环境乱了套,整天忙着斗这个,斗那个,情况严重的甚至还会被送到农场去劳教,他们村里的牛棚,就关着大城市下放的知识分子,听说就是因为说错了话。 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娘皮,居然要把她这个威严的大家长送去戏台? 反了天了不成! 宋娇娇就看着老太太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要开始干嚎,“俺的天爷啊,没法活了,嫌我老婆子活得久,是都要逼死我啊……” 王老太太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从来没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冷不丁被宋娇娇怼了一句,她完全接受不了。 老太太声如洪钟,穿透力特别强,再让她哭叫下去,恐怕全村的人都得过来看笑话。 陆远山脑瓜子嗡嗡得疼,胸闷气短,浑身难受,但儿子不在家,他自然得护着兔子似的儿媳妇,咬牙忍下翻涌到喉间的血腥气,“娘,您这是干什么啊,宋丫头是个好的,我病的起不来身,多亏了她照顾这个家。” 他要去扶地上的王老太太起来,冷不防被门神一样的胡红玉一把推开。 “姐夫,照你这话的意思,还怪起咱娘多管闲事了?” 胡红玉早就打听好了,宋娇娇是城里知青,家里有钱着呢,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会照顾人?真是天大的笑话,陆远山怕不是病糊涂了。 陆远山原本就病重体虚,踉跄着往后倒,多亏了宋娇娇在后边撑了一把才没摔倒。 “你推人干什么!” 宋娇娇怒瞪着趾高气扬的胡红玉,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土匪。 胡红玉看着宋娇娇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冷嗤一声:“瞧瞧,好个厉害的小丫头。”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吃不饱,但她胡红玉的儿子,个个都壮实得跟小牛犊一样,这是她最得意的本事,她本人也是膀大腰圆,特别富态,她挺胸抬头掐着腰,故意显摆着硕大的胸脯子。 “姐夫,我跟娘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好好拉咕拉咕,你这个做亲姑父的,就任由外姓人欺负老王家的金孙?” 陆远山没听明白,“金龙被谁欺负了?” “少给我装糊涂,”胡红玉看向院子里的王金龙,“金龙你说,宋娇娇是怎么以大欺小,仗势欺人的!” 王金龙有了娘跟奶奶给他撑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正要好好告一状,刚张口,就被截了胡。 陆平安声音清脆,条理分明,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早上的事情描述下来,生动形象,让人一听仿佛身临其境,王金龙根本插不上话,等反应过来,面对的就是姑父惊怒的眼神。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平安是春兰拼尽全力也要生下的孩子,如今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他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向来疼爱他的姑父,头一次冲他发火,王金龙一懵,大声哭叫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陪着平安弟弟在玩溜溜弹,还想把麦芽糖分给他吃,宋娇娇见了说我脏,把我推倒在地,还不给我糖吃,她分给别人,就是不分给我!” 他急赤白脸的模样,更像是恼羞成怒之后的狡辩,见没人相信他,索性扑到地上撒泼打滚,小牛犊一样的身板,弄得院子里尘土飞扬。 这幅场面也让胡红玉脸上无光,刚才儿子吵吵着被抢了糖,没想到里边还有这层典故,恐怕是她跟婆婆平时在家咒骂,被儿子听去了,学到了人家面前。 “我要水果糖我要水果糖!都是我的,你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王金龙闹了一通,见没人理他,嗓门大的像是要把天捅破个窟窿去,他当小霸王当惯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大姑父的退伍保障金是他的,就连二姑跟表姐都是他的丫鬟婆子,只要他哭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胡红玉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唯恐他说出更上不得台面的话,冲陆远山歉疚的笑:“姐夫,孩子还小,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孩子?金龙今年也九岁了吧。” 陆远山真是太失望了,他从前只知道这个侄子霸道任性,没想到心肠竟然这样坏,小孩子这样,恐怕都是大人教的,想到这,他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宋娇娇知道公爹此时的心里不太好受,前世,王家的人就总是打着不同的旗号来陆家打秋风,早点让公爹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也是好事。 省的白眼狼的胃口被越养越大,最后反咬一口。 宋娇娇对陆远山说道:“爹,您身体不好,先回屋休息去吧,我来招待奶奶跟婶子吧。” 陆远山原本就是强撑着,闻言看了宋娇娇一眼,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心下安定,点点头,“娘,我先进屋了。” “不行,还没给我金孙水果糖……” 见说话顶事的人要走,王老太太自然不乐意,在她心里,金孙最宝贵,其他的孩子都是杂种,不就是骂了一句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金孙还没吃着水果糖呢,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了结。 宋娇娇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往门口方向带,“奶奶,水果糖,我那里有啊,我不仅给您的金孙水果糖,我还想给他做身新衣裳。” 第30章 教小平安,治嘴贱的人 “既然你这丫头孝顺,我做长辈的,也不好拂了你的心意。给金龙做衣裳是你开的口,我也不问你要多了,先春夏秋冬各来一套,拿二十块钱吧,你表弟穿的板正,你这个做表嫂的自然脸上有光。” 王老太太双眼放光地盯着宋娇娇,城里来的知青果真人傻钱多还好骗。 二十块钱都能赶上城镇职工一月的工资了,老太太也真敢开口要! 果然还是这么贪得无厌。 上辈子老太太把四房的宝贝儿子当眼珠子疼,大房跟二房在她眼里却命比草贱,除了要钱,从来不会踏进陆家的门,今天头疼脑热,明天金孙上学,让陆家原本就穷困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后来甚至带着小儿媳妇打上了门,把陆远山活生生气死,还反咬一口是陆悍荇晦气,天煞孤星,克死了养父养母,当着未寒的尸骨,就带着族人要把陆悍荇赶出村子。 她既恨老太太为老不尊,扒在陆悍荇身上,吸光了血,还反过来朝他吐口水,又恨自己眼盲心瞎,当陆悍荇爹死了,家也没了,被流言蜚语压的喘不过来气,众叛亲离的时候,她却在跟沈锦文书信传情!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牛鬼蛇神有机会伤害陆悍荇了。 去他娘的孝道,自古以来,只有母慈才会子孝,做父母的如果一碗水端平,以真心换真心,做子女的,又怎么会太绝情。 老太太不是想要钱嘛,好啊,恶人自有恶人磨,正好让宋英见识见识乡下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虽说动不了根基,但宋英最在意形象的一个人,恶心也得恶心死她。 宋娇娇笑的人比花娇:“一个季度一套怎么能够啊,而且还得是县城供销社的确良的好料子呢。我刚嫁进咱们家,也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正巧前几天我姐姐有事去县城,我就让她捎了点罐头,点心,好布料什么的。等我收拾利索了家里这乱七八糟的事,立马就去知青大院拿来给您送去。” 宋娇娇笑容格外乖顺,她本就长得好看,小脸白皙,眼睛圆亮而有神,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变得敞亮,说的话也好听,王老太太被捧得高兴,看着她的眼神添了三分暖意。 “算你个小辈知道孝顺,既然你走不开,也就别麻烦了,”她往旁边一探胳膊,“儿媳妇,你跟老身走一趟知青大院吧。” 胡红玉赶紧狗腿地扶着老太太往外走,出了陆家的大门,精明地转转眼珠子,“娘,城里人心眼子都多,万一那小娘皮忽悠咱们怎么办?” 王老太太将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揣,昂首伸眉,耷拉的眼皮往上慢慢一掀,睨了胡红玉一眼,端的是老神在在,高深莫测。 “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嫁个好人家?咱们王家家风清正,条件也好,宋娇娇虽说是城里知青,但我可都听刘美丽那个在城里当混混的儿子说了,城里人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十来口子挤在一个小破房子里,哪有咱们乡下活得自在,手里有粮食,地里有庄稼。” 人活七十古来稀,她今年都七十九,身子骨还特别壮实,靠的是什么,自然是上辈子积攒的绵长福寿,小辈们都以有她这个老太君为荣,掏空心思讨好奉承她都是应该的,宋娇娇怎么敢骗她。 “打量我不知道那丫头为什么讨好我,还不是盼着以后能托咱们光耀跟翠花的福?毕竟咱们光耀跟翠花在城里上学,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 这话说的,胡红玉爱听,她最骄傲的就是自己养了几个好孩子,即使这心里头还有点犯嘀咕,也乐呵呵地奉承道:“娘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什么都听娘的。” 她劝可是劝了的,就算出了岔子又怎么样,都是这老东西非要去知青大院闹笑话,她只是个听话的好儿媳,她有什么错。 就在这时,巷子口出现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鼓鼓的腱子肉,黝黑的胸膛,瞧着人高马大的,肯定是收庄稼的一把好手,但认出是陆悍荇时,王老太太的脸子瞬间就拉了下来。 她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晦气东西,害死了她的春兰,他怎么不被狼叼去咬死呢,但她今天心情好,也就勉强施舍他几个眼神,训斥几句。 “不去上工,跟不三不四的人瞎跑什么?” 老太太眼风瞥着跟在陆悍荇旁边的王大宝,心中不喜,村里谁不知道,王大宝的娘,一个寡妇,死了丈夫却不侍奉公婆,闹着要立女户,真是丢了他们王家村的脸。 她就是看不惯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这要搁在古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奶奶,妗子,你们怎么来了?” 陆悍荇顺着两人身后的路,看到了陆家敞开得大门,瞧着奶奶气势汹汹的模样,不会去找娇小姐的麻烦了吧? 王老太太眼睛一瞪,“还不欢迎我咋滴?” “扫把星,我还没嫌乎你晦气呢。” 小声嘟囔了这句话,老太太就赶紧扶着胡红玉,踩着三寸金莲,一溜烟跑了。 “诶!说什么呢……” 王大宝见状就要追上去理论。 “行了,大宝,毕竟是长辈。” 陆悍荇不想过多纠缠,恨不得立刻飞进家里,看看娇小姐有没有被欺负。 王大宝不屑地撇撇嘴,长辈?有这样做长辈的吗?别以为他不知道,村里关于他陆哥不好的谣言,都是这老泼皮的传出来的。 “陆哥,不是我说你,你把人家当长辈,人家可从没把你……” 一扭头,身旁人不见踪影,陆悍荇半边身子都进了家门,王大宝赶紧追上。 “陆哥你等等我啊…… 宋娇娇正在往水桶里舀水,一缕发丝沿着耳朵落下,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抬头看过去,大而明媚的眼睛,几乎是瞬间亮起。 “你回来啦!” 看着娇小姐将水瓢往水桶里一扔,如同娇俏美丽的蝴蝶,整个人洋溢着幸福,朝他飞扑而来,陆悍荇下意识张开双臂,“抱歉,路上走的有点慢。” 这还慢啊。 王大宝真是无力吐槽,回来的路上,陆哥的脚程飞快,都快赶上两个轮子的二八大杠了,原来是家里有美娇娘等着,怪不得这么归心似箭。 第31章 副队长,快把这个贱人抓起来! 宋娇娇想起男人早上不告而别,嗔了他一眼,“昨晚说好的,要带我一起去黑市的,你说话不算数。” 王大宝顺势插话,“嫂子,县里现在闹腾的很,巡查的卫兵一波接着一波,陆哥也是怕你跟着去,不太安全。” 嫂子长得这么漂亮,出去了很容易就被坏人盯上,他要是陆哥的话,怕是也得把漂亮媳妇藏在家里,藏的严严实实的。 听到说话声,宋娇娇才意识到院子里还有第三个人,笑着看过去,“大宝来啦?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哥馏的米糊跟咸菜,要不一起吃点吧。” “那感情好,陆哥整天夸嫂子厨艺好,今天我可有口福了。” 王大宝憨憨地挠挠头。 宋娇娇脸上一热,瞪了陆悍荇一眼,扭屁股进了灶房。 她总共就没上手做过完整的饭,夸她厨艺好,怕不是故意埋汰她昨天差点把锅灶给点了吧。 陆悍荇被娇小姐那一眼的风情撩得心里热乎乎的,提溜着蛇皮袋子,跟着走进了灶房。 男人身形高大,穿过窄小的木门时,需要猫着腰,半弯身才能进来,甫一进来,就把光线挡住大半,让原本就被浓烟熏得黑漆漆的灶房,更显得逼仄。 而且他一路紧赶慢赶,早就出了汗,明明是秋天了,身上的热量还跟大火炉一样,一靠近,就让人烧得慌。 “你进来干什么呀。” 宋娇娇软软地推他。 碰上他壮硕蓬勃的胸膛,被惊人的热度烫的猛的缩回了手。 陆悍荇一把抓住娇小姐软绵绵的小手,先是拢在掌心暖了暖,她应该是刚碰了凉水,小手冰凉凉的,还跟没骨头一样,他手原本就大,单手轻而易举就将其包裹其中。 又怕自己粗糙的掌心,磨坏了娇小姐柔嫩的皮肤,陆悍荇恋恋不舍地松开人,可眼神却还一直黏在宋娇娇身上。 宋娇娇又不是木头做的,自然能感受得到男人痴痴的目光,昨晚说开了之后,他就跟卸下什么面具一样,直接堂而皇之,直勾勾盯着她猛瞧 ,半点都不知道收敛了。 小样,还说让她离开,她倒要看看,这口是心非的男人忍得过几天。 下一秒,她掌心一沉,低头一瞧,竟是一瓶印着花花绿绿图案的雪花膏。 “给我的?” 宋娇娇很惊喜。 对上娇小姐亮如星子的眸子,陆悍荇破天荒有点脸热,佯装咳嗽一声,“顺路买的,你要是不喜欢扔那里就行。” “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这可是你送我的,我要把它摆在床头,天天看,都不舍得用了!” 供销社里一罐雪花膏就得好几块钱,能换好几十个鸡蛋了,庄户人家哪会舍得买这么昂贵的精细物,也就这个嘴笨拙舌的老实汉子,连句好听话都不会说,一句“顺路”就把她打发了,真当她好哄不成。 “不用摆着,用完我再给你买。” 陆悍荇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知道娇小姐被娇养着长大,吃的穿的用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他只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甚至唯恐自己买的东西不合她心意。 此时看着娇小姐脸上洋溢的喜悦,他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好像都有了意义。 “哇,你还给我买的胰子呐!” 蛇皮袋子张着口,里边装着好几个瓶瓶罐罐,宋娇娇先是心花怒放,毕竟是男人这辈子第一次给她买东西,意义非凡,然后又开始觉得肉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陆悍荇得养活一大家子人,还有陆老爹的病,哪个都耽搁不得。 这些东西不顶吃不顶穿,得浪费多少钱啊,但毕竟是男人的心意,她也不会傻乎乎地上来就拒绝。 宋娇娇踮着脚,吧唧在男人下巴上亲了一口,小鹿眼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她娇娇地摇晃着男人的胳膊,“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生活的舒坦一点,但咱们家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嘛,我虽然看着娇气,但一点都不矫情的,咱们以后要过一辈子,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有钱了,再给我买这些东西也不迟的。” 陆悍荇直接被娇小姐大胆的举动惊住了,这青天白日,院子里还有外人,她就敢,她就敢……可她软绵绵的身子依偎着他,嘴里还说着天长地久,动人的情话,仿佛他真的能是她的山,是她的倚靠,让他一颗心像是煨在酸水里,酥酥软软,提不起半点力气。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全部塞进宋娇娇掌心,哼哧了一句,“我有钱。” 然后颇有些落荒而逃,大跨步出去了。 宋娇娇被男人拍的掌心往下一沉,钱票子被男人走动带起来的风,哗啦一下子吹开,一下子勾住了她的眼睛。 一张大团结,两张大团结,三十元,四十元…… 天呐,整整四百一十块钱。 一个铁饭碗的城镇职工一个月才三十块钱,陆悍荇打一头野猪,就能卖这么多钱,她男人可真能干! 宋娇娇小心翼翼地将钱揣了起来,毕竟她现在可是陆家的管家婆,马虎不得,然后美滋滋地哼起了歌。 听着娇小姐轻软动人的嗓音,陆悍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锅锅,你笑啥呢?是不是在灶房偷吃好东西了。” 偷吃好东西? 陆悍荇脑子里几乎是瞬间,浮现出一张动人的小脸,娇小姐唇红齿白,吐气如兰,靠近的一刹那,他连呼吸都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其实他是能推开的。 是啊,他怎么可能推不开呢。 他昨晚可是降服了两头野猪,怎么可能推不开水儿一样绵软的人呢。 可他那瞬间,不仅没有将她推开的半点想法,甚至想把她狠狠揉进怀里,把她揉化了,再也离不开他才好。 可是他不能,这偷来的蜜糖,无论再怎么甜,里边都是裹着砒霜的,他现在贪的愈多,等到了分别时,就会愈发舍不得…… “锅锅,锅锅,”陆平安又喊了两声,见大哥还在出神,握了握拳头,就要往灶房里跑,“哼,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嫂嫂了。” 陆悍荇捏着陆平安的后衣领,将小家伙拎回来,“想不想看咱们家的新成员,野猪崽子?” 第32章 有他在,看他们还怎么猖狂! 知青大院,女知青宿舍里。 “宋英,你马上就能回城了,我好羡慕你啊。” 宋英正在将桌子上的罐头点心,找个布袋子藏起来,听到姚雨说话,动作一顿,放下东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姚雨,听说回城的名额能下来三个指标,现在还没定下来,你不能这么早就放弃,万一也有你呢?” “怎么可能,”姚雨露出一丝苦笑,“宋英我跟你不一样,你在红星生产大队口碑好,吃苦耐劳工分高,回城的名额有你是实至名归的。” “女知青比男知青人数多,肯定能分两个,我占了一个指标,不是还有一个吗?”宋英继续劝慰道。 “另一个指标肯定是老大姐祝和风的,她年年是生产标兵,我怎么可能争得过……” 看着姚雨失落的脸,宋英一时之间倒有些沉默。 只要有门路回城,谁愿意呆在这鸟不拉屎的乡下。 “算啦,不回城其实也挺好的,”姚雨冲宋英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不太好,一个三四十平的小屋子,挤了十几口子人,回城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工作都找不到,还不如呆在乡下日出而作,至少能填饱肚子。城里的日子不好过,你回去之后要是缺粮食的话,就给我写信。” 宋英咬了咬牙,准备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回城名额就这么多,僧多肉少,她是稳了,剩下一个名额,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姚雨,要不,你也买点罐头,晚上跟我一起去副队长家……” “哟!” 宋英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动静打断。 刘红梅踩着新买的小皮鞋,扭着腰走进来,看到桌子上的罐头等营养品,就跟发现金矿一样双眼发亮,扯出一抹怪笑,“堂堂的宋英大小姐,在男知青心里,是多么的冰清玉洁!温柔善良!可背地里,居然也干起贿赂队长,走后门的腌臜事!” 姚雨挡在宋英面前,“刘红梅你要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去墙角磨磨你的烂嘴,省的一天天的,只知道找别人麻烦!” “哎呦喂,”刘红梅捂着嘴笑了一声,“主人还没发话呢,狗倒是急眼了。” “你!” 姚雨怒意上头,上前一步就要去撕扯刘红梅的头发。 宋英拦着她,眼神冰冷,“刘红梅,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贿赂大队干部,小心我告你诽谤!” 这个讨人厌的搅屎棍,自从昨天宋娇娇走了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一天到晚,只知道盯着她找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烦死个人了。 刘红梅嗤笑一声,“还嘴硬,那你说,你买这么多罐头要干什么,不就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给副队长送去探探回城的口风。” 宋英眼神晦涩,直直地看向刘红梅,冷不丁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你这新剪的发型挺时尚啊。” “那是当然。” 刘红梅见宋英夸她,更得意了,故意显摆,拨弄了拨弄乌黑油亮的发梢。 她觉得自己这一打扮起来,一点都不比宋英差,肯定能让沈锦文眼前一亮。 她正美好得幻想着,宋英接下来的一句话,将她从天堂打到地狱。 “小皮鞋也是新买的吧,你哪来的闲钱?” 刘红梅后背猛的一凉,下意识看过去,结果对上宋英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好像知道了她的秘密,故意暗示什么一样。 “我家里给我寄来的!”刘红梅虚张声势。 大家一起插队这么久,刘红梅平日里生活多么朴素,宋英又不是看不到,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虽然不知道刘红梅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但看她这样气虚,她反而愈发气定神闲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家里汇钱一般都是月初,这才十月下旬吧。” 刘红梅被宋英笑得瘆得慌,嘟囔了句,“懒得跟你这两面三刀的小人掰扯。” 说罢,转身就走出了宿舍门。 知青大院里,头一回过来的王老太太跟胡红玉看着成排的屋子,转花了眼。 “娘,宋娇娇的姐姐,到底住在哪间屋子啊,咱要不找个人问问吧。” 胡红玉这话刚说完,就撞见了刘红梅,把找人的事情跟她一说,刘红梅顿时就乐了。 “宋娇娇让你们来找宋英拿东西的?” 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过来送枕头,她刚在宋英那里吃了暗亏,巴不得看宋英笑话。 刘红梅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大娘,婶子,宋娇娇确实托宋英从供销社里买的东西,但是你们可来晚了,我刚才亲眼看到宋英藏起来了那么多营养品,背着人嘀嘀咕咕说要送人呢。” 王老太太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这不要脸的饿死鬼,我当知青都是有文化的,没想到也有见了别人的东西就麻了腿肚子,走不动道的,不行,我得去要回来。” 胡红玉急忙拉住风风火火的老太太,看向刘红梅,怀疑地问道:“宋英不是宋娇娇的姐姐,俩人关系很好吗?她能干出这事?”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回城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眼前,多少人使尽浑身解数都回不去,宋英心机这样重的一个人,怎么不会背地里使点手段。她不止昧下你们的东西,还准备把下个月家里寄过来的百十来块钱,一点都不给宋娇娇,要拿去买个回城的名额呢!” 这这这还得了! 宋娇娇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敢贪她的东西,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老太太直接被百十来块钱刺激红了眼,带着儿媳妇就冲进女知青宿舍,一晃眼看到两个女知青在推搡一个罐头。 “你就先拿着吧,反正我买了不少……” 宋英话还没说完,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你个不要脸的骚婊子!给我住手!” 只见一个小脚老太太风风火火闯进来,劈手就要抢东西,宋英下意识抱着罐头不放,“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老身是谁?教你做人的长辈!” 第33章 老村支书 王老太太个子不高,但却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家里的孩子但凡有个不听话的,她只需要动手收拾一顿,保准立刻治得服服帖帖的。 她眼疾手快地掐住宋英的胳膊里子,最软最嫩的地方,轻轻捏一下都痛极,她用长长的指甲盖,只掐住一点点,然后开始发力旋。 宋英一个细皮嫩肉的女知青,怎么可能扛得住,疼得惨叫一声,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胳膊一松,罐头啪叽一下就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黄澄澄的桃子沾上了泥,糖水也洒了一地。 这一幕,就跟点了炸药桶一样,深深地刺痛了视财如命的老太太的眼,她尖叫一声,炸炸呼呼扑过去,要跟宋英拼命,“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天杀的破烂货,你居然敢摔罐头,看老娘不打死你!” 她一把薅住宋英的麻花辫,扬起巴掌,照着宋英的脸,库库就是两下,把宋英打的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姚雨反应过来,去掰老太太的手,“住手!快住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了帮手,宋英缓过两口气,也开始反击,跟姚雨一左一右,试图制服住撒泼的老太太。 见她们二对一,老太太要吃亏,胡红玉也不是吃素的,瞅准机会踹了宋英膝盖一脚。 这一脚可是干了几十年农活的功夫,威力无穷,宋英哪里是对手,直接被踹得跪倒在地,老半天动都动不了。 王老太太年轻时就是村里有名的悍妇,此时头发被扯烂了,脸也被抓破了,彻底杀红了眼,骑在地上的宋英腰上,一阵拳打脚踢:“敢打老娘,老娘非弄死你不可!” 一拳又一拳落在头上,身上,从未体会过的痛苦,宋英蜷缩着,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向姚雨,用眼神传递求救的信号。 姚雨眼含热泪,甩开胡红玉,拼命往外跑,“救命啊,杀人啦!” 胡红玉急忙去搀扶老太太的胳膊,要把她拉起来,“娘,那丫头去喊人了,咱要不先走吧,您年纪大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别跟这起子贱货一般见识。” 老太太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撑着膝盖,喘匀了气,恶狠狠地朝地上瘫软的宋英吐了一口口水,“咱有理咱怕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我就看不惯这种不要脸的贱蹄子,收拾她一顿,也算是给人民除害了!” 她招呼着儿媳妇,翻箱倒柜,将罐头点心找出来,冷笑着看向宋英:“这些都是娇娇买的吧,你个贱货,还想昧下,也不怕丧良心。” 宋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脑子到现在还是糊涂的,但不妨碍她抓到了一个关键名字。 宋娇娇! 这个老泼妇肯定是宋娇娇指使的,她心里恨极,暗暗发誓,她一定会让宋娇娇好看! 就在这时,站在屋门口的胡红玉突然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娘,老支书过来了。” 宋英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往门口去,抓住老支书的胳膊,就要告状。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一道凄厉的哭嚎响了起来,“娘!您怎么了!您千万别吓唬我啊!” 老支书进门就看到屋子里乱作一团,人仰马翻,罐头糖水淌的满地都是,碎玻璃渣子里还躺着个小脚老妇,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冬宝家的,你婆婆这是怎么了?” 胡红玉哭天抹泪,“犯病了,支书大人,您快给找个人把俺娘背家里去,让赤脚大夫来看看吧!” “这么大年纪了,简直胡闹!” 老支书生怕闹出人命,大手一指,点了民兵队里的一个壮实后生,将王老太太背了起来,胡红玉也赶紧小跑着追上去,还不忘拎着装满营养品的布袋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又哗啦啦地走了。 徒留下浑身酸痛的宋英:“……” 沈锦文这时走进来,看到宋英披头散发,满身狼狈,吃了一惊,“英子,你这是怎么了?” 宋英再也绷不住委屈,扑进沈锦文怀里哭了起来,“锦文哥哥,都是宋娇娇……” 陆家院子里,阳光正好。 陆悍荇,王大宝还有陆平安,三个大小爷们,一人捧了一个碗,蹲在堂屋门前的台阶上,唏哩呼噜地往嘴里喝肉糊糊。 她原先不知道王大宝也要来,怕不够吃,就另做了饭,人家帮着把野猪弄到黑市,不管顿像样的饭实在说不过去,正好陆悍荇从县城捎了斤肉回来,她切了块肥瘦相间的下来,剁成碎肉沫,把葱姜也切碎了拌上,放进滚开的沸水里烫个几分钟,然后往里边下上面叶,很快,一碗喷香的肉汤就出锅了。 把陆平安馋的,吃饱了早饭,还喝了小半碗,把碗舔的亮亮的,意犹未尽地冲宋娇娇撒娇。 宋娇娇摸了摸他圆圆的肚子,“再吃小肚子都要撑破了,平安乖,中午嫂嫂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吧。” 陆平安虽然失落,但还是乖乖地去刷自己的碗去了。 宋娇娇看向王大宝,“大宝,别跟嫂子客气,锅里还有,不够了就去盛。” 王大宝吃的满嘴留香,忘乎所以,突然被点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吃饱了吃饱了,吃了一大海碗呢,嫂子的手艺真好。” 说完,他就赶紧将碗里最后一口喝尽,急匆匆去水缸那里找陆平安了。 再杵在那里当电灯泡,陆哥身上凉嗖嗖的冷气,就要把他冻成冰棍了。 走着走着,王大宝脚步慢下来,鬼使神差回了头。 宋娇娇正蹲在陆哥旁边,显得小小一只,格外秀气,让人充满保护欲,她白皙的小脸洋溢着动人的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对心上人,油然而生的欢喜。 而他陆哥也不遑多让,一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壮汉子,眼神温柔的不可思议,就跟能滴出水来一样,让他这个做小弟的,都没眼看。 但不可否认的是,王大宝心里开始羡慕了。 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真好啊。 第34章 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王大宝原本还不太看好陆哥娶宋娇娇,毕竟宋娇娇名声不太好听,眼高于顶,大小姐脾气暴躁,但现在看来,谣言果然不可信,这哪里是大小姐,这简直是人美心善,厨艺还好的仙女啊。 瞧瞧人家做的饭,那叫一个香。瞧瞧人家招待人,那叫一个敞亮。 他都好久没吃过肉了,这次真是托了陆哥的福。 宋娇娇蹲在陆悍荇旁边,看他吃自己做的饭那么香,特别有成就感,“好吃吗?要是家里有香油就更好了,滴上几滴,保管香的人舌头都要吞进去。” 她说着,见男人喝完了肉汤,要抬起头来,赶紧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擦嘴。 陆悍荇警惕抬眸,扫到是娇小姐伸过来的手后,眼神柔和几分。 纯白的手绢松松绵绵,云堆雪铸的一般,还散发着娇小姐身上独特的香味,甜甜软软,勾勾缠缠,让人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怎么能被他这种污泥染脏。 他下意识脸一偏,娇小姐细软的手指擦着他嘴角划过,瞬间的痒,让他情不自禁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宋娇娇一愣,“你躲什么呀?”她笑眯眯地托腮看着他,嗓调甜脆的下命令,“过来。” 她穿着白色的碎花衬衫,轻薄而细腻的面料,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的格外通透,几乎要融化在阳光里。 她是真的小,年纪小,看着更小,小脸嫩生生的,像朵软嫩的栀子花,就那样沐浴在阳光下冲他笑,笑得甜软恣意,明媚张扬,让他根本招架不住,如同烈日灼心。 可他明知道这簇火焰能把他灼伤,还是控制不住朝她靠近。 见男人如同被驯服的猛兽一般,垂下眸,乖顺地凑过头来。 她拿着手绢,轻柔而缓慢地帮他擦嘴,半响还摸摸他的头,赞了一句,“真乖。” 然后她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睁睁看着男人蜜色的耳垂变得通红,连带着脖子都烧出了血色。 “呀,红啦。”她一把捏住男人的耳垂,调皮地搓了搓。 手感真不错。 他全身都硬的跟石头一样,没想到耳垂倒是挺好摸。 她玩上了瘾,搓个没完,如同哼唧唧的幼兽,刚出生,全身都是胆,就敢踩着粉嘟嘟的肉垫,爬到猛兽身上踩奶。 陆悍荇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上的热汗都催逼了出来,眼神中晦色一闪而过,猛的站了起来。 他高壮巍峨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拔地而起,压迫感扑面而来,宋娇娇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她眼神发愣,仰头看着突然发作的男人,他可真高,堵在她面前就跟墙一样,挡住了所有阳光,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眼神压抑而深沉,仿佛正死死克制着什么一般。 俯视着娇小姐缩成小小一团,陆悍荇吐出一口浊气,“今天我跟队里请了假,不去上工了。” “奥。” 宋娇娇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不去上工就不去上工呗,跟她说干啥? 这可不像他,上辈子,他从来不会跟她多说一句废话,甚至好多事,都是出来结果了,她才知道。 陆悍荇独来独往惯了,头一次跟别人解释行踪,颇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一边:“家里猪圈不太牢固,我跟大宝等会得坨点砖胚子修一下,午饭你看着弄点就行,也不用弄得太好。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需不需要砌个厕所。” “要!当然要!” 宋娇娇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要说苦点累点居住条件差点,也都没什么,大家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可就是这乡下的旱厕让她难以忍受,露天的,风吹屁股凉,而且特别没有安全感,她总怕有人偷看。 “能再给我弄个洗澡间吗?” 她期待地看着他。 马上就要冬天了,洗澡成了大问题,她可不想几个月不洗澡,那身上不得长虱子啊,只在屋子里擦擦也不现实,洗不干净不说,还容易着凉,这年头,发烧都是大病,闹不好容易死人的。 看着娇小姐亮晶晶的双眼,陆悍荇唇角微勾,点了点头,“我试试。” 他虽没有给她肯定的答复,但宋娇娇就是知道,他肯定能让她满意,她就是对他这么笃定且信任,在她心里,他好像是无所不能的。 就是话太少,太冷,能用做的,从来不会多说一句……等等,他刚才跟她絮叨了一大堆,是不是在跟她报备?他把她昨晚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这才对嘛,两口子过日子,不怕吵吵架拌拌嘴,就怕相顾无言,把家里弄得冷冷清清的,连口热乎气都没有,她上辈子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的独守空房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看来她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宋娇娇心情很好地往灶房走,得想想中午做点什么好吃的,犒劳犒劳干活的爷们。 另一边,猪圈前,陆远山被陆平安扶着,乐呵呵地数着里边的猪崽子,苍白的脸色都添了几分红润,“好的很啊,野猪崽子长得快,等出栏了,再跟家猪配上几窝,就是阿荇啊,这猪得过过明路……” 陆悍荇知道爹在担心什么,现在抓的严,家家户户连母鸡都不敢养多了,生怕被扣上小资的帽子,但若是把私人养殖,变成集体活动,在村大队那里过过明路,情况倒会好很多。 “爹,我省得,等我下午去找找支书大爷。” 陆远山点点头,他现在身子虚,打不起精神,走动一会就头晕目眩,想回去躺着,但心里记挂着事,不解决完,他休息也休息不好。 “早上你奶来家里了,说是金龙被宋丫头欺负了,我知道这又是来要钱的……” 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咱帮衬得也够多了,四弟娶媳妇盖的三间大瓦房,光耀和翠花的学费,还有两位老人平时头疼脑热的医药费,都是咱们家出的,我虽然从没说过,但心里有数,我以前就是觉得她是春兰的亲娘,总是心软……” 第35章 对陆老爹怒其不争 陆远山提起亡妻,眼神追忆,表情颓废,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十岁,陆悍荇见不得他这么痛苦,“爹,别说了,我知道您的难处,对奶奶家,能帮一把我尽量会帮的。” 陆远山摆摆手:“孩子,我说这话也不是故意让你为难,你既然已经娶了宋丫头,成家立业的小子在村里也是有话语权的,以后做事不必太顾虑我,多跟媳妇商量商量,宋丫头是个好的,春兰要是还活着,看到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肯定也会替你开心……” 陆远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咳嗽再也压不住,边咳嗽着边往堂屋里走。 他佝偻的背影落在陆悍荇眼里,特别刺痛。 站在旁边的王大宝,知道他陆哥心里的坎,“陆哥,春兰婶子当年难产跟你没关系,谁能想到那坐堂的老大夫说话不算话,婶子都发动了,他人却不见了……” “别说了。” 陆悍荇皱起眉,抬头看了王大宝一眼。 那黝黑寂静的眼神如同孤傲的狼一样,明亮的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却驱不散他眼底的晦涩阴郁,仿佛无边无际的深海,看一眼就能让人后脊发寒。 王大宝僵硬在原地。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娇软的嗓音。 宋娇娇提着一壶水过来,“刚烧开的水,放这里晾一晾,你们等会干活干累了,记得喝呀。” 四周瞬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王大宝看着他陆哥大步朝着宋娇娇走去,不禁在心里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 陆悍荇先将水壶接过来,看着娇小姐白嫩掌心被勒出的红痕,有点心疼,“不用你动手,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大宝就行。” 宋娇娇嗔他一眼,“人家大宝工都没上,来家里帮忙,哪能再指使他做这些零碎活。” 王大宝憨憨地挠挠头,“嫂子别跟我客气,陆哥救过我的命,我早就把他当成我亲哥了,您就是我亲嫂子,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娘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把她叫来,帮衬着你做饭,你也能轻省些。” “不用不用。”宋娇娇连连摆手。 知道娇小姐脸皮薄,陆悍荇想了想,对王大宝开口道:“我记得麦收后,你娘舅给你家送了一袋子白面,吃完了吗?” 村里的男人从不会在意灶房里的事,他们天生就认定做饭是女人的活计,王大宝自然也不例外。 但这袋子白面,他娘在他耳边唠叨了无数次,他就算是想记不住都难。 “别提了,”王大宝一脸苦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那个人,精打细算惯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她觉得这袋子白面吃了浪费,放那里又嫌长虫子,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陆悍荇也不跟王大宝客气,直说道:“那正好了,你嫂子吃不惯家里的粗粮,白面给我家吃吧。” 见男人这样记挂着她,宋娇娇心里自然觉得开心,她吃粗粮剌嗓子,现在家里有了点钱,也不想过得太憋屈,毕竟钱是赚出来的,而不是省出来的。 “多少钱一斤啊,我把钱给你。” 宋娇娇作势要掏钱。 “不用不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能要嫂子的钱,我先回家把我娘喊过来。” 王大宝脚底抹油,就要溜。 “诶!别走啊。” 宋娇娇喊了两声,没喊住,王大宝人已经不见了,跑的真快。 她捏着拳头,锤了陆悍荇一下,“白面这么精细,咱们怎么能白要,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嚯嚯啊。” 陆悍荇包裹住她的小手,“你就算追去大宝家,陶姐也不见得会要你的钱。等过两天大队里分了粮食,我按照一斤细粮换两斤粗粮的市价兑给大宝。” 宋娇娇嗔了他一眼,“你不早说,害我白操心了。” 她抽回手,推了他一把,“行了,你忙去吧,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掌心的温热一空,陆悍荇摸摸鼻子。 他能说,他还挺喜欢看娇小姐替他操心的吗? 宋娇娇来到灶房,她前世虽然不太动手,但喜欢研究美食,看着盆子里放着的那块肉,肥瘦相间,转眼就有了想法,准备炖红烧肉。 她先将五花肉清净,再冷水下锅,把姜块跟葱根放进去,没有料酒,就洒上白酒去腥,等肉煮熟后,切成大小合适的方块。 然后起锅烧热,将肉煎至几面金黄,盛出来,将煎出来的猪油也盛出来备用,再开始炒糖色,正好用上从宋英那里搜刮来的冰糖,冰糖在底油中慢慢融化变色,冒小泡,她见差不多了,就端着盆子往里倒肉块。 “小心被油溅到!” 她胳膊突然被人往后一拽,耳边只听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油花四溅。 再晚一步,这些热油就得烹到她身上来。 宋娇娇心里一阵后怕,看向身旁,刚要道谢,对方就把她往空地一推,一撸袖子,接过了锅铲,“我来。” 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对方是个利落人,行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将锅铲子舞的虎虎生威,不愧是王家村闹着要立女户的第一人,雷厉风行的陶寡妇陶蔓茹。 宋娇娇站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偷师。 理论跟实践还是有差距。 她脑子里有再多的菜谱,也无法避免突发情况,以后做饭可得长点心。 陶蔓茹用锅铲不停地搅拌糖色,以免糊锅,看着差不多了,就将葱姜放在案板上,咚咚咚一顿剁,一齐下锅,扣上锅盖。 一通忙活完,陶蔓茹习惯去抓抹布擦一下锅盖,抓了个空,陡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家,心里开始有点发毛。 她怎么又犯了这个蠢毛病,一着急起来,就分不清场合,怎么能把主人家推到一边,自己抢着做起饭来。 据说这宋娇娇名声可不大好听,好吃懒做,娇纵蛮横,大小姐脾气大到离谱,等会不会跟她吵起来吧。 她孤儿寡母在村里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这么多年也多亏了陆家人照顾,结果刚来人家里,就跟新娶的媳妇吵起来,还是她的不对,她儿子不得埋怨死她……诶?宋娇娇怎么还没骂她? 陶蔓茹忐忑不安地回头,嘴里干巴巴地找了个话头,“大火煮开,然后再小火慢炖四十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结果竟对上一张漂亮的笑脸。 娘咧,这城里的大小姐长得咋这么水灵呢! 第36章 婚房,紧贴 “陶姐,幸亏是你来了,要不然我非得被烫伤不可。” 宋娇娇笑着道谢。 陶蔓茹有些不好意思,这小姑娘怎么跟传言不太一样,还挺礼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态度这么好,她也不介意卖个好。 “炒糖色的时候油温不能过高,要用小火慢慢炒,也不能往里加冷水,否则就容易溅。” 宋娇娇在心里记下,甜甜地说道:“还是您厉害,我以后得多跟您学习。” 陶蔓茹最喜欢看美人,被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盯着,心脏怦怦乱跳,脸也有点发热,她捋捋头发,嗔了宋娇娇一眼,“什么您不您的,白白把我喊老了,我十八岁生的大宝,今年也才三十六呢。” “真的嘛!陶姐您不说,我还以为三十出头呢!” 宋娇娇倒是没有过于吹捧,陶蔓茹脸庞白净,许是爱笑心态好的缘故,长得很显年轻,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挽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干脆利落,上身穿了件蓝灰色的斜襟褂子,灰扑扑的颜色掩住了玲珑的身段,反倒把泼辣豪爽的气质凸显出来。 陶蔓茹被哄得心花怒放,捂着嘴娇笑两声,将来时挎着的篮子拿过来,揭开黑布,露出里边的青菜,有韭菜,茄子,西红柿,还有几个鸡蛋。 “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妹子别嫌少。” 宋娇娇眼睛里满是惊喜,“难得天气转冷了,还有这么水灵的韭菜,炒个韭菜鸡蛋开开胃。陶姐中午就别走了,留这吃饭吧,我厨艺不好,还盼着跟陶姐偷偷师呢。” 她说的娇俏,陶蔓茹也不是难缠的人,爽利的应下来,洗洗手就要去和面饼子,红烧肉炖的喷香软烂,在边上贴一圈玉米锅贴,简直绝配。 两人忙的热火朝天,不一会,肉香味就飘了出去。 “嫂嫂嫂嫂!” 宋娇娇听到陆平安欢欣雀跃的声音,抬头看去,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像条小泥鳅,呲溜一下钻进灶房。她吃了一惊,“这是去哪疯玩去了,衣服都湿了,也不怕着凉。” 陆平安笑得见牙不见眼,举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跟她献宝:“嫂嫂你看!锅锅捉的鱼!” “娘咧,这么大的鲫鱼,得有二两重了吧。” 和面的陶蔓茹抽空看了眼,发出一声惊叹。 这年头家家户户吃不饱饭,粮食不够吃,自然有人把主意打到村西边的河里,没少捞鱼,因此河里的鱼都成精了,见到人就躲,像这条二两重的鲫鱼估计躲了一年了。 “陆兄弟真有本事啊,居然能捉到这么大的鱼,正好炖个鲫鱼汤,给平安补补身体。” 宋娇娇才不管什么鱼不鱼的,此时她满脑子都是前世陆平安被河水泡发的尸体,她冲陶蔓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陶姐,你先看着火,我领这孩子去外面擦擦水。” 她从墙上摘下一个毛巾,把陆平安牵到阳光下,帮他擦头发。 陆平安被扯痛了头发也不敢支声,不知道有鱼吃了,嫂嫂为什么还不高兴。 宋娇娇看着他闷闷不乐地垂着头,从回忆中惊醒,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赶紧先道歉,“小平安,对不起,刚才嫂嫂在想事情。” 她将毛巾搭在胳膊上,然后托起陆平安的小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嫂嫂只是太害怕失去平安了,嫂嫂以前掉过河,知道差点被淹死有多难受。平安答应嫂嫂好不好,以后尽量少下水,能不下就不下。” 陆平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嫂嫂生气了,原来嫂嫂是担心他,他眼睛忍不住红了,猛的扑进宋娇娇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不放,“平安以后再也不跟着锅锅下水了,嫂嫂别不要平安。” 宋娇娇心都要被他喊化了,“不难受了不难受了,嫂嫂错怪平安了,该怪哥哥……” 这时,陆悍荇推着独轮车回来,车斗子里沙子堆得冒尖,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在后方留下一道长长的水迹。 光看着那些水,宋娇娇就猜到他应该是从河里捞的沙子,光用黄泥弄砖胚子不太耐用,还得需要加上稻草跟沙子。 他身上的装扮跟陆平安差不多,赤裸着上身,裤腿挽到膝盖往上。 他黑硬的头发湿漉漉的,深邃的眉骨,棱角分明的下颌,豆大的水珠沿着他被太阳晒得发黑发亮的胸膛滑落,光着膀子干活的男人,无疑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诱惑力。 年轻蓬勃,肌肉紧实,极富力量。 宋娇娇的脸不由自主开始发热,心也滚烫起来。 但想起他刚才办的事,她还有点生气,将毛巾往他身上一扔,瞪了他一眼,牵住陆平安,便一头扎进灶房。 陆悍荇用粗大的掌心,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沉沉盯着娇小姐走动间扭起来的腰肢,跟河边的柳条一样,随风摆动,柔韧性极好,若是能拢在掌心把玩…… 等她身影消失,他这才淡淡地看向手中的毛巾。 她怎么不高兴? 是嫌他捉的鱼太少? 陆平安一脚踏进灶房,猛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看他馋的小花猫一样,宋娇娇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蛋,故意凶巴巴道:“因为平安今天下河了,做危险的事情,嫂嫂不开心,所以要罚平安少吃一块红烧肉。” 陆平安缩着脖子躲痒痒,一把抱住宋娇娇的腿,眨巴眨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平安少吃一块,嫂嫂就能多吃一块!” 陶蔓茹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心里发暖,调侃道:“看看这叔嫂俩亲近的,就跟母子一样。” 宋娇娇摸摸陆平安的头,笑着回道:“是这孩子听话,招人喜欢。” 陶蔓茹看了眼院子外面,在毒辣的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埋头劈柴的陆悍荇,然后用胳膊捣了捣宋娇娇,挤眉弄眼,“你啥时候生个自己的孩子啊?” 生什么孩子? 她才嫁给陆悍荇两天啊。 就算陆悍荇是个迫击炮,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第37章 被娇小姐亲了一口,舍不得推开 “该不会已经怀上了吧?” 陶蔓茹盯着宋娇娇的肚子看。 她也是从新嫁娘一步一步熬过来的,知道小姑娘脱离母家,嫁进一个新家,刚开始有多么不容易。 许多姑娘自己还懵懵懂懂的,就被迫完成从姑娘到女人的蜕变,以自己的身体孕育出一个新生命,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就此揭开操劳的一辈子。 这世道难,女人更难。 更何况宋娇娇还是城里的知青,身子娇气,没有婆母,缺个长辈的指点。 “我新婚第一个月就揣上了我家大宝,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整天跟着小姐妹上山捡柴禾,差点出大事,你要是觉得身子不舒服,可就要说出来,千万别忍着。” 宋娇娇见她越说越离谱,恨不得再长出一张嘴,替自己解释清楚。 “陶姐,没有的事,你就别瞎猜了。” 她跟陆悍荇连房都没圆,怎么怀孩子啊? 想到这,一抹疑云涌上心头。 前世,陆悍荇虽然平日不在家,但一休假回来,就跟饿急了的狼似的扑上来,将她关在房里,要了命的折腾。 按照这个频率,不说三年抱俩,五年抱仨,总归能中一回吧,可她竟到死,也没能给他生个孩子。 到底是她有问题? 还是他有问题? 她目光看向院子里,陆悍荇正高举着斧头,重重落下,只听砰的一声,粗大的木头,一分为二,应声落地,激起一地灰尘。 他握着拳头抵在唇角,咳嗽两声,隔着这么远,他身上惊人的热量跟阳刚之气,都能把她烫伤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他深邃犀利的眼神猝不及防撞了过来,如漩涡一般,将她牢牢锁住。 宋娇娇脑子里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这样优秀的男人都不行,那世界上恐怕没男人行了。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她强烈的怀疑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娇小姐表情不对。 陆悍荇扔掉斧头,将地上的木柴聚拢起来,胳膊一勾,直接光着膀子抱了起来,大步往灶房走。 “怎么了?” 他一进来,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宋娇娇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小萝卜头陆平安就脆生生大声道:“嫂嫂怀了锅锅的宝宝!” 宋娇娇:“……???” 宋娇娇恶狠狠:“小平安你再瞎说,一块红烧肉都不给你吃!” 陆平安吐吐舌头,跑到了陆悍荇身后躲着。 宋娇娇拿他没有办法,更可恶的是,陆悍荇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傻充愣,看着她的小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怀了?” 宋娇娇羞愤欲死,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响,气得跺跺脚,扭头不理他了。 她剁着韭菜,把菜板子剁的当当响,仿佛敲得是某人的头盖骨。 陆悍荇自知不能逗得太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娇小姐可不是兔子,她属野猫的,气急了可是要挠人的。 他将抱着的木柴放下,怕绊着娇小姐,还特意往墙角堆了堆。 看着他贴心的举动,陶蔓茹满脸姨母笑,止都止不住。 “这木柴劈的可真细,对于不太会控制火候的人来说,可真是方便,火大了就少放点,火小了就多放点。” 村里的爷们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平时只知道拉呱打牌,就算饿死了也不会进灶房烧火做饭,净等着媳妇伺候。 相比之下,小陆兄弟可真知道疼媳妇,又贴心又细心,连媳妇摆脸子也不生气。 诶,年轻真好啊。 宋娇娇听了这话,心里发甜,剁韭菜的动静都小了些,劈小柴费时费力,他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她把切好的韭菜装进盘子里,打了两个鸡蛋进去,加了点盐搅弄搅弄,然后往热锅里倒油。 滋啦一声。 油香四溢。 “娘咧!”见宋娇娇这么豪放,陶蔓茹下巴都要掉地上,“这一大勺油,我能炒十天的菜咧。” 宋娇娇:“……” 她只想让家人吃好点,吃香点,忽略了此时物资短缺,她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有多离谱。 陆悍荇怕不会以为她是个嘴馋的败家婆娘吧。 “娘咧娘咧,炒个鸡蛋就费这么多油,以后过日子可咋办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大家子人还得吃饭呢。” 陶蔓茹省吃俭用惯了,实在是心疼的厉害,村里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一次肉,特意挑肥的买,将肥肉炼成猪油,每次炒菜放一小勺,就当给家里添荤腥了。 可宋娇娇竟然直接炖成了红烧肉,虽然很香,但是只吃一次又有什么用,过了这次嘴瘾,接下来的半年甚至是一年,岂不连点油水都见不到? 院子里的王大宝听到她娘又开始唠叨,赶紧过来,把她拉了出去。 “娘,你上院子里处理处理鲫鱼吧,我把水挑回来了。” 等陶蔓茹走了,宋娇娇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陆悍荇掂量掂量油瓶子,直接道:“没事,想用多少就用多少,等明年春上,我在后院种点花生。” “花生是榨油多,但后院就那么大点地方,再种点四季青菜,能打多少油啊。” 宋娇娇翻炒着韭菜鸡蛋,小声抱怨着。 “我也是想着能让大家吃好点,油又不是被我一个人吃了。” 锅里翠绿的韭菜,金黄的鸡蛋,裹满了亮亮的油光,散发着勾人的香味。 宋娇娇用锅铲铲出一小块鸡蛋,喂到男人嘴边,“你尝尝,好了没。” 陆悍荇不得不承认,油放多了,确实香。 但现在娇小姐受了委屈,他暂且没有闲心逸致品尝美食。 他将锅铲接了过来,却往锅里一扔,反手关上门,握着娇小姐的肩膀,将她堵在墙角。 “油的事,包在我身上,等年底大队里分粮食,我跟别人多换点花生,或是想别的办法。现在能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吗?” 宋娇娇心里乱乱的,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他竟然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是生陶姐的气?” 见她不说话,陆悍荇猜道。 第38章 想欺负她,眼神不清白 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宋娇娇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就把她拽了过去。 “啊!” “别叫。” 黑暗中,男人低哑的声音混杂着浓郁的油香,显得潮热又闷燥。 她被抵在墙上,前边压着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像是石头疙瘩,让她喘不上来气,一呼一吸间,全是他身上惊人的热量,烫的她心慌。 她不停的推他,“不让我叫,那你别吓唬我啊,走开走开。” “这是我的地盘,你让我走哪儿去?” 陆悍荇语气很放肆,沉重的带着热气的呼吸,从上而下,喷到她的脸上,雄性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肆无忌惮地侵略着她所有的感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过于巨大的实力差面前,宋娇娇微微偏了偏头,露出脆弱纤细的脖颈,小口小口粗喘着:“那我走还不行吗。” 她调子咬的很娇,人窝在他怀里也很软,但是扭头的动作,明显是在躲他。 她为什么躲他? 他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她想走?往哪里走?离开他吗? 虽然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她不属于他,他终有一日要放她离开,他得守住本心,不能乱了分寸。 可真当她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开始避他如蛇蝎了,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现在竟连她半分的冷落都承受不起。 他粗糙的大掌捏住她腰侧,力气很大,甚至恶意地收了收虎口,让那股禁锢感愈发强烈,窒闷的声音藏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低落委屈:“你也不能走。” 他实在是太不会哄小姑娘开心。 他本意是想挽留,可硬邦邦的平直声线落在宋娇娇耳朵里,被她曲解成了威胁。 她在夹缝里使劲扭了起来。 他不让她走,她就不走了?凭什么!她都不能给他生孩子了,还留在这干什么?与其被别人赶,还不如自己走。还有,她最烦别人管她了! 柔软的存在感突然强烈了起来。 陆悍荇呼吸一紧,火气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热的受不了。 他抓住她胡乱拍打的手腕,牢牢固定在墙上:“别乱动。” 这近乎于呵斥的三个字眼,配上他沉哑的冷厉声音,把宋娇娇唬了一跳,不敢再动了。 黑暗中,他的眼神亮的惊人,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蛰伏的野兽,浑身都冒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拆吃入腹,骨头都吞进去。 见她撑大了眸子,小脸愣愣的,陆悍荇心里一阵抽疼,他握着她的手腕,拇指试探着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感觉她并没有太抗拒,就慢慢地去握她的手,他掌心热量惊人,却干燥清爽没有黏腻感,手指粗糙有力,能把她完全包裹住。 然后他缓慢而坚定地环住了她,将头埋在她颈窝,嗅闻着她身上甜软的香气。 他紧紧的拥抱,充满了力量和克制,强悍有力的胳膊渐渐收紧,把她的腰勒的有点疼,但却奇异的,把宋娇娇乱麻一般的心情安抚平静。 宋娇娇搂着他的窄腰,突然羞羞切切地说道:“陆悍荇,我们生个宝宝吧?” 上辈子没能给他生个孩子,一直是她的遗憾。 “咳咳咳!” 陆悍荇正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猛的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向来冷峻严肃的脸,出现了类似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跟看怪物一样,盯着宋娇娇,像是在思考,她的小脑瓜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总能语出惊人。 宋娇娇握住他的大手,娇滴滴地晃了晃,“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开心吗?因为我想给你生孩子。” 真是钻牛角尖了。 房都没圆呢,想那么多干什么,就算她身体有问题,以后去医院检查治疗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往哪里跑。 她话题跳脱的太快,冷不丁牵扯到孩子……跟娇小姐生孩子……陆悍荇梦里都没敢这么想过。 他顾左右而言他道:“我还以为你不开心是因为陶姐的话。”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么小心眼……诶,不是说宝宝嘛,你扯什么陶姐呀。” 陆悍荇被她闹得七荤八素,急得脑门直冒汗,他不想哄骗她,可她明显不依不饶,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陶蔓茹跟王大宝争执的声音。 他赶紧嘘了一声,“你听外面,好像吵起来了。” 宋娇娇才没那么好糊弄,拽着他的胳膊,整个身子都依偎过去,娇娇娆娆地撒娇,“你还没回答我呢,不许扯开话题。” 陆悍荇猛的拉开门,光线一下子涌进来,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就这么丁点功夫,男人就跟滑不留手的鱼一样,从她手中窜走了。 宋娇娇气得要死,冲他的背影喊:“陆悍荇你给我等着!”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倒要看看,他今晚怎么躲! “娘咧!” 陶蔓茹见宋娇娇可算是出来了,一把推开王大宝,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妹子,你没受伤吧?” “受伤?受什么伤?” 宋娇娇一脸迷糊地问道。 一旁的王大宝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我娘觉得因为她的话,陆哥跟你生气,把你关灶房里打呢。” “陆悍荇……打我?” 话一出口,宋娇娇自己被这个毫无可能性的假设给逗笑了。 他在她面前就跟胆小鬼一样,碰都不敢多碰她,被她逼急眼了,也顶多冷着张脸,身上嗖嗖冒冷气,这么“怂”的男人,会打她?怎么可能。 当事人证明了陆哥的清白,王大宝感觉自己被沉冤昭雪一样,浑身上下都舒坦了,人一舒坦,就容易得意忘形,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王大宝拍了拍陶蔓茹的肩膀:“娘,我就说你多管闲事吧,陆哥宠嫂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动手,我刚才劝你你还不听,这下子闹笑话了吧。” 他陆哥对媳妇,那可真是没的说,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去哪都揣兜里,宠成这样,怎么可能动手,再说了,他陆哥也不是会对女人动手的人啊。 第39章 宋娇娇跟沈锦文私奔了 陶蔓茹一巴掌拍开王大宝的手,“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滚滚滚,小心老娘拿鞋底板子呼你。” “陶姐打人啦!”王大宝连滚带爬吆喝着跑了。 陶蔓茹不太好意思地冲宋娇娇笑了笑,“妹子,陶姐得给你道个歉。也是怪我多嘴,惹你们小两口闹矛盾。你是陆家的女主人,放多少油你说了算,油不够吃了就去我家拿,我家人口少吃的少,每年都有剩余,千万别跟姐客气。” 宋娇娇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她对陶蔓茹其实挺有好感,也佩服她敢于跟封建大家庭斗争的勇气,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带着儿子立女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既要承受村头巷尾的闲言碎语,还得防备着某些心术不正懒汉子的骚扰,最关键的是,法律并没有关于立女户的相关规定。 所以走这条路,绝不是艰辛二字可以形容的,但陶蔓茹不仅没有怨天尤人,阴郁恨世,反而爱说爱笑,直爽豪气,靠着省吃俭用,将半大的小子抚养长大,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母亲。 “那感情好,陶姐您可真是人美心善,厨艺还好……嗯?我怎么闻到一股糊味……糟了,韭菜炒鸡蛋忘了盛出来!” 宋娇娇冲进灶房,一阵手忙脚乱抢救,好在有陶蔓茹的帮忙,午饭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做好了。 红烧肉的锅盖子一掀开,浓郁的肉香味瞬间飘散了出来。 陆平安就跟嗅到腥味的小馋猫一样,早早地守在宋娇娇的脚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打转。 此时此刻,在陆平安的心里,陆家这个又黑又破的灶房已经是全世界最美好最幸福的地方了。 他闻着肉香,漆黑的大眼睛放着明亮的光,时不时往下吞咽着止不住的口水。 宋娇娇看着他这幅贪吃又可怜的模样,禁不住心头一软。 她夹了一块肉,刚想吹吹,陆平安嗷呜一口将肉叼了过去。 她一愣,“诶,烫……” 刚出锅的肉,还蒸着热气,能把舌头都烫麻咯,可陆 平安一点都顾不上,肉一进嘴,他的牙齿不由之主咀嚼起来,只知道好香,香的人想把舌头吞进去,他甚至张嘴呼气都不舍得,怕把香味呼跑了。 他还想吃,眼巴巴地瞅着锅台,宋娇娇支使他跑腿,“先去叫哥哥们吧,这就开饭啦。” 陆平安挪不动腿,但是他听宋娇娇的话,小旋风一样刮出去,边跑边喊:“锅锅锅锅!吃饭啦!” “慢点跑,别摔着。” 宋娇娇嘱咐了一句,见陆平安跑进了后院,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视线,看着色香味美俱全的红烧肉,失了几分胃口。 可怜的孩子啊,怕不是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多少好吃的。 听她叹气,陶蔓茹不免多想。 大宝以前去国营饭店吃过饭,回来就跟她学,城里人觉得他们庄户人不体面,嫌弃他们吃饭粗鲁。 宋娇娇是城里的知青,小脸白净,十根手指头就跟水葱一样,怕是也会嫌弃平安那孩子吃没个吃相。 “小宋妹子,你别见怪,平安那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娘,男人拉吧孩子给口饭吃能活着就行,又能管教得多好呢,养的毛毛糙糙的,以后还得靠着你这个嫂子多说说。” 宋娇娇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误会了,谁让她之前的眼高于顶的形象太过深入身心,不过这种东西,解释个句根本没什么大用,日久见人心,她会把陆平安养的白白胖胖的。 “陶姐,我懂。”她笑着看向陶蔓茹,接着问道,“平安生下来就没娘,那我婆婆是怎么走的啊?” “难产大出血走的……”提起这事来,陶蔓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也是当娘的人,自然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遭,可村子里的女人都熬过来了,怎么偏偏春兰姐出了事。 陶蔓茹唏嘘道:“那时候我还没嫁过来,但听说了几句,春兰姐难产,疼了整整一天一夜……” 宋娇娇吃了一惊,没料到这么凶险,“在家里生孩子?没找医生吗?” “找了,怎么没找。小陆兄弟冒着大雨把临近的村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大夫,而且暴雨把通往县城唯一的山路冲垮了……” 听着陶蔓茹的叹息,宋娇娇也陷入了沉默。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世道就是这样。 “诶,算了,不提伤心事了,先吃饭吧。” …… 下工的回家吃午饭,往村子里走的时候,纷纷停下了脚步。 “什么东西这么香?” “肉!我闻到了肉香味!” “明明是鱼!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会买肉吃,肯定炖的是鱼!” 嗅着空气里的香味,有鼻子灵的往旁边一指,“从那飘出来的!” 众人一看,乐了。 “可拉倒吧,陆家两个糙老爷们,能做出这么香的饭?” “谁说的只有爷们,不是刚娶了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嘛!人家可是城里知青,手里有的是钱,还不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娶个知青就是好啊,长得漂亮,还有钱,在座的不少男人心里都开始羡慕起陆悍荇来。 这时,有了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王铁柱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不屑骂道:“靠个女人养活,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 这话酸味不可谓不重,坐在树底下的张巧嘴摇着扇子,阴阳怪气笑话他。 “哈哈哈,铁柱这是眼红了吧,要不也去河里捞个知青,这样就不用你娘没白天没黑夜的苦干,攒钱给你说媳妇了,还能花着媳妇的嫁妆,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多美的事啊。” 王铁柱阴沉着脸,狠狠瞪过去:“张大嘴,你少他娘的说风凉话,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睛睡,小心我娘去你家炕头上干去!” “你这个狗娘养的臭小子!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张巧嘴最恨别人喊她大嘴了,伸着长长的指甲,张牙舞爪要往王铁柱头上脸上挠。 王铁柱又不是傻子,拔腿就往家里跑。 “哟,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第40章 灵芝换钱和票 宋娇娇声音甜,说话也乖,尾音打着卷,说话跟撒娇一样,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她真想哄谁的时候,几乎没人能扛得住。 这个点来黑市的,基本上都是附近工人的家属,经济状况相对来说不那么拮据,宋娇娇抓住了人人都爱占小便宜的特点,加上她做的糖葫芦新鲜好看,物以稀为贵,连供销社都没卖的,还不要糖票,此时物价特别便宜,由国家统一调控,但没有票,钱再多都没地方用,所以不要票的东西大家都很喜欢。 她把带来的三十串糖葫芦卖完了,收获了七块五毛钱。 她收拾东西,来到了一家仁民堂,给陆老爹拿完药后,看着称药材的学徒问道:“同志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收药材吗?” 学徒听到有人说话,从柜台里抬起头来,脸轰的一下红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你、你有什么?” 好水灵的姑娘! 宋娇娇从篮子底部拿出一个布包,打开,“灵芝,你们要吗?” 学徒眼神乱瞟,根本不敢看宋娇娇的脸,心里想着,声音真好听啊,软到人心坎里去,瞧着年纪也不大,能认识什么药材,打定主意等会无论她拿出什么东西来,他都卖个好做主收下,“要啊,灵芝……等等!这么大的灵芝!” 学徒眼睛都瞪圆了,将小秤砣往柜台上一扔,急急忙忙地往后边一个小门走,“你先等等,我去叫老板出来。” 老板是一个长相圆润,面色和气的中年男人,见到灵芝,眼睛立刻放了光,成色这么好,个头这么大,应该是百年灵芝,药力强劲,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今天要赚大便宜了。 老板看向宋娇娇,和气的笑道:“小姑娘,怎么称呼啊,这些灵芝你要卖多少钱啊?” 宋娇娇不动声色:“我姓陈,这些是我在山里捡的,你看着给吧,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卖了。” 老板心想,这小姑娘还有点小聪明,估计是运气好,没见过几分世面,他佯装苦恼:“其实这个东西还真不好出价,大多数人不认识,没人买啊,陈姑娘,你也就是遇到了我懂行,要不这样吧,一百块钱,这几颗我都要了。” 三颗百年的纯野生灵芝,卖一百块钱,骗傻子呢?宋娇娇冷笑一声,也不想多费什么口舌,收起灵芝就往外走。 老板一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急了,“陈姑娘!诶!陈姑娘别走啊!”赶紧指挥着药铺的学徒拦着宋娇娇。 宋娇娇微微的扬着下巴,“一千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老板明白自己看走眼了人,见宋娇娇态度强硬,生怕惹恼了她,赶紧掏钱,但他店里流动的现钱并没多少,“陈姑娘你看,店里所有的现钱加起来才九百,能不能通融通融,或者可以拿别的药材跟你换?” 宋娇娇想了想,“九百就九百吧,能不能给我点票?” “行!” 店里现钱不多,但是票足够。 宋娇娇接过盒子,里边钱之外,还有很多票,粮票、肉票、工业票、布票、棉花票……她收好,“谢谢了,下次还来找你。” 说完,宋娇娇就走了,老板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百年灵芝哪有这么好找。 之后,宋娇娇去了邮局,买了几张邮票跟信纸,然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并没有注意到,她一个青春貌美的小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就跟行走的大肥肉一样,被有心人盯上了! …… 宋娇娇紧赶慢赶回了家。 “嫂嫂你回来啦!平安有在乖乖地照顾爹爹哦。” 宋娇娇把篮子放在地上,摸摸他的头,“小平安真乖,能给嫂嫂倒杯温开水吗,渴死我了。” 她来来回回,走了二十几里地,又累又渴又饿,不过幸好还来得及做饭,陆悍荇还没回来呢。 陆平安哒哒哒一路小跑,从堂屋里,把水壶抱了出来。 宋娇娇抱着大茶缸子,咕嘟咕嘟灌了半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男人高壮的身影映入眼帘。 宋娇娇笑着欢迎道:“你回来啦?” 看着宋娇娇的笑脸,陆悍荇一愣,冰冷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她没走? 宋娇娇感觉男人身上气压很低,虽然他面部表情跟平时一般无二,都是没什么表情,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在狠狠压抑着什么,沉默的深海一般,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汹涌的漩涡。 “要喝水吗?” 她将茶缸子高高地举了起来,喂到男人嘴边。 烈日下劳作了许久,陆悍荇浑身上下都是豆大的汗珠。 他发达的肌肉,富有节奏地收缩着,蜜色的皮肤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他仰头灌水,喝的速度有些猛,水流顺着他的下巴流到胸膛上,晶莹剔透,强烈的荷尔蒙,健壮又性感,在阳光下散发着精悍的美。 真是男色惑人。 宋娇娇控制不住伸手,想帮他擦一擦。 陆悍荇下意识脸一偏,她细软的手指擦着他嘴角划过,传来细微的痒意,痒意蔓延到全身,却变成了浓烈的酸。 刚才喝下去的水怎么是苦的。 又苦又涩。 宋娇娇一愣,幽怨地瞅着他,“你躲什么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凑过来点,我给你擦擦。” 陆悍荇沉沉地凝视着她。 娇小姐穿着白色的碎花衬衫,轻薄而细腻的面料,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的格外通透,几乎要融化在阳光里。 她是真的小,年纪小,看着更小,小脸嫩生生的,像朵软嫩的栀子花,就那样沐浴在阳光下冲他笑,笑得甜软恣意,明媚张扬,让他根本招架不住,如同烈日灼心。 他控制不住地想,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今天都去了哪里?到底去见了谁? 他沉痛地闭上了眼。 见男人微敛着眸子,乖顺地低下头来,如同被驯服的野兽,冲着她张开柔软的肚腩,宋娇娇手指轻轻在他下巴上拂过,然后是脖子、胸膛,最后摸着他的脸,感受到硬硬的胡茬,咯咯笑起来,“好乖呀。” 下一秒,男人握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 她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幽深沉邃的黑眸。 她心头一颤。 第41章 他呼吸很急,潮湿又闷热 烈日下。 宋娇娇被陆悍荇抵在墙角。 “宋娇娇,”他紧盯着她,眼神很凶,像是丛林野兽,“我很好骗是不是?” 好骗? 这两个字绝对跟陆悍荇没有丁点关系,村子里的人谁不怕他? “怎么会呢。”宋娇娇无辜地眨眨眼。 她刚才就夸了句“好乖”,他怎么就突然发作了,难道是不喜欢这个描述,觉得有损他男人气概? 还不承认! 如果不是觉得他好骗的话,她怎么一边用甜言蜜语,跟他说着天长地久,一边背着他跟沈锦文有牵扯!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他的! 陆悍荇胸膛重重起伏一下,浑身热量惊人。 他大手掐住宋娇娇细软的腰,往身前重重一撞。 宋娇娇柔软胸脯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疼得她眼眶都红了,娇娇气气地推搡他,“你干嘛呀,疼死啦。” “嫌我粗鲁?”陆悍荇一把攥住她乱动的手,俯身压低两人之间的距离,恶狠狠地质问道。 宋娇娇被完全禁锢住,动又动弹不得,揽在她后腰上的胳膊像是锁链一样,狠狠缠绕着她。 他呼吸很急,喷洒在她脸上,显得潮湿又闷热,雄性的阳刚气息,肆无忌惮地侵略着她所有的感官。 她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下意识别开了脸。 陆悍荇溢出一声冷笑,突然放开了她,转身走了。 什么臭毛病? “喂!” 宋娇娇跺了跺脚,气呼呼地想要追上去。 “宋妹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呼喊。 宋娇娇回头。 陶蔓茹站在门口,“我割了一茬韭菜,给你送点过来。” “陶姐快进来,”宋娇娇脸上扬起笑容,“哇,这韭菜好新鲜呀。” “我还给你带了几个鸡蛋过来,韭菜炒鸡蛋,香死个人嘞。”陶蔓茹说。 宋娇娇心中一暖,“陶姐你真好,走,咱们进屋说,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陶蔓茹跟陆悍荇打招呼:“小陆兄弟劈柴呢。” 陆悍荇高高的举起斧头,重重落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木块一分为二。 他闷闷嗯了一声。 然后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瞥向宋娇娇的背影。 小腰真细。 …… “陶姐,你看,冰糖葫芦全卖完了,总共赚了七块五。”宋娇娇本来想第一个跟陆悍荇分享赚钱的喜悦的,可他那么凶,都不让她把话说完,她不要理他了。 “娘咧!真的都卖完了!妹子,你咋这么厉害呢!”陶蔓茹惊呆了,乡下遍地都是的山楂,居然真的能卖到钱?她家里一个月的进账连十块钱都没有,小宋妹子一上午就赚了七块钱,果然知青就是不一样。 宋娇娇被夸的脸红,“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亏了陶姐熬糖稀的手艺好,按照原先说好的,一串给你一分钱的工钱,这是你的三毛钱。” “不不不……我不能要,山楂是你家的,冰糖也是你家的,我就帮了个忙,什么都没出,哪能要你的钱。你快把钱收起来,留着买冰糖的吧,我先走了,大宝还等着我做饭呢。”陶蔓茹放下韭菜,夺门而出。 宋娇娇一把拉住她,“陶姐,您这么说可就跟我见外了,我还想着今天生意不错,晚上多弄十串呢,您这样,我可不敢再麻烦您了,就让我一个人,大晚上的,削竹签,煮山楂吧。” 她苦着脸,一副惨兮兮的小模样。 陶蔓茹表情松动。 宋娇娇晃着她的胳膊,趁热打铁:“陶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虽然大宝跟悍荇哥关系好,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更需要你的帮忙。” 这样一个水灵的姑娘冲她撒娇,就算是泥做的心肠也得软成一汪水,陶蔓茹没有再推辞,眼眶也有些湿。 她知道宋娇娇是有意照顾她,熬糖稀根本没什么难度,宋娇娇一个人也能完成,现在这年头,但凡有个挣钱的手段,谁不握在手里攥的紧紧的,也就这姑娘傻。 “小宋妹子,谢谢你。” 陶蔓茹想着邻里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她承小宋妹子的情,等之后纳几双千层底的鞋子,估摸着小宋妹子千娇百宠长大,不擅长缝东西。 两人又说了会话,陶蔓茹要走,“我家也有几颗山楂树,我先回家去处理干净,晚上再来找你。” “行,陶姐,我送你出去。” 院子里,男人力气大,干活还利索,地上堆了高高一摞木柴。 陶蔓茹见了,笑着调侃道:“小陆兄弟可真能干,瞧瞧这柴劈的,又整齐又板正,细细一条,火大了就少放,火小了就多放,用起来可真方便。” 宋娇娇把陶蔓茹送出门,回来的时候,站在陆悍荇身后默默看着他。 阳光下,陆悍荇眉骨深邃,下颌棱角分明,豆大的水珠沿着他被太阳晒得发黑发亮的胸膛滑落,光着膀子劈柴的男人,无疑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诱惑力,他两腿岔开,全身肌肉发力,高高的举起斧头,砰的一下,砸下来,那么粗的木块,他一下子就劈开了。 他力气可真大,年轻蓬勃,肌肉紧实,瞧着特别赏心悦目,而且心也细,知道她不擅长烧火,特意把木柴劈得细细的。 他还帮他盖厕所,盖洗澡间,昨天下午盖好,今天晾了一天,估计晚上就能用热水洗澡了。 刚才陶姐还跟她说,村里的爷们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平时只知道拉呱打牌,不知道有多少媳妇羡慕她,羡慕她嫁了个会疼媳妇的好男人。 想到这,宋娇娇看着陆悍荇的目光越发温柔似水。 男人弯腰俯身,抱起一捆柴,腰背像一张紧绷的弓,越发显得他细腰长腿,比例惊人。 她赶紧上前,“我帮你吧。” “不用。” 陆悍荇冷冷避开她,转身大跨步往灶房里去了。 宋娇娇愣在原地。 …… 陆悍荇第五次看向洗澡间,木门仍然紧闭。 娇小姐在里边呆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事? 他敲了敲洗澡间的门,沉声:“宋娇娇?” 没听到里边的回应。 会不会出事了? 他眼神一沉,手上力气一个没控制住,门把手咔吧一声断了。 第42章 闯入,摩挲 宋娇娇洗完澡,擦擦身子,准备穿衣服出去,衣服是她刚才随手从箱子里拿的,一件亚麻的浅绿细格纹长裙,她正从头往下套。 咔哒一声。 洗澡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冷风忽得一下吹进来,冲散了氤氲的热气,宋娇娇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视线被衣服挡住,不知道是谁进来了,猛的下蹲,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啊!” “是我。”陆悍荇声音哑的不像话。 是他呀,他进来干什么,不知道她在洗澡吗?虽然前世跟男人做那档子事做了很多次,可以说是最了解对方身体,但全都是在晚上熄了灯之后的。 现在青天白日的,太阳还挂在西边,哪里都是亮堂堂的,她在他面前,身上只穿着小内内,正从头往下套裙子,他眼神热辣辣的,落在她身上就跟烙铁一样,看哪在哪烧一个洞,她很没有安全感,很害羞,越是着急,越出错,她的裙子卡在了脖子上…… “你先出去呀。” 她声音都软了,白皙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粉色的红晕,就跟三月的桃花一样。 陆悍荇猛地回神,骤然转身,一头撞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夺门而出。 他斜腿支在墙上,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神经都是紧绷的,满脑子只有那一抹耀眼的莹白…… 吱呀一声。 宋娇娇推开了洗澡间的门,姿势摆得有些奇怪,拧着一张水嫩青葱的脸叫了句陆悍荇的名字。 也不等他开口说话,宋娇娇先转过去身:“裙子的拉链坏了,你帮我看一下。” 宋娇娇很瘦,还特别白。 亚麻长裙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半边白皙的脊背,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她皮肤粉白粉白的,一掐一包水似的,估计是刚才自己折腾了一阵了,她纤细柔美的脖子出了汗,黏着几捋湿发,顺着她肩颈曲线垂落,洇湿了肩头的布料…… 陆悍荇喉结无意识地滚动,走近了一些,两人就挤在这窄小的洗澡间里,周围热气氤氲,混着女儿香的甜香味勾人至极,他大脑一片混沌:“……怎么弄?” 宋娇娇稍侧过些头,抓起他一只粗糙的大掌,带着往她腰上放:“这里,你往上动一动,我够不着。” 拉链不上不下的,拉拉不上,脱也脱不下来,把她手都累酸了。 陆悍荇僵硬着手脚又往前走了一步,裙子拉链精致小巧,他怕给捏坏了,一直收着力,又怕扯到她的肉,俯身垂头,瞧得仔细些。 “好像别住了。” 他说话时,灼热的气息拂过她颈侧,宋娇娇觉得耳根发烫,“有东西扎我,你好好找找。” 陆悍荇从她发红的小巧耳垂挪开视线,僵滞地抬起胳膊,隔着衣服摩挲在她后背。 有东西扎她,本来是刺痛的,但现在被他粗糙有力的大掌一碰,激起一阵痒意。 “痒……”她拐着弯儿的一声酥麻入骨,陆悍荇的手骤然收紧,随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用了点力去碰,娇小姐顿时抽了口气,身子也跟着颤了颤。 “疼……”她有点委屈,又拿了几分娇。 “有根针。” 陆悍荇低哑的嗓音就在她耳后。 他抿紧唇线,喉结重重滚一下,干燥粗糙的指腹,贴在她的皮肤上,顺着她脊沟的曲线下滑,摸进裙子里侧,她娇嫩的皮肤很滑,比身上的裙子要绵软百倍。 他动作很迅速,宋娇娇几乎来不及反应,他就将针取了出来。 是根绣花针。 宋娇娇想起来,临行前,是继母帮她收拾的衣服,是有多恨她啊,恨不得她去死,心随之一空,眼泪也顺着滚了下来,从前跟继母关系有多好,多亲近,现在就有多恨。 她攥着拳头,身子微微发抖,脸色很不好看,厌恶之色特别明显,陆悍荇看在眼里,刺在心上,他碰她,她就觉得这么厌恶?明明之前还软软地往他怀里扑,是因为跟沈锦文和好了? …… 到了晚上,宋娇娇坐在炕上,拿出了从邮局买回来的邮票跟信纸。 她准备先给哥哥们写信。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从小就跟家人的关系不太好,哥哥们觉得她骄纵无理,爸爸骂她烂泥扶不上墙,下乡后,更是没有收到过家里的一封信,她试图写过,但是并没有收到回信,日积月累,她对爸爸跟哥哥的怨恨越攒越多,关系越来越冷。 但现在,她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因为她写的信,是宋英抢着帮她寄的,家里寄过来的包裹,也是宋英抢着领的。 会不会,是宋英动的手脚? 这样想着,她试探着给关系最好的三哥写信: 三哥,你一定要提防继母秦爱华,她跟宋英…… 写到这,她写不下去了,用钢笔将这一行字划掉,重新换了一张信纸。 三哥亲启。 好久不见,我在这里一起都好,不知爸爸的身体如何,哥哥们工作是否顺利……期待你的回信。 她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合上钢笔,将信纸小心装到了信封里,准备先试探试探哥哥的态度,明天去邮局里寄出去,另外寄出去的还有一封给有关部门的询问信。 她想试着要到陆老爹当年退伍费的有关凭证,看看到底有多少钱。其实寻常妻子没了,女婿赡养岳父岳母是理所应当的,那为什么王老太太要让陆远山背上害死妻子的罪名呢?就好像是故意加重陆远山的愧疚感,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俗话说贼喊捉贼。 从王老太太对待孙子孙女截然不同的态度上来看,她重男轻女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会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疼爱大女儿王春兰吗?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差,农村的女人生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家里生的,一把剪刀,一盆热水,就完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王老太太也生过好几个孩子,肯定知道其中的凶险,为什么每次都反应那么大,就差指着陆远山的鼻子大骂“杀人犯”了,还冲着陆悍荇张嘴闭嘴“晦气星”。 她简直咽不下这口气,最好别再来招惹她,要不然,她非得让这家子吸血鬼好看! 第43章 撩拨,兴奋 宋娇娇打了个呵欠,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晚上吃完了饭,陆悍荇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他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原本还想晚上跟他好好聊聊呢,可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又打了个哈欠,要不数数钱,清醒清醒吧。 她刚开始有103块钱,从宋英那里讨回来22,陆悍荇卖野猪410,卖糖葫芦75,卖灵芝900,加起来一共14425。 天呐! 她可真是个小富婆! 宋娇娇数着钱箱子里的钱跟票,乐得见牙不见眼,照这个存钱的速度,她很快就能攒到给陆老爹治病的钱啦。 嘿嘿。 乐着乐着,她抱着箱子忍不住睡了过去。 她本就娇生惯养,从没干过什么苦力活,像今天这样步行二十几里地,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未有过的经历。 陆悍荇披着月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娇小姐躺在炕上,蜷缩着,很没安全感的姿势,被子蹬到了一边,露出她单薄纤弱的身子,白生生的小脸,笼罩在月光里,剔透得仿佛一碰就碎。 陆悍荇掀开被角给她盖上,发现她怀里抱着个木箱子。 他抽了抽,她抱的特别紧,他加了两分力气,怀里空了,娇小姐委屈地瘪瘪嘴,伸着小手捞了捞,把被子抱在怀里。 她睡得很乖,也很甜。 他唇角无声地扬了扬,轻轻的躺在炕沿上,两人距离很远。 忽然听到身旁的人发出了娇软的梦呓,借着月光,他看到娇小姐紧闭着的眼睛,有晶莹的液体落下。 她小巧的嘴巴里模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陆悍荇仔细听了听,才发现她带着哭腔,小声地唤着救命。 “不要……” “放开我……” 她开始胡乱挥打起胳膊,脸上露出惊惶恐惧的神色,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灾难,苍白着唇色,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娇怜又脆弱,易碎柔软,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到底经历过多么可怕的事情,让她梦里也睡不安稳? 陆悍荇清冷的眼中薄冰凝聚,酝酿着骤雨狂风,下意识伸出手,用指腹蹭掉娇小姐濡湿的泪痕。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她蓦地睁开了眼睛,水光潋滟,泪雨朦胧,原本无辜的鹿眼微微眯着,好像还没睡醒,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她侧过头,柔软的面颊贴上他的大掌,轻轻的蹭了蹭,就跟小动物一样,招人疼爱,然后眼神迷离地扫了他一眼,红唇微启,吐气如兰,伸出粉嫩娇娇地添了他一口。 轰! 从头到脚,陆悍荇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微酥的感觉袭遍他的全身,而娇小姐那双水雾荡漾的眸子,还在丝丝缕缕,撩拨着他,就连呼吸都带着勾人的媚意。 他猛的往后撤,宋娇娇却抓着他的手不放,软绵绵扑到了他的怀里,“你回来啦?” 陆悍荇浑身僵硬。 宋娇娇趴到他身上,一叠声的撒娇:“你别不理我~” 她语气慢慢悠悠的,带着几分痴缠的依赖,嫩白着一张小脸,忽闪着水盈盈的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就算是石头做的人,恐怕也会因为这双眼睛心软。 “没不理你。” 他低叹的声音响彻在夜色里,平添了三分柔软。 宋娇娇乘胜追击,又往上爬了爬,贴在他颈窝,“那你亲亲我~” 陆悍荇不出声。 她见男人并没有推开她,就愈发得寸进尺,将唇直接印在他的嘴唇上。 其实,相比于负距离的亲密接触,她更喜欢拥抱和亲吻。 尤其是陆悍荇宽肩窄腰,胳膊一揽,就能把她完全包裹进怀里,密不透风,特别让人有安全感。 可前世,两人连语言交流都很少,更不要提拥抱和亲吻了,做那事的时候,他只知道埋头苦干,连姿势都很少换,每次都弄的她很难受,就跟受刑一样,苦不堪言。 然而现在,从前那个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男人,被她压在底下,乖乖的任她上下其手,让她如何能不兴奋。 她轻轻地摩挲着,先含住他的下唇,玩够了,再轻咬着,就跟小兽贪吃一样。 娇小姐的唇瓣柔软的惊人,鼻息间全是她身上好闻的软香。 小姑娘跟他这种糙汉子就是不一样,哪哪都发软,没骨头似的,让他连碰都不敢用力碰。 况且,他又怎么舍得碰她。 她微阖双眼,虚拢着一条缝,映着水润润的光,里面装满了对他的爱慕跟情意。 她这幅模样让他心都要化了,然而情感越是沉迷,理智越发清醒,她是不是把他当成了别人? 宋娇娇玩的入迷,她两辈子都只有这一个男人,对他的嘴唇又陌生又好奇,见他不回应他,把她急得哼出了声。 她揪住他的领口,又往上爬了一点,贴的他更近,恨不得钻进他怀里去。 “陆悍荇~”她娇娇地喊他全名,挑着尾音,一个劲勾他,“你亲亲我……你亲亲我呀……” 陆悍荇总算是肯回应她。 他一把托住了她乱扭的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特别凶,像要吃了她一样。 宋娇娇心里却比吃了蜜糖还要开心,迫不及待和他的纠缠在一起,真是急坏了,又渴又饿,又馋又贪,总算是被她亲到了,原来跟陆悍荇亲亲是这种感觉,真不错,他嘴唇好软,比糖果还要好吃。 陆悍荇一直存着几分理智,在失控之前,松开她,哑声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宋娇娇才不要睡觉,她好不容易才亲上他,刚才梦里真是把她吓坏了,还以为又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一睁眼,见到是他,她的心跳才平稳下来,现在她只想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存在。 她揪着他的衣领不肯松手,气喘吁吁,呼出来来的气都是热乎乎的,抵着他的鼻尖,显然没要够。 “还要一会~还要一会嘛~” 她胡乱地蹭着,红着脸,一副小色迷的模样。 陆悍荇盯着被他按在怀里的姑娘,一双黑眸沉敛寂静,然而低哑的嗓音却裹挟着缓重的喘息,这可是你招惹我的……” 第44章 意乱情迷 陆悍荇一把将宋娇娇按在了炕上。 他失控之下的力道很大,粗鲁蛮横,铜墙铁壁禁锢住她,两个人肉夹馍一样叠在一起。 她还没从骤然的颠倒中醒过神来,他灼热的气息就无比野蛮地覆了上来。 他用一种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狠劲,肆无忌惮掠夺她的所有,疯狂的侵占,霸道无比,仿佛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发现绿洲后,恨不得同归于尽。 “等等……” 宋娇娇从意乱情迷中惊醒,猛的瞪大了眼,小手不停推搡着他。 她透过两人的衣物,都可以感觉到男人发烫的肌肉,喘气而起伏的坚实胸膛,将她死死禁锢在他和火炕中间。 他掐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几乎失控,可是宋娇娇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异常,狠了狠心,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传来,让陆悍荇更加血脉喷张,呼出的热气要燃起来,凌厉的黑眸幽深一片,显然已经忍耐到极致。 他缓缓从小姑娘身上起来,双臂撑在她两侧,威猛的体型完全将她绵软的身子挡住,连月光也不允许窥探分毫。 他就这样直勾勾,黑沉沉地盯着她,灼热的眼神让她几乎无所遁形。 “那个,”宋娇娇咬咬唇,羞答答地别开了头,“我那个来了。” 陆悍荇一愣。 显然没有明白“那个”是什么。 宋娇娇狠了狠心,心想不能再拖了,继续下去,可就血流成河了,“我月事来了,你起开呀,我要下去拿个东西。” 陆悍荇浑身僵硬地起身。 宋娇娇坐起来,先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发现自己衣领都滑下了肩膀,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然后柳腰款摆,挪腾着小碎步下了炕。 陆悍荇的视线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宋娇娇的背影上,小腰挺细,再往下,扫到一抹红色…… 他蓦地收回视线,颇为不自在地添了添唇,伤口一疼。 娇小姐,还挺凶。 宋娇娇打开箱子,打开装零散东西的小布袋,没在里边找到卫生巾,有点着急,直接将箱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还是什么都没有,难不成用完了? 可这黑灯瞎火的,还在乡下,她去哪里弄卫生巾啊。 看着女孩一直站在那没动,满脸苦恼,陆悍荇拿了件外套,披在宋娇娇身上,“怎么了?” 他声音好听的要命,低沉又带着几分情欲的沙哑,像是她曾经喝过的一款洋酒,入口冰凉,一路烧到胃里就暖了。 宋娇娇小脑袋磕在男人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没那个了……” 十分钟后,厕所里,宋娇娇隔一会就要小声喊一句,“陆悍荇?” 天有些黑,风也好凉,她一个人有些害怕。 “嗯。” 直到听到男人沉稳的应答,她颤颤巍巍的心,才安定下来,想想刚才发生的事,还有些羞。 她月事来的突然,而且卫生巾也没了,多亏了陆悍荇刚才去陶姐家帮她借了个东西,要不然她真不知道今晚上该怎么度过了。 不过这东西是叫月事带吧,到底怎么用啊? 陆悍荇守在厕所几步远的地方。 他想到刚才陶姐说的话,心情特别复杂。 娇小姐今天竟然偷偷去黑市做生意了,不是跟沈锦文约会,他不能不承认,知道真相后,内心是有些开心的,但很快这抹开心,就被更沉重的情绪覆盖了。 除了村民小分量的自产自销,向供销社兜售鸡蛋什么的农产品,其余的倒卖粮食、物资的行为,统统归为投机倒把,要是被举报,会斟酌情节严重情况,发配去农场劳改或者关进监狱。 娇小姐是知青,每个月她家里都会给她寄钱,不缺钱不缺吃,完全不必要做这些危险的事,那她为什么还要起早贪黑地挣钱呢? 为了给爹治病。 想到她从前说的话,陆悍荇心里酸酸胀胀的,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情绪更多一点,他呼出一口浊气,身后传来脚步声。 “感觉怎么样?” 陆悍荇眼神温柔地看着宋娇娇。 她脸有些苍白,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满脸绯红躺在他身下,现在就摇摇欲坠,单薄的身子要摔倒一样。 “有点痛。” 宋娇娇一向有痛经的毛病的,现在感觉腿发软。 陆悍荇瞥向娇小姐裸露在外的小腿,圆润的小腿肚,脆弱的筋脉连接着白嫩的长腿,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的光,柔弱又坚强的支撑着。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知觉动了下,抬步向她走来。 宋娇娇强撑着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哎呀一声,跌进一副铜墙铁壁里。 她后背和腿弯儿,恰好落在他肌肉紧实的两臂间,一抬头,他灼热的眸子正盯着她。 “放我下来呀。” 宋娇娇被他看的不太好意思,幅度很小的挣扎起来。 陆悍荇大掌一收,怀里的人,一节绵软的细腰扭来扭去,他若有似无的掐了把。 宋娇娇顿时不敢动了,羞红着脸躲在他怀里,她其实有点怕弄脏他的衣服。 陆悍荇垂下眸。 她穿着单薄的裙子,月光太暗,看不清更多,可贴着他胸膛的部分,温暖又柔软,触感真实。 月亮躲了起来,夜色漆黑,身边一切越发寂静。 宋娇娇听着男人粗重的呼吸,伴着沉稳的脚步声,短短几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他迈上台阶,突然一收手臂,把她往上颠了颠,热烫的掌心划过她大腿皮肤,像是调整姿势,又好像测量她多重。 宋娇娇下意识揽上他脖子,另一只手娇娇地锤了他一下。 “行不行啊,抱不动了,就放我下来。” 陆悍荇挑了挑眉,语气很过分,“我行不行,你要不亲自感受下?” 宋娇娇微微撑大了眸子,一头扎进男人肩窝,哼哼,“我身体还不舒服呢,你不能欺负我。” 陆悍荇将她放到炕上,压住,“那等你身体舒服了,就能欺负你了?” 宋娇娇羞得没脸见人,他怎么突然变得让人这么招架不住了,但又怕不回应,惹他误会,蒙着小脸,小小声,用气音嗯了一声。 陆悍荇喟叹口气,傻姑娘。 想起陶姐说的话,他起身,“我去给你找个热水袋,暖暖肚子,要不要喝点红糖生姜水?” 大晚上的,宋娇娇也不想折腾了,“有你在,我哪里还用的着热水袋了。” 她一把抓住男人的大手,贴在腹部,热热的,很舒服,摸着他手感极好的胸,甜甜道:“乖,睡觉觉吧,明天还有事呢。” 说完,钻进他怀里乖乖躺好。 温软的娇躯紧贴着,陆悍荇额头青筋直跳。 等她睡了,半夜爬起来多洗一小时冷水澡好了…… 第45章 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吧! 第二天,宋娇娇睁开眼。 陆悍荇递过来一碗姜糖水,“喝点暖暖肚子。” 宋娇娇刚睡醒,还有点懵。 陆悍荇将她扶坐起来,靠在他身上,见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姜糖水,心想好乖。 他拇指揩了揩她的嘴唇,等重新染上鲜艳的颜色,这才满意,问道:“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宋娇娇跟小动物一样,蹭了蹭男人的脖子,小手抱着小肚子,一整晚,她都感觉被温暖包裹着。 陆悍荇拍了拍她的胳膊,“收拾一下起来吧,我陪你一起去县城,坐牛车。” 宋娇娇迷迷糊糊地眨眨眼,反应过来后,蹭的一下坐直了腰,“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县城的?” 她本来还想瞒着他,给他个惊喜来着。 陆悍荇没回答,那么远的路,也不知道娇小姐昨天是怎么熬下来的,也没跟他抱怨一句,真是个傻姑娘。 他叹了口气,“需要我给你穿衣服吗?” 宋娇娇脸一红,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小手胡乱推着男人,让他赶紧走。 两人吃过了早饭就出门了,一辆牛车停在村口。 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 宋娇娇眯眼一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宋英跟沈锦文,也要去县城? 看着宋娇娇走过来,沈锦文帅气地撩了撩头发,宋娇娇是故意过来偶遇他,跟他道歉的?只是带个泥腿子就不必了吧,多碍事,多晦气。 “某些人块头那么大,一个人就占两个人的位置,还收一分钱的话,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沈锦文说。 “规矩就是这样的,一人一分钱,当然了,我们也可以多付钱,免得师傅您少拉一人。”宋娇娇看向赶车师傅。 赶车师傅张张嘴:“陆……” “不行!”沈锦文高声打断,“我不同意!” 他还记得昨天宋娇娇故意冷落他,今天就不让他们轻易上车,除非她求他! “牛车是什么泥腿子都能坐的吗?我不跟这种人坐一辆车!晦气!师傅还不赶紧走!” 宋娇娇皱眉:“我男人是强壮而不是胖,像你这种细狗弱鸡一样的身材,叫的这么大声,是怕别人把你当成小鸡崽拧起来揍吗?” 沈锦文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陆悍荇,惊愕的发现,陆悍荇虽然看起来壮,但其实是很完美的身材。 沈锦文越是这样找茬,宋娇娇还偏就不让他如意,凭什么因为两个贱人,改变她本来的行程。 她扶着车辕准备爬上牛车,身后突然伸来一只大手,托着她的腰,轻轻用力,她双脚腾空而起,下一秒,稳稳落地。 沈锦文被宋娇娇说的恼羞成怒,见她没经过他的允许就上车,伸手乱挥起来,想把宋娇娇打下去。 结果还没碰到人,他的手猛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拍开,震得他半边手臂都发麻,控制不住打颤。 “别碰她!”陆悍荇眼神冷厉,沉沉警告。 赶车师傅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今天这车,确实是陆兄弟包的。” 这两个小知青趁他打盹,直接跳上车,他还来不及赶,陆兄弟就过来了,就发生了眼下这一幕。 沈锦文抚掌大笑:“他?会有钱?别逗了哈哈哈。” 赶车师傅急道:“我老黄老实了一辈子,从来没撒过谎言,陆兄弟足足给了五毛钱,是平时的几倍多!” 宋娇娇看向陆悍荇,想起早上他的话,立马挺直了腰杆,挽上他的胳膊,“我家阿荇出手一向大方,现在知道这辆车今天属于谁了吧?” 宋英一直在不动声色旁观,这时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娇娇,坐到姐姐身边来,好几天没见了,咱们姐妹说说话。” 宋娇娇冷冷一笑:“不必,这车上可有人手脚不干净,万一再偷我东西怎么办?” 宋英表情一僵,看向陆悍荇,那天她拿蘑菇的事,他这都告诉宋娇娇了? 陆悍荇没注意到宋英的眼神,他正忙着清扫出一个干净的地方,让娇小姐坐下,太凉了,有什么东西垫着就好了,他环顾一周。 “宋娇娇,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你姐姐说话,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啊!” 沈锦文正教训着宋娇娇,屁股底下的坐垫,突然被抽了出来,巨大的力道扯得他身体不稳,控制不住朝后仰去。 宋英一把拉住他。 沈锦文大喘着气,惊魂未定,抬眼就见陆悍荇跟没事人一样,将抢来的坐垫,铺到宋娇娇屁股底下,气得他怒火中烧,“陆悍荇!” 他刚才差一点,就从车上,一头栽下去了! 宋英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陆悍荇,“妹夫,你刚才太粗鲁了,怎么能对锦文动手呢,娇娇看着,会心疼的,毕竟大家都是很要好的朋友。 要不然这样吧,租牛车的钱我来出,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去县城都有事,还是赶快出发吧。” “谁跟你们是朋友。”宋娇娇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宋英这一副主持大局的模样,仿佛只要她说话了,所有人都得听她的一样,脸怎么这么大呢。 “别气。”陆悍荇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向沈锦文,目光冷冽,气势逼人,“还不滚?” 压迫感扑面而来,沈锦文心中一怯,但这样就走了,未免太过灰头土脸,他眼风扫着宋娇娇,咬牙切齿,意有所指道:“这辆车是我先上的,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后来者,一时的得意,代表不了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你给我等着!” 陆悍荇将宋娇娇脸上挡风的围巾,往上扯了扯,把她漂亮的小脸完全挡住,随后轻轻扯唇,语调平直和缓,却暗藏锋锐:“恭候。” 他周身的气度淡定从容,面容冷冽俊美,如果不是一身粗布麻衣,宋英都差点怀疑,周遭不是贫穷落后的乡下,而是繁华的大都市。 陆悍荇从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注意力全集中在宋娇娇身上,专注的目光,仿佛再也看不到别人…… 还不等宋英回神,就听到陆悍荇冷声:“你也滚。” 宋英风中凌乱。 宋娇娇靠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娇笑:“不好意思啊,牛车坐不了三个人,姐姐,要不你明天出门吧。” 宋英看着那么宽敞的位置,气的跺脚,猛推了沈锦文一把,说:“都怪你!” 然后气哄哄地走了。 沈锦文看一眼宋娇娇,然后看向宋英的背影,急得追上去,“宋英等等我!” 第46章 他连一个女人的醋都吃 沈锦文追上宋英,拉住她的胳膊,“宋英,别生气了。” “我没有太生气,我就是有点气自己,我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命中注定般爱上了你。要不是这样,娇娇也不会怨恨我抢走了你,处处刁难我,给我难堪……”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宋娇娇设计的?”沈锦文一脸阴沉地说。 “你没看到那泥腿子,在宋娇娇面前忙前忙后,一副特别听她话的样子吗?而且我们俩下车的时候,娇娇一直在幸灾乐祸,唉……”宋英叹了口气,声音悲伤,“要不……我们还是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沈锦文狠狠抱住她,“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忘记了我们月下的誓言了吗?” “没忘,我怎么可能会忘……” 宋英扑进沈锦文怀里,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然而无人看到的角落,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沈锦文长得又高又帅,幽默,有才华,在高中的时候,就特别受欢迎,受到无数女孩子的追捧,尤其是宋娇娇,对他非常喜爱,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 从小到大,宋娇娇所有的东西,她都会抢过来,这次也不例外,看着宋娇娇求而不得的男人,钟情于她,她说不出的得意。 然而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怎么突然觉得沈锦文……有些丢她的脸呢? …… 宋娇娇领着陆悍荇来了黑市,刚来没一会,就有几张眼熟的面孔,带着朋友过来,买她的冰糖葫芦。 陆悍荇站在一边,看着娇小姐得心应手的应付顾客,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宋娇娇转头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朝着他走过去,往下压了压挡脸的围巾,笑道:“是不是很无聊呀?卖完了,我们走吧?” 他一个高壮的汉子戳在这,冷着脸,凶巴巴的,刚开始都没有顾客敢过来,看来下次,不能再让他跟着了。 陆悍荇将围巾往上扯了扯,直至完全将娇小姐漂亮的小脸挡住,这才接过她挎着的篮子,发现里面还剩下几支,“这几支卖不出去了?要不要我帮你处理掉?” 宋娇娇理解成了他想吃,“这几支是我昨天答应,给一位漂亮姐姐留的,你要想吃的话,回家我做给你吃。” 她踮脚拍了拍他的头,“乖哦。” 陆悍荇脸瞬间黑了。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哄陆平安? 宋娇娇围巾下的脸调皮一笑,“先陪我去邮局寄信吧。” “寄信?”陆悍荇脚步微滞。 宋娇娇手下意识想去挽男人胳膊,又想起环境不对,现在对男女关系并不宽容,如果走在路上,肢体动作过于亲密的话,会被判流氓罪抓起来的。 所以她用衣袖挡着,暗搓搓地拉了拉男人的小指,声音软软糯糯的,“对呀,我给哥哥写信,告诉他我嫁了个好男人,马上就领回家。” 陆悍荇:“……” 见小舅子跟老丈人? 看着男人眼神呆滞,身体僵硬,将往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定抛之脑后,宋娇娇噗嗤笑出了声,“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现在就带你回去。” 她需要先试探试探哥哥们的态度,还有缓和一下跟父亲接近冰点的关系,否则贸然带陆悍荇回家,他俩恐怕会被直接赶出来,她不想让陆悍荇受委屈。 她想的很长远,并没注意到,男人听完她最后一句后,陡然灰暗的眸色。 宋娇娇将两封信都寄了出去,然后带着陆悍荇来到了纺织厂,想着找一下昨天遇到的那个时髦姐姐。 她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好在那个姐姐的穿着打扮很时髦很有特色,门卫大爷笑道:“小姑娘,你要找的是郑干事吧,我去帮你叫出来。” 陆悍荇问她:“你朋友?” 宋娇娇腿好酸好软,感觉快要站不住了,见左右没人,她抱上男人粗壮结实的胳膊,整个人跟刚出锅的水面条一样,懒趴趴的黏在男人身上。 “是昨天的第一个顾客,因为害喜胃口不好,却对我做的冰糖葫芦赞不绝口,本来约好今天去黑市找我的,她一直没来,我想着她万一被什么耽误了,就给她送过来吧,毕竟怀孕好辛苦,至少能帮她胃口好一点,多吃点饭。” 陆悍荇抿抿唇,想问娇小姐,万一白跑一趟怎么办?对方要是不要的话,这几支岂不是砸手里了,还不如刚才在黑市卖完,毕竟还有好几个顾客想买,没买着的。 但看着娇小姐干净赤诚的眸子,他没问,只是默默地侧了侧身体,帮她挡住从右边吹过来的凉飕飕的过堂风。 “嗯,我陪你。” 大不了,等会他喊几个朋友过来,充当顾客,把剩下的买走,就当哄娇小姐开心了。 陆悍荇听着男人的声音觉得很踏实,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赶紧站直身体,迅速往旁边撤了一步。 陆悍荇心上一空。 宋娇娇看向从纺织厂里,款款走出来的郑干事,连衣裙的下摆是鱼尾形状,摇曳生姿。 她拉下围巾,双眼发亮地说:“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哦。” 郑千慧捂嘴娇笑,笑得花枝乱颤,抬手想点点宋娇娇的鼻子,这样一个水灵灵,招人疼的漂亮姑娘,真想拐回家做妹妹。 还没碰到人,郑千慧突然感觉到身旁一道寒风袭来,冻得她裸露在外的脖子一僵,侧眸发现,小姑娘旁边站着个男人,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跟他们纺织厂里养的那只藏獒一样,龇牙咧嘴,满脸凶悍。 郑千慧乐了,满脸揶揄地看向宋娇娇:“你对象?” 宋娇娇特别自豪地挽上陆悍荇的胳膊,骄傲地仰着下巴,像一只漂亮的画眉鸟,逢人便炫耀自己色彩斑斓的羽毛,“姐姐,你叫我娇娇就行,他是我丈夫,姓陆。” 陆悍荇身体温度回暖。 “娇娇啊,好好听的名字,郎才女貌,很般配哦。”郑千慧笑着夸道。 瞧瞧那男人凶巴巴的样子,仿佛生怕她把小画眉鸟抢走一样,连她一个女人的醋都吃,这男人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郑千慧故意握住宋娇娇的手,把她拉了过来,笑眯眯的,语气亲热。 “娇娇,抱歉哦,我一忙就没顾得上时间去找你。这样吧,你剩下的冰糖葫芦,我全要了,昨天我跟同事分享,她们都说特别喜欢,吵着还要吃,等等……娇娇,我这有笔大订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 宋娇娇心中一动:“有!当然有!” 第47章 两人湿透,山洞烤火 宋娇娇拎着轻飘飘的篮子,回忆起了郑干事跟她说的话。 后天,纺织厂要跟隔壁的钢铁厂开联谊晚会,郑干事是宣传部的干事,负责布置会场什么的,看上了她的冰糖葫芦,需要三百份,当场敲定下来,还给了她三十块钱的定金。 这是她接到的第一单大生意,她一定要有质有量的完成,有个好口碑,光靠她跟陶姐应该不太够,还需要找个帮手…… 突然,她肚子一坠,眼前一晕,一把扶住了身旁的男人。 陆悍荇看着她苍白的脸,紧张道:“要不要歇歇?” 宋娇娇摇摇头,“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供销社买那个要用的东西。” 月事带是用两片棉布,包裹着草木灰,制作成的,中间的草木灰可以替换。暂且不提她手工活一塌糊涂,根本不会缝制东西,就说月事带可以清洗晒干,循环利用这一点,就让她无法接受,所以卫生巾必须得买。 但供销社离着他们还有不近的距离,她腿肚子打颤,感觉快要撑不住了。 看出她的勉强,陆悍荇想了想,商量,“我先送你去牛车那里休息,然后我帮你去供销社买,怎么样?” 听他这样说,宋娇娇一愣,她记得乡下有个习俗,认为女人的月事是污秽之物,讲究人家,甚至都不会让来月事的女人跟丈夫同床,觉得不干净,晦气。 “可是……”她犹豫。 “没有可是,那东西长什么样?”陆悍荇直接问道。 “你直接跟售货员说,要两包卫生棉,就是方方正正,软软绵绵的。”宋娇娇一想到男人粗糙的大掌,拿着两包小小的私密用品,手足无措的滑稽样子,就有点羞耻。 “行,我送你去牛车那里。”陆悍荇强硬坚持道。 “不嘛不嘛,你先去帮我买还不好?”宋娇娇扯着他的手指撒娇。 陆悍荇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语气淡定地说道:“好。” 要不是他的耳朵红了,宋娇娇还真以为自己的撒娇大法不管用了。 等男人走后,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按照记忆找了过去。 结果发现牛车不见了。 “奇怪,赶车师傅怎么先走了?”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找了个角落蹲着,等陆悍荇回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炸开一声爆喝:“就是她!投机倒把的坏分子!” 与此同时。 回王家村的路上。 坐在牛车里的宋英一脸着急:“能麻烦您快点吗?我急着赶回村里,找老支书救我妹妹。” 老黄咬着牙根,甩了下鞭子,老黄牛受疼,发出“哞”的一声,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老黄要心疼死了,牛又能耕地,又能拉车,可是大宝贝,村子里总共也没几头牛,平时都是供起来的,甩鞭子的事,他都是第一次干。 但眼下人命关天,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老黄扭头看向宋英,“宋娇娇真的因为投机倒把,被民警抓起来了?” 宋英一脸忧愁:“我亲眼看见,宋娇娇被抓进了派出所,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先去找您,让您把我拉回村里找老支书,去派出所救我妹妹出来。” 老黄安慰她:“有你这样的好姐姐,是你妹妹的福气,你也别太着急了,总会有办法的。” 宋英双眼含泪,别开头捂着脸,一副担心到落泪的模样,但实则,掌心下的嘴角却是勾起来的。 宋娇娇,不知道被抓起来的滋味,好不好受啊? 宋娇娇不好受,非常不好受。 她总觉得男人好像瞒着她什么一样。 就比如刚才,她被两个公安抓到派出所,陆悍荇紧接着出现,她以为他们两个都完了的时候,原本严肃冰冷的民警,居然喊了声“陆哥”,几人握手,撞肩,用男人的方式,打了招呼,之后相谈甚欢。 徒留下她一个人腿上盖着毯子,抱着一杯热水,满头雾水。 民警小张看了眼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冲陆悍荇挤眉弄眼,“陆哥,小嫂子这么小,你都忍心下手,还瞒的这么严实,真不仗义,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啊?” 陆悍荇挑挑眉,抬手给了他肩膀一拳,“闭紧你的嘴。” 小张捂着肩膀投降。 陆悍荇说,“行了,我走了。” 小张打趣道:“小嫂子这么漂亮,有没有姐妹什么的,兄弟们可都单着呢。” 陆悍荇冲后边摆了摆手,大步来到宋娇娇面前,将她把脸上的围巾往上提了提,“回家了。” 宋娇娇晕晕乎乎的,“这就能走了?” 她以为至少得拘留几天的。 不过她现在实在没什么精力纠结别的了,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身上,“牛车不见了,我不想走路,嘤。” “没事。”陆悍荇唇角微勾,“我背你回去。” 他肩膀宽,力气又大,被他背着应该挺舒服的,可是…… “不行诶,”宋娇娇摇摇头,“会被当成耍流氓的抓起来的。” 娇小姐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可小眼神,却一个劲偷偷往他背上瞄,一副小馋样。 陆悍荇眼神微暖,原来她躲开他,是因为怕被抓起来,“没事,我知道一条人少的小路。” …… 宋娇娇趴在男人背上昏昏欲睡,然而这时,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陆悍荇对地形很熟悉的样子,抱着她很快找到一个山洞,点燃柴禾,山洞瞬间被照亮,温度也升了上来。 陆悍荇掀起上衣,准备脱下来烤干,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 湿透的上衣已经掀到腹部,露出精壮性感的窄腰,腹肌壁垒分明,青筋蜿蜒而下,在火焰的映衬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陆悍荇看向宋娇娇,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一双小鹿眼亮的惊人。 陆悍荇浑身紧绷,赶紧避开视线。 宋娇娇脚踩着砂砾,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来到他近前,小心翼翼的揪住他衣服一角,然后就跟突然感兴趣似的,软软靠过来。 陆悍荇僵住不敢动,脑子已经群魔乱舞,乱成一团。 “阿荇的唇,看起来好好亲哦。” 娇小姐的眼神,明明那么单纯清澈,说出口的话,却格外大胆。 大胆到他根本招架不住。 见男人眼神闪躲,宋娇娇勾唇一笑,突然朝着掌心呼出一口热气,娇气道:“好冷。” 陆悍荇:“冷?把我的外套披上?” 宋娇娇拖长了调儿:“不要不要,衣服好凉的。” 陆悍荇心想,真是娇。 他直接抓住她的手,伸到衣服里边,贴到了他的肚子上,帮她暖着。 “呀,好烫!”宋娇娇挣扎着往后缩,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软软扑进了男人怀里。 陆悍荇下意识接了个满怀。 香气扑鼻。 他眸色幽深,气息粗重,眼神完全变了…… 第48章 凶狠又克制地吮咬 燃烧的火堆旁。 宋娇娇跨坐在陆悍荇身上,交缠的肌肤相贴,激荡起阵阵的燥意。 “现在还冷吗?” 陆悍荇喉结一滚,眸色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冷~” 宋娇娇的手钻进男人上衣里,从他的肚子,缓缓上移,透过湿透的布料,可以清晰地看到手的轮廓跟移动痕迹。 刚才下雨的时候,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没让她淋湿,而他身上唯一的上衣,湿透了,黏在身上,露出了肌肉的形状。 若隐若现的,她早就想摸了,果然手感好棒,硬硬的,还特别有弹性。 想到这,她用指甲戳了戳。 陆悍荇掐在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 娇小姐泛凉的手指跟蜻蜓点水一般,若有似无的碰触,更加撩人心弦。 今天他喝水不多,唇上有一道道干涸的竖纹,润了润,却越发口渴,希望喝上一杯甘甜清爽的水,看着娇小姐粉唇的眼神也越发幽深。 下一秒,却听她哼唧了一声,整个人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把整张小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娇柔,仿佛一戳就碎,陆悍荇心口一滞,粗糙的大掌拢住她尖尖的小下巴,“哪里难受?” 宋娇娇带着他的大掌,去暖她的小腹。 粗糙灼热的大掌源源不断传过来热量,她娇娇地蹭了蹭男人的肩窝,舒服的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咪,她翘了翘脚,细小的气息,喷洒在他凸出的喉结上,“鞋子也湿了诶。” 陆悍荇垂眸,一眼扫到娇小姐雪白的锁骨,顿时跟被烫到一般,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脱下来烤烤火?” 宋娇娇不太想动,窝在男人怀里特别舒服,完全包裹的感觉让她心安,左右脚互相蹬着,想把鞋子蹬掉。 陆悍荇眼睁睁看着,她粗鲁地折腾着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太阳穴气得一鼓一鼓的,她就这么不爱护她的身体吗? 他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动作轻柔地帮她把鞋解了下来。 她雪白的小脚,在火光的映衬下漂亮极了,高高的足弓,筋脉蹦在脚背上,细嫩白净,他大掌轻松笼住,丈量了一下,可真小。 “怎么这么凉?”陆悍荇震惊道。 “我从小就这样。”宋娇娇不以为意地说着。 陆悍荇太阳穴又开始一鼓一鼓了,手上失了力道。 “痒……哈哈哈……痒……” 宋娇娇扭着身躯,小声的呜咽,往男人怀里缩着,蹭着。 狭小的山洞里,弥漫着娇小姐勾勾缠缠的腔儿,混着她身上致命的软香,愈发浓烈。 突然,宋娇娇一愣,扯开一抹调皮的笑,好整以暇地盯着陆悍荇的脸。 “呀,小小陆睡醒啦?” 这话就像是一个信号,唤醒了陆悍荇体内死死压抑的饿狼,娇小姐怎么能如此过分!端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却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语! 他一把扣住她的脑袋,吻上她嫩白的脖子,凶狠又克制的啃咬。 宋娇娇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头,手指插进他的短发中…… 一个小时后。 宋娇娇烤了会火,身上暖洋洋的,好受了不少,赖在男人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这山洞还挺好的哦,下次赶路累了,还可以过来休息。” 陆悍荇用树枝拨弄了下火堆里的木柴,“这条路人少,太危险……” 听他又用老干部般平直的口吻唠叨,宋娇娇往上扯了扯他的嘴角,“知道啦,知道啦,有你保护我的时候,才能走这条小路。” 她站起来,看着外面雨小了,“我们先回家吧,平安在家里该等着急了。” 陆悍荇走去旁边弄沙子,扑灭火堆,“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应该有人。” 宋娇娇小尾巴一样跟着他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脚印。”陆悍荇眼神发沉。 宋娇娇好奇地蹲下,观察了下脚印的花纹,“不像是大家经常穿的鞋子哦。” 如果是猎户的话,一般穿草鞋或者布鞋,这两种鞋的鞋底花纹不会太复杂,而这个脚印,一看就是防滑功能特别好,像军人穿的…… “是沙漠靴。”陆悍荇开口。 “阿荇你好厉害哦。” 宋娇娇蹲着,仰头,冲陆悍荇夸赞道。 她眼尾本来是有些微微上翘的,给她干净的气质增添了两分勾人,此时撑圆了眼睛,越发显得黑眼球明亮澄澈,像是水洗过一般,很可爱。 陆悍荇唇角微勾,“走吧,回家。” 陆家。 王老太太堵在陆远山的炕前,抹着眼泪诉苦。 “远山啊,为娘的好女婿! 你侄儿金龙这次动手术,要花一千块钱手术费,这可是一千块钱啊!就算是把我老婆子卖了都凑不齐这么多钱啊,让我可咋活啊。 这么多年,家里供着两个高材生,早就把家底掏空了,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可是医院要给你侄儿停药,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找你开这个口,你是金龙的大姑夫,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金龙残废的对不对?” 对上丈母娘希冀的眼神,陆远山咳嗽一声,避开视线。 “娘,那天你也是看见了的,我去拿药,连十几块钱的药钱都凑不够,哪有多余的钱借给你啊。” 王老太太心说,你别拿药,把钱省下来,不就有钱给我金孙了? 但她并没有直说,她虽然闹腾,但活了这大半辈子了,很有一套做人的哲学,按照这套道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挖树皮,吃观音土,还要过饭,但以前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她养大了儿子,养大了两个孙子,现在马上就要享福了,怎么可能让陆远山这个冤大头逃脱她的管辖。 “娘知道,你心里记恨,怪我前两天说话不中听,可我也是太担心金龙了,他毕竟是春兰的侄儿,昨晚上我还做梦,梦到春兰问我,怎么不给她侄儿好好治病,春兰活着的时候,可是最疼她侄儿了,看到侄儿受伤,就算去了那边也不安生……”王老太太拍着大腿呜呜哭了起来。 看她哭的可怜,陆远山也不忍心,尤其是她提到春兰,更是让他心扎一样疼,他佝偻着腰,妥协道:“娘,我哪能怨恨您啊,一千块钱我真的拿不出来,太多了……” 第49章 怒撕王老太 听出他话里的妥协,王老太太哭喊的动作一顿,一胡噜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掏出一块糖塞给陆平安,“好孩子,你去外面吃糖去,姥跟你爹有点事情说。” 陆平安一愣,这是姥姥第一次给他糖吃。 但他不想走,嫂嫂让他看家,好好照顾爹爹的。 陆远山冲陆平安点点头。 王老太太在陆远山看不见的角落,三角眼一瞪,凶相毕露。 陆平安怕她又掐他,赶紧攥着糖跑了。 哼! 他要去外面等嫂嫂回来! 宋娇娇跟陆悍荇回家的时候,就看到陆平安蹲在门外,玩沙子,大门敞着,隐隐有女人的说话声传出。 她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 宋娇娇跟陆悍荇对视一眼。 陆悍荇喊了一声:“平安。” 陆平安扭头见到他们,小脸顿时扬起大大的笑容,爬起来,兴奋地跑过来,“锅锅,嫂嫂,你们回来啦!” 宋娇娇蹲下,把小豆丁接了个满怀,抹掉他手心的泥沙:“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玩啊,爹呢?” 陆平安想起了正事,软软抱着嫂嫂脖子,小声告状:“姥姥来惹。” “王老太太,她又来干什么?” 宋娇娇将陆平安往陆悍荇怀里一塞,皱着眉头,急步往院子里走。 还没踏进堂屋,她听到老太婆的大嗓门。 “女婿啊,想当年,村里那么多大小伙子排着队想娶春兰,可我为什么把她嫁给了你,就是看中了你孝顺老实,为人厚道。 我让你拿钱给金龙治病,你以为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你跟平安着想啊!你想想,平安还这么小,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哪天因为这病去了,你让平安咋活?丁点大的孩子饿死?冻死?被人欺负死? 平安还不是得靠他姥姥,还有他在城里上高中的表哥!我们才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可千万不能被外人骗了!” “娘,我要是去了,阿荇会照顾好平安的……” 王老太太陡然发出一声尖啸,“你别跟我提那个丧门星 !要不是他晦气,我春兰能死?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就我的春兰没了?凭什么?怪谁?都怪你! 要不是你把他从山里捡回来,克的我春兰生不了孩子,我春兰能难产?他就是个杀人犯!扫把星!活该死后下油锅的坏分子!再不把这个天煞孤星赶走,他早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我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个死老太婆,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宋娇娇冲进堂屋,指着王老太太的鼻子破口大骂。 “为老不尊的老虔婆!颠倒黑白的搅事精!村里医疗条件差,女人难产本就是有概率的,你凭什么把罪责全往我公爹跟我男人身上套!你居心何在! 你张嘴闭嘴封建迷信,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煽动人民对立,破坏人民内部团结的反动行为,小心我去公安局告你!” “你不能告我……”王老太太缩了缩脖子,她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公安局对她来说,更是遥远神秘,值得敬畏恐惧的地方,听说进去的人都会吃枪子,光听名字就把她的胆子吓破了,“我是你姥姥,你告我是要遭天谴的……” “还敢宣传封建迷信?”宋娇娇冷嗤一声,“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给我们全家都按上个反动的帽子是不是?” 见宋娇娇玩真的,王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哭起娘来,“亲娘啊,我不活了,小蹄子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心这么狠啊,我就说了几句话,她就翻脸做恶人,要把我送去吃枪子啊,天底下哪有这样心黑的小辈,我就该去她宋家问问,问问她爹娘是怎么教她的,我的命好苦呐……” 她一边哭着,还一边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宋娇娇扔砸过来。 宋娇娇退了一步,腰上缠上一只结实的手臂,护着她,退到安全的地方。 王老太太眼睛里射出愤怒地毒汁,恶狠狠瞪着陆悍荇,“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我让你跟我作对!晦气!扫把星……” “你给我闭嘴!” 宋娇娇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脚把板凳踹翻,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王老太太吓得一缩缩脖子,捂住耳朵,可宋娇娇冰冷的声音,还是轻易钻进脑海,如同恶魔低语一般。 “你口口声声杀人犯,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当年我婆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是某些人贼喊捉贼,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吧!” 宋娇娇一声声质问,如同泣血一般尖锐锋利,王老太太心神俱颤,如坠深渊,不可能……当年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王老太太一骨碌爬起来,扑到陆远山的炕前,枯老如树皮般的手,下了死力气拍打着陆远山的胸膛。 “你是个死人啊!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娘,要把你娘送去吃枪子吗!春兰到底怎么没的你心里没数吗?她等你那么多年,天天以泪洗面,身体早就落下病根了,你又让她高龄产子,现在还联合外人,欺负她娘,你就不怕春兰回来找你算账啊……我苦命的春兰啊……” “咳咳咳……”陆远山被打的胸腔闷痛,重重咳嗽,然而身体上的疼痛,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害死了春兰,让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该死,最该死的人是他才对,老天爷应该来索他的命,为什么要带走善良的春兰。 现在他又拖着病体残躯,害得儿子儿媳妇不得安宁,儿媳妇天天晚睡早起,折腾东西,她一个娇滴滴的知青,为了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耗费心神,他不问,不代表他眼瞎耳聋……人活着,得知道感恩,不能不知好歹。 “咳咳咳……娘……咳咳……” 陆远山脸憋的青紫,眼睛里漫上红色丝,喉咙像破风箱,发出命不久矣的哀嚎。 “娇娇……咳咳……娇娇不是外人,她是阿荇的媳妇……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咳咳……你有什么事……咳咳……找她跟阿荇就行……我说了不算……” 第50章 宋丫头是一家之主 宋娇娇收拾着堂屋的东西。 陶蔓茹来了,一看满屋子的狼藉,比当年鬼子进村还要夸张,顿时气得不轻:“那老太太又来打秋风了吧!” “陶姐,家里乱腾的厉害,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走,我们去外面说。”宋娇娇拉着陶蔓茹来了院子,公爹很伤心,得给他留点空间。 “妹子,真是难为你了。” 摊上这么一家子人,宋娇娇这个做儿媳妇的,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种为老不尊的搅屎精,就应该狠狠骂她一顿!让她整天脸都不要,就知道占别人家便宜。妹子我跟你说,下次那老虔婆再来,你就让平安去叫我,老娘骂遍天下无敌手,正好给这老太太点颜色瞧瞧!”陶蔓茹义愤填膺。 宋娇娇心中一暖,“陶姐你放心,我没受欺负,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婆母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她一直觉得婆母的死,另有隐情,什么是被陆悍荇克的,都是放屁!她刚才一诈,王老太太明显慌了,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陶蔓茹拧眉回忆:“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古怪,春兰姐身体一直挺不错的,怀相也挺好,肚子挺大了还陪着远山大哥下地干活呢,怎么突然就难产了,想不通。” “怀孕了还下地干活?”宋娇娇吃惊道。 陶蔓茹笑道:“村里的女人不跟你们城里人一样,那么娇气,怀孕了照样下地干活,洗衣服洗碗,不干没办法,一家子老少爷们都等着吃饭呢。 不过,远山大哥是远近闻名的疼媳妇,轻易不让春兰姐干重活,更何况两人结婚十多年都没有亲生孩子,求医问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可不得当宝贝供着。” 宋娇娇看向炕上的陆远山。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相片,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然后抬手摸了摸相片,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宋娇娇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陶蔓茹也看到这一幕,感慨道:“如果春兰姐要是还在世的话,肯定不会让这些人这么胡作非为的。” “嗯?”宋娇娇收回视线,看向陶蔓茹。 陶蔓茹说起当年来,眼神颇为怀念,“想当年,我带着大宝搬出来单过,日子苦的简直没法说,多亏了春兰姐常常找我说话,帮助我们孤儿寡母,要不然…… 可那么好的春兰姐,就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差点被村里的流言蜚语生吞活剥了……唉……这世道吃人,先吃女人……” 流言蜚语真的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尤其是对于女性而言,巨大的精神囚牢从几千年之前,就笼罩在每一位女性身上,以勤快能干、贤惠懂事等貌似褒义的词汇为枷锁,来达到驯化的目的,甚至在这期间,不仅要受到来自公婆丈夫的压迫,还要面对其他女性的恶意,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会背后捅一刀。 前世她一直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跟注视,然而就跟手握沙子一样,越是紧张什么,越抓不住什么,她深受流言蜚语的迫害,深刻体会到唾沫星子淹死人这句话背后的心酸。 不过死过一次,她倒是想开了,何必呢,自己过得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陶蔓茹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王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倒是挺积极,这么多年,没少替春兰姐找大夫,什么赤脚医生、江湖郎中、和尚道士……但凡是会点名堂的,都往家里领,更是没少逼着春兰姐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药。” “江湖郎中,和尚道士?”宋娇娇眼皮子一跳。 陆悍荇是天煞孤星的传言,还有婆母的难产,二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还是说,真的只是巧合? 见宋娇娇有兴趣,陶蔓茹说的更详细了,“光是我就见到了好几回,春兰姐端着黑漆漆的汤药,捏着鼻子硬喝,老太太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些偏方,什么老鼠屎泡水,生吃蜈蚣,干嚼蛤蟆皮……她找的稳婆也神神叨叨的,看着不像个好人……” 宋娇娇一把握住陶蔓茹的手,“陶姐,你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这个稳婆吗?” 天空中又淅淅沥沥地漂起了小雨,潮湿的空气中,氤氲着稀薄的白雾,就连后院的山楂树,都染上了几分湿漉漉的颓意。 宋娇娇舀了半瓢面粉,放到盆里,敲了四个鸡蛋进去,加水揉面,加上鸡蛋后,面条颜色微黄,更好看,而且也会更有弹性跟嚼劲,饧面二十分钟。 她把面团拿出来,用擀面杖,不断碾压着,摔打揉搓,抻开一遍又一遍,冷水下锅,煮熟捞出来备用,接下来准备卤子。 她把尖椒跟肉,斜刀切丝,葱姜蒜在油锅中爆香,加入尖椒跟肉,翻炒。然后又把西红柿切块,打上两个鸡蛋。 卤子弄好了,往面条上一泼,面条爽滑劲道,卤子喷香浓郁,在湿冷的秋天,来上一大海碗手擀面,简直是特别幸福的事情。 木门吱呀一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娇娇以为是男人回来了,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从灶房里探出头去,“你回……小平安?” 陆平安老远就闻到饭香了,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宋娇娇的大腿,就跟嘴馋的小猫一样耸耸鼻子,“嫂嫂,好香啊。” 宋娇娇见他露着陶醉的表情,只觉得好笑,“等会平安敞开肚皮吃,想吃什么卤子都可以,你哥哥呢,不是让你喊哥哥回家吃饭吗?” 陆平安这才想起来,把带回家的几颗嫩笋,献宝一样,给宋娇娇看:“锅锅正在砍竹子,说一会就回来呐。” 宋娇娇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摸摸陆平安的头,“平安先跟爹吃饭,嫂嫂去把哥哥喊回来。” 下过雨的小路很不好走,又黏又滑,路边的小草沾着雨水,扫在小腿冰冰凉凉,宋娇娇头上带着一个蓑帽,摔了两跤,终于在竹林里找到了男人的身影。 陆悍荇板寸被细雨打湿,漆黑的剑眉,凌厉锋锐,挥舞着砍刀,三两下把碗口粗的竹子砍出裂口,徒手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高耸的竹子应声落地。 凶悍、冰冷、死寂…… 整个一雨中屠夫,难以接近。 第51章 婆婆的死难道另有隐情?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连你亲生父母都不要你了,你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你就是个天煞孤星!满身晦气的扫把星!” “亏你养母对你这么好,待你如亲子,你却把她克的多年不孕,难产而死!最该死的人是你才对!你就是个杀人犯!” “你还把你养父克得重病在床,你是不是非要害得别人家破人亡才罢休,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无数道声音在陆悍荇脑海中肆虐,看不清面容的人脸如同蛆虫一般,蠕动扭曲,血肉模糊。 怎么还不去死? 是啊,他该去死的。 他生来如浮萍一般,无家可依,孑然一身,连亲生父母都把他抛弃,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他是多余的,他还害死了养母…… “阿荇……阿荇……” 就在滔天的绝望痛苦将他完全吞噬的时候,从遥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道天籁之音,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他,缓缓拉回他的神智。 “阿荇……我是娇娇啊……” 周遭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担忧焦急的芙蓉面。 宋娇娇发现陆悍荇眼神恢复了焦距,心中的大石头变轻了几分,刚才他一下一下砍着竹竿,就跟被噩梦魇住一般,凶悍异常,气场诡异,实实在在把她吓坏了。 “连砍伤了手都不知道,故意让我心疼是不是?” 她抓着陆悍荇的手,看着手指上汩汩流血的伤口,眼神中的心疼呼之欲出。 陆悍荇动了动苍白的唇,但干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一个字。 下一秒,干净美好的小姑娘,突然把他脏兮兮的手指含在嘴中,温暖的口腔传递过来不容忽视的力量,很快如同岩浆一般,流遍他全身,让他血液温度瞬间回暖。 味道应当是不好吃的,腥,咸,肮脏污秽的血,脏透了…… 然而向来娇气矜贵的姑娘,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耐,两条细细柔柔的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她就那样捧着他的大手,像是抱着什么宝贝,纤细白嫩的玉手搭在他粗糙的皮肤上,冷白跟黝黑的极致反差,碰撞出强烈的视觉冲击。 突然,她动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耳边再也听不见那些扭曲的谩骂,只有愈发激荡的心跳。 她缓缓张开绯红如花瓣的唇瓣,红艳一闪而过,然后叼起他的手指,用柔软裹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转,眼神始终看着他的眼睛,不躲不避,妖冶妩媚、勾魂夺魄、摄人心扉。 这番动作无疑是暧昧非常的,但她的眼神,又那么清纯干净,圣洁无垢,如同雨后林间的小鹿一般,无辜跃进一片荒芜之地,自由自在的嬉戏,丝毫不知它灵动的身影,让黑暗处的野兽如何怦然心动…… “好了,不流血啦。” 宋娇娇看着男人手指上晶莹的水泽,俏皮地眨了眨眼,“就是给你弄得都是口水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陆悍荇从心神荡漾中回神,对上娇小姐戏谑的清丽眸子,突然飘了下眼神,耳根涨红。 “不会。” 娇小姐给予他的一切,他都只有欢喜的份,绝不会嫌弃半分。 他眼神转动,冷不丁瞥见她身上的狼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膝盖上有一块大大的泥土污渍,应该是下雨路滑,不小心摔倒了,裤腿挽到小腿肚,白嫩的皮肤沾上黄泥。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见不得脏东西脏了她任何地方,这样圣洁雪白的姑娘,就应该被好好呵护。 他蹲下,握住她冰凉的脚踝,小心温柔地抚去上头的泥土。 然后就在这时,一抹柔软落在他额间,娇小姐轻柔的吻,带着沸水般滚烫的温度,涌入他心头,心神俱震。 他不可思议地想要抬头。 下一秒,后脑勺被突然按住,然后他整张脸都埋进一个温暖的所在。 极致的软香,撩人的温度,舒缓而有节律的心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天上的明月此时距离他有多近。 他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瞬间都被卸掉了。 “你还记得那天,爹说,‘陆家娶了我是陆家的福气’,我是怎么回的吗?”宋娇娇轻声问道。 陆悍荇随着她的话,回忆起了那天,那是她嫁给他的第二天,她一改新婚夜当晚冷漠无情的态度,冲他示好,对他软绵绵的笑,还在饭桌上哄爹开心,她说“能嫁进陆家才是我的福气”。 “当时我并没有哄你,我说的是真心话,”见男人回忆起来了,宋娇娇继续开口,“你强壮有力,吃苦耐劳,孝顺顾家,还知道疼媳妇,这么多的优点,村子里哪一个男人都比不上你……不,在我心里,世上的男人都比不上你。 我是真心地觉得你好,想跟你过一辈子,甚至觉得嫁给你之后,你给我带来了特别多的好运气。你知道吗?在你杀死野猪的地方,我捡到的那几个漂亮蘑菇,叫灵芝,我去药铺里,足足卖了九百块钱。还有今天你陪着我去县城卖冰糖葫芦,我又签下了一笔大订单,这都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 她小手轻柔地在男人后脖子上按揉,男人身量极高,蹲下后只比她矮一点,方便她将他的头抱进怀里。 男人不是神,也需要安慰,在他们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柔软的怀抱,静静地陪伴就好。 “咱们好好攒钱,把日子过得好好的,打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脸,等爹的病治好好,咱们就生几个孩子,把小平安健健康康养大,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细雨绵绵,遮天竹林中,埋首在宋娇娇怀里的陆悍荇,缓缓地抬手,主动地搂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这个柔弱纤细的姑娘,此时用她单薄的身板,柔软的体温,撑起了他岌岌可危的信念,让他如浮萍一般孤单死寂的心,突然有了向下扎根的力量。 或许,他该试着,相信她? 第52章 痛打泥猴子宋英 陆悍荇又砍了几颗竹子,宋娇娇也挖了几颗嫩笋,两人就一起下山了。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又被大雨冲毁了,必经之路出现了一个小断崖,地上有杂乱的脚印,不知道谁经过的时候,摔了一跤。 “你先别动。”陆悍荇说。 陆悍荇先跳了下去,把扛着的竹子往地上一扔,走回来,“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宋娇娇不太敢,怂怂地张开双手:“我要你抱~” 陆悍荇眸中略过一丝笑意,上前,掐住她的腋下,把她轻松抱了下来。 宋娇娇双脚离地,体会了一把小时候的乐趣,长大成人后,她再也没有被别人抱起来过。 他们本就男俊女靓,又做这种亲密的举止,在田野中格外引人注目。 村子里的男人大多是非常木讷保守的,除了在炕上跟媳妇有肢体交流,平时很少会关心媳妇,媳妇只是他们的附属品,用来生儿育女的工具,他们打心底里觉得跟女人牵扯太多,有损他们的爷们气概,家里有事,他们也不会跟媳妇商量,有的人家,甚至都不允许家里的婆娘上桌吃饭。 这是爷爷辈传下来的习俗,养活了大山里的子子孙孙,他们没有文化,只知道,只有照着约定俗成的规矩生活,才不会坏事。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家村重新出来了另一个异类,比陆远山还要疼媳妇的陆悍荇,盖厕所、修洗澡间、纵着媳妇天天去县城买东西,就光宋娇娇敢对家里的长辈大呼小叫顶嘴这一点,在寻常的人家,早就被一耳刮子揍翻了,庄户人家过日子没有这样无法无天的。 男人们都觉得陆悍荇这是吊在宋娇娇的裤腰带上,太没出息,而原本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女人们,就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忽然醒悟,原来日子还能这样过,原来女人可以被这样宠着。 她们翘首以盼,紧紧盯着陆家的日子,今天路过的王婶闻到了鱼香,明天邻居张嫂闻到了肉味,人家的日子好像并没有因为宠女人而衰败,而是变得越来越红火了。 瞧瞧人家小两口,走个路的功夫,还得互相搀扶着,如何能让人不羡慕。 与此同时,几百米外,正在地里劳作的王招娣,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昨天早上,明明都看到宋娇娇挎着个东西跟沈锦文勾勾搭搭,可等她跑去跟陆大哥说的时候,却被陆大哥凶巴巴地说了一顿,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贱人!贱人!也不知道给陆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这么相信她呢!” 她狠狠地踩着地里的庄稼,像是踩着宋娇娇的脸,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一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疼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放声大哭起来。 “陆大哥……呜呜呜,我好疼……” 她的哭声很大,引来了坐在另一块地头休息的宋英。 她刨了一会花生,满身大汗,浑身酸痛,坐下喝水休息会,突然听到有人在哭,边哭边骂,从只言片语中,她猜出对方可能对陆悍荇有意思。 一个泥腿子而已。 她心头先是掠过这个刻板的印象,转而又涌上一些别的念头。 宋娇娇的变化让她警惕,昨天她去县城是为了给妈妈寄信,从邮局出来,她撞到了宋娇娇,一路尾随,发现她竟然在卖东西,向来眼高于顶的大小姐,也会做这种又苦又累又危险的事情吗? 最离谱的是,她明明都举报到派出所了,亲眼看到宋娇娇被扣押走,宋娇娇居然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她感到震惊地同时,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她不能让宋娇娇过得那么顺遂。 她上前,拍了拍王招娣的肩膀,“同志,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王招娣见一个知青打扮的人,突然跟她说话,一把拍开她要扶她的手,“你是谁?” 她现在对知青,全然没有一丝好感,一个狐狸精宋娇娇,还有一个险些让她成为杀人犯的宋英,这些当知青的,咋都这么精,这么会害人呢,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宋英笑得很有亲和力,“我只是看到你脚受伤了,过来送你几株草药。这是消炎止痛的……诶呀,我怎么误摘了这种……你可千万不能吃啊……” 她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红着脸,就跟丢烫手山芋一样,猛的把一株长相普通的草丢到了地上,却恰好丢进了王招娣的怀里。 王招娣拿起那棵草,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吃?” 见她傻乎乎的迈入圈套,宋英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这叫听话草,是女子用来跟男子大胆求爱用的,只要男子吃下,就会对女子言听计从。” “还有这种好东西?”王招娣双眼都亮了起来,如果她给陆大哥吃上…… 宋英见目的达成,功成身退。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宋英眸底掠过一抹精光。 比宋娇娇还蠢。 这种鬼话都信。 这可是淫羊藿,男人一旦吃下,就会烈火焚身。 去吧,去破坏宋娇娇的婚姻吧。 宋娇娇生活中的任何美好,她都要夺走,夺不走的就毁掉! 世上哪有什么听话草,有的不过是人难填的欲壑,宋娇娇跟陆悍荇二人回家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制作工作。 三百份冰糖葫芦,一份需要八颗,两千四百颗山楂,光清洗、去核就是个大工程。陆悍荇光砍碗口粗的竹竿,就足足砍了八根,还得削成细细的竹签子,又考验技巧,又废力气。 除此之外,家里的冰糖也不多了,宋娇娇明天还得再去趟县城的供销社。 山楂飘浮在水盆里,圆滚滚,胖嘟嘟,看着特别喜人。 宋娇娇仔仔细细搓洗每一颗,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捞出来,放到圆篓上晾着,然后把水盆里的水倒掉。 她站起来,捶捶腰,很累,但心里却很是充实,灵芝不常有,脚踏实地赚钱才是主流。 她拿起水盆,来到半人多高的水缸旁,舀出半盆水,抓着边沿想端出来,结果胳膊上的某根筋突然一酸,巨大的坠感扯着她就往水缸里一头栽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扯了回来,后背贴上一堵厚实的胸膛,她全身一软,微侧头,刚要说话。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特别大声的呼喊,“陆叔!我来看你了陆叔!你在哪啊陆叔!” 宋娇娇:“……” 陆老爹就在院子里坐着,倒也不必这么刻意。 第53章 她说,他是她的? 陆家院子里。 众人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王招娣来到陆远山的面前,吃惊地说道:“陆叔!听说您前两天犯病,都晕过去了,怎么还做这些重活啊?” 她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只有陆叔是真心对她好的,此时看他拖着病体,佝偻着腰洗山楂,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欺负您?” 宋娇娇正忙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宋娇娇!” “嗯?怎么了?” 她一转头,发现王招娣死死地瞪着她。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宋娇娇你心肠咋这么毒呢!陆叔都病成这样了,你还逼着他干活,有你这样做儿媳妇的嘛!” 宋娇娇也是有脾气的,“我告诉你说话最好给我客气点!” 王招娣上前迈了两步,伸着黑瘦的手,黑乎乎的指甲指着宋娇娇的鼻子,“不客气你又能……”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陆悍荇反折着她的肩膀,出口的声音裹挟着冰冷的寒意,“会不会好好说话?” 王招娣疼得眼泪瞬间就飚出来了,尖叫着:“会!会!陆大哥,放开我,疼死了……” “哎呀,行了行了,招娣知道错了,阿荇快放手。”陆远山不忍心地说着,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小丫头。 陆悍荇不为所动,扯扯唇,“跟你嫂子道歉!” 王招娣从小挨着奶奶打长大,皮糙肉厚,自以为刀枪不入,但没想到能这么疼,疼的她眼泪控制不住往下砸,鼻涕糊了满脸,但让她跟宋娇娇这个狐狸精道歉?绝不可能! “我、没、错!” 陆远山咬牙道:“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呢。” 宋娇娇怕陆老爹急火攻心,再犯病,小手扯了扯男人的衣摆,眼神水盈盈地看过去,“爹看着呢,算了吧。” 陆悍荇冲她摇了摇头,“她理应叫你嫂子的,这丫头太没大没小了。”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从一分力变成两分。 王招娣顿时撑不住了,急忙大喊着冲宋娇娇道了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陆悍荇满意了,松开她。 陆远山笑眯眯地拉了个马扎,冲王招娣招招手,“招娣过来坐,大夫说了,我这病也不能光躺着,得需要适量的运动,多晒晒太阳,正好你来了,搭把手吧,这么多的山楂,洗起来可费劲了。” 王招娣感觉胳膊都要断了,缩着脖子,一副心生惧意,不敢再造次的模样。 宋娇娇收回视线,故意撩起水盆里的水,溅到男人俊美冷厉的脸上。 陆悍荇眉眼微动,却并不太敢看过去。 深刻确定自己的心意后,他反而不太敢看娇小姐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看一眼就只觉得心颤。 他不理她,宋娇娇就往他身边挪了挪,在凉水中,主动摸上男人的大手。 他手指有些粗糙,布满了干活形成的老茧,跟她细嫩的手是鲜明的对比,不一样的触感,反而愈发激起她的好奇心。 她从他长长的手指,一路摩挲向硬硬的手心,发现他的手并不粗笨,反而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感,而且还很热,跟他整个人一样,火力旺盛,很有存在感。 红彤彤的山楂飘在水面上,娇小姐的手如同小白鱼一样穿梭,红的红,白的白,特别刺激神经,当她的指尖搔刮到掌心某一处的老茧时,他忍受到了极致,一把攥住了她作乱的小手,眸子几乎喷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白天的,她就敢如此放肆! 可对上她无辜清纯的双眸,他顿时就跟憋气的气球一样,败下阵来,“想干什么?” 他算是明白了,每当娇小姐想闹他的时候,就会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眸子,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嘿嘿。”宋娇娇坏笑一声,“你凑过来点,我跟你说。” 陆悍荇眼风微垂。 见陆老爹跟王招娣在说话,没人注意到他们,旁边的娇小姐还在用期待的眼神,眼巴巴瞅着他,他喉结一滚,朝她倾了倾身体。 宋娇娇尖尖的小下巴磕在他结实紧绷的胳膊上,对着他的耳廓,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才,谢谢你呀。” 她说的很慢,尾音带着钩子,刻意用气息撩他,眼睁睁见着男人厚厚的耳垂变红了。 陆悍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把洗好的端去灶房。” 宋娇娇抿着嘴娇笑,站起来,追了上去。 他强壮的体魄跟他意外纯情的反应,格外有反差感,让人更想逗他了。 注意到两人动静的王招娣眉毛皱了皱,但她不敢说什么,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她彻底长了记性,知道有陆大哥在,她跟宋娇娇对上,完全没胜算,宋娇娇实在是太会骗人,笼络人了,要是陆大哥会听她的话就好了……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听话草”,真的会让陆大哥听话吗?什么话都听?要是让他娶她呢? “王丫头……王丫头?” 听到陆远山的声音,王招娣惊醒,“啊?” “水够了,都溢出来了。” 王招娣急忙不再往水盆里舀水,眼神飘忽,生怕被陆远山发现脑子里的事情,顾左右而言他道:“陆叔,你们洗山楂干嘛啊?留着冬天吃吗?这东西可酸了。” 陆远山随意道:“别看着生吃酸,可裹上糖之后,就会变得酸酸甜甜,特别好吃,还是宋丫头想出来的呢。” 又是宋娇娇,王招娣心里划过一抹嫉恨,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再好吃,也用不着弄这么多吧,不愧是城里来的知青,宋娇娇可真够败家的。” “诶,”陆远山不满地啧了一声,“宋丫头可不败家,她还会挣钱呢,这些冰糖葫芦,就是要卖到城里的……” 等宋娇娇从灶房里出来,发现院子里只剩下了陆老爹一个人,不由得好奇地问道:“爹,招娣呢?” 没蹭上饭,王招娣甘愿提前走? “不知道,王丫头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走了。”陆远山说。 这时,小平安从外面提着一个湿漉漉的篓子回来,“招娣姐姐往村大队的方向跑去了。” 村大队? 不放电影,不开会,村大队一般是没几个人的,王招娣去空房子干什么? 村大队跟知青点在一个方向,或许,王招娣是去知青点了? 她去找谁呢? 第54章 她叼起他的手指,眼神勾人 “小平安你去哪里疯去了?瞧瞧这一身的泥。” 宋娇娇拿了个毛巾,把陆平安整个小脑袋包住,轻轻搓揉着。 陆平安就跟小猫一样,小脸蛋在她掌心依赖地蹭着,这几天吃的好了,小家伙脸上肉眼可见长了点肉,肉嘟嘟的,配上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特别招人疼。 “下完雨,跑出来了好多田螺,”他献宝般把湿篓子捧到宋娇娇眼前,“平安就跟大丫去河里摸田螺了,摸给嫂嫂吃。” 宋娇娇一听,还来不及感动,心脏咯噔一下,“刚下了雨,水库都涨水了,你怎么敢过去的,答应嫂嫂,以后不去下水了好不好?” 上辈子,小平安就是掉进水库里淹死的,她得赶紧给他灌输不能轻易下水的理念,避免重蹈覆辙。 小平安还没答应下来,旁边的陆远山搭话了,“宋丫头,没事的,别看平安年纪小,水性可不差,还是阿荇教的呢,阿荇小时候也是恨不得天天在水里泡着。” 找到罪魁祸首了。 宋娇娇幽怨地冲埋头苦干的男人瞥去一眼。 察觉到注视,陆悍荇一脸茫然地看过去,迎接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娇小姐。 不过娇小姐就算翻白眼,也是好看的。 宋娇娇拉着陆平安的手,往洗澡间走,“把湿衣服脱下来,再冲个热水澡,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至于不能下河的事,她只能紧盯着小平安,潜移默化地叮嘱了。 进了洗澡间,她往锅里添水,点火烧木柴,几分钟后,试了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水舀了出来,这个天气还不是太冷,水用不着太热。 她端着水来到了里间洗澡的地方,见光溜溜的小平安蹲在地上,小小的手费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衣服,她赶紧说道:“放下放下。” 她在盆里兑好冷热水,笑眯眯地看着他:“进来吧,咱们先洗澡。” 陆平安有些不好意思,锅锅说,男子汉要自己洗澡的。 见小家伙扭 捏,宋娇娇失笑,“那嫂嫂先闭上眼?” 陆平安红着脸点头。 耳边传来水流波动声,过了一会,宋娇娇问道:“嫂嫂可以睁开眼了吗?” “嗯。”陆平安细弱蚊蝇地应了一声。 从他有记忆起,好像没有人给他洗过澡诶。 嫂嫂的手好温暖,好轻柔,像春天的微风,爹爹说过,妈妈就是春天的微风。 宋娇娇用手撩起水,搓洗着小平安的胳膊,见他突然扬起了头,用一种特别明亮的眼神盯着她,“嫂嫂,平安把衣服都弄脏了哦。” “没事,等会嫂嫂帮你洗。”宋娇娇真是打心底里对小平安感到怜惜,聪明懂事,乖巧听话,就是个暖人心窝子的小天使,她上辈子没孩子,也不喜欢孩子,觉得又哭又闹,可烦了,现在却把小平安当儿子养了。 陆平安眼中的光亮黯淡了几分,再次强调道:“沾了好多泥巴,特别难洗哦。” “多上两遍肥皂就好了。”宋娇娇帮他搓洗着脖子。 陆平安垂着头,颇有几分丧气。 宋娇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疑惑问道:“小平安为什么不开心呀?” 陆平安瓮声瓮气:“嫂嫂你为什么不打我?” 这是什么无理要求? “平安这么乖,嫂嫂怎么会打你呢。” 不过以后要是再敢不听劝下水的话,可就不要怪嫂嫂坚持棍棒教育了。 陆平安眼底的光亮彻底熄灭了,“可别的男孩子下水,弄脏衣服,就会被他们的妈妈用烧火棍,满村子追着打。”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宋娇娇还是听清了,心头也漫上细细密密的疼。 这么小的孩子,果然还是在意的吧,他是不是无数次羡慕地想,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呢? 她缓缓地扬起巴掌,轻飘飘在陆平安背上拍了一下,板着脸,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道:“要是再让嫂嫂发现你偷偷下水,嫂嫂可就要狠狠打你屁股了!” 陆平安双眼猛的亮了起来,璀璨得像是落满了星星,“平安知道啦!” 给小家伙洗完了澡,宋娇娇的上衣也湿的差不多了。 她回到西屋,刚把扣子解开,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 陆悍荇闯了进来,一眼瞄到一抹白皙的肩头,震得他瞳孔骤缩,气息凝滞,转身就要往外冲。 “你跑什么啊?我们可是夫妻,难不成你不敢看?”她娇笑着激他。 他不敢?他有什么不敢!还不是怕她一个小姑娘吃亏,名声有损……不!娇小姐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以后就算她想走,他也不会放她离开,他没什么不敢的! 砰的一下,门被关上。 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只除了一扇不大的窗户,透进来微弱的光。 外面的天空是阴沉的,周遭的气息是黏热的。 看不见,听力会被无限放大。 陆悍荇每一个毛孔收缩扩张,捕捉着来自于宋娇娇的任何声音。 他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起上次误闯洗澡间的情景。 一身凝脂娇无力,只叹不能掌握中。 “蜡烛呢?”宋娇娇突然问道。 “在桌子上。” 宋娇娇摸索了一阵,“没找到呐。” 两人离得近了,男人身上的热气不断地朝她烘来,有少许汗味的男性味道,并不难闻。 她抬了下眼,突然撞进他的目光,映衬着窗外暗沉的天色,幽暗深邃,专注强势。 陆悍荇冷不丁朝前跨了一步,肩背宽阔,个头压顶。 宋娇娇心中一颤,怂怂的后退,后腰抵在桌沿上。 他突然欺近,强势的侵略气息,扑面而来。 宋娇娇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浑浊的气息悬在她耳侧,煽动鼻子,微微闻了闻,一股极其好闻的味道,从她颈侧散发出来。 让他有点微醺。 “涂了什么?” 宋娇娇睁开眼,“啊?” 陆悍荇抿住眼前白嫩的耳珠,含糊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格外性感撩人。 他哑声:“好香。” 宋娇娇瞬间软了身子,被男人勾着腰,抱坐在了桌子上。 他两手撑在桌沿上,完全将娇小姐锁在怀里,越压越低…… 第55章 别的没有,就是钱票多 黑暗中,男人撩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娇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失控的呼吸。 急迫、潮热…… 他并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单单只是用他身上惊人的热量,舔舐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让她浑身泛起细细密密的颤栗。 而相比于她的悸动,他的呼吸依然是内敛而深沉的,这份压抑克制,更是把他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催发到了极致。 她脸发热,脑子晕乎乎的,想要又不好意思说,小手揪住他衣服一角,软着身子,娇滴滴朝他依偎过去。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乖,陆悍荇心底的摧毁欲越是汹涌。 他跟野兽一样,在她颈侧轻嗅着,诱人的香味萦绕在鼻端,纤细莹白,漂亮的弧度,仿佛一折就能掰断似的,他控制不住吻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宋娇娇就软了身子,从鼻腔中溢出一声诱人的嘤咛。 “嗯……” 他实在是太会亲了。 明明她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傻愣愣地不敢碰她。 可他现在,却将她摁在桌子上,搂紧她的腰,点水般的轻啄,轻柔中带着几分粗狂,野性里夹杂几分怜惜,让她头皮都要炸开了。 男人在这方面,无疑都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在身上的,陆悍荇很快发现,当他碰到某些位置时,比如耳后、锁骨,娇小姐猫叫似的轻哼,就会变得特别好听。 “嗯啊……” 宋娇娇不敢相信,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羞得立刻捂住了嘴,然而下一秒,手就被男人拿开。 陆悍荇抵在她耳边,轻轻地喘:“别忍,我喜欢听。” 娇死了。 宋娇娇被他弄的心神荡漾,万万没有想到,调起情来的糙汉子这么让人招架不住。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陆平安奶声奶气的呼唤,“嫂嫂!嫂嫂!” 宋娇娇撑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眼前的男人,做贼心虚地拢了拢衣领。 陆悍荇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低着头,半阖着眼,盯着她的嘴唇看,眼神拉丝一样,黏糊糊的,特别勾人。 宋娇娇心里道了声可惜。 门这时咣当一下被推开。 陆平安蹿进来,一把抱住了宋娇娇的大腿,“嫂嫂,平安自己穿好衣服了哦。” 宋娇娇摸了摸他软软的小脸蛋,“嗯,小平安最棒了。” 耶! 又被嫂嫂夸了诶! 陆平安觉得好幸福。 他跟小猫一样,蹭着宋娇娇,突然察觉到有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抬头,见大哥正盯着他。 表情很怪。 脸黑黑的。 陆平安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他拉了拉宋娇娇的衣服,等她蹲下,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嫂嫂,锅锅怎么好像不开心?像是大队里没吃饱的大黑狗。” 哈哈哈,宋娇娇瞟了一眼男人的脸色,只见他满脸写着四个大字——欲求不满。 宋娇娇眼珠子一转,凑到陆平安耳边嘀咕。 陆悍荇正纳闷,这叔嫂俩,背着他这个大男人在密谋什么,陆平安这个小叛徒,就屁颠屁颠跑到了他面前,抱着他的腿,顺杆子往上爬,神秘兮兮地问他:“锅锅,嫂嫂让我问问你,我香不香呐?” 陆悍荇一愣,抬眼一扫,娇小姐正捂着嘴,笑得蔫坏,一副得逞的小坏模样,这是故意拿他说的话,取笑他呢。 见他不回答,陆平安闻了闻自己身上,“平安觉得很香,嫂嫂帮平安洗的澡,洗的很干净哦。” 陆平安的澡,是宋娇娇,帮忙洗的???简直太过分!他都没这待遇呢! 陆悍荇有种把傻弟弟扔掉的冲动,“以后不许!让嫂嫂帮你洗澡!”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完。 陆平安一听,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退而求其次,“那平安还能用香香的胰子吗?” 陆悍荇:“……?” 他给娇小姐买的胰子,这小家伙乱用什么? 他直接拎着陆平安的领子,把他薅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 娘们唧唧? 宋娇娇一听不乐意了。 她把无辜的小豆丁从他手上解救出来,“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十分重要,小平安,嫂嫂决定奖励你一块香胰子,你想不想去县城啊?” “去……县城?”陆平安直接愣住了。 他从来没去过县城,更确切来说,他从没出过村子。 “对啊,”宋娇娇哄小孩的语气很柔,“嫂嫂明天要去供销社买白糖,平安愿不愿意陪着嫂嫂呀?” “愿意!”陆平安重重地点头,兴奋地冲了出去,“爹爹,嫂嫂要带我去县城啦!” 宋娇娇从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背影收回视线,对上陆悍荇复杂的眼神。 陆悍荇:“去供销社买白糖需要糖票,我暂时拿不出太多糖票,要不去黑市看看?” “不用,黑市买白糖虽然不需要糖票,但是价格也偏贵,我有糖票。”宋娇娇走到了炕头,半弯腰伸手,摸索着什么东西。 陆悍荇视线从她弯折出惊人弧度的小腰掠过,心不在焉道:“一斤白糖能做三十串冰糖葫芦,以现在的进度,至少还得需要六七斤的白糖。” 现在钱好弄,票不好搞,一个城里的工人,一个月只会发一斤糖票,娇小姐的生意得需要大量的糖票,时间长了不是办法…… “噔噔蹬蹬……你看这是什么。” 宋娇娇摸出木匣子,打开盖子,露出了满满登登的钱跟各种各样的票。 饶是陆悍荇再如何不动如山,乍见到宋娇娇拥有这么多钱跟票也无法淡定。 她哪来的?短短两天不可能赚这么多。 问家里要的?可是她的信今天上午才寄出去,最快也得后天到。 难道是别人给的?宋英?还是……沈锦文? 男人愣怔的表情取悦到了宋娇娇,她骄傲地扬着眉毛,“我就说那些漂亮蘑菇能卖钱吧?足足卖了九百,还有这么多票呢,对了,你不是说还在山上见过吗?改天天气好了,咱们再上去找找。就照这个攒钱速度,咱们很快就能攒够给爹治病的钱了。” 陆悍荇正要点头,突然听到娇小姐的最后一句,眉头一皱,出口拒绝,“不行,这是你的钱,爹的病我已经在准备了……” “诶呀,你又来了,”宋娇娇不满意地反驳,“什么我的你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陆悍荇心想,不,我的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样才对。 第56章 被混混拦路,机智逃脱 宋娇娇见男人嘴唇微张,似要反驳,她赶紧祭出无往不利的撒娇大法,“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啦。” 陆悍荇瞬间闭了嘴。 “这才乖嘛。”宋娇娇扶着他肩膀,踮起脚尖,吧唧亲了他嘴角一口。 陆悍荇正要扶住她颤颤巍巍的小腰,追逐过去,加深这个吻,娇小姐却跟条滑溜溜的小白鱼一样,丢给他一个漂亮的后脑勺,跑了。 陆悍荇愣在原地。 宋娇娇全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意犹未尽,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把十斤糖票先拿了出来,摆在炕沿上,然后啃着笔头,思考,“明天还要买点什么呢?爹跟平安的衣服破的破,小的小,马上就要入冬了,没有几件像样的棉袄可不行,布票、棉花票、还有……” 她絮絮叨叨,想到什么,就低头在纸上记录下来,认真的态度仿佛在对待什么要紧的大事,她趴在炕头,侧脸秀美精致,身子清瘦纤细,小小一团,特别招人疼。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万分的姑娘,却正在努力撑起她单薄的脊梁,试图挡在他的前方。 他陆悍荇,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好姑娘。 他……配吗? 第二天,宋娇娇牵着陆平安,来到村口,鉴于她今天要买的东西比较多,又得租一天的牛车。 陆悍荇上工去了,秋收快结束,家家户户都想多挣点工分,好在接下来分粮食的时候,用公分多换一点。 她知道自己什么德性,天生不是干农活的料,力气小,身子娇,在地里劳作一会,估计就得病倒,还得让陆悍荇照顾,与其这样,还不如多搞点钱,用钱换粮食呢。 宋娇娇把陆平安抱上牛车,然后也跟着爬了上去。 第一次做牛车,陆平安特别兴奋,但他不是那种激动起来到处搞破坏的孩子,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只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平安,喊黄爷爷。”宋娇娇说。 陆平安乖巧地喊人。 老黄笑呵呵应了一声,看清陆平安的脸时,吃了一惊,陆家这小孩,他以前见过好几次,黑黑瘦瘦,大大的眼睛,框在瘦巴巴的眼眶里,大的离谱,穿着打扮跟村子里的小孩差不多。 但现在呢? 跟个年画娃娃一样漂亮! 让人看着别提多喜欢了! 而且瞧着跟宋娇娇关系好像挺好,真是新鲜,头一次见对小叔子这么好的嫂子,这小宋知青真不是个普通人,也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投机倒把的事吗? 想到这,老黄好奇地问道:“小宋知青,我听说你被抓去了派出所,啥时候出来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宋娇娇皱起了眉。 “你姐姐宋英说的啊,她说亲眼看到你被公安抓走了,着急忙慌地让我载她回来,找老支书去救你呢。” 宋娇娇冷冷扯了扯唇,“怪不得。” 她就说黑市有那么多卖东西的,怎么偏偏就她被举报了,果然是有人捣乱,宋英啊宋英,真是哪里都有你! “黄师傅,宋英是骗你的。” 老黄半信半疑:“骗我的?不能吧,昨天你姐姐为你担心的都哭了。” “是嘛,”宋娇娇眼神发冷,“她哭是为了演的更像些,毕竟做戏做全套嘛。您想想,我要是真的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进去的话,现在怎么可能活蹦乱跳跟您说话?至少得在里边关押一整天吧。” 老黄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宋娇娇又说:“她从小就喜欢这样捉弄我,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掉河里,也是她把我推下去的,这样的人一点分寸都没有,我还是她妹妹呢,她就敢随意给我扣上这样一个大帽子,旁人还不是想怎么陷害就怎么陷害,毕竟嘴长在她身上。” “这也太过分了。”老黄愤愤不平。 宋娇娇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只希望以后能少点人上她的当。时候不早了,师傅咱们先走吧。” 老黄喊了一身:“坐稳咯。” 牛车平稳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红薯秧子在地里晾晒,红薯被从地里刨出来,切成片,晾晒在大队的粮食仓库里,留着冬天当干粮吃。玉米秸秆光秃秃立在地里,等到粮食收完了,农民就会把晒干的秸秆拉回家,切碎了当饲料喂牛羊。 牛车到了县城,宋娇娇下车之前,嘱咐道:“黄师傅,这牛车我是包了一来一回的,您可千万不能跟昨天一样,偷偷走了。 昨天我跟阿荇哥回家,没见到您的车,路上又下起了大雨,阿荇哥以为您是偷溜了,气得不轻,非要去老支书那里告状,您也知道他的暴躁脾气,要不是我好说歹说把他拦下,您这工作,可就被宋英害没了啊。” 老黄一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年纪越来越大,就靠着赶车吃饭养老,陆家那小子,整个村子里谁敢招惹,跟他结仇,怕是不想安稳过日子了,那个女知青看着落落大方的,怎么不干一点人事,差点把他害惨了! 以后可不敢再让她坐车了,他还得好好跟街坊邻居啦咕啦咕,让别人都离她远点。 “你放心,不管是谁再跟我说什么,我保管哪里都不去,就在这等你。” 宋娇娇见他懂了,也就点到为止,让陆平安挥手道别,两人来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门面很大气,毕竟是很重要的地方,门头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门匾,两旁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 走进去一看,里边很宽敞,地面青砖铺地,整体环境干干净净,长长的木质柜台后边是货架子,摆放的东西并不多,中间集中摆放着毛巾、茶缸、胰子等日用品,右边挂着几块布,主要是深蓝跟纯黑的粗布。 有几个挎着篮子的妇女,在问的确良、红糖怎么卖,售货员爱答不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地拨弄着算盘。 宋娇娇走过去:“同志你好,请问有白糖吗?” 售货员语气不耐烦:“你眼瞎啊,不知道自己看啊。” 第57章 我一定帮你把宋娇娇搞到手! 宋娇娇抱着陆平安,一路小跑。 直到远远跑出两条街,陆平安用小手擦擦她额头上的汗,用脸贴了贴她的脸,软乎乎道:“嫂嫂放平安下来吧,平安能自己走的。” 宋娇娇也实在是抱不动。 她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跟上来,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一点,大口大口喘气,平复呼吸。 等来到停放牛车的地方,她脸色也差不多恢复正常。 老黄一见两人大包小包的,惊叹出声,“哟,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宋娇娇将东西放到牛车上:“这不马上就要冬天了,我买点棉花,给家人做几件御寒的棉袄穿。” 她把陆平安抱上牛车,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一个戴着蓝色头巾的中年妇女,慢腾腾走过来。 她蓝色的头巾将头完全包裹起来,挡着大部分的脸,凌乱的刘海下,露出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宋娇娇认出这是之前的大婶,打招呼道:“婶子。” 王夏荷突然被喊住,先是左右环顾一圈,认出宋娇娇后,忐忑地搓了搓裤缝,腼腆的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塞进陆平安手里。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宋娇娇心想,好奇怪的大婶,一直低着头,好像很不爱说话的样子。 “嫂嫂。”陆平安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宋娇娇垂眸,“怎么了?” 陆平安把糖递给她,“二姨给的糖,嫂嫂吃。” “嫂嫂不吃,平安自己吃就行。”宋娇娇推回去,等等……二姨?也就是她婆婆的妹妹?那个守寡后,被赶回娘家的王夏荷? 宋娇娇一脸震惊,“她脸挡的那么严实,平安你怎么认出来是二姨的?” “二姨一直围着这个蓝头巾哦。”陆平安含着糖块,腮帮子鼓鼓的,说话含糊不清,用小手往前指了指。 宋娇娇看了过去。 宽敞的道路,王夏荷走在路边,她走得很慢,步履蹒跚,但背影却和谐的几乎跟周遭的大山黄土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显眼的蓝头巾,随风飘扬,好像随时能被吹走一样。 赶车的老黄,这时,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苦命人啊,年纪轻轻守寡,因为没生出儿子,被婆婆赶回娘家,这么多年在王家当牛做马,瞧瞧都瘦的不成人样了……” 确实太瘦了,同样是寡妇,陶姐爽朗霸气,爱说爱笑,而王夏荷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明明还不到四十岁,可那双眼睛,却空洞麻木,像潭死水一样。 只有那抹蓝头巾,是她身上唯一鲜活的颜色。 想起刚才王夏荷在供销社买的红布,那样鲜艳的大红色,只有在结婚的时候才会用,老王家要办喜事了? 与此同时,二三百米外一条小巷子里。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从一间隐蔽的房子里出来,他拽着腰带提了提裤子,垂头看了看自己油亮的皮鞋,确认没什么脏东西,朝墙角吐了口痰,大摇大摆往前走,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名字。 “王光耀!” 王光耀回头一看,瞳孔骤缩,拔腿就跑。 没跑几步,他被追上,后腿窝挨了一脚,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我让你跑!你再跑啊!”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王光耀抱着头,蜷缩成团,狼狈的像是落水狗,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文质彬彬,得意洋洋。 “赵哥……我错了……别打了……” “行了。” 赵向东一声令下,小混混顿时停下。 “既然知道错了,就还钱吧。”赵向东说。 王光耀哭穷:“赵哥,我实在没钱了,能不能再宽限几日,等家里给我送钱来,我立刻把欠赵哥的钱还上……” “我让你不老实!”小混混抬脚在王光耀肚子上狠踹一脚,“你刚才从哪里出来的?没钱还我们赵哥,有钱去赌是吧。” 赵向东眼神划过一丝狠厉,“好好招呼招呼他。” 眼见着几个混混阴笑着朝自己走来,王光耀顿时吓破了胆子,大喊一声,“我有钱,我书包里还有钱!” “有钱不早说!”一个混混抢过书包,扬手就要甩王光耀巴掌,把王光耀吓得猛缩脖子,小混混嗤笑:“怂逼样!” 赵向东将视线从这个怂货身上挪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突然瞥到一抹俏丽纤细的身影,喜得他抬手摘下蛤蟆镜,朝前走了两步,想看仔细些。 小混混讨好地说:“哟,这不是刚才那个冷美人嘛,做牛车回家,还买那么东西,看来小美人挺有钱的,赵哥,要不要派人跟着,看看她是哪个村的。” 赵向东吐掉狗尾草,意味深长地笑:“用不着,老子就在县城等她,不信她不来了。” 这时,另一个小混混又揍了王光耀一拳。 “就这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来?” 王光耀被打的脸一歪,心底不甘又愤恨,等他出人头地了,他一定让这些狗杂碎好看! 眼见着混混又要打他,他眼珠子一转,撞开人,跪爬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赵向东的脚,急切兴奋地表忠心。 “赵哥!赵哥!那姑娘!我能帮你搞到手!” 赵向东眯眼:“你确定?” 王光耀眼睛里闪着诡异的迫切的光:“赶车的老头是我村里的老黄,那个戴头巾的大婶是我二姨,那姑娘肯定是我村里的!我有办法!我一定有办法的!” 赵向东勾唇一笑:“是嘛,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他拍了拍王光耀的头,像摸狗头一样,“要是敢骗我,就拿你一根手指头抵债吧。” 牛车停在村口,宋娇娇将东西卸下来,准备跟老黄告别。 坐在老槐树下的张巧嘴,见到这一幕,两眼发光地走过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把东西都翻乱了,最后抱着一匹布不撒手,乐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买这么多东西呢,真好。还有这么多的布,能做好几身衣裳了,正好我要给我闺女做件棉袄,小宋妹子啊,借我点布跟棉花怎么样?” 第58章 一副到处发骚的浪样! 宋娇娇看着张巧嘴乐滋滋的笑脸,心想,到底是谁给张巧嘴的脸啊,怎么问别人张手要东西就这么自觉呢。 “行啊,供销社里的布五毛钱一尺,还有布票,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就不问婶子要跑腿费了,这样吧,这匹布给我二十块钱就行。” “二十块钱,你抢钱啊!”张巧嘴一听就急了,她张着硕大的嘴巴,配上凸出的龅牙,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鲶鱼,恨不得一口将宋娇娇给吞了,“我男人可是村里的副队长,我还能借布不还吗?用得着你在这阴阳怪气。你故意恶心谁呢!” “瞧婶子说的,婶子是副队长的家属,我怎么敢恶心您呢?这布买回去是给我公爹用的,婶子也知道我公爹生病了,家里的钱实在是周转不过来,今天正好碰到了婶子,要不婶子借我几百块钱吧,副队长在村里风评一向很好,最是热心助人,想必应该不会拒绝吧?” 提到借钱,张巧嘴瞬间哑巴了。 要是不借,影响她男人的风评,要是借……她哪来的钱借给宋娇娇! 宋娇娇见她吃瘪,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会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张巧嘴打眼一瞧,又有猪腿骨,又有猪血,还有那么多的棉花,现在棉花票多难搞啊,她闺女的嫁妆还没着落呢,也不知道宋娇娇哪来的票。 她又眼馋又嫉妒,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你买这么多东西,财大气粗,都快赶上地主家的大小姐了,这做派,了不得哟,你在知青点的姐姐都快断粮了,也没见你给她送点粮食过去,哪有你这样当妹妹的,简直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大吃大喝!” 知青点快断粮了?这倒是宋娇娇没想到的,怪不得昨天宋英大雨天出现在山上,怕不是找东西吃吧。 不过想想也是,还有一个月,大队才会分发粮食,现在正处于一年最艰难的时候,上一世宋英是如何渡过这个难关的来着?对了,是让她从陆家偷粮食,给宋英跟沈锦文吃 呢。 不止偷粮食,等到大雪封山,零下十几度的时候,宋英还会怂恿她偷陆家的柴火,送到知青点,给宋英收买人心。 在那种极寒的天气下,柴禾可就是命啊! 想起曾经做过的蠢事,宋娇娇真是恨不得抽死自己,她眼神冷了下来,看向张巧嘴,耐心尽失。 “我怎么样,就不劳烦张婶多管闲事了,与其整天盯着别人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婶子还是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吧。” 张巧嘴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单纯被宋娇娇冰冷疏离的眼神,吓得心头一跳,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算了,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张巧嘴随手将布匹一扔,“还给你行了吧,真当谁稀罕,我还觉得晦气呢。” 黑布落到地上,溅起厚厚的沙尘,立刻脏的不能看了。 “给我捡起来。”宋娇娇语气冷凝。 张巧嘴没有丝毫的歉意,不屑地撇撇嘴,扭着腰转身要走。 “你再往前踏一步,”宋娇娇俏脸覆上寒霜,压抑着怒火,“信不信,我让你这个副队长的夫人当不成!” 张巧嘴立刻扭头瞪着宋娇娇,“你什么意思?” 王建军是她的逆鳞,是她的眼珠子,她绝对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影响到他。 她越是迫切,宋娇娇反而愈发气定神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整天管别人家的闲事,就不怕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吗?” 这时,前方传来说话声。 说曹操曹操到,副队长王建军领着几个知青走过来,其中就有沈锦文跟宋英。 王建军不到四十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身量也高,瞧着板板正正的,自身形象挺不错,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和善随和的感觉,即使站在几个年轻漂亮的知青中间,也并不显得太逊色突兀。 几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宋英说:“副队长,现在知青点缺粮食,我代表知青们过来问问,能不能跟大队买点,或 者用工分预支一部分,先解决眼下的困境。” 王建军笑道:“宋知青提出来的问题,我会跟大队干部好好协商一下的。” 宋英笑道:“那就谢谢王队长了。” 王建军:“哪里哪里,都是应该做的。” 宋娇娇的视线,从几人脸上溜了一圈,突然看向张巧嘴,“刚才我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婶子可千万别多想,村里谁不知道副队长脾气好、宠媳妇,是响当当的模范丈夫,就连我姐姐,都十分欣赏副队长,觉得副队长有魅力呢。行了婶子,咱们改天再聊天,我得先回家了。” 宋娇娇走了,但是她说的话,却跟魔咒一样,萦绕在张巧嘴的耳边。 宋娇娇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扯到宋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男人的好全村都知道,哪个女人不羡慕她嫉妒她,知青又怎么样…… 想到这,她再看向王建军旁边站着的宋英,越看越不对劲,年轻漂亮的女知青,捂着嘴娇笑,一副到处发骚的浪样! 张巧嘴危机感顿生,心里又酸又醋,甚至演变成恐惧,建军是她的唯一,对她那么好,都怪这贱人勾引! 她出离的愤怒,怒火燃烧尽她的理智,让她如同一只保护领地的母狮子,大步冲过去,扒住宋英的胳膊,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贱人!我让你勾引我男人!” 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动听,接着传来宋英凄厉的尖叫,张巧嘴疯狂的怒骂。 宋娇娇远远回头,见宋英被撕住头发狠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并没有哄骗张巧嘴,宋英跟王建军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上一世,宋英在王建军的照拂下,上工干轻松的活,住最好的宿舍,赚了不少便宜,甚至连宋英回城,王建军都出了不少力气。 她怀疑,两人可能是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沆瀣一气,互惠互利,所以她之前,将王建军偷情的秘密,告诉给了暗恋沈锦文的刘红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开始行动…… 第59章 喷水了,是太大了吗? 回到家,宋娇娇把东西放到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真是累死了,她果然不适合干活,明天估计得抬不起来了。 这时,王夏荷的闺女胡大丫来了,喊陆平安上山。 胡大丫虽然年纪小个头矮,但是力气大很能干,经常来喊陆平安去山上割草捉虫什么的,两人作伴,宋娇娇挺放心的。 她去灶房,拿了两块干粮,两串冰糖葫芦,一壶温开水,放到陆平安的专属小背篓里,嘱咐道:“累了就歇着,饿了就先吃点干粮垫垫,别忘了分表姐一份。” 陆平安黑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头。 宋娇娇送两人出去,站在门口,又叮嘱道:“好好跟着表姐,别去危险的地方,割一会猪草就快回来,嫂嫂给你做好吃的。” 嫂嫂每次都要唠叨许多遍,但是陆平安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他挥挥手,笑嘻嘻地说:“嫂嫂好好看家哦。” 宋娇娇:“……” 她怎么从个奶娃娃嘴里,听到了宠溺的语气?肯定是跟着陆悍荇学坏了。 等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她关上门,往西屋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了起来,早知道直接在县城就把信看了,就不用一路火烧火燎地惦记这事。 两封信安安静静躺在桌子上。 怎么拆信来着?直接用手撕吗?万一把哥哥给她的信撕坏了怎么办?小刀呢?她把刀放哪里去了? 她找到一个刀片,看着宋禹晏这三个字,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把封口弄开,她突然就有点不太敢把信纸抽出来,她既怕收不到哥哥的回信,又怕信里的内容是她不想看到的。 毕竟隔了两辈子的时光,她抽出信时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小妹亲启: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读下去。 好在,半张纸的内容,主要是聊的家里的近况,让她不要担心,用词含蓄内敛,跟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惹她生气的三哥不太吻合,更像是儒雅温隽的大哥的口吻。 语气虽然客套严谨,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属于家人的关怀与温情,还有那厚厚一沓的钱跟票,还是让她当场落下泪来。 眼泪砸到信纸上,晕出一朵墨色的小花。 她赶紧吸了吸鼻子,用手绢小心翼翼吸掉水迹,像对待珍宝一样。 她真是恨不得马上回家,向家人道歉认错,她不该为了沈锦文这个狗男人,跟家人反目,更不该信了宋英的挑拨,认为哥哥们不是真心对她,但是她暂时还不能。 一来是开介绍信回家太麻烦,二来是陆远山的病需要人照顾,三来是她跟陆悍荇目前的感情还不太稳定,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跟着她一起回去见家长,应对血雨腥风,还得从长计议。 她扇了扇风,见干透后装回信封。 她拿出继母秦爱华写给宋英的信,触感有些奇怪,好像除了信纸,还有别的东西,但应该不是钱跟票。 她拿着刀片,沿着封口的缝隙,缓缓揭开,胶并不牢固,弄开封口后信封甚至都没损坏。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她眼神冷淡如冰,毫无温度可言,捏起白色的小药包,心中冷笑,这就是信中说的,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药?秦爱华跟宋英不愧是亲母女,果然如出一辙,狠辣至极。 她做了个决定,将小药包放回了信封,用胶水把信封原封不动地黏好,准备送到宋英手里。 至于秦爱华写的信? 她替宋英保管了。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她透过窗棱,撞上陆悍荇的视线,眼睛里染上笑意,语气轻软而甜蜜:“你回来啦!” “嗯。”陆悍荇只觉得满身的疲惫,瞬间被一扫而空,费力地上扬唇角,想扯出一抹笑回应。 可娇小姐打了一声招呼后,就退出了他的视线。 陆悍荇眉头皱起,唇线绷紧,莫名的有些郁卒。 娇小姐缩在屋子里在干什么? 按照往常她早就跑出来,欢欣雀跃地往他身上崩了。 他看了看手上猎到的山鸡跟兔子,突然觉得不顺眼起来。 宋娇娇拿出一张信纸,准备再次给三哥写信,问问省城医生的事。 过了一会,陆悍荇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声有些大。 宋娇娇沉浸在构思信件内容中,并没有反应。 直到男人身上灼人的热量,逼近到面前,她才抬头,用眼神表达她的疑惑。 陆悍荇周身的气场更加沉寂了,抿抿唇,沉声,“吃吗?” 宋娇娇这才看见,男人手里端着一个瓷碗,里边装满了颗粒饱满的树莓,沾着水珠,显得晶莹剔透,红艳艳的,特别勾人食欲。 “你摘的吗?都好大好饱满啊,看着就好吃。” 这样品相俱佳的野果,也不知道陆悍荇是如何找到的,但凡山上能吃的东西,早就被来来往往的村民摘完了吧。 宋娇娇口水忍不住分泌,想立刻就吃,又怕手会沾上红色的汁水,再弄脏信纸就不好了。 于是她忍痛道:“先放那吧,我写完信就吃。” 她眼睛原本就清澈而明亮,藏不住多少情绪,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眼巴巴的渴望,早就被陆悍荇尽收眼底。 他抿了抿唇角,按捺下笑意,突然伸手捻起最红最艳的一颗树莓,喂到宋娇娇嘴边。 独特而清新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陆悍荇第一次喂她东西吃,她竭力保持镇定,但颤栗不停的卷翘睫毛,还是泄露她心底的喜悦。 她挺翘小巧的鼻头轻嗅了两下,口水大量分泌,啊呜一口将树莓吞吃入腹,大眼睛一眯,露出满足无比的幸福表情。 这幅小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被投喂的小动物,简直可爱到无法形容。 陆悍荇内心悸动,呼吸也有些粗沉,视线胶着,黏在宋娇娇小巧的粉唇上,便收不回来。 伴随着“噗呲”一声,饱满多汁的树莓,在宋娇娇的咀嚼中,滋出一道红色的汁水,好巧不巧喷在对面陆悍荇的唇上…… 惊人的巧合让宋娇娇呆立当场。 她撑大了眸子,愣愣地看着男人不急不缓地舔掉了唇侧的汁水。 宋娇娇白皙的小脸“腾”的通红一片,顿时人面树莓相映红。 陆悍荇看着她害羞的小模样,只觉得娇气极了,带着笑意问道:“喷水了,是树莓太大了吗?” 第60章 被抱起来抵在墙上 啊啊啊! 宋娇娇小脸爆红,简直太羞耻了。 陆悍荇见她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脸红的不像话,也不忍心再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她,“上完工,我去山上打猎,这是赚到的钱。” “哇!” 宋娇娇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跳下地,猛地扑进男人怀里,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环在男人的窄腰上,扬着巴掌大的小脸,语气比蜜糖还要甜蜜。 “知青点都快要断粮了,而我男人又能打猎又能赚钱,还不忘给我摘野果子吃,我真是太幸福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陆悍荇身体猛地一僵,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 这个单纯善良的傻姑娘,他只是负了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她就这样满足,眼睛里流淌着浓郁的喜悦,打着卷的尾音,像是四月的柳絮,一股脑地涌过来,将他的胸腔堵得满满当当,酸涩难忍…… “我得去劈柴了。” 他掰开她的胳膊,疏冷着脸,转身往外走。 行走间,宋娇娇看到他上衣下摆破了个洞,可能是刚才打猎的时候刮破的。 她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诶呀,先别忙,你衣服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边说着,她直接上手去解他扣子。 葱白的小手特别灵敏,在陆悍荇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帮他解开了两颗纽扣,在充足的光线下,宋娇娇发现,男人表面上神情冷肃,但衣服遮掩下的部位,从喉结到前胸及往下的位置,都变得特别红! 他面上的表情有多冷,有多淡定,他身上就有多红! 他脖子上甚至青筋突起,冒出汗珠,存在感特别强的喉结,滚动幅度越来越大,巨大的反差感,让她头皮一炸,控制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喉结。 被按住的喉结还在不停地上下滚动,是完全压不住的幅度。 宋娇娇如同被蛊惑一般,垫脚吻去,眼睁睁看着他脖子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心尖一颤,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就在柔软的唇瓣,刚刚触及隆起的喉结时,她猝不及防被推开了。 宋娇娇跌坐在炕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疏离冷漠的背影。 随后失落、空虚、郁闷、委屈、怒火,齐齐涌上来,她娇哼一声,赌气道:“你再往前踏出一步,我就去跟爹说,你欺负我。” 陆悍荇:“……” 爹身体不好,娇小姐怎能如此……如此…… 陆悍荇顿住脚步,无奈妥协道:“衣服我自己缝就行。” 再跟娇小姐共处一室,他真的不能保证,能忍住不做伤害她的事。 鬼知道,当她潮热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时,他到底费了多大的自控力,才没把她狠狠拥入怀中。 那一刻,他浑身的血液,几乎沸腾,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骨髓上啃噬,再不逃离,他就要爆炸了! “哼!”宋娇娇气鼓鼓地说,“现在你想让我帮你缝,我也不帮你缝了,去那边等着,不许乱跑。” 她颐气指使地下着命令,本该能勾起对方的逆反欲,但因为她本身声线甜软缠绵,普通说话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娇,再加上她此时情绪起伏,腔调上扬,带着勾子,跟撒娇一样。 明明还有一步之遥,就能踏出西屋,去外面吹吹冷风降降温,可陆悍荇脚底像生根,往前挪动不了半分。 同时,他心头升起淡淡的疑惑。 娇小姐把自己的手提箱搬出来干什么? 宋娇娇在手提箱里翻找着量衣尺,诶,她记得她带了的啊,到底去哪了,她索性把里边的衣服先抱到炕上,然后再仔细翻找小尺子在哪。 娇小姐的衣服五彩缤纷,是村子里很少看到的颜色,精致秀美,光鲜亮丽,散发着独属于她的甜美气息,跟周遭的破败的环境相比,显得那么的衿贵。 陆悍荇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有一件衣服从炕上掉了下来,身体动作快过大脑下达命令,下意识伸手接住。 他被手中小小的布料惊了一瞬。 这触感,这大小,还有上面传来的浓郁的甜香味,不必摊开手细看,他立刻猜到这是娇小姐的贴身之物。 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奔涌向身上的两处,心脏在疯狂跳动。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娇小姐面前,竟脆弱地如同一张白纸。 布料柔滑丝滑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僵硬着胳膊,迟迟不敢松开手,更不敢有丝毫的行动,整个人像是傻子一样,愣住在原地。 他怎么敢有半分亵渎的举止,毕竟就连那条雪白的手帕,都被他怜之重之,妥帖珍藏。 “终于找到啦!” 宋娇娇拿着量衣尺回头,看到的就是陆悍荇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古怪的姿势,逗得她发笑,然而当她看清他手里攥着的是什么时,她立刻便笑不出来了。 她的……小衣!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小衣夺回来,但陆悍荇整个人处于万分紧绷僵硬的状态,并没来得及很快放手。 于是,那鹅黄色的、小巧的、秀美的两片,就在两人的眼前,缓缓露出全貌。 陆悍荇彻底傻掉了,像是木头般,直愣愣戳在那。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回味起,那次误碰到娇小姐身体的惑人触感。 神魂俱颤。 宋娇娇整个人也完全不会了,一把小衣拽过来,着急忙慌着往箱子里塞。 然而她转身时未注意到脚下,不小心踩到被她乱翻出来的东西上,身体重心不稳,扭着身子摔倒。 “小心!” “啊!” 两人不同的声线叠在一块,软的硬的身子也撞到了一处。 宋娇娇只觉腰肢一紧,然后便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周身都是带着微微汗味的火热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独特的吸引力,男人身上惊人的热量,通过他铜墙铁壁一般的强壮臂膀,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身上,在她四周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她眼前耳边心中,只有男人越发激狂的心跳,还有箍在她腰间,让人无法忽视的强韧手臂。 正在越收越紧…… 第61章 我打不死你个赔钱货! 陆悍荇见娇小姐窝在自己怀里,小脸红红眼波滟潋,娇娇软软,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梅花,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她有多动人,让人恨不得……将她直接吞吃入腹! 腰间的铁臂越箍越紧,宋娇娇几乎无法呼吸,又被男人身上的热气熏得发晕,小手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摆。 她突然扣到一个破洞,视线扫过去,见他穿的,简直就是一件补丁做成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他对自己简直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明明陆平安跟陆老爹的衣着没有如此破烂的。 她叹了口气,眼神之中多了几丝复杂的情绪,推着他的胸膛,挣扎着要起来,“放我下来。” 怀中一空,他心脏似乎也塌陷了一块,然而娇小姐接下来的话,却让空缺的部位迅速盈满。 “我帮你量量尺寸,给你做件新衣裳。”宋娇娇怜惜地说着。 陆悍荇一愣。 自从养母死后,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句话了?好像几年又好像几天,明明养母对着烛光缝制衣裳的身影,还在脑海中如此清晰,可现在为什么沦落到物是人非,天人永隔的结局? 他看着娇小姐莹白如玉的小脸,她柔软明丽的仿佛天上漂浮的白云,美好纯净的不像话,他沉默半响,突然将她一把推开,冷冷往外走:“不用。” 他身上的气场一下子变得生人勿近,就连周遭的氛围,也从暧昧胶着,降至天寒地冻。 宋娇娇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脸,但她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她扯着男人的胳膊,想把他拽回来往炕沿上推。 她性子急,气性又大,行动起来,根本不会管自己会不会磕到碰到,满地的杂物散乱分布,陆悍荇怕她再次跌倒,不得不妥协,老老实实坐下,扶住了她乱动的腰。 宋娇娇挤进男人双腿之间,小手扶着他的肩膀,自以为她把他控制住了,殊不知,她周身盈满了他的气息,身影被他的眼神牢牢锁住,细软的腰肢被他完全掌控。 到底谁是谁的囚笼? 又有谁说得清呢。 她呲了呲白生生的小尖牙,颇有一种猫科动物幼崽时期的凶神恶煞。 “我警告你,乖乖坐好,不要乱动,爹可说了,咱们家,我做主!” 说完,她还故作凶悍地的瞪大了眼,给了他一拳,想给自己增添几分迫人的气势,殊不知,在陆悍荇眼里,她小小一团,身上哪哪都软,棉花拳拳一样,不但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可爱得逗人发笑。 真是疯了。 怎么能娇成这样。 宋娇娇没从男人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察觉出他微妙的心理活动,见他坐着不动,只当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得到强有力的巩固,顿时得意的不得了,要是有只毛茸茸的长尾巴的话,早就翘起来卷上男人的小腿了。 她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展开尺子,量上男人的肩膀,嘶,好宽;胸围,啊,好大;腰围,哇,好窄;腿长,呜,好离谱。 天呐! 早知道他身材好,但没什么比精确客观的数字,带给她的震撼力更强的了。 这身高颜值长相,简直比后来的某些明星,都要抗打。 怪不得陆悍荇后来被军媒评为“有史以来最年轻最英俊的陆军首长”,真是有点怀念他穿军装的样子了,身姿挺拔、细腰长腿、冷厉俊美,单单往那一杵,就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她暗戳戳窥伺他饱满的胸肌,忙里偷闲,趁着环住他的腰测量时,用小脸在上边蹭了蹭,呜呜呜,怎一个幸福了得。 她沉浸在快乐中无法自拔,没看到男人幽暗的眸色和滚动的喉结。 陆悍荇全身肌肉紧绷,连太阳穴都绷起了青筋。 她实在是太软了。 连撞进他怀里的肩膀,都跟没骨头一样,柳条似的软腰,柔韧纤细,不盈一握,娇的让人心颤,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这样柔软的腰肢,到底能弯折出多惊人的弧度,承受如何的摆弄…… 宋娇娇占了一会便宜,良心发现,方才不管她如何要求,男人都一声不吭,可以说是非常听话了,她拿起一颗饱满漂亮的树莓,喂到他嘴边。 “这树莓可甜啦,奖励你乖乖听话没有乱动哦。” 她喂到他嘴里,正要撤回手,手腕却突然被一把握住。 她的身子不由得顺着那股大力撞过去,脚下向前趔趄几步,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腰,也再次被揽住。 她抬头,却不想视线就这么与他的撞在一起,他的眼神依旧是深幽而冷寂的,可眸底却有什么在翻涌,是一种她看不分明的情绪。 炽热、汹涌、逼人、压抑! 树莓被男人一口咬破,凶悍霸道的吻迎面扑来! 宋娇娇撑圆了眸子,“唔!” 独属于树莓的清新香气,掺杂着娇小姐身上的甜香,愈发勾魂夺魄,陆悍荇理智几乎灼烧殆尽,骨子里的疯狂因子,叫嚣不停。 他根本无法控制,掐住她的腰,将她提抱起来,死死桎梏在墙上,按着她的头,大力攫取她的甜美,放肆掠夺她的气息,蛮横侵占她的所有。 凶悍激荡的吻,不同于以往任何的小心翼翼,点到即止,宋娇娇到了此时,才明白男人对她有多么隐忍克制。 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 接连不断地需取,让她完全找不到呼吸的间隙。 宋娇娇浑身娇颤起来,发出小动物般微弱可怜的呜咽,带着哭腔摇头挣扎,反而愈发激起男人心中横生的戾气。 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见证这场疯狂的共舞。 直到一吻作罢,他眼神放肆地在她红肿的唇上扫过,哑声开口,“真甜。”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树莓,还是她。 同一时间,收获丰硕的陆平安跟胡大丫,在岔路口分开。 胡大丫背上背着硕大的背篓,但却妨碍不了她急切的脚步,她迫不及待小跑起来,不妨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跪扑过去,手破了皮,膝盖肿痛,篓子里满满登登的木柴和野菜洒了出来,但是她却一点都顾不上。 她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东西,见没有摔坏,黑瘦的小脸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今晚,她跟娘终于能吃饱饭了。 第62章 找王家算账 老王家。 王金龙跟小牛犊一样,在院子里疯跑。 王老太太跟在后边追,跑两步喘三喘,嘴里还哎呦哎呦地直叫唤,“我的宝贝金孙诶!金孙!快停下!先把药给喝了!喝完了药再玩,呼!累死我了!” 一听要喝药,王金龙的脸立刻皱了起来,他本来就胖得离谱的脸,肿成了一个发面馒头,一挤眼睛立刻就没了,腮帮子上的肉随着跑动不停地颤抖,“不喝不喝我就不喝,太苦了!除非你求我!” “求求我大金孙了行不行?不吃药晚上伤口又得疼了,奶会心疼的。”王老太用十二万分的耐心哄。 王金龙小眯缝眼一转,见王老太佝偻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张着嘴剧烈的喘气,活像一条老掉牙的哈巴狗!他被自己的发现逗得呲着大牙嘎嘎乐,“奶!你给我学两声狗叫,我就吃药!” 王老太的脸一僵,整个人像极了一截风干了的香肠子,愣在那失去了所有水分,但很快,她就笑呵呵地舔着老脸,慈祥地笑骂了一句:“汪!行了吧?奶的宝贝孙子真调皮。” 王金龙彻底满意了,肥肉一颤一颤的,跑过去喝药。 冷不防,胡大丫黑瘦的身影,跟旋风一样,从大门外刮进来。 两人刚好撞在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人仰马翻。 王老太一拍大腿,惨叫一声:“哎呦!我金孙!” 王金龙受伤的手被撞到,疼的他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哭嚎,“奶!我疼!我疼死了!” 王老太心都要碎了,一脚踹在胡大丫的肚子上,“你个天杀的小畜生!你寻死去了啊!家里这么忙,你连面都不露一个,刚回来,就把你表哥弄伤,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王老太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 正在灶房里做饭的王夏荷,听到动静,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跑过来扑到胡大丫的背上,扭头求情,“娘!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大丫知错了,大丫不是故意的!大丫,快跟你姥道歉啊!”胡大丫一声不吭,不管亲娘说什么,她都咬着牙关,攥着拳头,护着怀里的东西,仿佛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硕大的背篓倒了,干枯的木柴铺了一地,清洗干净的野菜,被暴跳如雷的王老太,踩了个稀巴烂,但这所有的一切,王老太都看不到。 她看到的只有胡大丫在用沉默,无声地反抗她,在挑战她几十年如一日大家长的威严!她怎么可能允许! 她气急败坏,直接上手撕扯胡大丫的上衣,“我让你藏!我倒要看看你当宝贝藏着什么!” 胡大丫的衣服被扯开,不同于她黑瘦的小脸,跟粗粝干燥的手,衣服底下的皮肤简直白的像两个人。 王金龙忘了哭,眼睛都看直了,伸手就要往胡大丫怀里摸,“小奶奶嘻嘻。” 胡大丫彻底疯了,她顾不上捡从怀里掉落的地蛋,顾不上推开王金龙乱摸的手,眼前、心里、脑子里,只有掉到地上的那串鲜红欲滴、色泽饱满的冰糖葫芦! “反了你了!”王老太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狰狞着面目,喷火的三角眼,恶狠狠瞪着胡大丫,“你居然敢偷钱买零嘴!” “娘,是不是误会……”王夏荷头皮一炸,麻木茫然的眼睛,惶恐地看向胡大丫,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偷钱。 “误会?!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看看上边裹着的是什么,是糖!是白糖!这赔钱货配吃吗?不是偷的钱,难不成还是捡的?!” “我没有偷钱!”一直沉默倔强的胡大丫,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这是表嫂给我的!” 表嫂?除了宋娇娇那个贱人还能是谁!“好啊!好的很啊!连你也跟那个贱人一伙,你们合起伙来反抗我是不是!”王老太尖叫起来。 “我不许你说我表嫂!”胡大丫那双向来呆滞的眼睛,迸射出惊人的光亮,表嫂是唯一,唯一给她东西吃,还愿意对她笑的人。 王老太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哆嗦,这赔钱货凶狠的眼神,跟狼崽子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狠狠咬她一口,这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陆悍荇! 当年她背着大女儿大女婿两口子,把陆悍荇偷偷扔回狼窝,想让他自生自灭时,那狗杂种的眼神就是这样! 毛骨悚然! 她当年怎么不直接掐死那个狗杂种! “我让你瞪我!我让你瞪我!” 王老太彻底魔怔了,一脚一脚狠狠踹在胡大丫的身上,没有半分留情,狠厉的模样,哪里像是亲姥姥,分明是血海仇人! 见女儿被打的奄奄一息,王夏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死死抱住了王老太的大腿,嘶哑着声音哭求,“娘!大丫错了!我求求你!别打了!我求求你了!打我吧!” 王金龙在一旁看戏,越看越乐呵,吸了吸鼻涕,也不哭了,拍掌叫好,“打得好!奶!揍死她!揍死这个小贱人!” 院子里乱成一团,下工回家吃午饭的老王头跟儿子儿媳妇,刚好见到这一幕。 老王头提着气,怒喝一声,“又闹腾什么呢!给我住手!” 王金龙鬼机灵,立刻大声告状:“胡大丫把我的手又弄伤了,还敢偷奶奶的钱!” 王夏荷拼命地摇头,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的大丫最懂事最听话了,可她在极度的焦心哀恸下,仿佛失语了,吐不出半个字,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女儿蜷缩成一团的身子。 胡红玉干了一上午的活,浑身哪哪都累,不耐烦地看向王夏荷,阴阳怪气道:“二姐,不是我说你,眼见着大丫都十四岁了,马上就要找婆家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偷自家人的钱也就罢了,要是偷到外面去,被人逮到怕不是会被直接打死吧,这不是丢咱爹娘的脸吗? 孩子你不管也就罢了,咱们家你是也想做甩手掌柜啊,大家都在地里干活,可你倒好,工也不上,还跑到县城去快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第63章 王光耀回来了 “什么?你还敢去县城!” 王老太怒瞪着眼,额角跟老树皮似的青筋,随着呼呼的喘粗气,一鼓一张,仿佛一个马上就要爆炸的大火炉。 “你一个寡妇,也好意思出门?怎么这么不嫌害臊,老王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王夏荷惊惧颤抖地摇着头,“娘,我是去给大丫……” “二姐!”胡红玉高喝一声,打断了王夏荷结结巴巴的辩解,“大丫的心,不是早就被宋娇娇笼络走了?不带着亲表弟表妹玩,整天去找陆家那小杂种,亲的像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样,怕不是没少把咱家的东西,送给人家献殷勤吧!” 胡红玉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哪有嫁了人的大姑姐还住在娘家的?这么多年,养着这娘俩够仁至义尽了吧,怎么着,以后还得让她的孩子,给王夏荷养老送终不成? 现在居然还学会偷懒了,工也不上,下一步是不是家里的活也都让她干?做梦!今天就让王夏荷看看,谁是这个家里的大小王! “不、不是的……”王夏荷哭的,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瘦骨嶙峋的身板,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王冬宝突然有点良心发现,扯了扯胡红玉的胳膊,“你少说两句吧。” 王夏荷毕竟是他的亲姐姐,而且这么多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牛多,还从没有抱怨过一句,把人逼死了,再去哪里找这样一头老黄牛使唤? 不就歇息半天没上工嘛,至于这样紧抓着不放,偷奸耍滑这个词,用在他媳妇身上倒是更合适。 一个被窝子睡了十来年,胡红玉还能不知道,王冬宝是什么烂德行。 “我少说?我凭什么少说?!你就只知道管我,怎么不去管管你的好二姐!她天天纵着大丫去陆家鬼混,宋娇娇可是咱们家的仇人!她怎么打你儿子的,你忘了?你儿子的手指怎么断的你也忘了? 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只知道朝我身上使力气,有本事帮你儿子把仇报了去!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爱跟谁就跟谁过去吧!” 胡红玉拽着王金龙的胳膊往外走,“儿子!走!咱们回你姥姥家!省的留在这讨人嫌!” 眼见着大孙子走了,王老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说你个胡红玉,自己爱滚哪去滚哪去,把我大孙子弄走干啥,“金龙诶,奶的金孙,别走啊……” “你又闹腾啥,谁赶你走了。”王冬宝拉扯着胡红玉不放。 “你别碰我。”胡红玉耍泼撒赖。 几人你推我搡,闹作一团。 这时,“啪!”的一声鞭响。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朝着发出声音的正东方看去。 老王头虽年逾六十,但一家之主的威严仍在,身量又高,往那一杵,手里还紧攥着个鞭子,板着脸瞪着眼的模样,颇有几分凶相,就连自封为老王家大功臣的胡红玉,都不敢再造次。 老王头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闹腾到现在,他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也看出了一些人的小九九,是时候站出来主持公道了,毕竟他是一家之主,负责维护一个家的团结,人心在,家才能不散。 老王头耷拉着眼皮子,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偷钱,是大丫不对,老二,该打打,该骂骂,还得记得把钱还在公账上。” 被点到名的王夏荷打了个哆嗦,窘迫得羞红着脸,“爹,我、我……” 老王头微抬手,示意他都知道,“没钱不要紧,这几天上工,多挣点工分就找补回来了。” 他判完了一个,看向另一个冤主,“冬宝媳妇,你要是想回家呢,回去看看也行,正好因为金龙的手,家里拉了不少饥荒,不知道亲家能不能搭把手,先救救急?” 胡红玉嘴角抽搐了两下,她娘家日子更不好过,她娘的兜比脸干净,她爹那个老扣货,更不可能给泼出去的水花冤枉钱。 她闹着要回去,不过是吓唬王冬宝的手段,眼下被公爹识破了,顿时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扯着男人孩子往屋里走。 “爹,我又细想了想,还是先不回去了,正农忙呢,家里哪能离得开人,我还能帮着干点活挣工分不是……金龙啊,娘给你看看手,是不是该换药了……” 小辈们都走了,老王头最后看向气虚的老妻,“一把年纪的人了,哭天嚎地,也不怕街坊邻居听了笑话!” 王老太太缩了缩脖子,浑浊的三角眼,一个劲偷瞄他攥着的鞭子,老王头年轻时,脾气更差,没少打她,都给她吓出阴影了,看着那条鞭子就害怕。 “还不是老二那个丧良心的白眼狼,这么多年,我供她们娘俩吃,供她们娘俩穿,养着她们,还养出仇来了,胳膊肘往外拐,跟那个小贱人是一伙的,盼着我死呢。” “行了!”老王头被吵的脑瓜子嗡嗡响,瞪着驴一样的眼睛,狠狠剜了王老太一眼。 “老二干农活比男人还能干,家里的做饭洗衣也都包圆了,大丫从能走路开始,就上山捡柴禾,挖野菜,给家里帮了不少忙。 如果不是她俩,你能有现在这么清闲?光下地干活就能把你累够呛。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因为当年早夭的那个孩子魔怔了!” 王老太突然就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摁着心窝子,呜呜泱泱,小声的哭嚎。 “哎呦天爷啊,这是连话都不让我说了,管辖着我,不让人活了。我在自己家,连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东西都骂不得了?想当年我生闺女坐月子,被你亲娘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管管? 她骂我是生不下蛋的老母鸡,害你们老王家绝户的扫把星,就是往我心窝子上戳啊。连着流了好几胎,一直没给你们老王家生个带把的,你当我故意的吗? 还不是她三九寒天让我去河里给她捉鱼吃,我穿着一件单褂子泡在冷水里,月子里受了寒气!那么厚的冰,捉得到吗?捉得到吗!” “都是老黄历了,净提这些干什么。”老王头脸上尴尬一闪而过,气消了两分。 当年两人的第二胎,其实是一对龙凤胎,只不过那个小子太弱,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倒是夏荷特别壮实,长得又白又胖。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夏荷在肚子里的时候,吸干了养分,害死了那个小子,从那之后,她就把夏荷恨上了,非打即骂,好多时候,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第64章 她发起狠来真带劲儿 “那不提老黄历,就提现在的事。我小心小意伺候公婆二十年,好不容易从媳妇熬成了婆,怎么就不能舒展舒展,结果现在被个小辈骑在头上拉屎。” 王老太越说越生气,对着陆家的方向比比划划,眼睛里射出怨愤的光。 “明明之前,我一去要钱,就特别痛快的给我,怎么现在变卦了?还说什么那小贱人才是一家之主,我呸!一家子老少爷们被个烂腚眼子的骚货拿捏住了,真该让老天爷降下天雷劈死这些不孝子!赡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凭什么不给我钱!” 提到这事,老王头对陆远山也不满意上了。 一个家就该男人说了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陆家居然让个女人当家,传出去,简直丢他的脸。 老王头将老妻从地上扶起来,“行了,少叨叨两句吧,多大点事啊,也就是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远山那个孩子你还不知道,孝顺老实,没这么多花花心思,估计暂时被那个城里来的知青哄住了,等改天我教训教训他,他会知错的。如果他不改,我也有办法治他,他家里不是替大队养了几头野猪嘛……” 王老太眼睛瞬间亮了:“你是说……” 老王头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如果野猪出事了,大队干部能饶得了他们? 老母猪拱着长鼻子,在食槽中吃着陆平安割来的猪草,几个猪崽子,撒欢在陆家的猪圈中蹦跶,一副完全适应的模样,宋娇娇看它们吃的香,心里盼着它们快快长。 一头野猪一年产两胎,一胎4-12只崽,猪圈里九只猪崽子三公六母,这样算下来,她仿佛看到了吃不完的猪肉,花不完的钱。 “妹子。” 这时,前院传来一声爽利的吆喝。 宋娇娇知道是陶蔓茹过来送冰糖葫芦,明天到了跟郑干事约定好的时间,得把做好的三百串冰糖葫芦给人送过去。 来到前院,果不其然,陶蔓茹跟王大宝,一人挎着一个相当大的藤编篮子,站在门口。 她收拾出了杂物间的一块空地,“把篮子放这就行。” 王大宝放下,“嫂子,我陆哥在家呢吧?” 无论看多少遍,都不得不感叹,嫂子长得可真好看,怪不得自打结婚后,他很少看到陆哥的身影,要是他有这么个漂亮媳妇,肯定也连门都不舍得出。 “你陆哥去租牛车了,这么多冰糖葫芦,挎着去县城我可挎不过来。”宋娇娇笑着说。 “行,我去老黄家找找陆哥。”王大宝走了。 宋娇娇拉着陶蔓茹往西屋走,“陶姐,正巧你来了,你教教我怎么做衣裳吧。” “何必费那事,你把尺寸告诉我,我直接帮你做了就行呗。”陶蔓茹爽朗的说着。 刚开始学做衣服,谁不扎的满手血窟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何必受这份苦。 宋娇娇笑着说不用,“居家过日子,早晚都得学。” 陶蔓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接过尺寸一看,这身高肩宽,村里没几个男人比得上,“原来是给小陆兄弟做衣裳啊,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真是小陆兄弟的福气啊。” 宋娇娇被打趣的脸红,“也不是单给他做的,这不天气马上要转凉了,我想着给家里人都做件棉袄御寒,先拿他的练练手吧,等熟练了,再给爹跟平安做。” 提起陆远山,陶蔓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就说怎么总感觉忘了某件事,现在可想起来了,你不是想看你婆婆的病历本吗,我回娘家帮你去找那个老中医了。” 宋娇娇心一提,“然后呢,老中医怎么说?” 陶蔓茹一拍大腿,“唉!你说说!怎么这么不巧呢!老中医去城里看女儿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哎!太不巧了!” 宋娇娇也有点惋惜,“没事,再等等吧,老中医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真相也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在宋娇娇忙着剪裁布料的时候,宋英去村诊所拿了一瓶红花油,龇牙咧嘴地回到知青宿舍。 刘红梅见她脸颊高高肿起,头发乱糟糟的,狼狈的不像话,顿时得意的乐出了声。 “唷~这是谁回来了呀?原来是知青大院的名人,宋英同志啊。” 宋英脸色狰狞:“刘红梅,你少给我阴阳怪气,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刘红梅抱着胳膊,白眼一翻,“你管天管地,还管着别人拉屎放屁啊!有脸做那些下贱事,还不让别人说了!” 宋英恨得咬着牙关,“你有本事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这话!有些人平日里装的高高在上,谁承想背地里勾引有妇之夫,都被人家妻子找上门了,还搁这演呢,真不嫌恶心。”刘红梅猛的朝着宋英吐了一口口水。 宋英被恶心的倒退几步,恶狠狠瞪了刘红梅一眼,扭头哭着跑进了女知青宿舍。 这一幕,三天两头就要在知青大院上演一番,旁的知青早就见怪不怪了。 宋英跟刘红梅就跟天生磁场不对盘一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刚开始,他们都觉得是刘红梅在无理取闹,毕竟宋英的形象太好,性格善良真诚,为人热情大方,而刘红梅因为平时嘴巴毒,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大多数知青一开始,都向着宋英说话。 但同样的戏码看多了,他们也累了,知青点都快断粮了,他们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尽量少消耗热量,可这俩人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还是吃得太饱啊。 宋英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一会,见没人过来哄她,气的她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贱人!都是贱人!” 张巧嘴那老女人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上来就甩了她几个嘴巴子,打得她头晕目眩,毫无还手之力,头发都被扯掉一大把,到现在还疼得要命。 刘红梅那贱人也跟吃了屎一样嘴臭,天天找她的事,折磨得她烦不胜烦,都快疯了,肯定是被宋娇娇那个贱人指使的。 她早晚有一天,要杀了这些贱人! 第65章 她娇娇的要求,难以拒绝 烛光摇曳,夜色安静,宋娇娇坐在西屋的炕沿上,背对着门,剪裁白布。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那一瞬间,她头皮都要炸了。 陆悍荇带着平安上山去了,陆老爹吃完了饭,就躺在炕上早早休息。 家里能活动的人只有她,身后的人会是谁?他要干什么?她应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眼角的余光瞥见窗纸上映衬出来的男人的影子,心高高地提了起来,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剪刀。 三步、两步、一步……眼见着他朝她举起了手,距离近在咫尺,她猛地向后挥出了剪刀。 没刺中人。 她紧张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经高度紧绷,戒备地看着出现在屋子里的不速之客,冷声质问,“王光耀,你来干什么?” 王光耀无辜地摆摆手,“我是看表嫂头发上有东西,想帮你弄弄来着。” 他话音落,扬起一抹帅气的笑容,语气有点撒娇道:“可是表嫂上来就拿剪刀刺我,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表嫂,你看到我怎么这么紧张啊,难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宋娇娇不说话,攥着剪刀的手始终没有卸掉半分力气。 她原本想拿剪刀裁点白布,铺在篮子底下垫着,在上边摆上糖葫芦会更干净,提前准备好,这样明早去县城交货,就不用早起了。 没想到会遇到这事,这个王光耀到底想干什么?明明长得斯文秀气,一身学生气,可此情此景下,她就是感觉心里毛毛的,特别瘆人,尤其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弱女子。 看出宋娇娇的戒备,王光耀也不点破。 他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退出安全距离,然后在宋娇娇始料未及之下,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表嫂,我今天过来是跟您道歉的,对于我的学费是跟大姑父借的这件事,事先我并不知情。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绝不推卸责任。在此,我跟您保证,三年之内,我一定把家里欠大姑父的钱,全都还上。” 他态度很诚恳,语气很真挚,一直弯腰九十度,仿佛只要宋娇娇不说原谅他的话,他就不起来。 宋娇娇紧绷的脊背,稍微放松几分,“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跟你姑父说就行。” 听她语气稍缓,王光耀直起腰,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容,“那我就当表嫂原谅我了,对了……”他指了指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的糖葫芦,好奇地问道,“表嫂怎么弄这么多的山楂啊,是要拿去卖吗?” 宋娇娇面无表情道:“不是,我做给平安当零嘴吃的。” 王光耀面上笑意不变,心里却冷哼一声,骗谁呢,这少说也有一两百串,弄这么多,陆平安那个小杂种吃的完吗。 宋娇娇见他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抬手打了个哈欠,“表弟,你看时间也不早了……” 这赶人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王光耀此行的目的,就是来看宋娇娇好不好骗,毕竟他这张脸,在学校里可是很受小姑娘欢迎的,村子里的小媳妇、骚寡妇也频频跟他暗送秋波,没想到宋娇娇警惕心跟戒备心还挺重,看来得换个方法了。 “表嫂,其实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我跟我同学说,我有一个京市来的知青表嫂,长得漂亮知性还有文化,他们都不相信,可把我气坏了,我还能骗他们不成。表嫂你能不能帮帮忙,陪我去县城见见我同学,给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好好上一课,亮瞎他们的眼!” 没有女人不爱听赞美,他都把宋娇娇捧到这个高度了,就不信她不上钩。 王光耀拿出自己搞对象无往不利的套路,谁知道,宋娇娇早就不稀罕小男生花言巧语那一套,现在在她心里,只有荷尔蒙爆棚的陆悍荇,才能撩动她的心弦。 “没事,他们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我一点都不在乎。”她无所谓地说着。 王光耀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僵。 这时,外面传来陆平安叽叽喳喳的声音,“锅锅,你说嫂嫂会喜欢它吗?” 宋娇娇眼睛一亮,身姿轻盈地跳下炕,像蝴蝶一般,往外跑去。 王光耀只觉得鼻尖一抹香风飘过,然后听到宋娇娇兴奋的声音,“陆悍荇!你回来啦!” 陆悍荇!王光耀吓得瞬间怂了,喊了声表哥,忙不迭地往外溜。 看着王光耀耗子一样逃窜的身影,陆悍荇浓黑的剑眉,深深蹙起,问宋娇娇,“大晚上的,他过来干什么?” 据他所知,他这个表弟,人品可不大好。 宋娇娇没有听到,因为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陆平安怀里抱着的小家伙给夺走了。 “哇,好可爱的小奶狗,这是在山上捡的吗?” 宋娇娇蹲在地上,摸摸小奶狗的脑袋,小奶狗用舌头舔舔她的手,一点都不认生,哼哼唧唧,瑟瑟发抖,瞧着让人心都要融化了。 陆平安狂点头,想到锅锅说的话,他忐忑地征求宋娇娇的意见,“嫂嫂,我可以养着它吗?” “当然可以!”相比于猫猫,宋娇娇更喜欢狗狗,它们忠诚又聪明,既能看家护院,又能成为人的好朋友。 陆平安激动地直跺脚,嗷嗷叫,家里终于有比他更小的成员啦。 宋娇娇提醒他:“但是我们需要先给狗狗洗个澡哦。” 瞧身上脏的,都快看不出原本的皮毛颜色了。 陆平安眼睛亮亮的,“好!” 小奶狗吐着舌头笑:“嘤~” 宋娇娇牵着陆平安,陆平安抱着小奶狗,两人一狗愉快地往洗澡间走,徒留下被遗忘个彻底的陆悍荇,在冷风中,特别萧瑟。 现在把狗送回山上去,还来得及吗? 宋娇娇帮小奶狗洗完了澡,顺手帮陆平安洗完,她身上也湿的差不多了,但她的月事还没走,不太想洗澡。 她回到西屋,想先换身衣服,免得着凉,刚把扣子解开,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屋子里没点蜡烛,但陆悍荇的眼睛,就跟会自动定位一样,一眼瞄到白皙的莹润,震得他当场瞳孔骤缩,气息凝滞,转身就要往外逃。 “你跑什么呀,帮我把擦头发的毛巾拿过来呗。”她娇滴滴地使唤道。 第66章 哥哥弄得人家好疼呢 陆悍荇心头滚烫,大脑有些空白,到挂毛巾的绳子那里,随手扯了一条,递给宋娇娇,“给你。” 宋娇娇摸了摸毛巾上的花纹,溢出一声娇笑声,“你拿错啦,这是我擦脸的。” 陆悍荇折身去了外面,索性把剩下的几条都拿了过来。 他重新回到西屋,没见娇小姐的身影,正掉头往外找,只听砰的一下,门被关上,身后有呼吸声越来越近,他下意识戒备,一把薅住对方的胳膊,准备来个过肩摔。 宋娇娇痛呼一声,“停停停!” 陆悍荇猛地一惊,松开手。 宋娇娇揉着胳膊,小脸满是痛色,“不好玩,都吓不着你。” “弄疼你了?”陆悍荇紧张道,他刚才虽说只用了几分力气,但难保细皮嫩肉的娇小姐,不被他弄伤。 宋娇娇顺势往他胸膛上一靠,弱柳扶风一般娇滴滴道:“是啊,哥哥弄得人家好疼呢……” 这缠绵悱恻的尾音,如同带着钩子一般,搅弄得陆悍荇难以保持冷静,心乱如麻起来。 屋子幽暗,一扇不大的窗户,透进来朦胧的月光,给周遭的一切,蒙上一层暧昧的薄纱,就连空气都变得越发黏腻。 “我帮你揉揉。” 他哑声说道,粗粝的大手,捏上她柔弱无骨的胳膊。 宋娇娇贴在他身上,一个劲的哼哼,“你知道刚才拿的那个毛巾,是我擦哪里的吗?” 封闭的空间下,娇小姐身上的甜香,无孔不入钻进他每一个毛孔,他的思维控制不住随着她的声音发散。 擦哪里的? 不像他的粗糙,一条毛巾从头擦到胯,娇小姐光毛巾就有好几条,擦脸的,擦脚,还有…… “是人家洗澡用的啦,你可要记清楚,下次别再拿错啦~” 陆悍荇脑海里控制不住浮想联翩。 柔软的毛巾轻轻吻过娇小姐的身体,吸干水分,沿着曲线滑落,还有方才惊鸿一瞥的莹白……他整个人就跟被蛰了一下似的,一把将宋娇娇推开,大步流星 逃离几步,声音哑的不像话,“我把蜡烛点上。” 宋娇娇被推开,并不失落,她早就知道男人不禁逗,反应特别大,她现在倒是有点享受逗他的乐趣,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她娇滴滴地黏在男人身边,“你刚才那一招过肩摔好厉害呀,教教我呗。”有点手段在身上,她遇到事的时候,更有点底气。 陆悍荇停下找蜡烛的动作,借着月光,将娇小姐打量一番,下了判断,“你学不会,力气太小。” “说我力气小,看不起谁呢。”宋娇娇不服气地瘪瘪嘴,突然推了陆悍荇一把,将肩背宽阔的男人抵在了桌沿。 陆悍荇刚擦着火柴,怕烫到冒冒失失的娇小姐,身体主动后仰,靠坐在桌子上,也顾不上点蜡烛,一口气将火吹灭,周遭再次陷入黑暗,只余身上娇小姐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哪有这样的,扑人的,比被扑的,还要激动。 黑暗中,男人撩人的气息强势袭来,宋娇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失控的呼吸。 急迫、潮热…… 他并没有触碰她的身体,单单只是用他身上惊人的热量,舔舐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让她浑身泛起细细密密的颤栗。 而相比于她的悸动,他的呼吸依然是内敛而深沉的,这份压抑克制,更是把他身上的雄性荷尔蒙催发到了极致。 她脸发热,好害羞,脑子晕乎乎的,小脸凑到他颈窝拱来拱去,比还没断奶的那只小奶狗,还要会撒娇。 “你抱抱我嘛~只是抱抱,又不让你怎样~” 她如同勾人心魄的女妖,一点一点蚕食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陆悍荇控制不住地搂紧了她的小腰。 黑暗中,宋娇娇露出得意的笑,小手钻进男人粗硬的板寸中,摁着他的头,她怀里凑。 “你再亲亲我嘛,就亲一下,亲一下我就放开你~” 陆悍荇如同蛊惑一般,在她颈侧轻嗅着,诱人的香味萦绕在鼻端,脖颈纤细莹白,漂亮的弧度,仿佛一折就能掰断似的,他控制不住吻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宋娇娇就软了身子,从鼻腔中溢出一声缠绵的嘤咛。 “嗯……” 他实在是太会亲了。 明明她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傻愣愣地不敢碰她。 可他现在,却将她摁在怀里上,搂紧她的腰,点水般的轻啄,流连在她最敏感的地方,轻柔中带着几分粗狂,野性里夹杂几分怜惜,让她头皮都要炸开了。 男人在这方面,无疑都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在身上的,陆悍荇很快发现,当他吻到某些位置时,比如耳后、锁骨,娇小姐猫叫似的轻哼,就会变得特别好听。 “嗯啊……” 宋娇娇不敢相信,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羞得立刻捂住了嘴,然而下一秒,手就被男人拿开。 陆悍荇吻在她的手心,轻轻地喘。 喘得宋娇娇心都要碎了,她正要带着沉浸在迷离中的男人,往炕上拐,门突然被撞开。 陆平安傻乐的声音响起,“嫂嫂,我把富贵的毛擦干净啦……诶,怎么没点灯呀,嫂嫂?” 陆悍荇猝然惊醒,猛地将宋娇娇推开,懊丧得简直想甩自己一巴掌,他的意志力,在宋娇娇面前,简直脆弱的不受自己控制。 宋娇娇叹了口气,真想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傻孩子,干坏事,当然不能点灯了。 同样郁闷的,还有宋英。 宋英去村诊所拿了一瓶红花油,一瘸一拐地回到知青宿舍。 刘红梅见她脸颊高高肿起,头发乱糟糟的,狼狈的不像话,顿时得意的乐出了声。 “唷~这是谁回来了?原来是知青大院的名人,宋英同志啊。” 宋英脸色狰狞:“刘红梅,你少给我阴阳怪气,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刘红梅抱着胳膊,白眼一翻,“你管天管地,还管着别人拉屎放屁啊!有脸做那些下贱事,还不让别人说了!” 宋英恨得咬着牙关,“你有本事给我再说一遍!” 第67章 钱难挣,生波折 “再说十遍也是这话!有些人平日里装的高高在上,谁承想背地里勾引有妇之夫,都被人家妻子找上门了,还搁这演呢,真不嫌恶心。”刘红梅猛的朝着宋英的脸吐了一口口水。 宋英被吐了个正着,快气疯了,她现在又累又饿,身上提不起半点力气,继续争执下去,也讨不了好果子吃,扭头哭着跑进了女知青宿舍。 这一幕,三天两头就要在知青大院上演一番,旁的知青早就见怪不怪了。 宋英跟刘红梅就跟天生磁场不对盘一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刚开始,他们都觉得是刘红梅在无理取闹,毕竟宋英的形象太好,性格善良真诚,为人热情大方,而刘红梅因为嘴巴毒,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大多数知青一开始,都向着宋英说话。 但同样的戏码看多了,他们也累了,知青点都快断粮了,他们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尽量少消耗热量,可这俩人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还是吃得太饱啊。 宋英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一会,见没人过来哄她,气的她直接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贱人!都是贱人!” 刘红梅那贱人跟吃了屎一样嘴臭,天天找她的事,折磨得她烦不胜烦,都快疯了! 还有张巧嘴那泼妇,也不知道宋娇娇跟她说了什么,让这泼妇认定了是她勾引她男人,上来就甩了她几个嘴巴子,打得她头晕目眩,毫无还手之力,头发都被扯掉一大把,到现在还疼得要命。 “宋英,你先喝点热水吧。”姚雨把一杯温水放到桌子上,随后捡起地上的杂物,特别殷勤周到。 宋英看着为了几口吃的,跟狗一样听她话的姚雨,突然扯出一抹阴笑,“明天天不亮,你去县城纺织厂,帮我送封信。” 宋娇娇这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二天,宋娇娇跟陶蔓茹,带着制作好的三百串冰糖葫芦,来到县城纺织厂。 她放下挎着的大篮子,从里面掏了几个鸡蛋,几步来到门卫亭:“大爷,能帮我叫一下郑干事吗?就说小宋来找她了。这是几个土鸡蛋,您别嫌弃。” 门卫大爷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娇娇气气的小姑娘,还挺会来事,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有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工出来了,不是郑千慧。 “你们走吧,纺织厂不会要你们的东西。” 短发女工语气十分不好。 宋娇娇眉头一皱:“我跟郑干事约好……” “郑干事不在,”短发女工态度恶劣,转头看向门卫,“快把这俩人撵走,留在这挡路,万一冲撞了单位领导怎么办?” 说完,短发女工直接就走了。 门卫收了东西,却没办好事,挺不好意思的:“这人是厂长的侄女,我也是没办法,小姑娘要不你们先……” 宋娇娇知道他的为难,可就这样走了的话,这三百串不就砸手里了吗,去黑市肯定卖不完,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郑干事不在,她往旁边的墙角指了指,“大爷我们可以去那里等一会吗?” 门卫看那地方挺偏的,也不挡路,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宋娇娇刚把篮子挎起来,身后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嘎达嘎达声,她回头一看,见郑千慧踩着矮跟皮鞋,小跑着过来,冲她尴尬地笑:“宋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恐怕我们的合作,无法继续进行了。” 宋娇娇心头一跳,“郑姐,是发生什么了吗?” 郑干事叹了口气:“厂长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是你制作的冰糖葫芦,卫生情况不达标,吃了会拉肚子,你也知道,今晚是几百人的联谊晚会,出不得半点纰漏。” 宋娇娇抿抿唇,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是宋英,毕竟连跟公安局举报她的事,宋英都能做得出来。 郑干事比她还要生气,“说你不卫生,我第一个不同意,我怀孕吃都没事,也不知道谁这么闲得慌。要是被我抓到,我非削她一顿不可!”“没事的郑姐,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还得筹备晚会应该挺忙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宋娇娇告辞,她得赶紧去黑市,趁着时间早,能卖多少卖多少吧。 郑千慧看着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的笑,有些惊讶,一般人听到这事早就闹开了,毕竟中途毁约是她的不对,而宋娇娇除了刚开始的惊愕之外,一直平心静气的,可见涵养不错,越发让她心里不好意思起来,她觉得这事是她间接导致的。 她跟厂长的侄女向来不对付,肯定是厂长侄女投的举报信,先给她安上一个办事不力的帽子,再跳出来解决,这是在厂长面前给她穿小鞋呢。 看着宋娇娇离去的背影,她扬声喊住人,“宋同志,我给你推荐个人,你去市委招待所,找一个叫郑云亭的人,就说是郑千慧推荐你去的。” 市委招待所位于郊区,地方很偏,但建筑十分敞亮大气,毕竟是用来开会、接待的地方,规格要跟上来,要不然惹人笑话,就连门卫都特别颐气指使,见宋娇娇跟陶蔓茹从牛车上下来,鼻孔都要怼到天上去,陶蔓茹闭紧嘴巴,生怕多说话,给宋娇娇丢脸,光看着青砖红瓦的建筑,就把她吓得腿软了。 “你好,能帮我找一下郑云亭吗?他姐姐让我过来找他,有点事。”宋娇娇笑着道。 门卫将宋娇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长得过于出挑了,不像是个村姑,而且居然知道郑主管有个姐姐,难道是亲戚? 门卫这样一想,态度立刻好了不少,“你们先在这等一会吧。” 几分钟后,从招待所里走出来一个青年,跟陆悍荇完全不同的类型。 陆悍荇是那种代表力量的侵略型,第一眼很抓人眼球,攻气十足,威猛强悍,让人完全不敢与之针锋相对。 而青年五官整体偏清秀,面部平整顺滑,额头饱满,长相温润顺眼,有种国泰民安的帅气。 “你好,我姐姐让你来找我,请问是要干什么?” 第68章 做生意遇贵人 招待所的主管郑云亭看着眼前的姑娘,绞尽脑汁,愣是没想起自家老姐,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水灵的朋友。 实在是宋娇娇出落得过分好看,但凡见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她那张脸。 宋娇娇唇角带笑,“我叫宋娇娇,千惠姐介绍我过来找你。” 说着,她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碎花布,露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鲜艳欲滴,瞧着特别能勾起食欲。 看清东西,郑云亭右眼皮子咯噔一跳。 他是市委招待所的采购部主管,这可是个肥差,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想操作操作,分一杯羹,不过全被他那个厉害老姐给挡了回去,今天咋太阳打西边出来,往他面前塞人了? 宋娇娇介绍道:“这冰糖葫芦既能健脾开胃,还能提神醒脑,可以饭后端上一盘解腻,也可以接待领导的时候,摆几串弄个造型,红红火火的,看着也喜庆。” 郑云亭听她普通话说的标准,咬字清晰流畅,态度不卑不亢,起了几分兴趣,“招待所也不是天天有开会的干部,这吃食虽说寓意不错,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粮食,消耗量不大,光你这次带来的就有几百串吧,能吃好久了,至于以后嘛,不好说……” 宋娇娇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答应要下这三百串,但是后续的合作数量无法明确保证,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来之前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多少怎么要,都您说了算。” 三毛钱一串,一百串是三十,虽说订单不是特别大,但宋娇娇挺知足的,她本来就没打算一直做冰糖葫芦的生意,一来是利润太低,二来是太累,她以后还得学习,参加高考,抽不出太多精力往这上头放,并不指望只靠这一条出路发家致富,现在跟市委招待所搭上关系,以后不愁没有别的好机会。 做生意,主打的就是一个细水长流。 郑云亭笑着道:“那你们先把东西搬进来吧。” 小姑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说话也好听,让人很有好感,再加上,这是老姐头一次往他面前塞人,这个面子,他不得不给。 宋娇娇跟陶蔓茹跟着郑云亭来到后厨,桌子上琳琅满目,鸡蛋、青菜、猪肉,还有好多虾鱼蟹……看来招待所需要的食材不少。 结算完钱后,郑云亭说:“五天后,再送一百串过来,要是有别的情况,我及时联系你。” “好嘞。”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宋娇娇跟陶蔓茹走了。 几个做饭的小伙子,一窝蜂地将郑云亭围拢住,“郑主管,这姑娘是你家亲戚啊?” 郑云亭脸一凶,“什么话,不想干了是不是?” 让人听到,还以为他以权谋私,故意介绍亲戚吃回扣呢。 说话的小伙子干巴巴地笑道:“郑主管别生气,我这不是看那姑娘长得实在是漂亮,跟咱们主管英俊帅气的长相,简直异曲同工,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想让你介绍介绍来着。” 郑云亭脸色舒展不少,“少油嘴滑舌,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姑娘刚才进来,你们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工作怎么没有这份劲头?” 摆着领导架子训人,但他心里却忍不住泛嘀咕,难不成这水灵姑娘是他老姐给他介绍的对象?先来相看相看的? 宋娇娇往外走,不同于来时,门卫的态度客气不少,“路上慢点走,多注意安全。” 宋娇娇笑着道了声再见。 门卫看着宋娇娇如花似玉的小脸,在心里叹了一句,年纪不大,心眼子倒是真不少,知道招待所这边,出入的都是大人物,靠着这么一张漂亮脸蛋,说不定哪天就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娇娇并不知道门卫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往心里去,毕竟这个世道,对女人的恶意,要比想象中还大。 “陶姐,你想不想去哪里逛逛啊?”宋娇娇挎着空荡荡的篮子,想着陶蔓茹很少来县城,说不定有什么东西要买。 她喊了一句,没听到回应,抬手戳了戳陶蔓茹的胳膊,“陶姐?” “嗯……啊?”陶蔓茹这才回神,对上宋娇娇担忧的视线,猛地一拍大腿,“娘唉!今天跟着妹子出来,我真是见着大世面了!妹子你简直太厉害了!” 直到此刻,她的精神,还处于一股巨大的蒙圈状态,固有的认知,受到巨大的冲击,导致她精神亢奋,恨不得蹦起来,跟戏台子上的花旦一样,酣畅淋漓地唱一曲。 “诶!你说说!咋这么好呢!那红砖房,又大又敞亮!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还有那些纺织厂的女工,扎着麻花辫子,说说笑笑,这要是搁村里,不得被那些个长舌妇嚼弄死!” 她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宋娇娇一直含笑看着她,羞得她脸一红,“妹子,你别笑话我,我……” 宋娇娇握住她的手,“陶姐,我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呢?其实我一直挺崇拜你的,雷厉风行,胆大心细,性格爽朗,在我心里,你就是新时代女性的典范!所有女性学习的榜样!” 这个年代,根深蒂固的女德女训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女人的心头,规训着她们的一言一行,但陶蔓茹却敢于站起来,用瘦削的肩膀,反抗这种病态的压迫,这是很超前且了不起的行为。 陶蔓茹当年被婆婆逼得喝农药,差点死了,她没哭;被公婆赶出家门,孤儿寡母,无家可归时,她没哭;被村里的懒汉癞子,大半夜拍门强闯时,她也没哭。 她觉得哭没用,更从未跟别人诉苦过,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苦难,说出去,也只会给别人徒增笑料罢了。 但现在,她却突然眼眶发热,只觉得十多年的苦与难,煎熬与强撑,好像猛然之间,被理解了。 “妹子……我可以……抱抱你吗?”陶蔓茹湿着眼眶说道。 宋娇娇张开双臂,抱住陶蔓茹,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陶蔓茹抱紧她,感受着小姑娘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温度,心窝子越来越烫,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姑娘呢? 第69章 让宋娇娇跟癞子睡觉! 陶蔓茹向上抹去眼角的泪痕,“瞧瞧,我这把年纪的人了,还被风迷了眼睛。” 宋娇没戳破她的逞强,笑着挽上她的胳膊,转移话题道:“陶姐,你有空教我怎么做衣裳吧。” 陶蔓茹现在看宋娇娇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小姑娘,让人瞧一眼,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整个世界都敞亮了。 “何必费那事,你把尺寸告诉我,我直接帮你做了就行呗。” 刚开始学做衣服,谁不扎的满手血窟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何必受这份苦。 宋娇娇笑着说不用,“居家过日子,早晚都得学,更何况,我想亲手给阿荇哥做……”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脸红起来,以后她要包揽他的一切,什么衣服、鞋子、还有内裤…… 见小姑娘脸红的滴血,明媚张扬,如同早春枝头的海棠花,陶蔓茹笑着打趣一句,“等我回家给你画几个样子,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真是小陆兄弟的福气啊。” 突然灵光一闪,陶蔓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就说怎么总感觉忘了某件事,现在可想起来了,你不是想看你婆婆的病历本吗,我回娘家帮你去找那个老中医了。” 宋娇娇心猛的一提,“然后呢,老中医怎么说?” “唉!你说说!怎么这么不巧呢!老中医去城里看女儿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哎!太不巧了!” 宋娇娇也有点惋惜,“没事,再等等吧,老中医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真相也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两人回到村里,宋娇娇走在回陆家的必经之地时,沈锦文突然出现了。 他脸瘦了,头发也有些干枯毛躁,没了她金钱上的无私支持,他失去从前的温润如玉,一下子从翩翩公子,变得接地气起来,好像也没有她记忆里那么英俊了。 沈锦文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 “娇娇,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误会解释清楚吧,我不想继续跟你冷战下去了,你不好受,我心里更不好受。” 宋娇娇追在他屁股后边跑了那么多年,他不相信她对他的爱意说放下就放下,更何况,他清楚自己的魅力,宋娇娇肯定是吃醋,闹小孩子脾气的时间长了些,他是男人,大度些是应该的。 只要他耐下性子好好哄一哄,就跟两人初相识时一样,不怕心软的宋娇娇,不上钩。 可谁知道宋娇娇朝天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冷嗤一声:“我整天跟我男人相亲相爱都不够呢,哪有闲工夫在乎你,还冷战呢,你可真是一张纸画鼻子,好大的脸!” 他都纡尊降贵在找她了,她还这么不识抬举,沈锦文气得脸色发黑,而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蹿出来俩人。 宋英带着姚雨,大步流星冲过来,一脸捉奸在场的愤怒,“你们两个在这说什么呢!” 曾经,宋英背着她跟沈锦文搅和在一起,给她戴绿帽子时,是否想过会有如今这样患得患失的一天? 宋娇娇扬起一抹无辜的笑,说的话故意往宋英心窝子上戳:“姐姐去问沈知青就好了嘛,又不是我来找他的。” 宋英快要气炸了,她觉得宋娇娇在挑衅她,从小到大,只有她抢宋娇娇东西的份,还从来没有宋娇娇让她吃瘪的时候! “娇娇啊,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听说陆悍荇有个青梅竹马,关系特别好呢。你说你天天在外面奔波又有什么用?谁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都在干什么呢。”宋英皮笑肉不笑的讥讽道。 “姐姐放心好了,我男人体贴,公爹爱护,弟弟懂事,日子不知道有多幸福。”宋娇娇八风不动顶回去。 她话音才落,一连串奶声奶气的汪汪声传了过来。 小奶狗甩着舌头在前面跑,陆平安小脸红扑扑,在后头追。 “嫂嫂嫂嫂!我们来接你啦!” 小奶狗洗干净澡之后,白灰色的毛,特别漂亮,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宋娇娇打转,陆平安喊一声嫂嫂,它就跟着汪一声。 宋娇娇看着这两只小萌物,心都要化了,俯身挨个亲了个遍。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小动物,宋英尤其讨厌狗。 “果然什么人养什么东西。”宋英讥讽道。 小奶狗虽然年纪小,但护主的本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冲着宋英龇牙咧嘴,汪汪叫起来。 宋英又烦又气,连踢带踹,“滚!滚开啊!死狗!” 谁知道小奶狗身子小,特别灵活,钻到宋英脚下,撕扯起她的裤腿来。 宋英吓得失控尖叫,头皮都要炸了,疯狂踢打,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朝地上扑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脑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温热的水流浇在她脸上…… 姚雨惊呼:“宋英!狗尿到你嘴里啦!” 宋英眼神失去焦距,液体流进嘴里,下意识品了品,又酸又涩,她整个人都要疯了,爬起来就要弄死那只臭狗!烂狗!死狗! 宋娇娇又怎么会给她伤害小奶狗的机会,一把捞起小奶狗,冲陆平安一声令下,“跑!” 两人一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宋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趴在沈锦文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沈锦文看她满脸的狗尿,满身的泥土,狼狈不堪,眼底流出一丝嫌弃与后悔。 他以前觉得宋娇娇任性娇纵,蠢笨无知,而宋英大气懂事,聪明贤惠,特别适合结婚。 但自从宋娇娇嫁进陆家,搬出知青大院之后,没有了宋娇娇的对比,他怎么觉得宋英越来越无理取闹,越来越让他难以忍受了呢? 宋英气得浑身发颤,发誓一定要让宋娇娇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宋娇娇不是整天张嘴闭嘴陆悍荇吗?她倒要看看,宋娇娇成了个没了清白的烂货,陆悍荇还要不要她! 她要让宋娇娇跟全村最脏最臭最烂的癞子睡觉!看宋娇娇还怎么清高!怎么能耐! 第70章 被下药 下午六七点钟,村里的大喇叭吆喝晚上八点准时放电影。 陆平安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嫂嫂!我跟大丫姐姐先去大队占地方啦!去晚了就没座位了!” 宋娇娇心知小家伙年纪小,好玩心重,一年到头看不了几次电影,觉得新鲜,也没拦着,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两个花卷,叮嘱道:“慢点,别摔着。” 陆平安笑得跟朵向日葵一样,一溜烟跑了。 吃完了晚饭,宋娇娇也扶着陆老爹来到了大队部,戏台中间,电影屏幕撑开挂在两根又粗又长的杆子上。 周围已经来了很多人,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吃完了饭一般拉拉闲话,就早早上床睡觉,看电影是非常难得的奢侈娱乐项目,即使只有几部抗战的片子来回放,大家也都挺激动的,只要没啥事的都过来了。 陆老爹去找男人那一堆去了,宋娇娇寻找着陆平安的身影。 陆平安耷拉着脑袋,挪到她面前,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嫂嫂,我帮你占的好位置被王金龙抢了。” 宋娇娇看过去,见王金龙正坐在很靠中心的地方,冲着她露出得意的神情,肥硕的脸在放映机投射的光下,显得更难看了。 她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个熊孩子一般见识,“没事,看你陶姨冲咱们招手了,她应该给我占了位置,你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去吧。” “妹子,来这坐。”陶蔓茹十分热情,“队里给发的蚕豆,一人一份,这是我帮你领的。” “谢谢陶姐了。” 宋娇娇尝了几颗,应该是炒过的,壳很容易剥,又香又脆。 只是过了一会,她怎么感觉莫名的渴?还很热! “妹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发烧了吗?”陶蔓茹伸手过来摸她额头,她只感觉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忍不住蹭了蹭陶蔓茹的手。 如遭雷击。 她这是被下药了? 是谁? 来不及多想,她告诉了陶蔓茹一声先回家,转头飞速逃出人群,再继续待下去,难保药效发作,她不会当众出丑。 回家的路诡异的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她脚步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紧紧掐着掌心,试图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突然,她感觉后背发毛,地上一个黑影朝她极速逼近,吓得她张嘴大喊救命,然而刚发出一个气音,她的嘴就被捂住了,浓浓的烟味袭来,男人抱着她往旁边的小树林拖。 男女力气差异太过悬殊,她根本挣脱不得,再加上中了药,身体酥软,一旦被拖进黑黢黢的小树林里,后果不堪设想! 保命的军工刀也没有带,怎么办?怎么办! 正心生绝望之极,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另一道脚步声,如同天籁之音,她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拼命挣扎呼救。 “唔……唔唔……” 然而就跟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一个道理。 当你深陷囹圄时,出现的人,也有可能将你推向更加万劫不复之地。 “哟,妹妹,看到我你这么激动啊,不过你注定要失望了呢。” 对上宋英幸灾乐祸的脸,宋娇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 药,是宋英下的。 人,是宋英找的。 好!好的很啊! “赵向东你速战速决,要不然她男人回来,不好收场。”宋英说。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我看你也挺漂亮的,要不要一起啊。” 宋英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就算了,但我可以再给你找个同伴,你们三个一起玩。” 像宋娇娇这种贱人,一个男人哪够啊,她要去把村里最脏最臭的酒鬼癞子,一块送上宋娇娇的床!两个男人够她享受的了吧哈哈哈。 宋英走后,宋娇娇意识到不能再拖了,她停止了挣扎,轻轻地拍了拍男人捂住她嘴的手,或许是觉得她身子弱力气小,不足为惧,男人放松了对她的控制。 宋娇娇扭头,大名鼎鼎的赵向东露出全貌,她吃了一惊,上次在黑市拦住她的混混,居然就是赵向东? 他长得塌鼻梁蒜头鼻,这种男人一般那方面不太行,心里扭曲,怪不得上辈子会因为虐杀妻子上了报纸。 “要是早知道你跟我姐姐认识就好了。”宋娇娇巧笑倩兮地说着。 她长得乖,声音甜,真放软了心思哄人,没几个人遭得住。 赵向东被哄得飘飘然:“怎么个好法?” 宋娇娇眨眨眼:“我就不用被吓一跳了啊。” 赵向东心里美的冒泡,因为他二叔在县革委会上班,向他示好的小姑娘不在少数,他以为宋娇娇之前拒绝他是欲拒还迎,现在估计是想通了,他拉着宋娇娇往小树林里钻。 “现在知道也不晚,等会哥哥会让你好好快活快活的。” “别着急嘛,”宋娇娇笑着推了他一把,“这露天席地的一点都不舒服,你也不想被人打扰吧,要不这样,你先去村尾的空房子里等我,我回家拿点酒菜,今晚上陪你好好乐呵乐呵。” 赵向东打量着宋娇娇:“你不会骗我吧?” “我一个弱女子,赵哥长得高大威猛的,怎么敢骗您啊,再说了,您都找到我村里来了,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不是?”这种男人一向狂傲自大。 赵向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抬手摸了摸宋娇娇,淫笑着道:“好妹妹,你可快点过来,别让哥哥等着急了。” 宋娇娇死死的咬着舌尖,才勉强没露出厌恶之色,目送着赵向东离开后,她赶紧往家里跑。 陆悍荇每天上山查看捕猎陷阱,晚上八点出发,八点四十五回家,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再过十五分钟,他就会回来,到时候,就算赵向东找上门来,她也不会害怕了。 回到家,宋娇娇把大门反锁,小奶狗凑上来,一个劲冲她摇尾巴,但她根本顾不上它,一头扎进洗澡间,试图用冷水降温。 冰凉的水流激得她打了个哆嗦,身体热的像个大火炉,烧的意识也有点不太清醒,莫名的渴望如同跗骨之蛆,这药真烈,她才吃了几颗蚕豆,就反应这么强烈,特别盼着陆悍荇回来。 突然,外面传来一连串的狗叫。 宋娇娇整个人如坠冰窟。 奶狗从来不冲陆悍荇叫。 第71章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向东在村尾破屋子里等了一会,不见宋娇娇过来,越等越心焦,想到宋娇娇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他激动地半分都忍不下去,直接追来了陆家。 他推了推门,发现从里边锁住了,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气得破口大骂:“贱婊子!” 正急得团团转,宋英过来了,见赵向东连门都没进去,心里骂了声“蠢货”。 “走后院,有山楂树的地方墙低。”宋英早就踩好了点。 她刚才去找村里的癞子,没想到癞子还是个酒鬼,醉的瘫在地上,无论她怎么喊都喊不醒。 癞子叫不过来了,赵向东这一边,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赵向东翻墙进入陆家,刚落地,一只小白狗就冲他狂吠不止,气得他一脚踹了上去,小狗疼得惨叫出声,颤抖着往角落里躲。 赵向东并不放过它,捡了个枝条抽它:“我让你咬我!你再咬啊!” 宋娇娇躲在洗澡间里,听着小奶狗的哀嚎,打消了原本躲着等陆悍荇回来的计划,她改主意了,既然宋英这么擅长给她下药,那不妨让她自己尝尝这药的滋味。 见宋娇娇露面,赵向东停下动作,“舍得出来了?你竟然敢骗我,什么回来拿酒拿菜我看都是借口,你是故意想拖延时间,等你男人回来吧?” 就算她男人回来,他也不害怕,他二叔可是县革委会的领导,只要他二叔的官职还在,他在县里就能一直横着走,还不是想上哪个上哪个。 小奶狗瘸着腿,嗷呜嗷呜地往宋娇娇身后躲,那叫一个可怜,她反手把小奶狗关进洗澡间,撩了撩头发,笑着道:“赵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来的胆子敢骗你。不如这样吧,你先去偏房里等一会,我擦擦头发,就进去伺候你?” 赵向东想着,煮熟的肉,再怎么样都跑不了,况且他还挺喜欢这种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她男人回来更好,他会当着她男人的面艹她,真是想想就刺激。 “算你识相。”赵向东提了提裤子,往偏房里走。 宋娇娇掌心攥着的军工刀被鲜血浸湿,滑得握都握不住。 她打开大门,根据刚才听到的声音,寻找宋英的身影,正好昨天晚上,陆悍荇教了她几招防身术,她对付不了成年男人,还对付不了宋英吗? 宋英在心里算计着时间,按照她跟姚雨的约定,电影看到一半,姚雨就会带着村民们过来捉奸,也不知道里面赵向东有没有得手?怎么没听到宋娇娇的哭声? 宋英正要进陆家查看查看情况,突然见她前方几步远的位置,站了个人,脸覆寒霜,眸光冷冽,在惨白月光的映衬下,整个人像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宋娇娇!你装神弄鬼干什么!” 宋英声音里,夹杂了几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栗。 宋娇娇咧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语气却娇软甜蜜:“当然是,找你索命啦~” 宋英心底一寒,拔腿就跑,然而还没来得及跑出几米,颈上一痛,身体软了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的是宋娇娇冷戾晦涩的眼神。 宋娇娇捏着宋英的嘴,将带回来的蚕豆,一股脑塞进她嘴里,毫不客气的从地上捡了个小木棍往她嗓子眼里怼了怼,咽不下去也没关系,这药这么烈,沾上一点,就够宋英喝一壶的。 宋娇娇把宋英扶进偏房。 倚靠在炕头上翘着二郎腿的赵向东一看这情形,绿豆眼都要瞪出来了,双……飞?他赞赏地看向宋娇娇:“没想到,你玩的还挺野。” 宋娇娇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将宋英往赵向东身上一扔,转头往外走,“酒菜准备好了,我去端过来。” 赵向东美人在怀,美人上来就扒他衣服,盛情难却,他暂时没多余的心思管宋娇娇,虽说宋英长得不如宋娇娇娇甜,让人看一眼就心痒难耐,但上赶着送上门的女人,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拒绝的了呢? 偏房里很快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宋娇娇眼神冷的像冰,意识特别清醒,冷静地用手绢缠了一圈手心的伤口,戳心的疼痛之下,她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偏房里的炕是不能要了,改天得砸了重新砌,她嫌脏! 月凉如水。 明明电影还没有散场,外面却突然闹哄哄起来。 陆家的大门被砸开,一大群男男女女,老少爷们闯进来。 宋娇娇愣住:“你们有什么事吗?” 副队长王建军打头阵:“宋娇娇,有人举报你,不守妇道,败坏风气,你有什么话可说?” 宋娇娇惊慌失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们出去,离开我家!” 姚雨站出来:“没撒谎的话,你心虚什么?你肯定私藏男人了,快交出来!” 虽然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为什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份上,这个奸不捉也得捉,要不然宋英不会饶了她的。 “我真没藏男人,求求你们了,给我几分面子好不好?”宋娇娇苦苦哀求道。 然而她越是这样,姚雨心中的底气越是足,“你给我让开,我今天倒要看看奸夫是谁,让你如此败坏我们知青的形象!”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我真的不能让。”宋娇娇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我们凭什么不进去!有脸做没脸认吗!” “在我们王家村,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得扒光了衣服挨批斗的!” “对!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守妇道的女人!” 看到向来骄纵妄为的宋娇娇,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沈锦文只觉得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口的闷气,一下子通畅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娇娇,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沈锦文抓着宋娇娇的胳膊往旁边猛的一推,今后,他倒要看看宋娇娇还怎么颐气指使,怎么假清高! 宋娇娇借着他的力气,就势往旁边一倒,柔弱得撑在墙上,一副绝望到极致的模样,“不要……不要进去……求求你们了……” 沈锦文脚下生风,痛快得恨不得仰天长啸,到偏房门口的时候,回头正要再欣赏欣赏宋娇娇失意憔悴的面容,却陡然撞上她幽冷幽冷的眼神。 真奇怪,都要被捉奸了,宋娇娇怎么反倒不害怕了呢?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72章 要……想要…… 沈锦文冲进房间,等着看宋娇娇的笑话,突然听到张巧嘴尖叫一声。 “老天爷!偷情的居然是宋英!” 宋英? “这不可能!” 沈锦文拨开挡在面前的人,一个箭步冲上去,见宋英衣衫不整,被一个男人压在炕上,两人正在疯狂运动! 无边的愤怒涌上心头,沈锦文一把扯住赵向东的头发,狠狠给了他一拳。 见沈锦文发飙,同行的男知青,纷纷上前拉架。 赵向东被打蒙了,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清醒过来,手忙脚乱提裤子。 围观的人眼尖,看到不该看的,哄堂大笑。 “偷男人也不挑个厉害点的,这样子的能满足吗?” “这个女知青没想到外表看着清纯,内心这么浪荡,偷人都偷到别人家里来了。” 宋娇娇隐在人群里,听着众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把宋英钉在耻辱柱上,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前世。 前世,高考前夕,她被人捉奸,在癞子的床上,哪怕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被侵犯,但是人言可畏,村里的流言蜚语还是压的她生不如死。 妇女骂她浪荡骚贱,男人总是用暧昧的眼神骚扰羞辱她,他们不在意事情真相如何,也不会考虑受害者的苦痛,只会用有色眼镜,揣测他们想听的爱听的,指着鼻子骂她“谁让你整天穿的那么漂亮,就是招蜂引蝶,就是勾引男人,自己不检点哪来的脸怪别人。” 她一度崩溃绝望,宋英整天陪着她,安慰她,她把宋英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恨不得用生命来报答。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可真是蠢透了,这一切明明都是宋英的诡计,先是设计陷害,然后给予关心,既得到了她的死心塌地,又在众人面前营造了好姐姐的好名声,可谓一石二鸟。 至于现在为什么提前发生,可能是因为她重来一回,牵一发而动全身,产生了连锁反应,逼的宋英早早狗急跳墙。 想到这,宋娇娇看着宋英的眼神越发晦涩起来。 演戏,谁不会呢? 宋娇娇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炕上陷入昏迷的宋英身上,眼含 水光,好似悲痛欲绝:“不是这样的,我姐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这里边肯定有误会,我相信我姐姐有苦衷。”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着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满脸狞笑的王老太抢了先。 “误会?哪来的误会!宋娇娇你就是个拉皮条的!把陆家当窑子接待野男人的浪货!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年纪轻轻的,不要个死脸,姐妹俩没一个好东西,偷人的骚货! 支书,我看得把这两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压到戏台上,扒光了衣服,好好批一批,斗一斗!要不然全村的小媳妇都学会了,那咱村岂不完蛋!” “老太婆!我看你是后脊梁长痤疮,肚脐眼流黄水,坏透了!你造你外孙媳妇的黄谣,就不怕死了被老祖宗骂啊!宋娇娇名声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家里的孙女,外孙女以后还想不想找个好婆家了?” 王老太一哽,瞪凸了眼珠子,嘴就跟黏了胶水一样,想张张不开。有道理,宋娇娇名声坏了,她就不能用孙女嫁人多换点彩礼钱,给金孙娶个好媳妇了。 有人奚落道:“既然这是人家的家事,陶寡妇你瞎掺和什么劲。” 陶蔓茹掐着腰,站在人群最前方,泼辣的语气,跟串朝天椒似的,谁粘上谁倒霉。 “我还告诉你们了,宋妹子就是我的亲妹子,谁再编排她,就是跟我陶蔓茹过不去!就是死了属螺丝钉的,欠拧! 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宋妹子的闲话,我就站在谁家门口,骂上个三天三夜不罢休!反正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信咱就试试看,看老娘不薅光他的头发!”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不要命的不惹穷得乱碰的。 陶寡妇就是最后者,轻易不能招惹的对象,反正他们孤儿寡母,一无所有,真闹腾起人来,能把人折磨死。 为了一时嘴快,惹上这么个泼皮辣子,太不值当,众人收敛许多,以后说宋娇娇闲话的时候,也免不得忌惮。 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眼前这事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变成大笑话,他去县城里开会也没脸,沉默了一会,他抬手往下压了压,周遭一静。 “那男人脸生,一看就不是本村人,先关进大队部,至于别的,等明天人醒了再说。” 老支书发完话,众人这才发现,野男人不见了,窗子大开着。 这时,砰的一声,昏迷的野男人被从门外扔进来,溅起一地灰尘。 陆悍荇披着月色,身影高壮强健,表情冷冽沉凝,气势颇为慑人,“人抓回来了。” …… 将所有人都送走,宋娇娇拉着陆悍荇衣角的手越收越紧,不用再靠着疼痛保持清醒,在男人安全的气息包裹之下,她原先压抑的欲望,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的烧了上来。 她进了西屋就关上门,呼吸发急,雪白的胳膊从背后,一下子抱住面前高壮的男人,热腾腾的小脸,蹭着他的背脊,紧紧搂着他的窄腰,一连声的唤他。 “陆悍荇……陆悍荇……” 一声比一声娇,也一声比一声急。 陆悍荇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微微皱眉,感觉她体温热的不正常,嗓音也哑的厉害,难道是发烧了? 他握着她的胳膊,想把她转到身前来。 宋娇娇岂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小手直接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面条似的挂在他的身上,小脸红扑扑的,嘴里还在娇娇唤他,柔唇朝他亲去。 但陆悍荇没什么反应,不亲她,脸都不亲,更何况是嘴。 他只一个劲地想要摸她额头。 宋娇娇跟着他瞎忙活,就是不让他好好摸,着急忙慌的不行,柔嫩的小手从他后脖颈,滑到领口的衣扣,解他衣衫。 “陆悍荇……陆悍荇……” 情急之下根本解不开,她急得“呜”出一声,可怜可爱坏了,凑近了去,搂着他的脖子,与他气息相融。 她张着一口小尖牙,连撕带咬,连亲带啃,对他似亲非亲,小猫一般,嘤咛的小嗓音中满是急色。 她一双纤纤素手也没闲着,不一会便从大张的领口钻进去,摸着紧实贲张的肌肉,起伏深凹的线条,溢出一叠声的娇音。 “要……想要……” 第73章 撕碎他隐忍自持的外衣 “陆悍荇陆悍荇……” 衣服解不开,他也光站着不动,她饿着肚子,守着一块喷香的肉,只能看,不能吃,急得火烧火燎,发出一叠声的哼哼。 陆悍荇看着她鲜红欲滴的小脸,冷厉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因为坚持隐忍,额上渗出热汗来。 她把自己往他身上送,搂着他的小手紧了又紧,柔软的腰身缠着他扭了又扭,攀紧了他,去吻他的下巴和唇角。 隔着彼此的衣物,宋娇娇都能感觉到男人浑身发烫,肌肉紧绷,血脉喷张,凌厉的冷眸漆黑一片,显然已经忍到极致了。 但他怎么不亲亲她,也不抱抱她呢?像块木头一样杵在这,明明已经憋到快爆炸了。 她软软娇娇地喊他,掺杂几分哼哼唧唧的哭声,如同饿极了的小动物,快要急死了。 陆悍荇抬手将包裹的特别严实的上衣扯下来,扣子七零八落,吧嗒吧嗒崩到地上。 宋娇娇心也跟着高高提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亮如星辰,嗷呜一声,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她乱摸着他喘气而上下起伏的坚实胸膛,温度似乎比她还要高,但贴上去又莫名的舒服,她幸福地快要融化了。 “想要什么?告诉我。”陆悍荇哑声道。 他声音真好听啊,简直要命了,低沉清冽,又带着几分情动的喑哑,像是一把梳子,密密麻麻刮过她的麻筋,让她浑身控制不住打起颤栗来。 她真的好爱这种反差感,他身上热量惊人,肌肉收缩扩张一鼓鼓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正经到不能再正经,仿佛把冷静自持,刻在了骨子里。 然而他越是压抑,越是隐忍,越是克制,她就越想撕开他冷静的外衣,看看这双如深海般沉默寂静的黑眸,被她完全掌控,向她臣服时,到底有多迷人。 “要……要你……啊……” 宋娇娇细软的声音娇颤着抖出来,大脑混沌一片,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跟他贴贴。 她精致的小脚勾在男人的小腿上不停地上下磨蹭,被他粗硬的毛发,磨的特别痒。 但这些怎么够,想要跟他做,更过分的事情…… 她头发凌乱,小鹿似的眼眸娇怯怯,迷蒙蒙地望着他,又纯又无辜,可怜得要滴出水来似的。 陆悍荇额角的青筋暴起,心脏咚咚直跳,被她折腾的浑身蹿火,一把将她提抱起来,掐着她的腰,摁在了炕上。 他青筋鼓起的双臂撑在她两侧,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愤怒又蓬勃,像一座压抑到极致的火山。 宋娇娇觉得自己终于能得逞了。 突然眼前一黑,男人用被子将她牢牢裹住了。 “陆悍荇……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她气的破口大骂。 陆悍荇挑挑剑眉,垂眸看了眼裤子,很想自证一下清白。 但他太知道娇小姐的性子了,给点甜头就顺杆往上爬,又娇的厉害,最会拿捏他心口的软肋。 放她出来,他不保证,还有这份毅力不碰她。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估摸着娇小姐应该是烧糊涂了,才热情得离谱,对他又亲又抱,说不定明天退烧清醒后,会后悔。 他做不了趁人之危的事,大不了等会多泡一会冷水澡。 “看来你真是烧的不轻,我这就去给你找药,万一烧坏了就不好了。” 听着男人匆匆离去的脚步,捂在被子里的宋娇娇简直要气晕过去。 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人啊,她都主动成这样了,他担心的却是她是不是发烧,会不会烧坏脑子? 可恶。 她还就不信了。 宋娇娇手脚并用钻出被窝,气势汹汹往外走,见灶房亮着光,男人弓着腰,在菜板上切着生姜,强壮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温馨又安宁。 她周身炸起来的毛,突然就被捋顺了,忍不住反思自己,难道是她太主动吓到他了?或许他喜欢的是温柔腼腆型的?不喜欢她这样娇气的性子? 可是不对啊……他对她是有感觉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强烈,基本上她稍微碰一碰他,他就受不太了。 难道他几次三番拒绝她,是有什么心结? 正百思不得其解,大门突然被敲响,有女人的喊声传来“陆大哥……”声音特别轻,要不是她离得近,说不定听不到。 宋娇娇看了看在灶房忙碌的男人,过去打开门闩。 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从外面撞开,一个人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求:“陆大哥,求求你今晚上收留我吧,我妈要把我嫁给瘸腿的鳏夫,我不想嫁,我没地方可以去,求求你了陆大哥。” 宋娇娇脸一下子冷了:“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听到女人的声音,王招娣整个人一愣,僵硬地仰起头,对上宋娇娇犀利冷凝的脸,就跟被马蜂蛰到一样,猛的弹开,戒备地怒视着她:“你要对我干什么!” “真是有意思,”宋娇娇冷冷一笑,“你深更半夜来敲我家的门,却反过来问我对你干什么?没什么事的话,请你圆溜的滚,我跟阿荇哥还得休息。” 说着,宋娇娇就要合上门。 王招娣像被刺了一下似的,拼命拍打着大门,大喊起来:“陆大哥!是我啊陆大哥……” “你给我闭嘴!”刚出了宋英那事,他们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都等着看笑话呢,要是再被王招娣一闹腾,把左邻右舍吵醒,那他们家可真成王家村的名人了。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肯定是你把陆大哥藏起来的!明明在山上的时候,陆大哥还答应要帮我的!你个贱人……” “王招娣!” 陆悍荇突然出现,厉喝一声。 “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你再这样对她不敬,你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管。” 王招娣缩了缩脖子,嚣张气焰顿失。 “道歉!”陆悍荇冷声,阴沉着脸,凶悍的气势扑面而来。 王招娣嘴角不甘地蠕动了几下,冲宋娇娇鞠了一躬,说了句对不起,一溜烟跑了。 宋娇娇抬头,神色有些仓皇,叫人看着揪心,她嘴角微抿,显出几分苍白来,“你坏死了。” 陆悍荇心往下猛的一沉。 只要娇小姐对他表现出丝毫的不喜或抗拒,他心中的暴戾阴郁就会像蛇一样开始吐信子,难以忍受。 “怎么了?”他哑声道。 第74章 想欺负的她哭着求饶 宋娇娇咬唇,极轻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坏死了。” 这句一完,她的眼眶就红了。 她觉得委屈又脆弱,一颗心寂寂无依,自己险些被赵向东欺负,满心盼着他打猎回家,他却在跟王招娣见面,而且似乎瞒着她,答应了王招娣什么事情。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险些被坏人欺辱…… 陆悍荇见她眼中水光闪烁,心如铁石重锤,喉间发紧发涩,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那可是一双打死过野猪的手,但在娇小姐面前,却没有半分云淡风轻的底气。 他没说话,眼底是她看不透的晦涩,宋娇娇猛的推了他一把,“你去找你的邻家妹妹去吧,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陆悍荇这才在兵荒马乱中,找出一点思绪,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她就这么带着气离开。 他一只手就掌控住了她,揽住她乱扭的腰肢,只觉得她柔软似柳条的身子,这会变得格外烫手起来,背上的两块突出的骨头,仿佛变成了蝴蝶的翅,要从他怀里飞走。 “娇娇,你听我说……”他嗓音沙哑,像是被割碎了喉咙。 他力气那么大,宋娇娇根本挣不开,一会就没了力气,捶打他宛如铜墙铁壁的胸膛:“我才不要听……” 她眼角止不住的流泪,她都那样主动了,他还不愿意碰他,她一个姑娘家不要面子的吗? 陆悍荇见她难受,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宋娇娇撇开脸,死活不叫他碰。 陆悍荇忽觉不对,心绪间升腾起一股无法克制的暴躁,不是对她,而是那种,只要宋娇娇对他流露出丝毫抗拒,他就会觉得周围的一切,特别的令人厌恶,恨不得毁掉所有,包括他自己。 心脏痛苦得快要爆炸,难以忍受。 他一把将她提抱起来,就跟抱小孩的姿势一样,脚步越来越快,西屋的木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进了屋,他将她摁在炕上,便低头亲她,一口接着一口,就跟有今天没明天一样,霸道凶悍得让人心颤,威猛的身躯将她完完全全笼罩身下,就连月光都不允许窥探分毫。 直到她喘不上来气,小手在他身上又抓又挠,他才堪堪停下。 他握着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是禁锢的姿态。 “便是判人死罪也要先审一审,你总得告诉我,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吧?还有,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凛然,眼眸深黑,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他刚才强吻她,现在又审问她,这是把她当什么了,宋娇娇先是一愣,然后更加委屈,鼻子酸酸涩涩,好不容易停掉的泪水,又肆虐而下,抽噎着,啜泣着:“你弄疼我的手了……” 陆悍荇意识到不对,挽起宋娇娇过长的袖子,看着被手绢缠住的手掌,内心翻天覆地。 “谁这么大胆,竟敢伤你?” 宋娇娇瘪瘪嘴,猛的扑进他怀里,娇滴滴地控诉了起来。 陆悍荇听完,出离的愤怒将他冲击得心绪剧烈起伏,他不断收紧胳膊,揽着怀里的娇躯,确认她的存在,恨不得直接把她嵌进自己空缺的心脏里。 直到宋娇娇痛呼一声,他才恍然惊醒,发觉自己失魂之下,没控制好力道,竟捏疼了水做的人儿。 她向来娇气,受不得半点疼,稍微有点委屈,就会吧嗒吧嗒往下掉金疙瘩,无声的流泪,让人恨不得把心肝都剖给她。 然而就是这样的娇小姐,竟然亲手割了自己一刀,都说十指连心,她当时得有多疼,得有多决绝,才会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浓浓的后怕跟疼惜,几乎将他逼疯,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大队部,杀了赵向东,可是不能,为了这种人渣,他进大牢得不偿失。 况且他有无数种方法,让赵向东生不如死。 还有一个问题,王招娣是如何知道他走哪条路,又是那么恰好,在那个时间将他堵住? 宋娇娇窝在男人怀里,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在意,坏情绪来的莫名,去的也快,心里一舒坦,就又开始哼哼唧唧要亲亲。 陆悍荇现在知道,她体温高的离谱不是因为发烧,而是……他耳尖莫名红透了,游移的眼神,更是不敢往娇小姐娇艳欲滴的脸上放。 宋娇娇嘴角勾起特别得意的笑,心道,既然都说明白了,他总不能还当柳下惠了吧,今晚就把他变成她的人,看他还怎么逃,哼! “你确定你可以?”陆悍荇抿唇。 宋娇娇羞涩点头。 陆悍荇俯身压低,硬朗的脸越凑越近,强势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宋娇娇闭上眼,小心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耳边传来男人带着几分低笑的声音。 “你那个不是还没走?” 宋娇娇如遭雷击,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竟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那你亲亲我……” 太亏了太亏了,怎么着都得回点本。 陆悍荇贴上她殷红的小嘴,一寸一寸地压,柔软触感彼此相撞,溢出叫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她浓密的睫毛不停颤动,像只贪吃的小兽,哼哼唧唧,又急又坏,仿佛怎么要都要不够。 她此时对他的渴望是如此迫切,源自于那让人不齿的药,他每时每刻对她的欲望都是如此强烈,却是源自于阴暗的贪念。 她的嘴唇染上水光,微微红肿,勾出他见不得光的心思,他想让她哭,哭着求饶,想将她在这冷硬的土炕上彻底撕碎。 躁动的火苗在心间燃烧,她发上身上皆散着一股惑人的香气,身子柔若无骨,细腰勾魂夺魄,他呼吸越发的沉,原本深邃的眸子染上了欲色,且俞发浓烈。 明明理智上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可还是昏了头,着了她的道,沉陷在她的千娇百媚之下,难以自持。 一种迷离的晕眩感,逐渐碾过大脑神经,情感跟理智的煎熬撕扯,心脏满溢到涨裂,最终转变成铺天盖地的酸苦。 他不该如此放纵,亲近她,即是毁了她…… 第75章 宋英快被人打死了 清晨,宋娇娇醒来,被近在咫尺的美色冲击了一下。 男人半裸着。 蜜色的肌肉,泛着光泽,他肤色偏深,色素沉着,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性感。 她戳了两下,突然揪住,凶巴巴地拧了一下。 陆悍荇嘶了一口气,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睁开狭长冷冽的黑眸,里面没有半分刚睡醒时的迷蒙,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宋娇娇哼了一声:“不装睡啦?” 陆悍荇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眼神是有些无奈宠溺的。 宋娇娇吃准了他不敢用力攥她,轻轻一挣,脱离他的掌控,又寻着好揪的地方,连拧带掐起来,气呼呼的声音,带着几分闷气,“昨晚上不是挺强势,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把我摁在炕上,不让我乱动的时候,不是挺硬气吗?” 她每说一个字,就要用手指头戳戳他心口,现在想想还生气,明明调动起了她的感觉,却跟防着什么一样防着她,只亲她哄她,就是不给她! 陆悍荇眼神飘忽:“你的指甲该剪了。” 跟他波澜不惊的语气截然不同的,是他不安跳动的心脏。 娇小姐浑身都是软的,像刚捞出锅的水面条,指腹带点浅粉色,让人又爱又恨。 她昨晚可算是把他折腾坏了,他总共没睡几分钟,光冷水澡就洗了七八躺。 现在被她这样一逗,他将腿往后撤了撤。 宋娇娇没有注意到他不自然的动作,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确实有点长了,她颐气指使道:“那你帮我剪。” “好。”陆悍荇毫无保留纵容。 见他这样没脾气,宋娇娇柳眉一挑,娇哼一声,“还有脚指甲哦。” “行,”陆悍荇答应的很快,“你手好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 宋娇娇吃惊,看他这认真的语气,不像是随口敷衍。 “哦?所有的事情吗?”她尾音上挑,笑得蔫坏。 陆悍荇心头一紧,待要开口已经晚了,宋娇娇扑进他怀里,小细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晃,“那你还得帮我洗澡哦。” 洗澡…… 陆悍荇脑海中控制不住浮想联翩。 黑发贴着粉颈,软漾漾的柔暖,轻袅袅的腰身…… 光是昨晚隔着衣服丈量,他就能想象得到她的身材有多曼妙,更不要提识得庐山真面目的鹅黄色小衣,还有…… “锅锅,嫂嫂!你们怎么还不起呐!” 耳边一道童声传来。 陆平安推开门跑了进来,奶呼呼的小娃娃,抱着同样软乎乎的小奶狗,两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充满童稚无辜地盯着炕上叠在一起的两人。 “锅锅嫂嫂,你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平安能不能跟着一起玩?” 小奶狗跟着凑热闹:“汪!” 陆悍荇脸一黑,将娇小姐往被子里一裹,翻身下床,冷着脸,“陆平安,我记得跟你说过,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 “锅锅,我下次一定敲门。”陆平安保证完,就一溜烟爬到炕上,反正有嫂嫂在,锅锅不会真的对他生气。 陆悍荇见他一副找到靠山,无法无天的模样,头有点疼,不过想到娇小姐向来注重礼仪规矩,特别讲究,说不定会开口教训陆平安一顿,端端长嫂为母的威严。 他拎起地上的褂子,展臂穿上,忽听身后传来窃窃私语,难不成这就开始了? 炕上两人头碰头,挤作一团,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他走近一步,耳边传来娇小姐的惊呼声。 “呜呜呜,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妈妈的心都要化了。” 陆平安:“富贵儿,富贵儿,你汪一声,就当喊哥哥了。” 陆悍荇希冀的眼神,猛的一暗。 他还是先去做饭去吧。 饭做的很快,味道也还行,正吃着,陆家突然来了一个女知青。 祝和风还没进门就开始喊,“宋娇娇同志,宋娇娇同志!你快去知青大院看看吧,你姐姐快要被人打死了!” 赵向东的亲娘刘娟在家里等了一晚上,没见儿子回来,天刚亮就火烧火燎地找到儿子的狐朋狗友打听,一听之下可不得了,儿子的魂都被个姓宋的小妖精勾走,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这她能惯着? 她一路打听,来到王家村,见宋英还睡在被窝里,脸睡得红扑扑的,她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三两步上前,扬手甩了宋英一个大耳刮子。 宋英从睡梦中被薅醒,意识还处于短暂的断片中,接二连三的巴掌就甩了过来,火辣辣的疼,让她恢复清醒,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老女人,戳着她的脸,破口大骂。 “你个姓宋的小婊子!你是不是哔痒的厉害!欠男人艹啊!勾的我儿子连家都不回!真以为拴住了我儿子的身子,你就能嫁进我赵家了? 我呸!也不看看你什么地位,我儿子什么身份!你一个小小的知青,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攀高枝想疯了你!你个水性杨花的骚娘们!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藏哪里去了,要不交出来,今天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完刘娟就迫不及待掀翻宋英的被子。 宋英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裤,没有被子的遮挡,胳膊腿上暧昧的红痕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因着刘娟的大嗓门,男知青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不少人直接端着饭碗,堵在女知青宿舍的门口,见到宋英身上的痕迹,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沈锦文。 谁不知道,知青大院最郎才女貌的一对,私底下偷偷谈起了恋爱,虽然还没当众公布,但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下乡的日子苦,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屡见不鲜,有些已经下乡好几年,自觉回城无望的女知青,想过的好一点,就会跟村子里的人结婚。 难道宋英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也是因为贪慕权势?听说昨晚抓到的奸夫身份可不一般,瞧瞧他娘身上暴发户气质的打扮,冲天的鼻孔都透着几分高高在上。 宋英头发被刘娟揪着,库库几个大耳刮子又甩到脸上,把她打的眼冒金星,神志不清,正绝望痛苦之际,突然瞄到院子里沈锦文的身影。 她哭喊着:“沈锦文!沈锦文救我!救救我!” 第76章 头皮都要炸了 “你个姓宋的骚狐狸!下贱的小畜生!还敢喊别的男人的名字!我让你水性杨花!我让你不守妇道!你把我儿子藏哪里去了?你说!你说啊!你不说我就打死你!”赵向东的亲娘刘娟,恨得脸上的肉都在抖。 眼看着宋英被打的快不行了,老支书看不下去,握着黄铜的烟袋锅在桌子上敲了敲,指使着两个后生,上前把刘娟拉开,“你儿子在村大队里关着,你打人家女知青有什么用?” 刘娟一听这话,往宋英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赶忙往村大队跑。 宋英瘫在炕上一动不动,脖子上好多血印子,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流着血,头发被薅掉好几把,看着特别惨。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着烟,吐了一口白色的烟圈,“宋知青,你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陆家,还跟男人……你要是受了委屈,别害怕,大队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宋英眼角的泪无声滑下。 她身上疼得要死了,却不及心中恨意的万分之一。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如同洪水泛滥,让她脸上火辣辣的,恨得想要杀人! 她没了清白,以后还怎么活? 这一切都怪宋娇娇,是宋娇娇毁了她! “是宋娇娇!”宋英眼睛里爆发出灼热的亮光,“是她将我骗去陆家,给我下药,然而伙同别人毁我清白!” 这话音一落,轰的一下,围观的人群炸了锅。 “宋娇娇不是宋英的妹妹吗?怎么能做出这种恶毒事?” 张巧嘴手半掩着嘴看热闹,硕大的嘴巴跟个大喇叭一样,“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还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姐妹俩看上了一个男人呗!” “两个女知青都看上了陆悍荇?不可能!他一个莽夫糙汉,还是个倒霉煞星,何德何能!” “你想哪里去了,当然是最有才华的沈知青了!”张巧嘴眨眨眼,一副知道很多暧昧八卦,心照不宣的样子。 众人七嘴八舌追问起来。 沈锦文听到这些话,原本心里那点难堪跟不耐,顿时烟消云散,原来他没有被宋英戴绿帽子,原来宋娇娇果然还喜欢他。 真是难为宋娇娇了,为了得到他,居然这么费尽心机,没办法,谁让他魅力这么大,知青里最好看的姐妹花,都为了他反目成仇。 沈锦文从人群最后边,走上前将宋英从地上抱起来,满脸深情地擦掉她嘴边的鲜血,“小英,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跟你共同面对的。” 这无疑是最感人的情话,宋英感动地泪流满面,一头扎进沈锦文的怀里,“锦文……” 凄楚可怜配上清润英俊,这幅画面,深深地刺痛了刘红梅的眼睛,近段时间,她好不容易走的跟沈锦文近了点,怎么可能允许一朝回到解放前,而且宋英都不干净了,配不上沈锦文。 “宋英同志,对于你受到的伤害,大家都表示特别的同情。但是你再怎么悲伤,也不能胡言乱语吧,且不说宋娇娇是你妹妹,从前对你有多好,就说昨天晚上,她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一直在苦苦哀求大家不要冲进屋,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且,如果这事是她设计的,她完全可以把你骗到别的地方,何必选在自己家这么容易暴露的地方呢?” 刘红梅一通分析,旁人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宋英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怒视着刘红梅:“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 刘红梅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这段日子,知青点缺粮,你几次三番抱怨吃的太差。或许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清苦,你想另谋出路也说不定呢,毕竟找个金龟婿嫁了可是最快的办法,还是一只拥有城市工作的城市龟。” 沈锦文看向宋英的眼神,染上几分迟疑,宋英感受到后,瞬间就慌了,下意识要去握他的手,“锦文,你听我说……” 沈锦文出乎本能地往后一躲。 宋英整个人都失望透顶,他是在嫌弃她? 她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女儿家的名声大于天,没有人会傻到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老支书,您可一定要帮我支持公道,要不然,我就只能去公安局报案验伤了。” 老支书眸光矍铄,处理不好他脸上也没光,“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让我审一审昨晚抓到的男人就好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儿啊!你快醒醒!你别吓唬娘啊!医生!医生在哪!我要找医生!” 众人听到动静,呼啦啦地往外走,见关押赵向东的房门大开着,刘娟扑在地上哭爹喊娘,在她旁边,躺着一个年轻男人,浑身肿得都快看不出人形了! 唏嘘一片。 “天呐!身上全是伤口,看着也太惨了吧,不像是人干的,到底是什么咬的?” “这也太吓人了,血滋啦呼的,没一块好肉了都,别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听说大队部跟村小学,以前可都是坟地改建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就在这间屋子,地主的闺女是不是在房梁上吊死了啊!” “快别说了,太渗人了……” 众人搓了搓胳膊,都觉得后背发凉。 外面,宋娇娇跟祝和风来到知青大院,撞上挎着医药箱的赤脚医生李儒章。 “李大爷,怎么把您也找来了?”宋娇娇问道。 “听说是昨晚关进大队部的男人受了重伤,让我赶紧来瞧瞧。”李儒章脚步匆匆。 宋娇娇一愣,跟祝和风对视一眼,刚才不是说宋英被打的快不行了吗?赵向东好好关在空屋子里,门外还有俩人守着,能出什么事? 直到见了面,她才意识到,这事出的还真不小,躺在地上的赵向东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是什么咬的呢?怎么进屋咬的呢? 是自己钻的,还是有人放进来的? 她沿着屋内的墙脚走了一圈,突然听到了异样的动静,定睛一看,头皮都要炸了。 第77章 骑在她肚子上扇巴掌 赵向东满身是伤,昏迷在地。 赤脚医生李儒章看了看他的伤口,摸着白胡子,“被蛇咬的。” 他解开赵向东的衣扣,白花花的肚皮上,竟盘着一条黑白花纹的蛇! 太恶心,太吓人了,宋娇娇最讨厌这种软体动物了,光是看着,寒毛就竖了起来。 “滚!离我儿子远点!” 赵向东的母亲刘娟,疯了一样,挥着手中的布包,想把蛇赶走。 李儒章心头一跳,张口阻止,“别动,这蛇一旦被激怒,极易伤人。” 然而为时已晚,蛇被惊动,睁开竖瞳,暴躁地吐着蛇信子,张嘴又在赵向东身上咬了一口。 赵向东抽搐几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没醒。 刘娟像被下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众人屏息凝神,蛇左右转着脑袋,双方无声对峙着。 突然,宋娇娇被人推了一把,猛的朝着蛇扑去,眼睁睁看着蛇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她只能崩溃地闭上眼睛。 祝和风眼疾手快拉住她,一脚将蛇踹飞,“没事吧?” 对上祝和风关心的神情,宋娇娇只觉得吓飞的三魂七魄归了位,心中一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传来王老太刺耳的声音。 “哎呦呦,这么大人了,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干成什么事哟。” 王老太笑得灿烂极了,活像一朵满是褶子的老菊花,宋娇娇知道是她推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可能跟王老太撕扯起来,光是一个“孝道”就能把她压死。 宋娇娇扯唇笑了:“姥姥教训的是,我这个做表嫂的,确实得给表弟金龙做榜样,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然金龙也不会到现在还尿床呢。” 周围人一听,噗嗤几声乐了。 “老婶子,金龙今年都快十岁了吧,这么大还尿床,要不去赤脚医生那瞧瞧,就怕落下病根,男娃娃这方面可得多注意点。” “我孙子三岁就不尿床了,你家金龙宠成这样,怕不是晚上还得被他娘喂奶吧哈哈哈。” 王老太气得嘴角都抽搐了。 宋娇娇冷冷一笑,收回视线,戳了戳祝和风的胳膊,“谢谢你呀。” 对上小姑娘含笑的眉眼,祝和风愣了一下,“不客气。” 看着祝和风波澜不惊的面色,宋娇娇好奇道:“你好厉害呀,你不害怕蛇吗?” 祝和风皱眉:“很可怕吗?” “额……” 好吧。 宋娇娇弱弱地没再说话。 难道世界上怕蛇的只有她一个人? 小姑娘垂头丧气,瞧着有些可怜,祝和风抿唇,想了想,挤出一句,“这叫草花蛇,圆脑袋,没毒。” “草花蛇?”宋娇娇喃喃。 好耳熟的名字,陆悍荇好像跟她提起过,他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蛇窝,让她以后避开那段路。 这种蛇不是喜欢群居生活吗?怎么会单独一条出现在村里? 她正思索着,另一边刘娟已经闹开了。 眼睁睁看着宝贝儿子被蛇咬了一口,她丧失了大半的理智。 “屋子里好端端的怎么会跑进来蛇?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儿子?都怪你们这些王八蛋,把我儿子关起来,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村的人陪葬!” 老支书皱起眉头,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饭可以多吃,但话不能乱说,把你儿子关起来是因为他行事作风不正派,我这个村支书有权利先把他扣押起来,至于你说有人故意害他……” 他话音一顿,冲着站在旁边的生产队副队长王建军沉声道:“去把昨晚值班的人喊过来。” 两个青年走过来,其中一个瘦黑的说:“报告老支书,昨晚是我俩守的夜,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投蛇。” “这下子你相信了吧?”老支书抽了口烟。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在包庇?”刘娟恶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狗屁村支书!我呸!一村子男盗女娼,鸡鸣狗盗的玩意! 我儿子从小就老实懂事,他会作风不正派?简直笑话!还不是 被你们村姓宋的贱人勾引的!自己长得不安于室,怪得了别人?” 宋娇娇本来没想现在出头的,但对方说话太难听,“真是狗咬叫花子,畜生也欺人!你儿子什么狗德行,还用得着别人说? 但凡去城里打听打听,就知道他吃喝嫖赌,欺男霸女,名声早就是粪坑里的石头,臭坏了!要不然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连个媳妇都讨不着,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助纣为虐的亲娘?” 开放前夕,社会成分正在经历大洗盘,各种矛盾冲突越发尖锐,犯罪率绝无仅有的高,83年第一次严打时期,光抓获的犯罪分子就有一百多万人。 其中像赵向东这种二代,仗着家里的权势,无法无天的,大有人在。 被赵向东嚯嚯的好姑娘不知凡几,不管怎样,她都得把赵向东送进监狱,要不然留在这,按照他们一家睚眦必报的性子,对她的人身安全,也是极大的隐患。 听到讥讽,刘娟愤然看过去,对上一张好看到离谱的脸,吃了一惊,乡下还有这种绝色? 她最烦这种年轻漂亮的了,只会勾引她儿子,“你个小骚货……” “你儿子的伤,”李儒章突然出声打断,“就是看着严重,实际没啥大事,我开几剂中药,他卧床修养几日就好了。” 刘娟腮帮子上的肥肉气得抽搐,恨恨瞪着李儒章,“你这个庸医到底会不会看病,我儿子都伤成这样了,叫没事?我命令你立刻,马上,让我儿子醒过来,否则我让你好看!” 李儒章平时给村民看病,都是慈眉善目的,但不代表他没脾气,这女人说话太不尊重人,让人十分生气,“既然你这么不相信老朽的医术,那就另寻高明吧。” 说完,他背上药箱子,往外走,人群自动自发让开一条路。 刘娟一看傻了眼,这乡下的土郎中居然敢冲她甩脸子?真是反了反了!“你不许走,你给我站住!治不好我儿子,你哪里都不能去!” 第78章 宋娇娇也是你配窥伺的? 李儒章在村子里的地位,仅次于老支书,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不生病,不会傻到得罪唯一的医生,而且他人好,经常无偿帮助大家看病,大家都承他的情。 见刘娟这个老泼妇张牙舞爪要打人,副队长王建军带着几个青年拦住刘娟的去路,各个人高马大的,刘娟蹦起来都薅不到李儒章的半根头发丝。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干什么?” 王建军冷斥道。 他是队长,有责任保护王家村的人。 刘娟要气疯,伸手在王建军脸上乱挠起来,“你给我起开,敢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见自家男人英俊帅气的脸,被挠出血痕,张巧嘴就跟炮仗一样,嗖一下炸了,她一把薅住刘娟的头发,迫使她后仰,扬手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我管你个骚娘们是谁!敢伤我男人,看我弄不死你!” 张巧嘴这么多年跟村里婆娘打架,早就练出一身武艺,养尊处优的刘娟根本不是对手,张巧嘴不一会就把她摁在地上,骑在她身上狂甩巴掌。 “敢来我们王家村撒野,我看你是属核桃的,欠捶!” 刘娟杀猪般的嚎叫响起,现场乱成一团。 这时,一道声音如惊雷炸响。 “快住手,别打了,公安来了!” …… 村尾的破房子里。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就这么点钱啊,王光耀,最近混得不太行啊。” 王光耀输红了眼,又被奚落的怒意上头,猛的一拍桌子,开始吹牛不打草稿,什么陆家有钱,陆远山特别听他奶的话,想搞多少钱就能搞到多少钱。 “我跟你们说,陆家新娶的那个女知青,那叫一个水灵,而且贼有钱,三天两头去县城买东西,她的钱早晚都是我的……” 喝酒喝的脸通红的癞子发出嘿嘿的笑声,“水灵?有多水灵,能比冯寡妇还水灵?” “冯寡妇哪能比得上宋娇娇,宋娇娇那腰,那屁股,嫩的我忍不住想……” 咣当一声。 木门被大力撞开。 陆悍荇走进来,眼神如刀,气势冷冽,吓得在场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站了起来。 “陆、陆哥……什么风把您招来了?” 他们小时候不自量力,招惹过陆悍荇,被教训过一次就终身难忘。 陆悍荇看着死不悔改的王光耀,皱眉冷声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赌。” 王光耀有恃无恐,根本没把陆悍荇当一回事,“最后一次了,以后不再沾了。你来的正好,我还欠他们二十块钱,你直接帮我还了吧,就不用我奶再去你家拿了。” 说完,他嘴角叼着一根狗尾草,吊儿郎当地拍拍陆悍荇的肩膀。 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反拧着胳膊压在石头桌上。 “唉!疼疼疼!放开我!” “赵向东是怎么回事?”陆悍荇声音如开锋的刀,气势汹涌磅礴。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就跟你说。”王光耀疼得呲牙咧嘴。 陆悍荇眯眼,似在权衡,抬眼看向众人。 犀利冷凝的视线落到身上,在场的几个男人,顿时觉得跟被野兽盯住一样,透心凉,心飞扬,浑身哆嗦着,屁滚尿流。 人都走完了,陆悍荇松手,语气淡淡:“说。” 王光耀憋了一肚子火,挥拳朝着陆悍荇那张让他特别看不顺眼的脸袭去,整天装什么,“陆悍荇!我艹你大爷的!敢偷袭老子,老子把你屎都打出来!” 陆悍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身体稍稍偏转,王光耀一拳头打空,收不住冲势,扑到地上,当场表演了个狗吃屎。 陆悍荇一脚踩在他的背上,那可是连猛虎野猪都受不住的一脚,差点把王光耀的五脏肺腑碾碎。 王光耀特别不服气,破口大骂,“陆悍荇!你个狗杂种!你爹你娘都不要你!你个扫把星!天煞孤星!谁沾上你谁倒八辈子血霉!” “骂,随便骂,这些话我听了二十多年,早就听腻歪了,只是……” 陆悍荇俯身,抓着他的头发,猛的往后一扯,王光耀感觉头皮被撕下一块,脖子都要断了,五官紧绷在一起,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你千不该万不该,碰你不该碰的人。 宋娇娇也是你配窥伺的? 谁给你的胆子? 嗯?”陆悍荇咔吧一下,掰断王光耀的一根手指头。 王光耀疼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陆悍荇,我艹你姥姥!” 陆悍荇勾唇一笑,瞥见旁边的地上有个钳子,拿了过来。 王光耀眼睁睁看着他拿起钳子,心脏怦怦乱跳,对未知的恐惧,让他后悔极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帮赵向东了。 “我说!我说!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昨晚所有的事情。” “晚了。”陆悍荇直接用钳子掰掉他一个手指甲。 都说十指连心,王光耀疼地恨不得晕死过去,然而陆悍荇哪会如此轻易放过他,又掀掉一个指甲盖,让他想晕都没法晕。 “两个手指甲,给你买个教训。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压着你去公安局交代清楚昨晚的事,二是你自己去自首,选吧。” …… 两个穿着军绿制服的公安站在外面,不远处围着好多看热闹的小孩跟老头老太太。 老支书赶紧迎上去,“公安同志,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收到同志举报,有不法分子私闯民宅,乱搞男女关系,请问赵向东在哪?” “就在屋子里面,我领两位同志过去。” 老支书在前边带路。 宋娇娇认出了两个公安之一,是上次见过的张公安,张公安冲她眨眨眼。 来到屋前,门关着。 屋内,刘娟跟王老太两人正给赵向东灌着童子尿。 王老太的三角眼都快笑没了,“大妹子,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让你这钱花的值,童子尿包治百病,你儿子马上就能醒了。” 黄色的液体,带着泡沫,闻着一股腥臊臭,刘娟内心是拒绝的,但外面公安都来了,她得赶紧把儿子喊醒,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农村。 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果然是这样。 也不知是不是被熏醒的,王光耀刚被灌进去一口,就咳嗽着醒了过来,睁眼对上亲娘刘娟肥胖的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娘,你怎么来了?” “别说话了,咱们先离开这。”刘娟搀着他起来。 门闩被弄开,张公安走进来,“赵向东,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79章 跪下抱着她的脚哭求 县革委会办公室。 刘娟站在科长赵胜利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二弟,向东是你看着长大的,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就老实听话,年年都是三好学生被老师夸奖,这样懂事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就是因为太老实,太单纯,着了那些妖妖娆娆女知青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女知青为了回城的名额抢破头,那姓宋的小妖精,指不定从哪里知道向东跟二弟你的关系,设了个套等着向东往里钻,这哪能防得住?” 赵胜利听完之后,沉默半响,方正的脸,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刘娟也不是傻子,最会拿捏赵胜利的软肋,“向东受点委屈是小,毕竟他的清白咱们都知道,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但二弟,你的工作才是顶大的事,我就怕他们会狮子大开口,拿向东的事情威胁你。” “大嫂,你别哭了,先坐下,向东的事,我这个当二叔的,不可能坐视不管。”赵胜利倒了杯热水,推到刘娟的面前。 刘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二弟,那就劳你多费心了,向东毕竟是咱们老赵家的独苗苗,还等着他延续血脉呢。” 王胜利没儿子,这么多年,一直把赵向东当亲生儿子养,自然是有感情的,“大嫂你放心,我已经给那边打招呼,没啥大事,就是有一点,这事还得需要当事人的谅解书。” 刘娟出了办公室的门,脸上的柔弱被浓浓的恨意取代,一脚把路边的草碾了个稀碎,这些贱种,敢动他儿子,她非得给他们个教训不可! 还有宋娇娇那个浪货,要不是长得妖妖娆娆的,故意勾引她儿子,能搞出这么多的破事?她一定会找个机会划花那贱人的脸,再把她卖进窑子里当妓女! 不行,她得再去一趟王家村,早日解决这事,她儿子还满身是伤,被关在里边呢! 在刘娟恨得牙根痒的时候,王老太也又哭又闹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吧,宋娇娇这个贱人,眼红我大孙子有才华过得好,就背地里使绊子,将我大孙子搞进了局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人,我的命好苦啊。” 她一路颠倒黑白,连说带唱,闹腾的满村都知道了这事,你推我挤地跟在后边看热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陆家去,纷纷要找宋娇娇求情。 王老太坐在陆家门口的地上,拍着巴掌哭,“外甥媳妇诶,求求你做做好人吧,别跟你表弟计较,有什么事冲着我这个老婆子来,只要放了光耀,老婆子我当牛做马,当丫鬟伺候你都行啊。” 宋娇娇正在家里做衣裳,手指头上戳了好几个针眼,又疼又痒,本来就烦的不行,听着外面的大戏,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这些人是不是闲的啊,他们没有自己的事情干吗? 她急匆匆往外走,一把打开门,“姥姥!”她扯着嗓子,用尽全力大喊,可算是把王老太的哭嚎压住了。 “王光耀是自己去公安局自首的,您就算来我家喊破嗓子,我也没那么大权利,把他放出来啊。” 王老太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攥着拳头一下一下捶打自己的心脏,一张老脸悲惨得跟快要枯萎的老树皮一样,“外甥媳妇,我知道你心里埋怨我,你有气冲我撒,光耀是无辜的。 我老婆子今天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以前是我说话不中听,求求你行行好,看在我一大把年纪的份上,写一份谅解书,就说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放过我光耀吧。” 宋娇娇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老太太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想让她写谅解书,然后把王光耀那个人渣跟赵向东那个杀人狂放出来,继续嚯嚯人?绝不可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审判坏人是警察的事,是法律的事,跟我没关系。”她冷冷说着。 王光耀的亲娘胡红玉,噗通跪下,抱住宋娇娇的小腿哭嚎起来,“娇娇!算妗子求你了行不行,你放过光耀吧,他可是你表弟啊,你不能这么狠心,求你了,高抬贵手吧。” 人群里,有人嘟囔道:“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这么狠心,把亲表弟送去蹲大牢的,况且长辈都跪下求你了,你就原谅了能咋滴,心硬的跟石头一样,不遵半分孝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时候陶蔓茹听到动静,跑过来,指着阴阳怪气的人,张口就骂:“你这个嘴比裤腰带还松的张巧嘴,你不是女的?居然能说出这么丧良心的话!那就等哪天,你闺女在家里呆的好好的,被坏分子摸进屋子里时,我等着看你,还能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巧嘴也不是省油的灯,叉腰瞪着陶蔓茹,破口大骂,“陶蔓茹!你是不是死了男人,逼痒的厉害!敢咒我闺女,也不怕你口舌生疮,脚底流脓,烂死你个贱货!” 陶蔓茹冷笑一声,“真是刀没插在自己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刚才不是还劝宋娇娇谅解吗?怎么轮到你闺女了,就知道厉害了?我劝你开口之前,多为子孙后代积点德,别什么闲事都管!” 在场的好多人都是有女儿有孙女的,要是晚上被摸进来的是自己家,光想想,就让人胆寒。 眼见着舆论转了向,王老太不甘心道:“宋娇娇这不是没被欺负吗?还好好的站在这,关我大孙子什么事,我大孙子就是带个路,至于逮着这点小事不放吗?” 宋娇娇怒极反而平静下来,“姥姥,我还是那句话,至不至于的,我说了也不算,得看警察那边审完了怎么判,警察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不过就是不知道,要是被警察看到光耀表弟床底下放的那些书,会不会……” “娇娇!”胡红玉尖叫一声,急忙喊住宋娇娇,一副很慌张很害怕的模样。 第80章 小平安不见了 胡红玉慌里慌张地拉着王老太要走,“娘,娇娇说的对,警察会秉公办案的,咱们还是先回家等消息吧。” 她有次打扫卫生,翻过儿子床底下的那箱子书,她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上边写的啥,但靠鼻子想也知道,那绝对是不能见光的坏书! 因为上头的女人都光着屁股! 有些图画,连她这个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妇女看了,都脸红心跳。 要是被警察知道,儿子岂不是会被罚的更重? 这宋娇娇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连她家床底下的事情都知道,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 不过她就不信了,风水轮流转,好运总不可能一直光顾着宋娇娇! 众人来的快,去的也快,陆家门前很快清净下来。 宋娇娇关上门,接着去缝衣裳,突然觉得周遭少点什么。 小平安呢? 冷不丁没被小家伙粘着,还有点不太适应。 难道是跟着陆悍荇下地去了? 可按照往日,小平安去哪里,都会提前跟她说一声的。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找到陆悍荇干农活的地方。 烈日当空,男人身躯高壮挺拔,干着农活的样子格外起劲。 然而宋娇娇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美色。 因为她仔仔细细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陆平安的身影,那一瞬间,心脏慌乱的要跳出嗓子眼,“陆悍荇……” 陆悍荇对娇小姐的声音特别敏感,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心头因为她的出现,而萌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他扔掉农具,三两步迈过来,垂眸敛目,看着娇小姐脸上急切慌张的表情,沉声问道:“怎么了?” 宋娇娇一把攥着他的胳膊,缓解过度的心慌引起的腿软,一出口,带着难以掩饰的颤音,“平安不见了。” 陆悍荇用力握了下她的肩头,“有我在,别怕。” 听着男人沉敛的声音,宋娇娇心下稍定,深吸了口气,“我们分开去找吧,或许小平安跑出去玩了也说不定。” 两人分头行动,宋娇娇朝着平日里,陆平安跟她提起过的地方找去,没发现人,下山的时候,遇上背着一筐柴禾的胡大丫,她急切问道:“大丫,你有没有看到平安啊?” 在胡大丫的印象里,宋娇娇向来高贵漂亮的跟只孔雀一样,可现在,她裤脚上沾着苍耳,膝盖上有土印,像是摔倒在泥巴地里滚了一圈。 “我上山捡柴禾的时候,碰到平安跟金凤往河边去了。” 河边…… 宋娇娇只觉得一道惊雷炸在耳边。 脑海中控制不住回忆起,前世陆平安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小小的身体泡浮肿的模样。 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问胡大丫,“去了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山坳处的河边,王金凤指着河里,“地方到了,就在水里。” 陆平安有些犹豫,嫂嫂不让他下河的,可是想起嫂嫂的手,他咬了咬小嘴,迟疑地看向王金凤,“你真的没骗我?” 王金凤跟王金龙是双胞胎,不同于王金龙的肥硕,她长得又黑又瘦,脸上还有很多小雀斑,眼白很多,有很明显的下三白,“你该不会不敢下去吧?直说不就好了吗,跟王金龙一样胆小。” 陆平安被激起几分好胜心,“等一下,我先把衣服脱下来。” 王金凤不屑地说着:“不就是一件破褂……”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陆平安的褂子并没有补丁。 陆平安得意地说着:“这可是嫂嫂给我做的新衣服。” 他小心地叠着,放到河边干净的地方,好似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王金凤始终看着,有些眼红,她穿的衣服都是二姐不要的破烂,她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陆平安以前明明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他现在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但没关系,陆平安很快就不用穿这衣服了,因为这地方的水很深。 “你快点下去吧,再拖下去,我就先走了,到时候你的衣服被人拿走了,我可管不着。”王金凤不停地催促着。 陆平安本来想蹬蹬胳膊,踢踢腿的,虽然不懂原理,但他看村里的孩子下水之前都要这样。 但在王金凤急切的催促下,他脚下一滑,呲溜一下跌进水里,激起好大一片水花。 陆平安呛了一口水,有点慌了,这时候小腿抽了筋,吓得他完全忘了怎么游泳,像旱鸭子一样,在水里胡乱扑腾着,“救……救命……” 王金凤始终冷冷地看着他。 她并不觉得害怕,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她心态特别平静,平静到升起一丝喜悦,奶奶终于不用把对陆家的气撒到她身上了。 见陆平安扑腾出来的浪花越来越小,河面上冒出几个泡泡,最后归于平静,王金凤转身拿起陆平安的新衣服,扭头就走。 忽然,她听到有人在喊陆平安,急忙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宋娇娇发现了王金凤,见只有她一个人,心头一跳,“你见我家平安了吗?” 王金凤一直觉得宋娇娇长得漂亮,比在县城上高中的二姐还要洋气,比全村任何一个人都要漂亮,可她此时却狼狈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宋娇娇在担心陆平安吗?她为什么会担心陆平安?陆平安明明跟她一样都是没人爱的孩子。 “没有。”王金凤斩钉截铁地说着。 同一个屋檐下住着,胡大丫太了解王金凤了,嘴里没一句实话,一双吊梢眼,阴阴沉沉的,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大丫往河边走去。 这时候,宋娇娇发现了王金凤怀里鼓鼓囊囊的,露出的布料一角,上边的针脚太过粗糙,实在好认,赫然是她刚给陆平安做的衣服。 她正要开口,只听扑通一声,胡大丫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浮浮沉沉几下,抱着陷入昏迷的陆平安浮了上来。 宋娇娇赶紧捡了跟树枝,让胡大丫拽着,把两人拉了上来。 她半跪在地,顶住陆平安的腹部,让他头朝下,拍打背部,排出喝进去的水,正要进行人工呼吸,陆平安咳嗽几声,悠悠转醒。 第81章 舔掉他脸上的泪 “平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宋娇娇紧紧地将陆平安抱在怀里,焦虑、心疼、后怕,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平安也吓坏了,趴在她肩膀上呜呜哭,“嫂嫂……” 宋娇娇气得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嫂嫂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下水,太危险,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差点把嫂嫂吓死了知不知道? 你哥哥也担心你,在到处找你,不过按照他那犟脾气,要是知道你下水估计得揍你,咱们趁着他没在,赶紧先回家。” 宋娇娇抱着他站起来,小家伙浑身湿透,还挺沉,她脚下一个踉跄,被从后边伸过来的一只灼热大掌扶了一把。 “陆平安!” 耳边骤然传来陆悍荇的一声厉喝,凶悍凛冽,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宋娇娇有种小时候做错事,被大哥抓包的既视感,慢慢仰头,见陆悍荇气势逼人,强壮巍峨的身板屹立在面前,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她干巴巴地扯出一抹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我跟平安刚好要过去找你呢。” 陆悍荇冷着脸,薅住陆平安的领子,将他拎了下来,“自己走回家!” 陆平安双脚触地后,一溜烟跑走了。 陆悍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平复下来翻涌的情绪,看向宋娇娇,语气轻缓几分,“等会回家我管教他,你别插手。” 宋娇娇:“……” 他怎么知道,她要插手的? 他这幅冷着脸的模样,连她一个大人都有点发怵,更不要提小孩子了,不过,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不给平安点教训尝尝,确实不长记性。 前世,陆平安就是溺水身亡,必须要尽早给他掰正过来。 “那你可得答应我,不能太凶哦。”她勾住他的一根小手指,娇滴滴地晃了晃。 陆悍荇偏头,轻咳一声,娇小姐看着他的眼神,娇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似的,让人根本招架不住,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宋娇娇跟陆悍荇离开,胡大丫看向站在一边的王金凤,“平安怎么掉河里的?” 王金凤眨眨眼,“他脚滑掉进去的。” 胡大丫背上自己装满柴禾的背篓,转身离开,“最好是这样。” 王金凤看着胡大丫的背影,在心里骂了句扫把星,想了想,朝着陆家的方向走去。 宋娇娇回到家的时候,看着陆平安乖乖地站在门口罚站,心中不忍,不过终究是没说什么,直接进了西屋,一边缝着衣服,一边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奇怪的是,陆悍荇并没有上来就教育平安,而是堆了点柴禾,在院子里劈起柴来。 他高高的举起斧头,重重落下,发出砰砰的巨大声音,木头碎屑漫天飞舞,虽说脸上的表情是波澜不惊的,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凶。 尤其对于年纪小小的陆平安来说,更是无言的煎熬,直接给个痛快,有时候其实挺好的,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才更折磨人。 看着小家伙孤零零站在那,特别可怜,宋娇娇摸着小奶狗的头,“富贵啊,不许乱咬东西,犯了错要跟妈妈道歉的哦。” “富贵”是陆平安起的,她觉得还挺好听,就顺着叫了,富贵好像也挺喜欢自己的名字,汪汪叫了两声,钻进一堆碎布头里,撒起了欢。 陆平安听到嫂嫂的声音,犹豫了一会,挪动着小短腿,来到陆悍荇身边,“锅锅,我错了。” 陆悍荇正在灶房里堆柴禾,闻言侧目看着他,“哪里错了?” “平安不该偷跑出去,也不该不听嫂嫂的话,随便下水。”陆平安耷拉着小脑到检讨。 “你看看你把你嫂嫂吓成什么样了?”陆悍荇语气蛮凶,“我平时怎么叮嘱你的?让你好好听你嫂嫂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是不是?” 他越说越生气,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烧火棍,“趴凳子上,把屁股给我撅起来!” 如果不是娇小姐足够警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陆平安可是养母拿命换到这世界上的,是留给陆老爹唯一的血脉,但凡陆平安出点什么事,他就算是死几万次,都不够赎罪。 他陷入混沌,手上失了准头,而陆平安也倔,除了刚开始哼哼了两声,见没有引起陆悍荇丝毫的心软,索性咬着牙根死犟到底。 宋娇娇耳朵一直竖的高高的,时刻注意着外面,见情况不大好了,把手里的布料往炕上一放,连忙跑了出去。 “行啦行啦,平安知道错了,教训两下就行了呗,怎么打起来还没完了。” 宋娇娇上前将陆悍荇手里的烧火棍夺走,扔到地上,俯身抱起泪流满面的陆平安往西屋去。 “不哭不哭哦,有嫂嫂在呢,嫂嫂给平安上点药,一会就不疼了。” 她让陆平安趴在她腿上,轻轻的给他上药,陆平安哭累了,一会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陆悍荇拿着一块凉毛巾走进来,敷在小家伙红肿的屁股蛋上。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宋娇娇笑话他,“现在知道心疼了,刚才不是挺狠心的吗?” 陆悍荇抿抿唇,闷声,“不打的重点不长记性。” 以前娇小姐总是跟他强调,让他管着点陆平安,别让他靠水太近,太危险,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村子里哪个小孩长大,不是经常在水里泡着摸鱼摸虾,给家里打打牙祭。 不过现在看来,论防患未然,还是得娇小姐。 宋娇娇叹了口气,“我们好像冤枉小平安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下河吗?” 想起刚才,小家伙用抽抽搭搭,特别委屈的哭腔告诉她的内容,她心里就变得特别五味杂陈。 陆悍荇一愣。 宋娇娇摸着小家伙的头,“王金凤跟他说,河里有一种水草可以去疤,他是为了我手上的伤口才下的水。” 陆平安即使睡着也不安稳,小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滑下一行晶莹的泪,可怜坏了。 富贵趴在小主人身边,似乎感受到小主人的不舒服,嘤嘤了两声,舔掉他脸上的泪。 第82章 半压在她上方 “让平安去炕上躺着吧。” 长久的沉默后,陆悍荇沉声开口道。 见男人伸手来抱,宋娇娇赶紧配合,轻轻抬起陆平安的小脑袋,这小家伙别看着小小圆圆一只,真抱起来,其实挺沉的。 陆悍荇弓下腰,手穿过陆平安的脖子时,不可避免的能碰到宋娇娇的大腿。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是陆悍荇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太近了,近得他能感受到她暖热的体温,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 他喉咙有些渴,喉结情不自禁地滚了滚。 娇小姐哪哪都软,窝在他怀里时,软的跟刚捞出锅的水面条一样。 他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念头,动作僵硬的抱起平安,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 宋娇娇没注意到男人幽深的眸色,只觉得一挪开小家伙,她的腿立刻就轻松不少。 陆悍荇将小家伙放到炕上,回头见宋娇娇还维持着刚才的古怪姿势没有动弹,他蹙起眉头,“怎么了?” “额,就是……腿被压麻了。” 宋娇娇讪讪一笑,“缓缓就好啦。” 陆悍荇站在炕边,见她那么难受,看不过去,沉声问道:“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 “好的呀。”宋娇娇期待地看着他。 男人有力的大掌握住她的膝盖,帮她把偏拐的腿正过来,一刹那,一股直冲头皮的酸爽袭来,宋娇娇疼得小脸皱成一团,眼前一黑,摇摇晃晃,一头栽到了陆悍荇的身上。 她挺翘的鼻子,磕在了男人肌肉结实的手臂上,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痛的她当场红了眼眶。 而陆悍荇此时正以抱小孩子的姿势,抬起的胳膊肘,好死不死,抵在了她肚子上方。 她本来就又嫩又娇,又处于特殊时期,稍微一碰就特别疼,宋娇娇泪眼汪汪地控诉他,“力气这么大,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她那双含情目特别水灵,就跟会说话一样,无论是谁,被这样瞅着,都会忍不住自省自查,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陆悍荇如临大敌一般往后退,“我……” 宋娇娇娇哼一声,“不管,反正是你把我弄痛的,就得你负责治好。” 治?怎么治? 还没想通,陆悍荇的手就被她一把拽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额头逼出热汗,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耳边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宋娇娇见他傻站着,扯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陆悍荇没料到她突然的举动,身体往前一扑,手撑在她头顶,整个人呈半压着,覆在她上方。 宋娇娇笑得像只得逞的猫,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两条小细腿无声地盘上他劲瘦的窄腰,正要勾着他再进一步。 富贵突然汪汪叫了起来。 “有人来了。”陆悍荇如蒙大赦,赶紧逃之夭夭。 王金龙的双胞胎妹妹王金凤站在晾衣杆前,摸着宋娇娇雪白的裙子,语带羡慕道:“表哥,这件衣服是不是不要了,能给我穿吗?” 陆悍荇眉头一皱,想起刚才在河边,王金凤也在场,正要问问陆平安是怎么落水的,外面传来王大宝的喊声,“陆哥,你在家吗?” “稍等。”他想起来跟大宝约好的事,扬声应了一句,往外走。 他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睨着乱摸的王金凤,冷声道,“这是你表嫂的衣服,别乱碰。” 王金凤讪讪地收回手,见西屋开着门,里边又干净又敞亮,特别吸引人。 她以前觉得在城里上学的二姐,是最洋气的人,现在她改主意了,宋娇娇才是。 宋娇娇住的地方咋这么整洁舒服呢,还透着一股好闻的香味,让人一进来,就再也不想往外走了。 再看坐在炕沿上的宋娇娇,皮肤跟雪一样白,连头发丝都特别好看,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宋娇娇看向不声不响闯进来的王金凤,皱起了眉,“你有事吗?” “我来找平安玩。”王金凤说。 “平安睡着了,要不你先回家,下午再过来吧。”宋娇娇总感觉这孩子眼神阴阴沉沉,怪吓人的。 王金凤转转眼珠子,走上前,把炕尾的棉被展开,“我帮平安把被子盖上吧。” 棉被好香好软,一看就是今年的新棉花,她也想盖新被子。 宋娇娇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家里带过来,最喜欢的那条浅粉色棉被,印上了几个黑乎乎的手印,她嘴角抽了抽。 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王金凤居然趁她不注意,抓住了她的小腿,“表嫂你是不是要上炕?我来帮你脱鞋吧。” 宋娇娇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一脚蹬了过去。 王金凤摔了个屁股蹲,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娇娇。 “你没事吧?”宋娇娇有些愧疚,她很讨厌不熟悉的人触碰她,但王金凤毕竟是个小孩,她不能以大欺小。 王金凤一骨碌爬起来,“表嫂你把外面晒着的衣服给我,我就不告诉我奶你踹我。” 宋娇娇彻底无语了,这孩子从一进来,眼睛就咕噜咕噜的转,里边的贪婪根本掩饰不住,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自以为精明,实则早就被人看透了。 看来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跟平安一样懂事,招人喜欢。 她真讨厌没有边界感的熊孩子。 她脸冷了下来,无所谓地说:“那你告诉你奶奶去吧。” “你是我表嫂,为什么不给我?我奶都说了,等陆远山死了,你家的东西,都是我家的。”王金凤一脸天真地说着诅咒的话。 宋娇娇真是要被气笑了,“那你回去告诉你奶奶,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还有,我是你表嫂,不是你亲妈,没义务惯着你,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家。” 王金凤还不想走,这时富贵猛的窜了出来,梗着脖子朝她扑去,把她吓得尖叫一声,转身跑了。 富贵吓退了恶人,好像知道自己特别了不起一样,昂着小脑袋,趾高气扬的小模样,特别逗。 宋娇娇摸着它身上柔顺的毛,笑着夸,“富贵好棒呀。” 富贵尾巴都要摇到天上去,兴奋的扑进她怀里,连舔带蹭,热情的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第83章 算我求你,别乱动 一大早,村里的大喇叭就在吆喝,今天是最后的抢收,所有人都得下地干活,要不然接下来分粮食没有他的份。 宋娇娇跟陆悍荇刚到大队部集合,就听到副队长王建军,对着陶蔓茹跟王大宝说:“你们家今天去西沟刨花生!” 西沟?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陶蔓茹笑着跟王建军商量:“副队长,往年都是让牛棚里犯过错误的人去西沟刨花生,今年咋让俺们娘俩干啊?我跟大宝天天按时上工下工,可没犯错误,能不能换个别的差事啊?” 西沟都是黄泥头,一撅头下去,得黏上十斤泥巴,而且每一颗花生上也会黏着黄泥,得一点一点打散摘下来,一天下来挣得工分不如人家一半多不说,还累得要死,简直费力不讨好。 她还想着趁着农忙,多挣点工分,攒钱给大宝娶媳妇呢,怎么这么倒霉。 张巧嘴看到这一幕,阴阳怪气地讥讽道:“陶寡妇,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脸怎么这么大呢?你是哪根葱啊,轮得到你想换工作就换工作?如果谁都跟你似的,那整个村还不全乱套了!”说完,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把大队支部当成你家炕头了,想换男人就换男人,美得你……” 陶蔓茹耳尖,听的一清二楚,最在意的名声被如此败坏,气得她叉着腰破口大骂:“张大嘴!你少给我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再造老娘的一句谣,老娘打的你满地找牙!” “行了!还有完没完了!”王建军站出来给自己老婆撑腰,瞪着陶蔓茹,“分的工全是抽签抽出来的,你要是想偷奸耍滑,就去找老支书求情去,我这个副队长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徇私舞弊。” 王建军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着陶蔓茹嘀嘀咕咕,她脸噌的一下就红透了,觉得又难堪又委屈,她又没有犯错误,凭什么让她家干这种活,这不是欺负人嘛,可是没办法,只有忍。 得罪村干部的后果,她承担不起,大宝本来就因为有她这个闹着立女户的寡妇娘,受尽了村民的白眼,她不能再拖他的后腿,让他在村里无法立足。 “行,我跟大宝去干。” 宋娇娇看着陶姐垂头丧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陆远山怎么没来?” 宋娇娇侧头看去,见王建军掀着眼皮,凉凉地瞅着她跟陆悍荇,“我公爹身体不好,在家里躺着,今天他不来上工了。” 王建军皮笑肉不笑,“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目无法纪的人,咱们村才一直没评上先进,明明大喇叭都吆喝了,所有人都得上工,可你们还在推三阻四,满包情理。 陆远山没来?行啊,三个人的活,你们两个人干。” 宋娇娇算是明白了,王建军是故意找她跟陶姐的麻烦。 不出所料,她跟陆悍荇分到了最棘手的差事,放最野的马,垦最荒最远的地。 她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对马的阴影特别大,本来她还有点担心,这几匹马野性难驯,听说好多人喂马的时候被咬伤或者被蹄子踢伤。 然而当她被陆悍荇抱上马背时,矫健雄壮的头马除了打了几个响鼻,蹬了蹬后腿之外,简直乖的不可思议,甚至还想用大黑鼻子去蹭陆悍荇,被陆悍荇冷着脸一瞪,顿时老实了。 两边的景色在飞速倒退,风呼啸而过,她整个人窝在男人怀里,被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包裹,觉得又安全又新奇,一会摸摸马儿长长的鬃毛,一会调整一下姿势。 “别乱动了。” 不料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 宋娇娇水灵灵的眸子打了个转,很快放软了身子,故意左蹭蹭右挪挪。 不出所料,陆悍荇呼吸乱了。 “你……” 陆悍荇喉结上下滚动,清冽的面上泛出一抹艳色。 本来他是觉得目的地太远,光靠走,一来一回得浪费不少时间,他马术不错,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护住她,索性共乘一骑。 但没想到,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远远不止安全问题。 他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的身体,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哪怕竭尽全力,保持清醒,拉开距离,都会被她的玩闹搞得前功尽弃。 她那么软,那么娇,像是一块糖,甜蜜又黏人,让他心猿意马,思绪神飞。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再乱动,就把你丢下去。” 宋娇娇靠着他的胸膛,眼含秋水,“丢下我,你舍得吗?” 陆悍荇猛的攥紧缰绳。 “唔……” 突然一个颠簸,宋娇娇咬唇发出一声娇哼,整个后背朝着他胸膛撞去。 虽搁着几层衣物,这一下却好像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清冷的俊脸涨的通红。 宋娇娇背对着他,完全坐在他怀里。 贴的特别近。 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宋娇娇蹭了蹭他脖颈:“你有没有觉得马鞍有点不对劲呀?” 明明刚坐上马背的时候,还挺舒适的,可现在随着一颠一波…… “算我求你,别乱动。” 滚滚热气喷在她脸边,他灼热的吐息因为情动变得沙哑暗沉,偏偏夹杂几分哀求之色,听得宋娇娇心神一颤,她偏过头,撞进他幽深黑邃的眸子。 乍一看是冷静自持,但细品之下,其中的隐忍与克制,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底,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波涛汹涌,越是压抑,越是疯狂。 宋娇娇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轰得一下着了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呀……”她羞红着脸,小声替自己辩解。 然而跟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她爱玩爱闹爱折腾人的印象已经深入陆悍荇的心,他只当她又在故意戏弄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身,重重往怀里一撞,按耐着莫名的暴躁情绪,嘶哑道,“坐稳了!” 宋娇娇还没反应过来,马头高高前倾,马翘起前蹄,发出一声痛鸣。 她意识到马受惊了之后,幼时被甩下马背的记忆袭上心头,控制不住地颤抖,拼命往男人怀里钻。 好在陆悍荇马术惊人,废了一番功夫后,制服住受惊的马儿。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陆悍荇摸着怀里的小脑袋,轻声安抚。 宋娇娇贴在他饱满的胸肌上,哼哼唧唧耍赖不起,耳边突然响起了自行车的铃铛声。 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第84章 腿被咬,吸毒血 荒地,野草半人高。 宋娇娇坐在陆悍荇清理干净的一片空地上,不远处是男人挥舞着锄头,埋头苦干的身影。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古铜色的肌肉上,就跟帮他涂了一层油一样,显得他的胸肌更大了,像是倒扣的大海碗,胳膊上的腱子肉,随着干农活,一鼓一缩,格外健壮有力。 他的力气可真大啊。 这么硬的地,他一下子就杵老深。 她刚才试着刨了刨,根本弄不动,底下全都是石头,折腾了半天,差点把腰给扭了,陆悍荇索性直接不让她干了,让她上树荫地里自己玩一会。 她感觉自己被当成孩子哄了,但没办法,她确实太娇气了,连马都怕。 原本她还想不太通,王建军为什么这么听宋英的话,知道她害怕马,故意给她安排这个活,直到刚才宋英跟赵向东来她面前炫耀,她才有了答案。 宋英要跟官二代赵向东订婚,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怪不得,赵向东这么快就被公安局放了出来,是因为宋英跟警察说两人正在处对象,一切都是误会,那么侵犯女知青这个罪名自然就不成立了。 想起临走之前,赵向东的眼神,她就感觉心里毛毛的,他就跟暗处的毒蛇一样,伺机而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咬她一口。 突然,她腿上特别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吓得她猛的站了起来,疯狂跺脚。 腿上一疼,一个黑乎乎的不知名虫子,从裤管里掉了出来。 “啊!”宋娇娇尖叫一声。 陆悍荇将锄头一扔,赶紧跑过来,“怎么了?” 宋娇娇指着地上那只长了好多脚的虫子尖叫,“虫子!有虫子!” 陆悍荇一脚碾了过去,宋娇娇眼尖,亲眼看到翠绿色的汁液喷了出来,恶心的她头晕眼花,眼睛一闭朝旁边倒去。 陆悍荇下意识伸手将人接住,见她脸色燥红,面色极差,他拍了拍她嫩嫩滑滑的脸蛋,“娇娇,娇娇?” 宋娇娇皱着眉头,仿佛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陆悍荇附身压低,凑耳去听。 宋娇娇嘴唇蠕动:“腿好疼……” 陆悍荇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紧。 宋娇娇被咬伤的地方,在大腿靠内的位置。 如果光卷裤腿,卷不到那个位置,必须脱了裤子,再……可是…… 这时,陷入昏迷的宋娇娇,突然嘤咛一声,“陆悍荇,我好疼……” 陆悍荇再没有别的心思顾虑其他,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她纤瘦的小腿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在半空中轻轻拂动。 他大步往来时注意到的一个山洞走。 怀里的身躯软绵绵的像棉絮,她轻轻颤着,一双纤细如兰的小手,无意识揪着他的胳膊。 陆悍荇鼻尖萦绕着浅淡的幽香,他不自觉的的收紧了双臂。 来到山洞,他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将她放了上去。 他的视线落在那红的不正常的樱唇上,微微一顿,又转移到了她半睁半合的水眸,那里边雾漾漾的一片,潋潋波光。 陆悍荇颤抖着指尖,触上了她的腿,有点僵硬,但也很果决迅速,轻轻解开了她的腰带,闭着眼,猛的将裤子拉了下来。 藏在衣服下不见日光的少女肌肤,白嫩的像牛乳,青色血络清晰可见,骨骼纤细小巧,两条小细腿又直又细,漂亮的像工艺品,膝盖处泛着浅浅的粉意。 陆悍荇被大片的白晃到了眼睛,渗血发紫的伤口,显得越发惊心触目。 宋娇娇在昏迷之间,隐约感觉到伤口很疼,随之有湿软软的触感。 像是有人在把着她的腿,大力挤压伤口,逼出毒血。 片刻后,有什么暖热的东西覆上来,将毒血被吸走,麻疼之意加倍。 “疼……” 宋娇娇带着些哭腔,委屈地挣扎了几下。 她两只小手无力地捶打,两只小脚也不安分地乱蹬着。 但很快,它们就都被一只大手给无情镇压,她再怎么撒娇哭鼻子也无济于事,只有委委屈屈的哼唧,宣泄不满…… 很快,毒血被清走,伤口边缘还有些红肿,青紫已经淡了很多。但更加显眼的,是如雪肌肤上那一道道红痕,还有脚踝被控住时,圈出来的手指印。 陆悍荇松开她,坐起身,耳垂滚烫,也染了热意。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有点出神。 她还没醒,虚弱无力得躺在地上,像一朵美妙至极,柔软至极的菟丝花。 在这一刻,他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她这样娇,真放她离开的话能行吗?世界上还会有另一个男人,跟他一样,拿命对她好吗? 但很快,他就恢复清醒,或许他才是她倒霉的源头。 陆悍荇站起身,往洞外走,高壮的身影,在这一瞬间,有些萧瑟。 他先去找了点树枝,将山洞半掩住,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留娇小姐一个人在这,太危险,可她腿上的伤耽搁不得,需要先弄点杀菌的草药敷上,等会再回村找医生治疗。 陆悍荇离开后不久,宋娇娇悠悠转醒,她看着身下铺的衣服,还有洞门处的掩体,感叹了句他还挺细心。 她坐着等了一会,没见他回来,又觉得无聊,索性打量起周围的山洞来,这个地方她上次跟陆悍荇避雨的时候来过,时隔多日,变化有些大,墙上的划痕像是什么利器留下的。 她随手摸向墙壁上凹进去的一块石头,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一个小木箱子从墙体中被推了出来,打开一看。 宋娇娇差点被金灿灿的亮光闪瞎眼。 满满一大箱子金条! 宋娇娇眼睛都撑圆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之前听说过有些大地主被逮之前,会往秘密基地埋几箱金子,没想到是真的,还刚好被她碰上了,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老二,你买的黄金探测器到底管不管用啊,咱们都在山里转悠好几天了,别说黄金了,连个女人都没见着,老子都要犒死了。” “瞧你那点出息,抓紧时间找,回去好跟老大交差……等等,咱们走的时候,弄东西把山洞掩住了吗?” 第85章 被流窜犯绑架 宋娇娇藏在山洞深处的一块大石头后边。 来人逐渐靠近,硬硬的鞋底把砂砾狠狠碾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越是未知,越是恐惧。 “啧,原来小猫藏在这里。” 一声阴笑突然在头顶响起。 她心跳骤停,扭头就逃。 头发被一把扯住,力道特别大,直接把她身体甩了出去,头狠狠磕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见不该看的,我只能送你上路了。” 冰凉的触感抵上她的脖子,锋利的刀锋散发着阴冷寒意。 她打了个激灵,从眩晕中回神,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从左眼到右嘴角横亘着一条丑陋的伤疤,活像一条阴毒的蜈蚣。 “不要杀我……我……” 她刚张口,脖子一痛,刀疤男根本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看着色泽艳红的鲜血,刀疤男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正准备欣赏一场鲜血狂飙的盛宴。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突然从洞外闯了进来。 “蝎子!手下留情!” 刀疤男被阻止,特别不爽,“老鼠,这女人看到了我们的脸,非杀不可!” 宋娇娇抖如筛糠,泪眼汪汪地看着被称作老鼠的那个男人,柔弱无害道:“大哥,不、不要杀我……” 老鼠溢出一声嗤笑,“二哥你看,不过是个胆子小的女人罢了,你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作了。” 蝎子眼睛一眯,漂亮的女人都是祸害,这女人一句话就让他们兄弟起了嫌隙,绝对留不得,他挥刀朝着宋娇娇捅去。 宋娇娇惊呼一声,转身躲在老鼠的身后。 老鼠格挡住蝎子的刀,揽上他的肩膀,连拖带拽将他往外拉,“二哥,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围安静下来,宋娇娇缓缓抬起了头,清亮的眸子,沉着冷静,哪还有半分方才被吓到不行的模样。 她眯眼看着站在洞外勾肩搭背,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两个男人。 他们腰间鼓囊囊的,看那形状,应该是枪。 两人身上都有杀气,尤其是那个叫蝎子的男人,真是人如其名,阴狠毒辣,肯定是有几条人命在身上的。 像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怎么会出现在这么穷乡僻壤的大山里? 难道是为了被她重新藏回去的那箱黄金? 想到这,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赶紧变换表情,泪眼汪汪地看过去,撞上一双色眯眯的绿豆眼。 “哎呦,瞧瞧妹妹这可怜劲儿,要心疼死哥哥了。” 刚才远远的看着,他就觉得定是个美人,没想到近处一瞧,居然这么极品! 瞧瞧这脸蛋,这胸脯,这小蛮腰,这长腿,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妙,尤其雪白的皮肤,染上鲜血的艳色,红红白白的极致反差,简直把摧毁欲拉到顶点,光是看着她,他就憋得要爆炸了。 宋娇娇由着他把她扶起来,捂着嘴,柔弱的哭,“大哥,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我就是在山洞里歇息一会,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老鼠原本就觊觎宋娇娇的美色,听着她在耳边说话,整个人都酥透了,这小嗓子又乖又甜,不知道叫起床来该是何等销魂,可惜的是现在只能看不能吃。 “放你走是不可能了。” 宋娇娇心头一凉,又听他问道:“你会做饭吗?” 她谨慎回道:“会做一点家常菜。” 老鼠点点头,“会做家常菜就足够了,现在跟我走吧。” 宋娇娇抿抿唇,说道:“大哥,能不能先让我包扎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好疼。” 老鼠见她脖子又细又白,留疤的话确实暴殄天物,看着看着,他就起了贪念,虽然不能吃,但是占点便宜还是可以的,他嬉皮笑脸地搓搓手,朝着宋娇娇走去,“好妹妹,要不要哥哥帮帮你……” “老三!出来!” 洞外突然传来蝎子的喊声。 宋娇娇敏锐的察觉到老鼠眼底的不耐,清丽的眸子微微闪烁。 几分钟后,宋娇娇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穿梭在密林里。 “老鼠大哥,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啊?”她问道。 老鼠还没说话,蝎子就瞪着眼睛吼,“想活命就少说话!” 宋娇娇噤声,微偏头往身后的山洞看去,也不知道她趁着包扎留下的记号,陆悍荇能不能发现…… 古树参天,幽谧阴暗。 宋娇娇被两个男人带到一处小木屋,矗立在森林深处,隐蔽性很高。 老二蝎子站在主屋的门前,垂头恭敬道:“老大,我们带了个人给您瞧瞧。” 屋内沉默半许,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声,“进来吧。” 宋娇娇跨进木屋,正对着门是一个塌了的土炕,炕头坐着一个独眼男人,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宋娇娇如坠冰窟,这人气场太强了。 如果说老二是阴险毒辣的蝎子,那么老大就是犀利勇猛的黑鹰。 独眼男只看了宋娇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蝎子,“老二,金子呢?” 老二蝎子没说话,老三老鼠抢着奉承道:“老大,金子还没找到,但我抓到一个漂亮娘们,特意带回来献给您,您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眼见着都瘦了,正好让这娘们做点好吃的,给您好好补补。” 钻进深山老林好几天,三个大老爷们都不会做饭,光吃生肉吃的都快吐了,有个人改善改善伙食确实不错。 独眼男摆摆手,老三老鼠赶紧带着宋娇娇先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老二蝎子冷声:“带个女人上路太麻烦。” 独眼男笑着道:“不过是个娘们罢了,玩够了丢了就是,老二啊,你都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还没有过女人?” 不要以为他没看到,刚才这小姑娘一直暗搓搓地偷看他,满眼崇拜,年轻漂亮还挺招人喜欢,等他养好伤,高低得让她如愿。 “伺候好我大哥,绝对保你荣华富贵!有花不完的钱!”老鼠敲打宋娇娇。 宋娇娇适时的表现出喜悦之情,“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刚才我看大哥气色有些差,是不是受伤了啊?我正好知道山北有块地方有草药,要不要我去弄点回来,煮点草药粥?” 他们躲进这山窝窝里,老大受伤了,连药都不敢去抓,要是能有点草药粥,那可真是及时雨,但他也不是傻子,怀疑地看着宋娇娇,“你不会是想逃走吧?” 宋娇娇笑容一僵。 第86章 连串的亲吻落在她发顶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老三语气幽幽。 被他这样盯着,宋娇娇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他知道她给陆悍荇留信了? 老三一把握住她的手。 速度之快,让她想躲都没躲开,她忍着恶心,柔声试探道:“大哥,你知道什么了?” 老三呲着一口黄牙,嘴角黏着可疑的口水,冲宋娇娇挤眉弄眼:“你肯定是故意想跟哥哥我出去是吧?哈哈哈,我正有此意,你且等着,我去请示一下老大,就带你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快活快活。” 虽说人不能上,但不代表他不能占点别的便宜,他发出两声嘿嘿的奸笑,忙不迭地朝着木屋跑去。 宋娇娇心中无语,真是个精虫上脑的臭虫。 忽然,她发现地上有一种草特别眼熟,吃多了能让人拉肚子,她蹲下。 “你在干什么?” 头顶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 宋娇娇汗毛倒竖,表情僵硬一秒,慢条斯理地把那株草拔出来,没有丝毫破绽道:“我看这野菜长得挺好,想着等会清炒一下。” 蝎子阴沉地盯着宋娇娇看了一会,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空气透着一股令人心颤的死寂,蝎子踩着沙漠靴离开,阴戾的声音传来,“不想死,就别乱动小心思。” 宋娇娇松了一口气,比起在暗处蛰伏的蝎子,还是精虫上脑的色鬼好对付的多。 她冷静分析眼下的处境,暂时还没人动她,一是因为她有做饭的价值,二是因为老大受伤,对她这个“贡品”心有余而力不足,可一旦老大伤势好转,她就危险了。 跑,必须得在天黑前赶紧跑。 可她直到做好了午饭,去请示老大的老三都没有回来,她只好先将做好的疙瘩汤跟两个炒菜端去了木屋。 老三闻见香味,忍不住口水泛滥,端起疙瘩汤就要喝,老二一把夺了过来,幽幽地看着宋娇娇,“你先喝。” 宋娇娇心头一跳,接过来当着几人的面,喝了一口,柳眉微皱。 老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 宋娇娇咽下去,“好烫呀。” 幸亏她刚才没放拉肚子的草药。 老三最是见不得美人受委屈,撇撇嘴,不以为意道:“蝎子你怎么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好不容易吃口热乎饭,你可消停点吧,你要是不喜欢吃,你的那份我替你吃了。” 他端起碗,唏哩呼噜地一顿造。 老大不动如山地撩了撩眼皮,“小心驶得万年船,老三你得多跟着你二哥学学,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三心中不屑,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哥,我知道了。” 宋娇娇眼尖地注意到他眸底的不甘与嫉愤,吃完了饭,她把老三拉到一边,“哥,咱们出去找草药的事,你问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来,老三就气得要死,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本来大哥都同意了,可老二突然冒出来,说你……”他话锋一转,“反正你就老实呆着吧,等老大的伤再好一点,咱们就离开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给大哥找草药是好事,他为什么拦着呢?难道他是想自己去,好在大哥面前邀功?真有手段,怪不得深受大哥喜欢。”宋娇娇小声地嘀咕道。 老三眉头狠狠一皱,瞪着宋娇娇,“你说什么?!” 宋娇娇惊慌地后退一步,满眼无辜,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然而听者有意,老三背着手走来走去,神情凝重。 他从十来岁就跟着老大出生入死,替他挡了多少刀子,流过多少血,关系好着呢,可自从这个蝎子加入之后,一切都变了,大哥越来越宠信蝎子,经常斥责他,原本他还想不通,现在一下子明白了。 “好你个溜须拍马的蝎子!这么多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实则背地里这么有心机!” 长久压抑的不甘与怒火涌上心头,让老三彻底失去理智,只想着治好老大的病,好好压蝎子一头。 宋娇娇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事先跟陆悍荇说好的地方。 老三意识到不对,还没来得及抓到宋娇娇,后脑勺一痛,整个人被拍晕了过去。 宋娇娇见到陆悍荇,眼睛一瞬间就红了。 她扑到他怀里,委委屈屈地告状,“呜呜呜,刚被抓走的时候我都快要吓死了,他们要杀我,还一直对我动手动脚,又脏又臭,恶心死了。” 她使劲在衣服上蹭着自己的手背,把那一块软嫩的皮肤,蹭的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脏死啦脏死啦。” 陆悍荇知道她有多爱干净,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衣服穿一天就得洗,害怕她嫌弃他身上有汗味,每天下工回来,他都会先去河里洗一洗再回家。 此时见她抱着自己的手,委委屈屈地掉金疙瘩,那眼泪像是岩浆一样溅到他心窝上,把他烫的骨头缝都疼。 差一点,他只差一点就要失去娇小姐,如果娇小姐因为他的疏忽出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宋娇娇眼睛里蓄着泪,娇滴滴的哭,在他面前,她总会卸下所有防备,展现自己的脆弱,哪还有半分沉着冷静可言。 突然,她听到拳头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连续的,狠厉的,陆悍荇打红了眼,揪着老三的头发,拳拳到肉,招招狠辣。 晕在地上的老三刚开始还能发出闷哼,到了后来,抽搐着吐出白沫,直接跟死猪一样,无声无息。 宋娇娇连忙从后边抱住他的腰,“陆悍荇!别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陆悍荇听到这一声惊呼,黑沉空洞的眼睛逐渐有了聚焦,他一把将宋娇娇拉进怀里,紧紧勒着她的腰,力道之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 连串的亲吻落在她发顶,一叠声的道歉,饱含着浓浓的愧疚与失而复得的欣喜,“对不起……对不起……” 宋娇娇蹭了蹭他的肩窝,哼哼道:“陆悍荇,带我回家吧。” 陆悍荇薄唇紧抿,打横将宋娇娇抱了起来。 宋娇娇窝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那这个人怎么办?” 陆悍荇吻她眼角的泪痕,“没事,等会我处理,先送你回家。” 宋娇娇小手揪住他的衣角,软软提醒,“他还有两个同伙,老大只有一只眼,老二脸上有刀疤,还都带着枪,瞧着像是流窜……” 她声音戛然而止。 脸色瞬间苍白一片。 突然挣扎着下了地,坚定地看着他:“我还不能走。” 第87章 二进虎穴 察觉到她的异常,陆悍荇赶紧将她放下来,弯腰俯身,捧着她的脸轻声问道:“娇娇,怎么了?” 几个字,愣是被他喊出了缠绵悱恻的味道。 然而此时的宋娇娇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因为她想起了一件大事。 “这三人应该是从沪市过来的流窜犯,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估计为了躲避通缉,才钻进深山老林。我不能走,我得帮助公安抓住这个走私团伙。” “不行!”陆悍荇想也没想,出声拒绝,“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种事情跟你没关系!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公安局报案!” 陆悍荇语气很重,从来没对宋娇娇发过脾气的人,这会也控制不住情绪。 宋娇娇知道他担心她,拉拉他的手。 陆悍荇一把将手抽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事没得商量!你不是说他们身上有枪,我能放心让你回去的话,那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宋娇娇语调放的很轻很缓,“这跟你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呀,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爷们的人。正是因为有你给我托底,我才敢做出这个决定呀。” 她柔柔地又拉过他的手,这次男人没有再拒绝,“这伙人贩子十分谨慎,公安想要抓住他们,存在一定的难度,很有可能被他们再次逃脱,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受害者。” 她抓着他粗糙的大手贴在她的脸上,“陆悍荇,你摸摸,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么多,像我一样年轻的姑娘,被他们荼毒迫害吗?” 她也是刚才才想起前世看到的报道,活跃在京沪一带,最大的人贩子集团的头目是个独眼,二把手脸上常年带着面具,会不会是因为脸上有疤? 如果能提前多年,将犯罪集团的首脑扼杀在摇篮之中,那么在未来,将会有多少人免遭伤害?将会替国家和人民挽回多少损失? 想起前世,她正是因为被拐惨死,她的心中就涌上一股澎湃的勇气, 或许拐走她的人,也跟这几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当替前世的自己讨公道了。 陆悍荇眼底涌现挣扎的痛色,理智告诉他,宋娇娇说的对,家国大义永远高于个人生命,这也是陆老爹从小给他灌输的理念。 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他没能参军,但是他一直把为人民服务的信条篆刻在心间,他可以无条件贡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可是这人是娇小姐啊……他不能……他做不到…… 宋娇娇将自己送进他怀里,胳膊搂着他的窄腰,听着他不稳的心跳。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也不能太小瞧我哦,我既然能毫发无伤的逃出来,就能继续保全我自己。况且我还有个保命底牌哦,刚才我在那个山洞里发现了一箱黄金,这伙人肯定也是在找这箱黄金,我完全能以此拖延时间,直到你带着公安来救我……” 宋娇娇站在小木屋前,弄乱头发,扯坏袖子。 还未推开门,听到里边传来说话声,“等到了京市……” 还没等她细听,一声厉喝传来,“谁在外面!” 宋娇娇心头一颤,赶紧跌跌撞撞跑进去。 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老大状似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宋娇娇捂着嘴,红了眼眶,“老三他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蝎子一听,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你杀了老二!我弄死你!” 宋娇娇柔柔地扑到老大的腿上,“大哥,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想欺负我,我不愿意,他自己掉进河里的。” 老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为什么不愿意?” 宋娇娇眼底划过一抹野心的光芒,又飞速消失,仰头娇憨地笑道:“老三跟我说,您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跟着您就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这穷窝窝里呆了,大哥您带我走吧。” 老大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啊。” 宋娇娇双眼一亮,惊喜道:“真的吗?大哥您真是个大好人!” 老大没忍住,畅快地笑了起来,还是头一次有人夸他是个好人,年轻的小姑娘,单纯热忱,鲜嫩多汁,真是吸引人啊。 老大拍了拍她的头,跟抚摸宠物一样,“先出去吧。” 宋娇娇就跟捡到馅饼一样,又矜持又兴奋,路过蝎子的时候,还哼了一声。 蝎子被气的磨着牙,臭着脸,“大哥,这个女人不能留……” 老大不以为意地打断他,“先过来给我上药吧。” 蝎子揭开他身上的绷带,因为没法去医院,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边缘的腐肉散发着臭味,他把最后一点药粉撒上,面无表情道:“没药了。” 老大唇无血色,面色青白,蝎子粗手粗脚帮他换绷带,弄疼了他,他也不生气,一个领导者最喜欢的就是像蝎子这样,足够忠诚听话,足够嗜血的杀人机器,所以他才敢把后背交给他。 相比之下,老三就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仗着年轻时候的情分,一直在做蠢事,情分终有消磨殆尽的一天,他早就不耐烦了,带去京市说不定会给他惹大麻烦。 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 “不过是个小姑娘,能掀起多大风浪?难不成还能带人来剿了我们不成?老三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我劝过他,他听了吗?照他这样狂妄愚蠢的性子,真到了京市,早晚得把我们也害惨了。等到了京市,你先帮我去找一个人……” 宋娇娇出了门,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凉的她打了个激灵。 这老大果然不简单,表面上温温和和地说话,实则大拇指一直摁在她颈动脉上,冰凉的体温触上来的一刹那,她差点露馅! 好在,她成功把他糊弄过去了。 这一关算是过了。 也不知陆悍荇那边怎么样了。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蝎子大步走出来,一双阴沉的眼睛锁定住她,“把行李简单收拾一下,立刻转移。” 宋娇娇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这可怎么办? 第88章 竟然认识从京市来的大官! 被蝎子紧盯着,宋娇娇心中发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要不我做点吃的咱们路上吃吧,趁着夜色赶路的话,再开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蝎子眼神阴晦不明,“你又想耍什么小手段?” 宋娇娇耸耸肩,反正在蝎子眼里,她现在的形象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虚荣女人,她也懒得再装清纯柔弱小白花了,索性冲蝎子抛了个媚眼,“当然是想展现一下我的价值,得到大哥更多的喜欢了。” 不出意料,蝎子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就跟被恶心到一样,猛地一甩袖子,“随你。” 看着蝎子离去的背影,宋娇娇脸上轻浮的表情逐渐消失。 陆悍荇,你可一定要快点赶过来啊,我能给你拖延的时间不多了。 往日步行要两个小时的路程,陆悍荇骑马仅用半个多小时,就抵达了公安局,差点没把马累死。 却扑了个空。 “有人吗!我要报案!”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沉声大喊。 “喊什么喊什么!不知道领导今天下来视察吗!” 一道喝骂声传来。 陆悍荇激动地看过去,见到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赵向东那个混蛋,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赵向东吊儿郎当地从里间走出来,没骨头一样往椅子上一瘫,翘着腿担在警备桌上,作威作福道:“今天公安局全员休班,你走吧。” 陆悍荇眉心紧蹙,手背的青筋发紧,紧绷的情绪越发焦躁,“如果我不走呢?” “大胆!” 赵向东砰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正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家伙怎么做人,突然被拎着领子,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陆悍荇冷冷看着如同小鸡崽一样的赵向东,“看来前天晚上给你的教训,你还没尝够!” 前天晚上,噩梦一般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赵向东都忍不住打哆嗦,他被关在王家村大队的空房子里,被一条长虫咬了足足一晚上,生不如死! “是你!是你放的蛇!” 赵向东恶狠狠地瞪着陆悍荇,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将他给吃了。 他被蛇咬的不能人道了,这一切都是陆悍荇害的! “我要杀了你!” 赵向东张牙舞爪朝着陆悍荇的脖子掐去,但他显然忘了,他还被陆悍荇提溜在半空,两人之间不管是体型差还是力量差,都不是一个量级。 陆悍荇随手一扔,把赵向东丢到地上,娇小姐还等着他去救,没功夫跟这种人渣瞎扯淡。 摔到地上的不止有赵向东的身体,还有他的面子,见陆悍荇侮辱完人就要走,赵向东气急败坏,拎起墙角放着的灭火器就朝着他的后脑砸去,“我要你死!” 陆悍荇眼神刹那之间变了,侧身往旁一转。 赵向东扑了个空,摔到地上,脸磕到灭火器上掉了一颗门牙,鲜血直流,痛的他当场吱哇乱叫。 陆悍荇冷嗤一声,抬脚往里边走,他听力不错,能听到后边的院子里有说话声,刚走几步,迎面撞上闻讯赶来的小张民警。 “陆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小张惊喜万分,大力地拍着陆悍荇的肩膀,“陆哥你先去旁边等我一会吧,我忙完就去找你叙旧,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看到熟人,陆悍荇紧绷的情绪放松了几分,“我要报案,能不能多派点警员跟我进山,情况紧急,耽搁不得,具体的咱们路上再说。”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小张自然知道陆悍荇的为人,踏实靠谱,忠肝义胆,此时见他脸色如此冷峻,可见是出了不小的事,小张正了神色,“行,那陆哥你先在这等着,我去跟我师父说一声去。” “小张!你给我站住!” 赵向东从地上爬起来,满嘴是血,配上他阴狠的表情,格外诡异。 “领导来咱们县区视察工作,你贸然进去,若是惊扰了大人物,这后果你承担的起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张你现在还在实习期吧。”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不可谓不重,陆悍荇知道赵向东的二叔在县革委会上班,也不愿意小张为难,索性自己去喊人。 “你可想清楚了,”赵向东特别嚣张地说,“如果你敢往里闯,我就让我二叔把你当反动坏分子抓起来!就是不知道,等你接受完调查,你想救的人到底还有没有命活着。” 陆悍荇脚步顿住,神色彻底冷冽下来,回头睥睨着赵向东,“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陆悍荇吃瘪,赵向东畅快极了,冷不丁扯到了牙上的伤,疼的他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说:“你得还我一颗牙!” 小张脸色微变,陆悍荇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 他挥拳给了自己的腮帮子一下,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其中一颗白生生的牙,特别显眼。 他动作又狠又快,对自己下手都没有丝毫留情,拳肉相碰的声音格外让人胆寒,小张感觉自己的牙隐隐作痛,平常的牙疼都那么难受,这得有多疼。 陆悍荇舌尖抵着腮帮子动了动,云淡风轻地看着赵向东:“可以了吗?” 谁知赵向东眼神阴霾,突然岔开腿,咧嘴一笑,“从我的胯下钻过去,我就不再为难你。” 小张握紧了拳,“赵向东,你不要太过分!” 赵向东猖狂地说:“我还就过分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不从我胯下钻过去,你们今天谁都别想离开这!” 啪得一声巴掌声响起。 “你个混账东西!” 赵向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赵胜利,“二叔,你打我干什么?是他害我受伤,你快帮我把他抓起来。” 赵胜利又甩了他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赵向东直接被打蒙了,向来宠爱他的二叔,居然为了一个泥腿子打他? 赵胜利没有闲心在意侄儿受伤的眼神,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他的仕途更重要,他急忙看向身后穿着一身绿军装,威严凛然的男人,“顾首长,我侄儿前些日子磕到脑袋,精神不大正常,您别见怪,我……” “报告!”陆悍荇突然站了个标准的军姿,大声开口,“有一伙流窜犯潜逃进虎狼山,并挟持一女知青,我请求首长,立即展开救援!” 赵胜利气急败坏斥责:“你当流窜犯是乡下的大白菜?你说有就有?拿不出证据来,凭什么出警?” 陆悍荇抿紧唇,见那位领导一直盯着他不说话,心脏沉入谷底,紧绷到极致的弦,砰的一下就断了。 他抬腿往外走。 不相信,没关系! 他会自己将娇小姐救出来! 即使付出生命! 擦肩而过之际,那位顾首长突然说话了,“是悍荇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赵胜利傻眼了。 一个泥腿子,竟然会认识从京市来的大官?! 第89章 充满雄性力量的低喘 宋娇娇做完了饭,为了拖延时间,主动要求收拾东西,往木屋走。 蝎子抱着胳膊,阴沉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擦肩而过之际,蝎子突然抬手,摁住了宋娇娇的肩膀。 肩膀上一重,宋娇娇很快地换上一副媚俗的表情道:“二哥,你找人家有事吗?” “别装了,老三的死不是意外吧?”蝎子语气阴森森地说。 一瞬间,宋娇娇寒毛都立了起来,心脏要跳出嗓子眼,掐着掌心,强装镇定,“二哥你就别吓唬我了,我一个弱女子,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啊。”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有同伙呢?”蝎子眼神晦涩。 这女人不对劲。 他刚才一说要转移,这女人就要做饭,做饭的时候,一会嫌水少,一会嫌柴火湿,原本他还以为是这女人矫情事多,可是临出发了,老大突然闹肚子,并且迟迟不归。 周遭的树林安静如常,可就是给他一种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对危险,有超乎寻常的敏锐性,这份直觉帮助他好多次死里逃生,他不得不警惕。 而就在这时,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熟悉的腹泻感,让他面色大变,几乎是瞬间,将前后串联在一起,一把掐住了宋娇娇的脖子,“你竟敢给我们下泻药!” 宋娇娇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而且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出手就是置她于死地的阴险毒辣,脖子上的大手越掐越紧,她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胳膊,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晕眩一片。 就在她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松。 她跌坐在地,疯狂咳嗽,眼泪控制不住滑落,隔着朦胧的视线,陆悍荇雄壮威猛的身影逐渐清晰,他正跟蝎子缠斗在一起,出腿勾拳间,身手矫健,气势惊人,压制的凶狠的蝎子连连败退。 他狠狠一拳打在蝎子小腹上,蝎子直直飞了出去,撞到一棵树上,捂着叽里咕噜的肚子,脸色发绿,眼神发沉,心念急转,前方正有十多名警察向他包抄而来,老大估计凶多吉少了,继续打斗下去,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逃! 突然,宋娇娇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道猛烈的破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速靠近! 宋娇娇心神一颤,下意识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只袖箭正以极快的速度,穿透空气,朝她射来,她的瞳孔中倒映着飞速靠近的锋利箭尖! 宋娇娇根本来不及反应,连惊呼都发不出声,只能闭着眼等待那只袖箭刺进她的身体。 预想中揪心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惊愕睁眼,见陆悍荇凌空抓住那根袖箭,硬生生拦截在她的面前,那箭尖离她的眼睛不过一寸! 陆悍荇微使力气,袖箭被他折断,断箭丢在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落在宋娇娇心里,却击起了千层浪潮。 她撞上陆悍荇深邃的眼瞳,里面映着满满的杀气,他紧绷压抑的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透着阴戾与嗜杀,占有欲十足的将她护在怀里。 宋娇娇听到了他鼓点般疯狂跳动的心跳,透过陆悍荇的肩膀,看到了躲在不远处放暗箭的蝎子,他眼底浮现兴奋的光芒,突然举起了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挡在她面前的陆悍荇。 宋娇娇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调转两人的位置。 再然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是被憋醒的。 肺部的空气被掠夺干净,她大口大口的试图呼吸,因此察觉到唇上传来的十分清晰的触感。 陆悍荇趁她睡着,在偷亲她。 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宋娇娇连呼吸都不太会了。 这一瞬间她的大脑似乎停止运转。 她被压在床上,他的大掌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 她浑身上下都被他灼热的力量桎梏住,他吻得很深很重,像是毛头小子,只知道横冲直撞,不懂半分技巧,然而正是这种原始的冲动,充满雄性力量的低喘,荷尔蒙之间的互相吸引,才更加让人心动。 她所有的感官被调动起来,情不自禁地启唇,去迎合他。 不成想,就是这样的小小举动,让他的动作越发癫狂激烈起来。 内心的煎熬挣扎,比起眼睁睁看着她命悬一线,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宁愿承受千倍万倍更加撕裂的苦痛,也愿意现在狠狠吻她,感受她的存在。 宋娇娇好久没有被他如此热情的索取,前世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苏醒,她还记得跟他的初次,他光安抚她就安抚了俩小时,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痛的死去活来。 想到那些让人又害怕又脸红心跳的画面,她发出一声娇哼。 陆悍荇身体一僵,眸色恢复几许清明,唇退开了些,人依旧伏在她身上。 “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的厉害,撩拨在耳边,像是滚烫的砂砾,宋娇娇莫名有些脸红。 她眼神飘忽着,软软嗯了一声。 “饿不饿?我去给你打点饭?” 察觉到男人要起身的动作,她小细胳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搂着他往下压,“不想吃饭,还想要亲亲~” 她娇的不像话。 又馋又贪,像是吃不饱的小动物。 陆悍荇扣着她的下颌,重新吻上去。 不同于方才的狂风暴雨,这个吻,很轻,却很缠绵。 他只是含着她的唇瓣轻咬,并不深入,铁汉也柔情。 宋娇娇没有闭眼睛,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伤,腮帮子是青紫的,高挺的鼻梁有几道血痕,最深的是眉骨上方的那道,是他帮她接住袖箭时擦伤的。 鼻尖突然涌上一股酸意,她抬起手,用指尖隔空描摹那道伤。 突然,她一愣。 晕过去之前,她明明记得,她帮他挡子弹。 可她现在明明白白感受得到,身体上除了一些轻微酸痛之外,并没有揪心的痛。 “你是不是受伤了?快起来让我看看。” 陆悍荇吻她的动作一顿,说话时唇依旧没从她粉唇上离开:“一点小伤,没大事。” 宋娇娇还不知道他,从来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 她小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陆悍荇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猛地被从外面推开。 第90章 这一刻,是他偷来的 护士推门进来说换药。 宋娇娇想呆在病房里,陆悍荇不肯,让她出去。 宋娇娇不满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护士,“我来帮他上药吧。” 护士乐得清闲,“我教你。” 护士在陆悍荇胳膊的伤口上做示范,宋娇娇学的很认真。 等护士离开后,宋娇娇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跃跃欲试道:“脱衣服吧。” 陆悍荇抿紧唇,沉吟半响,突然抓着上衣下摆,把衣服脱了下来。 宋娇娇愣住了,不是因为他身上健硕的肌肉,而是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最长的一道,横亘在左胸上,有四五公分长,看着特别骇人。 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你还骗我说没事!” 娇小姐声音里揉着哭腔,陆悍荇顿时慌乱无措,他刚才应该再坚定一点的,不该让她看见这些,他眉头紧蹙,“害怕了?还是让护士来吧。” “谁说我害怕啦!”她哽咽着擦掉眼泪,凶巴巴的用眼风戳他,“老实坐着,不许乱动!” 她给手消完毒,准备给他上药,可碘伏瓶子故意跟她做对似的,怎么拧都拧不开,气的她吧嗒吧嗒往下掉泪疙瘩。 伤口那么深那么长,无法想象受伤时的凶险,他得有多疼啊,可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从来都不会显露半分情绪,让她的心疼死了,整个人就跟浸润在苦水里一样,又酸又涩,又苦又疼。 她想吻一下这些伤痕。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当柔软温热的触感袭来,陆悍荇几乎是瞬间血液逆流,攥紧了拳头,垂眸看去。 娇小姐微阖着眼,虔诚亲吻他的伤口,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此番动作,带给他的震撼有多大。 她皮肤白得能看到底下的细细脉络,长颈扬起美丽剔透的弧度,泪眼模糊,玉瓶一般的人,清丽破碎,让人想按在怀里狠狠蹂躏。 他想起了冬日的雪,团在手里,捏成不舍放下的浑圆雪团子,柔软、纯粹、不见尘埃,是他污秽黑暗的世界里,最奢侈的珍宝。 可他竟险些没护住她。 没有人会知道,当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时,那一刻,他有多么的天崩地裂,神魂俱灭。 他恨不得杀死所有敢欺负她的人。 “流窜犯都抓住了吗?”她帮他处理伤口,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让他少疼一点。 “蝎子跑了,黑鹰跟老鼠落网了。”陆悍荇沉声。 那男人身手不俗,身上武器又多,当时他顾着晕倒的娇小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跑,不过留在外面,对娇小姐的安全,始终是个隐患。 陆悍荇眸色一深。 宋娇娇看了眼他,觉得他状态不太对,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眼神阴鸷得可怕,好像随时都能夺门而出,把蝎子抓回来,无论天涯海角。 宋娇娇知道,是因为她被这些人欺负了,如果不是她拦着,他极有可能会活生生打死老鼠。 她不敢再说这些流窜犯了。 陆悍荇突然开口,“有机会介绍个长辈给你认识,是爹的老战友,这次要不是他,我不可能赶回去那么及时。” “好啊。”宋娇娇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上身的伤口都处理好之后,宋娇娇犹豫:“腿上有伤吗……” “要不还是去叫护士来吧。”陆悍荇说。 宋娇娇果断地摇头:“才不要。” 她不想别的女人看他的身体,护士也不行。 她脸颊红扑扑的,深吸一口气,抽他裤腰带,往下拽时,小手有些颤抖。 突然卡顿了一下。 紧接着陆悍荇闷哼一声。 宋娇娇紧张地吞口水:“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陆悍荇哑着声音:“没有。” 宋娇娇抬头,见他正望着她,眸色漆黑凛然,又揉着热意,两种情绪在他瞳孔中汹涌。 她刚吻他伤口时,他就受不了了,幸好裤子是深黑色的。 偏偏她下手没个轻重,这个时候停下来,刚好勒着他,又用懵懂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就算是石头做的人,也得化成绕指柔。 见他耳根微微发红,宋娇娇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头都不敢抬地迅速给他换好药。 陆悍荇呼吸很重,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一整天担惊受怕,累不累?” “不累。”她摇头,相比于她,他伤的更重,更需要休息。 “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陆悍荇揉了揉她的后颈。 宋娇娇打了个哈欠,奇怪,她不是刚醒吗,怎么突然又困了?脖子被他揉捏着好舒服啊,“可能是因为刚才哭过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不一会,就枕着手臂睡着了。 陆悍荇忍着浑身的剧痛把她抱起来放在病床上,又去关了灯锁好门。 病床很窄,他侧着身,轻手轻脚把宋娇娇抱进怀里。 她软软小小一团,刚好嵌进他怀里,温暖的体温,填补他自发现她失踪后,就一直空缺的心脏。 温热的唇落在她颈侧的软肉上,陆悍荇近乎痴迷地吻着她。 她于睡梦中嘤嘤出声,语调颠沛,像小猫的奶爪子挠在心上,痒痒的,只想让人更加疼爱欺负她。 他在被窝中找到她的小手,轻轻拉了过来。 几乎是瞬间,一股舒爽传遍全身,甚至让他忘记作痛的伤口。 她的小手跟他粗糙的掌心一点都不一样,柔的像水,软软被他包裹在掌心,刺激的他尾椎发麻。 可怜他们娇娇的小手…… 陆悍荇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无半点愧疚。 因为想,他也就这样做了。 宋娇娇睡的很熟,并没有因为他孟浪的怪举醒来,恬静温软的笑脸,脸上逐渐泛出绯艳的光晕。 在油灯下,显得楚楚动人。 还特别……柔弱可欺。 约莫过了许久,老旧的病房里,响起他急促的呼吸。 他头枕在她肩窝中,嗅着她身上好闻的甜香,发出低哑性感的喘…… 有风从窗子透进来,窥见窄小的病床上,紧靠的一男一女。 男人紧扣女孩的细腰,贪恋珍视的细密热吻。 寂寂黑夜,替他隐匿了浓重餍足的欲色,和眼底浓郁如墨的深情。 他大口呼吸,努力让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陆悍荇发达的肌肉富有节奏地收缩扩张,紧绷的皮肤散发着热量,分泌出汗水沾湿了衣服。 陆悍荇邪恶的想。 好想、把她私藏…… 待欲念稍散一些,陆悍荇利落起身,收拾战场。 他认真地把宋娇娇白嫩的指节根根擦拭干净。 又细瞧她的眉眼,看了几许,终究没忍住,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下压,用力的噙住粉唇。 真软。 这一刻,是他的。 第91章 二女侍一夫? 宋娇娇跟陆悍荇从医院回来,在村口撞上的人无一不对他们指指点点。 “没想到看着挺正经的,背地里居然能做出这种畜生事。” “谁说不是呢,可怜了招娣那孩子,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糟蹋了。” “简直对不起他死去的养母啊。” 这话简直让人想听不出来说的是谁都困难,宋娇娇站住脚步,目光不躲不避地朝着他们看去,“各位叔叔婶婶,有什么话大可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背后乱嚼人舌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几人没料到宋娇娇敢当面吭回来,见她面色清冷,一副不好对付的模样,顿时尴尬地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道:“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怕人说吗?王招娣她娘都去找陆远山商量彩礼去了。” 陆家。 王招娣的娘孙传芳吹了吹茶缸子上方的热气,咕噜一口,架子摆的足足的,“我说,远山大哥,一百块钱彩礼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远山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脸色青紫,说一句喘三喘,“招娣她娘……要不还是等阿荇回来……咳咳……看看他怎么说……” 孙传芳将茶缸子啪得一下放在桌子上,脸耷拉的老长,“我说陆远山!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好好的一个大闺女,被陆悍荇污了身子,我一个当娘的,难不成还能拿着闺女的清白,骗你不成!” 宋娇娇刚踏进家门,就听到这一句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什么屎盆子都往她男人头上扣,真当她是死的不成。 “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居然把婶子吹来了。” 宋娇娇人未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人比花娇,言笑晏晏,俏生生往那一站,自成一股衿贵高傲的气场。 王招娣不由得心中一紧,宋娇娇不是个好相与的,以后等她嫁进陆家,说不定会给她小鞋穿,可又想到,陆大哥还没娶她,就迫不及待沾了她的身子,说明什么?说明陆大哥爱惨了她。 王招娣捋捋头发,期待地往外看去,当扫到那抹高壮的身影时,她顿时跟花蝴蝶一样,翩跹飞去,“陆哥哥~~~” 宋娇娇被这一声拐着十八道弯的嗲音,瘆得浑身冒鸡皮疙瘩,下意识朝着陆悍荇看去,见他剑眉紧蹙,神色冷凝,冷声质问:“王招娣,你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宋娇娇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更有意思的是王招娣如遭雷击的表情,简直比电影片段都有戏剧性。 “哎呦呦,你们瞧瞧,这还没过门呢,小夫妻俩就开始打情骂俏了,”孙传芳上前两步,掐了王招娣一把,“招娣啊,以后等你嫁进陆家,就得尽好本分,你是小,娇娇是大。来,先给你娇娇姐敬个茶,以后姐妹俩一起好好伺候丈夫。” 这茶一敬,就相当于身份定下了,王招娣一想到能嫁给陆大哥,嘴角都要笑开花了,噗通朝着宋娇娇跪下,“娇娇姐,请喝茶!” 饶是宋娇娇再怎么镇定,都被这娘俩的骚操作惊呆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能二女侍一夫? 她肩膀上搭上一只手,陆悍荇揽着她将她保护在身后,皱眉不耐道:“王招娣你发什么疯,我既然已经娶了宋娇娇,就绝不会再娶旁人。” 孙传芳一听这话,哪能乐意,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沾了我招娣的清白,想不娶就不娶?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一百块钱的彩礼钱,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就去县里的公安局,告你强奸罪!” “你个天杀的老妖妇!不要脸的骚娘们!想钱想疯了吧,敢来碰我家的瓷!赶紧带着你的婊子闺女滚出去,被辱了身子是她不检点,还想要彩礼钱,一分都没有!” 王老太太冲进陆家,冲着孙传芳张嘴就骂,一得知这个消息,她连饭都来不及吃,赶紧跑了过来,真是笑话,陆家所有的钱都是她大孙子的,一分都别想给别人! 孙传芳脸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可愣是没想出反驳老太太的话,只好恨铁不成钢的掐王招娣,“你个不争气的死妮子!不是你跟我说今天中午把身子给了陆悍荇?哑巴了!现在倒好,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检点,你娘我干干净净一辈子,临了临了被你牵连,你还有脸活着啊。” 宋娇娇嗤笑一声,“婶子你可别说笑话了,我今天一整天都跟阿荇哥在后梁的地里干活,这可是副队长亲自分配的活,一来一回得一两个小时,他怎么可能特意赶回来,欺负王招娣,谁看见了?证据呢?” 王招娣心中一慌,下意识看向陆悍荇,“陆哥哥~你让别人喊我去苞米地,你说过的,你会娶我的……” 她满心期待的眼神,在陆悍荇冰凉的表情下,逐渐黯淡,心头萌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她确实失了清白,从头到尾,她都被蒙着眼睛,确实没有看到过陆大哥的脸,如果真不是陆大哥……那她还有还有脸活下去吗…… 王招娣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在场的众人都看得分明。 王老太太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拍着巴掌大笑,“搞半天!被人上了,还不知道奸夫是谁,惨哟,真惨哟!” 宋娇娇心头突突直跳,觉得王老太有些过分了,下一秒,见王招娣眼中涌现一抹灰败,梗着脖子朝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 宋娇娇只来得及捂住身旁的陆平安的眼睛,王招娣额头流着鲜血,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陆家的大门被撞开。 赵向东领着副队长冲进来,“副队长,你快把陆悍荇这个强奸犯抓起来!他辱了人家姑娘清白,现在又要逼人家姑娘死啊!枪毙!必须要立刻枪毙!” 众人哗啦啦的闯进来,副队长一声令下,几个青年上前就要把陆悍荇控制住,看热闹的村民冲他们指指点点,陆远山捂着心脏瘫倒在椅子上深呼吸,孙传芳扑到闺女身上嚎啕大哭,场面乱作一团。 突然,一道罕见的汽车喇叭声响起。 滴滴—— “大家快让让,枪毙陆悍荇的人来了!” 第92章 陆家人成了全县的大名人 副队长阴沉沉地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你们几个,把陆悍荇抓起来压到祠堂,踢出族谱,我王家村容不得如此作恶之人!” 王大宝站出来,挡在陆悍荇前边,“副队长,这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轻易下决断,万一冤枉人怎么办!” “冤枉?”赵向东跳出来,兴奋的眼睛都变红了,“苦主都撞墙了,还想怎么调查?这小子有几分拳脚功夫,大家伙一块上,出了什么事,都算在我赵某人身上!” 王大宝急得要命,“大家都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老支书回来再说吧。” 一提老支书,副队长的怒火更涨了三分,他一个生产队的队长,难不成连处置个平民的权利都没有吗?这些刁民,看来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给我上!谁要是胆敢包庇陆悍荇,一律按族规处置!” 就在情况危急,一触即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汽车的喇叭声。 自行车对村里的人来说都是稀罕物,更不要提军用吉普车了,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铁盒子怪物。 众人自动自发地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从车里下来几个男人,一个穿着警服,一个穿着军装,惊异的大气都不敢喘。 “同志,请问陆悍荇一家是住在这里吗?” 小张民警张勇辉随意喊住一个村民问道。 “……啊奥是是是!” 张巧嘴插话道:“警察同志,你们过来是要枪毙陆悍荇的吗?” “枪毙?”穿着一身飒气军装,肩扛好几个星的顾首长爽朗大笑。 辛记者握着单反相机也跟着笑,“褒奖都还来不及呢,陆悍荇跟宋娇娇可是沂水县的大英雄。” 大英雄?张巧嘴脑袋转不动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三个字的分量。 陆悍荇跟宋娇娇竟然抓住了两个流窜犯! “流窜犯都带着枪,杀人不眨眼的,陆悍荇跟宋娇娇咋就这么能,帮助公安把人抓着了呢,不会是假的吧。” “这还有假,你没看张民警把锦旗都送来了,听说县里还给拨了一笔不小的奖金,特派记者把这段英雄事迹报道出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那照这样说,欺负了招娣的人真的不是陆悍荇,那会是谁啊?” “那个穿军装的是陆远山的战友吧,你瞅瞅这大包小包的礼品,陆家这下子可算是攀上高枝了,成了咱们王家村的大名人了。” “你们就别酸了,老支书刚才不是都说了,陆家被嘉奖,咱们全村跟着沾光,说不定今天的文明优秀村咱们村能评上,到时候分粮食分指标还不是都受益。” 陆家的大门一关,将所有的议论都挡在了外面。 堂屋里,顾长征满心的喜悦期待,在看着几十年前的老搭档,如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后,顿时复杂沉痛起来,“老伙计,这么多年不见,诶!你怎么……啥也别说了,正好坐我的车,我带你去省城!咱们瞧病去。” “不……不用……”陆远山被拽着胳膊往外走,急的连连咳嗽。 顾长征见他是真不舒服,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不敢再动他。 “你啊你,这么多年没见,还是这么个急性子。”陆远山拉着他坐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啥大事,就是之前留下的老毛病了,咳咳,先不说我,你怎么会突然到地方上来啊?” 顾长征让通讯兵先出去,凑近到陆远山耳边说:“我这次过来……中央……大动作……” 听完,陆远山眉宇间掠过几丝沉凝。 顾长征看了眼陆家一贫如洗的环境,感到十分辛酸,又看着老伙计形销骨立的身体,表情愈发伤痛,“远山啊,悍荇这孩子,勇猛不失沉敛,冷静不乏机敏,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我看着真是喜欢啊,要不让他跟着我……” 陆远山第一反应严词拒绝,“不行,你知道的,那孩子……” 顾长征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他的安危,可都过去了这么多年,知晓当年秘密的没几个活人了,你就放宽心好了。况且不是还有咱们几个老伙计,悍荇若是进了部队,我们保证拿他当亲儿子对待。” 陆远山表情逐渐松动,他瞒了这么些年,身体也快支撑不住了,他叹了口气,摆摆手,“随缘,一切看造化吧。” 顾长征这次来到地方,也是有任务在身上的,没说几句话,连饭都来不及吃,就急匆匆说要走。 军用吉普车扬长而去,宋娇娇打开顾长征临上车之前,递给她的一个信封。 映入眼帘的是一沓厚厚的大团结,目测得有几百块钱了,还有几张花花绿绿的退伍费凭证。 她赶紧把钱给陆老爹看,陆老爹靠着炕头上,捂着嘴咳嗽几声,见到这么多钱,脸上表情有些意料之中的无奈,“宋丫头,这钱你收好就行,留着以后跟阿荇过日子用。” “爹,您好好养病,钱的事放宽心,给您治病的钱,我很快就能攒到了,平安跟阿荇哥离不开您,咱们这个家更离不开您。”宋娇娇没说大话,再加上这次公安的嘉奖,还有她之前攒的钱,零零总总,也有几千块钱了。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陆远山总算是体会到这话是什么意思,老泪纵横地拍了拍她的手,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 宋娇娇帮他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来到西屋,把钱跟凭证藏在炕席底下,没想到,陆老爹的退伍费居然有三千块钱,全被王老太一家以各种理由借去,从来没还回来半分钱,利息她姑且就不问他们要了,但是本金,呵呵不好意思,欠她的,一分不差都得吐出来…… 吃过了晚饭,宋娇娇洗了个澡,洗掉满身的晦气跟脏污。 她坐在桌前,扣了一团雪花膏在手心,涂完脸又涂脖子。 陆悍荇的眼神总是不受自己控制地朝她飘去,而后粘着不动。 看她将乳白色涂在修长的脖子上。 如玉般,白嫩,纤细,仿佛一折就能断掉,她慢条斯理的动作,明明优雅矜贵,却对待自己随意的态度,总是让人看得心头发颤。 啪的一声,乳白色被压在,比白云还要娇嫩的皮肤上,随后被很快涂开。 那一抹白色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白得晃眼,白得想给它沾染上其他颜色。 让他想起了中午在病床上那神魂激荡的一刻…… 第93章 强势,插入 宋娇娇对待自己的皮肤绝对是认真的,所以她慢条斯理的将脸跟脖子涂了个遍,在抬起脖颈涂抹锁骨时,痴痴盯着她看的陆悍荇不小心撇见了莹亮的风景。 随后这抹白色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白得晃眼,白得想给她沾染上其他颜色。 他的娇娇知道吗? 她不经意间的举动,总是能轻而易举,点燃他内心深处某些阴暗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如春日暖阳般灿烂美好,她干净澄澈的笑容让人不忍亵渎半分。 陆悍荇强压下心中疯狂叫嚣的情绪,眼眸恢复往常一般的幽寂平静。 偷来的时光,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又挤了团雪花膏在手上的宋娇娇,察觉到来自身旁的注视,又是那种,沉默却极有压迫感的目光,如影随形,好像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周身。 她愣了愣,将掌心放到他面前,微歪了歪头,声音娇甜动听:“你也想要抹香香吗?” 陆悍荇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白嫩细腻的手心看。 宋娇娇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空气中逐渐微妙的气息,掌心微微发烫,她蜷起细白的手指,正想收回,却在下一秒被握住。 更加滚烫的、粗糙的大掌贴在她的手上,将她微蜷的手指掰直,陆悍荇一边云淡风轻地将手指插入她的指隙中,一边哑声开口:“好啊。” 宋娇娇眼睁睁看着那只握惯了锄头铁锹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不留半点缝隙,动作轻缓,又带着种莫名的强势,极富力量,插入她指缝中,将残余的雪花膏一点一点剐蹭完,掌心和虎口处粗糙的老茧在摩挲中硌得她极痒,一股电流从肌肤相触处噼里啪啦传了过来。 她害羞地看着两人交迭在一起的手,后背微微酥麻,莫名的觉得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的好像不只有她的手,甚至是把她全身都舔舐了个遍。 色情极了。 陆悍荇专注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的手太软、太小、太嫩,他不敢用力,生怕捏坏了她,只致力于将所有雪花膏抹匀,均匀地填充在两人中间,不分彼此。 他一抬头就触及到她诱人又纯然的眼神,明明是一双水润明亮的小鹿眼,却在眼尾摇曳着上挑,因害羞,眼眶还晕着绯红。 他眸色瞬间幽深。 为作掩饰,他最后只轻柔地摩挲了下她的掌心,开口,声线喑哑到极致:“时候不早了,睡吧。” 而后没理会宋娇娇骤然撑大的双眼,径直平躺在炕上,左腿似不经意般撑起,拽过旁边的被褥一角,遮在小腹上。 宋娇娇气的鼓了鼓脸颊,蹬掉鞋子,蹭蹭蹭的跑到他身边躺下,拉过他的胳膊当枕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揪着他的衣角,软乎乎地说:“我会害怕,今晚你说什么都得搂着我睡。”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今夜却有些难眠。 大队部的后仓库里,粮食堆得老高,对于经历过三年大灾荒的老一辈人来说,对粮食的感情特别深,只要有粮食在,就出不了大问题。 老支书捧起一捧苞米,高兴的热泪盈眶,连呼了三声好,“今年是个收成年,大伙终于能多吃几顿饱饭了。” 旁边有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看着这么多粮食,心里就是踏实。” “粮食有了,咱们王家村的风评也上来了,说不定今年年底还能评上文明先进村,到时候政策扶持,资金奖励,咱们王家村会越来越好,这可都是人家陆悍荇跟宋娇娇的功劳啊,咱们村里要不要也给他们点嘉奖?” “连部队里的大官都惊动了,听说还要上报纸,可真给咱们王家村人争脸!” 众人七嘴八舌,夸赞起了陆悍荇跟宋娇娇。 副队长王建军听着听着,脸色不好看起来,见老支书走到一边看粮食去了,压低声音怒斥道:“国有国法,村有村规,陆悍荇抓住了流窜犯值得奖励,这事不假,可他侵犯小姑娘,毁人清白,也不能不罚!赏罚必须分明,要不然村里还不乱套了!” 早就有人烦王建军不管扯什么都上纲上线了,“人家夫妻俩都说了,今天一整天都呆在一块,难不成陆悍荇还会分身术不成?没证据就给人下定论,我看某些人啊就是嫉妒,嫉妒人家有本事,见不得别人好。” 听到这句讽刺,王建军瞬间就火了,“我会嫉妒一个晦气星?真是笑话,我看你既然这么捧陆家人的臭脚,不如跟他们一起去后沟上工吧!” 周围几个人拉架,让说话的人少说两句,王建军毕竟是村里的干部,虽说现在还只是个副的,但谁知道以后人家有什么造化呢,何必为了陆家人得罪干部,出力不讨好。 王建军见状很满意,这时候,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着黄铜的烟袋锅,背着手,从粮堆后头走过来,精神矍铄的眼睛看向王建军,“建军啊,粮食的看管工作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建军一对上老支书,顿时换上一副乖巧憨厚的模样,“老支书您放心好了,我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巡查仓库,保证连一只苍蝇都没放进来。” 啪的一声。 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被扔到了王建军的脚下,尾巴还在抽搐,显然刚被抓到没多久,像是一个巴掌甩在了王建军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放心?马上就要交公粮了,你让我如何放心?”老支书方正清瘦的脸一派严肃,两条眉毛紧蹙着,眼神矍铄威严,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老支书抽了一口烟,浓白的烟圈,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压在王建军的心头,尤其是接下来老支书敲打他的话,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建军啊,别忘了当初我当你的介绍人时,你冲着红旗说的誓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仓库里的人都跟着老支书出去了,王建军缓缓将地上的血迹跟老鼠的尸体打扫干净,面上的表情恭敬谦逊,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直到回到办公室,他眸底的不甘与愤恨骤然爆发,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恨声咒骂道:“老不死的!早晚有一天让你好看!” 这时,门被推开,宋英缓缓走了进来,“我有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想不想听?” 第94章 长胖点抱起来软乎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宋娇娇就拉着陆悍荇上了山,来到山洞。 “你先闭上眼。”宋娇娇神神秘秘地说。 陆悍荇无奈地勾勾唇,遂了她的玩闹。 宋娇娇打开机关,卡巴卡巴几声后,一个檀木箱子出现,她欢欣雀跃道:“好啦。” 陆悍荇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宋娇娇灿烂的笑颜,明媚张扬,如火焰一般热烈,她好像很开心,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 “你看,我捡到了好多黄金哦。”她骄傲地说着。 饶是陆悍荇再怎么波澜不惊,当扫到地上,满满一大箱子金条时,也忍不住露出异色。 黄澄澄,金灿灿的亮光,仿佛把昏暗的山洞都照亮了。 宋娇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爱不释手,“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有钱给爹治病了,换上最好的支架,接受最佳的治疗。” 看着娇小姐如花般的笑颜,陆悍荇实在不忍打断,但没办法,在野外捡到黄金都得上交给国家,“娇娇,这些东西留不得,会给咱们惹祸的。” 这年头,越穷越光荣。 藏这些东西的人,估计不是地主,就是乡绅,把这些烫手的山芋藏在隐蔽的山洞里,估计也是打着东山再起的算盘。 宋娇娇心里其实早有预感陆悍荇会这么说,可还是想争取一下,“可是爹的病耽搁不得哦,咱们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兑换,但可以找个地下交易所,把这些东西融掉……” 她说着说着,在陆悍荇沉默安静的注视下,妥协地改了想法:“那好吧。” “诶,”她叹了口气,幽幽怨怨地瞅着他,“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还不得你说了算。” 听到这话,陆悍荇耳根子一热,眼神不太自在地飘到一边,“我知道你是为了爹的身体着想,但爹估计不愿意因为个人原因,占用国家资源。好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吧,你也坐在板车上,我推着你。” 宋娇娇有些心动,她最不喜欢运动了,走路走的脚底板疼死了,有人推着她回家不用出力自然开心,“不行不行,你身上还有伤呢,光这个箱子就挺沉的,我可不忍心让你受罪。” 陆悍荇不以为意地挑挑眉,“不相信我?要不要试试看,我现在能不能单手把你抱起来?” 见男人强势地伸手来揽她的腰,宋娇娇求饶一笑,赶紧跳上板车,“我相信,相信还不行嘛~” 再折腾下去,怕不是更得扯到他的伤口。 晚秋的早晨,路边的小草枯黄了叶子,挂着露珠。 宋娇娇坐在板车边边上,晃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悍荇说话,“累不累啊?要不咱们歇一会吧,不着急回家,早饭我都给爹跟平安准备好了。” 陆悍荇连气息都没怎么变,“你跟这箱子,加起来不到二百斤,轻的跟什么似的。” 娇小姐太轻了,柔柔弱弱的,他都生怕风大了把她给刮跑了。 不过该瘦的地方瘦,不该瘦的地方确实…… 他心头一跳,赶紧将跑偏的思绪扯回来,心里打定了注意以后多弄点好吃的,给她补补身体。 还是长胖点好,健康,抱起来也软乎。 宋娇娇丝毫不知男人心里的小九九,她闲来没事,兀自计算着,她顶多九十斤,那么也就是说,这一箱黄货一百斤出头,现在的金价,是一百块钱一克,也就是说能……不能算,算多了更心疼了。 但没办法,如果陆悍荇原则性没有这么强的话,那他就不是他了,更不会在多年后,成为备受敬仰的“铁面煞神”。 回到家,果然,陆老爹也决定要把这箱黄货上交国家。 老支书知道这事后,赶紧带着大队干部赶来了陆家,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悍荇啊,拾金不昧,思想觉悟挺高啊,这事我会如实跟县里汇报,村里也会再给你记一功。” 陆悍荇皱起了眉,“支书,这箱子黄金是娇娇……” 站在他身边的宋娇娇赶紧拽了拽他的胳膊,“老支书夸你呢,你就别再谦虚了。” 陆悍荇抿抿唇,张口要说些什么。宋娇娇知道他是个犟驴的性子,索性白眼一翻,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眼神威胁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陆悍荇顿时闭口不谈。 见他老实了,宋娇娇冲着老支书歉意的笑笑,“老支书,您是看着阿荇哥长大的长辈,他的为人您肯定比我清楚,低调正直,不争不抢。 您也知道,我公爹近来身体不适,全家人正勒紧了裤腰带攒钱治病,可这马上就要入冬了,不能上工干活就没了经济来源,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老支书转了转手里黄铜的烟袋锅,“陆家媳妇,你的意思是,让村里给悍荇安排个工作?” 宋娇娇语气比蜜甜,“最好是工资高,稳定,还有前途的,老支书您德高望重,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就是在这段时间,县里的钢铁厂招高级技工学徒,由各乡镇村庄往上推选。 王家村推选的是知青沈锦文,最后还被选上了,既不用下地干活,还能拿到高额工资,还能学到技术,说出去也有面子,可算是把他幸福死了。 老支书抽了一口烟丝,缥缈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昨天去县里开会,刚得知钢铁厂招工的消息,没跟几个人说过,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王建军见老支书没有直接拒绝,似在思考,心里有些急躁,“老支书,陆悍荇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愣头青,真举荐上去,岂不是丢咱们王家村的脸?” 宋娇娇最是忍受不了别人说陆悍荇的任何不好,她直接冷笑一声,“什么都不会?村里唯一的一头野猪是阿荇哥捉的吧?那几个流窜犯也是他协同公安抓的吧?胆大心细,有勇有谋,还有责任心跟担当,咱们村里还有谁比他更厉害的?” 王建军皱眉呵斥,“男人说话,哪有妇道人家插嘴的份。”他看向陆悍荇,“管好你的婆娘。” 陆悍荇始终站在宋娇娇身旁,给予她无声的依靠跟支持,径直地看着王建军,“在我陆家,向来是女人当家。” 第95章 她美好得让人心慌 王建军直接被陆悍荇这句话整不会了,反应过来,冷笑连连,“让女人当家?简直荒唐!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太丢我们王家村的脸!” 宋娇娇就是见不得王建军这幅大男子主义的嚣张模样,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女人怎么了?你不是女人生的?你的老婆孩子不是女人?” “你!”王建军哑口。 “都少说两句。”老支书把黄铜的烟袋锅在手心磕了磕,动作漫不经心的,却又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悍荇媳妇,你的要求是合理的,村里会尽量满足,但具体的事宜,还需要开会商议一下。” 说完,老支书背着手往外走,“没什么事的话,都散了吧,我得先去县里汇报工作。” 宋娇娇双眼一亮,赶紧搀扶上老支书的胳膊,“支书大爷,那我就先谢谢您了,我送您出去吧。” 擦肩而过之际,她冲着王建军扬了扬下巴,冷哼了一声,一副嚣张得意的胜利者姿态。 王建军骨子里看不起女子,被她如此作弄,气的伸手要拉她,“你给我站住!” 陆悍荇就在旁边站着,哪里会容忍别人碰宋娇娇一根头发,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王建军挣脱不开,脸色十分难看,一个愣头青居然敢对他动手,根本没把他这个生产队队长放在眼里。 “诶呀呀,”宋娇娇故意往老支书身旁躲,拿腔作调,“支书大爷,您看看,副队长怎么这么凶啊,瞧着要吃了我似的。” 王建军气的脸青紫,“你个不知天高地厚……” 他话还没说完,巨大的力道从手腕上传来,如同千斤压顶,疼的他当场变了脸色,痛呼声涌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愤怒地瞪着陆悍荇,“你给我放手!陆悍荇,你想要造反不成?” “行了。”老支书训斥王建军一句,“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 老支书都发话了,陆悍荇一把甩开王建军。王建军踉跄后退几步,险些没稳住,手腕钻心的疼,尤其是老支书的偏心,更是让他心里烦躁极了,钢铁厂的工作可是个吃香的铁饭碗,工资高待遇好,说出去也体面,多少人抢破头都挤不进去,他本来是给侄子留的,陆悍荇想占名额?简直痴心妄想! “工作的事情,我不同意,只要有我在,你们陆家想都别想!” 王建军放了一句狠话,扭头就走。 宋娇娇突然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幽幽开口道:“副队长,您真是好大的官威呢,当着老支书的面,就说这种话,难不成王家村已经是您的一言堂了不成?”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 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后,王建军慌了神,第一时间朝着老支书看去,老支书精神矍铄的眸子,正沉沉地落在他身上,轻飘飘的一眼,却饱含着浓浓的威压,仿佛照妖镜,轻易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王建军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狂跳,赶紧小跑着追上老支书,“支书,您听我解释,我是觉得陆悍荇命数不好,太晦气,万一把人家工厂弄倒闭了……” 看着王建军狼狈的的背影,宋娇娇溢出一抹冷笑,转头察觉到身旁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怎么啦?”她软软地看着他,因为开心,眸子里像是蒙着一层水光,“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呀?” 陆悍荇唇线绷紧成一条直线,眸色深深,“刚才你为什么要拦着,黄金明明是你发现的。” 如果有这个功劳在身上,宋娇娇申请回城,村里肯定会给予便利,但她却把这个名头按在他头上,还为他争取工作,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好像真的把陆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扎根落户,用心照顾平安,还整天担忧记挂着爹的病,明明这些,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呀,”宋娇娇挽上他的胳膊,拉着他往西屋走,“咱们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嘛。先别说这些了,新衣裳帮你做好了,赶紧过来试试。等你有工作了,就能穿着新衣裳去上班啦。” 她总是这样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哄得心头发软,他眼神温柔,看着她沐浴在眼光之下的小脸,突然涌上一股不真实的荒谬感。 她太好了。 机敏勇敢、聪慧沉着、生动美丽、体贴良善……世间所有优秀品质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她好到如同镜花水月,让他生怕梦醒发现大梦一场。 他看着地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心头开始顿顿的疼,像是被豁口的刀子一寸一寸的割,压抑,沉痛,慌乱。 一个被他刻意忽视,但横亘在两人中间,始终无法逾越的鸿沟,突然变得灼人。 宋娇娇终究会回城。 陆家上交黄金的事,很快在村子里炸开了锅。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家咋运气这么好呢,我天天往山上跑,别说黄货了,就是野兔子都没逮到过一只啊。” “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陆家娶了这个知青媳妇后,日子越过越红火,三天两头吃肉不说,也没有以前那么倒霉了,金子说捡就捡,简直是个小福星,把陆家的霉运都赶跑了。” “不倒霉了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的蠢,这么多黄货,一般人藏都来不及,他们倒好,白白往外送,诶!怎么不是被我捡到呢!” “还说人家蠢呢,我看你也不聪明,用鼻子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把东西全都上交,家里肯定私藏着一大堆。这点障眼法,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王招娣的亲娘孙传芳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赶紧往家跑。 孙传芳回家之后,闯进王招娣的房间,一把将她的被子掀开,“睡睡睡,就知道睡,你的金子都长翅膀飞了,我生你这么个赔钱货到底有什么用!” 王招娣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晕晕乎乎的被吵醒,迎来亲娘的一顿臭骂,往后躲了躲,有气无力道:“娘,别打了,什么金子啊。” 第96章 欺负黄花大闺女 孙传芳眼睛都要嫉妒红了,张开双臂激动的比划,“陆悍荇!陆悍荇捡了好大一箱子黄金,听说足足有几百斤!你早早嫁进陆家,还不全都是你的,你大哥不就有钱娶媳妇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我可跟你说,嫁不成陆家,你可就得老老实实嫁给原来介绍给你那个瘸腿的鳏夫!” 孙传芳气急败坏地骂完,推门出去了。 王招娣躺在炕上,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陆大哥不愿意娶她,她有什么办法,墙她都撞了,陆大哥连看都不愿意过来看她…… “招娣。”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宋英穿着的确良的新衣服,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看到宋英的脸,王招娣心生警惕,“你来干什么?” “好妹妹,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瞧瞧头上的伤,挺疼的吧?”宋英面上挂着心疼。 自出事以来,亲娘辱骂,村民议论,陆大哥厌弃,没有一个人心疼她,王招娣顿时破防了,扑进宋英的怀里嚎啕大哭,“陆大哥不愿意娶我,他占了我的身子,却不愿意娶我……” “好妹妹,我知道你现在很无助,很害怕,我真的理解你,所以更加由衷的希望你能够坚强起来,否则岂不是让背后使坏的人更加嚣张?”宋英语调轻柔。 王招娣愣愣问道:“……背后使坏的人?” “傻妹妹,你都被人坑惨了,还不知道是谁害了你,”宋英循循善诱,“陆悍荇既然占了你的身子,自然是喜爱你的,怎么可能不想娶你?只不过有宋娇娇使坏,她赖在陆家不走,陆远山跟陆悍荇人好,抹不开面子。只要逼他们一把,他们自然会休了宋娇娇。” 王招娣眼底焕发出生机,“怎么逼?” “过两天,县城里的记者,会再来村里采访的,到时候,你就把你的遭遇跟记者原原本本说一遍,请他帮你报道出去,迫于压力,陆悍荇肯定就会娶你的。”宋英阴沉地说道。 王招娣有些犹豫,记者,报纸,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都太过遥远而陌生,“可是那样,陆大哥的名声不就臭了吗?” 宋英眼底划过一抹狠辣。 闹得越大才越好呢,还想找工作?美得不轻,看看哪个工厂会收声名狼藉的人,到时候再让赵向东操作一下,让公安局也介入,给陆悍荇按上一个强奸罪,真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她还得感谢宋娇娇,给她送了赵家这样有权有势的帮手,到时候她顺顺利利回城,宋娇娇就只能留在乡下当一辈子农妇。 这些话,宋英自然不会跟王招娣说,“你到底还想不想嫁给陆悍荇了?” “想!怎么不想!只要能嫁给陆大哥,我死都不怕。”王招娣坚定地说。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宋英眼底闪过幽冷的光。 辛记者带着初稿,骑着自行车,再次来到王家村。 天空湛蓝如水,树叶黄绿相间,有种寂寥宁静的美,一时之间,竟忘记了田间小路的颠簸。 不经意间扫到田野之间的一抹倩影,辛记者跳下车,任由自行车拱进沟里,举起相机,咔嚓一下,拍下照片。 “宋同志!” 宋娇娇听到有人喊,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强烈日光的照射下,眯了眯眼睛,见一个人朝着她飞奔而来,穿着皮夹克,挎着个单反相机,长相干净英俊,不像沈锦文那样粉面油头,有种笔墨积淀的温润俊秀。 她将草帽往后推了推,扬起礼貌的笑意:“辛记者,你怎么来了?” 辛记者被这一抹纯粹美丽的笑,震的心头一跳,急忙移开视线,“关于稿子的事,领导说我细节方面有些欠缺,让我过来再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细节有欠缺?当时辛记者是采访的陆悍荇,她听了几耳朵,感觉一个说的正经,一个记录的认真,能出什么问题? “我能看看草稿吗?” “你居然识字?”辛记者震惊地说道。 “我长得很像一个文盲吗?”宋娇娇眨眨眼。 辛记者一愣,“不不不……” 见他如临大敌,宋娇娇噗嗤一笑,随口解释道:“我是知青。” 辛记者挠挠头,脸上尴尬通红,怪不得他见到宋娇娇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像个村姑,不管是从言谈举止,还是长相气质,都有一股莫名的独特的吸引力,往那一站,仿佛空谷幽兰,暗香扑鼻。 宋娇娇接过草稿,题目是《关于表彰夫妻二人勇斗犯罪分子事迹的通报》,正看着,一道阴影投射了过来。 她抬眸看去,见是陆悍荇干完活过来了,面上顿时露出娇艳的笑容,“辛记者说,要再了解了解你勇斗歹徒的英勇事迹呢。” 陆悍荇抬手将她头上的草帽戴好,她皮娇肉嫩,被太阳一晒就会泛红,严重的情况还会起疹子,他原本是不愿意让她跟来下地的,但耐不住她撒娇。 帮她整理好帽子,陆悍荇这才转头看向辛记者,点了点头,代表打招呼了。 辛记者表示有被冷到,上次采访陆悍荇,简直苦不堪言,这人实在是沉默寡言,气场还贼强,如果可以的话,这次他更想采访宋娇娇,他有预感,他们将会相谈甚欢。 他猜得果然不错,坐在陆家的小院子里,到了交谈的尾声,辛记者甚至有几分不舍,不想就这么结束对话,宋娇娇的学识跟见解,都远远的超乎他的预想。 辛记者合上笔记本,眼神欣赏,“真是一场令人愉快的交谈,还有一件事,咱们的县办报刊一般以地方新闻为主,转载中央重要新闻,但我们领导想开一块专栏,作为文化宣传,让我负责第一期,我正愁话题,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是好事啊,”宋娇娇想了想,“既然是文化宣传,形式上可以采用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比如通俗易懂的小故事,或者简单的油印铅印插画,至于内容上,可以再次举起‘科学、民主’两面大旗,破除封建迷信,尤其是算命的陋习,也可以宣扬妇女解放,颂扬先烈,展现妇女新风貌。” 辛记者久久失语。 宋娇娇见他发愣,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只是想到哪里说哪里,不对的地方就当我没说吧。” 辛记者如梦方醒,“宋同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建议非常启发我的思路,真是太感谢了!” 他激动的一把握住宋娇娇的手,突然察觉到一股宿命般的冷意席卷而来,表情一僵,触电般松开,正要解释。 外面忽然传来了喧嚷声。 “冤啊!陆悍荇不是人!把黄花大闺女欺负得要喝农药了!” 第97章 苞米地里光屁股的是谁? 王招娣的亲娘孙传芳气势汹汹闯进陆家,一把薅住辛记者的胳膊,眼睛亮的像四十瓦的电灯泡,“记者大老爷!你可替我们老百姓做个主吧!这日子没法活了,我可怜的闺女被糟蹋了!” 孙传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尖利的声线格外刺耳。 辛记者皱着眉头,托着她的双臂将她拉起来,“大娘,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宋娇娇自孙传芳闯进来,眼皮就咯噔咯噔狂跳,早不来闹晚不来闹,偏偏卡在记者来采访的时候哭闹,这是存心搞臭她家的名声,若是再影响了陆悍荇的工作,那才坏事。 “孙大娘,老支书都证明了悍荇哥的清白,你们就不要再无理取闹了,真的不怕老支书怪罪吗?” “我呸!”孙传芳朝着地上恶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少拿老支书吓唬人,也不知道你这个狐媚子施了什么妖法,让老支书那么向着你们。不过,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公理也在我们这边。” 孙传芳转头将炮火对准陆悍荇,眼神怨毒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你个强奸犯!毁了我闺女的清白,还想要翻脸不认账?没有这么好的事,记者老大爷在这,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辛记者一听,出于职业素养,一个标红的大标题立刻出现在脑子里,《勇斗犯罪分子的人民英雄竟然是个强奸犯!》这文章要是发出来,绝对会爆,但转瞬想到这两次接触下来,感受到的陆悍荇的为人,犹疑道:“大娘,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孙传芳使劲擤了擤鼻涕,抹到鞋后跟,把躲在她后边的王招娣扯到前边,“跟大伙说说,这姓陆的坏胚子,是怎么骗你身子的?” 当众说这么私密的事,王招娣害羞极了,“娘……” 孙传芳眼睛一瞪,狠狠拧了她胳膊一把,“有什么好害臊的,他都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护着他,谁护着你啊!” 王招娣羞红着脸朝着陆悍荇看去,发现陆悍荇始终站在宋娇娇身边,连个眼风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她愣住,失望衍生出怨气,她都撞墙了陆大哥都没来看看她,那她还替他瞒个什么劲。 “昨天中午,王金龙把我喊去了苞米地,说陆大哥在等我,我去了之后,眼睛就被蒙住了,再然后……”王招娣一回想起跟陆大哥的甜蜜,脸上就止不住涌上一阵热意,痴迷地朝着陆悍荇看去,“陆大哥,我抓伤了你的后背,你还疼吗?” 孙传芳拍着巴掌哭嚎:“大家伙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小逼崽子提上裤子不认账,翻脸不做人了!” 周围来看热闹的人不少,纷纷起哄。 “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是禽兽不如。” “想要证明清白,把衣裳脱了,给大家伙看看背上有没有伤不就好了?” 陆悍荇慑人的黑眸嵌在眼窝里,紧绷的唇线,勾出锋锐的弧度,犀利的眼神落在孙传芳跟王招娣身上,“看可以,但如果没伤口,你们又要如何?” 孙传芳莫名感觉有些瘆得慌,但仍然梗着脖子叫嚣,“如果不是你,咱们两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在他进你们陆家半步,我就是畜驴托生的!” 陆悍荇目光沉沉地看了王招娣一眼,手搭在上衣下摆,正要脱下来,突然被一抹温热按住了。 宋娇娇冲他软软一笑,摇了摇头,转而弯腰,对陆平安说:“小平安口袋里有糖吗?” 陆平安以为嫂嫂要吃,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几颗奶糖,乐滋滋地递给她,却见宋娇娇冲着人群里的王金龙招招手,“金龙,想不想吃糖呀?” 王金龙小眯缝眼一亮,肥硕的身子猛扑过来,宋娇娇眼疾手快避开,笑眯眯地道:“你告诉大家,谁让你去喊王招娣的,我就把糖给你吃。” 王金龙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满脑子都是香香甜甜的糖果,特别大声,特别骄傲地说:“是王光耀!” 王光耀躲在人群里,原本是准备看陆悍荇热闹的,他从小就看不上陆悍荇,觉得特别没劲,天天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装什么,现在还不是被他踩在脚下,却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脚底抹油,赶紧溜,脖子突然一紧。 王光耀愣然回头,对上一双锋芒毕露的黑眸,吓得他心肝颤,剧烈挣扎起来,“放开!你个扫把星,放开我!” 陆悍荇丝毫不为所动,抓着他的后衣领,两手用力往外一撕,只听嗤拉一声,王光耀从学校里穿回来的白衬衫后背一分为二,露出大片脊梁骨,一道道抓痕映入所有人眼帘。 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这抓痕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王招娣疯了一样冲上去,撕开王光耀后背的衣服碎片,在他白皙的后背上狠狠挠了一下,同原先的抓痕比较,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差别,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王金龙发出了乐不可支的大笑声,“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你俩在苞米地里光着屁股,羞羞羞!”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跟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让王招娣再也保持不了理智,情绪瞬间崩溃,握着拳头冲着王光耀劈头盖脸打去,“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陆悍荇趁机松手,后退几步,作壁上观。 王光耀抱头鼠窜,“你个泼妇,老子愿意上你,是你的福气!” 见宝贝孙子被打,王老太太不乐意了,张牙舞爪地朝着王招娣的脸抓去,“你个小娼妇!贱蹄子!敢打我大孙子,我打死你!” 孙传芳也不是省油的灯,扯住王老太的发髻,扬手甩了她一个清脆的大巴掌,“你个老不死的!打你孙子怎么了?要不是有你这个老虔婆惯得,王光耀能这么无法无天吗!不给个说法,今天这事没完!” 院子里闹作一团,尖叫痛骂声抑扬顿挫,突然,王招娣握着一个黑咕隆咚的瓶子,冲到陆悍荇面前,猩红着眼睛,满脸是泪,“陆大哥,你到底娶不娶我,不娶我,我就把这一瓶子农药全都喝下去!” 第98章 没文化,真可怕! 陆悍荇眸色深深,削薄的唇微动,溢出一声冰冷漠然的声音,“随你。” 王招娣的心,顿时如同三九寒天的河水,冻成了冰,眼泪潸然落下,颤抖着手拧开瓶盖,“好……既然如此……” 陆远山撑着拐杖从堂屋里出来,倚在门框上,看到这一幕,急忙大喊:“王丫头,千万别做傻事。” 王招娣流着泪摇头,“陆叔,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了,陆大哥不娶我,我又没了清白,村里的唾沫星子会吞了我的,倒不如死了来的解脱。”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陆远山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王招娣喝农药,急得不行,“阿荇你……” 就算是先说两句场面话,先把情绪激动的王招娣稳下来,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也好啊。 陆悍荇沉默不语,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身躯高壮挺拔,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以往王招娣会自我催眠,他对她冷漠是性子原因,现在她才清醒,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王招娣心如死灰,绝望地看着陆悍荇,“你既然不愿意娶我,那我就死在你家里,让你一辈子忘不了我!” 宋娇娇听闻这话,心头一惊,王招娣就算发疯也别在她家里发疯啊,闹出人命来,他们家还怎么在村里立足,然而王招娣好似抱了必死的决心,根本不容人阻止,仰头将农药灌了进去,身子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阿荇,快把王丫头送去诊所!”陆远山狂咳嗽不止。 孙传芳却拦着不让动,嘤嘤地哭,“家里好几张嘴等着吃饭,招娣她弟弟还没娶媳妇,哪有钱给她看病啊。” 陆远山急得将拐杖重重往下一戳,“这都啥时候了,还说这些钱不钱的,招娣的医药费我家出,快把她送去诊所!” 宋娇娇这时,扯了扯旁边陆悍荇的胳膊,“你看那药瓶子里,装的是不是清水?” 王家村使用的农药一般都是3911,集体采购,乳白的原液,浓度很高,而地上的农药瓶子流出来的液体,却是透明的水状。 原本她还觉得奇怪,闺女喝农药自杀,孙传芳这个当亲娘的,不仅没有一丝惊慌,反而趁机要挟心软的陆老爹,果然,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台词道具,来他们家演戏呢。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快看王招娣,她吐白沫子了!” 王招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一股一股的白沫子从嘴里涌出来,瞧着特别吓人。 宋娇娇心头发沉,赶紧跟陆悍荇一起,把王招娣送去村诊所。 孙传芳仍然死命拦着不让动,疯疯癫癫地说:“不行!今天不拿出个章程来,我闺女哪里都不去。” 宋娇娇被她一爪子挠在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掺杂着不耐,让她像火药罐子似的,砰的一下就炸了。 她扯住孙传芳的胳膊,扬手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你清醒一点!你女儿快死了!” 死?!孙传芳被这一巴掌打回了神,不可置信的看向王招娣,见她面色青紫,好似只剩下了一口气,顿时如遭雷击,慌得大失分寸,“不可能,我明明都把农药倒了,里头装的是清水,宋英说这样一定没事的……” 她说话的声音小,但宋娇娇就在她旁边,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是恨铁不成钢,果然没文化,真可怕! 初代的农药剧毒,高残留,难挥发,沾上一小点,轻则留下严重的神经病变,重则丧失生命。 说不定孙传芳连冲都没冲干净,直接带了过来,这不是害了自己闺女,简直把生命当儿戏,等等……她刚才说什么?宋英? 宋娇娇突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猛的回头看去,正好在人群中,对上宋英奚落得意的眼神,宋英动动嘴,无声吐出几个字,“好戏,才刚刚开始。” …… 王招娣躺在病床上,尿罐子里全是呕吐物,赤脚医生李儒章娴熟地收拾着催吐药,面无表情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能不能醒过来,醒来之后什么样,还得看造化。” 这几年,喝农药的年轻小姑娘是越来越多了,把生命当儿戏,才是最大的无知跟愚昧! 看着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女儿,孙传芳抹了抹眼泪,噗通一下跪到陆远山的脚下,看这模样,闺女不死也残,醒来若是成了个傻子,不仅嫁不出去了,还得养活一日三餐,家里哪有余粮。 “远山大哥,你是从小看着招娣长大的,她都为了嫁进陆家,不惜喝药了,你就成全她吧,也不求你让她给陆悍荇做大,你就把她留在家里当个烧火丫头就行,她会给你养老送终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招娣死啊,当年她可是救过你的命啊!” 宋娇娇直接被气笑了,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此时的孙传芳心里,跟金子比起来,脸皮又能值几个钱,陆家藏着数不清的金子,说不定放都放不开,铺在地上当地砖!以陆远山的心软,说不定会给一箱子黄金当彩礼!想到此,孙传芳哭嚎的更卖力了。 “简直荒唐!” 诊所的门砰的一下被踹开,老支书裹着满身的煞气,大刀阔斧走进来,眼睛瞪的像牛眼。 “孙传芳!趁着老子我去县城开会,你是翻身做大王了是吧!能耐的你,还学会让闺女喝农药威逼了,我看王家村是留不住你们这些大佛,倒不如现在就去祖宗宗祠,把你们一家人分出去单过的好!” 他就去开个会的功夫,回来就听说当着记者的面闹翻了天,人没出事倒还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传扬出去,他这个老支书也没脸出去见人了,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老支书当过兵,身高八尺的大汉往眼前一戳,向来是先以理服人,服不了,就以武力镇压,一脚踹过来,人得往后滚十来米,年轻的时候脾气更爆,没少教训人,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好些,但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不降反增。 只一眼,孙传芳就跟那耗子见了猫一样,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地嘀咕,“可是我闺女丢了清白,嫁都嫁不出去……” 第99章 立刻召开知青检讨大会! 老支书虎目一瞪,把手里黄铜的烟袋锅往铁床上重重一磕,“那你就去找罪魁祸首去啊!天天上人家陆家闹腾干啥,孙传芳你真是越老越癫狂,要不是陆家人老实,我看你早就不知被打多少次了!我可丑话跟你说在前头,再去为难陆家,入冬分粮食没有你家的份!” 孙传芳一听,那还得了,没有过冬的粮食,家里几口人岂不是只能等死,她转头扑到宋娇娇面前,一把握住宋娇娇的手,吓得不轻,“妹子!是婶子猪油蒙了心,婶子给你赔个不是!你快帮忙求求情吧,婶子以后再也不麻烦你家了。” 宋娇娇手腕被攥的生疼,皱着眉挣脱。 见她不说话,孙传芳直愣愣往地上跪,“婶子给你跪下了,你就原谅婶子吧。” 陆悍荇掰开孙传芳的手,带着宋娇娇偏退了一步。 孙传芳跪了个空,床上还躺着只剩半口气的闺女,情绪崩溃之下,扑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特别凄惨,让人听着忍不住动容。 宋娇娇往后靠了靠,男人结实灼热的胸膛给了她几分慰藉,她忍不住放松身体,整个人软绵绵的依偎了上去。 也就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脆弱,将后背完全交给他,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她的信任,始终站在她身后,随时给她一个可以停靠的安稳港湾。 “累了?”陆悍荇摸了摸她的头发。 宋娇娇摇了摇头,她只是有点心情复杂罢了,这事估计跟宋英脱不了干系,王招娣也算受了无妄之灾,一个小姑娘被毁了最重要的清白,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归根结底,还是这个年代对女人太过苛刻。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招娣不该几次三番拿着自己的生死威胁他们,但看着孙传芳哭的这么绝望,她于心不忍。 宋娇娇看向老支书,“支书大爷,王招娣的清白是被王光耀毁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那王招娣的医药费跟调理费是不是都得老王家出才对?辛记者也知道了这事,万一处理不好,咱们村可真成了全县的反面典型了。” 老支书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缥缈的雾气模糊了脸上的神情,“村里已经把王光耀移交公安局了,这事到底怎么处理,会给你们个妥善的答复。” 宋娇娇抿抿唇,突然又道:“支书大爷,听说大队部丢了只狗是吧?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知青点有狗叫。” 给她找了麻烦,宋英应该很得意吧,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居然敢动老支书最疼爱的老伙计,真是上赶着找死。 知青大院里,宋英指挥着姚雨杀狗,“没吃饭啊!使点劲,趁着人少赶快把它锤死!” 年迈的大黑狗躺在地上,姚雨一脚踩着它的肚子,一脚踩着它的嘴,手里举着一个大铁锤,还不忘冲着宋英讨好的笑:“宋英你往旁边躲躲,别被脏兮兮的狗血溅到。” 她知道知青们私底下都是怎么说她的,说她是宋英脚底下一条摇乞摆尾的狗,整天只知道捧宋英的臭脚,可他们懂什么,只有跟着宋英,才不会饿肚子! 知青点都缺粮好久了,她连吃都吃不饱,又不像别的有钱人,可以用钱买粮食,她饿的恨不得啃树皮,一想到接下来能吃上香喷喷的狗肉,浑身充满了干劲,老狗啊老狗,谁让你这辈子是个畜生呢,活该祭了我的五脏庙,下辈子投个人胎吧。 她高高地举起大铁锤,牙都快掉光的老狗似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狗眼里流出一滴清泪。 就在这时,老支书领着人闯了进来,一看那条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同志,被一锤头砸死在当场,脑浆迸了满地,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气的他手里的烟袋锅险些都没拿稳,爆喝一声,“恶劣!简直太恶劣了!全体知青召开检讨大会!” “开会!开家庭会议!” 王老太红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特别憔悴的模样,最宠爱的大金孙刚从公安局里出来没几天,就又被抓了进去,必须得赶紧商量商量对策。。 王夏荷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声说:“娘,饭做好了,要不先吃完饭再说吧。” 王老太啪的一下给了她一巴掌,“光耀都被抓走了,你还有心情吃饭?你这个当姑的心咋这么狠呢,天杀的!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顿不吃饿不死!” 挑完水回来的胡大丫赶紧把扁担和水桶往地上一丢,大步跑过来将母亲护在身后。 王老太恶狠狠地瞪着胡大丫,伸着指头戳胡大丫的额头,“你个吃里爬外的赔钱货,敢这样看着我,看我不扣了你的眼!” 自从上次逮到胡大丫送陆平安柴禾,王老太就彻底恨毒了王夏荷跟胡大丫,平日里非打即骂,日子过得比畜生还不如。 连老王头都看不下去了,“吵吵啥!又吵吵啥!老二干农活比男人还能干,大丫包圆了家里的一切洗衣做饭,你整天盯着她俩找茬干嘛,有这能耐,怎么不去管管光耀,光耀就是被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惯坏了!” 王老太突然就炸了锅,一屁股坐在地上,摁着心窝子,呜呜泱泱的哭嚎。 “哎呦天爷啊,这是嫌弃我,管辖着我,不让人活了。我在自己家,连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东西都骂不得了?现在显摆着你,轮到你当好人了,想当年我生闺女坐月子,被你亲娘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你在哪? 她骂我是生不下蛋的老母鸡,害你们老王家绝户的扫把星,就是往我心窝子上戳啊。连着流了好几胎,一直没给你们老王家生个带把的,你当我故意的吗? 还不是她三九寒天让我去河里给她捉鱼吃,我穿着一件单褂子泡在冷水里,月子里受了寒气!那么厚的冰,捉得到吗?捉得到吗!” “都是老黄历了,净提这些干什么。”老王头脸上尴尬一闪而过,气弱了两分,“咱们现在不是该商量,怎么处理光耀跟招娣的事吗。” 第100章 一万斤的大生意 “咋处理!还能咋处理!”王老太一抹眼泪,恶狠狠地说:“让我的光耀娶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活死人,门都没有!孙传芳那个老骚货想要钱,行啊,我先撕烂她的腚眼子再说!” “行了,一点能耐没有,就知道瞎吵吵,老支书都发话了,不娶就只能蹲大牢,你想让光耀挨枪子啊!” 王老太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又开始嚎,“我光耀原本能娶大官的女儿,能接我去城里享福的,现在都毁了,都怪那个灾星,他老老实实休了宋娇娇,娶了王招娣,不就没有后边这些事了!” 老王头头一次觉得老妻说的有道理,心里也埋怨上了陆悍荇,觉得他不懂事太自私,“我去找陆远山啦咕啦咕,长辈不长辈,小辈不小辈,娶了个妖妇回来,看把家族里闹腾的,像什么样子!” 王老太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拍着巴掌,乐得三角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去!快去!给这一家子牛鬼蛇神点教训瞧瞧!” 老王头眼睛一瞪,“你也别光顾着嚎了,先把赎光耀的钱凑出来,然后去知青点找找那个叫宋英的,她不是跟赵向东定亲了,能说上几句话。上次赵向东就把咱们光耀捞了出来,这次说不定还会帮忙。” 等老王头佝偻着腰走了,胡红玉赶紧将王老太扶了起来,“娘,为了咱们这个家,真是辛苦您了,瞧瞧这头发都白了。原本给金龙治病,就掏空了咱们家的家底,光耀又不争气,要不让他在里边呆几天算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发配到农场劳改。” 王老太怎么忍心看着大金孙受苦,心疼的直掉眼泪,“你个当亲娘的,怎么这么狠心,就算砸锅卖铁卖房子,我也一定会把光耀救出来。” 胡红玉等的就是王老太这句话,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心疼,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她忧愁的擦擦眼角的泪,“没钱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动您老的棺材本吧。要是家里有适龄的女孩子就好了,我听说孙传芳那老泼妇,原本是想把王招娣嫁给一个外村人的,人家给五十块钱彩礼钱呢!” “怎么这么多!”村里嫁娶姑娘,十块钱彩礼钱就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了。 “那男人就是腿脚不大好,年龄有些大,五十多岁了死了老婆一直没再娶,可见是个老实憨厚念旧情的,年纪大了会疼人,再加上家里有钱,这不谁嫁过去谁享福,我都心动了,可惜了翠花在城里上学,金凤年纪又太小。”胡红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王老太盯着灶房里正在忙活的王夏荷跟胡大丫娘俩,心思逐渐活络了起来,家里一共就这几个女孩,掰着手指头都算的过来,王翠花嘴巴甜会上学,是能嫁给城里人吃公家饭的,她还打算多要点彩礼,可不能毁在一个瘸腿鳏夫身上。 那就只剩下十二三岁的胡大丫了,年纪小没关系,当个童养媳养养就大了,胡大丫从小没了爹,正好嫁个老男人,年纪大的会疼人! 宋娇娇从村诊所出来,就收拾收拾去县城,陶姐去给招待所送货,她则拐弯去了纺织厂。 等郑千慧出来,她把一个纸袋子递了过去,“千惠姐,我织了点小礼物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关系都是处出来的,郑千慧给她介绍了招待所的关系,她总得投桃报李。 郑千慧接过来一看,是一条红彤彤的毛线围巾,摸起来柔软舒适,花纹也漂亮,是她从没见过的款式,“真漂亮呀,妹子谢谢你了,我今年能过个暖和的冬天了。” 马上就要入冬了,难为宋娇娇的这份心意。 “千惠姐,你可别跟我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宋娇娇帮她围上。 郑千慧突然哎呦一声。 见她扶着肚子,宋娇娇吓了一跳,“千惠姐,你怎么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调皮,迫不及待想出来见姨姨了呢。”郑千慧温柔地摸着隆起的肚子。 宋娇娇这段日子是眼睁睁看着她的肚子变大的,心情很奇妙,上辈子她没有孩子,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这个福气,“千惠姐,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到时候我可得给小外甥包个大红包。” 郑千慧爽朗地笑,“着啥急,预产期在春节前后,还有一两个月呢,到时候啊,满月酒一定请你来喝。” 提起春节,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经过,凑到宋娇娇耳边小声地说:“妹子,我跟你透个口风,县委招待所等机关单位春节发放什么礼品,还没定下来呢,这可是个好机会。” 宋娇娇只感觉喉咙发紧,差点蹦起来:“千惠姐,你是说真的?” 机关单位发放春节礼品,那数量肯定不会少,价格也绝对不会低。 郑千慧嗔了她一眼,“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姐还能骗你不成,姐是真心希望能够帮到你,你可不能办砸咯,这毕竟关系到我弟弟的前途,你能办到就做,办不到也不要太过勉强。 春节礼品的包装必须做好,可不能随随便便用什么东西一包,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最好是给我个样品,我帮你递到我弟弟那里,看看具体情况。” 宋娇娇知道这不是小事,正色道:“千惠姐你放心,我既然敢接,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会在约定期限内,把合格的货交上,您能不能跟我提前通通风,大概需要多少数量。” 郑千慧是好心帮她,她就更加不能大意了,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人手,场地,原材料以及最重要的外包装,都得仔细衡量,好在她不是遇到困难就退缩不前的性子,机会摆在她面前,干就完事了。 “礼品先按三千份算吧,不仅包括招待所,县革委会等机关单位,还有县里几个大厂子的,具体数量还得再定。”郑千慧说的很慎重。 三千份!绝对是个大生意! 宋娇娇眼睛都亮了,在心里飞快计算。 如果一份礼品三斤的话,去掉消耗损坏,差不多需要一万斤原材料,山楂不值钱,几分钱就可以收一斤,而且家家户户都有存货,原材料不用担心,最大的成本出在白糖跟外包装上。 再去掉人工,只要一斤冰糖葫芦能够赚一毛钱,那这一万斤,最少也有1000元的利润,在普遍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一斤远不止一毛的利润。 第101章 智斗奸商 但宋娇娇也没被天降馅饼砸晕脑袋,想了想谨慎地说:“千惠姐,我先把外包装的事情弄好,最迟后天给你答复好吗?” 郑千慧原本还怕她年纪小,不知深浅,贸贸然夸下海口,临头再变卦,那才是丢她的脸呢,此时见她还挺稳重的,心说果然没看错人,赞赏道:“那你可得快点,好几家盯着这块肥肉呢,后天这个时候你带着样品来找我,我把我弟弟也约来,咱们再商量商量合同的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宋娇娇就告辞了。 后世的包装基本上分为内外包装,但现在经济还不那么景气,追求的是便宜实惠,对于包装没有那么多要求,也不知道厂子里能不能有她想要的东西。 “妹子,怎么皱着眉头,遇到啥烦心事了吗?” 陶姐去招待所那边送完货,回到约定好的地方,就看到宋娇娇一脸愁容,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揪着树叶子撕着玩。 宋娇娇展颜笑笑:“陶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咱县城里有没有塑料厂和纸厂?” “我只知道两个大厂纺织厂跟钢铁厂,别的倒还真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县里的工厂一般都在城北,要不去那边打听打听,对了,你问这个干嘛?”陶蔓茹问道。 宋娇娇将这事跟她说了一下。 陶蔓茹高兴地猛拍了下巴掌,“娘咧!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她性子泼辣豪爽,一激动起来就容易控制不住声音,引得路上的行人都扭头过来看她。 陶蔓茹赶紧慌张的捂住嘴,凑到宋娇娇耳边,压低声音也是止不住的高兴,“这么大的生意!咱们岂不是要发财了!而且是机关单位发放年礼,说出去可真有面子!就是这包装,确实是个麻烦事。你刚才说,外面用纸箱,里面用塑料盒,可行吗?会不会花很多钱?” 供销社售卖东西,一般拿报纸简单一包,或者用塑料绳捆起来,小宋妹子是咋想出来的,用两种包装叠加着,听起来就很上档次,脑子可真灵。 “不管怎么样,咱们总得先试试,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咱们的销路就算彻底打开了。”宋娇娇坚定地说着。 两人去城北之前,先顺路去黑市买了点农副产品,把东西当敲门砖,宋娇娇又嘴甜会说话,没大一会,就从门卫那里打听到了许多的事。 县里唯一的一家塑料厂效益不太好,库房里积压了许多的货物,现在连工人工钱都快要发不起了,就等着及时雨救命呢。 宋娇娇跟陶蔓茹,直接去找了厂长。 她敲了敲门,里边传来“请进”后,她们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后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颧骨有肉,双下巴,长相十分精明,往上抬了抬眼镜:“你们找谁?” “同志您好,请问您是赵厂长吗?”宋娇娇问。 赵明皱眉摆摆手,“走吧走吧,现在不招女工。” “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我是来谈生意的。”宋娇娇说道。 谈生意? 两个女同志? 赵厂长原本因为订单的事情头疼不已,听闻这话,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他摘下眼镜,揉捏了下鼻骨,往椅子靠背上一靠,慢悠悠地问道:“谈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宋娇娇自然看出来他的不以为意,但并没有跟他计较,要想取得别人的尊重,必须得拿实力说话。 宋娇娇从容不迫地笑了笑,不卑不亢的气场,让赵厂长心里微微一动,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好似很有阅历的样子,不容小觑。 “赵厂长,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们代表红星公社跟厂里定制一批塑料盒,具体情况,您能否给介绍介绍?” 一听说来生意了,赵厂长心头一震,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这俩人真能让他的厂子起死回生,他对宋娇娇的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 “原来是红星公社的代表,快请坐快请坐,不知道你们想订多少?什么用途?塑料盒的大小有无要求?” “大约三千份,用来装点心的,至于大小嘛……”宋娇娇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一打眼,见厂长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盒子,“跟这个类似就行。” 赵厂长心中一喜,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来枕头,库房里正积压了好几千件这种盒子,正愁卖不出去,别的款项也收不回来,再这样下去,厂子迟早倒闭。 但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同志真是好眼力,这种塑料的材质好,气味小,最适合装点心了,当然,相应的,价格方面,肯定也会稍微高那么一点。” 宋娇娇眼底精光一闪,“哦?那一个盒子多少钱呢?” 赵厂长装作很为难地说道:“同志,既然你是为公社里办事的,我也不会太为难你,毕竟,五湖四海皆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也不问你多要了,五毛一个怎么样?” 要不是宋娇娇提前打听了打听,还真被厂长这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给骗了,不愧是做生意的,就是精明。 宋娇娇犹豫道:“五毛一个,有点贵了。” 赵厂长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五毛就已经是成本价了,毕竟我们开模具也得花钱不是。” 宋娇娇微微一笑,“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重新设计一款更大点的塑料盒子,我觉得这个有点小了,反正都要开模具。” 赵厂长笑容一僵。 厂子里哪里还有闲钱重新生产一批订单了,仓库里那些货再不卖出去,过完年,就更没希望了。 “赵厂长,不知您思考的如何?”宋娇娇似笑非笑道。 对上她的眼神,赵明突然打了个寒战,怎么有种被这个小姑娘看透的荒谬感?难不成她知道了?突然又想到,公社既然能把这么大的单子交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说明她肯定有过人之处。 他咬咬牙,“看在你订购这么多的份上,三毛一个,再低这事就不用再谈了。” 宋娇娇眼神微微晃动。 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每斤的利润可就不止一毛了。 第102章 等着看陆家的笑话 赵厂长说的这个最低价,跟宋娇娇刚才在门卫那里打听出来的差不多,宋娇娇也就没再拿乔,直接拍板签合同。 赵厂长立刻抽出合同来,一式两份,签完字后推到宋娇娇面前。 宋娇娇细细阅读了一遍,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刚要签字,赵明开口,“这位女同志,你看定金……” 宋娇娇将卖糖葫芦还没捂热的钱都拿了出来。 赵厂长一数,脸色变得难看,“只有十五块钱??这位女同志,你今天过来,不会是存心开我玩笑的吧?”他是不是被耍了? 九百块钱的订单,定金只有十五块钱?他开了这么多年的工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赵厂长您先别生气,今天出来的急,没有带那么多的现钱,要不这样吧,明天我会带着定金再过来一趟,您看怎么样?”宋娇娇好声好气商量道。 “行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到时候别忘了把公社开的证明拿过来。” 宋娇娇原本只是拿公社当个幌子,怕赵厂长给她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看来现在不得不去村里了。 回村后,宋娇娇直接去大队部找老支书商量。 总共一万斤的原材料,折腾出的动静肯定不小,光人工就是个大问题,早晚得跟村里通通气,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村里的支持,她就不算私人生意,而是集体任务了。 “老支书,咱们王家村山区多,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并不多,与其靠着那点微末的粮食,勒紧裤腰带生活,还不如发展一点副业。” 老王头去陆家扑了个空,正要来大队部,找老支书给光耀求求情,冷不丁听到宋娇娇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话,气的重重的冷哼一声。 “你这女子!简直太不像话,咱们王家村世世代代种地为生,都去搞你说的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大家伙吃什么?喝什么!别以为上了两天学,就能耐得不知道姓什么,我跨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老王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着王老太欺压陆老爹,虐待王夏荷跟胡大丫,还总是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宋娇娇最讨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了,索性理都没理,直接对老支书说。 “老支书,我也只是提了个建议,想让大家在农忙之余,能挣点零花钱,我想先在咱们村里招点女工,自愿报名。” 老王头被宋娇娇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一个小辈居然敢忽视他,看来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道理!村里不会让女人们去你那报名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俺们王家村的女人,可不是被你这种不着调的女子作弄着玩的!你少用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风气,带坏旁人!” 老支书眉心皱起深深的褶皱,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并不说话。 其余几个村干部,也都议论着宋娇娇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光想一出是一出。 只有站在旁边的副队长王建军一直没说话,不同于老支书的死板,不知变通,他的心思要更为活泛一些。 都快吃不饱饭了,那些原则底线规矩,通通都是屁话。 就是不知道,宋娇娇让大队给开证明,又收女工到底搞什么名堂…… 就在这时,陶蔓茹来到了大队部,“支书,我们几个想去娇娇家帮帮忙,反正现在农忙结束了,地里没啥活,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宋娇娇感激地看了陶蔓茹一眼,见她还领着几个小姐妹,有好几个生面孔,同她对视后,还友好的跟她笑了笑。 老支书吐出一个烟圈,把烧黑了的烟丝往地上磕了磕,突然对王建军说道:“拿公社的章,给她写个证明。但我可事先说好,只有这一次,以后不许再仗着公社的名头在外面惹事。” 宋娇娇对老支书的固执有点心理准备,一个循规蹈矩,坚定到近乎严苛的村干部,才能带领村民走过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更何况现在距离改革还有两年多,大环境如此,怪不得任何人。 能有这一次机会,宋娇娇就挺满足的了。 很快,王家村的街头巷尾就传出来一个消息,烂到地上都没人捡的山楂,居然有人回收。 这不纯纯傻子嘛。 好多人都等着看陆家的笑话。 尤其是王老太太,直接端着碗,靠在门口吃饭,眼巴巴地瞅着陆家安静的院子,忍不住唱起小曲来,“人人那个都说哎,山上的风光好哎……”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平安抱着富贵,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仰头问宋娇娇,“嫂嫂,怎么没人来咱们家卖山楂呀?” 宋娇娇摸了摸他的头,“万事开头难,再等等吧。”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陆家的院门口,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小宋同志,我这里有几斤山楂,你收不?” 宋娇娇跟陆平安对视一眼,立刻迎上去,“祝和风同志,快请进。” 祝和风将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放在地上,“这是前段时间,我下工去山上捡的,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山楂这个东西,吃一两个解解馋还行,吃多了,胃里就会吐酸水,尤其是在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越吃山楂越饿,没几个人喜欢吃,真不明白宋娇娇收这种东西干嘛。 宋娇娇低头一瞅,山楂们个个又大又圆又饱满,瞧着特别喜庆招人喜欢,“符合!简直太符合了!一斤山楂三分钱,你这些一共是九斤八两,这是三毛钱,你收好。” 看着那几张货真价实的钱票子,跟着祝和风一起过来的几个知青被宋娇娇的痛快惊呆了,彼此看了一眼后,呼啦啦的将宋娇娇围了起来。 “娇娇同志,这是我的。” “能不能等我一会,我宿舍里还有一袋子没拿过来。” “娇娇……” 宋娇娇挨个给他们过了称,付了钱。 这些知青远离父母亲人,独自下乡插队,都生活的挺不容易的,宋娇娇力所能及的,会给他们贴补个几分钱,就当补偿他们了,毕竟她以前没少得罪人。 第103章 陆悍荇带了个铁疙瘩回来! 知青们拿到了钱,对宋娇娇的感官瞬间好了不少,从前宋娇娇鼻孔朝天,看不起人,一副资本家大小姐的做派,现在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真要是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接地气。 仿佛从云端上的仙女,变成人间富贵花。 一副干净利落的打扮,头发编在后边,戴着套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俏生生的立在那,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好极了。 祝和风忍不住说道:“小宋知青,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留下帮帮忙吧。” 别的知青也纷纷附和。 宋娇娇正缺帮手,“那可太好了,我中午请大家吃猪肉馅的大包子!” 王老太等着看宋娇娇的笑话,却没料到越来越多的村民往陆家去,不过一会都笑着出来,手里还都数着钱。 王老太抬手拽住一个小媳妇,三角眼瞪得像铜铃,“你哪来的钱?!” “没想到山楂真能换钱,哎呀,大娘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我娘家,让她们也过来去。” 小媳妇喜滋滋地走了,王老太眼珠子一转,一拍巴掌,赶紧回家把地窖里的山楂背了过来。 宋娇娇看着称,门口传来一声吊高了嗓子的叫唤。 “累死了累死了!快接我一把。” 一个知青忙接过王老太背着的半袋子山楂。 王老太跟使唤丫鬟一样,让人家给她倒水,牛饮一番,她活动着肩膀,挤到了宋娇娇旁边,先看了看秤杆,然后扒拉扒拉砣盘里的山楂,“冯寡妇,你可真是光屁股进银行,要钱不要脸!你瞅瞅这山楂,光蔫吧的、有虫眼的,就有一大半吧!我看给你一半的钱都嫌多!” 冯寡妇谄媚地笑道:“王大娘,就面上的这几个山楂有虫眼,不信你翻翻底下,都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眼瞎看不见了呗?”王老太阴沉着脸,“你不乐意卖,我还不乐意收呢!人不正经,拿来的山楂也一股子腥臊气,在自己家卖还不够了,还有脸出来卖。滚滚滚,赶紧滚,我不收你的烂东西!” 冯寡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难堪极了,王老太毕竟是宋娇娇的长辈,万一惹急了,真不让宋娇娇收她的东西了可咋办。 她强逼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大娘您别生气,我这就把有虫眼的挑出来,这就挑出来。” 冯寡妇在村里向来牙尖嘴利的很,此时却跟个哈巴狗一样冲她摇尾巴,王老太心里别提多得意了,抻抻衣服,捋捋头发,鼻孔都要冲到天上去。 宋娇娇目睹了全程,心中冷笑一声,将蹲在地上的冯寡妇扶起来,“婶子,不用挑了,有虫眼是常事,您拿来的山楂个头饱满,品质算好的了。来,四十斤,一共两块钱,您收好。” 冯寡妇小心翼翼地将钱用手帕包好,心里暖烘烘的,从来没有人这样细声细气地跟她说过话,还不嫌弃她寡妇的身份。 王老太一屁股拱开下一个人,抢先将袋子挂到称钩上,“先给我称!” 这死丫头竟敢跟她作对,真是不孝顺!等她卖完山楂收完钱,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死妮子! 祝和风抬起秤杆,将金属秤砣往后拨了拨。 不对劲。 明明才半袋子山楂,怎么比冯寡妇的一袋子山楂都要重? 宋娇娇看出祝和风脸上的犹豫之色,凑过去,“怎么了?” 祝和风给她看了看称星。 宋娇娇略一沉思,把脚边的一个竹筐踢了过来,“把山楂倒出来,直接用筐称吧。” “不行!”王老太尖叫一声,见众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忙找补,“竹筐比袋子重多了,我这不是占你便宜嘛。” 宋娇娇微微一笑:“姥姥我知道您人好心善,放心,竹筐会去皮的,不会让您难做的。” 王老太嘴角抽搐了两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当场撒泼,拍着巴掌干嚎,“凭什么别人都用袋子,就给我用竹筐,说白了还是不相信,故意针对老婆子我!不孝顺啊!太不像孝顺了!老婆子我当好人当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被人往身上扣屎盆子,我不活了!” 冯寡妇上前挽住王老太的胳膊,“大娘您快别哭了,村子里谁不知道您是个顶顶好的大善人,怎么可能做出偷鸡摸狗的事,要是连自家的外甥媳妇都坑害的话,那还算是个人嘛,那是畜生!是猪狗!出门被雷劈!死后下油锅!”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三斤的山楂,两斤半的土,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从树上摘得,而是从地里刨的呢!” 咔嚓! 仿佛真有一道天雷,劈在王老太的脑瓜顶上。 被发现了? 宋娇娇看着呆若木鸡的王老太,皮笑肉不笑地说:“姥姥,您拿来的山楂也不知道被哪个坏心眼子的掺上土,要不您先回家筛筛,再拿来过称?” 周围人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传进耳朵里,针扎一样,王老太算是彻底没脸了,一把夺过竹筐,灰溜溜往外跑。 陆平安从西屋里出来,好奇发生了什么高兴事,怎么闹哄哄的,富贵如离弦的箭一般,从他脚下窜过去,一口撕住了王老太的裤腿。 “哎呦娘咧!” 富贵如同狼崽子一样,命中目标死都不松口,尖尖的犬牙狠狠扎进王老太的腿肉里,王老太跳起了踢踏舞,脚下踩中滚落的山楂,怪叫一声,整个人朝地上栽去。 富贵龇牙咧嘴,冲着王老太的头皮就胡乱啃咬了上去。 王老太抬手一摸,扯下来一块血淋淋的头皮,银发上黏着红艳艳的血,刺激地她眼前一昏,晃晃悠悠晕了过去。 “嘶,真惨。” 后边排队的人,直接绕过了她,称山楂去了。 徒留她孤零零,凄惨惨晕在地上,根本没人管。 笑话,扶她起来,万一被讹上怎么办? 这老太婆都干出掺沙压秤的事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富贵往王老太脸上撒了一泡尿,甩了甩脖子,朝着宋娇娇跑了过去,昂首挺胸,一副邀功的傲娇模样。 宋娇娇蹲着挠了挠它的下巴,软着嗓音哄它,“瞧瞧,可把咱们富贵神气坏了。” 富贵最喜欢香香软软的女主人啦! 用湿漉漉的小鼻子,一个劲在宋娇娇掌心拱。 宋娇娇被它蹭的忍不住笑,心里软乎成一滩水。 突然,富贵毛茸茸的耳朵尖尖动了动,奶声奶气嗷呜一声,一头扎进宋娇娇怀里,一副害怕到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独特的反应,只针对一个人。 下一秒,一道惊喜声响起:“天那!陆悍荇带了个铁疙瘩回来!” 第104章 想她想得不行 宋娇娇抬眸看去,男人高壮的身影映入眼帘。 耀眼的阳光洒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反射出细碎的光,他背后是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但都不及他耀眼分毫。 孔武强大、结实精壮,一切强壮健硕的词汇拿来形容他,好像都不过分。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硬朗凸出的喉结滑下,在场的小媳妇大嫂子,多看两眼都觉得心发慌。 之前怎么没觉得陆悍荇这么有男人味? 瞧瞧这公狗腰、坦克背、钻石腿,莫不是能把炕都折腾塌了。 宋娇娇真是好福气,怪不得条件高的知青愿意嫁给一个泥腿子,整天还漂亮水灵的跟朵花一样,天天被滋润,能不“幸福”吗? 宋娇娇并没有察觉落到她身上的幽怨视线,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陆悍荇身上。 今天天不亮,他就去钢铁厂报道了,穿着她给他做的新衣裳,特别有精气神,上了一天班,衣裳还干干净净的,就是前胸被汗水沾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劲硕有力、跌宕起伏的肌理丘壑。 都已经入冬了,他怎么还这般热? 仿佛隔着茫茫人海,他身上灼热的体温就能烫坏她,更过分的是他的眼神,绿油油的,烫的跟烙铁一样,恨不得射穿了她。 宋娇娇脸热热的,避开视线。 不就才一天没见,至于这样嘛。 至于,怎么不至于……他整整九个小时没见到娇小姐了,想她想得不行。 看她第一眼,便觉得心口炙热,汹涌的滚烫几乎要蓬勃而出。 陆悍荇大步流星朝着宋娇娇走去。 他刚走了一步,呼啦啦被一圈人围了上来。 “悍荇啊,在钢铁厂上班怎么样啊?还招不招人啊?你跟领导说说,让我儿子也去上班呗?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事好照应。” “听说钢铁厂待遇可好了,工资也高,就是姑娘少,不过隔壁就是纺织厂,听说里边的女工都特别水灵嘿嘿……” “这可是咱们村第一辆自行车!厂子里发的?还是自己花钱买的啊,真气派!真漂亮!” 村民们一个个特别热情,就仿佛从前避陆家如蛇蝎的不是他们一样。 更有过分的,还有人趁乱,一个摸自行车的假动作,手就摸上了陆悍荇的腹肌跟胸肌。 宋娇娇:“……!” 当她这个正主不存在是不是! “富贵!上!” 富贵狗小胆子大,嗷呜嗷呜冲了上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很快厮杀出一条血路。 “哎呦!哪来的畜生!”揩油的女人尖叫道。 宋娇娇冷笑:“有些时候,畜生可比人懂事!” 女人自知理亏,赶紧灰溜溜走了。 宋娇娇见好多人将陆悍荇围在中间,摸着自行车不舍得走,提高了声音道:“各位叔伯婶子,感谢大家来捧我的场,如果家里亲戚有山楂的,都可以介绍给我,每给我介绍一百斤,我会奖励一分钱,介绍的越多,奖金越丰厚,过时不候,先到先得哦。” 众人一听,轰的一下炸了锅,还有这等好事?说几句话的事白拿钱! 王老太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人乌泱泱地朝她跑来,“咋啦咋啦?!地震啦!” 没有人理会她,时间就是金钱,晚了一步万一宋娇娇脑子清醒了,不收了咋整。 王老太身上手上落了好几脚,混乱之下根本没看清楚是谁,疼的她白眼一翻又要晕过去,突然一道亮闪闪的白光射进她眼睛里。 她眼皮耷拉的三角眼,猛地瞪大,一个鹞子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扑了过去,掐住宋娇娇的胳膊猛烈摇晃,“自行车??!哪来的!” 宋娇娇猛地甩开她,这老太婆的指甲得有一两公分长,缝隙里藏着黄了吧唧的不明黏浊物,要是被掐破皮说不定会得病,而且离得近了,她总能闻到一股老人味,夹杂着尿骚味,总之就是恶心的要命。 她赶紧凑到陆悍荇身边,狂喜几口气,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就是让人脸红心跳,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有点上头。 陆悍荇不明白娇小姐怎么小脸蛋突然红透了,像是冬天枝桠上挂着的红柿子,熟透了,一捏红艳艳的汁水涌出来,甜的人牙疼,可就算疼死,也勾得人想把她彻底吃下肚去。 他只当王老太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把娇小姐给气着了,既然如此,他看向陆平安,“平安,送你姥姥回家。” “是!”陆平安清脆地应了一声。 逐客令下了,王老太根本顾不上,她馋的哈喇子流了下来,“阿荇!宝贝外甥!好外孙!这自行车借给姥姥骑几天吧,姥姥过几天就还你,保证还你。” 这可是自行车啊!就算老支书家、队长家都没有,村里的头一份!骑着出去多有面子! 她恨不得扛起就往家里跑,可她扛不动,也不会骑,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悍荇把银光闪闪的铁疙瘩推进仓库藏了起来。 她心里悔得滴血,如果没跟陆家闹掰的话,自行车是不是还是她的? 宋娇娇发誓,两辈子了,她从来没见过陆老太对陆悍荇这么温柔的说过话,笑的像朵万寿菊,臭烘烘的惹人厌,“姥姥,您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用得着自行车啊,” 她话锋一转,尾音上扬,娇滴滴地捂嘴一笑,“难不成您是想去监狱看望您的大孙子王光耀?光耀光耀,这下子可真光宗耀祖了。” 何其刺耳! 杀人诛心! 王老太气得浑身打起了摆子。 她心中嫉妒跟怨恨翻涌,眼睛都烧红了。 狗逼贱人!小娼妇!骚货!早晚烂腚眼子!流黄脓! “你们给我等着!” 宋娇娇丝毫不受威胁所动,笑眯眯地看着陆老太愤怒到爆炸的背影,“姥姥慢点走,亏心事做多了,小心鬼上门哦。” 王老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宋娇娇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察觉气氛不太对劲,抬眼见陆悍荇正幽幽地盯着她。 她伸着嫩白纤细的小手,轻轻拽了拽他衣服下摆,腔儿软的能滴出水来,“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饿了?” 陆悍荇喉结忍不住一滚。 饿。 非常饿。 第105章 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陆悍荇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娇娇,她水润的唇瓣一开一阖,说话间,红艳一闪而过。 他对她有欲望,看什么都带着情欲的光。 宋娇娇不知道男人痴痴地瞧着她雪白的脖颈,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见他一下一下滚动着喉结,估摸他为了尽早赶回家,又累又渴又饿。 她拉上他的手,拽着往西屋走,“先过来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陆悍荇今天摸了一天的机器,都是硬邦邦,冰凉凉的铁疙瘩,乍然蹭到她柔软冰凉的小手,震得他半条胳膊都发麻发软。 宋娇娇太过脆弱,玉做的小人,剔透晶莹,娇贵的不像话,仿佛稍微说话声音大点,就会把她弄坏,他甚至都怕他虎口的老茧,会磨得她疼。 祝和风给村民称好山楂,抬眼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微微一愣。 高大的男人浑身肌肉矫健,充满贲张的力量,就像一只蛰伏的野兽,精壮健硕,强大威猛。 然而就是这样野性难驯的兽,却心甘情愿被娇小柔怜的姑娘牵着,委委屈屈地弓着腰,小心配合着步伐,仿佛二者之间的,不仅仅是羁绊,还有他主动拱手相送的命脉。 一坚硬一柔怜,一强壮一娇小,这样的极致反差,偏偏碰撞出浓郁的性吸引力,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宋娇娇捏了捏手,感觉男人的大手虽然粗糙,但是热烘烘的,天气越来越冷,等到了三九寒天拉着肯定舒服。 进屋后,她给他倒了一缸子水,又去翻找出几包点心。 陆悍荇喝完了缸子里的,显然觉得不太过瘾,直接双手抱住茶壶,仰头灌,喝的速度有些猛,有些顺着下巴,划过脖子,流到衣服里。 宋娇娇踮着脚尖帮他脱。 陆悍荇往后猛地一退,微微侧了脸,声音很沉,热气喷在她上方:“我身上有味道。” 为了早点回来见她,赶了几十公里地,出了不少汗。 这句话激起了她颊边一片鸡皮疙瘩,她仔细一闻,是有点,属于陆悍荇独有的,强烈的荷尔蒙味道。 这种味道,在他出汗了后更强烈,不难闻,还有点上瘾,对她来说,具有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她眼睛亮亮的,娇滴滴扑了上去。 陆悍荇怕摔着她,将她接了个满怀。 一共有五颗纽扣,她一颗一颗的解,就跟拆很喜欢的礼物一样,莫名的期待。 他穿衣服一向要系到最上边的一颗,严谨克正,但他本身的身材又太好,堪比男模,衣服紧紧勒着鼓鼓的胸肌,显得有几分色。 陆悍荇丝毫不知她内心的粉红泡泡,拿手一胡噜下巴上的水,开始汇报今日的行程。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宋娇娇提起来的心缓和不少,她就知道,她的男人是最厉害的,在哪里都能适应的很好,她嗔了他一眼,“汇报的这么详细,不知道的还以为给领导作报告呢?” 陆悍荇挑挑眉,“你不就是我的领导?” 宋娇娇唇角忍不住上扬,“那领导要来视察视察工作,看看你有没有开小差,收情书什么的。” 她伸手往他口袋里探。 陆悍荇小山似的身子动了动,双手钳制住她细腰,往自己胸膛狠狠一撞。 “呀~”宋娇娇惊呼一声,下意识咬住了小嘴,“你耍流氓~外面还有人呢。” 他黑眸中迸出细碎火星,尽管已入冬,可刚喝了热水,浑身又燥得厉害,汗水从额头滑至高挺的鼻梁,隐隐露出的胸腹肌一涨一缩,因为环抱的用力,臂弯处鼓起一大块肌肉。 “你跟辛记者很熟?” 陆悍荇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听他声音喑哑紧绷,隐隐还有几分不对劲,宋娇娇努力地想要抬头看他,却因为他太高,尽管已经弯了背,她仰着头也只能看见他的下颔线,喉结就在她的眼前,因为她的呼吸,上边染上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莫名的性感,勾得她忍不住想吻一吻。 “唔……还行吧……” 她黏黏糊糊地呜咽着,他抱得太紧,她都快要呼吸不畅了。 还行?!这两个字瞬间点燃了陆悍荇心底的火,从被辛记者喊住的那一刻开始,如影随形,如同跗骨之蛆的燥意仿佛终于有了源头。 一个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一个是家境优渥的下乡知青,开阔的眼界,渊博的学识,共同的话题…… 他垂眼睨着怀里的姑娘,她脖子绷出纤细脆弱的弧度,小手攥皱了他胸口衣服,一副迷迷瞪瞪的小模样,离他明明这么近,又仿佛那么远。 他在她头顶的呼吸越来越潮热急促,就像闷热夏天,暴雨来临前的黑云,她身上出了薄薄的汗水,感到热极了,滚烫的鼻息在两人之间流窜。 而就在这时,腰间的铁臂一松,她手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照片? 主人公还是她? “这是哪来的呀?把我拍的还挺好看的。” 旷远辽阔的农田之上,她站在画面的正中央,脸上笑容灿烂,远方天空湛蓝澄澈。 陆悍荇也说不清楚现在心里具体是什么滋味,反正比陆老爹做的饭还要难以忍受。 他闷不吭声地脱着衣服,背对着她,一副负气的幼稚模样。 宋娇娇眸子里溢出坏笑,不动声色地道:“哎呀呀,没想到辛记者拍人物照拍的这么好,等找个机会,我得找他多拍几张。” 话音落,男人背部肌肉一下子紧绷了。 块垒分明,线条凶悍。 整个人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 宋娇娇知道他不禁逗,但没想到这么不禁逗,万一玩大了可就不好了。 她伸手戳了戳他背上的疙瘩块,声音软坏了,“别生气啦,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你要是不喜欢,我把照片扔了就是了。” 陆悍荇被她触碰的肌肉反射性一麻,一把攥住她作乱的小手,猛地拉进怀里。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第106章 耳鬓厮磨 宋娇娇感受着他野性凶悍的气势,整个人都软到他身上。 他把她覆在怀里,高大的身躯笼罩着,连头发丝都不叫人瞧见,贴着她敏感的耳垂,柔软的颈侧,轻吻着,舔弄着,耳鬓厮磨。 他下巴上长出的胡茬有些扎人,她感觉痒,笑得花枝乱颤。 她捶打一下他胸膛,停留片刻,手掌缓缓移到他短硬的发茬,安抚的顺了顺,亲亲他唇角,拇指摩挲他汗湿的鬓角和额头,动作温柔的要命。 “等找个机会,咱们一家人拍张全家福吧,挂在堂屋里,肯定特别好看。” 她兀自计划着,没有察觉到陆悍荇陡然暗沉的眸色,提起合照来,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跟娇小姐好像连结婚证都没有领…… 宋娇娇软乎乎的小脸蛋在他光裸的胸膛上蹭了蹭,比奶呼呼的富贵还会撒娇,“还想要单独跟你拍张合照,等我们年纪大了,翻出来看看,多有纪念意义啊。” 她声调软软,缓的像在他耳边催眠。 夕阳西下,他们坐在摇椅上,看着泛黄的老照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好的夙愿。 可陆悍荇却根本不敢想象,只要一想,心脏就漫上密密麻麻的痛感,苦的他咽唾沫都觉得难受。 她的未来不能有他…… 王老太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回家,恨得牙根痒痒。 一个小贱蹄子,居然敢这么欺负她,真是不想活了,她一定要弄明白,宋娇娇收山楂到底是要卖给谁! 还有那只臭狗!她一定要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熬汤喝! 她大步流星地冲进灶房,对着正在烧火做饭的胡大丫说:“大丫,做饭呢?” 胡大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柴火落到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抬头对上一张笑成菊花的老脸,瘆得她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大丫,你表哥表嫂家正忙着,这几天你做完了饭,就去他家帮帮忙。”王老太好声好气地说着。 胡大丫纳闷,王老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竟然笑着跟她说话,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还让她去表哥家帮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就继续烧火做饭去了,毕竟说多了话,就会迎来一通毒打。 见她像个闷木头,王老太在心里啐了一句,臭丫头,真不招人喜欢,马上就把你嫁给瘸腿鳏夫,少留在这丢人现眼。 第二天,天还不亮,陆悍荇就出发了,说是钢铁厂今天有运输任务,得早点过去。 宋娇娇磨蹭到八点多钟,收拾收拾准备去县城,今天要去纸厂看看情况,情况好的好,就可以直接去找郑千慧,商量合同的事情了。 陶姐要留在家里收山楂,昨天村民们都很给力,半天的功夫就收了大几百上千斤,把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间堆得满满的,照这样下去,一传十十传百,吸引越来越多的村民过来卖山楂,很快就能把那一万斤凑齐了。 她走出门,见胡大丫等在门外。 胡大丫说:“表嫂,我来帮你的忙。” 宋娇娇也没多想,招呼着胡大丫,“那跟嫂嫂进城吧?” 多个人多个帮手,胡大丫力气蛮大的,有她陪着还挺有安全感。 到了纸厂,发现情况不太乐观,这年头对纸张的需求量不大,尤其是村里,根本都不需要买纸,上完厕所,随便找个树叶子或者是小枝条就可以解决善后工作。 所以纸厂里的种类并不多,波纹纸板占了绝大多数,关于礼品纸盒一类的,更是直接没有。 不过来都来了,宋娇娇就带着胡大丫进去找厂长问了问,得知她想要的礼盒得需要自己设计自己做。 问题不大。 她还挺喜欢画画的,大致在草稿纸上画出轮廓结构来,最后是外包装的插画,她画的灯笼跟鞭炮,挺有过年的氛围。 简单得到纸盒子样品后,她把在家里准备好的糖葫芦装进塑料盒子,放进纸盒里,随后带着新鲜出炉的样品,去纺织厂找郑千慧。 “居然这么快就弄完了?”郑千慧见到宋娇娇有些惊讶。 等她看到礼品庐山真面目后,双眼皮的大眼睛顿时涌出惊喜:“妹子,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还挺有见识的。” 这样品包装弄得可真漂亮啊,还有这个思路也是有些出乎预料了,抛弃了以往的朴素风,居然选择一内一外两个包装,还有外面栩栩如生的插花,组合起来,拿出去非常上档次,她一个见过世面的都挺喜欢,更不要提别的公职人员了。 “非常漂亮,如果单价不超过五元,我直接就能跟你打包票,我弟弟肯定会要。” 这差事办得出彩,她弟弟在单位也有面子,没想到这小妹妹还挺靠谱的。 宋娇娇听着郑千慧满意的语气,心里也是十分的激动,一份礼品五块钱的话,成本价用不了一块钱,也就是说净利润就有四块钱,三千份能赚一万二? 妈呀! 她难道要成为华国第一个万元户了吗? 宋娇娇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这笔巨款,再加上前段时间挣到的钱,马上就能凑齐给陆老爹治病的钱了。 郑千慧见宋娇娇明显走神了,忙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妹子,你怎么了?” 宋娇娇急忙从震撼中苏醒,“千惠姐,咱们什么时候签订合同啊?”她一点都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郑千慧笑了笑,“你先等我一会,我跟主任请个假,然后就带着你去找我弟弟。” 宋娇娇没想到郑千慧这么痛快,心里对她越发感激。 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她,等有一天她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一定也会义无反顾的。被最亲近的人横插一刀后,她才明白别人的善意有多么的珍贵。 宋娇娇带着胡大丫,跟在郑千慧的后边,来到了招待所,郑云亭早早等在外面,见到两人过来,立刻迎上来。 “姐,宋同志,你们来了。” 郑云亭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宋娇娇,只觉得几天没见,小姑娘好似又漂亮了不少,怪不得姐姐那么喜欢她,自家姐姐就喜欢美人。 第107章 陆悍荇像狼 双方都是带着诚意来的,合同签的很迅速,见时候不早了,宋娇娇告辞。 看着她柔曼的背影,郑云亭有些愣神,想他一个招待所的主管,每天见的人不知凡几,更漂亮妩媚的不是没遇到过,但宋娇娇就是有这种魔力,如夏花般绚烂,又如秋叶般静美,让人见之忘俗。 “小亭,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郑千慧戏谑道。 郑云亭回神,“姐,你怎么认识的宋姑娘啊?跟我详细讲讲呗。” 从小打打闹闹,相伴长大,郑千慧还能看不出自家弟弟这点花花肠子,她挑着眉毛含笑道:“你啊你,就别瞎惦记了,人家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郑云亭没控制好表情,“她不是你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吗?” 郑千慧戳了戳他额头,“可别瞎说,人家小夫妻俩感情好着呢。” 宋娇娇带着胡大丫去屠宰组买肉,特意挑的前腿肉,肉质最细腻鲜嫩的地方,包水饺包子特别香。 昨天她还没来得及请知青们吃饭,他们就不告而别,今天怎么着都得把这顿饭补上。 她又挑了两个猪前蹄,一根猪尾巴,准备给陆老爹跟陆平安炖汤喝,还买了几块猪血,给富贵吃,刚断奶不久的小奶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小狗味,让人心都要融化了,估摸着还啃不动猪骨头,先吃点猪血补补吧。 她扫到地上有一个木桶,里边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猪下水卖吗?” 屠夫见她买的多,也乐得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这些是没人要的,你要是想要,挑挑都带走吧。” 这年头能填饱肚子就是很厉害的了,乡下人一年到头吃不上一次肉,城里人拿着月工资,但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抠抠索索地计划着花钱,少见一下子买这么多肉的人。 宋娇娇捂着鼻子,捡了个树枝往桶里戳了戳,除了猪下水,就是一些边角料,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 看着宋娇娇熟练的跟满身横肉的屠户交谈,几句话就把这么多肉弄到手了,胡大丫都无法用语言形容对宋娇娇的崇拜了,这可是肉啊,她都已经好多年没尝过肉啥滋味了,表嫂不仅人长得漂亮,还这么厉害,这么有见识。 “表嫂我帮你。” 见胡大丫这么有眼色,宋娇娇也懒得沾手了,猪大肠里边带着馅,还有一股子骚味,瞧着脏兮兮的,真是碰都不想碰,回去清理是个大工程,不过一想到辣椒爆炒肥肠的香味,别的都不是问题了。 果然世界上,凡是想要的东西,都得靠着努力去争取…… 回到村里,宋娇娇嘱咐:“等晚上没人了,你来嫂嫂家吃肉,我给你留着。” 谁对她好,她对谁好,肉给胡大丫跟王夏荷吃,没问题,但要是进王老太的肚子里,那还不如喂狗! 胡大丫只要一想到香喷喷的肉香,就馋的流口水,但她还没忘记正事,加上米面粮油,两人手里都拎的满满的,得先帮忙把东西送到陆家。 安置好东西,胡大丫没多呆,就回家了。 王家堂屋里坐着个女人,嘴角长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黑痦子,上边还有三根粗黑毛,是邻近村十分有名的媒婆,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媒婆来他们家干什么? 胡大丫恍然想起这段日子,母亲时常在她耳边唠叨:马上就要嫁人,大丫长大了,不会吃不饱饭了…… 嫁人?嫁什么人?她今年才十二岁! 胡大丫拔腿就想往陆家跑,头皮一疼,毫不留情的力道扯着她的头往后仰,睁眼对上王老太狰狞的面色。 “刚从陆家疯回来,就要往外跑,果然啊,女孩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仇,孔媒婆,快过来瞧瞧,这就是大丫。” 孔媒婆挑剔地扫了胡大丫一圈,“太瘦了。” 王老太仿佛生怕媒婆反悔似的,赶紧笑着说:“瘦点没关系,能生孩子就行呗,只要嫁过去,立刻就能生,保准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宋娇娇一下子蒸了三锅,两锅包子,一锅白面馒头。包子刚出锅,白嫩嫩,萱呼呼的面团子,光是看着就十分喜人,撕成两半,立刻就有香浓的汁水流出来,肉香四溢,食指大动。 陆平安两只小手捧着一个圆咕噜的大包子,猴急的咬上一口,烫的龇牙咧嘴,肉嘟嘟的小嘴都烫红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宋娇娇笑道。 “嫂嫂!吼吼吃!” 陆平安不愧是宋娇娇最最忠实的小粉丝,把肉包子吃出来山珍海味的既视感。 富贵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肉香,冲着陆平安奶声奶气汪汪叫了几声,陆平安吃的满嘴油光,没功夫搭理。 富贵急的直接站了起来,前腿翘起,后腿着地,跟人似的,前腿还冲着宋娇娇一个劲拱手作揖。 一套丝滑的小妙招,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 “小平安,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有好吃的是不是得跟朋友一起分享?”宋娇娇循循善诱道。 陆平安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一顿,看了眼宋娇娇,然后低头看向眼巴巴的小奶狗,撕下一半的包子,拿着喂过去,“好朋友,吃吧。” 小奶狗明明馋的不行了,仍然没动,头往地上一点一点的,仿佛在暗示什么。 陆平安把包子放到了地上,富贵立刻叼了过去,高兴的尾巴都要摇出火来。 一小奶包,一小奶狗,蹲在一处,一起啃肉包子。 两双如出一辙的黑亮的狗狗眼,偶尔会朝着宋娇娇看过来,让人心都要融化了。 相比于后世的那些从国外引进的新狗种,像什么贵宾泰迪雪纳瑞啊,她还是更喜欢田园犬,忠诚热情,听话懂事,让人特别有安全感,永远不会担心它什么时候会背刺你。 试问,谁不想拥有一个满心满眼全是你,整个世界只有你的乖狗狗呢? 或许,这就是她被至亲如此背叛伤害后,还对陆悍荇执念这么深的原因吧。 不过相比较于乖狗狗,她倒是觉得陆悍荇更像狼,更忠贞,更专情,更凶悍,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至死不渝。 第108章 宋英的脸被烫烂了! 宋娇娇端着高粱穗串起来的盖顶子,上边摞了几个白胖白胖的大包子,进了堂屋,“爹,起来吃饭了。” 陆远山深嗅了一口气,笑呵呵地说:“嗯!肉香味!宋丫头的手艺真是好!” 陆平安跟个小尾巴一样,宋娇娇走哪跟哪,在他心里,嫂嫂就是全世界最厉害最好的人了,“爹爹快尝尝,嫂嫂蒸的包包吃起来可香可香啦!” 富贵疯狂摇着尾巴,肚子撑得圆滚滚,也跟着捧场:“汪汪!” 宋娇娇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蒸笼布太干,还是面没揉好,不少包子跟蒸笼布黏在一起,挑挑拣拣选出几个卖相好的送人,剩下的破皮的只能自家人吃了。 “包子得趁热吃,爹,您跟平安先吃着,我拿几个送去知青点。” “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昨天那几个姑娘小子可帮了你不少忙,”陆远山叹了口气,“都怪我这幅不争气的身子,帮不上家里一点忙,只知道拖累你们,浪费粮食。” 宋娇娇托着陆远山的背后,扶着他起来,“爹,您这说的什么话,谁还没有老的那一天了,您啊现在什么都不用想,每天就是多吃饭多睡觉,晒晒太阳修养身体,就是帮我们最大的忙了。” 陆远山稍微一活动,就控制不住地喘粗气,很重很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宋娇娇被他吓着了,刚要去给他找水喝,陆远山突然吐了出来。 腥臭味扑鼻而来,宋娇娇整个人像木头一样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咬着牙关,强忍着没躲。 她要是松手,陆老爹摇摇坠坠的身体必然磕到炕头上,老人家身体本来就脆弱,砸在硬硬的黄土圪瘩上,还不得出大事。 陆远山吐出来之后好受多了,迷迷瞪瞪的视线也清晰起来,一眼扫到宋娇娇白衣服上的污迹,顶天立地的汉子在长久病痛的折磨下,突然红了眼眶,死死握住了宋娇娇的手,颤抖着哽咽,“宋丫头……我……对不住你啊……”好好的一个知青嫁到他们家,平白受他一个又脏又臭的老头子拖累,他活着还有什么劲啊,死后也没脸去见春兰…… 陆老爹下巴沾上了脏东西,胸口处的衣服也溅上几滴,嘴唇发颤,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瞧着又狼狈又可怜。 但宋娇娇却没有一点反感的情绪,说她自我也好,没情商也罢,反正谁对她好,她就拼了命地对谁好。 就冲陆老爹顶住村里灾星的流言蜚语,从来没有放弃过陆悍荇,他就值得。 她用袖口帮陆老爹擦了擦下巴,扭头指挥吓傻了的陆平安,“平安,去打盆水,洗个毛巾过来。” 陆平安噔噔噔跑了出去。 宋娇娇麻溜地收拾着地上的污秽,轻声道:“爹,您千万别多想,照顾长辈是晚辈该做的,我是阿荇哥的媳妇,就是您半个闺女。 顺道告诉您个好消息,这段日子我卖糖葫芦赚的钱,和阿荇哥打猎赚的,加起来足足有三千多了!今天我又签了个大合同,负责县里机关单位的春节礼,马上就能凑够给您做手术的钱了。” 本来她是不想跟陆老爹说的,怕他有压力,老人家一个人呆着,容易多想,但此时见他这幅憔悴模样,仿佛信念坍塌,生无可恋,她实在是不忍心,给他点盼头也好。 她换了床新被子,给他盖上,“您漱漱口,就吃饭吧,我换身衣服,得赶紧去知青点,去晚了,怕他们吃完午饭了。” 陆远山嘶哑着声音喊住她,“今天上午,有俩知青来借自行车,说是晌午吃饭前就还,你回来的时候顺道推回来吧。” 宋娇娇应了一声,抱着脏被子往南边走,突然记起来,晾衣绳换地方了,原本的她每次都得踮脚,特别累,也不知陆悍荇是何时发现的,在后院的山楂树上又给她扯了一根,又结实又方便,他总是这样贴心,眼睛里有活,平时根本不用她多说什么。 她晾好被子,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出门。 听着宋娇娇叮嘱平安好好照顾他的动静,陆远山翻身摸出春兰的照片,看着深爱的发妻,忍耐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春兰啊,我活的太憋屈了,倒不如早早的去了,省得拖累孩子们,还可以早早的见你是不是? 陆远山看向墙角,当初王招娣喝的农药瓶子被他捡了回来…… 宋娇娇拿着包子去了知青点。 知青的桌子上摆着硬邦邦的玉米饼子,配上一碟咸菜疙瘩,一碟辣椒酱。 宋英咬了一口饼子,差点把门牙硌掉,气的她猛的将饼子摔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么硬怎么吃啊!” 玉米饼子是前几天蒸的,早就硬的跟石头块一样了,砸在桌子上,把碗筷都震出响声。 祝和风冷不防被碗里的水溅了一脸。 旁边的女知青见状,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有病吧,就你长了张嘴,就你娇气,没看到大家都把饼子泡着吃,你觉得伙食差就下馆子去啊,又不是有人逼着你吃。” 宋英可不是受气的性子,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是人你就别做狗,是狗你就大声叫!我看你真是捧了宋娇娇的几天臭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么喜欢那个贱人……” 话还没说完,她的辫子被人猛地一揪,顺着巨大的力道整个人向后倒去。 宋娇娇一手端着包子,一手扯住宋英的头发将她往旁边猛地一甩。 宋英摔到地上,屁股开花,气得尖叫一声,爬起来就去撕扯宋娇娇的头发。 宋娇娇漫不经心,侧身避开。 一击不中,宋英端起桌子上的野菜汤,冲着宋娇娇的脸猛泼而去。 宋娇娇眼风一凛,一脚踢向桌腿,桌沿磕在宋英的膝盖上,疼得她当场跪在地上,整张脸都泡在野菜汤里。 “啊!我的脸!我的脸!” 宋英猛地弹了起来,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凄厉颤抖,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看过去,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宋英一张清秀的脸红肿起皱,俨然快被烫烂了! 第109章 沈锦文你要点脸吧! 刚出锅的野菜汤,不小心沾到一点汤汁都生疼,更何况是脸部这样娇嫩的皮肤,一整个泡在滚烫的野菜汤里,估计得疼死。 宋英会毁容吧? 但大家对宋英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心,自从宋英跟赵向东订婚,傍上有钱有势的赵家后,变得越发暴戾嚣张,整天就知道欺负人,现在真活该。 “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要不是你先起了害人家宋娇娇的念头,又怎么会被烫到?这就叫伤人者必自伤,害人者必自害!”有人讥讽道。 宋英鬼哭狼嚎:“我要找副队长!宋娇娇联合知青点的人,害我性命!你们都是杀人犯!我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祝和风冷笑:“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再怎么颠倒黑白都没有用!前段时间刚因为你偷狗,老支书给我们开检讨大会,你还没长记性是吧?这才过去几天,你又要闹事,看老支书给不给你背个大处分!” 个人档案里背上大处分,相当于一辈子的污点,人生基本就毁了,别说找工作,回城都是问题,宋英可不想一辈子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山窝窝里。 看宋英缩着脖子,一副蔫吧模样,宋娇娇冷冷勾唇,将带来的包子摆在桌子上,“包子还热乎,大家快趁热吃吧。” 知青们都好久没吃肉了,一个个眼睛都放了光,但都矜持着没动,毕竟他们以前在宋英的引导下,或多或少都说过宋娇娇的坏话,现在来看,后悔,就是一整个大无语,这两姐妹,谁是鱼目,谁才是珍珠,他们之前都搞混了。 宋英也馋,馋的直咽唾沫,知青点吃的太差,前几天她光去国营饭店改善伙食,钱早花完了,好几天没吃荤腥,乍然闻到这么浓郁的肉香,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宋娇娇,你让我去你家吃几顿饭,我就不问你要医药费跟损失费了。伙食标准最低三荤一素就行,你知道我口味的,不吃香菜不吃肥肉不爱喝粥不吃鱼腥……” 宋英兀自说了一大通,没听到回应,费力地睁开肿痛的眼皮,见宋娇娇跟祝和风一行人,正在相谈甚欢,吃包子! 而她坐在地上,身上狼狈不堪,脸上刺痛麻痒,但从始至终连个过来扶她的人都没有! “姚雨!你死哪去了!还不陪我去诊所!不想活了是不是!” 姚雨往嘴里疯狂塞着包子,听到宋英的召唤身体一颤,迫于宋英的淫威,不依不舍地告别包子,去把宋英扶起来。 宋英同宋娇娇擦肩而过之际,眼底恨意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 可真是屎壳郎趴在鞭梢上,光知道腾云驾雾,不知道死在眼前!宋娇娇你给我等着! 宋英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阴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娇娇也不怕她。 宋娇娇看向知青们,“咱们都是下乡知青,理应相互扶持,你们有困难的,也可以去我家找我,我正好缺女工。” 话音落下,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自行车的铃铛声,特别清脆。 宋娇娇歪了歪身子朝外看去。 沈锦文驮着刘红梅从外面回来,刘红梅紧紧抱着沈锦文的腰,就跟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的恩爱一样,看来宋英出事后,沈锦文就火速跟刘红梅勾搭在了一起。 只是,沈锦文有钱买自行车吗?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陆老爹说的话,沈锦文骑着的自行车不会是她家的吧! 原本她心里没当回事,自行车在村里虽然金贵,但谁都有个急用的时候,只要好好关照着,别故意损坏,她是乐意借给别人用的,毕竟物品是死的,人情是活的。 但这个“别人”,绝对不包括她的仇人! 更何况,沈锦文借走她家的自行车根本不知道爱护! “沈锦文你要点脸吧!从我的车上滚下来!” 沈锦文正在刘红梅面前秀车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 又熟悉又陌生,让他一阵恍惚,抬眼撞进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美眸,仿佛跟记忆中的某些片段重合了,那时候刚上高中,宋娇娇如骄阳般耀眼灼目,是整个高中部男生夜聊的热门人物……只是后来,他们怎么渐行渐远,直至反目成仇了呢…… 见沈锦文盯着她发愣,宋娇娇以为他装耳聋,故意挑衅她,心中怒火再次高涨三分,上前扯住他的胳膊,就想把他从自己的车上薅下来。 车头摇摆转动,车身失去平衡,坐在后座的刘红梅尖叫一声,忙不迭跳车,她穿的裙子,本来就是侧坐的,跳下来倒也没受伤,但是心中的气可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宋娇娇!你不在你泥腿子家里,跑知青大院里发什么疯!你是不是闲得慌啊,存心见不得别人幸福是吧,看到我跟锦文哥哥约会,特嫉妒特扭曲特眼红吧!” 宋娇娇见她一口一个沈锦文,真是不知道该可怜她还是笑话她,把一个渣男当成宝,日后有她后悔的,不过现在就算跟她说什么,估计也听不进去,或许还会误会要害她,恋爱脑真可怕。 “那就请你们把我的车,完好无损的还回来。”宋娇娇面无表情地说。 “不就是一辆破自行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刘红梅挽上沈锦文的胳膊,“锦文哥哥,咱们把自行车还给她吧,咱们自己攒钱买!” “破自行车?”宋娇娇冷笑一声,直视着沈锦文,“她不识货,你总不可能也没见识吧,这可是‘凤凰’牌自行车,一辆价值一百五十块钱,如今被你弄得满是划痕,你说说吧,怎么赔偿?” 这辆车可是陆悍荇嫌她来回往县城跑,怕她累着,特意买给她的,她都还没来得及骑一次,就被沈锦文嚯嚯地不成样子了,车圈上全是划痕,轮胎跟车蹬子上黏着黄泥巴,右刹车还歪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借了别人的东西却不知道珍惜,真是心疼死她了。 沈锦文眼神飘忽,“有吗?没有吧,明明我借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刘红梅跟着大声附和:“对!我可以作证,我们借车的时候就是这么破!” 有男知青帮腔:“都是知青,宋娇娇你不能因为之前锦文没答应你的表白,故意讹人吧。” 沈锦文无奈摊手,“看吧,大家都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第110章 连陆悍荇半根头发都比不上! 既然沈锦文自己不要脸,宋娇娇也没有给他留脸面的必要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着沈锦文跟刘红梅走去。 刘红梅以为她捡石头要砸她,柔弱地往沈锦文怀里一扑,沈锦文带着她往后一撤,“宋娇娇,打人是不对的,你冷静一点!” 宋娇娇一上一下地抛着石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锦文,“我可没说要打你,你这么心虚干什么?难道这些划痕……” 她话音一顿,在沈锦文始料未及之下,突然动手在自行车车身上划了一下,石头摩擦铁皮发出瘆人的声音,配上她脸上阴森森的表情,有种“一只绣花鞋”的既视感。 沈锦文没想到她这么狠,本来就理亏心虚,这下子连汗都冒了出来。 宋娇娇把石子在自行车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铛铛声,“想要证据是吗?我给你。陈年划痕里边至少会有灰尘,而我刚才划的这道,跟周围的乱痕,颜色一样,说明都是新伤,你还要如何狡辩?” 沈锦文攥着拳头,不说话,反正他没钱,爱咋咋地吧。 宋娇娇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不轻,明明损坏了别人东西,还跟大爷似的,就跟她欠他的一样,“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相信老支书会帮我支持公道的,反正我丈夫把新车推回家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村民们都是见证。” 村民们闻声而来,冲着沈锦文指指点点。 “看着挺板正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就是啊,自行车多金贵啊,有钱都买不到,这可是咱们村的第一辆,如今却被嚯嚯成这样,我本来还想借来骑骑的,这下子好了,陆家肯定谁都不借了。” “也就是人家宋娇娇脾气好,现在好声好气讲道理,真要是逼急了,回家把她男人叫来,那砂锅大的拳头,一股脑招呼上,就这小身板能挨过几拳?” 沈锦文最是好面子,脸越来越红,对宋娇娇也越发怨恨。 宋娇娇就是故意让他出丑,还拿老支书来压他,如今整个王家村,谁不知道宋娇娇跟陆悍荇,是老支书面前的大红人,真要是闹腾大了,最后遭罪的还不是他? “宋娇娇!”沈锦文咬着牙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恶毒女人!大家都是知青,还来自一个地方,我不就借你的车骑了半天,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联合别人让我下不来台吗?好啊,如你所愿,我赔还不行吗!就当我沈锦文眼瞎看错了人,自认倒霉!” 宋娇娇凉凉地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说:“别说的你受了天大委屈一样,弄坏别人东西,本来就得赔,这个道理连我五岁大的弟弟都懂,你一个成年人,要是连个孩子都不如的话,说明你不止眼瞎,脑子也出了问题。 新车我连骑都没骑过一次,就被你弄得车把歪了,车胎瘪了,还添了这么多伤痕,看在都是知青的份上,我也不问你多要了,一百块钱,一次性偿清。” “一百?你抢钱啊!”沈锦文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建议你想好再开口,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也预料不到日后会发生什么!莫欺少年穷!” 宋娇娇皮笑肉不笑,“你想多了,你不仅少年穷,青年穷,中年穷,老年会更穷,穷困潦倒才是你一生的写照。” 沈锦文表情一僵。 宋娇娇摩挲了下掌心的石块,幽幽叹了一口气,“想逃避责任就直说好了,还给自己整这么多借口,怪浪费时间的,我还是直接去找老支书吧……” “等等!”沈锦文急忙将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又去把枕头底下的小金库拿了出来,东拼西凑,还差七十块钱,不得已写了一张欠条。 白纸黑字,周围还有这么多见证人,晾沈锦文也不敢耍赖,宋娇娇将欠条收起来,施施然地看向他,“奉劝你一句,不要轻易给别人人生建议。” 她径直撞开沈锦文,潇洒扬长而去。 徒留下一脸阴鹜的沈锦文,看着她纤瘦的身影,目光越发冷幽。 “这个宋娇娇,简直太过分了,狮子大开口,居然讹锦文哥哥那么多钱。”刘红梅抓住沈锦文的胳膊,义愤填膺。 沈锦文幽幽看向她,“既然这么替我打抱不平,刚才为什么不替我把钱补上?” 刘红梅面色尴尬一瞬,“锦文哥哥,你也知道的,我家里的情况,哪有闲钱……” 在沈锦文难看的面色中,刘红梅声音越来越小,见他甩开她往外走,她急忙追上去,“锦文哥哥,你去哪?” “我还能去哪?当然是下地干活!” 一个男知青看沈锦文扛着锄头过来,奚落道:“哟,这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沈大才子,今天居然舍得下地了,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哦,我想起来了,沈才子刚背了大额债务,不得不卖苦力还债呢!” 沈锦文压着火,“杨树林,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喜欢刘红梅,可她喜欢的人是我,怎么样?爱而不得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像你这种人,活该一辈子讨不着媳妇!” 杨树林冷笑,“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天天泡在女人堆里,没有一点男人气概!我们喊你大才子,你不会真以为夸你呢吧?哈哈真是笑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娘里娘气的,还得是人家宋娇娇,早早踹了你这颗歪脖子树,瞧瞧人家现在过得多幸福,你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你再给我说一句!”沈锦文朝着他的脸挥出去一拳。 杨树林不甘示弱踹过去一脚,“再说十句也是这话!你连宋娇娇她男人的半根头发都比不上!” 张巧嘴正看男人打架看的兴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宋娇娇,你怎么过来了?” 沈锦文听到宋娇娇的名字,身体一僵,行动缓慢下来,被杨树林逮住空子,一拳揍趴到地上,不能让宋娇娇看他的笑话,他挣扎着爬起来就跑。 杨树林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狗东西!” 第111章 还是娇小姐可爱娇怜 张巧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这沈知青也真是气人,借了别人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珍惜,真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娇娇妹子,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你放心,他欠你的钱,我会让我家老王多催促催促还你的。” 张巧嘴总是把副队长的老公挂在嘴边,自诩高人一等,从来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宋娇娇倒是头一次,见她态度如此之好。 “诶呀,今儿的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吧,婶子怎么能说出这番话呢,可真是折煞我了。毕竟像我们这种晦气的人,哪来的脸面敢麻烦副队长呀。”宋娇娇似笑非笑地说。 她越是阴阳怪气,张巧嘴越是尴尬难堪,无比后悔自己从前嘴上没把门的,整天在村里宣扬陆悍荇是灾星的谣言,这不遭到现世报了,真没想到宋娇娇长得软软嫩嫩,白白净净,却这么记仇。 “娇娇妹子,你也知道,婶子我没啥坏心思,就是爱说话,之前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别记恨我了呗,都是街里街坊住着,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光彩吧。” “小事?”宋娇娇冷笑一声,眼神逐渐锐利,隐隐有一股火焰在跳动,“对你而言,不过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但对陆悍荇而言,在最弱小最无力的年纪,承受你们这么多人如此大的恶意,就是致命的打击! 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也没有权利替陆悍荇原谅。如果你继续用这种态度,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宋娇娇真的是被惹恼了,这些长舌妇只顾着自己爽,以讹传讹,乱扯别人闲话,从来不管别人死活,如果她是陆悍荇的话,被这些流言蜚语祸害这么多年,早就心理阴暗或者报复社会了。 “诶呀,这怎么还急了,娇娇妹子啊,你别走,听我说啊娇娇妹子……”张巧嘴跟条哈巴狗一样,追着宋娇娇离去的脚步冲了上去,一口一个亲亲热热的娇娇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多亲近呢。 宋娇娇眼底流光闪烁,突然停下脚步,侧身一躲。 张巧嘴刹不住车,猛地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张巧嘴摔疼了,身上也脏了,却没发作,而是笑嘻嘻地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神神秘秘地冲宋娇娇说:“娇娇妹子,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呢,也不听人把话说完。你也不想想,关于你男人的谣言,如果没有人在后边推波助澜的话,能延续这么多年吗?” 宋娇娇眼底寒光闪过,冷冷逼视她:“你什么意思?” 张巧嘴搓搓手,抿了抿硕大的嘴唇,嘿嘿一声,故意卖弄道:“娇娇妹子,听说你正在找女工干活,你觉得我怎么样?” 原来是有求于她,才这么低声下气,宋娇娇漫不经心道:“好啊。” 张巧嘴眼神猛地一亮。 这下子,回家能跟老王交代了。 真不知道,老王为什么,一个劲让她去陆家应聘,给宋娇娇打工,有什么好的。 但是老王是家里的顶梁柱,听他的总是没错的。 宋娇娇气定神闲地勾勾唇,“无论是谁想干,都可以找陶姐报名,至于录不录取的上,就得看个人审核成绩了。” 张巧嘴笑容一僵。 早知道之前就少跟陶寡妇吵架了,现在也不用这么为难,听说,跟陶寡妇好的那几个娘们,都能去陆家干活,一天光工钱就好几分钱,比有些男人下地挣得都多。 早知道早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多的早知道,陶蔓茹一个人人嫌弃的寡妇,居然能攀上宋娇娇这棵大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真是让人想不眼红都难。 “娇娇妹子啊……” 张巧嘴刚想再多说几句好话,抬眼,发现身边早已经没了宋娇娇的身影。 宋娇娇一个人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中止不住地纳闷,张巧嘴到底什么意思,有人在灾星的谣言背后推波助澜? 一辆大卡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卡车往上猛地一颠簸。 坐在双排座后座的周雨晴皱眉不耐道:“小江你怎么开车的?” 江帆憨憨一笑,“周姐不好意思,车轮子好像陷进坑里了。” 周雨晴本来被她的厂长父亲,抓来跑运输就烦得不行,刚才被颠了一下又撞到了头,气的她狠狠锤了一下前排座椅靠背,“你还不滚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此时他们正处于荒无人烟的山区,若是一直无法启动车子上路,恐怕会遇到麻烦。 江帆正要下车检修,正在副驾上闭目养神的陆悍荇,倏地睁开了眼,“先别动!” “小江,你听他一个新来的,还是听我的!”周雨晴冷冷嗤笑一声。 她父亲是钢铁厂的厂长,人又长的漂亮,追求者多如鸿毛,还都有权有势,这个新来的凭什么摆着一张臭脸,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装什么,听说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难道是想靠着特立独行,反其道而行,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好意思,她不吃这套! 小江犹豫不决,理智告诉他,应该听厂长女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副驾驶上的这个男人,总给他一种很低调很厉害的感觉。 说话的功夫,陆悍荇的表情越来越冷凝。 只见山路拐角的尽头,走来几个拎着斧头的男人,各个膀大腰圆,膘肥体壮,身板像肥猪一样。 江帆瞪大了眼,吓得腿直发颤! 他听开车的老师傅提起过,有些路段会有斧头帮的截货,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霸,谋财害命,靠山还硬,谁摊上谁倒大霉。 他明明都已经绕路了,怎么还能遇到这伙人,他们只有三个人,对面有七八个壮汉,难道他小江的命,今天得交代在这? 周雨晴一介弱质女流,在窝里横还行,当看着那寒光凛凛的斧头,冲着驾驶室的玻璃猛砸而下的时候,胆子都要吓破了,发出凄厉的尖叫:“啊!别杀我!救命啊啊啊啊!” “闭嘴!” 陆悍荇冷冷侧眸,眸底戾气一闪而过。 果然,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娇小姐一般可爱娇怜。 周雨晴被吼得一愣,“你个泥腿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 话音未落,只听咔哒一声,驾驶室的门开了,陆悍荇竟跳下了车! “相逢即是有缘,大哥们给我个面子,让我们过去,改天我请你们喝酒。”陆悍荇对着领头的男人说。 “哈哈哈!你是什么玩意!也配让老子给你面子?给老子舔鞋都不配!” 第112章 娇小姐还在等着他回家 “我是谁?”陆悍荇沉吟片刻,面无表情道,“我是教育你们好好做人的人。” 话音落下,空气一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悍荇。 这人疯了吧,以一抵九,还能说出这种大话,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周雨晴吓得花容失色,这新来的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想死,别拖他们下水啊。 江帆腿肚子都打起了颤,谁不知道斧头帮的威名,他都不敢想象接下来血溅三尺的场面何等可怕。 “哈哈哈!”为首的男人拎着一柄三板斧,仰天狂笑不止,“想教育老子?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希望等会儿,你还能继续嘴硬!” 江帆心脏咯噔一下,整个人都要绝望了。 完球了完球了,这下子真把斧头帮的人惹火了,瞧瞧他们拎着的斧头,锋利的都能反光了,一个个膘肥体壮的,一拳就能把人打死似的,虽说这个新来的块头也挺大,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真动起手来,绝对不死也残。 “周姐,怎么办啊,咱们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吗?”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斧头帮背后有靠山,连我爸都不敢跟他们硬碰硬,原本把货给他们,咱们就能平安离开的,这下子好了,把他们激怒了,谁都走不了了。这个泥腿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能,就算被打死也是他活该。” 下一秒,三板斧一声怒喝,“阿九,给我把这小子的屎碾出来!” 被叫做阿九的男人上前一步,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虎背熊腰,膘肥凶悍,碰了碰手里的两把斧子,发出“铛”的一声嗡鸣,“小子,你现在跪地求饶,高喊三声,爷爷我错了,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江帆听说过这人,斧头帮的头号打手,一身的脂包肌,腰有水缸粗,据说从来没有人能挨得过他九斧。 “为了活命,你就道个歉吧!”江帆急急劝道。 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陆悍荇居然还云淡风轻地偏头睨了他一眼,随后当阿九带着破风声的拳头袭来时,陆悍荇只用一只手就稳稳接住了,甚至脚步身形都未曾变化。 陆悍荇借力打力,将阿九击退了半步。 见事态没有按照预期发展,为首的三板斧皱眉施压,“阿九,不要手下留情,速战速决。” “大哥你放心,雕虫小技罢了。” 阿九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 刚才他可是使出了七分的力道,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更离谱的是,他刚才好像打在了一块钢板上,到现在,虎口处还在发酸发麻,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这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怎么办? 阿九眼珠子一转,脚下一铲,沙土飞扬而起。 陆悍荇时刻紧盯着他,察觉到不对,赶紧后退几步,可眼前视线还是被尘土遮蔽。 斜刺里传来破风声,大地似乎都震颤的抖动,阿九借由身体冲势,高高地举起斧头,朝着陆悍荇俯劈而下。 陆悍荇眉心皱起深深褶皱。 无冤无仇,却对他下这样的死手,这伙人心肠够狠,来者不善,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悍荇侧身一躲,如游龙般灵活无比,一击不中,阿九调转铁斧方向,冲着他的脖子横劈而去。 陆悍荇飞起一脚,直接将阿九踹飞出去好几米。 阿九应声倒地,捂着肚子呕出一滩鲜血,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痛不欲生,想晕却晕不过去,同时心底萌生出深深的恐惧,怎么会有人,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这也太可怕了。 手底下的大将被秒杀,这简直是把三板斧的脸面扔在地上摩擦,今天要是咽下这口气,以后他这个当大哥的还如何服众,他抬手猛地往前一挥,“一起上,给我把他砍成肉泥!” 一个人就算再强,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他们有九个人,就算是车轮战都能耗死他! 陆悍荇眼神一凛,如闪电般冲进凶徒之间,拳拳到肉,招招狠厉,敌人狠,那他就比他们狠千倍万倍!打到他们怕为止!他不能出事,他一定要活着回去,陆老爹跟陆平安需要他照顾,还有娇小姐,临行前,他承诺过会平安回去,他不能食言…… 想起宋娇娇,陆悍荇身体陡然爆发出可怖的力量,原本处于劣势的情形瞬间逆转,不过几分钟,八九个壮汉就变成了一个个小虾米,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嚎。 “卧槽!牛逼!”江帆脱口而出一声惊叹。 这也太帅了吧,他要拜他为师! 周雨晴也是一整个惊呆住。 万万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泥腿子,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以一敌九都不在话下。 他站在一群凶徒之间,身形精悍勇猛,眼神犀利深邃,整个人的气场如同丛林野兽,散发着无比危险的气息,却也致命诱惑。 周雨晴的眼神,控制不住,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划过,这肩这腰这大腿,简直让人看一眼都脸红心跳!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陆悍荇缓缓抬步,朝着三板斧走了过去,一脚踩上他后脖子,巨大的力道压迫在脊椎上,三板斧顿时噗通趴到了地上。 “现在我能教育了吧?”陆悍荇居高临下,沉声说道。 三板斧整张脸都贴在地上,身上像压了座小山,真的被打怕了,还没等他说些求饶的话,陆悍荇突然凑近他耳边,“说吧,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夜凉如水。 宋娇娇从西屋里出来,先去把大门锁好,确认灶房里的火都灭了,然后去猪圈检查,小猪羔子们都睡得七荤八素,格外香甜。 陆平安小手拽了拽宋娇娇的小拇指,“嫂嫂,锅锅不在家,平安保护嫂嫂。” 宋娇娇摸了摸他泛凉的小脸,“好啊,今晚嫂嫂抱着平安睡。” 陆悍荇冷不丁地不在家,她还真是不适应,总觉得家里空荡了不少,特别没有安全感。 她搂紧了陆平安暖暖的小身子,正要牵着他回屋,突然听到院墙外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瞬间,她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第113章 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是谁在外面?” 宋娇娇对着黑沉的夜色说了一句,给自己壮壮胆,谁家好人,大晚上的,会来她家墙头外面瞎转悠,不过就算是坏人她也不怕。 “娇娇?”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宋娇娇猛地回头,见陆悍荇带着一身仆仆风尘,就那么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眼前。 迷离的夜色掩不住他深邃的眉眼,他目光专注的盯着她,深情幽邃,比月色还要温柔。 她扬起大大的笑容,猛地扑了过去,上扬的尾音,全是欢欣的雀跃。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跟着跑运输,要在外面住一晚吗。” “结束得早,就先回来了。” 陆悍荇稳稳当当地接住她,没提遇到斧头帮的事,怕她担心。 宋娇娇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手往家里走,“累坏了吧,快进来洗个热水澡,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这样一说,陆悍荇还真的觉得有点饿,其实下班之前,单位里的同事,喊着他一起吃饭的,但是他归心似箭,太想早早见到她了,送完货后马不停蹄赶回来。 见到她的那一刻,这一路的颠簸流离,仿佛都有了存在的意义,始终空荡荡,没有着落的心,也找到了归处,娇小姐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无时无刻不牵连着他的心。 他任由宋娇娇将他推进洗澡间。 暖热的水划过身体,果真冲散了一天的疲惫。 他洗完了澡,想找块毛巾擦头发,墙上挂着的一排毛巾雪白无比,像白团子一样,他拎起一角闻了闻,一股独属于娇小姐的香味扑鼻而来,香甜甜的,一点都不会腻,闻起来特别舒服,甚至有点上头。 他闻了又闻,收拢起粗糙的大手,情不自禁握了握,满捧的软玉温香,如同娇小姐的身子,软腻的不像话…… 他轻咳一声,做贼心虚地往身后看了看,随后将毛巾摆回原位。 他还是别碰了,会给娇小姐弄脏的。 他胡乱用脏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水,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就出去了。 来到西屋,翻找衣服,身后传来陆平安惊喜的声音,“哥哥,你回来啦!” 陆悍荇回头,见陆平安从被窝里爬出来,表情迷迷瞪瞪的,头上还翘起了一撮呆毛。 “怎么睡在这里?”他皱眉问道。 陆平安握着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张嘴打了个呵欠,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不在家,我来保护嫂嫂。” 陆悍荇的眼神从他骄傲的小胸膛一路滑下,当瞥到炕上只有一个被筒时,面色显而易见的黑了,“像什么样子,你都多大了,还只知道黏着嫂嫂,听话,抱着你的小枕头,回堂屋里睡去。” “我不我不我不就不!”陆平安撅着小嘴,整个人跟大饼一样瘫在被子上,怪不得哥哥每到晚上都关门关的这么早,嫂嫂的被窝好香好软好喜欢,他决定了,他以后要跟哥哥嫂嫂一起睡觉觉! 见向来乖巧听话的弟弟,罕见地耍起了赖,陆悍荇感到奇妙的同时,又无奈地被气笑了,这幅使小性子的模样,简直得了娇小姐两分真传。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诱哄道:“平安,你乖乖回堂屋睡觉,等明天我给你做个弹弓。” “真哒?!”哥哥做的弹弓可厉害了,能打鸟打鱼还能打兔子,陆平安惦记好久了,哥哥一直以太危险不给他弄。 “当然是真的,但是要约法三章,不能攻击别人的头。” 陆平安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狂点头,一个鲤鱼打滚翻身下炕,抱着枕头一溜烟地跑了。 陆悍荇看着炕上单独的被筒,露出满意的神色,随意找了个衣服披上,去了灶房。 灶房里,燃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影,勾勒出宋娇娇纤细柔美的身姿,漂亮的像一幅画,让人不忍心打扰,就连耳边掉落的碎发,都充满了一种朦胧的剔透感。 陆悍荇盯着看了一会,抬步走了进去。 宋娇娇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他过来了,沉稳有力,脚踏实地,总是能让人觉得很踏实。 “时间不早了,我怕把爹吵醒,就给你简单下了碗面,看看这油泼辣子,香吧?” 她捧着一个大海碗回头,措不及防受到美颜暴击。 呜呜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美男出浴图? 陆悍荇平日里冷着脸,看他的第一眼,只会被他凶悍的气场吸引,现在刚洗完澡,额前湿漉漉的刘海耷拉下来,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凸出五官的优越,尤其是深邃的眉眼,在昏黄光线的照耀下,简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在他直勾勾的注目下,宋娇娇的脸突然红了,娇羞地瞪了他一眼,“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肚子不饿的话,那我下的面不给你吃了。” 她作势要收回手,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托住了碗底,粗糙的触感擦过她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的电流,他把大海碗从她手里接了过去,“确实有点饿了,一整天没怎么吃饭。” 听了这话,宋娇娇立刻没有心情关注美色,心疼坏了。 陆悍荇吃相很豪迈,一口下去,碗里的面少了四分之一,嚼两口就咽了下去,吃的特别急,瞧着像是饿狠了。 “这怎么行啊,天长日久身体怎么撑的住,像钢铁厂这样的大厂,应该有食堂的啊我记得。” 钢铁厂里有食堂,素菜两分钱一份,肉菜五分一份,馒头一分钱一个,以他的饭量,吃馒头跟素菜吃一块钱的都吃不饱,还不如把钱省下来,改善家里的条件。 但他怕她急坏了,只好先答应下来,“厂子里有食堂,今天是有事耽搁了,错过了饭点,明天我肯定去吃。” 宋娇娇还是不放心:“那明早我早点起来,给你弄点辣香肉酱捎着。” 陆悍荇三两口把面吃完,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她想帮他擦擦嘴,被他扭头避开,直接用手背一抹嘴。 “不用,太麻烦了,我随便带点干粮就行。” 他也舍不得她起太早,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凉,凌晨的风跟冰刀子一样,她是娇花,理应呆在温暖的地方,给他个机会,让他好好照顾她。 第114章 双腿盘上他的劲腰 宋娇娇还不知道他,对自己抠门,对家人大方,属于那种宁肯饿着肚子,在外面受任何委屈,都不会对家人说的性格,说是会去食堂打饭吃,恐怕直接用热水泡饼子凑合吃。 她娇哼一声,“哼,那你就吃干粮吧,以后想让我给你做东西,我还不乐意做了呢。” 她一副气鼓鼓的娇俏模样,陆悍荇又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生闷气,将碗筷随手一放,抬手扣住她的腰,稍微一提,就把人提抱到了窗台上。 宋娇娇蹬了蹬小细腿,没触到地面,视野有些高,心里有些慌,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以一个掌控者的姿态牢牢禁锢她。 她动弹不得,如同案板上的鱼,泥人也有三分性子,更何况她脾性娇,向来受不得半点气,挥着小拳头朝着他胸口砸去。 陆悍荇发出一声闷哼。 宋娇娇瞪大了眼凶他,“别给我装,就你这一身的腱子肉,我这点力气,怎么可能把你打痛?” 娇小姐对自己的力气还挺有自知之明,棉花拳拳一样,落在他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陆悍荇唇角微微一勾,用高峻挺拔的鼻梁蹭了蹭她的,“我不吃干粮了,也不去工厂食堂,以后你给我做什么午饭我就带什么饭。” 宋娇娇被他蹭的痒,憋不住露出了笑,边躲着,边说气话,“那你可得小心了,说不定哪天,我把富贵的粑粑给你装饭盒里。” 她眼睛跟新月一样,别提多招人喜欢,让人看一眼心情也跟着大好,陆悍荇微勾唇,看着宋娇娇的眼睛道:“自然是唯娇娇的命是从。” 宋娇娇被他眼里的热度烫的脸热,他近来是越来越难以招架了。 她眼前突然出现一摞钱,特别厚,瞧着好几十张。 陆悍荇说:“我今天帮厂子里解决了一个麻烦,这是奖金,你收好。” 宋娇娇特别捧场地哇了一声,接过来数了数,足足有三百块钱,她激动的猛朝他怀里一扑,胳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我就知道,你最最厉害啦~” 可是亲完之后,她发现,陆悍荇竟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这不对劲。 往日里,但凡是她稍微主动一点,他绝对就会受不了的起反应,明明壮的跟头狼一样,骨子里还是个纯情的愣头青。 可她刚才亲他,他居然皱眉了,是讨厌?抵触?还是厌恶? 一瞬间,宋娇娇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不死心地去看他的脖子跟耳垂,他不好意思的时候,脖子跟耳垂都会先变得通红,跟他八风不动,波澜不惊的冷脸,形成鲜明对比。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他后脖子,被衣领挡住的地方,竟延伸出几块红痕! 宋娇娇全身都凉透了,感觉心口出现了无数个窟窿,嗖嗖往里边灌着冷风。 这是什么? ……吻痕吗? 难道陆悍荇背着她在外面有人了? 内心一阵翻江倒海后,她很快说服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唯独陆悍荇不会。 即使前世她那么能闹腾,那么蠢,那么作,陆悍荇都没有丢下她,后来他位高权重,朝他前赴后继的女人如同过江之卿,他也没有正眼看过任何别的女人,一休假回家,就把她抵在床上折腾,那副不死不休的劲儿,说是攒了一整年的余粮她都信。 对她这么迷恋的一个男人,她不相信能轻易被外面的野花野草勾走,她不仅对他有信心,更对自己有信心。 她索性直接上手,扒开他的领子,想一探究竟。 然而,陆悍荇敏锐的提前察觉,躲开了她的突然袭击。 “我碗好像还没刷,先去刷了。”他转身要走。 宋娇娇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你不许走,除非把上衣脱下来给我瞧瞧。” 陆悍荇挑眉,勾唇,“别闹,等回屋了,你想看哪里都成。” 宋娇娇可不傻,他有了防备,她再想对他动手可就难于上青天了,索性双腿盘上他劲瘦的腰,形成一个牢固的锁扣,扯住他的衣领往两边猛的一扒。 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只见他线条流畅的肌肉上,遍布淤青红痕,瞧着格外凄惨可怖。 怎么伤成这样了? 斧头帮那几个男人都不是吃素的,陆悍荇虽然打赢了,但是也负了不少伤,以一敌九不是闹着玩的,这波属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他洗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丑,生怕吓到她,才选择瞒着。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暴戾的那一面,她应该会怕他的吧? 宋娇娇倒是没多害怕,更多的是生气跟心疼。 生气他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心疼他有什么都憋在心里,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回家之后还跟没事人一样。 “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你上次的伤就还没好,这次又添了这么多,这得多疼啊。你要是早告诉我,我还能帮你揉开淤青,上点红花油,可你一直忍着,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她撑大了水汪汪的眸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整个人像水晶娃娃一样剔透易碎,他光是瞧着,心脏就仿佛被揪扯住,酸涩涨痛,竟比身上的伤还要痛千倍百倍。 他扯了扯干涩的唇,胳膊抬起来又放下,慌乱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干巴巴地溢出一声宽慰,“别哭,我不疼。” 宋娇娇抓起他的大手摁上她心口,红着泪眼,“可是你听听,它在心疼。” 它是为他而跳动的吗? 这个念头划过的瞬间,陆悍荇感觉有一股电流,从大脑一路延伸到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让他全身都兴奋地颤栗,心里涌上一股不可言说的,饱涨的情绪,仿佛已经发酵到极限,马上就要爆炸了似的。 对上他浓郁的跟深海一样的眼神,宋娇娇心神一颤,预感到他想说什么,手心冒汗,满眼期待。 陆悍荇缓缓张开唇:“我……” “汪!汪汪汪!” 院子里突然传来富贵的叫声。 两人同时一惊。 第115章 我锅锅会吃屎! 陆悍荇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宋娇娇看清对方的脸,“姚雨?你怎么在这?” 姚雨的胳膊疼的要断了,拧住她的男人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我、我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宋娇娇冷笑一声,“一次路过可以说是巧合,但几次三番在我家院墙外打转,又如何解释?” 陆悍荇眉头一皱,狠狠一压,“你到底想干什么?” 姚雨顿时疼的跪倒在地,弓着腰,冷汗都冒了出来。 宋娇娇眼尖地看到她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上前一掏,赫然是一包药。 “证据在这,看来她是来投毒的,阿荇哥,别跟她废话了,直接把她押送到大队部,请老支书定夺吧。” 闹腾到老支书那里,她的名声可就毁了,怎么这么倒霉,正好被陆悍荇抓住了,宋英不是说,陆悍荇没在家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姚雨索性直接将幕后主使宋英供了出来。 这宋英真是恶毒,竟然指使姚雨过来给她家的猪下毒,这猪也算是队里的公共财产,到了过年说不定还得宰了吃,这不是存心想让她引起公愤嘛,必须得给宋英点教训尝尝。 宋娇娇面色沉的跟水一样,有股捉摸不透的气场,旁边还站着一个冷面煞神,姚雨的心打起了鼓,在沉默下,越发忐忑不安,到了最后,捂着卖起惨来。 “这事真的是宋英逼我来的,你们相信我,若是有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宋英自从攀上了赵向东,脾气越发暴躁,但凡惹到她一点不开心,就会迎来她的一顿臭骂,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若是不来,她孤立我,不给我饭吃,求求你们了,别把我送到老支书那里去,我只是想吃饱饭……” “想吃饱饭没有错,”宋娇娇见她哭的可怜,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除了宋英,我也可以让你吃饱饭,只不过……” 她话音一顿,姚雨如同被蛊惑,眼底燃烧着希望的光,“只不过什么?” 宋娇娇幽幽叹了口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二天,宋娇娇起了个大早,给陆悍荇弄了点午饭带着去上班。 等男人走后,她捡出一筐山楂,泡在水里清洗,水特别凉,没过一会,她的手就被冻红了,隐隐还有点痛。 果然钱难挣,屎难吃。 她什么时候才能一夜暴富啊……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八几年的时候,全国刮起“彩票狂潮”,好多“幸运儿”登上了报纸,其中,有一个京市的人中了一辆桑塔纳跟十几万,让她记忆犹新,因为奖号刚好是她的生日。 或许她可以捷足先登一下。 想到这,她又充满了干劲。 她麻溜地洗完了整整一筐的山楂,来干活的几位婶子却还没过来。 正纳闷间,陶蔓茹走了进来,“诶哟,妹子,你咋还在家里,不想要粮食了?” “粮食?”宋娇娇不解。 “今天队里发粮食,你不知道吗?”陶蔓茹猛地一拍头,“瞧瞧我这脑子,往常你家的粮食全都是王老太太一家代领的,你嫁过来时间不长,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早知道我就过来喊你一起去大队的。现在快走吧,再晚了,排队得排到天黑。” 陶蔓茹风风火火的,拉着宋娇娇就跑。 宋娇娇赶紧喊上陆平安,等到了大队,终于体会到陶姐那句“排队到天黑”是什么意思,眼前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个小孩撞到她怀里,还不小心踩了她一脚。 她扶住小孩的胳膊,说了句小心点,小孩回头,一时有些看愣了。 小朋友对美丑有天生的审判力,喜欢谁,觉得谁好看,就会忍不住盯着看。 陆平安挡住他的视线,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你一直看着我嫂嫂干嘛?” “你嫂嫂……真好看……你能把她让给我当嫂嫂吗?” 陆平安瞪着面前吸溜着鼻涕的小男孩,特别无语,挺起小胸膛,“当然不可以,我哥哥会打架,你哥哥会什么?” “我哥哥会干饭!” “我哥哥也会!我哥哥还会打猎!” “我哥哥会吃屎!” 宋娇娇:“……” 她一把捂住了陆平安蠢蠢欲动的小嘴,不,这个你哥哥不会。 宋娇娇抬头见不远处站着个熟人,王夏荷包裹着严严实实的蓝头巾,冲她露出含蓄腼腆的笑容。 她回之一笑,有些纳闷。 怎么只有王夏荷一个人,王老太跟儿媳妇胡红玉呢,分粮食这么热闹的场合,王老太居然没来乱搅合,这不合常理啊。 人群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陶蔓茹戳了戳宋娇娇的胳膊,往前示意了一下,“你看那个是不是你姐姐宋英?娘咧,怎么穿的跟个妖精似的。” 宋娇娇看过去,确实是她。 只见宋英穿着一身崭新的碎花裙子,款式新颖大气,面料柔顺飘逸,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小皮鞋,烫着卷发,戴着一顶有蝴蝶结的药盒帽。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从头到脚拾掇下来,把宋英原本五六分的容貌,立刻加到了八九分,活脱脱一个电影海报的时髦女郎。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确实有些夸张了,尤其是这年头的大环境不好,穿的这么小资,岂不是活靶子。 众人发出连连的惊叹。 “宋英,你这丝巾的颜色也太好看了吧,特别衬你的肤色,你就像一朵盛开的木棉花。” “在哪里买的丝巾啊,我也想买一条。” 宋英摸着自己脖子上鲜红欲滴的丝巾,不以为意道:“这丝巾很好看吗?我觉得一般般啦。你们想买的话,可能会有些难度,这是我未婚夫托人,从沪市那边买来的。本来我都不想要的,感觉太艳了。但是他太热情,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天哪,宋英,我真羡慕你,有个这样关心你的未婚夫。” “你的驼绒大衣也是你未婚夫买的吗?摸起来真的好舒服啊。” 众人七嘴八舌称赞起来。 宋英特别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美妙滋味。 宋英隔空看向宋娇娇,见她衣着朴素,溢出一声嗤笑,投去胜利者嚣张得意的一眼。 第116章 姐姐怎么给我行此大礼? 宋英走到宋娇娇的面前,用不屑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妹妹,以前的你是多么的光鲜亮丽,瞧瞧现在穿的,土的我都不敢认了……” 她话音一顿,啧了一声,高高在上的表情足以说明她有多么不屑。 宋娇娇眼底幽光一闪,“大家都这么穿,你这样说,是嫌弃大家咯?” “哈哈何止是嫌弃,瞧瞧你们这些乡下人的打扮,土不拉几的,擦鞋我都嫌糙。怎么,嫁给泥腿子几天,你就彻底被同化了吗?真是自甘堕落哟。”宋英讥讽。 此话一出,周围排队领粮食的村民顿时无语了。 原本他们就不太喜欢下乡的知青,毕竟这年头粮食短缺,交完公粮之后,剩下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还得扒口粮,分给这些身娇肉贵的知青,谁心里舒坦。 而且这些少爷小姐不仅不知道珍惜,反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有人阴阳:“吃着俺们王家村的饭,住着俺们王家村的炕,还反过来嫌弃俺们土,这就是你们知青的教养?还说自己是上过学的文化人,可羞死个人哩。” 宋英被当众下面子,又羞又恼:“你们又能好在哪里去!一群刁民,穷山恶水出刁民!活该子子孙孙一辈子受穷!” 乡下人特别忌讳子孙传承,有几个脾气爆的婶子,直接指着宋英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个卖屁股的小娼妇!整天只知道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都不稀罕说你那几个男人的破事,倒是显着你出来瞎蹦跶了!” “也不知道你娘那个老婊子怎么托生的你,没有一点教养,养条狗还知道冲主人摇尾巴,早知道还分给你们粮食干嘛,直接喂狗算了!” “嫌我们村不好,有本事滚去你姘头那里去啊,还没结婚就跟野男人上了炕,浑身一股子骚狐狸味!” 大娘们的战斗力特别刚猛,骂人又脏又难听,宋英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修炼不到家,插嘴都插不上半句,气得她脸发红,手直颤,话都说不利索,“你们,你们这些泼妇……” “泼妇?老娘不止是泼妇还是悍妇!”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从人群中蹦出来,扬手抽了宋英一个大耳瓜子。 直接把宋英打懵了,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陶蔓茹,“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让你死王八炖汤,憋一肚子坏水!你个存心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腌臜货!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那些个坏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母娘娘也知! 坏事做多了,小心被小鬼找上门!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找我宋妹子的麻烦,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陶蔓茹还愤愤不平地冲着宋英吐了一口口水,口水黏在宋英的头发上,快要把她气疯了。 宋英见陶蔓茹这么泼辣,转移炮火,扭头朝着宋娇娇扑过来,“宋娇娇又是你,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陶蔓茹暗叹一声,好歹徒的小贱人,长长的指甲盖,直冲着宋娇娇的眼睛戳过来,这是要把人弄瞎的节奏啊。 陶蔓茹一个箭步挡在宋娇娇面前,伸脚把宋英绊倒在地。 只听“咚”一声,可以确认是颗好头。 宋娇娇看着地上的宋英,后退半步,捂嘴惊讶状:“诶呀,这还没过年呢,姐姐怎么给我行此大礼啊,快起来快起来,我出门急,也没带压岁钱给你啊。” 这时,旁边的陆平安突然奶声奶气说了一句,“嫂嫂,她这样好像一只大王八。” 众人一听,再细看,发现宋英四仰八叉趴在地上,双手双脚胡乱蹬着,可不就是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二连三的嘲笑声响了起来。 宋英以头抢地,恨得想死。 宋娇娇摸了摸陆平安细细软软的头发,抬眼看向陶蔓茹,“陶姐,何必跟这种人动肝火,宋英脸皮比城墙厚,比树皮糙,别把你的手打痛了。” 刚挣扎着爬起来,又因为一阵莫名的腹痛摔回去,啃了一嘴土宋英:“……” 啊啊啊贱人贱人贱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陶蔓茹呼了一口气,特别豪爽地拍了拍宋娇娇的胳膊,“妹子,放心,对付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打仨!” 别人都怕宋英背后的靠山,她陶蔓茹不怕!她本来就是个寡妇,要不是陆家帮衬,她跟他儿子早就饿死了,现今宋娇娇又让她管理冰糖葫芦的生意,带她见了世面,让她知道,原来女人也能换一种活法,不用整天围着丈夫孩子婆婆转,能自己给自己挣口饭,她简直如获新生。 她现在见不得任何人欺负宋娇娇,这该死的宋英居然敢背地里耍阴谋诡计,想把陆家的猪毒死,猪虽然是在陆家养,但实际上还是村里的公共财产,又是养着贴膘的年猪,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全村的老少爷们还不活撕了陆家? 要知道,人一旦吃不饱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吃完了,挖野菜,野菜挖秃了,啃树皮,树都死了,观音土也吃没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易子而食的事,都是常有的。 这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有人说:“老支书过来了。”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宋英心中一喜,张嘴就要诉苦。 却没想到陶蔓茹比她更快,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嚎,超大的嗓门吸引走了全部人的注意。 在农村就是这样,谁嗓门大,谁有理! “老支书,日子没法过了诶!俺滴亲娘咧!这宋英嫌咱们王家村穷乡僻壤,配不上他们这些城里来的金凤凰!张口闭口地嫌咱们土,还诅咒咱们祖祖孙孙受穷一辈子!我就说了两句,她就不依不饶,我这心里苦啊!冒酸水啊!老支书您快给我做做主吧。” 宋英气得浑身打哆嗦,“你放屁……” 第117章 糙汉子脖子红透了! 王建军惊呼,“宋英同志,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宋英如梦初醒,指着宋娇娇跟陶蔓茹,眼底燃烧着兴奋的光芒,“是宋娇娇!宋娇娇指使陶蔓茹,打了我一巴掌!今天要是不给我个合理的交代,我就去县革委会告状!” 村里的事就该在村里解决,闹腾到县革委,岂不是丢人丢到外头去了,老支书觉得宋英为了点口舌之争,有点无理取闹,对她生了几分反感,没听她的哭闹,而是把目光投向祝和风,这个女知青来下乡五六年了,一直勤勤恳恳,是个踏实孩子,他很信任。 “祝知青,到底怎么回事?”老支书洪钟一样的声音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祝和风想了想开口道:“宋英侮辱宋娇娇,咒骂村民,大家确实有目共睹。” 她没有说假话,只不过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事而已。 宋英愣住了。 更让她抓狂的是众人的附和声。 “是啊是啊,就是宋英欺负人。” “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宋英仗着赵向东的权势,在知青点里越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知青们对她都心存怨气,在这种明显一边倒的情况下,哪里肯站出来,帮她说话,谁都不想惹一身骚。 而村民们也都被她刚才的话惹到了。 老支书一看这状况,敲了敲黄铜的烟袋锅,等周围安静下来,声如洪钟道:“既然如此,宋英你就跟宋娇娇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道歉?!让我给宋娇娇道歉?门都没有!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 宋英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瞪着众人目露凶光,尤其当眼神落到宋娇娇那张白皙淡定的小脸上时,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将她整张面皮活活撕下来,看她还怎么得意! 宋娇娇才不怕她,冲她挑衅地扬了扬眉,语气却轻柔地宛如一阵微风,“姐姐你眼神好凶哦,不道歉也没关系的,我都已经习惯了,都是我的错。” 说完,她垂下眉眼,仿佛百花盎然的春天,在一瞬间花落满园,黯淡无光,让人瞧着,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对宋英的不满自然是更深了三分。 当着大家伙的面,就把宋娇娇欺负成这样,在私底下,指不定多么过分! 不行,不能让此等恶毒的女人,继续伤害别的娇花。 众人只觉得正义感爆棚,义愤填膺,立场空前一致。 “老支书,既然宋英这么死不悔改,我看粮食也别发给她了,直接把她发配去高山村开荒算了。” “就是就是,反正她也没上过几天工,咱们种出来的粮食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既然她自己不愿意呆在咱们村,咱们也不能强留不是。” “正好把粮食省下来,这样每家每户还能多发一点。” 宋英有点慌了。 高山村,那可是比王家村穷十倍的地方,地里全是石头疙瘩,种什么死什么,连野草野菜都不爱长,真要是被赶到那里开荒,不会饿死也会憋屈死,她死都不去。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未婚夫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宋英尖叫。 老支书眉头深深皱起,苍老矍铄的脸漫上一丝凝重,“宋英同志,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们知青的档案,可都在公社里保存着。” 言下之意,别拿县里的领导压人,他张志雄不吃这一套! 宋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看周围,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看她笑话,没有一个真心帮她的,她跺了跺脚,气愤不已,“你们都给我等着!”然后哭着跑走了。 老支书叹了口气,对身旁的一个穿着皮夹克,脖子上挂着个单反相机的青年道:“辛记者,让你看笑话了。” 辛之楚摩挲了下相机镜头,“老支书您客气了,我们这一行,见惯了风土人情,什么人没见过。对了,我这次来,除了给你们公社报喜,还有一件事要找宋娇娇同志。”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娇娇眨眨眼,不确 定道:“辛记者,找我有什么事吗?” 辛记者笑道:“上次你跟我提的开设新专题的事情,有了点眉目,你能过来,我们商量一下细节吗?” 宋娇娇眼睛一亮,跟旁边的陆远山说了一声,然后跟着辛记者,往安静处的空地上走过去了。 老支书咳嗽了两声。 有个小年轻很有眼色,狐假虎威,高喝一声,“都静一静,静一静,老支书要发话了。” 就连哭闹的孩子都消停下来,众人翘首以盼。 老支书先吸了两口烟,然后慢吞吞往外掏东西,掏出来一份报纸,抖了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你们知道这上边写的啥吗?” 铁柱是急性子,忍不住抢话,“支书大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又不是不知道,大家伙都不识字。” “不识字还光荣了?”老支书笑骂了一句,“这是嘉奖文章,辛记者特意送来的,给咱报喜!瞧瞧!瞧瞧人家陆悍荇,勇斗匪徒,草根英雄,给咱们王家村争了个大荣誉!” 说完,老支书郑重地把报纸递给陆远山,“远山兄弟,你养了个出息儿子啊,咱们村年年生产垫底,因为这事,我在县里开会的时候,可是露了好大的脸,据说明年会给咱们村颁专项基金,到时候,村里那条一到下雨就没法走的路,终于能修一修了!” 众人一听这事对自己也有好处,原本还有些吃味陆悍荇的人,也没那么多不满了,纷纷恭维起了陆远山。 看到这一幕,几个女知青窃窃私语。 “真该让宋英好好看看,跟英雄相比,赵向东那种混混连提鞋都不配,搞不懂有什么可拿出来炫耀的。还得是人家宋娇娇会嫁,瞧瞧人家丈夫,宠媳妇,还有铁饭碗,简直是个潜力股,除了脸冷点没别的毛病。” “人家对宋娇娇可不冷,我有次看到,陆悍荇被宋娇娇逼到墙角,脖子都红透了!啧,人高马大的糙汉子,居然能有这么害羞的一面,这反差,可爱死了好吗。” 第118章 晚上弄她都没兴致 “你们有没有觉得,宋娇娇自从落水醒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我只觉得宋娇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我想对曾经的自己说,是我眼瞎了。” “原来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我一个人!我觉得,现在的宋娇娇充斥着一股平和宁静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你们看,她跟辛记者站在一起,也好登对,女的美貌娇柔,男的英俊帅气。” 两个知青对着宋娇娇的身影嘀嘀咕咕,王招娣的亲娘孙传芳凑到陆远山旁边,不怀好意地问。 “远山大哥,你儿媳妇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跟个外男有什么可说的,你就这么放心?” “我自己的儿媳妇,我最是了解,别说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人,宋丫头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就算她跟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也相信她。”陆远山斩钉截铁。 孙传芳不死心,继续挑拨离间,“你这心未免也太大了,你说你病的躺在床上,你儿子去县城上班又不在家,你儿媳妇一个有文化的知青,长得漂亮还有钱,天天往外跑。 你就不怕她翅膀硬了,飞远了不回来了?或者被别的男人勾走?这要是在我们家,直接把她关起来,哪里都不许去,要是敢跑,腿打断!” “行了,招娣她娘,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乐意听,也不想听。在你们家,女人是伺候人的,但在我们家,女人都是当家做主的。”陆远山皱眉说。 孙传芳一听这话,脸色变得难看极了,“陆远山,咱们两家就算做不成亲家,你也不用说这番话讥讽我吧。你们一家子爷们,让个小女子骑头上,才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你都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你儿媳妇的……” “哦?我倒是想听听,村里是怎么说我的。”宋娇娇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孙传芳表情一僵,眼神往旁边一避,嘟囔道:“当然是不守妇道了,整天四处乱跑,也不知道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还不敬长辈,谁家正经女人这样啊。” 宋娇娇唇角冷冷一勾,“那依婶子说,正经女人该是什么样的?” 她声音轻柔而缓慢,孙传芳以为她在跟她讨教,顿时把刚才那点尴尬抛之脑后,神气的不得了,瞧瞧,连有文化的知青,都向她学习做女人的道理,她可真了不起。 孙传芳清了清嗓子,摆足了长辈的款儿,“当然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了,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 “婶子教训的是,老祖宗的规矩女人要三从四德,男人会三妻四妾,您这么贤良淑德,是不是会张罗着给我叔添个二房呀?”宋娇娇幽幽地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看好戏的涎皮癞子,顿时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好事的戳了戳孙传芳的男人,“听到没,你老婆要给你添二房了哈哈哈哈。” 孙传芳的男人是个大秃瓢,呲着一口大黄牙,先挑剔地看了眼自家老婆,胸脯垂的像两个倒挂的葫芦,腰比水缸还粗,晚上睡觉弄她都没兴致,他怎么没早点想到讨二房的事。 他声音里藏不住的兴奋:“传芳啊,我也不挑,二房给我找个十八九的就中……” 孙传芳整张脸都绿了,又惊又怒,疯了一样抓挠上去,“你个天杀的懒货!没良心的狗玩意!我给你生儿育女,你闺女还躺在家里醒都没醒过来,你居然还想着要讨二房,伤天理啊……” 男人被她挠的失去耐性,又觉得丢脸,拨开人群脚底抹油,“不是你说女人应该出嫁从夫的,你个疯婆娘……嘶,轻点……我跟你说着玩的,再挠人我可还手了!” 夫妻两人扭打着走了。 宋娇娇抿了抿唇,心里特别不舒服。 为什么? 在农村,像孙传芳这种,被三从四德规训了一辈子的妇女,不在少数。相夫教子是她们的枷锁,以夫为天是她们的束缚,可明明她们身处无间地狱,为什么还要成为男人的帮凶,把下一代的年轻女孩,拉入火海呢? 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女人们就这样毫无思想的,沦为生育的机器,男人的附庸。甚至连在外面多说几句话,都是不符合祖宗规矩,要被驳斥的。 她想起刚才辛记者说的事,突然改了注意。 封建社会虽然已经被推翻了,但是思想上的枷锁还没有彻底被打破。 既然她得了老天的眷顾,可以重来一回,那她为什么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呢?说不定还可以挽救一些无辜的女孩。 宋娇娇看向老支书,“老支书,咱们的孩子都得去上学,不论男女,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什么?!让娃娃都去上学?那可不中!娃娃去上学了,家里的衣服谁洗?饭谁做?” “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娃娃去上工还能挣点公分,去上学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每年还得交学费,不去不去,谁让娃去上学谁傻了。” “我孙子去上学,识个字还行,孙女就算了吧,反正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养活的再好都是给别人家养的。” 辛记者听着众人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怪不得刚才他跟宋娇娇提议的时候,宋娇娇婉拒了他,没想到这事开展起来,群众的反应这么大。 他握紧了相机,笑着跟老支书解释道:“老支书,县报刊联合县教育局,在全县的村小,开展一次读书活动,鼓励家里八岁往上的孩子都去上学,您可得好好动员您村里的人,英雄模范村应该起个带头作用。” 老支书一听是县里的安排,自然得支持,笑呵呵地道:“好事,读书是好事,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老支书,读书到底有啥用?知青们都识字,还不是被发配到乡下,跟咱们一样,从地里刨食吃。” 第119章 宋娇娇会法术! “读书有什么用?”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吐出一道烟圈,“小宋知青,既然是你先提出来,让村里的小孩上学,那就由你来说说,读书有什么用吧。”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踏踏实实干。”宋娇娇扬起一抹笑,胸有成竹地说,“我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读书很有用。不过得等我一会,我需要准备点东西。” 老支书感兴趣,点了点头。 宋娇娇把祝和风喊走了。 王建军见她们神神秘秘的,下意识不想让宋娇娇得意,总觉得宋娇娇要是在村里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他就会倒霉。 他皱眉对老支书说:“老支书,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能知道个什么,不过是好出风头,哗众取宠罢了,您由着她乱折腾,不是耽误大家伙的时间嘛,我看,要不还是先发粮食吧?” 没等老支书说话,他直接指挥起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结果几个小伙子齐刷刷看向老支书,一副支使不动的模样。 王建军有些难堪,尤其当看到老支书理都没理他,找了个石头块坐下,悠闲地抽着老旱烟时,这股子羞恼,更加助长他心中积存已久的怨恨。 这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 不过一会,宋娇娇带着祝和风回来了。 面对几百号人的注视,宋娇娇没有半分的怯场,上辈子比这更宏大的场面,她都淡然处之,现在这就是小场面。 她掌心托起一个杯子,施施然一笑,端的是一副沉着从容的气场,“大家信不信,我能用一张纸,让这个杯子倒扣过来,也不洒出一滴水。” 众人一听,顿时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属张巧嘴笑的最大声。 “我看你就是白骨精说梦话,妖言惑众!没睡醒觉的话,就滚回家,少在大家伙面前丢人现眼!”她嘴巴大,音调高,笑话起人来格外的刺耳。 陶蔓茹偷摸摸扯了扯宋娇娇的袖子,“宋妹子,你说的太玄乎了,还是算了吧,万一在全村人面前丢脸,可咋整。” 这一次,她就算是想护着宋娇娇,也找不到站得住脚的理由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几岁大的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一张薄薄的纸怎么可能阻挡的住。 宋娇娇冲她安抚一笑,漫不经心地倒转过来水杯。 众人直接愣住了。 “卧槽!水真的被薄纸片托住了???” “宋娇娇会法术!” “观音菩萨显灵了!” 陶蔓茹双眼放光地看着宋娇娇,心想:我早就觉得我宋妹子,像观音菩萨底下的童女,果不其然!蹭蹭仙气! 宋娇娇表演完了有孔纸片托水,又从祝和风手里,接过来一个乒乓球,在头发上摩擦了下,去接触桌子上的火柴棍,火柴棍直立了起来,立刻又引起众人的惊叹。 眼见着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大娘,高喊着“阿弥陀佛”,径直就要朝她跪下来,她赶紧扬声解释,“这不是法术,也不是做法,而是科学,这就是读书的意义。读书是为了让咱们的子孙增长知识,开阔眼界,走出大山,不再继续受人轻视。 你们中的有多少人,连进城去个供销社,都畏畏缩缩不敢进,生怕被人家嫌弃。可是凭啥?咱们凭什么低人一等!” “对!咱们凭什么低人一等!”陶蔓茹的情绪一下子被宋娇娇点燃了,“乡下人怎么了,城里人又怎么了,城里人吃的粮食不是咱们种出来的?城里人住的楼房不是咱们盖的?城里的水泥马路不是咱们修的?可到头来咱们得到了啥,还不是被有些人指着鼻子骂土! 土!我能知道我不土吗?我生在这块黄土里,长在这块黄土里,未来还会埋进这片黄土里。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但是咱们的娃不能认!咱得送娃上学,让他们走出大山,有个好前程!” “说的好!” 陶蔓茹说完,辛记者领头鼓起了掌,“老支书,王家村真是太让我惊喜了,既有陆悍荇那种英雄,又有像这位婶子这般,见识深刻的人物,果真藏龙卧虎啊。” 陶蔓茹头一次被人这样夸奖,脸都臊红了,“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就跟蒙上一层雾似的,看不见摸不着,哪里都不得劲。可刚才听了我宋妹子的话,我就感觉吧,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特别想说话,也不知道咋回事,就都秃噜出来了,我没文化,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宋娇娇拍了拍她的手,笑的很柔很好看,“陶姐,你说的特别好,以后我得多多向你学习。” 陶蔓茹愣住。 哎妈,让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女跟她学习,可使不得哟! “行!”老支书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凡是家里有适龄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得送来上学,先上俩月看看情况,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众人不敢有怨言。 角落里,胡大丫双眼亮的惊人,死死握着王夏荷的手,“娘!我真的……也能上学吗?” 十二岁上学虽然有些晚了,但是只要她好好学,肯定就能跟上进度! 王夏荷摸摸她的头,“乖女儿,咱明天就要出嫁了,没法上学,你奶说了,娶你的那个人长得好,性子好,家里还有钱,你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享福好啊……不会跟娘一样命苦……” 听着王夏荷执拗地絮叨声,胡大丫知道,娘这是又犯魔怔了。 她垂下黯淡的眼,她不想嫁人,只想上学。 众人分到了粮食,稀稀拉拉的走了大半。 宋娇娇也要走,结果迎面被几个知青拦住了。 祝和风挣扎地问她:“读书,真的有用吗?” 宋娇娇很难形容,这一刻知青们的眼神,导致日后功成名就,垂垂老矣,再回首这段下乡生活的时候,还是难以忘怀这一双双年轻的眼睛。 压抑、痛苦、绝望、死寂,却又暗藏着一种独属于年轻人的,执拗、倔强、永不服输。 56年知青下乡,80年知青结束回城,这场浩荡横跨了二十多年的岁月,其中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是用只言片语就能描述的。 她真真切切见证了浩荡的结束,所以要比这些看不到前路的知青,多几分从容。 “在时代洪流里,个人命运总是不值一提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切都会变好……”知青们默然喃喃。 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被通知大学停办,没有工作的学生必须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这是建设祖国的大好河山,他们欣然接受,可等他们满怀热情地来了,却发现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在无尽的饥饿中,熬过了严寒跟酷暑,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燃尽了心底的热火,他们仿佛真的被国家抛弃了,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他们成为了最尴尬,最没有希望的一代。 可现在,却有一个娇柔美丽的姑娘,坚定不移地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变好的,给予了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 在这一刻,宋娇娇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神圣高大了起来。 宋娇娇迎着日光,美好的有些不真实,“糊涂的时候读书,难过的时候睡觉,独处的时候思考。多读书,总归是没错的。” 第120章 你又发骚了 当宋娇娇带着粮食回家的时候,陆悍荇被叫进了厂长办公室。 他敲敲门,走了进去,阖上的门挡住了旁人探寻的目光。 “厂长,您找我。”陆悍荇看向坐在办公桌后边的中年男人。 周厂长精明的眼神落到高壮的青年身上,第一印象先打了个九十分。 都说面由心生,青年长相英武帅气,眉眼清正,一看就是正气坦荡之人,再看身板,壮硕魁梧,挺拔刚毅,隐隐有股不凡的气场,怪不得连心高气傲的女儿都动了芳心。 “小陆啊,”周厂长施施然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圆滚滚的大肚腩上,“你来厂子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大家伙对你的评价可都不低,都夸你踏实肯干,聪敏好学,听说那车钢材,也是你保住的。今日一看,果然是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啊。” “您过誉,分内工作罢了。”陆悍荇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这份不骄不躁、处变不惊,让周厂长再次高看了几分。 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挺稳重。 原本他还因为这小子乡下人的身份,怕配不上女儿,心里有些犹疑,现在看来,还算合格吧,勉勉强强可以给个讨好他女儿的机会,真是便宜这臭小子了,没办法,谁让闺女喜欢呢。 出身差,倒也没啥,他多调教调教就是了,只要听话就行。 “厂子最近要送一批员工去市里学习新技术,人员已经选的差不多了,但我手头上还有一个名额,你想不想去?” 陆悍荇一听,立刻心动了,这年头,一技在手,吃穿不愁,走到哪里都会被争抢,他就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娇小姐也不会跟着他继续受苦了。 不过,这天大的馅饼,会砸到他这种一没人脉、二没业绩的新员工头上? “请问选拔机制是什么?”陆悍荇问。 周厂长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大肚腩,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资质跟能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硬道理,虽说被选上的人大多是有十多年经验的老师傅,但我毕竟是厂长,插个自家人进去,还不是动动嘴皮的事。对了,不知你家里可有娶妻?” 陆悍荇原本还没听懂周厂长的意思,直到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才恍然明白,周厂长是想把女儿介绍给他? 他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家有贤妻,甚是恩爱,多谢厂长关心。至于这个机会,我自知资历尚浅,还是留给更合适的人吧。” 他态度十分的坚定,仿佛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周厂长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小陆啊,”他敲了敲椅子扶手,声音沉沉带着几分压迫跟诱哄,“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多谢厂长教诲,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手头上还有工作要忙。” 没等周厂长再说话,陆悍荇就直接走了。 对他而言,对不起娇小姐,才是最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的事情,他不会允许自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思想滑坡。 他早就想好了,在娇小姐回城之前的这段日子,只要她还愿意呆在陆家,他就会竭尽所能,尽好守护她的职责。 等她离开后,他会带着陆老爹跟陆平安,搬到离她近一点的地方,一边攒钱给爹治病,一边默默守着她,反正他终生不会再娶,只要能远远地看她几眼,就是他余生最大的慰藉…… 陆悍荇走后不久,周雨晴就闯进厂长办公室,“爸!他答应了吧?” 对上女儿兴奋到涨红的脸,周厂长虎着脸呵斥:“马上就要跟你苏伯伯家的哥哥相亲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周雨晴天都要塌了,“爹!您不是答应我,好好跟陆……” “别提那个臭小子!”周厂长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也是被捧惯了的,乍然被个毛头小子落面子,心中自然不爽,“你苏哥哥可是排长,哪里配不上你,那臭小子你就别想了,人家都娶妻了,你可别干让我丢人的事!” “娶妻?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问他!”周雨晴跺了跺脚,扭头跑了出去。 周厂长叹了口气,诶,女大不由爹啊。 秘书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子上,“厂长您别生气,雨晴小姐不过是暂时被那小子的皮相迷住罢了,很快会清醒的,您没必要为了个泥腿子烦心。” 周厂长眼神幽深。 一个人干翻了八九个斧头帮的恶霸,那小子可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前途不可估量啊…… 周雨晴羞愤不已地跑了出去。 想她堂堂一个厂长女儿,长得漂亮,还有文化,围绕在她身边,跟她献殷勤的,不是有权有势,就是多财多亿,哪个不是青年才俊,哪个不甩陆悍荇十八条街。 她乐意赏陆悍荇几分关注,他祖坟就该冒青烟了,可他竟然敢瞒着她已经结婚的事情,不行,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为什么欺骗她的感情! 周雨晴带着气找了半天,最终在搅拌机械组发现了陆悍荇的身影。 他正钻在机械底下修理。 旁边围了一圈人。 几个结了婚的女职工窃窃私语。 “瞧瞧这公狗腰,这大腿肌肉,本钱这样足,以后谁要是嫁给这小子,可就遭老罪咯!” “你这老骚货又发骚了,咋滴,你男人最近没满足你啊。” “去你的……” 周雨晴听着听着,眼神飘忽到陆悍荇身上。 他修理完,抓住器械的横杠,手臂用力,从底下跃了出来。 都已经入冬了,他却热出了满头的大汗,拎起工作服下摆擦汗时,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蜜色的肌肤,一块紧着一块的腹肌,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周雨晴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仿佛体会到了那几个职工话里的隐喻。 浑身燥的不行。 脑子晕晕乎乎的想,这家伙脸这么冷,除了她,哪个姑娘敢跟他说话? 说不定,他家里娶妻的事,是骗人的。 要不然,他怎么没跟她说过? 而且,他为了救她,还冒死跟斧头帮的恶霸搏斗,这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第121章 对着宋娇娇来了个五体投地 周雨晴来到陆悍荇旁边,趾高气扬地挑了挑眉,“忙完了吧?跟我去那边帮个忙。” 陆悍荇擦了擦汗,没说什么,跟着她走了。 周雨晴得意地勾勾唇,在前边带路,腰背挺得直直的,屁股不自觉扭了起来。 陆悍荇只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这人身上长虱子了? 两人来到一间屋子,位置有些偏,没有别人在。 周雨晴撒娇,“帮我把这个组装好呗。” 陆悍荇简单扫了两眼,就蹲下开始操作,想的是早点弄完,早点走人。 然而落在周雨晴的眼里,就成了他在卖力讨好她。 只要一想到那天陆悍荇威猛的英姿,她就一阵春心萌动。 她半弯下腰,撩了撩自己耳边的头发,“哇!你真的好厉害呀,这么难的事,你一下子就解决了。我试过好几次,都没成功,可能是我太笨了,你能教教我吗?” 她还没来得及凑近他一米之内,陆悍荇冷冽疏离的眼神就扫了过去,“这么简单的东西,还有说明书,你都不会装,说明不是笨,而是蠢,教也没用,白费力气。” 周雨晴被他眼底的冷漠戳了个透心凉,愣愣呢喃,“你居然敢骂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 陆悍荇气场一下子沉了下来,“这是谁造的谣?!” 他拳头捏的嘎巴响,大有一副只要知道是谁污蔑他,就把对方头盖骨捏碎的架势。 周雨晴这会也反应过来,是她误会了,但是要这样承认的话,岂不是显得她自作多情,阵阵恼怒涌上心头,她大声质问。 “不喜欢我,我一叫你,你就上赶着给我献殷勤?不喜欢我,你一直偷偷看我?” 陆悍荇此时的表情已经冷沉到了极致,砰的一下将容器放在桌子上,高壮的身躯,呈现出一股逼人的气势。 “我再说一遍,我家里有媳妇,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不起她。我过来,是因为我力气大,平时大家都会让我帮忙,我已经习惯了。 至于看了你一眼,是因为你穿这衣服,显黑,你本来就黑,再一显,更像块煤炭。这样粉嫩的衣服,只有我媳妇穿才好看。” “你混蛋!”周雨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眼眶立刻就红了,放了句狠话,夺门而出,“我要让我爸开了你!” 陆悍荇面无任何波澜,淡淡地收回视线,脑子里想的是,娇小姐穿这样粉嫩的颜色肯定很好看,可是他没有钱买,他所有的钱都上交了,自己口袋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不过,他可以趁着晚上的时候,去山上打猎,运气好说不定会碰到好东西,多赚点钱补贴家用。 想着家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陆悍荇只觉得心里柔软得不像话,迫不及待早点回家。 宋娇娇领完粮食,回了陆家,发现家里没人。 邻居婶子正在菜地里忙活,顺嘴提了一句,“宋丫头,你公爹去你姥姥家去了。” 宋娇娇眉头狠狠一皱,“婶子,我公爹没说什么事啊?” “好像是老太太要把胡大丫嫁人,你公爹知道后,就急忙忙赶了过去。真是造孽啊,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瘦的皮包骨头。”邻居婶子唏嘘道。 宋娇娇心里咯噔一跳,把粮食往院子里一扔,连门都来不及关,扭头往王家跑。 帮着送粮食过来的陶蔓茹,也赶紧追着宋娇娇去了。 王老太太这是祸害了大女儿春兰,又要祸害二女儿一家了? 老王家。 王夏荷帮闺女胡大丫系上红围脖,眼睛里的慈爱仿佛能滴出来,“好孩子,嫁到了别人家,你就是大人了,要听你公爹跟相公的话,好好相夫教子。” 胡大丫今年虚岁十二,对结婚一事,还懵懵懂懂的,但心里本能的有些抵触,来提亲的老男人,奶奶说是她公爹,但是他看她的眼神,总是让她不舒服。 “娘,我不想嫁,我想一直陪着您,好好照顾您。” 王夏荷眼睛里涌出泪花,最疼爱的闺女要嫁人了,她一个当娘的心里怎么可能好受,但只要一想到,闺女嫁过去,是享福的,不用继续跟着她这个倒霉的寡妇受 苦,她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好孩子,说什么傻话,女人活一辈子,哪有不嫁人的。你只需要记得,只有你活的好,娘才能活。” “夏荷,大丫还小,要不然再等几年。”陆远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三劝说。 王夏荷语气很执拗,“大哥,你别再拦着了,娘都说了,那家是个好人家,住着大瓦房,家底殷实,让大丫现在嫁过去,就是想联系联系感情,等双方成年了,才会正式结婚。” 娘说的对,她是个寡妇,这一辈子已经毁了,闺女呆在她身边,只会染上霉运,为了闺女好,她必须狠狠心。 “行了行了,嫁人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丧一样瞧着就晦气。”王老太打断母女俩,扯着胡大丫的胳膊,往老男人怀里推,“老田啊,快把你媳……儿媳妇带走。” 想起怀里揣着的聘礼钱,王老太就笑的满脸老褶子。 村里嫁闺女聘礼一般十块钱,这老田人还挺实在,张口就是二十块钱,早知道再多问他要点,毕竟这聘礼钱就相当于买断了,意思就是胡大丫嫁过去,生死不论。 老田手放在隐蔽处,没忍住,捏了把胡大丫的屁股。 胡大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被强硬拽着走。 陆远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怒急攻心之下,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脆娇甜的声音,突然插入。 “放开她!” 老田看着跑过来的姑娘,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水润润,汗涔涔,的,一下子把他给看呆了。 绝了! 极品! 怎么能漂亮成这样! 简直貌美惊人! 老田立刻心动了。 宋娇娇一把将胡大丫拽过来,护在身后,“今天你们谁都不能把大丫带走!” “你个天杀的小妖妇!”王老太尖叫起来,“混账东西!我家的事,轮得到你多管闲事!你给我起开!” 王老太踩着小脚,怒气冲冲跑过来,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对着宋娇娇来了个五体投地。 第122章 玩死了五六个老婆 王老太摔倒在地,索性也不起来了,拍着巴掌,鬼哭狼嚎,“诶呦我说命运呐!小娼妇不让人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不孝顺,巴不得我死啊,大家伙都来看看,给老婆子我评评理啊!” 王老太哭声异常尖利,穿透力特别强,左邻右舍都聚在门口,指指点点。 宋娇娇不耐烦地看着她,清脆的声音猛地一提,盖过了王老太的哭腔,“姥姥!刚才我要是动了您一指头,我不得好死!我知道您是长辈,我理应孝顺您,可您也不能这么无理取闹啊,大丫今年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您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这么早早的把她嫁人,更何况还是嫁给个五六十岁的瘸腿鳏夫!” 此话一出,人群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到底是不是亲姥姥啊,这也太狠心了,就不怕遭报应嘛!” “瞧瞧那瘸腿鳏夫都找上门来了,满脸老褶子,年纪都快赶上老王头了,造孽啊。” “王老太太这是想瞒着大家伙,偷偷摸摸把胡大丫嫁出去,说明还知道要脸,那还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幸亏被宋娇娇拦住了,要不然找人都没地找。” 王老太听着众人的议论,老脸越发挂不住。 王夏荷扑过去,掐住她的胳膊,快崩溃了,“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您不是说这男人,是对方家里的长辈嘛,您说话啊娘!” 王老太一把老骨头,都要被摇散架了,她不耐烦地抽回被掐疼的胳膊,避开视线,嘟囔道:“你别听宋娇娇瞎说,这小贱人就是存心见不得咱家好……” 话还没说完,王招娣的亲娘孙传芳一个猛子跳了出来,眼睛极亮,像光亮的针尖,要狠狠钉住王老太,“你撒谎!你就是要把大丫嫁给这老男人,牛媒婆能作证!” 好个死不要脸的老骚货!这老鳏夫明明是牛媒婆介绍给她家招娣的,没想到却被这老不死的抢了先。狗日的丧良心!什么便宜都占!早晚有一点烂死她的黑心肝! 王老太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掐着腰唾沫星子横飞,“知道啥!你们都知道啥!女孩大了,哪有不嫁人的!我给大丫找个年纪大的,是为她好,年纪大的会疼人!” 宋娇娇真的要被这老太婆的不要脸,气的心肝脾胃疼,“年纪大的会疼人不假,那首先得是个人吧,您老人家做媒之前,怎么就没打听打听,这老鳏夫的前妻,是怎么被他活生生打死的!” 上辈子,胡大丫的结局特别凄惨,嫁人后不久,就死了。 尸体被送回王家村,她不小心看了一眼,连做了好几天噩梦,满是青紫淤痕,烧伤烫伤,难以想象,在胡大丫还活着的时候,经历过什么非人的虐待。 想想就让她不寒而栗,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王老太把胡大丫嫁出去! 被点到名的鳏夫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娇娇,不太明白,这漂漂亮亮、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他那些事的,他连着玩死了五六个老婆,这一次,特意跑到离家特别远的村子,来买个鲜嫩多汁的小女孩。 不过,事情被搅乱也挺好,在这种人间极品的对比下,他现在对黑黑瘦瘦的胡大丫,提不起半点兴趣。 鳏夫眼底兴奋地注视着宋娇娇,“小姑娘,我上一任老婆,可是得痨病病死的,我天天留在家里伺候她,我村里人可都能证明,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回村一趟,我证明给你看。” “我呸!你少装了!”宋娇娇根本不上老鳏夫的当,她最烦这种打女人的男人了,家暴男根本就不算人!别让她逮到证据,否则她非得让这种畜生,付出应有的代价! “今天说破天,我都不会让你把胡大丫带走!不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看我会不会去公安局报警,举报你们买卖未成年!” 老鳏夫溢出一抹阴森森的笑,无奈地对王老太说:“看来咱们两家的婚事只能作罢了,既然如此,就把那二十块钱的彩礼钱还给我吧。” 众人又是一惊。 村里嫁闺女彩礼顶多十块钱,王老太要二十,也太黑心了,这哪是嫁孩子,果然是卖孩子! 大家伙看向王老太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有人眼看着情况不对,眼尖地跑去找老支书了。 王老太紧紧捂着裤兜,咬牙切齿瞪着宋娇娇,“你少给我多管闲事!老四家的,把胡大丫给我弄过来!” “娘,您放心!”儿媳妇胡红玉撸起袖子,朝着宋娇娇大步走去,虎虎生风,颇有几分抓花宋娇娇脸的架势。 然而还没碰到宋娇娇一根手指头,一个大耳瓜子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 包括宋娇娇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打人的居然是王夏荷? 那个整天里戴着蓝头巾,把脸挡的严严实实,连跟人大声说话都不敢,只知道给老王家当老黄牛的王寡妇,居然敢打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就试试看!”王夏荷气的浑身直哆嗦,但瘦弱的身板,还是坚定地挡在胡大丫的前方。 看着这一幕,王老太要气休克了,“反了!反了!你居然敢打你弟妹?你这是对我不满,想打我老婆子的脸啊!你带着个拖油瓶,吃我的,喝我的,让我们家遭了村里多少人的白眼,现在居然敢反抗我?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还想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家,想不想认我这个娘!” 宋娇娇站出来,面向看热闹的村民,“叔叔婶婶,大爷大娘们,远亲不如近邻,大丫也算是各位长辈看着长大的,今天,我就想请教各位一句,王夏荷母女到底有没有在老王家吃干饭!” 人心都是肉长的。 王夏荷母女的凄惨,早就已经深深引起村民们的同情,只不过,平日里因为是别人家的家事,冷不丁的不好随意插手,今天被宋娇娇指出来,有几个心软的婶子,立刻帮着说起了话,指责王老太不地道。 王老太老脸臊的通红,冲进灶房拿着菜刀冲出来,对着宋娇娇一阵恐吓,“滚不滚,再不滚我可就跟你不客气了!” 情况危急之际,陶蔓茹领着一个老头冲了进来。 第123章 有一桩杀人案等您判判案 “干什么干什么!舞刀弄枪的,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老支书声如洪钟的嗓音传来,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王夏荷抱着胡大丫,噗通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磕起了头,“支书,求求您救救我们娘俩吧。” 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懊悔,女儿是她的命,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差一点,她差一点就要害死女儿了。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她真该死啊…… 见哑巴葫芦一样的二闺女,居然敢当众告她的状,王老太整个人都要气疯了,“狗日的白眼狼……” “行了!”老王头瞪了王老太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骂骂咧咧,果然女人就是不行,头发长见识短。 当家人的话,王老太不敢不听,缩肩耸头,闭上了嘴。 老王头看向老支书,“支书,家里闹了点小矛盾,哪个不懂事的,怎么还把你给叫来了?要不进屋里坐坐,我那有罐好茶。” 老王头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笑呵呵地给老支书递老旱烟,老支书敲了敲自己黄铜的烟袋锅,摆明了不吃他这一套。 “闹出洋相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说是吧,都是有儿有孙的人了,可不能犯糊涂啊。” 老支书抽了一口烟,飘渺的烟雾,模糊了他矍铄的眼神。 刚才来的路上,有人跟他简单提了两句发生的事,他原本还不信,虽说平日里,他有耳闻王夏荷母女过得凄惨,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但凡谁家有点动静,从村头能传到村尾,但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能差到这份上。 母女俩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子,飘摇在寒风里,明明都已经入冬了,俩人却只穿着打满补丁的薄褂子,瘦的都快不成人形了。 老王家人真是够狠心的,虎毒尚且不食子,再怎么样,都不至于把人往火坑里推吧。 今天这事,他还就真管定了,要是解决不好,那他这个老支书,往后还有怎么服众? 老王头也是好面子的,此时被老支书明里暗里地敲 打,脸上很是过不去,心里有些埋怨起二女儿瞎闹腾,明明平日里挺懂事听话的,怎么犯起倔脾气来,这么惹人恨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反正都是要嫁人的,给大丫找个年纪大的,又怎么了,至于反应这么大,还敢跟爹妈对着干,真是惯坏了! 还有这个宋娇娇也是,多管闲事,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老王头讪笑,“老支书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一家之主,肯定处理好,不给村里添麻烦。” 老支书背着手,点点头,“那行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没什么事,大家伙就都散了吧。” 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宋娇娇一看,这可不行,把王夏荷跟胡大丫母女继续留在老王家,不就相当于是案板上的肉,被旁人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就在这时,宋娇娇眼尖的看见陶蔓茹跑来了,风风火火的英姿,格外剽悍。 陶蔓茹手里还拎着一个老头,嘴里不住地催促,“快点快点,耽误了我宋妹子的事可不行。” 老头年纪不小,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宋娇娇眼前一亮,急忙喊住背着手要走的老支书,“老支书您等等,还有一桩杀人案等您判判案。” 众人一听,都惊了,赶紧把脚收回来,兴味盎然地准备继续看好戏。 宋娇娇看向王老太,微微勾唇,“姥姥,不知道这人您认不认识?” 王老太心里原本那个得意啊,瞧瞧吧,老支书还是向着他们的,宋娇娇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拿什么跟她斗。 可下一秒,听到宋娇娇这句话,她眼皮突然咯噔咯噔连跳了好几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看着白胡子,越看越眼熟,越想越心惊,下意识偏移开视线,嘴硬道:“我不是认识,我见都没见过他……” 宋娇娇施施然一笑,“姥姥,您不认识这位老先生,怎么还一副受惊的表情,难道他是您的青梅竹马?您年轻的时候跟他有过渊源?瞧着两位年龄大差不差的样子,好像确实有可能。” “我放你娘的煎饼卷大屁!他明明是个老中医!”王老太说完就后悔了。 白胡子老中医这时候也对宋娇娇说:“姑娘啊,你这年纪轻轻的,咋就眼神不好使了呢,你瞧瞧她满脸的老褶子,我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王老太气得吐血,但忌惮着什么,没有太嚣张。 宋娇娇看她这么气虚,心里越发肯定之前的猜测,她对白胡子老中医说,“请您把之前给我看过的病历本,拿出来给我村里的老支书看看吧,我相信他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 老中医这趟跟着过来,就是想自证一下清白的,自然十分配合,这事压在心上好多年了,都快成了他心里的疙瘩了。 他拿出病历本,递给在座中最有威严,最年长的老支书,跟着解释道:“这位病人名字叫王春兰,起先身体底子弱,不太好怀孕,不过倒是没啥大毛病,慢慢养呗,总能恢复。 可有个人找到我,让我开点猛药,最好是马上怀孕那种。 我告诉她,虚不受补,身子太弱的人,补猛药极容易出事。结果那人不听,非但不听,还让我继续加大药量,我劝了,没劝住。 后来我就听说王春兰难产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药剂的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今天是想跟患者家属了解下情况,道个歉的……” 他还没说完,原本满眼心虚的王老太太,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指着老中医的鼻子叫骂,“好你个杀人犯!你杀了我闺女!赔钱!要不然就把你送去吃牢饭!” 愧疚是一码事,被人污蔑又是一码事,老中医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当年的猛药是你让我开的单子,你闺女的身子也是被你补坏的,你才是害死王春兰的凶手!就不怕她半夜回来找你!” 王老太只感觉一股凉风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大白天的,可她愣是察觉到阴森森的气场。 第124章 走多夜路会遇鬼 老中医拿出王春兰的看诊单子。 众人一瞧,好家伙,老厚的一沓,王老太也不知道给王春兰开了多少药,是药三分毒,就算是头牛,照着这样的吃法,也得吃垮了身子。 “是不是亲娘啊,这也太狠心了,真是不拿自己亲闺女当人。” “在他们家里,闺女是草,儿子才是宝!” “当年春兰多好的人啊,身板也壮实,要不是这老太婆瞎折腾,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去了……” 王老太听着旁人一口一个“太狠毒”、“简直不是亲娘”,气得她根根头发竖了起来,胃也跟着直抽抽,最可气的是,骂她的人太多,她连攻击对象都找不到,想她纵横村里大半辈子,居然也会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想欺负她,门都没有! 她挥舞着菜刀,破口大骂:“妈了个……” 突然凭空而降一坨不明的黑色物体,吧唧一下糊在王老太的头上。 她抬手一摸,蔫了吧唧的触感,恶心的她尖叫起来,“哪个小哔崽子干的!妈了个哔的,有本事给老娘站出来!” 陆远山太阳穴一鼓一鼓的。 “娘!” 他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把王老太吓了一大跳。 “春兰是不是被你害死的!我就问你是不是!” 陆远山很少发火,尤其是当王春兰死后,他对老王家,几乎是没有底线的好,有时候王老太找他要钱,他宁可自己家饿肚子,也会把钱省出来借给她。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为爱屋及乌,是对亡妻的愧疚跟弥补。 现在得知,他拼了命孝顺的长辈,实则是害死爱妻的真凶,让他整个人都要撕裂了。 王老太被大女婿身上迫人的气势,吓得心头一颤,毕竟是年轻时上过战场的男人,发起怒来,骨子里的杀气,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可随即想到,她是为了春兰好,她有什么错! “好你个陆远山,你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要不是你,非要把陆悍荇那小逼崽子留下,我春兰能被他克得生不了孩子嘛!我是春兰的亲娘,我还能害她不成!” 王老太转而指向院子里的村民,手指头直颤,“还有你们这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真是哪都有你们,显着你们了,说我是害死春兰的真凶,那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帮凶,别以为我不知道背地里,你们都是咋议论的,要没有你们,我也不会给春兰找那么些虎狼之药!” 见王老太都事到临头了,还拉阿荇下水,推卸责任,丝毫不知悔改,陆远山气得猛吐一口心头血。 离得近的王夏荷眼疾手快接住他,看着他嘴角的血,彻底慌了神,“姐夫!姐夫你咋啦!” 她的惊呼声,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宋娇娇翻了翻陆远山阖上的眼皮,见他面色一片惨淡,估计是旧疾复发,赶紧指挥王大宝将陆远山背起来,送去村诊所。 宋娇娇有条不紊地安排完,跟王家人擦肩而过之际,倏地停下,眸光一一扫过王家众人,面容清寒,冷光乍现。 “夜路走多了,是会遇见鬼的,你们可要小心了哦。” …… “什么鬼不鬼的,老娘才不怕!骚狐狸,年纪不大,还挺能唬人!” 王老太躺在炕上,额头敷了一块湿毛巾,骂了一会宋娇娇,接着骂陆远山,把叫得上名字的人都骂了一遍,这才解气。 她吧唧吧唧嘴,有点口渴,捂着心窝子哎呦哎呦直叫唤。 可她叫唤了半天,都没有一个人过来照顾她。 按照往常,只要她出个声,王夏荷就会屁颠屁颠过来,端茶倒水,好不殷勤,今天都反了不成? 她手撑着炕坐起来,扒着窗子往外瞧,正好看到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儿媳妇,从门外走进来,她立刻瘫在炕上,装起病来。 “诶呦,疼死我了……有人没,给我泡点糖水喝……” 胡红玉本来是不想管的,可老太太是折腾人的一把好手,叫唤得跟哭丧一样,听着让人瘆得慌。 她扭着腰身进了屋,将茶缸子往炕上一扔,水珠都溅了出来。 王老太骂了一下午了,又渴又饿,端起搪瓷缸子往嘴里灌,第一口下肚子,噗的一下全吐了出来,瞪着三角眼叫骂:“怎么是凉的!我要的糖水呢!” 胡红玉被吐了一身,烦得不行,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灶房里的锅都是冷的,我去哪里给娘弄热水。” “灶台是冷的?王夏荷呢,她跟那个赔钱货呢!”王老太愣愣问道。 胡红玉阴阳一笑,“二姐早就领着大丫投奔陆家去了,听说宋娇娇还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肉香味都飘到咱家门口了,估摸着人家正喝酒呢!” 王老太鼻子里喷出两道热气,攥着拳头往炕上狠狠一磕,“两个不要脸的白眼狼,我白养她们这么大,当初怎么不直接掐死她们!” 胡红玉心说,这么多年,一直是王夏荷养着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可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说起吃饭来,娘,家里别说是糖了,就连最糙的高粱面都吃不起了,要不然,您老人家给我拿点钱,别说是糖了,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都给您摘下来啊。” 要钱堪比割王老太的肉! 王老太恶狠狠地说:“上个月不是刚给你两块钱,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我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没钱是吧,”胡红玉阴沉一笑,猛地将搪瓷缸子夺了回来,“那您以后可连凉水都喝不着咯。” 说完,她就扭着腰,大摇大摆出去了,留下干瞪着眼的王老太,傻了一样,瘫在炕上,老半天,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巴掌,鬼哭狼嚎起来。 “哎呦,我不活了,儿媳妇骑我头上,盼着我死呐,老天爷啊,你快睁眼看看吧……” 胡红玉任她哭任她嚎,就当她是个屁,把她给放了。 从前是因为王老太能从陆家搞到钱来,她不介意哄着她,敬着她,反正只是说两句场面话,她又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吃穿不愁,还不用干活,她的孩子也能得到偏宠,何乐而不为呢。 但现在,这老东西因为作妖,跟陆家关系闹僵了,又把老黄牛王夏荷气走了,那以后鞍前马后,端茶倒水,伺候这老东西的活,岂不是都得落到她头上? 想得到美! 第125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王家的宝贝儿子王冬宝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肚子气。 他现在一出门,就有人嘲笑他。 说他结婚,要靠卖大姐;把儿子王光耀从农场捞出来,要靠卖十二岁的小侄女,说他一个大男人,整天拴在女人的裤腰带上,没半点出息。 把他臊得哑口无言,在外面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一路抄小路回家。 结果刚回家,就听到他亲娘哭丧一样的哭声,特别丧气。 王冬宝忍着脾气进屋询问,“娘,您又咋了?” 王老太没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耐,见到最宠爱的小儿子,如同见到大靠山,“东宝!娘的乖宝!你快把你那个坏媳妇休了,娘再给你说个好的!” “好端端的,为啥把红玉休了啊。”王冬宝皱眉,整天吵吵吵、哭哭哭,闹不够了! 王老太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捂着脸哭哭啼啼,“东宝啊,娘活不成了,你媳妇变着法的折腾我啊,娘今天下午,本来就被陆家那几个贱人气得犯了病,躺炕上,浑身疼,起都起不来,就想喝杯水,可你媳妇说什么,说我不给她钱,她连凉水都不给我喝。 我这心啊,可比三九寒天都要凉,平日里你不在家,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当初我就说单数日子结婚不好,娶个媳妇进门,果然克我吧。不过为了你,娘什么苦都能吃,你去把她叫进来,娘给她磕头赔不是,只求她安安生生的,好好伺候你,娘吃什么苦,受什么罪都行,想当年闹饥荒,娘就算三天不吃饭,也要把你们姐弟几人养大……” 王冬宝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气,听完这一通哭诉,直接火冒三丈,一脚把旁边的马扎踹飞,怒气冲冲转身走了,“娘你等着,我去找那泼妇算账!” 王老太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王冬宝龙卷风一样,猛地推开门,冲进去:“胡红玉你……你收拾衣裳干嘛?” 胡红玉一抹眼角的泪,抽抽噎噎地嗔道:“这家里容不下我,我回娘家还不行嘛!” 王冬宝被胡红玉红着眼睛嗔了一眼,暴脾气顿时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把房门咔嚓一关,把包袱夺过来扔在炕上,一把握住了胡红玉的手,“谁说这家里容不下你了?你是这家的女主人,是我孩子的亲娘,你要是真走了,老太太再给孩子们说个后娘,你不心疼啊。” 胡红玉虽说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自从嫁进老王家,没有干过一天活,受过一天累,一双又细又白的小手,嫩生生的,比村里一些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还好看。 年轻小姑娘清纯水嫩,三十多岁的熟女,也自有一番不可言说的风骚韵味,要不怎么都说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呢。 “去你的,想给孩子找后娘,那你就去找啊,别来烦我。”胡红玉娇嗔着推搡。 王冬宝握着她的手,将人往怀里一扯,自是一番甜言蜜语不必言说。 一番温存过后,胡红玉枕着王冬宝的肩膀,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圈,“东宝,咱分家吧。” 王冬宝一把推开她,坐起来,提裤子,“不行,爹娘可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吵着分家,可是要被全村戳脊梁骨的。” 胡红玉从后边抱住他,声音特柔,“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跟金龙啊。 你想想,光耀小时候,是多聪慧多懂事的孩子啊,就是因为被老太太要去,养了几年,养成个无法无天的性子,现在去农场劳动改造,安稳了吧。 咱们金龙可还小,正是长身体学本领的时候,再被老太太养着,可就完了。远的不说,你瞧瞧陆平安,比咱们金龙可要小六七岁呢,我那天还见宋娇娇教他背诗呢。陆平安跟咱金龙,可是相同的血脉,凭啥相差这么多?” 王冬宝表情隐隐松动。 胡红玉循循善诱,“最关键的是,宋娇娇现如今在咱们村里,是越来越有威信了,还弄着什么生意赚钱,我看老支书那意思,估摸着是想让她当下一届的妇女主任,这样有权有钱的亲戚,咱们错过可就损失大了。而且咱们跟陆家根本没有深仇大恨,错事都是娘犯的,只要一分家,陆远山又是个软性子,咱们还不是手拿把掐,想要多少钱有多少钱啊。” “可是……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王冬宝心动了。 “只有你一个儿子不假,但不是还有一个女儿跟一个上门女婿嘛,凭啥光让咱们养老。不过,要是娘把她的小金库拿出来,给咱金龙上学用,那咱给她养老就是应该的了。” 瘸腿鳏夫老田流连在老王家的院墙外,不舍离去。 他这一趟是来讨媳妇的,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可是见识到了仙女,别的清粥小菜,再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这辈子,要是能上一上那个叫宋娇娇的知青,他可就死而无憾了,可是听说那姑娘已经嫁人了,而且男人还是个能打死野猪的糙汉子,该怎么把人弄到手呢?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老田回头,是一个稍逊色宋娇娇几分的姑娘,冲他缓缓走来。 宋英唇角微勾,神秘一笑,“我能帮你达成所愿,但前提是……” 京市。 某座雕梁画栋、精美绝伦的四合院里。 一个身穿唐装的男人,正躺在海棠树下的摇椅里,翻看着一份地方报纸。 突然,一则“英雄事迹”的报道吸引了他的注意。 更准确的是“英雄”的素描插画,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沉思半秒,对阴影处的黑衣男人道:“去查查这个叫陆悍荇的。” “是。”黑衣男人领命离开。 唐装男人站起身,捻了一撮鸟食,放进鸟笼的食槽里,温柔地逗弄着漂亮的红顶锥尾鹦鹉。 鹦鹉拍了拍翅膀,对着天边阴沉沉的天色,叫了起来,“要下暴雨了要下暴雨了……啊!” 一声惨叫,鹦鹉的尸体从栖杠上掉了下来。 唐装男人将枪随手往小桌上一扔,淡淡道:“聒噪。” 第126章 沈锦文带头传播淫秽书籍! 夜深了,遍地寒霜。 知青点却人心躁动。 姚雨走到男知青宿舍门口,从怀里掏出巴掌大小的地瓜,冲沈锦文递了过去,“沈锦文,我只能拿出这些了,你就让我进去,听一会今天的故事吧。” 沈锦文讲的故事实在是太好听了,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听了上一段就想下一段,不听都睡不着觉,就是有一点不好,想要听故事,得需要门票,可她既没有家里寄的肉罐头,也没有钱买水果糕点,只能偷。 这半截地瓜,还是她趁着上工的时候,偷偷揣怀里昧下的,要是被大队知道她偷粮食,指定饶不了她。 沈锦文半掀开眼皮,扫了眼面前黑瘦黑瘦的姑娘,不冷不热道:“我要是就这么放你进去,怎么给旁的知青交代啊,毕竟他们可都交的全款。” 姚雨听他冷淡的语气,心中一沉,但还存着一丝微末的希望,毕竟风流倜傥如沈锦文,对待女知青一向温柔好说话。 她伸出满是冻疮的手,拽了拽沈锦文的袖子,学着记忆中宋英撒娇的调子,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沈大才子,你就通融通融我嘛,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都说了不行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要脸。”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尖酸的唾骂。 姚雨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回头,正对上宋英燃烧着两簇怒火的大眼睛。 见宋英出现,沈锦文没耐心继续跟个丑丫头纠缠,赶紧脱下身上穿的军大衣,招呼宋英进屋,亲热的不行,“屋子里烧着炉子,快进来暖和暖和。” 宋英跟姚雨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一顿,用锐利的眼神,将姚雨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讥讽道:“锦文好心给大家伙讲故事,冒着多大的危险,顶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就收一点吃食,这你都推三阻四的,真是自私自利。 既然没钱,那你也别听什么故事了,去大门口放哨去,有人过来学两声狗叫。” 姚雨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 宋英根本没有拿她当朋友,而是当丫鬟使唤! 高兴的时候,给她几口吃的逗逗她,不高兴的时候践踏她的自尊,打心底里看不上她!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狗,随意就能被打发! 还有沈锦文,凭什么对别的女知青温柔绅士,对她如此冷漠嫌弃,她不就碰了一下他的袖子,他就跟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简直是区别对待! 这对奸夫淫妇! 姚雨被不甘跟愤恨冲昏了头脑,一阵冷风吹来,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裹紧了单薄的小袄,撒丫子往外跑去。 陆家偏房。 光线暖黄。 王夏荷局促不安地看着宋娇娇:“我、我跟大丫,真的能睡在这里?” 宋娇娇在炕上铺棉被的动作一顿,回头笑着说:“被罩是新换洗的,也刚晒过,就是不是新棉花,您别嫌弃呀。” “不不不不不……”王夏荷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话都说不利索了,她长这么大,都没住过这么干净齐整的屋子,怎么可能会嫌弃。 宋娇娇一把握住王夏荷连连摆动的手,“二姨,您别怕,也别多想,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等您什么时候住够了,就让阿荇哥给您在陆家周围,盖几间屋子。” 王夏荷一听,哪里乐意,“不行不行,太麻烦了,我一个寡妇,会让你们被人笑话的,本来说好的,住一晚我跟大丫就离开。” 宋娇娇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上边硬硬的老茧,比老树皮还要粗糙,足以可见这个劳碌半生的女人有多么的可悲可怜,“离开?您哪里还有地方可去啊。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多为大丫想想啊,难不成您还要带着她回老王家,等着被卖掉吗? 还有,寡妇怎么了?领袖都说‘女人能顶半边天’,十五岁的刘胡兰都能勇敢的反抗恶霸地主,为国壮烈牺牲。寡妇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满肚子封建糟粕的老顽固! 二姨!您不能再这样了,您是大丫的顶梁柱,您得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好好打那些瞧不起您的脸,眼睛长在前边,就是提醒人要往前看,您说是不是啊?” 从来没有人跟王夏荷说过这种话。 她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以及身处的环境,都在告诉她,她克死了男人,还没给男人留血脉,她不配成为一个女人,甚至没脸活着,她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无论干什么都必须带上“贞洁”的高帽。 但现在,却有一个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握着她的手,郑重地告诉她,寡妇不丢人。 王夏荷心里热乎得不像话,眼泪不由自主顺着满是细纹的眼角滑下,她不好意思地侧过头,赶紧用头上戴着的头巾擦了擦眼泪,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宋娇娇无声叹了口气,将空间留给惊吓一天的母女,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就推门出去了。 她仰头看着沉凉如水的夜色,心中无限感慨。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上辈子陆老爹病死后,村里关于陆悍荇是灾星的谣言甚嚣尘上,所有人就跟避瘟神一样,对陆家唯恐避之不及,陆老爹下葬都没人愿意帮忙,关键时刻,是王夏荷母女,来帮着收殓了棺木。 谁对陆悍荇好,她就会加倍地报答回去,况且她也是真心觉得这娘俩可怜,想拉她们一把。 正这样想着,富贵突然冲外面汪汪叫了起来。 “小宋知青……” 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传来。 宋娇娇拧眉走到门后,“谁啊?” “是我,姚雨,我有点事跟你说。” 宋娇娇沉吟一秒,抽开门闩,将木门打开一条缝,只有姚雨一人。 姚雨趁机钻进来,搓着手,冲手心哈着热气。 宋娇娇见她身上衣服穿的单薄,领着她进了西屋,倒了一缸子热水递给她,“有什么事说吧。” 姚雨双眼发亮,兴奋无比:“沈锦文带头传播淫秽书籍!” 第127章 等会要好好亲亲你 宋娇娇震惊问道:“你说沈锦文传播淫秽书籍?可有证据?” 在“抄家”中,除了毛与马列著作以外的所有书籍,都撕的撕,烧的烧,包括一些名人大家的书籍、字画、手札,统统付之一炬。 也不知道沈锦文哪来的淫秽书籍,还敢传播,胆子真够大的。 姚雨没回答,而是慢吞吞地卖关子。 她喝了一口热水,被烫到了舌头,抱着茶缸子暖手,飘忽的目光在温暖亮堂的屋子转了一圈,大红的床单被罩,摆满了一桌子的雪花膏、蛤蜊油,漂亮的衣服裙子……环境简直干净舒适得不像话,让人看一眼,就恨不得一直住在这。 想过宋娇娇日子过得好,但没想到这么得劲,还有托盘里的桃酥,上头沾着这么多的黑芝麻,肯定又酥又香,她都好久没吃过了,她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 宋娇娇没在乎这点东西,虽说桃酥在一般人家是好东西,只有逢年过节,走亲戚访友才会下血本买点,但她男人能干,也不知道去哪里挣的钱,反正除了工资之外,隔三差五就能带回来不少钱,贴补家用,还每次都会给她带点小礼物,给爹治病的两万块钱,也马上就能攒够了。 但她也不会傻傻地当冤大头,等姚雨伸手拿第二块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将托盘端到一边,审视着姚雨,“你不会是胡说八道,来我家骗吃骗喝的吧?” 姚雨砸吧砸吧嘴,有些后悔,刚才狼吞虎咽,都没太吃出来味,她舔着十根手指头,“我说的是真的,沈锦文每天晚上都会在知青宿舍讲故事,好像是本外国小说,叫“白与黑”,不信的话,你跟我来,他们肯定还在讲着呢。” 宋娇娇半信半疑地跟着姚雨去了知青点,候在窗台下时,听到里边传来沈锦文的声音。 “白辰朝着德瑞纳夫人的红唇吻去,只觉一阵诱人的芳香席来,水润润、软绵绵,让他浑身颤栗不止,激情在燃烧,将两人燃烧在了一起,彻底分不清你我……” 沈锦文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是广播室的广播员,靠着一腔好嗓子迷倒了万千花季少女,如今讲起故事来也格外抑扬顿挫、激情澎湃,让人身临其境,知青们都激动得不行。 而这时沈锦文却话音一顿,摆起谱来,知青们抓心挠肺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一个个给他捏肩揉背,特别殷勤。 沈锦文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宋娇娇害他在知青点丢脸,又怎么样,现在他还不是靠着自己赚到了面子,更赚到了不少钱,还宋娇娇的钱也绰绰有余,等他混出名堂来,一定让宋娇娇看看,为了一个泥腿子离开他,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沈锦文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接着讲下去,“白辰只看到德瑞纳夫人雪白的皮肤一片绯红,两人情不自禁地喘息着,喘息着,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这时,外面真响起脚步声,还有狗叫声,沈锦文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快熄灯,装睡!” 听到宿舍里传来的打呼噜声,宋娇娇心想,这伙人还挺警惕。 不过既然他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她帮他一把了。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找出证据,也就是那本外国小说,沈锦文这罪名就小不了,一旦背上政治污点,别说回城了,整个人生都得完。 宋娇娇悄无声息退出了知青大院,发现路边站着一个男人。 “陆悍荇,你回来啦!” 陆悍荇见她从知青大院出来,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 这么晚了,她来知青大院干什么,想找谁? 不等他继续深想,宋娇娇就蹦到自行车身边,蹭着他的胳膊,“我还没有被你用自行车驮过呢,载我回家吧。” 陆悍荇想让她坐后座,宋娇娇嫌硌,钻进他双臂之间,非要坐在前边的单杠上。 陆悍荇没办法,大手握住她的腰,将轻飘飘的小姑娘往上一送。 宋娇娇稳稳当当被他搂抱住,后知后觉有些害羞,觉得这个姿势蛮奇怪的,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母亲还没去世,继母还没进门,她跟父亲的关系也没现在这么紧绷,父亲经常会这样带着她,在大街小巷里兜风,只不过,后来一切都变的面目全非了。 想到远在京市的家人,宋娇娇原本因为看到陆悍荇而雀跃的心情,陡然沉重下来,她给哥哥写信,让他们帮忙联系个心内科医生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提防着继母的事,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上心。 小姑娘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陆悍荇抿抿唇,拧着车把的手微微一偏。 宋娇娇正想着事,突然一个颠簸,整个人都被颠了起来,吓得她惊呼一声,赶紧抱住男人的胳膊,娇绵绵地哼唧,“这什么破路呀,这么多坑坑洼洼的。哦对了,我跟你讲,今天发生可多事了,你得好好夸夸我……” 耳边听着小姑娘娇滴滴的腔儿,陆悍荇垂眸扫了眼自己胳膊上的嫩白的小手,感觉浑身都舒坦了,拧着车把正回去,鼻腔里间断地“嗯”了几声,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听。 回到家,陆悍荇进了灶房,熟练地点火热菜,十来分钟后,饭弄好了,端上桌,他问:“饿没饿?再吃点吧。” 宋娇娇闻着浓浓的饭香,摸摸肚子,可恶,不是下午刚吃过饭吗,怎么又饿了。 宋娇娇从善如流坐下,看着陆悍荇给她盛的一大碗粥,“啊……这么多,我吃不完呀。” 陆悍荇往嘴里扒拉一大口饭,“没事,你尽管吃,剩下的,我吃。” 真别说,菜一馏,有时候比刚炒出来的还好吃。 宋娇娇一吃,就停不下来。 对面的陆悍荇弧度极浅的笑了笑,几口扒拉完一大海碗米粥,吃了个三分饱,目不转睛地瞅着宋娇娇吃饭的模样。 娇死了。 像猫儿,伸着粉嫩的舌尖,一点一点吃猫食。 吃吧,多吃一点,等会要好好亲亲你。 省得平日里,他但凡多亲一会儿,她就晕晕乎乎,一副快不行的娇气样,这次喂得饱饱的,吃饱了,才会有力气扛。 陆悍荇愉悦地想着。 第128章 光想想就受不了了 陆悍荇进屋进的很晚。 他刷完了碗筷,洗完身上的工服,接着去了山里一趟。 捕猎的陷阱周围有不少脚印,底部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毛茸茸的,很可爱,要是还活着的话,可以带回家给娇小姐养着,娇小姐很喜欢小动物。 但狐狸因为失血过多死了,他只能明天带去县城卖掉。 他又捡了几颗其貌不扬的石头,深受宋娇娇熏陶,大山深处遍地是宝。 回到家,看到被子下鼓起的小人时,他那张冷峻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黑眸一闪一闪的,流淌着璀璨的柔色,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仿佛也跟着烟消云散。 他哗啦啦地冲了个冷水澡。 想到娇小姐爱干净,他又冲了第二遍,还特意打了一遍胰子,生怕沾上不好的味道。 他关了门,摸黑上床。 小姑娘睡得很沉,连被他抱进怀里也没醒过来。 她身子软的像水,一沾上她,他就跟中了毒一样,无法自控。 想亲亲她,碰碰她,还想…… 可看着小姑娘香甜的睡颜,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狠狠亲亲她的男人,却在黑暗中浓眉紧蹙。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做些偷香窃玉的龌龊事,像什么样子! 可是不亲亲她,就这样硬生生的熬一宿?或者再去冲一遍冷水澡? 但近来冲冷水澡,对他而言,是越来越不管用了,身体里的这股子邪火,恐怕是寒潭冰水都无济于事。 他现在满脑子,全是今天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 “女人啊,就是销魂窟,那叫一个润,那叫一个暖,让人恨不得死在里头。” 钢铁厂男人多,工作之余,男人聚在一起,除了吹牛皮,就是聊女人。 若是从前,陆悍荇肯定不屑一顾,扭头就走,可是今天,他不知道怎么的,脚底就跟扎根一样,直愣愣听完了那几个汉子讲荤话。 “最得劲的是腰细腿长的娘们,一片白光,把老子都晃得眼晕!” “还得嗓子娇,声音甜的,一口一个好哥哥,诶呀呀,听得我是骨头都酥了。”陆悍荇没有过女人,更没做过那档子事,之前想不通怎么会有男人如此热衷这类事,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当行光明磊落之事。 但如果,对象是千般好、万般好的娇小姐……那可真是光想想就让人受不了。 这么思来想去的,都夜深了,陆悍荇还睁着眼睛,看着老旧的房梁,怎么也冷静不下来,身体的温度反而越来越高。 他俯身压低,眸光浓烈,激动,灼烫,魁梧的身体上,散发着一股腾腾的热气,将宋娇娇严丝缝合笼罩。 宋娇娇似乎被这股热气所侵袭,喉咙里呜咽了一声,又轻轻地蠕动了下身体,继续沉睡着,娇的不像话。 唉…… 陆悍荇叹了口气,拉开了身上的被子,也稍稍拉开了跟娇小姐的距离,然后,转过了身。 宋娇娇在睡梦中,只觉得被子里钻进一股子凉气,冻得抱起胳膊,缩成一团。 “娘……”她喃喃娇语,一行清泪,自眼角划下。 陆悍荇心疼地抱住她。 小姑娘醒着的时候,仿佛饱含着无穷无尽的活力,灿烂耀眼的笑容,总能让人心情不自觉变好,如同小太阳,慷慨良善地温暖着周围的人。 却不免让人忽略,她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啊。 瞧瞧这小脸,还不如他的掌心大,又嫩又水灵。 这么软这么乖这么娇,让人怎么舍得她吃一丁点的苦,她在家里一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吧,她现在肯定很想念亲人,很想回家…… 陆悍荇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如坠冰窟,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贪念。 贪念,即亵渎。 这样美好的姑娘,理应享受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生活,而不是留在乡下,变成一朵日渐枯萎的花…… 陆悍荇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是被热醒的。 他天生敏锐,哪怕睡觉,也会对外界的环境,保持一定的警觉性,尤其最值得守护的宝贝在身侧,他更是不敢掉以轻心,随时保持机敏。 当腾腾的热量从他怀里冒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子睁开了眼。 窗外的天色依旧很黑,只有月亮西斜了一点。 他摸了摸娇小姐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汗,而且烫呼呼的。 但她好像又很冷,一个劲往他怀里钻,还紧紧地抓着被子。 他翻身下炕。 小姑娘好似察觉到什么,一把揪住他的衣摆,发出低低的呜咽,含着几分哀愁悲痛,像是有只小手,在他心尖上掐了一下。 “别怕,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他将小姑娘抱坐了起来,拍着她单薄的肩膀,轻轻安抚着,等她哽咽的声音小了点,才下炕去,点燃了煤油灯。 火光摇曳,照亮了房间,也露出了她脸上的痛色。 倔强坚韧的小脸,紧紧拧着,一缕一缕的汗水从额头上往下流,把鬓边的头发都沾湿了。 陆悍荇蹙眉看着,心急如焚。 他喊了两声,没把她喊醒,她好似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他静静地坐着,时不时给她擦擦汗,亲亲她的额头,试图抚慰她的情绪,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的抽泣声停了,但面色越来越苍白,呼吸声加重,甚至连身子都抽搐了起来,朝着他呕了一身。 陆悍荇再也坐不住,给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却连脏衣服都没换,就急冲进夜色。 赤脚医生李儒章睡得正香,听到一阵哐当哐当的拍门声。 安静的夜晚,声音特别大,把房子都震得抖三抖。 村子里的人,谁见了李儒章,不恭恭敬敬喊一声李叔,可见医生在乡下崇高的地位。 李儒章刚披上衣服,还没来得及套上棉裤,只听哐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好你个兔崽子,是不是把我家门卸了?”见着高壮的黑影冲进来,李儒章没好气地说,“可别骗我是因为你爹又吐血了,我今天下午刚给他把完脉,可还没到命悬一线的地步呢。” “是娇娇不舒服!您快点跟我过去一趟吧!”陆悍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急如焚,大有冲进来把李儒章抗走的架势。 李儒章听了,也没再说废话,赶紧穿好衣服拿上药箱,跟着陆悍荇往外走。 第129章 陆悍荇不行? 宋娇娇蜷缩在铁笼子里,满身横肉的男人,一脸猥琐地朝她扑来。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手脚并用钻出铁笼子,拔腿就跑。 身后肮脏的谩骂跟粗重的脚步声逼到耳边,宋娇娇突然一脚踩空,朝着无尽的深渊坠落下去。 失重感传来,她猛地一蹬脚,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气,好在是梦。 “娇娇你终于醒了!” 旁边传来温柔的声线,宋娇娇转头,撞上王夏荷满是担忧的双眼。 “有哪里不舒服吗?”王夏荷端过来一杯温开水,“悍荇去给你叫赤脚医生去了,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托着宋娇娇的胳膊起来,宋娇娇靠在她身上,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喝的有些急,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王夏荷照顾闺女照顾习惯了,下意识用手背帮她擦了一下,反应过来,脸轰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不知如何是好:“宋知青、我我……” 王夏荷是有点社交恐惧在身上的,宋娇娇自然理解,她扯了扯她的袖子,刚醒来,嗓音带着几分鼻音,“二姨,您再帮我倒一杯吧,我还有点渴。” 又娇又软的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冲她撒娇,王夏荷本就容易心软,这下子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晕晕乎乎地又倒了一杯水,倒是把刚才那点尴尬丢到九霄云外。 宋娇娇喝完了水,王夏荷紧接着端过来一碗鸡蛋羹,要喂她,宋娇娇哪里好意思接受,心里暖烘烘的,记事之后,除了哥哥们,她还没有这样麻烦过别人呢。 这时,陆悍荇回来了,还拉着气喘吁吁的李儒章。 李儒章一眼瞧到端着小碗吃鸡蛋羹的宋娇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向陆悍荇,“看你这急躁样,我还当是你媳妇得了不治之症了,现在看来,怕不是怀孕了才吐的吧,大惊小怪的。” 他这一路上,基本是被这臭小子拽着跑的,连口气都来不及喘,没想到平日里挺稳重一小伙子,一遇到自家婆娘的事,就跟天塌了一样,没出息,真没出息。 宋娇娇半梦半醒间,一直感到有人在照顾她,估摸着是把陆悍荇给急躁坏了,这才失了分寸,“李叔,阿荇哥力气大,性子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 “还是宋丫头懂事,招人疼。”李儒章乐呵呵地摸摸白胡子,原本就没跟陆悍荇真生气,“不像某些臭小子,都快当爹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宋娇娇见李儒章真误会了,俏脸微红,瞄了陆悍荇一眼,水汪汪的双眸,带着勾子一样,让陆悍荇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再次起了波澜。 不过宋娇娇也没急着解释,等会李儒章一把脉,就什么都清楚了。望闻问切是中医的精髓之处,虽说后世一直有人主张废除中医,但在她看来,中医是一门哲学,是上下五千年的积淀,既然存在,必然有它的合理之处。 就是在“大清洗”中,损失了不少典籍古著,蛮可惜的,等找个机会,她或许可以去废品站看看,或许还能捡点漏,找到古书字画之类的好东西。 李儒章把完脉,“是脾胃虚寒,导致的呕吐,可有吃什么性寒的东西?” 宋娇娇想了想,一时还真没有头绪,她跟家里人一起吃的饭,老人跟孩子都没事,怎么独独她发病了。 见她摇头,李儒章摸了摸白胡子,“好在你身体底子健康,没啥大毛病,等会我给开几贴药,吃了就好了。” 宋娇娇还没来得及道声谢,突然听到李儒章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喃喃道:“臭小子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咳!咳咳咳!”宋娇娇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了,震惊地看向李儒章,“您是‘望’出来的?” 难不成上辈子她跟他没有孩子,是因为他……不行? 察觉到娇小姐怀疑的眼神,陆悍荇脸瞬间就黑了,恨不得立刻自证清白,到底是什么给了娇小姐错觉? 李儒章也目光沉痛地看向陆悍荇,上下打量。 宋娇娇的身体很健康,除了瘦点没啥毛病,那两人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动静,说明什么,说明问题出在另一人身上。 这小子瞧着龙精虎猛的,难不成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李儒章语重心长道:“有病了咱就治,千万别忍着,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 陆悍荇头都绿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悍荇面如寒霜:“大可不必。” 李儒章却只当他在嘴硬,毕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但不论是他跟陆远山的交情还是医者仁心,这个事他都管定了。 李儒章露出一抹“你不用多说懂的都懂我身为长辈一定会照顾你的面子”的微妙表情,摆摆手,开始赶人,“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跟你媳妇说。” 陆悍荇身体一僵,下意识看向宋娇娇,她明明知道的,他们两个根本不曾……谁知对上宋娇娇水亮亮的大眼睛。 宋娇娇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呀对呀,你先出去吧。” 在两人的催促下,陆悍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他靠墙仰头,清晰的下颌线角度忧伤。 等会李儒章出来,他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说害怕会害了宋娇娇,所以一直未曾碰她? 等等…… 他之前一直担心“灾星”的谣言,会影响到宋娇娇,毕竟,他已经承受过养母的死,接受不了宋娇娇会因为他,陷入哪怕丝毫的危险。 但是,养母是被王老太害死的,好像跟他……无关? 过了几分钟,李儒章背着药箱出来,对陆悍荇说:“仔细检查检查你媳妇是不是吃了夹竹桃之类的东西,这玩意毒性不小,吃多了于生育有碍,更严重者会致死。” 他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往外走,“该怀孩子的不怀,不该怀孩子的倒是怀了,你媳妇那个姐姐,昨晚刚来我诊所看诊,还没结婚呢,就怀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陆悍荇眸光微凝。 赵向东命根子都被他整废了,宋英是怎么怀上的? 第130章 草垛子里有人亲嘴呢! 陶蔓茹听说宋娇娇生病了,从家里拿了点红枣跟桂圆,来看望她。 女人都爱八卦,陶蔓茹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凑到宋娇娇耳边,双眼发亮,“最近这知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躁动的很,昨晚我经过草垛子,听到里边有亲嘴声呢!” 宋娇娇惊疑,“陶姐,你看到人了?” “人都钻在草垛子里,我上哪看去,我是听到他们文绉绉的情话,诶呀妈呀!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真是让人臊死了啊!”陶蔓茹脸红红。 宋娇娇也有些脸热,同时心里更多的是凝重。 前世,她就听到过好几桩丑闻,像什么男知青搞大了乡下姑娘的肚子,一旦回城,冷漠抛弃妻儿;像什么女知青未婚先孕,去小作坊打胎,一尸两命……此之种种,不胜枚举。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七八点钟就会早早的睡觉,村子里静的瘆人,漫漫长夜,寂寞无法正当排遣,就容易出大事! 陶蔓茹又坐了一会,起身告辞,“你躺着,好好修养身子,盯着她们干活的事,我来就行。” “陶姐,辛苦了你了。”宋娇娇说。 “害,说什么生分话,最辛苦的人是你才对,瞧瞧你这不就病倒了?我虽说没什么文化,但干些体力活还是可以的,保证不给你出乱子。”陶蔓茹爽朗地说着。 有陶蔓茹帮趁着,宋娇娇确实省了很多心,她推荐进来的女工都是手脚麻利、老实本分的,所以冰糖葫芦生产进程比预计得要快,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多半的任务量,肯定能在最后期限前完工。干完这一单,她名声在全县都打出去了,何愁之后没有生意。 王夏荷帮着把陶蔓茹送了出去,折返回来后,对着宋娇娇欲言又止。 宋娇娇看了出来,主动问道:“二姨,您有什么事直说就行,甭跟我客气。” 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陆家能收留她,王夏荷就已经感激得不行了,再让她张口要工作,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更不能闲着吃白饭,“我、我跟大丫能不能也去给你帮帮忙?” 宋娇娇早就等着王夏荷主动开口,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自己主动想跨出那一步。 这世道先吃穷人,再吃女人。 一个女人要想活下去,首先得学会自己立起来。 “当然可以呀,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早干一天,早拿一天工钱。” “不、不要工钱,我一个寡妇,旁人……”王夏荷吓得不轻。 “二姨,您看您又来了,我之前怎么跟您说的来着,”宋娇娇知道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改变,但她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我选择任用您,并不是因为您是亲戚,而是看中了您做事认真麻利,是走的正规程序,不给您工资,旁人才会说三道四呢,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给大丫多攒点嫁妆不是?” 王夏荷被洗脑,晕晕乎乎地走了。 不过一会,陆悍荇端着一碗粘稠的小米粥进来。 见宋娇娇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感叹了句,真是连吃东西都是这么招人喜欢。 他伸手,掌心朝上,“把核吐这就行。” 宋娇娇啃完了龙眼甜兮兮的果肉,微微张嘴,一颗黑溜溜的龙眼核掉到陆悍荇的掌心。 陆悍荇黑眸一深。 小姑娘撩人不自知,水润的红唇颜色靡丽,微张时,深处的娇嫩一闪而过。 只有品尝过的他,才知道,她的滋味有多好,让人多么的魂牵梦萦,欲罢不能。 宋娇娇哪能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惹得男人气血翻涌,娇滴滴地说道:“核先别扔,留着吧。” 陆悍荇坐在炕沿上,不解:“留着做什么?” 宋娇娇往后挪了挪,给他让位子,端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认真回道:“龙眼核是味药材呀,可祛寒止痛,还可补肾利尿” 陆悍荇眉头登即一皱,有些危险地重复了一遍,“留着做什么?” 宋娇娇无辜地眨眨眼:“留着做药材呀。” 陆悍荇深吸一口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大手一扔,就把核扔进垃圾桶里,力道之重,颇有几分泄愤。 宋娇娇探身忙道:“诶呀,丢了多可惜呀。” 院子里很安静,没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闹声,估摸着是王夏荷把两个孩子,都带去了陶蔓茹家。 外面一静,就越发显得屋内,气氛焦灼。 陆悍荇站了起来,高壮挺拔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沉甸甸的压迫下来,光是覆下的阴影,就传递过来一股浓烈的侵略感。 他微挑眉,沉声问:“你是觉得我需要补?” 宋娇娇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没有啊,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嘛,万一哪天,你肾痛了,说不定就用得上了嘛。” 陆悍荇黑眸一眯,往前压了一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压迫而来,“哦?说说,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用得上。” 男人神情寡淡,气宇肃正明朗,一身浩然正气,凛然不可侵犯,他却突然开始解系得严丝缝合的衣扣。 他穿着严谨,领口系到最上边一颗,修长的手指,搭在漆黑的扣子上,平添了三分恭谨克正,像是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老干部。 然而他的眼神,却又带着几丝嚣张匪气,配合着饱满鼓涨的胸肌,犀利骨感的喉结,糅杂出致命的野性气息。 宋娇娇心高高的提起,呼吸都不太顺畅了,柔夷般的小手,推搡着他越压越低的胸膛,连忙出声讨饶,“诶呀,我说错了嘛,不是给你治肾的。” 陆悍荇眼眸轻低,瞥一眼在他胸前乱推乱搡的小手,冷声:“嗯?” 宋娇娇跪坐在炕上,直起弱柳扶风的腰身,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大手,从领口拿下来,“因为阿荇哥最最最厉害啦,根本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悍荇表情未动,不置可否,由着娇滴滴的小姑娘,冲他撒迷魂汤。 宋娇娇心还高高提着,这大白天的,他又一幅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模样,他憋了这么久,一旦开荤,可是会弄死人的,她到底是有些怂,悄默声地往后缩,“就没见过比阿荇哥还要健壮的男人,你真的误会我啦。” 陆悍荇拽住她雪白纤细的脚踝,将娇滴滴的小人,一把拖拽了回来,狠狠压住,“那你告诉我,李叔都跟你说我什么了?” 第131章 一个劲儿小声哼唧 宋娇娇偏过头,露出半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软着小嗓子细声细气地讨饶,“李叔说现在天干物燥,你平日得吃些清热降火的东西。” 陆悍荇似笑非笑道:“是吗?” 宋娇娇两条小细胳膊搂上他的脖子,娇滴滴地晃了晃,“是的呀,我骗你干嘛。” 李大夫确实跟她说了些关于男人的“养生之道”,但此情此景,谁实话实说,谁是傻子,先糊弄过去了事。 别看他表面上语气淡淡,一副没太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危险的气场已经将他暴露了。 谁知陆悍荇根本不吃她这点迷魂汤,揽着她的腰,猛地托近。 宋娇娇惊呼一声,“呀,你干嘛……” 陆悍荇唇角微勾,眼神邪肆,“只是想证明下,你跟李叔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宋娇娇懵懂地眨了眨眼,下一秒,男人的灼热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他太凶,太野蛮,肌肉紧绷,荷尔蒙浓郁,下手不知轻重,在她雪白的皮肤上,一摁一个红指印。 她娇滴滴,软绵绵,一个劲儿小声的哼唧。 娇甜软的腔儿落在陆悍荇耳朵里,无异于最催情的迷药,他越发气血翻涌,难以自持。 吃够了她的小嘴,他灼热的唇,继而流连到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甚至情不自禁咬了她一口。 太喜欢她了,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唔……疼啊……”宋娇娇抡着棉花拳拳,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胸膛上。 就连生气都这么招人喜欢,陆悍荇眉眼含笑,一把攥住她纤细的小手,粗糙的拇指,在她柔软的手背轻轻摩挲,“小心把小嫩手打疼了。” “呜……” 宋娇娇看了看自己微微泛红的手,又瞄瞄他硬邦邦、鼓囊囊的胸肌,气得瞪大了猫儿瞳,脖子被咬了一口,手也跟着负伤了,偏生罪魁祸首,还一副戏谑的表情嘲笑她,这上哪说理去。 “你!”她磨了磨奶白奶白的小尖牙,气咻咻地骂道,“你坏死啦!” 陆悍荇将她的手摁在枕头上,牢牢禁锢,在她噘的 老高的小嘴上亲了一口,挑着眉看她,颇有一种“你人都被我摁住了,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 宋娇娇嘴唇又被他咬了一口,真是欲哭无泪,“你属狗的呀,还咬我……” 富贵甩着舌头,想找女主人玩,谁知一进来,就看到女主人被男主人欺负,它顾不上对男主人的害怕,昂着头汪汪叫了起来。 “富贵,咬他咬他。”宋娇娇摇旗呐喊,乖狗狗,妈妈平时真是没白疼你。 谁知陆悍荇微侧头,一个眼风扫过去,原本气势汹汹的富贵就跟瘪了的气球一样,嗷呜一声,耷拉下耳朵,怂得不敢再上前半步。 宋娇娇傻眼了,却也表示理解,小小修狗,哪里是他的对手。 富贵坐在地上,乌溜溜的黑眼睛,直勾勾盯着炕上的俩人瞧,往左歪着头,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虽然明知道小家伙不懂人类的事,但是被这双清澈黝黑的眼睛盯着,宋娇娇总觉得有几分羞臊。 她伸手推他的脸,“你起开呀,富贵看着咱们呢。” 陆悍荇一听就有点来气。 平时他想亲近亲近她,得顾忌着陆老爹,还得考虑着陆平安,现在居然连个狗子,都排在他的前边?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陆悍荇一把掐住她尖尖的下巴,再次尝到了她甜滋滋的味道。 黏腻的水声,让人脸红心跳。 宋娇娇尾椎骨麻酥酥的,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轻轻地打着哆嗦,身子彻底软成一滩水。 陆悍荇微抬头,喘出一道浑浊的吐息,目光落在她红艳的小嘴上,眸色又是一深,小姑娘表情迷迷瞪瞪的,勾着人想对她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出命案了!咱王家村出命案了!” 后山的一处芦苇荡拉起了警戒线。 宋娇娇到现场的时候,不说人山人海,反正村子里一多半的村民,全都围着看热闹。 死人了,可不是小事。 尤其死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年轻漂亮有文化的女知青! “伤风败俗,这样不正经的女孩子,死了就死了呗,还劳烦民警查什么,我看就是多余。”张巧嘴眉飞色舞,就跟知道什么内幕一样。 “张巧嘴!你可真是狗嚼大粪,臭嘴一张!人家都死了,你还不放过人家,到处乱造谣,嘴上留点德吧!”陶蔓茹听不下去,讥讽道。 张巧嘴贱嗖嗖地笑,“哎呦呦,急了,我说旁人,你急什么啊,难不成说中你的心事了?谁家好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乌漆嘛黑的后山里来,不是偷汉子还能是什么?像你这种寡妇,平时没少勾搭汉子吧。” 陶蔓茹被气得不轻,反口顶了回去,“是啊,昨晚我偷得汉子不就是你男人!” 张巧嘴尖叫一声,张牙舞爪扑过去抓陶蔓茹的脸,“我撕了你的嘴!” 宋娇娇伸腿一绊。 张巧嘴吧唧摔了个五体投地。 宋娇娇也烦张巧嘴这幅德性,造谣全靠一张嘴,尤其是造女人黄谣,根本不管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这种人,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不然不知道厉害。 张巧嘴气疯了,爬起来就要找宋娇娇拼命。 这时候,穿着一身军绿色警服的民警,观察完案发现场,走过来了解情况。 宋娇娇见状,急忙主动说:“民警同志,要不我带您去知青点吧。” 老民警自然答应。 在路上,宋娇娇不动声色地说道:“死者叫刘红梅,我跟她是同一批的知青,我虽说嫁了人,搬出了知青大院,但是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情况,比如她目前正跟一位叫沈锦文的男知青处对象,她很喜欢沈锦文,性子也是活泼开朗的,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 老民警见她言语之间挺有条理,继续问道:“那这个沈锦文的情况,你了解吗?” 宋娇娇微微一笑,“沈锦文可是整个知青点,最有名的大才子呢,古今中外的书籍,都颇有涉猎,平时啊,最喜欢给大家传播国内外的先进思想呢。” 老民警听了,心中一紧。 传播国外先进思想? 第132章 送上门的饥渴女人 知青点。 所有知青都被召集到空地上。 “把咱们喊出来干啥?” “难道是为了刘红梅遇害的事情?查案的民警进到大队部,到现在也没出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怪害怕的,你们说刘红梅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宋英听着人群中的理论声,悄悄扯了扯沈锦文的胳膊,“锦文,你说会不会牵扯出你讲故事的事啊?” 沈锦文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对众人道:“都把嘴给我闭严实点,要是有谁泄露了风声,我饶不了他。” 话音落,老支书领头走进了知青点,身后跟着副队长王建军,查案的民警吴志康,还有几个民兵。 老支书晃晃悠悠走进来,手上的烟袋一荡一荡的,每走一步,都像是敲在知青们的心上。 “刘红梅溺水一案,为了尽快破案,现在要对大家的住所展开搜查,希望大家配合。” 沈锦文一听就急眼了,“不行!我抗议!我们下乡插队,是来建设农村的,我尊重你们,我也希望获得应有的尊重。”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了一口老旱烟,吐出一圈白烟圈,“必要的尊重,当然会有,但规矩也不能破。上头刚下达的紧急通知,说知青里传讲不健康故事的风气,又有所抬头,而咱们大队,是重灾区,必须马上整改。” 民兵唰唰唰冲进知青宿舍,一阵翻箱倒柜。 沈锦文面色僵硬,正欲争执,突然被民警叫走了。 知青们人人自危,各怀鬼胎,小声议论起来。 “真要为了沈锦文一个人,耽误大家的前程吗?事情闹大了,咱们的档案留下污点,到时候还怎么回城啊。” “反正故事是沈锦文讲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咱们是无辜的,是被蒙骗的,沈锦文骗咱们进去,谁知道他会讲那种东西啊,我可是听了几句就出来了。” 宋英见众人的意思,是要联合举报沈锦文,气得她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听故事的时候,说的好好的,现在事到临头了,就想过河拆桥,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自私的白眼狼!” 丢下这句,她扭头就往外跑。 不行,沈锦文要是被定罪私藏禁书,一个知青留下政治污点可就完了,她得去找赵向东帮忙去。 她虽然说跟赵向东订婚了,但是并没打算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她只不过是想拿着赵家当跳板,对付宋娇娇而已,一旦有机会,她肯定是要跟着沈锦文一起回城的,毕竟她现在怀了沈锦文的孩子,沈锦文不能出事。 宋英来到县城,在一家棋牌室里,把赵向东给薅了出来。 赵向东输牌输的一肚子火,“哪个狗娘养的打扰老……宋英?你怎么来了?” 赵向东表情大雨转晴,毕竟是未过门的老婆,还是个漂亮有文化的知青,他还是觉得挺有面子的。 牌桌上的混混嬉嬉笑笑地喊嫂子。 宋英自然是大大方方地应了,扯了扯赵向东的胳膊,“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赵向东将牌往身后小弟手里一推,站起来,提了提裤腰带,在旁人起哄的声音中出去了。 大白天的,宋英来找他有什么事? 棋牌室后边,是一座废弃的房屋,屋顶都塌了半边,里间的土炕还算干净。 宋英早就踩好了点,等赵向东跟过来之后,她突然转身,捧着赵向东的脸,猛亲了上去。 送上门的饥渴女人,赵向东哪有不享用的道理。 瞬间,天雷勾动地火,熊熊燃烧起来。 宋英一边喘息着,一边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有个表哥,看了本禁书,正在被查办,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赵向东被伺候地爽利,想也不想说道:“小事一桩,等我跟知青办,打声招呼就行。” 宋英心中一喜,柔软的手钻进赵向东的胸膛里,暧昧地画圈圈,媚眼如丝,“还有一件事,我村里最近死了个女知青,都惊动民警了,天天在村里乱晃悠,晃得我真是胆战心惊,觉也睡不好。依我看,说不定是走夜路,不小心落水,有什么可查的,你去说一声,让他们结案算了。” 赵向东虽说爱财爱色爱搞事,但也不是好忽悠的愣头青,一把掐住宋英的脖子,咬着牙道:“宋英,你真把我当冤大头了是不是?” 他虽说有几分喜欢宋英,但也还没到为了她摊上事的地步,命案跟看禁书可不是一个量级,人家肯定不会卖他的面子,到时候再把二叔牵扯进来,玩脱了可就不好了。 再说了,这娘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宋英呼吸有些困难,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挣脱开赵向东的手,蹲下一把扯开了赵向东的腰带。 赵向东自从上次被蛇咬,宝贝就再也没动静了,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中药,都无济于事,基本上被判了死刑。 可是,此时此刻,他垂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知青,跪在他的脚下,他突然眼神一荡,抓住宋英的头发丢在了炕上…… 三秒后。 宋英愣住了。 赵向东面色也有些难看,但为了维护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只好亲了亲她,松口道:“你放心好了,那事包在我身上,不结案,找个替死鬼不就好了?” 宋英心里安定下来,搂着赵向东想再撒撒娇。 谁知赵向东提上裤子不认人,丢下一句还有事,就扬长而去,徒留下衣衫不整的她,一个人呆在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风中凌乱。 赵向东急匆匆奔去医生那,想去检查检查,到底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宋英收拾自己的时候,一阵恶心反胃,扑在炕沿上,哇哇吐了起来。 不止是个草包混混,还是个不中用的,垃圾玩意!也配碰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她害怕孩子的事东窗事发,自己被判个流氓罪抓起来,才不会出此下策。 她把胃吐干净了,感觉好受点,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过总归没白跑一趟,解决了她目前的困境。 既给孩子上户口,又能用这个娃娃拿捏老赵家,老赵家可是一脉单传,她若是一举得男,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有回城名额就有回城名额? 这个冤大头,赵向东是非当不可了! 第133章 给姐夫当二房吧 宋娇娇坐在院子里织毛衣。 她身上还有些不太舒服,懒懒的不想动弹,不过晒了会太阳,倒是感觉舒服多了,就是这右眼皮,一直咯噔咯噔跳个没完。 突然,王大宝蹿了进来,大声喊道:“嫂子!陆哥被公安带走了!” 宋娇娇手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王大宝,他满头大汗,神情紧张凝重,不像是说谎,可陆悍荇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公安带走? 她把毛线往马扎上一放,边走边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们路上说。” 王大宝见她把锃亮的自行车推出来,跃跃欲试,“嫂子,我带你吧!” 陆哥在钢铁厂当上正式工后,就把他也介绍过去干装卸,今天跟往常一样,干的好好的,却突然闯进来两个民警一个辅警,带着陆哥就走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他完全没了主意,赶紧偷摸跑回来,给宋娇娇报信。 反正他就是觉得,宋娇娇不会眼睁睁看着陆哥出事的。 宋娇娇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听完王大宝的叙述,心也跟着沉入谷底。 刘红梅的死,跟陆悍荇有关?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暂且不提他是一个多么刚毅正直的人,就说他白天上班,一下班就回家这一点,哪来的功夫迫害八竿子打不着的刘红梅? 肯定是有人陷害! 宋娇娇用鼻子想都知道,这事跟宋英脱不了干系! 等她腾出手来,前仇旧恨,她会一次性了结,但当务之急,是到公安局打探打探情况,她真害怕陆悍荇在里边会吃苦。 两个民警压着陆悍荇往审讯室走。 赵向东心里得意极了,“我原先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模样的,才会干坏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陆悍荇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有今天!”他神气十足地推了陆悍荇一把,“快点走,没吃饭啊!” 陆悍荇被推得一个踉跄,攥紧双拳,周身肌肉紧绷,一副下一秒就要爆发的模样。 赵向东兔子一样,猛地蹿到民警的身后,狗仗人势道:“反了反了,你还想袭警不成?看来不把你家里那些同伙都抓来,你是不会消停了。” 陆悍荇犀利的眼神猛地射向他:“你说过只要我不反抗,就不会动我的家人。” “少特么的废话!都成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赵向东拎着警棍,朝着陆悍荇的肩背狠狠一下。 这家伙武力值太高,当初他向斧头帮借八九个壮汉,都被干趴下了,他不拿点什么东西威胁,这家伙能这么乖乖听话? 不过既然落到他手里了,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在赵向东的心里,陆悍荇已经是个死人了。 废命根子之仇,不共戴天! 这一木棍敲出梆的一声,听着就让人牙酸,下手可真够狠的。 旁边的两个民警心生不忍。 惹到赵向东,算里头那小子倒霉,也是可怜啊,但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个有权有势的二叔呢,拿着他当眼珠子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给安排了个辅警的工作,那小子无权无势的,只能受着。 世道就这样,比不了,也没法比。 眼见着赵向东再次抡圆了胳膊,冲着陆悍荇的头猛砸而下。 一个民警拦住赵向东,另一个急忙把陆悍荇推进审讯室。 这一棍子要是真砸中了,得出大事。 出事了,还不是得他们担罪?他们一家老小,还得靠着他们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生活呢。 “小赵,别生气,还是先审问清楚,他是如何杀害女同志的吧。” 赵向东站在门口抽烟,宋娇娇走进公安局。 宋娇娇长得实在是漂亮,往人堆里一扎,就跟太阳一样,光彩夺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赵向东看着那张白生生的小脸,真是无论见多少次,都能让人心痒难耐,医生说,他的命根子有恢复的可能,那不就是说他能重振雄风?虽说宋英长得也不赖,但跟宋娇娇一比,那就是一个鱼目一个珍珠,简直没有可比性。 花样他玩过不少,但是一对姐妹花,他还没搞过呢,一起,好像也挺不赖…… 宋娇娇耳边,突然传来 一道刺耳的口哨声。 她侧头一看,正好对上赵向东邪恶的眼神,他盯着她,上下扫视,不知道在意淫什么,表情特别猥琐。 她怒斥:“再看,就把你眼睛给剜了!” 赵向东发出嘿的一声奸笑,“不仅盘靓条顺,脾气也够味!我喜欢!妹妹,考不考虑当姐夫二房啊,反正你男人也快完蛋了,你长这么好看,守寡多可惜啊。” 宋娇娇真是要被恶心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狗东西,他刚才还打陆悍荇,真是气死她了。 她猛啐一口,“我呸!你怎么不让你妈给你当二房!” 赵向东抬手摸去脸上的口水,陶醉地闻了闻,不怒反笑,阴笑着朝着宋娇娇扑来,“小美人,别生气啊,姐夫心都要碎了。只要你给我当二房,别说当我妈了,就是骑我头上都行啊。妈!孩儿饿了,敞开怀,给孩儿吃几口吧!” “神经病!” 宋娇娇吓坏了,拔腿往外跑。 赵向东是疯了吧,在公安局都敢对她动手动脚,真是到了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怕的地步了吗? “嫂子!”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宋娇娇的胳膊。 宋娇娇魂都要吓飞了,认出对方后,将尖叫咽了回去,“小张?” “嫂子,陆哥让我告诉你,武装部新来的阎部长会帮忙的,你别太担心。”民警小张说。 宋娇娇呼出一口气。 这个阎部长她有点印象,陆悍荇跟她说过,是陆老爹的老战友的部下,人很可靠。 不过求人帮忙之前,她得先去找辛记者拿点东西。 县革委会办公室。 武装部部长阎肃敲敲门,走进去。 革委会副主任赵胜利赶紧站起来,跟他握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阎同志盼来了,来来来,快请坐。” 照理来说,单纯一个部长,赵胜利没必要这么捧着。 县武装部就是个养老部门,平时管管兵役,没什么实权,赶不上革委会的九牛一毛。 但耐不住赵胜利看过这人的档案啊,这人别看年纪不大,可是真牛逼。 第134章 全程都被他牢牢护在怀里 赵胜利笑容圆滑,不着痕迹地打探消息,“听说阎部长是京市人,怎么不走走关系,转业回家?沂水县距离京市,足足有几百公里,来这边工作,以后想回趟家都难啊。” 这个阎肃可不简单,来自某知名部队,正团级军衔,却空降到鸟不拉屎的小县城,说没有隐情鬼都不信。 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人?还是什么事? 阎肃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闻言眉头一皱,面容严肃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上级让我转业到这里,自然有必要的考量,我如何能以权谋私?赵副主任,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赵胜利面色一僵。 县革委会充当着县政府的职能,尤其是近几年,权力越来越大,好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果然是个臭当兵的,硬邦邦的臭脾气真让人厌恶! 说不定正是因为臭脾气,得罪了人,才被流放的! 心中虽然恼怒,但赵胜利毕竟是很全面很圆滑的人。 老书记马上就要退休,接班人从他跟冯运那老小子之中二选一,他们原本就斗的水深火热,这个空降下来的武装部部长,倒是让局势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就看阎肃怎么站队了。 想通关键,赵胜利露出笑容,一副哥俩好的语气拉近关系。 “阎部长,你来的真是巧了,最近刚发生了一起知青遇害案,施害者是个地道的农村汉子,听说是看上了女知青的美貌,于是将人绑到深山老林,实施了侵害,简直令人发指啊,必须重重严惩。” “哦?”阎肃眸色一深,“可有证据?” “有目击证人,而且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那汉子的鞋印。”见阎肃感兴趣,赵胜利顺水推舟道,“阎部长自然可以参与这起案件的调查,你们武装部,本来就有协助公安部门维护社会治安的职责。” 话音落下,敲门声响起。 赵胜利的秘书推门进来,一脸急色,“主任,冯局长让您过去一趟,说您侄子,犯了……流氓罪。” 赵胜利噌的一下站起来,除了心疼宝贝侄子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若是被冯运这老小子拿捏住他的把柄,对他的仕途,可是大大的不利! 赵胜利一路疾步,阎肃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出了革委会的院子,旁边是公安局,只见一个青春貌美的姑娘,正捂着脸,纤弱的身影楚楚可怜,“赵向东他……他对我图谋不轨……” “这位女同志,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就行,我们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公安局局长冯运说完这话,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回头,冲着脚步匆匆的赵胜利勾唇一笑。 赵胜利恨的牙根痒,“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女同志,你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 他语气隐隐施压,小姑娘肩膀颤了颤,抬起头,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芙蓉面,不是宋娇娇,还能是谁? 宋娇娇抹去强挤出来的泪水,娇娇怯怯地说:“我有人证,而且我手腕上还有赵向东的指印。” 赵胜利阴着脸,心机捻转,爆喝一声,“人证可以说谎,指印也可以作假!来人,把这个捣乱的疯女人赶出去!” 武装部部长阎肃轻咳一声,眯着眼看向赵胜利,“赵副主任,事情还没搞清楚,下结论为时尚早吧。” 冯运乐呵呵地站在一旁,“是啊是啊,阎部长说的对,难不成赵副主任做贼心虚,解决不了问题,就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赵胜利怕他俩狼狈为奸,咬牙闭上嘴,没再说话。 宋娇娇缓缓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避地看向赵胜利,“那我的丈夫,为什么会因为相同的指认被抓起来呢?” 赵胜利心中一沉,宝贝侄子跟他说抓个人,给他增加点光鲜业绩,他没多想,就点了头,难不成踢到铁板了? 后悔,现在就是特别的后悔。 他要被侄子害惨了! 这时,阎肃看向冯运,“冯局长,方才赵副主任也说了,让我协同你一起调查知青遇害案,不如我们一起去审问一下犯罪嫌疑人如何?” 审讯室里。 赵向东颐气指使地走到陆悍荇面前,“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吧,感觉怎么样?哈哈哈,你如果能跪下喊我三声爷爷,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让你少受点皮肉之苦。” 赵向东猛地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发出啪得一声巨响,只差把“小人得志”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陆悍荇看着那满是倒刺的牛皮鞭,却是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表情寡淡从容,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这难以企及的精神打压,让赵向东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恼羞成怒,扬手甩了陆悍荇一鞭,“你个狗日的泥腿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给我住手!” 宋娇娇过来,刚好见到这一幕,几近目眦欲裂。 她想也没想扑过来,挡在陆悍荇身前。 鞭子如同长蛇,卷向宋娇娇白皙的小脸,瞬间,陆悍荇的眸色沉到谷底。 陆悍荇抬手格挡住鞭子的攻势,随之反手一握,用力一扯,把赵向东踉跄拉近后,抬脚一踹。 雷霆之力,落在心口,赵向东顿时像被巨石撞了一下,如同残破的风筝,倒飞出去十几米。 全程,宋娇娇都被陆悍荇牢牢护在怀里。 赵胜利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整个人都要气炸了,爬起来嘶吼着朝陆悍荇跟宋娇娇袭来,“我杀了你们!” 在自己的地盘上,公安局局长冯运可容不得肖小撒野,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几个民警立刻上前,把发疯的赵向东摁趴在地。 赵向东气红了眼,破口大骂:“冯秃瓢!操你妈的放开老子!二叔!救我!帮我杀了他们!” 冯运头顶的几根毛颤颤巍巍,脸色阴沉沉。 阎肃见状,严肃着脸摇摇头,“实在目无法纪,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赵胜利眼见着情形不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薅住赵向东的头发,气沉丹田,左右开弓,库库两个大嘴巴子甩在赵向东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从脸上传来,更痛的,是赵向东的心。 赵向东不敢置信地看着待自己如亲子的男人,“二叔,你居然打我……” 第135章 是时候落实夫妻之实了 “我打的就是你个无法无天的二愣子!还不快给你冯叔道歉!” 赵胜利又装模作样打了赵向东几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力道就跟挠痒痒一样。 赵胜利看向冯运,“冯局长,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口不择言,你别记恨。” 冯运阴沉着脸,“赵副主任放心好了,我就算记恨谁都不会记恨你,毕竟养不教父之过,以赵副主任光明磊落的性子,是生不出这样混账的儿子的。” 赵胜利知道,侄子一句“秃瓢”,算是彻底把冯运得罪惨了,所以被讥讽生不出儿子,他也没有发作,而是又压着赵向东道歉。 阎肃懒得看这出无聊的戏码,拍了拍冯运的肩膀,两人走到几步外说悄悄话。 赵胜利眼神发沉,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赵副主任,你真甘心,为了不值当的人,搭上一辈子的仕途吗?” 宋娇娇依偎在陆悍荇旁边,漫不经心地对赵胜利说。 赵胜利眯眼,“你什么意思?” 宋娇娇拿出拜托辛记者拍的照片,相信以赵胜利唯权是图的性格,看了照片后,会有所取舍的。 赵胜利拿过照片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得像暴雨来临前的天空,照片角度明显是偷拍的,但还是能清晰地认出赵向东的脸,赌牌、打架斗殴、耍流氓……简直坏事做尽。 赵向东还趴在地上,并不知道赵胜利在看什么,只是看着对方越发难看的脸色,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时,说悄悄话的阎肃跟冯运走过来。 冯运呵呵笑地道:“我跟阎部长商量了一下,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刘红梅是陆悍荇杀害的,让他先回家,赵副主任你觉得呢?” 赵胜利皮笑肉不笑,“既然冯局长跟阎部长都已经拍板了,赵某自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案子总得要结,三天之后,要是没有第二个犯罪嫌疑人的话,那可就得接受二次提审了。” 闻言,赵向东第一个不同意。 好不容易给陆悍荇扣上一口黑锅,他怎么愿意让他轻易逃脱,且不说,他已经答应了宋英,就说男人的尊严,就不容许他放弃。 “二叔!他们狼狈为奸,想夺你书记之位……” “你给我闭嘴!” 见赵向东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又要开始给他得罪人,赵胜利连忙怒扇了他几巴掌,让他闭嘴。 赵向东原本就被陆悍荇那一脚踹断了肋骨,又被几个盛怒之下的巴掌,甩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哇哇吐出几大口鲜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赵胜利眼底划过一抹不忍,但很快被他隐去。 从前他只知道赵向东被家里宠坏了,嚣张任性,今日才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脾性问题了,还蠢笨如猪!打着他的名号作恶多端! 他老赵家一脉单传,如今却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危机,宋娇娇说的对,他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定时炸弹,牺牲掉自己拼搏了一辈子的事业吗? 几人走出公安局,王大宝还有些难以置信。 宋娇娇真的把陆哥救出来了? 果然城里的知青就是厉害,要是他们乡下姑娘遇到这事,肯定只会哭闹,腿都吓软了,哪像宋娇娇,该温柔的时候,柔情似水,该立起来的时候,又能独当一面。 王大宝忍不住对陆悍荇兴奋地说道:“陆哥,嫂子知道你被带走,可真是吓坏了……” 他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始末,陆悍荇听了,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一开始,心里就有成算,所以并不慌乱,是打算让大宝联系陆老爹的战友,谁知王大宝好心办坏事,竟把娇小姐喊了过来。 “吓坏了吧?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乖乖呆在家里,别乱跑,我能应付得了,相信我。”陆悍荇眼神温柔地看着宋娇娇。 宋娇娇发现,外表冷酷强悍的糙汉子,温柔起来,那也是真让人招架不住。 “我当然相信你啦,但是会担心嘛,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去保护全世界,我来保护你。”她小拇指勾了勾他粗硬的掌心,“不过,我可是会收保护费的哦,说吧,这次你要怎么报答我?” 陆悍荇喉结一滚,“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宋娇娇水润润的小鹿眼猛地一亮,暗搓搓地勾住男人的小指,与他的大拇指印了个章,“这可是你说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回家之后,我会找你兑现承诺的,骗人是小狗。” 夫妻之实,也是时候落实了吧。 陆悍荇莫名心口一热,有点不敢看娇小姐热烈灿烂的笑脸,抬手盖住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到底不忍心再逃避,嗓子眼低低嗯了一声。 王大宝滔滔不绝地说着,抬眼吃了一口口粮。 只见两人并肩而立,脉脉甜蜜流淌其间,画面美好,比骄阳还要耀眼。 真心羡慕陆哥命好,他也想娶媳妇了……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身后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 宋娇娇转头,见阎肃一身笔挺军装,派头十足地站在一辆军用吉普车旁边。 宋娇娇看向陆悍荇,感觉手被男人握了握,随后跟着他,一同上了车。 吉普车扬起路上的黄土,还未停稳,就被王家村的人堵在村口。 在自行车都是稀罕物的年代,乍然见到一辆车,还是军用吉普车,大家伙都炸开了锅。 “你们说车里坐的是谁?真是好大的排场。” “我怎么隐约是宋娇娇啊。” “真假?!她男人刚被公安抓走,她就赶忙找下家了?还把姘头都带回来了,嚣张,真是太嚣张哦!” “什么?陆悍荇被公安抓走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你居然不知道?听说他杀了人!” “胡说,是因为他偷了李阿婆家的鸡。” “明明是马大爷家的狗!” 宋英站在知青点门口,抱着胳膊,她十分相信赵向东的能力,陆悍荇肯定完犊子了。 所以,这是陆悍荇劳改之前,最后一次回家探亲? 然而,下一秒,宋英傻眼了。 只见,一个小兵模样的男人下车,跑到车后座,打开车门,恭恭敬敬请出来的人……居然是宋娇娇? 随后下车的人是陆悍荇,既没手铐,也没形容狼狈,反而跟一个肩扛两杠两星的军官有说有笑,十分亲近? 第136章 怎么让鬼说话呢? 陆平安跟胡大丫站在村口,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宋娇娇出现的刹那,陆平安小炮仗一样扑了过来。 “嫂嫂!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小孩子营养跟上来,个头窜的就快,如今陆平安已经能环抱住她的腰,可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黏着她。 宋娇娇先是摸了摸陆平安软软的头发,然后冲大丫笑了笑说道:“来,平安,大丫,喊阎叔叔。” 小孩子早就对一身军装的阎肃好奇了,立刻站直了身体,脆生生地喊人。 阎肃下派之前,就听老首长说过陆家的一些情况,指挥着下属,从军用吉普车里拿出礼物。 两个崭新的军绿色斜挎包! 周围看热闹的小孩子哇了一声,涌上来将陆平安跟胡大丫团团围住,想伸手又不敢摸,一双双满是渴望的眼睛,眼巴巴盯着陆平安跟胡大丫。 人群中的王金龙看到这一幕,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年头,人们对于绿军装具有浓厚的感情色彩。 别说是小孩了,就连大人,都以拥有军帽跟斜挎包为荣。 “好啦,跟小伙伴们玩去吧,别忘了回家吃饭。”宋娇娇见陆平安骄傲地挺着小胸膛,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村子里的干部,闻声赶来,乌泱泱一片。 老支书用左手拎着烟袋锅,伸出右手,正要跟阎肃握手。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产队副队长王建军从后边撞了老支书一下,抢到前边,热情得不像话,“不知领导莅临我村,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幅舔着脸的吃相,未免太难看! 阎肃并没有握王建军的手,皱眉问道:“悍荇,这位是?” 陆悍荇微掀眼帘,睨了王建军一眼,“村里生产队的副队长。” 他声线平直寡淡,落在王建军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刺耳。 特意强调个“副”字,是故意讥讽他?一个愣头青,也敢看他笑话! 他当了这么多年副队长,工作勤勤恳恳,从不懈怠,可那老不死的,就是死压着,不让他再进一步。都跟他作对! 几人寒暄几句,到大队办公室里谈事。 王建军冲地上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老不死的狗东西!早晚有一天弄……” 他狠话还没放完,突然感觉不对,一回头,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宋娇娇眼睛圆而大,瞳孔黑亮,冷着脸盯人时,会给人一种完全被看透的压迫感。 王建军本就心虚,嘴里嘀咕了句脏话,急忙灰溜溜走了,他得赶紧去看看,他们在商量什么,好事可不能落下他。 宋娇娇收回视线,前世,德高望重的老支书在抗洪救灾中,不幸去世,她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联想到王建军方才那阴狠的神情,背后会不会有隐情? 她把这事沉淀在心里,提步往知青点走去。 陆悍荇虽然先回来了,但刘红梅落水案一日不破,他身上的污点就一日不能完全洗脱,人言可畏,村民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们家呢,她刚下车时,看见陆平安眼睛都是红的,指不定是谁,当着小家伙的面,乱嚼舌根子。 可如果一件事情不存在,那么证明其不存在的证据也就不存在。 看来她需要换个切入点。 这般想着,她来到女知青宿舍,毕竟以前住过,她轻车熟路找到刘红梅的床铺,然后傻眼了。 “宋娇娇,你怎么过来了?”祝和风拎着簸箕走进来,问道。 “和风姐,你知道刘红梅的床褥去哪了吗?” “被宋英烧了吧。”祝和风一边扫着地,一边不以为意地说,“刘红梅的东西,还有下葬,都是宋英一手操办的。” 宋娇娇眯了眯眼,“是嘛,可我怎么记得,宋英跟刘红梅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何止是不好,说是仇人都不为过。”祝和风放下扫帚,打开了话匣子,“你搬出去了不知道,自从宋英订婚,刘红梅跟沈锦文处对象,两人一见面就掐架。谁承想,刘红梅遇难了,最先跳出来帮忙的居然是宋英,不仅亲力亲为,把衣物被褥都收拾好了,还自掏腰包,打了一口棺材,当天安排刘红梅下葬。这事给了知青们很大的震撼,我们都觉得,从前真是误会宋英了。” 宋娇娇不置可否,“刘红梅的墓碑你知不知道在哪啊?我想去祭拜祭拜她。” 祭拜完刘红梅,宋娇娇往家走。 这一趟,虽然收获不大,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刘红梅的死,八九不离十跟宋英有关。 宋英可是睚眦必报,阴险毒辣的性子,帮着情敌下葬,太反常! 可要怎么证明呢? 刘红梅东西被烧了,人也入土了,真是好一招毁尸灭迹。 要是鬼会说话就好了? 这样想着,宋娇娇瞄到在灶房里的胡大丫,若有所思。 胡大丫正帮着王夏荷做饭,许是风向不太对,烟雾有点倒灶,灶房里都是烟,胡大丫高瘦的身影站在里边,披头散发的,还挺能唬人。 宋娇娇把胡大丫喊出来,“大丫,你过来,我有件事找你,你怕鬼吗?” 胡大丫眨眨眼,“表嫂,鬼会让大丫跟娘吃不饱肚子吗?” 宋娇娇摇摇头。 胡大丫又问:“那鬼会打大丫跟娘吗?” 宋娇娇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当然不会啦,只要心里没鬼,世界上就没有鬼。” “那大丫不怕!” 月黑风高,冷风呼啸。 沈锦文拎着裤腰带跑去旱厕,解决完人生问题,爽的打了个哆嗦,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一抹白影。 他猛地回头。 身后却空无一人。 只有光秃秃的杨树枝,在夜色中张牙舞爪,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在寒风中吱呀鬼叫。 他暗骂自己多想,哼着歌继续系皮带。 谁知下一秒,一抹白影再次在眼前飘过。 这一次,沈锦文没办法再自我欺骗,真的有东西…… 他吓得头皮发麻,肝胆俱颤,腿肚子直发软!僵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死的好惨~~~” “鬼啊!” 沈锦文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被掉落的裤腿绊倒在地,白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假扮鬼影的胡大丫扑到宋娇娇怀里,指着地上抽搐着吐白沫的沈锦文说:“表嫂,他这么害怕鬼,是不是心里有鬼?” 第137章 红色小衫挂在狂徒头上 第二天,村里炸开了锅。 “诶,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闹鬼了!还是个鬼气冲天的冤死鬼,嘴里念叨着死的好惨呢!” “真的假的,难怪昨晚村里的狗,叫了一宿。” “这还能有假,听说知青院里的沈锦文撞上了,吓得当场晕过去,光着腚冻了一晚上!” “阿嚏!” 沈锦文缩在被窝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得知他发烧了,知青们商量好,拿了点东西,一起过来看望他。 沈锦文烧的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苍白的脸色异常憔悴,跟从前风流倜傥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他这么惨,有人唏嘘道:“沈锦文,昨晚你真的看到鬼了吗?是不是刘红梅回来了啊?” 话一出口,人人自危,明明是大白天,却觉得身上发毛。 沈锦文脸色愈发难看,握拳咳嗽几声,紧闭着双眼,靠在了墙上。 见他一副不想多提的模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来一个知青,壮着胆子道:“沈锦文,你是刘红梅的对象,谁都知道她喜欢你,要不你去她坟前烧点纸钱,劝她快走吧。” “是啊,如今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继续下去也不是事。” “再怎么说,刘红梅都是替你背了黑锅,冤有头债有主,跟我们可没啥关系。” “……” 见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离谱,宋英清了清嗓子,急忙道:“沈知青发高烧,需要休息,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吧。” 好说歹说,大家伙才愿意散了。 沈锦文颤了颤嘴唇,崩溃呢喃:“刘红梅回来了……她回来找我报仇来了……” 宋英心一提,猛地扑过去,捂住沈锦文的嘴。 她突然的举止,惹得旁边的男知青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 宋英佯装镇定打哈哈,“他烧糊涂了,都开始说傻话了。” 见男知青没有再关注这边,宋英凑到沈锦文耳旁,低声安抚,“世界上没有鬼,你只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给你买点退烧药。” 宋英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姚雨正勤勤恳恳地洗着衣服。 宋英领导视察一般,鸡蛋里挑骨头,“轻点搓,把我衣服弄破了,你赔得起吗!” 姚雨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宋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之际,想起药的事,颐气指使吩咐:“给我洗完了衣服,去赤脚医生那里,帮沈锦文拿点退烧药。” 看着宋英离去的背影,姚雨被冷水冻得通红肿胀的手死死攥紧,用指甲一下一下抠着盆里的衣服,恨不得抓花宋英的脸,以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水性杨花的贱人!是个男的就能上的烂货!去死去死去死怎么还不遭报应! 姚雨噌的一下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往外跑去。 她要去找宋娇娇,她要让宋英好看! 一夜风平浪静。 沈锦文睡了一觉,感觉自己好多了,却在喝退烧药的时候,从姚雨口中,得知一个让他吓破胆的消息。 有村民为了抓野兔子跑进坟地,竟意外的发现,一座新坟的墓碑上,哗啦啦地往下流血! 新坟?除了刘红梅,还能是谁! 沈锦文吓得不行,连姚雨什么时候把药碗端走的都不知道,他饱受身体跟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好不容易熬到太阳落山,收拾出一个小包袱,给宋英留了张字条,偷偷摸摸去了公墓。 夜,浓墨一般。 一簇明亮的火光,跳跃在刘红梅的碑前。 沈锦文烧着元宝纸,颤颤巍巍求饶:“刘红梅,我多给你烧点钱,你别来找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 宋英拿着沈锦文留下的纸条,找过来,看到装神弄鬼的沈锦文,吓了一跳。 “沈锦文,你大晚上把我喊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沈锦文神情混沌,抓住宋英的手腕,疯疯癫癫,想把她摁到刘红梅的坟前,“快来给刘红梅磕头,给她道歉,求她别来纠缠我们。” 周围阴风阵阵,好似鬼哭狼嚎。 宋英心里自然也害怕,但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别说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鬼,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她扬手甩了沈锦文一巴掌,“你给我清醒一点!刘红梅早就已经死透了!” 沈锦文精神失常,不确定一般呢喃:“死透了?她真死透了?” 宋英一把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刘红梅是自杀投河,跟咱们没半点关系。要怪只能怪她命贱,明明咱俩亲热的好好的,她非跳出来要死要活。我只轻轻一推,她就跌进河里,水那么浅,她肯定能爬上来,可是她没爬上来,说明什么,说明她一心求死,与咱们何干?” 宋英抱住了沈锦文,拍打着他的脊背。 下一秒,带着汹涌热气的吻,铺天盖地袭来。 沈锦文特别激动,热情地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宋英被他的疯狂的举动吓到了,护着肚子往旁边躲,“沈锦文……唔……别……你冷静点……你先看看我们在哪……” 沈锦文热的不行,头疼欲裂,只感觉再不发泄,他就要爆炸了。 他掐住宋英的脖子,将她摁在刘红梅的坟头,动情地喊着“小英、小英”,嗤拉一声,撕开了宋英的衣服。 宋英怀孕后,需求增强,渐渐地来了感觉,只觉得又紧张又刺激,被本能驱使,很快沉浸在沈锦文热情的攻势下,反客为主起来。 两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宋英的红色小衫还挂在沈锦文的头上。 周围骤然亮了起来,无数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宋英睁开双眼,在一片火把闪耀之下,恰好对上宋娇娇似笑非笑的脸,顿时,冷汗涔涔。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划过。 完了。 全完了。 沈锦文疯狂地在宋英身上乱拱,突然被宋英一把推开。 “救命啊!有人耍流氓了!”宋英抓着大开的领口,尖叫着扑到老支书面前,“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要给我讨回公道,沈锦文他……他把我骗到荒山野岭,对我图谋不轨……” 第138章 宋英跪在宋娇娇脚下求饶 公墓,火光大盛。 宋英跌坐在地,衣衫不整,哭的好不凄惨。 在场的村民,无不斥责沈锦文不是人。 沈锦文踉跄着后退几步,大脑混沌一片,不知从何解释,拔腿逃跑。 赵向东追上去,扯住他后衣领,往地上狠狠一甩。 沈锦文天翻地覆,手撑着地还未爬起,就被当胸一脚,随即雨点般的踢打落在身上,根本不给他半分还手的机会,他疼的抱头蜷缩,不住哀嚎。 赵向东打累了,朝他身上吐了口浓痰,“敢欺负到我赵向东头上,我干不死你!” 哭哭啼啼的宋英,近距离目睹赵向东如此凶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跟别的男人搞到一块了,现在捉奸成双,名声毁了还是小事,最恐怖的是依照赵向东残暴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头上不止一顶绿帽子,那还不活撕了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把受害者的人设贯彻到底! 宋英往赵向东怀里一扑,矫揉造作开始哭,“呜呜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他骗来的,还好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赵向东被她哭的心头火起,从后腰摸出一把56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准沈锦文的脑袋,“老子他妈的崩了你!” 同行的几个民警急忙大喊:“赵向东,快把枪收了,小心走火!” 这个该死的混蛋! 仗着亲二叔是革委会的副主任,简直无法无天,一次普通的出勤,竟然把配枪偷摸带出来了,要是惹出事,他们全都得完蛋! 生死面前,没有人能冷静的了。 沈锦文目眦欲裂,崩溃大喊,“是宋英!是宋英故意勾引我!” 宋英心往下猛地一沉,怒喝一声:“你放屁!”她转头抓住赵向东的胳膊,拖着他走,“向东,你别听他瞎说,我身体不舒服,你先送我去看医生好吗?” 赵向东纹丝不动,“听他说完。” “到底是谁说谎,大家看完我手中的东西,自会一清二楚。”沈锦文晃了晃手中的信纸,对着宋英冷冷一笑。 看到熟悉的白纸黑字,宋英几乎是瞬间面如死灰,跌坐在地,“不要……” 然而为时已晚,有好事的年轻人,对着火光念起了信纸上的字—— “亲爱的锦文,那一晚,激情在燃烧,将我们两人融化,不分你我。我仿佛变成了德瑞纳夫人,我们在山间,在竹林,在无人的麦谷里,尽情地大汗淋漓。最爱你的英。” 念完了信,短暂的沉默后,围观的村民像热水一样,突然沸腾起来。 “不敢听不敢听哟,臊死个人哩。” “写这种淫词浪语,咋这么不要脸恁?” “还说人家男知青欺负她,我看她比我家撅着腚往小公猫身上蹭的小母猫都骚气。” 宋英惊慌失措地去拉赵向东的手,“向东你听我解释……啊!” 话还没说完,赵向东扬手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脆响,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赵向东狠狠拽着宋英的头发,喘着粗气,凶神恶煞,气红了眼,“你竟敢、你竟敢!你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你个臭婊子!我杀了你!” “我错了,向东,我不敢了,你饶我一命吧。”宋英眼见着那枪口对准了她,再也扛不住对死亡的恐惧,噗通一声跪下,抱着赵向东的大腿,不住地哀嚎求饶。 人群之中,宋娇娇环抱着胳膊,看着昔日害她失去所有、无辜惨死的仇敌跪地磕头,只觉憋在心里的郁闷消散几分。 她扯了扯唇,轻笑着对赵向东道:“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可不是打老婆的,更何况,你老婆可怀着孩子呢,万一打流产了怎么办?”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啧啧啧,这孩子可指不定是谁的,玩的真花啊。” “赶紧把这媳妇娶回家吧,娶一送二,无痛当爹,多划算的买卖,你小子赚大了!”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赵向东自从命根子残了,就没跟任何人亲热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宋英上赶着勾引他,但他根本没把子孙弄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赵向东恍然大悟。 怪不得向来骄傲的宋英,会一反常态,主动伺候他,原来是拿他当冤大头,给孩子上户口呢! 这个贱人!臭婊子! 众人放肆的嘲笑,同情的眼神,让赵向东觉得自己从头绿到了脚!简直是天底下最惨最悲哀的男人! 但他没有再发火,而是弯下腰,用手背拍着宋英的脸,笑眯眯的道:“刚才把你打疼了吧?真是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你怀孕了,手重了点,走,我领你去医院看看。” 宋英看着他扭曲的脸,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挣扎着想跑,不要,她不想跟她走,这个疯子会杀了她的…… 可男女对抗,女人天生处于弱势,她用尽全力的挣扎,在赵向东眼里根本不够看,轻而易举就掐住她的腰,半拖半搂着她往外走。 宋英吓软了腿,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嘶哑着声音跟周围呼救。 可得到的回应,只有一双双淡漠的眼睛。 谁闲的没事,会管这种私事? 村民们不会管,反而会在宋英向他们求救时,朝她不屑地吐口水。 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不好好相夫教子,以夫为天,竟在外面乱搞,如今就算被打断腿,都是活该! 知青们也不会管。 自从宋英跟赵向东订婚后,没少在他们面前臭显摆,经常仗势欺人,支使人家姚雨给她洗衣服、当丫鬟!但凡不顺她的意,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更严重的,还会联合副队长王建军,制裁并孤立反抗的人,把知青点弄得水深火热。 真是报应不爽! 老支书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老旱烟,想管。 毕竟是下派到他们村的知青,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负责。 但赵向东也不是没长脑子的二愣子,亲昵地搂着宋英,把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老支书,王家村今年出了个先进典型,很有希望评上模范示范村,还是您领导有方。 时候不早了,我跟我未婚妻也不打扰大家休息了。我娘最喜欢小孩子,我得带我未婚妻好好回家养胎,她以后就不回王家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老支书自然也没有阻拦的必要,吐出一口白烟圈,让开了路。 宋英生无可恋之际,突然看到了俏生生站在那的宋娇娇,眼睛猛地一亮,噗通跪到宋娇娇脚下,抱着她的鞋子哀求。 “娇娇!好妹妹!你救救我!我是你的姐姐啊!” 第139章 你冲你外甥媳妇磕头干啥 “姐姐,你把我的鞋弄脏了呢。”宋娇娇笑眯眯地看着宋英。 宋英神情一僵,立刻换上谄媚的表情,用袖子帮宋娇娇擦鞋,还朝上头哈了口气,把皮鞋擦的锃亮,一副殷勤到不行的模样,“干净了干净了,现在擦干净了。” 她讨好地去拉宋娇娇的手,“妹妹,好妹妹,从小就我最疼你了,爸爸也让我们在乡下互相扶持,团结一心。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宋娇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寡淡而冷漠,突然嗤笑一声,将她拉了起来,“姐姐,你从前对我的恩情,我可一直铭、记、于、心。” 宋英并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眼睛里射出希望的光芒。 却在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推向赵向东,目之所及,是宋娇娇似笑非笑的脸。 “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站在姐姐这边,相信姐姐的清白。姐姐行得正坐得端,就放心地跟姐夫回家养胎吧,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宋英一愣,反应过来后彻底疯了,扑上去抓挠宋娇娇的脸,“宋娇娇你个恶毒的小贱人!你敢耍我,怪不得你亲娘被你害死了,你个丧门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个臭婊子!到底闹够了没有!” 赵向东不耐烦地薅住宋英的头发,啪啪啪连甩了她好几个大嘴巴子。 宋英直接被干蒙了,发出凄惨的哀嚎。 赵向东转头看向宋娇娇,彻底换了一副语气,馋着脸笑:“妹妹你别生气,我代你姐姐,向你赔个不是。” 他一个长相粗犷的大老爷们,作出这种情态,让人看了挺想笑的。 殊不知,来之前,赵胜利就给赵向东下了最后通牒,语气特别严重,让他不要再找陆悍荇跟宋娇娇的麻烦,这俩人的背景很不简单,最好跟他们交朋友。 赵向东从小最听二叔的话,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跟陆悍荇不死不休,和好是不可能的,再说了,陆悍荇不过是个泥腿子,再厉害,鸡毛还能飞上天? 所以让二叔忌惮的肯定是宋娇娇,是了,一个来自于京市的千金大小姐,娶了她,他家祖坟都能冒青烟,他就能飞黄腾达,一世荣华! 反正宋英这贱女人,他折腾折腾出出气,转手就把她处理掉,空出来的妻子位置,正好可以用宋娇娇补上。只要陆悍荇消失,宋娇娇一个下乡的娇娇知青,毫无倚仗,于他而言,还不就是那案板上的肉,手到擒来? 想到这,赵向东对头顶的绿帽子,也不是那么生气了,给宋娇娇留下了句“以后常来家里玩”,就拖死狗一样,把宋英拽走了,他得赶紧回家计划计划去! 沈锦文趴在地上,看着就连无法无天的赵向东,都对宋娇娇礼貌有加,心中无比苦涩。 早知道这样,他当时就应该一心一意对宋娇娇,不接受宋英的勾引,那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要是可以弥补…… “娇娇,这是我欠你的钱。” 沈锦文捂着心口站起来,踉跄着走到宋娇娇面前,掏出一叠皱皱巴巴的钱票,露出一抹坚强的笑:“刚刚好,你数数吧。” 宋娇娇没有接,视线从他修长的手,落到他苍白英俊的脸,彻底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清润如玉的身影剥离开,“这些就是你讲淫秽故事得到的报酬?” 沈锦文一慌,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这是我家里给我寄来的。” 宋娇娇冷嗤一声,“你父母都下放牛棚了,他们哪来的钱寄给你?撒谎成性,毫无担当,你真是愧对咱们高中老师,对你的期许和栽培!” 清脆的声音,宛如一记重锤,唤醒了那些被沈锦文刻意遗忘的记忆。 是啊,曾经的他,是天之骄子,受到老师同学的追捧,多么的潇洒恣意,如今却跌落神坛,零落成泥,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怨得了谁?怨他吗?不!他没有错! 他只是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恨只恨老天爷嫉妒他少年英才,派下如此多的磨难折腾他! “是!” 沈锦文猝然抬起头,眸子里燃烧着汹涌的火光,“讲故事的是我!害死刘红梅的也是我!但最没有资格指责我的人是你,是你宋娇娇!!! 要不是你背叛我!抛弃我嫁给泥腿子!后来的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你才是毁了我一辈子的罪魁祸首!” “够了!”陆悍荇呵斥一声,凶悍的气势从眼神中倾泻而出,“是男人,就别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有本事跟我光明正大地干一场!” “干就干!谁怂谁是孙子!”沈锦文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宋娇娇眉头一皱,觉得沈锦文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挑衅陆悍荇,十个他都不够陆悍荇一只手打的。 沈锦文自上次吃瘪后,一直恶补武术知识,每天早上四五点钟起来晨练,就等着有朝一日,将陆悍荇狠狠踩在脚下!赵向东有枪,他不敢还手,对付陆悍荇这个泥腿子,简直手拿把掐! 沈锦文先是展示了两个回旋侧踢,脚起之时,虎虎生风。 他踢完之后,得意洋洋地看向陆悍荇。 陆悍荇双手后背,连续让过他好几个踢腿,不屑冷哼一声,“花拳绣腿。”他猛的一脚高抬,如同沉山巨斧一般,当头劈下。 沈锦文大惊,双手本能地架在胸前,结果脆纸一般,轰然跪倒,整个人都被陆悍荇这一脚砸趴到了地上。 便装民警走到他面前,“沈锦文,跟我们回一趟局里吧。” 到此,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们说,墓碑冒血的事,真是刘红梅回来了吗?” “这谁说得准啊,不是闹腾了两天,万一不是一只呢。” “快走快走,在公墓里别说这些事,容易犯忌讳。” 王老太跟几个婆姨嚼舌根,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心里七上八下,突然,她肩膀被从后边拍了一下。 王老太瞬间僵成了木头,短暂的静默之后,突然闷头快走起来。 别找我别找我,我不能回头,身上的三把火会灭的,会死的…… 下一秒,她的左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她心脏噶登一跳,一脚踩空,哎呦一声朝地上栽去。 她顾不上疼,一个猛子跪坐起来,拼命磕头,嘴里直呼“观音菩萨王母娘娘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将认识的神仙求了个遍。 直到一声声嘲笑响起:“老王大娘,你冲你外甥媳妇磕头干啥?” 第140章 围裙play 宋娇娇上前将王老太搀扶起来,惊呼一声,“哎呦姥姥,我就拍了您两下,您怎么就吓得尿裤子了。” 浓浓的尿骚味,顺着东风吹了过来,众人捏着鼻子,嫌弃地直往后退。 王老太虽然脸皮厚,但也是要脸的,当众被个小辈揭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个小浪蹄……” “瞧您这一脑门的冷汗,我帮您擦擦。”宋娇娇根本不给她骂人的机会,直接用手绢堵住她的嘴,佯装擦汗,凑近她耳边,幽幽一声,“昨个我公爹还说梦到我婆婆了,她说特别想您呢。” 王老太脸色瞬间惨白,像是失了魂,大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怪叫。 “姥姥您怎么了?您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您别吓唬我啊。”宋娇娇立马拍打着王老太的后背。 王老太就跟被火燎到一样,猛地蹦了起来,发疯一样往前跑,边跑边挥打着胳膊,“滚!滚开啊!” 身旁的人都愣了,这是咋啦?魔怔了? 宋娇娇笑着说情:“老人年纪大了,脑子就容易不好使,大家伙多担待。” 众人纷纷觉得宋娇娇太孝顺了。 宋娇娇三言两语赚到个好名声。 等人都散了,落后几步的陆悍荇走上前来,“玩的开心了?” 宋娇娇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乐的,还是冻得,搓了搓手,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冲陆悍荇撒娇,“开心了,但是好冷呐。” 陆悍荇一言不发解开厚外套,本意是想脱下来给她穿上,谁知扣子刚解开,宋娇娇就眼疾手快,一个起跳扑了过来。 陆悍荇忙不迭抱住她,强健有力的胳膊,垫在她大腿底下。 “好暖和呀。”宋娇娇幸福地喟叹出声,搂着他的脖子,将小手伸进他毛衣里边,调皮地乱磨蹭,“走吧,就这样回家吧。” 陆悍荇耳尖发红,左右环顾,生怕被人看到,他一个大男人不怕什么,怕的是她一个小姑娘,名声有损。 “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啊,你不会连之前答应我的事,都要反悔吧。”宋娇娇羞恼地啃了啃他脖子上的青筋。 陆悍荇闷哼一声,在心里叹了句“真磨人”,拖着她的大腿,将人往上颠了颠,用自己的衣服把她完完全全包裹住,只露出一双颤巍巍、晃悠悠的小脚。 “上刀山下火海,任凭你差遣。” 只要是跟娇小姐有关的事,他一个字都不会忘。 男人的体温升了上来,她屁股底下垫着他粗糙的大手,有点硌,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害羞又兴奋地说:“不需要你上刀山,也不需要你下油锅,只要你听我的,换身衣服,就算报答我啦。” “换衣服?”陆悍荇愣住了,“换什么衣服?” 宋娇娇一下一下在他怀里乱拱着,“哎呀,你就别乱问啦,今晚上听我差遣,你认不认吧。” 陆悍荇连思考都没思考,斩钉截铁道:“认!” 不就是换件衣服,这有什么难的? 不过他本以为,娇小姐会趁机提出些让他招架不住的要求,毕竟以她小色迷的属性,一天不逗他,她就浑身难受。 没想到,突然这么正经,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陆悍荇步子很快,也很稳,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一半时间就回到了家。 暮色四合,王家村陷入一片宁静。 宋娇娇将陆悍荇推进屋,反手拉上门闩。 “你先闭上眼。” 陆悍荇喉结一滚,竟被静谧的氛围,搞得莫名有些紧张。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后,是娇小姐甜的能滴出糖水来的声音。 “铛铛铛铛,好看吗?”宋娇娇期待地眨着眼睛。 陆悍荇接过那窄窄的一片布料,扯着几根长绳子,前后左右,翻看了半天,不知道有什么用途,“干嘛的?” “当然是穿的呀,这是我特意为你缝制的围裙,快换上我看看。”宋娇娇双手合十,满脑子都是即将看到的画面。 陆悍荇身材好到极点,胳膊又粗又壮,胸肌海碗一样,宽肩窄腰翘臀,还有两条比例惊人的大长腿,穿着衣服就不得了了,若是赤着上身,欲遮欲掩地戴着个围裙,那还不迷死她啊! 糟糕,不会流鼻血了吧。 陆悍荇一抬眼,就见娇小姐色迷糊的小眼神,羞窘的同时,还有几分欣喜,原来,她也如同他渴望着她一般,渴望着他。 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男子汉大丈夫,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谁知宋娇娇一把抓住他衣袖,白生生的小脸蛋上带了些委屈巴巴,平添了三分娇俏,两分可怜。 直接把陆悍荇的原则干飞了。 “我换。” 话一出口,方觉后悔。 宋娇娇自是知道,以他老干部的正派作风,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于心理上,是不小的难题,只不过是实在宠她爱她,不忍拒绝她任何要求罢了。 “好啦好啦,我不看你换衣服就是啦。” 宋娇娇装模作样挡住眼睛。 没了那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陆悍荇感觉压力小了不少,双手抓住毛衣下沿,往上一撸,就跟给香蕉扒皮一样,将自己上身脱了个精光。 哇~ 宋娇娇从指缝偷摸摸地看,他胸肌软弹弹的,瞧着好好摸呀,等会穿上围裙,肯定能把围裙撑起来。 陆悍荇撕扯着那几根碍事的带子,不知从何下手,眉头皱的紧紧的,仿佛遇到了什么大难题。 “你笨死啦,先这样,再那样……” 娇软的小甜音落在耳朵里,陆悍荇抬头,见宋娇娇掩耳盗铃地将小脸往手后边藏,狡黠的小模样,让人心都要化了。 他将围裙的带子套到宋娇娇脖子上,扯着一把拉过来,直接吻上她的唇。 她那么甜,那么娇,乖乖巧巧窝在他怀里,身体软的厉害,任凭他怎么拨弄都行,还带着甜丝丝的香味,好似水果的清香,让人上瘾。 陆悍荇真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第141章 爱情是从正式的告白开始的 窗外繁星点点,冷风阵阵。 屋内光线昏昏,气氛灼热。 潮湿的热气与女人的甜香糅杂在一起,诺大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疼……陆悍荇……你弄疼我了……”宋娇娇发出低低的求饶。 她嗓音轻又软,好似呢喃,像是带着爪子似的,在他心尖上挠了一下。 陆悍荇微微退出半分,深沉而专注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宋娇娇艳丽的小脸上,“弄疼哪了?” 宋娇娇委屈死了,娇滴滴地埋怨,“围裙带子勒住我的头发啦。” 明明围裙是给他做的,明明她今晚是要看肌肉秀的,怎么到头来,这围裙却套在了她身上,可恶! 陆悍荇帮她把缠在一起的头发解开。 她身娇体软,曲线婀娜,乖乖巧巧地岔着膝盖,面对面坐在他怀里,娇的不行。 陆悍荇眼神幽暗,一手摁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往前一送,再次含住她的唇! 他吃的太急,宋娇娇完全招架不住,温软的嗓音带了颤意,一个劲儿小声哼唧着,哼得陆悍荇浑身冒火,比炉子里的炭火还热! 宋娇娇只感觉他粗糙剌人的大掌,从她衣服钻进去,她呼吸猛地顿住…… 良久,久到宋娇娇都快无法呼吸了,陆悍荇才放开她。 她被欺负的泪眼蒙蒙。 陆悍荇也不好过,解了馋却越吃越饿,也怕吓到她,实在是饿急了。 他迅速把她的衣服整理好,压低了沉声道:“宋娇娇。” 他鲜少喊她的全名。 最后一个尾音从喉咙震出来,喑哑低沉,她控制不住抖了下,她隐隐觉出他好像要对她说什么,又惊又喜,心跳奇快,“嗯?” 他一双摄人的眸子,嵌在深邃的眼窝,里面翻涌着晦涩不明的光,宛如沉默的深海,就这么凝视着她,似乎要把她拖入漩涡里。 宋娇娇屏住了呼吸,默默期待。 他用带着老茧的拇指,摩挲她的唇角,传来麻酥酥的痒意,暧昧的氛围愈发浓郁。 他突然开口,“你脸上有脏东西,给你擦去了。” 宋娇娇傻眼了,瞪着杏儿美目,晃动的眼波里,全是不可置信。 就这? 他温柔地亲了一口她的额头,勾住她的膝窝,将她放到早已铺好床褥的炕上,“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宋娇娇合上大张的嘴,猛地翻过身,背对他生闷气,“睡就睡!” 她情绪急了,也跟撒娇一样,带着一水的奶音,让男人心脏被揪了一下似的。 她散乱的黑发,如绸缎铺在枕上,他摸着她的头,手指穿透在柔顺的青丝中。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瞬间炸毛,反手拍开他的手,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 她趴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生着闷气,面朝下,背朝上,小腰狠狠塌陷,和圆润的挺翘连成优美的弧线,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陆悍荇感觉指尖有些发麻,滚了下喉,“快出来,别闷坏了。” 宋娇娇瓮声瓮气:“憋死就憋死,反正也没人心疼。” 陆悍荇还未动作,就看到她的肩膀好像抽动了两下。 他赶紧将她一整个抱了过来,一层一层剥开被褥,露出一张委屈的不行的小脸。 她天生一副好皮子,白皙细滑的似牛乳一般,一会功夫就闷红了,鼻头是红的,眼尾是红的,抽抽噎噎的梗着气,让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不生气了,是我不好,来,揪耳朵撒撒气。”他握着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耳朵上。 真不知道这一米六的小娇娇怎么这么多脾气,揪耳朵还得凑过来让她动手。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把你的两只耳朵都揪下来!”宋娇娇凶巴巴地磨着牙。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凶呢,殊不知,手一触上他的耳朵,她就不舍得了,改掐为摸,揉搓着他厚厚的耳垂,就跟找到好玩的玩具一样。 陆悍荇低笑一声,“没了耳朵,那我可就成残疾人了。” “成了残疾人才好呢,那你就一辈子离不开我了。”宋娇娇神气地扬着小下巴。傻姑娘,我现在就离不开你了。 陆悍荇叹息一声,“娇娇,你才十八岁,比我小那么多,一辈子那么长,你还有无限可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进火坑,城乡差距,身份差距,这些东西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话还没说完,宋娇娇呜呜哭出了声,“臭混蛋!” 陆悍荇倒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去擦她眼尾的金疙瘩。 宋娇娇委屈地控诉:“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陆悍荇喉咙发涩,“哪欺负你了?” 宋娇娇撇嘴,“现在,还有以前,总想着甩开我,就是欺负我!” 她鼻腔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满腔委屈挂在脸上。 陆悍荇唇角崩成直线,低叹一声,低头吮上她的泪。 连亲带哄,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泪。 陆悍荇环抱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你眼中能看到山川苍翠,落霞孤鹜。但我目光短浅,只能看见你。宋娇娇,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用一生来证明吗?” 宋娇娇憋回去的泪,感动的又要开始往下淌,重重点了下头,猛地扑进他怀里。 两人动情地亲吻着,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人的嘴巴都有些红肿了,才分开。 宋娇娇幸福地浑身冒粉红泡泡,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两情相悦,更美好的事情了。 她娇羞的模样,让陆悍荇真是忍不住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但目前他还不可以,只能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克制。 “我会给你一场隆重的婚礼,在此之前,我想先登门拜访一下你的家人。” 宋娇娇搂着他的脖子,甜兮兮地摇,“好呀好呀,都听你的。” 就是哥哥那里,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陆悍荇这么优秀,哥哥们最后肯定都会祝福她的,明天她得去给哥哥写封信,提前透透口风。 “你放心好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把咱们两个分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跟定你啦!”宋娇娇信心十足的承诺。 陆悍荇眼神温柔似水:“好。” 第142章 往你姥门上泼大粪! 寂静的夜里,响起陆老爹猛烈的咳嗽声。 宋娇娇正跟陆悍荇拥吻在一块,听到动静后,赶紧推了推他,让他先起来。 跟喜欢的人接吻真的会上瘾,他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很好闻,她腿都软了,站起来都打颤。 好在离得近的王夏荷比他们过去的早,及时给陆远山喂了水。 隔着门帘,看着两人和谐的画面,宋娇娇眼神微微惊讶,扯了扯陆悍荇的胳膊,识趣地退了出去。 看来得加快进程,让陆老爹去医院做手术了。 胡大丫跟陆平安一人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院子里。 陆平安睡的迷迷糊糊,一见到宋娇娇,就哼哼唧唧往她身上扑,“要嫂嫂,搂着睡觉觉~” 宋娇娇一颗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正要将小家伙接个满怀。 陆悍荇突然拎着小家伙的后衣领子,将他提溜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跟别人一起睡,像什么样子。” 这小鬼属于打蛇随棍上的,一旦黏上娇小姐,今晚上就别想消停了,他可不想,跟娇小姐的二人世界多个碍眼的家伙。 等陆悍荇大步流星的身影消失,宋娇娇冲胡大丫眨眨眼,两人若无其事地来到后院,在猪圈后边,找出一个包袱,里边装着几块布跟一些编制的麻绳,麻绳细细长长,自然垂下时,很像头发,大晚上看着还挺瘆人。 两人把包袱埋进地里,宋娇娇看向胡大丫,“大丫,你会不会捉黄鳝?” “当然会了,我可是捉黄鳝的一把好手。表嫂你是想吃黄鳝吗?明天我给你捉一大筐回来!” 表嫂对她跟娘那么好,好不容易想吃什么东西,她一定要满足。 宋娇娇看着小丫头憨憨的笑容,有点心疼。 黄鳝身体滑溜溜的,还会藏在泥洞里,一点都不好捉,估摸着大丫是因为饿肚子练出来的,吃不饱穿不暖,王老太哪有半分长辈模样。 宋娇娇不相信报应,报应是弱者的借口,比起依靠鬼神来得到心灵上的慰藉,她更信自己,让坏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用捉多了,捉几条就行,然后你把黄鳝的血放出来,等天黑没人的时候,泼到你姥姥家的门上。”宋娇娇说。 胡大丫扣扣手指,“表嫂,把血放了多可惜呀,你要是想出气,我帮你往姥姥门上泼大粪吧!” “诶,可别,脏死了。”宋娇娇摸了摸她的头,“大丫,你记住,咱们做事情呢,要讲究个打蛇打七寸,可不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样太不值当。你先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别被人看到了,等你回来,嫂嫂给你炸黄鳝吃。” “好耶!嫂嫂你真好!”胡大丫兴奋地眼睛都亮了起来。 表嫂厨艺好,舍得放油,做饭特别香,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怪不得平安总是把嫂嫂挂在嘴边。 第二天,宋娇娇一大早就起来了,跟陶姐去县城送了趟货,又忙着联系新客源,等回家时,太阳都落山了。 她路过老王家,听到里边骂骂咧咧,吵得不可开交。 陶蔓茹幸灾乐祸地对宋娇娇说:“自从王夏荷逃离苦海,住进你们家,没人伺候老王家这一大家子,王老太太跟儿媳妇胡红玉,一个奸懒一个馋滑,谁都不想干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成了咱村里的大笑话了。” 宋娇娇唇角微勾,含笑不语。 吵吧吵吧,等天彻底黑下来,你们就没胆子吵了。 夜深了,王老太正做着美梦,梦里她住进城里的大房子,一个丫鬟给她捶腿,一个丫鬟给她捏肩,穿金戴银,山珍海味,直接把她给乐醒了。 她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正要再接着续上这个美梦,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铛、铛、铛…… 还挺瘆人! 等了老半天,都没见儿子跟儿媳妇起来开门,而敲门声连续不断,吵得她睡都睡不着。 她推了推身旁的老王头,“老头子,老头子醒醒,有人敲门呢。” 老王头眼睛睁都没睁开,挥开她的手,转了个身背对着她,继续鼾声如雷。 “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 王老太实在是心疼门被拍坏了,不得不披上厚袄子下炕,趿拉着老布鞋,骂骂咧咧往外走。 “谁啊?” 她来到院子里,冲门口问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 “哪个天杀的,大晚上的过来敲门,到底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抽出门闩,嚯地一下打开门。 谁料门外—— 空无一人。 “谁家的死孩子,敢寻老娘开心,别被老娘逮到,要不然扒了你的皮!”王老太冲外面骂了一声,砰的一下阖上门。 她不耐烦地往回走,谁知走到半截,身后又传来了—— 铛、铛、铛…… 一阵冷风吹来,王老太打了个哆嗦,莫名心里发毛。 她把袄子往身上一裹,折返回去,打开门,这次她把外墙的死角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人。 王老太不敢骂人了。 她哆哆嗦嗦阖上门,扭头往屋子里跑。 刚走了两步,身后再次响起诡异的敲门声。 铛…… “鬼啊!救命啊!” 王老太吓得大喊大叫,把半个村子里的狗都叫醒了。 天刚蒙蒙亮,王老太就掐着钱袋子,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山上,三跪九叩,把一位道士求下了山。 这可是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听到的,据说老道士是二十多年前云游到此地,觉得山川秀丽,就定居下来,开了一座道观,平日里解签批八字什么的,都很灵验。 “道长,我跟你说,真的有鬼!昨晚上我一直听到有敲门声,可是一开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您快施展施展神通,把这害人的鬼给收了吧!” 道士还没说话,掐着腰站在一旁的儿媳妇胡红玉不乐意了。 “娘!您口口声声说听到了敲门声,可我跟东宝怎么没听到?怕不是你老糊涂出现幻觉了吧!本来家里的余钱就不多了,你还折腾,是不是把家折腾散了,你才善罢甘休啊!” “你!你个烂逼玩意给我闭嘴!” 王老太气的手直发抖。 第143章 让陆家滚出村去! 王老太骂完了儿媳妇,赶紧跟跟道长道歉,“张天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天师一甩拂尘,掀了掀眼皮子,老神在在地说:“你是不是也不信我?” 王老太尴尬一笑,搓了搓手,“要不,张天师,您先给我等凡人露两手?” 都是传言,谁知道到底灵不灵验,可别到头来鬼没捉到,白搭上那老些钱。 张天师一甩佛尘,“也罢也罢,你且伸出手来。” 王老太闻言一喜,赶紧把手汗在裤子上搓了搓。 张天师看着她手心杂乱的纹路,捋了捋胡子,皱眉沉思半响,深沉道:“天上下雨地上滑,你爹姓啥你姓啥。灯红酒绿惹人醉,你晚上睡觉躺着睡。” “娘咧!都对,咋这么准呐!大师你咋看出来的!” “别管咋看出来的,你就说准不准吧,就你发生那些事,画面都印在我脑瓜里,不就是半夜有人敲门嘛,走,看我当场让鬼现原形!” 陆家,灶房里呼呼冒着烟。 宋娇娇将大铁锅里的热水舀出来,盛进桶里,等会要用来洗山楂,工人用结冰的水太遭罪,她既然想要赚钱,首先得学会分钱。 陆平安突然快跑着从外面冲进来,“嫂嫂!嫂嫂!姥姥领着好多人,打上门来了!” 话音落下,沸沸扬扬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气势汹汹。 王夏荷几乎是瞬间吓破了胆,“娇娇,这可咋整,是不是娘带人要把我抓回去,要不我跟大丫还是……” “二姨!”宋娇娇一把握住王夏荷冰凉的手,“您别怕!悍荇哥虽然上班去了,但我宋娇娇也不是好欺负的!您跟大丫先去堂屋里躲一躲,一切有我,放心!” 宋娇娇把王夏荷还有两个小朋友推进堂屋,转身回灶房掏出一把菜刀来。 王夏荷怎么放心的了!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为了她们娘俩出事,她下辈子哪还有脸活着! 她嘱咐胡大丫看好弟弟,照顾陆远山,反手扣上堂屋的门,抄起一把锄头,挡在了宋娇娇斜前方。 她下决定了,一个小姑娘都比她勇敢,她也不能输! 这时,大门砰的一下被踹开。 王老太像只神气的秃毛鸡,带着一众人呼啦啦涌进来,冲宋娇娇一指,“张天师!这就是那灾星的老婆,她身上肯定有鬼气!您快把这些害人的妖精抓起来,替天行道啊!” 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走上前,手拿桃木剑,走进光线幽暗的墙角,口中念念有词,叽里呱啦一通咒语。 “哇呀呀!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突然,墙缝里凭空钻出一抹鬼影,飘飘忽忽,恍似人形,竟欲乘风逃走。 “呔!哪里跑!” 张天师劈手一刺,挽了个剑花,掏出一纸龟,在桃木剑上一抹,随即王金龙端着一盆水登场,纸龟一进入水中,竟似活了一般,在水里游动起来! 众人大惊,“活神仙”、“大师”之类的赞美,不绝于耳。 张天师捋了捋胡子,恭谦道:“无量天尊,小鬼已捉到,大家自可安心了。” 王老太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看到了吗!大家伙都看到了吗!陆家养小鬼!怪不得我这些日子胸闷气短,总感觉身上不大爽利,原来都是被迫害的!伤天害理啊!大家一起把这几个害人精赶出村子!” 她神情过于癫狂,人群之中,有人反驳道:“也不一定是陆家养的,万一是这些魑魅自己来的呢。” “小王家的,你是不是给宋娇娇打了几天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她灌了你什么迷魂汤,你这么上赶着捧宋娇娇臭脚!” 王老太急赤白脸骂了说话的小媳妇几句,随即清了清嗓子,冲着众人声泪俱下。 “大家伙好好看看吧,咱们王家村的人祖祖辈辈忠厚老实,什么时候出过这种腌臜事,祖宗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退一万步讲,有这种人当邻居,你们晚上睡觉睡得着吗?你们敢保证,哪天惹到他们陆家了,他们不给你们下降头吗?他们家日子越过越红火,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怕不是吸的咱们全村人的阳气,子孙的福寿都被他们嚯嚯干净咯!” 众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指着宋娇娇,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必然大乱。 原先替宋娇娇说话的小媳妇,被自家婆婆狠狠拧了下胳膊,连拖带拽往家走,“以后不许你再跟这家人来往!” 看着舆论一边倒,王夏荷急的眼泪都淌了下来,“不是的……大家听我说……肯定都是误会……” 可惜她那点颤音,很快被议论声淹没,没有激起丁点水花。 王老太振臂高呼,“滚出去!滚出王家村去!” 众人纷纷附和:“给个说法!要不这事没完!” 宋娇娇原本还当老太太能拿出什么手段,到头来,还是老一套。 想靠着煽动舆论,群情激奋,把他们赶出王家村?未免太过可笑!上辈子陆老爹死后,她就见识过一次,这次怎么可能会让王老太得逞! 她手起刀落,菜刀砰的一下砍在案板上。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集中到宋娇娇身上。 她长相张扬漂亮,气质骄衿淡定,面无表情站在那时,原本高人一等的气场,瞬间挥散开来,很不好惹。 都说软的怕硬的,穷的怕横的,趁着陆悍荇没在家,想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宋娇娇看向张天师,施施然勾唇一笑,“想必雄狗跟雌鲤的胆汁,都挺难弄的吧。” 张天师脸色霎时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娇娇嗤笑一声,“靠你这点三脚猫的手段,哄骗哄骗没文化的村民还可以,但凡是上过几天学的,一眼就能看破你这些不入流的障眼法! 你来之前竟也不打听打听,装神弄鬼装到光荣之家来了,就不怕我给你扣上一顶‘宣扬封建糟粕’的帽子,把你送进公安局吃枪子吗!” 这下子张天师是彻底慌了,纵横这么多年,没想到今日踢到铁板了,正绞尽脑汁想对策,他是跪地求饶呢,还是跪地求饶呢。 宋娇娇突然大开金口,“不过念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只要你供出幕后指使,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 张天师脑子疯狂运转,砸了饭碗事小,小命不保事大,依照这姑娘的话外音,这事怎么发展要看他表现。 他眼珠子在宋娇娇跟王老太之间打转,联想到听到的风言风语,突然白眼一翻,倒地抽搐起来。 王老太吓了一跳,“张天师!” 下一秒张天师径直扑到王老太身上,尖着嗓子,大喊一声,“娘!您害我害的好惨!” 第144章 她是他的大福星! 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发展。 王老太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竟然蹦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儿子,说明三十多年前,她就跟人有染了? 世风日下啊,真是世风日下啊。 宋娇娇抱着胳膊看好戏,“姥姥,没想到您还有这段风流韵事呢,不知道姥爷知不知道这事啊?” 王老太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拼命地拍打着扑在她身上的张天师,“张天师,你这是咋了,你可别说胡话啊,老婆子我清清白白一辈子,可不能被你三言两语给毁了。” 张天师翻着白眼,状若神经,突然尖着嗓子痛苦道:“娘……我是春兰啊……我不想喝这些药……求求您别让我喝了……” 王老太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浑身颤抖,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张天师捂着肚子,惨叫还在继续,“娘……啊!我肚子好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宋娇娇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被沉重取代,这道士的表演也太逼真了吧,谁跟他描述的?怎么跟本人亲临一样。 再看王老太,面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打击撞懵了,大张着嘴,宛如失了魂。 王老太突然眼球颤动,怪叫一声,倒头晕了过去。 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竟没有一人把晕倒在地的王老太扶起来。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王老太做人不地道,谁沾染上她,那还不倒霉一辈子,看来以后得离着这家人远远的,连亲生女儿都害,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眼见着事态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宋娇娇趁热打铁,朝张天师走近两步,“张天师,相逢即是有缘,不知您可否为我丈夫批一下八字,他年幼之时,时常被人说是‘天煞孤星’,您神通广大,不知能不能替我破了这桩谣言?” 解铃还须系铃人,用魔法打败魔法才对。既然文化程度普遍偏低的村民,对封建迷信这么推崇,她不如利用一下这个撞到她手里的道士,替陆悍荇正正名,他被泼了二十多年的脏水,也是时候洗刷洗刷了。 张天师坑蒙拐骗……啊不,是传经布道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那是磨炼的炉火纯青,脑子里的溢美之词,早早排着队涌到嘴边,只差宋娇娇报出八字,他就能把对方夸得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见他冲她眨了眨眼,宋娇娇安心不少,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他这么识相配合,她等会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 谁知宋娇娇报完了陆悍荇的八字,张天师张口说的却是:“此种八字命格,命中犯阴,金木相克,是为天煞;且又以七杀星上临,导致一生不得安宁,无人陪伴,是为孤星局。因此,有这种命格的人,就是天煞孤星。” 宋娇娇神情一僵。 这臭道士是在逗她?坑她?还是骗她?他哪来的胆子?真不怕吃牢饭吗? 还是说…… 天煞孤星真的是陆悍荇的命格? 好像,上辈子,陆悍荇的亲人,包括她,全都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走到最后,只剩下了他孤家寡人。 难道这辈子,他们注定也不能相守相伴吗? “咦,不对。”张天师神情变得凝重,左手掐诀,口中呢喃自语,半响后猛地睁开双眼,亮的惊人,“原本回天乏术的死局,因一颗天降紫微星,自东北方冲撞而来,导致星位挪移,命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子必定前途无量,妙不可言啊。” 这样极品的命格,他师父遍览山川河海,都不曾见过,原先他只当存于卦书之上,没想到今天竟然撞到活的了。 宋娇娇一愣。 来自东北的紫微星?难道是她?她是陆悍荇的福星? 京市好像恰好在王家村的东北方向。 “这种帝王之相,几百年才出一个,能让我见见命格之主吗?跟这样贵气逼人的人相处,必定福寿绵长,很有益处。” 张天师激动地说。 宋娇娇听着如此夸张的说辞,心情就像过山车,忽上忽下的,现在已经快分不清,这臭道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了,好像在骗人,又好像有两把刷子,但是毛不多的样子。 “我丈夫上班去了,有缘分的话,自然会跟道长相见。”宋娇娇随口敷衍道。 张天师的话,在村民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么说,这么多年,我们都误会人家了?人家不是灾星,而是福星?” “好像有几分道理,你们还记得吗,那年夏天,天旱无雨,地里的庄稼差一点就旱死了,陆远山把那小子捡回来的当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救了咱们无数人的命!” “还有,谁家缺个搭把手的,只要去说一声,那小子必然捧场帮忙……” 众人忆苦思甜了一番,突然觉得有那么多细节,都被他们选择性遗忘了,如今旧事重提,心中对陆悍荇的愧疚与感慨,越发浓郁。 宋娇娇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好福气,并没有往心里去,有些场面话,听听也就罢了,要是太过在意,早晚自己把自己束在道德的高架上,人活这一辈子,应该为自己而活。 旁人的看法,太过朝令夕改。 敬他时,如神祗;弃他时,如敝履。 只有守住自己的心,才能始终从容待之。 王老太悠悠转醒,听到众人都在拍宋娇娇的马屁,又想到方才自己吓成那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咕噜爬起来,趁着没人注意钻进堂屋,高高举起摆放在桌子上的牌位,猛地朝地上砸去。 只听哐啷一声巨响。 王老太疯魔一样,使劲踹着地上的牌位。 里间的陆远山亲眼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春兰的牌位……娘……您砸的是春兰的牌位啊……” “我砸的就是她!” 王老太一下比一下用力,一脚比一脚狠重。 “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安生,还敢吓唬你娘我?我让你吓唬!我看你还敢不敢了!你们是我的孩子,就算死了,也只有敬重我的份!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没都没有!” 第145章 想管钱?除非我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娘!求求您别砸了!要砸就砸我吧!” 陆远山扑过去,将王春兰的牌位死死护在身下。 王老太状若疯癫,一脚又一脚,狠狠踹在陆远山的后背上,“你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你们合起伙来反对我,都盼着我死是不是!” 陆远山怒急攻心之下,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倒地昏迷不醒。 王老太不仅没有被鲜血吓到,反而像被刺激疯魔了,转头搬起桌上的香炉,高高举起,眼底猩红一片:“哈哈哈,想反对我,门都没有!” 边说着,她狞笑着松了手。 笨重的香炉,里边盛了满满的沙子,一旦落下,不止地上的牌位,就连陆远山的脑袋,都得被砸的稀巴烂! 宋娇娇眼疾手快冲了过去。 紧接着空气中响起一声惨叫。 只见王老太瘫在地上,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直叫唤。 宋娇娇震惊的看过去,撞倒王老太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默默无闻的王夏荷。 王夏荷看着自己的手,脑子清醒过来后,只余下满满的不可置信,她竟然,竟然亲手推了娘? 然而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容她细想。 宋娇娇焦急万分地喊道:“二姨,快过来搭把手,我公爹晕过去了!” 众人呼啦啦涌上来,将陆远山抬起来送去医院。 王老太瘫在地上,哭得喊娘嚎了一半天,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起来,“都是些没良心的”,一睁眼,诺大的陆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阵风吹过,门吱呀一声关上,房间暗了下来。 王老太心跳加速,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莫名的觉得周遭的环境有些阴森,尤其是躺在地上的牌坊,散发着幽幽冷光,仿佛一双眼睛,一直默默地盯着她。 王老太被这个想象吓到了,尖叫一声“鬼啊!”,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王老太一路小跑回家,背抵着门,大喘气,离开让她窒息的环境,感觉自己好多了。 院子里传来胡红玉叫骂声。 “你个奸懒馋滑的小鬼,竟敢偷吃房梁上晒的地瓜干,你都吃完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冬天喝西北风啊!” “娘!哇!娘你别打了!我不敢了!” 听着宝贝金孙的哭喊声,王老太这个心窝子,比针扎还疼。 她嚯地一下打开门,冲上去撕扯胡红玉,“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谁让你欺负我金孙的!他吃点地瓜干怎么了?啊怎么了!值当你喊打喊杀的?看来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这个家谁做主!” “不许打我娘!”王金龙跟小牛犊一样,猛地撞在王老太的肚子上。 王老太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捂着心口,半天没有喘上气来。 被最疼爱的孙子撞倒,王老太这心啊,算是比三九寒天还要凉,拍着巴掌,哭天嚎地:“大家伙快来看看啊,儿媳妇要杀婆婆了,我活不下去了……” 谁知胡红玉拎着一个铁盆,用擀面杖拍的铛铛响,拍着拍着唱了起来,“哎呦我说命运呐,儿媳妇难当,孝道压死人了,在这个家里,什么都被我婆婆把持着,我现在连教育儿子都不行了,惨哟惨哟。” 左右街坊站在门口,冲院子里张望。 王老太张嘴结舌,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王老太的幺儿王冬宝嫌丢人,砰的一声把院门关上,拽着胡红玉的胳膊,往房间里扯。 胡红玉撒泼甩赖:“别拉我!我得让大家伙评评理,我教育我自己的儿子,到底犯了哪门子的王法,让你娘张嘴闭嘴骂我小贱蹄子。” 王冬宝一个头两个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向来刀子嘴豆腐心,说的肯定都是气话。” “她刀子嘴豆腐心?那世界上还有心狠的人吗!”胡红玉冷笑着,“你二姐都被她嚯嚯成啥样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猪还差,瘦的都不成人样了,可她呢,还想把大丫卖给老鳏夫!这是亲娘能干出来的事情?说出来我都嫌臊得慌!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王冬宝,你二姐被逼走了,想让我当丫鬟,白白伺候这一大家子?门都没有!要不就拿出章程来,要不我就带着金龙回娘家!” “娘!你去哪我去哪!”王金龙抱住胡红玉的胳膊,梗着脖子大喊,一副“娘在哪我在哪”的坚定样。 “臭小子!轮得到你添乱!”媳妇泼辣,王冬宝不敢打,但儿子皮实啊,他打起来,那是毫不留情。 “好啊你个王冬宝!你这是看我们娘俩不顺眼,存心逼我们走,你好再找个年轻漂亮的是吧?那好!金龙,收拾收拾行李,我们现在就回你姥姥家!” “好耶。”王金龙答应地特别爽快,姥姥会给他吃肉,他都好久没吃上肉了。 王金凤也想跟着走,留在家里反正也是被奶奶打,可胡红玉并不想带着她,两张嘴回娘家就有点勉强,要是再多带一张嘴,那她嫂子估计就得念叨了。 王金凤抱着胡红玉的大腿哇哇大哭,院子里乱成一团。 一直沉默着抽老旱烟的老王头终于发话了,“东宝媳妇,你想提什么章程,说出来,我听听。” 胡红玉联合儿子闹腾这一出戏,原本就是有目的的,见老王家的当家人松了口,她也不再拿乔,“爹,我是觉得吧,东宝都成家立业了,不是小孩了,也该担起他的责任了。往后啊,这家里的进账支出,要不交给我跟东宝?您跟娘年纪大了,也应该好好享福了,我跟东宝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您跟娘的。” 家里的银钱,一直是老太太把持着,她想买点啥,都得从老太太手里扣,以前有王夏荷那个老黄牛托底,还有陆家这个大金库,钱放在老太太那里,也还行,反正没缺她胡红玉吃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只出不进,钱越来越少,老太太也越来越抠,再不管钱掌家,那她的日子可过得憋屈死了。 王老太彻底听明白了,儿媳妇这是想要造反呢! “不行!想管钱?除非我死了!” 第146章 宋娇娇,我要让你求死不得! 王老太指着胡红玉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个小浪蹄子,你爱去哪去哪,愿意回娘家是吧?那你就一个人回去!休想带我金孙走!冬宝,你今天就给我把这贱人休了,你放心,等位置腾出来,娘立马给你说个更好的!” 胡红玉彻底气狠了,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老太婆一个当婆婆的,张口闭口撺掇自己儿子休妻,既然如此,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举起一个大陶盆猛地往地上一砸,都别活了! “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啊,我老婆婆要让她儿子休了我,我没法活了……” 胡红玉见到什么砸什么,如同脱缰的野驴一样疯狂。 王老太心疼的滴血,“你个天杀的!给我住手!都是钱啊!这都是钱啊!” 王冬宝上前阻拦胡红玉,反被挠了两爪子。 王老太看着儿子脸上的抓痕,彻底疯了,尖叫着要跟胡红玉拼命,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你撕我头发,我踹你肚子,一时之间,鸡飞蛋打,满地狼藉。 老王头蹲在墙角抽旱烟,头顶几根稀疏的白毛随风摇曳,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绝望地叹出一口气。 好端端的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呢? 明明之前,他们是村里最羡慕的人家啊。 在老王家乱成一锅粥之时,宋娇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陆老爹发病发的突然,嘴唇发紫,不省人事,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好在乡亲们都很给力,帮她去大队借了一辆板车,以最快的速度,将陆老爹送去了县医院。 得到消息的陆悍荇等在门口。 见到一行人呼呼啦啦涌进来,几乎是瞬间锁定宋娇娇的身影。 小脸苍白一片,可见是吓坏了。 陆悍荇将陆远山搬到病床上,见无人注意,偷偷握了握宋娇娇的手,“别害怕,有我。” 看到男人的瞬间,宋娇娇一直飘忽的心脏,好似落回了实处。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什么都不用操心。 医生做完了初步的检查,一脸沉重道:“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县医院的手术条件有限,保险起见,最好尽快转到市人民医院,安排手术。” “我们会考虑的,谢谢您了。”陆悍荇将医生送出去。 王夏荷坐立不安,惶恐无措,无意识地死死抓着宋娇娇的胳膊,“娇娇,咋整,你说这可咋整啊。” 宋娇娇看着病床上的陆远山,他脸色灰败,仿佛跟前世那个躺在棺椁的身影逐渐重合。 “我不会让爹出事的。”宋娇娇斩钉截铁地说,安抚了王夏荷几句,然后也走出了病房。 她重生回来,是为了改变身边人的结局,若是不能救活陆老爹,那她更谈何救哥哥,救陆悍荇,救她自己?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病对一般家庭而言,确实是晴天霹雳,但对她来说,倒也没有那么大压力。 来的路上,她就打算好了。 她掌管着陆家的财政大权,不到两个月,已经攒了一万多,剩下的钱,她准备去跟生意合作方预支点款项。 那么剩下的也就是医生的问题,在医疗条件相对有限的前提下,主刀医生多一分经验,陆老爹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她记得后世有一位被誉为“心脏病学之父”的陈竺院士,在七十年代崭露头角,可他在千里之外,该怎么请到他为陆老爹主刀呢? 宋娇娇首先想到的是在京市长征医院做医师的二哥。 宋娇娇来到电话亭,谁知往家里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电话。 她灵光一闪,打去了三哥学校保卫处。 等了一会,电话里边传来三哥宋禹晏跳脱欢快的声音,“小妹!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想哥哥我了吧?快,多喊两声哥哥我听听。” 熟悉的声音跨过万水千山,通过一根细细的电话线,传进宋娇娇耳朵里,血缘关系就是这样神奇,不受时间跟地点的限制,总是能轻易地唤醒人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三哥~”宋娇娇几乎是瞬间哽咽出声,想忍都忍不住。 她实在是太想念哥哥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害他们。 “小妹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到底咋啦!你倒是快说话啊!你是不是想急死小爷我啊!你等着,我这就跟学校请假,去看你去!”宋禹晏急慌慌地说。 宋娇娇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赶紧说:“等等!三哥你先别冲动!” 原本她应该跟家里说一下,她已经嫁给陆悍荇,两人心意相通后,见家长是早晚的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陆老爹病发的太仓促,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跟陆悍荇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旁的事情。 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候,让脾气火爆的三哥过来,只会乱上加乱。 “冲动?我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过去撑腰,那我还是个人吗?小妹你别怕,你三哥现在是跆拳道黑带,谁要是欺负你,保管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宋娇娇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边,三哥摩拳擦掌,暗自咬牙的模样,心中不免好笑,三哥是个武痴,上大学期间,武术、跆拳道……都有涉猎,就是不知道跟陆悍荇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三哥,我之前给你写过两次信,你怎么没给我回信啊?”宋娇娇转移话题。 宋禹晏疑惑:“不可能吧,这段时间,我天天都会去看咱家的信箱,期待你的信,可除了开始时,收到你写的那两封,之后再也没收到过。” 宋娇娇心中冷笑。 看来有些阴沟里的毒蛇沉不住气,要露出马脚了。 “那说不定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丢了就丢了吧。三哥,你知不知道二哥工作单位的电话,我有事想找他帮忙……” 宋娇娇得到了想要的,挂断电话,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结完账之后,原路返回。 暗处的角落,走出一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的女人,注视着宋娇娇离去的背影,眼底迸射出蚀骨的恨意。 宋娇娇,我要让你求死不得! 第147章 你等着给陆平安收尸吧! 电话亭老板抖了抖报纸,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像神经病,头发乱糟糟像鸡窝,身上衣服黄一块白一块,污迹斑斑,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老板吓得不轻,猛地往后仰,站起来的时候,把板凳带翻了,发出扑棱桄榔的动静。 “哪来的乞丐,去去去!” 老板顺手抄起地上的扫帚,怼到乞丐的身上。 乞丐的头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张青青紫紫,满是伤痕的脸。 “老板……” 宋英一开口,嗓子像是被什么捅撕裂了,沙哑得像刮砂纸。 “我被人打了,想给我家人打个电话,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 她模样实在是狼狈凄惨,老板动了恻隐之心,把扫帚收回来,“行吧,那你可得快点。” 宋英猩红的眼睛里,迸射出求生的希望,饿虎扑食一般抱住了电话。 接通后,她欣喜若狂,“娘!我……” 刚吐出两个字,剧痛自头皮上袭来,她被扯得往后一仰,听筒就此松了手。 宋英听着里边传来母亲的呼喊,生的希望近在咫尺,只差一点,她就能逃脱赵向东的魔爪,只差一点…… “救命!老板救救我!他要杀了我他会杀了我!” 宋英声嘶力竭朝着老板大声呼救。 赵向东捂住宋英大喊大叫的嘴,阴沉一笑,“老刘头,我管教我自己的媳妇,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电话亭老板吓得脸一白,砰的一下关上门,“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小县城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街里街坊住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赵向东这小子有多混,敢惹他,怕不是不想在县城里呆下去了,他一个人还好,可是他还有父母妻儿,万万惹不得这煞神。 最后一丝希望消失,宋英绝望地停止了挣扎,任由赵向东将她拖进一旁无人的小巷中。 赵向东像扔死狗一样,将宋英丢在地上,用鞋尖蹭了蹭她不停颤抖的嘴,“我一个没留神,你跑得挺快啊,怎么着?想给你哪个姘头打电话?说给你男人我听听呗。” 赵向东一碰她,宋英就条件反射发抖,仅仅只被抓走了两天,她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非人的折磨,身体跟精神上的双重打压,已经让她濒临崩溃了,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宋英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抱着赵向东的鞋子,眼睛充血浑浊,像死人一般毫无光泽,“求你,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放过你?”赵向东蹲下,像是欣赏杰作一般,温柔地抚摸着宋英满是伤痕的脸。 他喜欢这种哀求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凌驾于别人生命之上的掌控感,女人哀嚎的越大声,他会越爽,越兴奋,光是想想就快憋得爆炸了呢。 他突然面色一狠,扬手甩了宋英一个巴掌,“你给我戴绿帽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对不起我!你跟别的野男人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置我的面子于何地!你还揣上野种,想让我当冤大头?你让我成了全县的笑话!” 宋英哭嚎着在地上磕头,“求你,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赵向东一把撕起她的头发,咬牙猖狂地说:“想跑是吧?我倒要看看哪个单位敢给你开外出证明!不想饿死冻死,你只能乖乖地回来找我,骚货,我等着你回来求我!” 赵向东大笑着走了,宋英留下了惊恐万状的泪水。 她不要,不要再被关起来,遭受惨无人道的打骂,赵向东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虐待狂,继续留在这,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但赵向东只手遮天,她一个名声尽毁的知青,跟他斗胜算太小,她得找个帮手,助她离开这里。 她还要报仇! 今日之耻,全是拜宋娇娇所赐! 她还没有输,还有机会翻身,等她逃出去,她一定要给宋娇娇好看! 带着转院证明,宋娇娇跟陆悍荇还有陆老爹,踏上了去省城医院的火车。 好不容易挤上硬座车厢,过道里全是竹篓子、编织袋、化肥袋子,空气中混杂着汗味、臭味、旱烟味,特别难闻。 宋娇娇虽然不太适应,但并不娇气,更何况从头到尾,陆悍荇都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怀里,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不适。 来到座位旁,她突然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手心塞进来一张纸条,她瞄了一眼心猛地一提。 可过道里哪还有女人的身影,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叫骂声,乌泱泱的,凌乱吵嚷,她像掉进一个万花筒,光怪陆离,眼花缭乱,脑袋嗡嗡作响。 这时,一抹温暖从天而降。 她愣愣抬头,撞进一双深邃温柔的眸子。 “怎么了?是不是冷了?还是哪里不舒服?”陆悍荇担忧地问道。 他们这地方隐蔽,只要举止不太过分,旁人不会在意。 陆悍荇索性握着宋娇娇的小手,放在掌心揉搓,有些心疼。 火车上的环境确实是太差了,娇小姐的脸都白了。 “宋丫头是不是累着了?你二姨正好让我带了几个橘子,我给你剥开。”陆远山咳嗽一声,从怀里掏出几个黄澄澄的橘子,这是临行前,王夏荷嘱咐他带上的,还得是女人心细,这不就给宋丫头用上了。 听到陆远山体贴的话语,宋娇娇恍然回神,笑着说:“不劳烦爹了,让阿荇哥帮我剥开吧。” 陆远山自然乐的见儿子儿媳妇感情好,笑眯眯地把橘子递过来,闭上眼假寐,一副“不管你们干什么都行,我睡着了我什么都听不见”的模样。 陆悍荇捏了捏宋娇娇柔弱无骨的小手,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怎么了?” 刚才宋娇娇掐了他掌心一下,肯定有事跟她说,这点默契,他还是有的。 宋娇娇把纸条给他看。 陆老爹如今这身子,跟纸糊的一样,可经不起丁点吓,万一纸条上说的是真的,那还不得当场发病。 宋娇娇赌不起。 陆悍荇垂眼一看,眸底瞬间掀起惊天怒意。 只见纸上写着“宋娇娇,你要是还想陆平安活命,就一个人上k8车厢,但凡耍一点花招,就等着给陆平安收尸吧!” 第148章 像条母狗一样被凌辱 七八十年代,绿皮火车上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有,像什么“扒手”、“拍花子”,特别猖獗,不仅是小孩,就连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都有坐趟火车就消失不见的。 宋娇娇刚挤进k8车厢。 就有人问她,“姑娘,找位置吗?” “不是,我找人。” 擦肩而过之际,宋娇娇回头,又看了女人一眼。 中年女人四五十来岁,看着就憨厚朴实,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很和善,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很有好感。 就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女人,但宋娇娇却觉得有些眼熟,只不过一时之间,没太想起来。 她四处打量着,突然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怼上她的后腰,“不许说话,老实点往前走!” 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但宋娇娇还是瞬间认出了人,宋英!果然是她!真是阴魂不散! 她被推着往前走,一连又往前穿过了两个车厢,在车厢与下一节车厢的连接处停下。 宋娇娇也终于看到了陆平安。 “嫂嫂!”陆平安眼泪汪汪。 他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宋娇娇心中一痛,小家伙受到的惊吓肯定不少,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机。 她看向绑架陆平安的老男人,正是出入老王家,试图娶走胡大丫的瘸腿鳏夫! “你到底如何才能放了我弟弟,就不怕我丈夫过来,找你麻烦吗?” 老鳏夫猖獗一笑,“找我麻烦?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找我麻烦!” 动作间,宋娇娇看见了抵在陆平安脖子上的东西,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稍有不慎,见血封喉! “别乱来!”宋娇娇吓得脸都白了。 看着宋娇娇如花似玉的小脸,瘸腿鳏夫一阵心潮澎湃,看看这嫩豆腐一样的小手,瞧瞧这前凸后翘的身材,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老曹苦了大半辈子,也有吃上天鹅肉的时候! 这一高兴,就有点飘,老鳏夫兴奋地说:“小美人,我奉劝你老实点。还有五分钟就到下一站了,火车一停,我立马就带着你换乘!到时候人挤人,任凭你男人有天大的本事,也寻不到我们的踪迹!你就老老实实跟着老子,回家给老子下崽吧!哈哈哈!” 瘸腿鳏夫已经迫不及待跟美人入洞房了,美人虽然屁股不大,但是多上几回,肯定能再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一窝不成就两窝,两窝不成就三窝。敢跑?那就打断腿锁床上,直到下个带把的崽子为止! 宋英不耐烦地说:“别跟这贱人废话,多说多错!你还是先想想这孩子怎么处理吧。” 瘸腿鳏夫小绿豆眼转了转,突然嘿嘿一笑,“不如,我先把这臭小子卖了。” “卖?在火车上能卖给谁?你可别再惹事,到时候把他往山窝窝里一扔,任其自生自灭算了。”宋英谨慎地说。 她如今算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容不得半点闪失。 几次三番被个小姑娘驳斥,老鳏夫脸色很不好看,“你管老子的闲事!可别忘了,你接下来的车费,还得靠老子给!” 她帮瘸腿鳏夫把宋娇娇这朵娇花弄到手,老鳏夫给她足够的车费回京市,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英识趣地没有说话。 老鳏夫得意洋洋挟持着陆平安走了。 临走时,宋娇娇给了陆平安一个安心的眼神。 宋英深吸一口气,转头将火气撒在宋娇娇身上,用抵在她腰间的刀尖,往前猛地一戳,“你给我老实点!” 宋娇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老实了?” 许是认定了宋娇娇即将走入深渊,再没有出头之日,宋英反而有了几分跟她闲话的兴致,就当是大发慈悲,让宋娇娇说遗言了。 “好像从看到我开始,你就没有特别惊讶。怎么?知道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罪无可恕,早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坦然接受了?” 宋娇娇静静地看着她,“收手吧,只要你真心悔改,向我磕头赔罪,说不定,我会留你一条全尸。” 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留我全尸?宋娇娇啊宋娇娇,说你蠢笨如猪,真是侮辱了猪。直到此刻,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吗?那我就大发慈悲,好好跟你说个清楚。 你会被老鳏夫带回大山,锁进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像一条母狗一样,拴上锁链,被凌辱!刚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是两个,三个,甚至是一群人! 你跑过,逃过,但村子里的人都是一伙的,他们会把你捉回来,给你一顿毒打,还会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柱子上杀鸡儆猴。你会变得越来越麻木,直到彻底同化。怎么样?是不是害怕到说不出话来了?” 宋英期待地看着宋娇娇,她等着宋娇娇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谁成想,宋娇娇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悲天悯人的眼神,特别高高在上,直到她说完,才施施然叹了一声,“真可怜。” 宋英一下子就爆炸了,“你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这三个字,我觉得你真可怜。”宋娇娇满是同情地看着宋英,“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你现在也算是孑然一身了,连一个愿意站在你这边的人都没有,你就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吗?” “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宋英突然重重地一拍桌子,“谁准你用这种姿态可怜我的?你个没脑子的蠢货!从小到大你都被我踩在脚下,你什么都不如我,你的亲生父亲视我为亲女,你的哥哥觉得你任性娇纵!你的家产以后也都是我的!我才是人生赢家!” 等她回到京市,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小地方的破事就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宋家大女儿!而宋娇娇?只会变成大山里的一捧黄土! 直到此刻,宋英还在执迷不悟,既然宋英卖过她两次,那就让宋英也试试被拐卖的滋味吧。 宋娇娇最后看了宋英一眼,突然将手中紧攥的一把小毛票往地上一扔,大喊一声,“好多钱!大家快捡钱啊!” 第149章 人在江湖套路多 满地是钱,谁能不捡? 车厢里的人都疯了,你推我挤,宋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到了角落,脚上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疼的她龇牙咧嘴,谁知一转眼,宋娇娇不见了。 宋娇娇趁乱溜走,追上老鳏夫。 他正跟一对老夫妻交易,女人好似很喜欢陆平安,捧着他白净的小脸又亲又摸,陆平安抗拒地不停挣扎,脸都被掐红了。 看着这一幕,宋娇娇心中暗恨,拽过陆平安,拔腿就跑。 老鳏夫楞了一下,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急忙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宋娇娇故技重施。 老鳏夫眼见着沸腾的人流,要把他们彻底隔绝开,突然心生一计,大喊一声,“我儿媳妇要带着我孙子逃跑,大家帮忙拦住她!” 宋娇娇心脏咯噔一跳,没想到这老头这么不要脸。 有汉子站出来,看了眼瘸着腿的小老头,又看了眼年轻漂亮的宋娇娇,瞬间共情,这小媳妇一看就是吃不得苦,就想卷走儿子抛下丈夫,这些个长得好看的女人,真是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了,今天说什么他都得见义勇为一下,遏制这股不良之风。 “你不许走,乖乖跟你公爹回家!” 宋娇娇被扯着胳膊,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可喊耍流氓了!” 陆平安急的不行,对着那汉子又踢又咬,然而他那点力气,在成年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眼见着老鳏夫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周围人无不漠视对待,宋娇娇心中发急,暗暗祈祷陆悍荇赶紧找到她。 一缸子热水突然泼到了那汉子手上,汉子疼的惨叫一声,瞬间松开了对宋娇娇的钳制。 来的不是陆悍荇,而是原先跟她打招呼的中年女人。 “妹子跟我来!” 中年女人在前边开路,宋娇娇顾不得多想,跟了上去。 到达安全的位置,宋娇娇累的大喘气,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胳膊隐隐作痛,刚才溅上几滴热水,都烫红了,不过人家也是好心救她,若是没有这大姐,她肯定还得费心周旋。 “大姐,多谢您救了我们,要不是您,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宋娇娇嘴甜道谢。 中年女人摆摆手,笑容爽朗,“一点小事,哪值当挂在嘴边,出门在外靠朋友,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着你就想到了我闺女,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来,这是我闺女给我买的绿豆饼,分你们尝尝,压压惊。” 中年女人特别熟络,甚至比陶蔓茹还要爽朗,打开随身带着的小包袱,就往外掏糕点。 宋娇娇垂眼一看。 这糕点还不便宜。 “大姐,这是您闺女孝顺您的,我们怎么好意思白吃,况且我也不爱吃甜的。”宋娇娇婉拒。 “你不爱吃,那就给孩子拿块,别跟我客气,小孩子最喜欢吃这样甜甜的了。”中年女人直接拿起一块绿豆糕,热情地喂到陆平安嘴边。 宋娇娇眼疾手快拦下,“大姐,您可就别惯着他了,您瞧瞧他这牙,吃糖吃的都掉没了。” 陆平安往宋娇娇怀里缩着,一副怕生的模样,微微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好几颗的奶牙,一说话就漏风,“谢谢婶婶。” “多招人喜欢的孩子啊,不吃没事,我也不大爱吃这玩意,太甜了,可是我闺女非得给我买,简直就是花冤枉钱,不知道能换多少白面馒头呢。 你是不知道,我闺女自从挣了点钱回来,真是不拿钱当钱,前前后后光给我扯衣裳就扯了四五身,还给家里老房子翻修,盖了四间大瓦房。” “是嘛,那您闺女可真是孝顺啊,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就行了。”宋娇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那可不是咋滴,俺村里谁不羡慕我养了个好闺女,你知道我闺女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吗?”中年女人神秘兮兮。 “多少?”宋娇娇凑过去,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三百块!南方那边比咱们这边查的松,大家都在偷偷摸摸挣钱。我这次坐火车,就是要把我村里的姑娘送过去,谁知正好遇到了你,一般人我还不告诉呢,也就是看着妹子有眼缘。” “三百块?这么多!” 宋娇娇露出惊讶的表情,实则心里暗暗摇头,真是啄木鸟上树,全靠一张嘴,乡镇的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来块钱,去南方一个月挣三百?钱真这么好挣的话,那国家的经济早就上去了。这人也不怕风太大,把舌头给闪了。 好在宋娇娇见识过世面,这套话术在她眼里,就跟鬼故事一样离谱。 中年女人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自己成功唬住了她,得意洋洋地往后一指,“你往后瞧瞧,那几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全是我村里的,我没蒙你吧?” 宋娇娇往后一瞧,好家伙,确实好几个姑娘,不过都歪歪斜斜靠在硬座上,一副睡到不省人事的模样,让她很难不怀疑,刚才那绿豆糕里掺了东西。 突然,她看到了一张异常醒目的脸。 眉心一抹红。 这不是被后世誉为“天使之眼”、“心脏病学之父”的陈竺陈院士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娇娇刚想找个借口脱身的念头,瞬间变了。 她换上一副“见钱眼开,眼睛发亮”的模样,“大姐,你闺女干活那里,还缺人不?你看我行吗?” “行,当然行啊!”宋娇娇的外在条件实在是太好了,长得漂亮又水灵,一点都不像农村人,南方那些大老板,就喜欢这一款。要不然,自己也不能打她一进车厢,就盯上了她。 只是,是不是进展的太顺利了? “妹子,还没问你呢,刚才那老男人,为什么追你啊,我听他喊话那意思,你是她儿媳妇?”中年女人试探道。 宋娇娇作势抹了抹眼角,“大姐,不怕你笑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嫁的那户人家就是个无底洞,穷的叮当响不说,我男人一喝醉酒就打我,我但凡是一句话没说到他心坎里,就会挨一顿毒打。 也是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带着小儿子跑了出来,想给自己谋个活路。大姐,您说咱们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第150章 被宋娇娇的魅力所折服! 听完宋娇娇的遭遇,中年女人瞬间联想到了自己,做女人难,做漂亮女人难上加难,谁又懂她们内心的酸楚。 她叹息着拍了拍宋娇娇的手背,原本六分的信任变成十分,“妹子,你放心,以后跟着姐混,姐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宋娇娇“感动”的眼泪汪汪,“大姐,您就是我亲姐,我是真的不想再回那个狼窝了,只要您能收留我,我不挑,有吃有住的地方就行。” 中年女人迟疑,“可是你还领着这孩子,不太方便啊……” 宋娇娇一抹眼泪,语气坚定地说:“我那男人虽说爱打人,但也有个优点,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从不出尔反尔。我跑出来那晚上,他就放狠话,说只要我敢跑,他就不要我了。要不这样吧,我去把这孩子送到前头的车厢里,立刻回来找你。” 中年女人沉吟了一番,还是决定相信宋娇娇一回,这姑娘长得实在是漂亮,说话也好听,若是弄到南方肯定能换一大笔钱,她真的不舍得放手,况且她也没说什么太秘密的事情,应该出不了什么纰漏。 “那你可得快点,晚了我就先走了。” 宋娇娇告别了中年女人,牵着陆平安往来时的路走。 陆平安扯了扯她的手,“嫂嫂……” 宋娇娇打断他,“嘘,有人盯着咱呢,别担心,等会乖乖跟你哥哥离开就行。” 陆悍荇把瘸腿鳏夫绑了起来,扔到了火车车尾的货厢里,久等宋娇娇没回来,把陆老爹托给乘警照顾,就一个车厢一个车厢找了过来。 宋娇娇是属于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皮肤白的发光,招摇的不像话,陆悍荇眼眸一深,大步流星过来,“还好吗?” 谁知娇小姐脸是冷的,就连声音都冷的下冰碴子,将陆平安往他怀里重重一推,“平安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陆悍荇心脏霎时一疼,从未有过的慌乱,想也没想,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声音发颤道:“娇娇……” 他明明没有使力气,可宋娇娇就跟被捏疼一样,皱着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就连身子都难受得弯了起来。 陆悍荇吓坏了,赶紧伸手去扶她,距离拉近之时,宋娇娇长话短说。 “陆悍荇,这节车厢里有人贩子,第五排靠走道的位置,坐了个脸上长痦子的中年女人。我刚才骗她说,你家暴我,我跟你过不下去了,准备跟着她去南方。她马上就要下车换乘,我等会先拖着他们,你赶紧去找乘警,咱们联手,务必要在火车停靠前,把他们都控制住。” 陆悍荇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娇小姐太过善良,她救别人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 宋娇娇知道他想说什么,“那么多无辜的女孩,是无数个家庭的希望。他们手里还有一位心脏病方面的专家,对爹的病说不定会有帮助,我想试试。”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有些黑暗,你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有人在用生命负重前行。 她想,她既然重来一回,应当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光救她,救他,还想救一下大家。 “况且我知道,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守着我,保护我,让我毫发无伤的对不对?” 宋娇娇定定地注视着陆悍荇。 她那双原本就黑亮的眸子,在此刻,仿佛把漫天星子都收纳其中,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陆悍荇很难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既被宋娇娇散发的魅力深深地折服,又有意识到两人之间差距的落差。身份家世地位上的悬殊,虽是鸿沟,但可逾越。然而心境上,他还远做不到她这般宽豁。 以至于后来,他同她一起站在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峰,还是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她此时眼底的璀璨星河,并为一路走来,坚守本心,携手前行,而感到由衷的幸福…… ——嘟! 绿皮火车匡次匡次准备停靠。 两个男人,一个长脸,一个圆脸依次推了推那四五个姑娘,年轻姑娘悠悠转醒,都是一副懵懂模样,牢牢抱紧自己的小包袱,听男人的指挥等待下车。 一旦下了火车,车站人流量又大,再想把这些人贩子抓起来,难度可就大了。 但若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直到83年严打期间被抓获,这期间得有多少无辜的女孩,惨遭毒手。 宋娇娇不着痕迹地来到陈竺旁边,他一直捧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她看不懂的符号,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外界任何的影响。 对付这种心思单纯的“医痴”,投其所好就行了,宋娇娇随意说了一个疑难杂症,立刻就引起了陈竺的注意,她再提了一个后世医疗器械原理,她对陈竺的吸引力,马上超过了笔记本。 “等会我数一二三,你跟着我一起跑,我就解答你的疑惑。”宋娇娇小声地说。 陈竺猛点头,眼睛亮亮的,像讨骨头吃的小狗。 宋娇娇接收到陆悍荇给她传达的信号,突然拉着陈竺一起,脱离了人贩子的队伍。 长脸男大怒,“你们两个给我回来!” 下一秒,陆悍荇带着乘警,将他们团团围住。 长脸男心如电转,意识到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阴沟里翻船,突然面色一狠,叼着食指吐了一声口哨,召集出来十多个弟兄。 从北到南,这几千公里的火车,他们原本是打算一路“开张”的,人手自然得带足。 对面只有几个细溜鸡似的乘警,还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虽说瞧着下盘挺稳,像个练家子,但他们人多,且都是好手,还带着家伙什,根本无所畏惧! “兄弟们,给我把这多管闲事的臭小子,打出屎来!” 然而扭打了没几招,他们就发现过于天真了,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才跟这小子打成平手! 长脸男心下着急,随手捞过一个路人,像丢沙包一样,冲陆悍荇砸去。 人群恐慌逃窜,越是骚乱,越容易出事。 陆悍荇心知不行,扒住火车车窗,猛地翻到了车顶。 第151章 抱歉,我是妻管严 绿皮火车车顶。 陆悍荇被七八个壮汉包围着。 长脸男起先恨陆悍荇多管闲事,后来见识到他的身手后,又起了招揽的心思,“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不如跟着哥哥们混怎么样?保管让你过上好日子。” 陆悍荇活动几下手腕,眉眼寡淡道:“什么叫好日子?” 长脸男猛地一拍巴掌,“问得好!让你连想都想不到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你晓得去国外挣钱有多容易吗?你见过双层巴士、高楼大厦、还有只穿着奶罩跟裤衩就上街的小妞吗?你知道睡一晚发廊小妹需要多少钱吗? 你不知道!你通通不知道! 一辈子呆在乡下,你就一辈子只是个井底之蛙! 跟着我们走吧,哥哥带你走南闯北,带你抽洋烟、喝洋酒、泡洋妞!” 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神采,仿佛特别向往。 陆悍荇没见过他说的那些东西,他的生活里只有大山、麦田和家人,但他并不觉得丢脸,也不觉得艳羡,相反他内心十分充实,并且坚信,凡是伤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人和事,都是人民的敌人,都是永远不会被认可的! “废话少说!是你们自己去公安局,还是我押你们过去!” 见陆悍荇这么不识趣,长脸男心生恼意,“呵呵,既然你小子上赶着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铁锤,上!” 只见一个小二百斤的壮汉身形一动,朝着陆悍荇冲了过去。 长脸男得意的笑。 铁锤是他手底下的兄弟中实力最强的,人如其名,一拳头下去,铁皮也得干凹进去,一顿饭能吃八九个大馒头,是他养着留着关键时候用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等会肯定被揍得哭得喊娘,求爷爷告奶奶! 只见人影几乎是一触即分,一个庞然大物倒飞出去,轰然砸下,把整列火车都震得仿佛晃了晃。 “铁锤!” 长脸男傻眼了,忍不住叫出了声,看着陆悍荇的眼神,已经是惊惧更多。陆悍荇剑眉微挑,气场全开,“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长脸男心中一寒,这臭小子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看来只有干翻他,才能脱身,而且必须得尽快结束战斗,虽说来抓人的两个乘警,已经被他兄弟干晕过去,但难保事情闹大了,不会多生事端。 “妈了个巴子!兄弟们上!让这小子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把这臭小子揍得跪地求饶!就算是车轮战,耗也耗死他! 陆悍荇眸底勾起嗜血的暗色。 只见他左脚蹬地,重心后移,一把握住斜刺里伸过来的拳头,提腿重重回击,一脚又踹飞出去一个。 随后他侧身一避,挥拳出腿,用几颗带着血沫子的牙齿,给搞偷袭的人,结结实实上了一课。 几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骚乱的人群纷纷停下脚步,恨不得喝上几声“漂亮!” 宋娇娇站在底下,欣赏陆悍荇的英姿正兴奋,陡然见长脸男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凛凛,吓得她小心脏骤停,大喊一声,“小心!他有刀!” 陆悍荇猝然抬头,恰见刀尖冲着他的心口直刺而来! 长脸男狞笑着,破口大骂:“操你妈的,臭煞笔,老子跟你拼了!” 陆悍荇瞳孔皱缩,扭身欲撤,几个壮汉突然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挣脱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绿军装的男人从天而降,擒住长脸男的手腕,猛的往后一掰,长脸男惨叫一声,手腕无力垂下,匕首铛的一声砸在火车顶上。 手下们被这一声惨叫,吓得不轻。 原本有一个练家子就够恐怖了,现在又来一个当兵的,还有活路吗? 答案是显然易见的。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拳一个,就跟剁白菜一样。 然而宋娇娇高高提起的心,并没有丝毫的松懈,反而愈发紧张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救了陆悍荇的军人,正是她那年纪轻轻就当上陆军某集团军团长的大哥! 两地相隔千里,怎么这么不巧! 依照大哥的暴躁性子,若是知道她私自将自己给嫁了出去,怕不是得绑也要把她绑回家!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宋娇娇拽了拽领子,挡住小脸,将自己完美藏进了人群里。 火车完全停靠,车厢顶部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人贩子们一个个都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见到民警来了,比见到亲爹还要高兴,哭爹喊娘求着赶紧把他们带走。 民警头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罪犯,回头想感谢一下见义勇为的好心人,哪知陆悍荇跟宋尧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挥一挥衣袖,没带走半片云彩。 宋尧军是因为身上有任务在身,不想浪费时间,但这年轻人,居然也这么不骄不躁、宠辱不惊,倒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最最关键的是,这人十分能打,特别对他的胃口! “哈哈哈,好久没打的这么爽快了!” 宋尧军踢踢腿,挥挥拳,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转头,将视线落在青年身上。 又高又壮,身板结实,长得还挺帅,当然,跟他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的。 “兄弟,我叫宋尧军,你叫什么名字?” “陆悍荇。”陆悍荇依旧寡言少语。 “要不是我有任务在身,耽搁不得,真想跟你好好切磋一下。”宋尧军可惜地说着,随手递过去一支烟。 陆悍荇刚才也打的挺爽的,英雄相惜,相见恨晚,但他还是拒绝了对方的烟,“抱歉,我媳妇爱干净,不喜欢烟味。” 宋尧军:“……”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尧军突然爆发大笑,指着陆悍荇,笑的半天直不起腰来。 “你堂堂一个九尺男儿,居然如此怕一个女人,也不嫌让人笑话,难不成你媳妇是天仙不成?” 陆悍荇抿紧唇线,“你没有在意到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女人,当然不会理解我。” 宋尧军沉默了。 有,他还真有。 他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妹不就是? 第152章 他的娇小姐啊 两人在出站的路上,一直在聊天。 陆悍荇的主场是深山打猎,宋尧军的主场是部队训练,看起来好像差别很大,但本质上都是男人的天堂,一个新鲜野趣,一个激情四射,都对彼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宋尧军真是相见恨晚,“兄弟,有没有考虑过参军,像你自身条件这么好,不参军真是可惜了。” 陆悍荇陷入了沉默。 想过,如何没想过。 在陆远山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当兵,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 其实好多人都劝过他,包括陆远山的老战友顾首长,也多次写信劝他去当兵,但他一直定不下来心,尤其是现在,陆远山正病重,他如何能抛下病父幼弟,将原本属于他的重担,强压到宋娇娇身上。 嫁给他,原本就是委屈了她,他早就发过誓,不能让她吃一点苦,他要拿自己的性命对她好。 像这般善良美好的姑娘,理应如同娇花一般,被放在掌心宠爱,一辈子银钱无忧,安康顺遂。 一想到娇小姐,陆悍荇心里就止不住地泛柔,就连眼神气场,都温柔下来,“家里走不开,以后再说吧。” “行吧。”宋尧军虽然可惜,但也没再劝,虽然陆悍荇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对一些事情,也有独到的见解,可见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他自己想通。 看到了前方的出站标志,宋尧军顿住脚步,冲陆悍荇伸出手,“陆兄弟,咱们江山不改,绿水长流,有机会再联系吧。” “嗯,再会。” 陆悍荇告别了宋尧军,火速去找宋娇娇跟陆远山去了。 宋尧军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还没交换通讯地址,这要怎么联系,结果他转头,寻找陆悍荇身影的时候,竟恍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妹? 怎么会! 宋尧军往前急走了两步,不小心撞到行人的身上,对方看他一身绿军装,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走路小心点啊。” 宋尧军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结果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再找时,竟连陆悍荇的身影都不见了。 他刚才肯定是眼花了。 宋尧军自我安慰。 小妹正在下乡插队,出行都得开证明,闲的没事,怎么会坐火车远行?而且陆兄弟刚才都说自己已经娶媳妇了,挽着他胳膊的那人,肯定是他媳妇,不可能是他小妹。 咳,虚惊一场。 宋尧军掂了掂行军包,继续往出站口走。 只是越走,他脚步越沉重,心里麻生生的,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行,等他完成任务,立马就去看小妹去,别出什么事最好,若是让他知道小妹被哪个臭小子拐走了,看他不敲烂对方的牙! 正好好走着路,陆悍荇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比如宋娇娇此时,听到喷嚏声,都有点惊弓之鸟,难道是大哥在背后偷偷骂陆悍荇?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不应该啊,她刚才应该躲的挺快的,而且依照大哥的暴躁性子,若是看到她了,早就杀过来了。 她正神游天外,腰突然被往旁边一搂,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差点跟车撞上。” 宋娇娇惊魂未定,迎面过来一辆独轮车,编织袋码的小山一样高,真要是撞上,还不把她压成馅饼。 宋娇娇悄悄的握住了陆悍荇的一根手指头,撒娇地晃了晃。 “在想你呐,你刚才真的太帅啦,库库几拳就把那些人贩子打倒,有你在真好,我太有安全感了。” 陆悍荇被夸得脸热,感受到她的小手冰冰凉,心尖像被刺了一下,抬手就要往下摘围巾,“冻坏了吧,再围上我的。” “不要不要,”宋娇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人一条围巾,出门的时候,我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我戴上你的你就没有了,你牵牵我就好啦。” 刺骨的寒风之中,她俏丽的笑容,像暖阳一样抚慰人心,他心中无数次的好奇,她明明看起来弱不胜衣,楚楚可怜,可这小小的身躯里,怎么会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呢? 他的娇小姐啊,真是让人怎么疼爱都不为过。 这时,宋娇娇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回头去看,茫茫人群,脚步匆匆,每个人都在奔向各自的目的地,不会为别人停留半分。 她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对陆悍荇说:“我们去找爹跟平安吧。” 不远处的一个死角,瘸腿鳏夫死死捂着宋英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丁点声音,见宋娇娇他们都离开了,没有人再注意这个角落,他咬牙唾沫道:“还敢喊别人来救你?你个臭婊子!要不是你!老子也不至于又被那小子狠揍了一顿!” 老鳏夫突然狠狠捏了一把宋英的屁股,阴沉沉地笑,“是你说的要给老子找个媳妇,现在宋娇娇跑了,那就把你自己补偿给我吧。” 宋英拼命地摇着头,眼睛里全是惊恐,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挣扎。 可她越是挣扎,老鳏夫压制得越用力,最后直接不耐地给了她肚子一拳,她疼的瞬间软了身子,使不上半点力气,一双无神的眼睛,绝望地看着宋娇娇的背影。 两人像两列反向列车,短暂的碰头后,随之驶向彼此的远方,渐行渐远。 宋娇娇被那男人牢牢护在身侧,肉眼可见的幸福甜蜜,这幸福刺痛了她的眼,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蠢货,会拥有这么多东西,有权有势的家庭,温柔爱护的哥哥,宠溺体贴的丈夫……而她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 宋娇娇的东西合该都是她的! 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宋英看向老鳏夫的眼神,带了一丝杀意…… 接到陆平安跟陆远山,宋娇娇就带着大家,找了个招待所安置行李。 陆悍荇出去打听医院的事,宋娇娇则脚步一拐,敲响了隔壁的房间。 门一打开,露出一张过于俊美的脸。 桃花眼,美人尖,神情松倦,漫不经心,不愧是才二十来岁,就当上京市协同医院的主任医师,被称为“医学天才”、“脸蛋天才”的宋舜瑾。 第153章 只要哥哥活着,你怎样都不会错 “二哥,怎么是你?”宋娇娇惊讶地说。 二哥给她的回信中,说的是托一个朋友帮她联系医生,没想到居然是二哥亲自来了。 “我得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顺道过来看看你。”宋舜瑾神情寡淡,“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说完,他冷漠地转身,往房间里边走。 宋娇娇知道二哥还在生她的气,谁让下乡前,她跟家里大吵了一架呢。 但她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宋舜瑾的后背。 于他而言,他们只半年多没见,但是对她来说,却是横跨了两辈子的时光,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上辈子,宋舜瑾因为一场医闹事件,命悬一线。是陆悍荇搜寻了无数名医,好不容易把人抢救回来。 虽然保住了命,但宋舜瑾整只右手基本废了,神经离断,不可能再上手术台,甚至还因为被病人家属反咬一口,被吊销了行医资格证,终身禁止从事医疗服务。 这对于一个极负盛名的“医学天才”来说,相当于活生生折断他的傲骨。 想到二哥颓废的残疾模样,宋娇娇鼻子发酸,眼泪溢满眼眶。 是她,都是她,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二哥也不会受伤,更不会中了宋英的医闹圈套。 “二哥……对不起……” 宋娇娇哽咽着出声。 宋舜瑾显然被吓到了,“小妹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跟二哥说,二哥解决不了的,还有大哥跟外祖父。” 听到久违的关怀,宋娇娇再也控制不住,抽了抽鼻子,猛地扑进宋舜瑾的怀里,闻到了一股极轻微的消毒水味,有种燕归巢的踏实感。 “二哥……我好想你们……我错了……我不会再耍小性子,跟你们对着干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呜呜的哭出了声,手没有安全感地揪住宋舜瑾的衣领。 宋舜瑾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心疼。 她哭的这样惨,让他想起了她小时候。 那么点大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奶团子似的,嗓门却那么大,找不到娘,就成宿成宿的哭,哭的他们三个当哥哥的,心都要碎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的娘没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兄妹四个相依为命,他们这几个哥哥,只好又当爹又当娘,轮流哄她睡觉,走到哪都带着她,她哭累了,也是这样趴在他们怀里。 他们这几个没娘的孩子,就这样互相扶持着,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妹不再愿意跟他们亲近了呢? 是从继母进门。 小妹变得叛逆无理、骄纵蛮横,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面目全非,他们教育过、甚至是打过,可换来的只有小妹越来越疏远的眼神,和满腔的恨意。 “不哭了不哭了,只要哥哥们活着,你无论怎样都不会错。” 宋舜瑾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宋娇娇感觉到温暖的同时,心,也跟针扎一样难受,她太难过了,哭的太厉害了,渐渐地呼吸不上来,哽咽着,抽泣着,连说话都说不利索,“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们吵架了,二哥你原谅我从前的不懂事好不好?” “好,当然好。”宋舜瑾帮她擦去眼泪,那双宛如艺术品,操控手术刀的手,竟抽了张纸,放在她鼻子上,“来,擤擤鼻涕。” 宋娇娇脸一红,拽过纸转过了头,解决完卫生问题,她眼眶红红地看着宋舜瑾,“二哥,你洁癖呢?” 宋舜瑾漫不经心地挑挑眉,“你小时候尿炕的被子都是你二哥我洗的,你跟我讲洁癖?” 宋娇娇凑过去,狡黠道:“二哥,从小你就帮我收拾烂摊子,如今你就再帮我一个忙呗?” 宋舜瑾似笑非笑,他就知道这小机灵又惹事了,“你先说来听听。” “诶呀,好二哥,你先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宋娇娇抱住他的胳膊,一个劲的摇,大有一副若是不答应,就把他摇散架的架势。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真是个小祖宗,上辈子欠你的,说吧。” 宋舜瑾抱着胳膊,一脸无所谓。 小妹虽然骄纵,但本性不坏,还能惹出多大篓子?不客气地说,以他们家的能量,只要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通通都能摆平。 宋娇娇瞪着一双大眼睛,特别无辜,“我把自己嫁出去了,二哥你会帮我劝大哥的对不对?” “害,我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把自己嫁出……???宋娇娇你给我再说一遍!” 宋娇娇眨巴眨巴眼,眼泪是说掉就掉,“三哥,原来你刚才都是骗我的,你还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妹妹是不是……”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妹的金疙瘩。 这是宋家男人的通病。 宋舜瑾头疼地捏捏眉心,只觉得比连轴做一整天的手术都要累,“行吧,先领我过去看看。” 宋娇娇脸上笑嘻嘻,心软的二哥果然好拿下,临出门前不忘打预防针,“信里我都跟你说了的,陆老爹身体不好,经不起惊吓,你可别说些太难听的话。” 宋舜瑾给了宋娇娇一个白眼,跟他一个医生说这些? 宋娇娇将宋舜瑾带去了隔壁房间。 打开门,陆远山在床上睁开眼,虚弱的笑道:“宋丫头回来了?” 宋舜瑾一看陆远山,眉头就皱了起来,当视线再扫到房间里另一个男人时,脸色甚至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身高肯定不到一米八,长相勉强看的过眼,顶多算是清秀,上身穿着老式蓝色人民服,下身黑裤子,黄胶鞋,小身板看起来连大哥一拳都抗不住,怪不得把小妹吓成这样。 所以,小妹就是嫁给了这么个细狗? 暂且不提他们哥三个,就连小妹那些个高干子弟的追求者,都要甩这臭小子千倍万倍!小妹连条件那样好的青年都瞧不上,却嫁给了这么个东西,说明什么?还不是这臭小子长了一张好嘴,靠着花言巧语,蒙骗了涉世未深的少女,靠着生病的父亲,赚取同情心? 简直是太可恶,宋舜瑾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长得一副老实样子,没想到这么多花花肠子。” 老老实实看着书的陈竺:“……” 他招谁惹谁了? 第154章 陆悍荇他只有我 宋娇娇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急忙站出来说话,缓解气氛,“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爹,这是我二哥宋舜瑾,他听说您病了,特意赶来看望您。” 陆远山面上露出喜色,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原来是宋丫头的哥哥,快点坐,咳咳……” 他刚一活动,心脏牵连着肺部,就开始重重咳嗽。 宋舜瑾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心里再怎么有情绪,也不会迁怒到病人身上,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素养。 “您先躺着吧,小妹,你跟我出来一下。” 宋舜瑾当先走了出去,背影,充满杀气。 对上陆远山担忧的神色,宋娇娇安抚道:“爹,您别担心,我哥就是坐车坐的有点累,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就进来陪您。” “去吧,好好跟哥哥说话,别吵架。” 目送着宋娇娇关上房间门,陆远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爹,您怎么又叹气呀?嫂嫂说过,人不能总叹气,会败掉福气和运气的。” 一旁的陆平安趴在床沿上。 陆远山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很深邃,“一个人的福运都是有定数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天爷要收走你的命,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平安啊,你懂吗?” 陆平安呆愣愣的摇头。 陆远山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望着窗外明亮的太阳出神。 只瞧宋丫头哥哥这一身气度,就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都怪他这个老东西,半死不活,拖累了阿荇,都怪他啊…… 陈竺微微抬头,看了眼颓废黯然的陆远山,又再次沉浸在书的海洋里。 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刚出门,宋舜瑾就忍不住了,“那么多青年才俊你都看不上,结果嫁给这么个玩意?” 这么个玩意? 宋娇娇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好笑道:“二哥,是你误会啦。那青年叫陈竺,也是一位很厉害的医生,等会我介绍你们认识。我嫁的人叫陆悍荇,他有事出去啦。” 看着小妹一提起那野男人,就露出一副乐陶陶的表情,宋舜瑾这个做二哥的,怎么看心里怎么不舒服,一口白牙差点咬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个傻姑娘! “将病重的父亲,跟如花似玉的媳妇丢在招待所,他一个人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到底算什么男人!” “二哥!”宋娇娇跺了跺脚,“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呀。” 宋舜瑾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宋娇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他什么地位? 你外祖父是某军区司令,你大哥三十出头就有了副团军衔,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二哥,年纪轻轻,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医院的主任医师,未来前途无量!你三哥正在顶级大学上学,还有你亲爹好几个工厂的家产。 这随便单拎出哪一个来,都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那个叫陆悍荇的臭小子,拿什么娶你,凭他一贫如洗的家业,还是一事无成的人生?” 几米之外的楼梯口,揣着一袋热腾腾豆花的陆悍荇顿住脚步。 娇小姐爱吃糖,他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红糖,白白的豆花,配上红红的汤汁,晶莹剔透,特别好看,想到娇小姐甜甜的笑脸,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他怕豆花凉了,索性揣在怀里,一路紧赶慢赶,快到病房门口了,豆花还跟刚出锅一样,热烫烫的。 但他此时的心口,却仿佛破了个大洞,嗖嗖地往里灌着冷风,从未有过的寒凉刺骨。 他甚至有些绝望,感到窒息,坚定的信念不断被动摇。 他从前想过娇小姐的家庭情况好,却没有料到两人的差距如此之大,他甚至都没有信心站在宋家人面前,堂堂正正地拿出早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的承诺,“请你们把宋娇娇嫁给我,我会用我的生命为代价,换她一辈子安康喜乐。” 但原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生命如此的不值一提。 宋舜瑾的苛责还在继续,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年长几岁的前辈,有责任有义务,把一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跟鬼迷心窍的妹妹讲一讲。 “小妹,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是两种生活方式的摩擦跟碰撞。 你从小生活优渥,接受的是高等教育,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宋家从来没有在金钱上让你吃过苦,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留在乡下,你的生活水平将会迎来质的跌落。找对象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而不是扶贫。 你有情饮水饱,但你的孩子呢,他将会缺衣少食,连最基本的受教育条件都达不到,你忍心吗? 你现在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听二哥一句劝,当初让你下乡是情非得已,不是哥哥们不帮你,是有人嫉妒我们宋家,故意给上头使坏。现在风口松了,只要你点头,二哥这就回京市,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三天之内必回城。” 宋娇娇承认宋舜瑾说的有道理,这就是现实,若是从前,她可能还会被动摇,但已经经历过一次,知晓结果,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陆悍荇,都抱有极大的信心。 “二哥,”宋娇娇郑重地说,“我想说的是,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选择自己的人生。陆悍荇只是生不逢时,时运不济,但凡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成长的特别耀眼。 诚如你所言,优秀的人固然多,但在择偶对象的要求上,我认为担当跟责任才是最重要的品质。 二哥作为医生,肯定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吧,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这就是人性,我坦然接受。但我可以保证,无论我将来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陆悍荇都能对我不离不弃,直到永恒,不信的话,我会跟他一起证明给哥哥们看。 二哥,我这一生看似拥有的东西有很多,但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却寥寥无几。陆悍荇他只有我,我爱他,离不开他。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第155章 想娶我宋家的掌心娇?不可能! 在宋娇娇心里,陆悍荇就是最厉害的男人。 上辈子,陆悍荇就是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从籍籍无名的小兵,成为赫赫有名的陆首长,谱写了一曲草根逆袭的神话。 就连后来宋家人出事了,也都是他忙前忙后救的。 大哥在一起打击境外违法犯罪活动中,深陷囹囵,是陆悍荇带着十几人的小队,孤身涉险,将大哥全须全尾地带了回来。 二哥因为一起医闹事件,重伤昏迷,是陆悍荇动用全部人脉,花重金,去国外请回来了一位顶级脑科专家,替二哥会诊,保住了他的性命。 三哥牵扯到一起特大经济案件,牵涉甚广,是陆悍荇帮他打赢了官司,赢得了诉讼。 还有外祖父一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可以证明陆悍荇的能力,所以她始终坚信,他只是缺少一个时机,一旦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扶摇直上九万里,如果给他一个好的出身,他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 所以,这辈子,宋娇娇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提供助力,规避风险,不想让他再过得那么辛苦,她会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这一方。 听完宋娇娇的话,宋舜瑾很难形容内心复杂的感想。 有些震撼,更多的却是心疼。 跟从前只知道挥霍的骄纵模样不同,经历过半年多下乡洗礼的宋娇娇,如今已经拥有成熟的思维跟逻辑,合理提出自己的诉求。 他心里控制不住地想,小妹在这段时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成长的这么快。 “可是小妹,你有没有想过,我算是咱们家脾气比较好的了,且不提脾气火爆的大哥,就说外祖父那关你可怎么过,你忍心看着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操心着急吗?” 听着二哥有松口的意思,宋娇娇真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顺杆往上爬,“哎呀二哥,你就不要乱操心啦。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那咱们就是一伙的,要是大哥揍陆悍荇,你可得帮我拦着点。” 宋舜瑾心想,依照 大哥那一点就着的臭脾气,发起火来,谁敢拦着,也就是小妹在场,还能熄熄火。 他一副为难模样,宋娇娇秉承着“用糖衣炮弹”腐蚀拉拢队友的原则,一口一个“英俊潇洒的好二哥”,把宋舜瑾哄得嘴角就没下来过。 兄妹两个正相亲相爱,宋娇娇一转眼,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高壮身影,从走廊的尽头,阔步走来。 陆悍荇逆着光线,光影勾勒出周身轮廓线条,显得宽肩窄腰大长腿,走路的姿势特别有范,特别霸气。 宋舜瑾正被宋娇娇哄的脑子晕乎乎,身体轻飘飘。 受不住小妹撒娇,是宋家男人的第二大通病。 谁知抱着他胳膊摇晃的人突然猛推了他一把,小跑着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宋舜瑾的心顿时摔成了七八块,辛酸的像是空口喝下一缸山西老陈醋,要不是自己是个文明人,拳头肯定招呼到对方脸上了。 这,估计就是那个拐跑小妹的野男人吧? 宋舜瑾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悍荇。 长相,一般般。 身材,还凑合。 气度,也就那样。 满分一百分的话,他勉强给打个负二十分吧,至于为什么是负的,别问,问就是天生磁场不对! 宋舜瑾幽怨的眼神,实在是存在感太强了,娇小姐扑了过来,虽说陆悍荇特别想抱抱她,但是有大舅哥在这,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陆悍荇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悍荇克制地扶住了宋娇娇的胳膊,轻轻握了握,一触即离,随后看向宋舜瑾,“想必您就是娇娇的哥哥吧,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不如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顿饭,给您接风洗尘怎么样?” 他话说的客气,宋舜瑾却并不领情,冷哼一声,“不怎么样!你的钱还是都留给家人看病吧,不必浪费在我这外人身上。” 他着重地咬了“外人”俩字,在座的都长了耳朵,尤其是宋娇娇,护陆悍荇就跟护眼珠子一样,不容许有任何人给他难堪,甚至连亲爱的哥哥都不行。 她瞪了宋舜瑾一眼,上手去扒陆悍荇的衣服,“你是不是给我带好吃的啦?我都闻到香味了,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见小妹行事如此彪悍,宋舜瑾惊掉下巴的同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陆悍荇也有些尴尬,外套被扒开,露出里衬口袋里的豆花,在一身光鲜亮丽的宋舜瑾面前,显得磕碜又寒酸,他下意识伸手要挡。 谁知宋娇娇动作比他更快,直接用手把豆花捧了出来,炫耀宝藏一样,跟宋舜瑾说:“二哥你看,他出去一趟,大冷天,人生地不熟的,还记得给我买最喜欢吃的豆花。” 宋娇娇笑容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宋舜瑾鲜少见到宋娇娇笑容如此纯粹满足,肉眼可见的幸福,让他这个做二哥的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还有些别扭。 其实抛开别的不谈,这野男人的外貌倒是勉强配得上小妹,两人站在一起,算是一对璧人。 所以,小妹果然是被野男人的长相给蛊惑了。 想到这,宋舜瑾愈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区区一袋豆花,搁从前,你可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宋家的千金小姐,连饭都吃不起了,沦落到接受外人的施舍!” 他几次三番阴阳怪气,宋娇娇听着,也有些生气啦,“二哥……” 她的手突然被一把握住,侧眸对上陆悍荇专注坚定的黑眸。 “娇娇,你先进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对你哥哥说。” 宋娇娇有些犹疑,眼神在忿忿不平的宋舜瑾跟从容淡定的陆悍荇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决定,把空间留给他们,多说说话也好,陆悍荇这样优秀,二哥肯定会发现他是一块璞玉的。 “那好吧,你们可要快点进来哦。”宋娇娇依依不舍地进了屋。 陆悍荇眼神始终落在宋娇娇身上,直至目送她关上门,这才收回视线。 宋舜瑾真是受不了他们这幅黏糊糊的模样,冷嗤一声,微扬起下巴,将衿贵公子哥的舅哥形象,展露的淋漓尽致。 “废话少说,你想娶我宋家的掌心娇,不可能!” 第156章 大哥杀来了 宋娇娇在房间里,简直度日如年。 暗恨房间的隔音太好,她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什么,会不会打起来。 她情绪焦躁,陆平安都看了出来,“嫂嫂,你会不会像娘一样,也丢下平安,再也不回来了?” 小家伙差点被拐,正是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小小一只站在宋娇娇面前,局促地攥着手指,瞧着特别可怜。 宋娇娇将他搂进怀里,摸着他软软的头发,“怎么可能呢,嫂嫂跟哥哥会一起陪着平安长大,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 陆平安开心地笑了起来,伸手过来要拉钩。 宋娇娇用额头碰碰他的额头,笑着哄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平安这才彻底安下心,搂着宋娇娇的脖子,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小家伙身子暖烘烘的,抱着很舒服,差一点,他们就要天各一方了,宋娇娇此时想起火车上的惊险,还有些后怕,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平安,你还没跟嫂嫂说,你是怎么被带上火车的?” “舅母来家里找平安,说是嫂嫂让她过来接平安,平安跟着她走出村口没多久,就被敲晕了。再醒来,发现在火车上。”陆平安回忆着事情经过,小脸煞白一片,紧紧搂着宋娇娇的脖子,“平安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宋娇娇翻开他的后衣领看,小家伙最近伙食不错,被养的白白嫩嫩的,显得脖子上的淤痕,特别明显刺眼,简直毫无人性,竟然对个几岁大的孩子下手,胡红玉是吧,等着她回村里,第一个教训的人就是她! 宋娇娇正心疼加气愤着,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 两个高大英俊,各有各的优秀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宋娇娇粗略观察了下两人的脸色,都挺轻松自然的,没有闹过红脸的迹象,她稍微放下心来。 房间里另一位多余的男人,引起了宋舜瑾的注意,刚才是他误会了人家,还阴阳人家,不道歉,怎么都说不过去。 结果他道完歉,房间里除了死寂还是死寂。那小伙子就跟没听到一样,只顾着翻看手里的书。 宋娇娇见状,赶紧打圆场,简单地介绍了下陈竺的课题研究方向,立刻引起了宋舜瑾的极大兴趣,两人都是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有理想有抱负有担当,对很多事情都有独特的见解,甫一见面,立刻引对方为知己,并对陆远山的病情,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宋娇娇趁着他们畅谈的间隙,顺势提起火车上的事。 原来陈竺差点被拐,只是个偶然,他如痴如醉的看书,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个书呆子,长得又清秀可人,南方不仅有大腹便便的富商,还有穿金戴银的富婆,人贩子盯上他以后,假借着有医术古籍的幌子,轻而易举就把陈竺这个“医痴”骗上钩。 宋娇娇有些汗颜,她也是用这招,成功把陈竺留到现在的,她还指望着陈竺能给陆老爹的病情,提出点建设性的意见,放弃如此好的一个医生资源,傻子才干这种事。 得知是陆悍荇把陈竺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宋舜瑾对陆悍新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一个好的医生,太稀缺,陆悍荇相当于救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而且敢冲上去跟人贩子搏斗,以多敌少,至少说明他品性没问题,身体素质也挺不错,还有点功夫在身上,可以保护小妹不受欺负。 但也仅此而已。 虽然刚才在外面,这家伙向他做出的承诺,十分真诚,十分打动人心,但他们宋家的宝贝,也不是这么容易娶到的。 他没有再强烈拒绝,是因为他觉得,反正有大哥托底,大哥跟外祖父肯定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既然如此,他何必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小妹现在正上头,他假装站在她这边,小妹就会觉得他是天下第一好的哥哥,他就能把另两个还有外祖父家的一众表弟表弟挤下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想想就美滋滋,他都控制不住给自己的聪明才智竖个大拇指了。 几人商量完,给陆远山办理了入住手续,手术是在三天后的早上,到时候宋舜瑾也会进手术室盯着。 七几年,做心脏病手术的人并不多,一是技术还不太成熟,二是讳疾忌医是老辈人的通病,三就是没有足够的手术费。 也不知道陆悍荇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在交医药费的时候,他又给了她几千块钱。 一场艰难的手术有惊无险,最后在陆远山强烈的要求下,只术后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 与此同时,一个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相貌威武的男人,出现在王家村的村口。 宋尧军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村子里的泥抷房,还没踏进去,心里就开始不得劲。 他想过下乡的条件艰苦,但没料到这么苦,村子里连条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他一个男人,比这更恶劣的环境都住过,自然不会觉得什么。 但是小妹不一样,小妹可是他们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的宝贝,从小到大,她哪里吃过这种苦,肯定委屈坏了。 宋尧军一想到等会就能见到宝贝小妹,刚出完任务的疲惫都一扫而空,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宋娇娇面前。 坐在村口老槐树底下的张巧嘴眼尖,一眼扫到迎面走来一个不似普通人的帅小伙,“同志,你找谁?” “婶子好,我想问一下知青点怎么走?”宋尧军说。 张巧嘴立刻把腿上的簸箕放到地上,热情地说:“反正我也没啥事,我领你过去吧。” “那就谢谢婶子了。”宋尧军感激道,军民鱼水情,王家村的村民真热情。 殊不知,张巧嘴心里有着别的考量,一边带着路,一边打量着身旁的青年。 瞧瞧这一身军装,真是气派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正好她娘家侄女正在打听着相亲。 “同志,你去知青点,是找亲戚吗?我可是我们村的包打听,你想找谁,跟我说就行,我保管把你领过去。” “我想找宋娇娇,我是她大哥,不知道婶子听说过没有?” 张巧嘴脸色顿时一阵古怪,有点幸灾乐祸,“想找宋娇娇啊,那你去知青点可找不到她,得去老陆家才对!” 第157章 陆悍荇那泥腿子就不是个东西! 村子里向来藏不住事。 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哪个懒汉摸上了寡妇的床,谁家公公偷看儿媳妇洗澡,之类的桃色消息,都能跟自己长了翅膀似的,满村飞。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大活人,那可是谁见谁惊奇,谁见谁打听。 “张巧嘴,你领着的是谁啊?这么俊的后生,有媳妇了没啊?” 张巧嘴咧着大嘴巴,“这是人家宋知青的大哥,特意来走亲戚的。” “真好,真是一表人才,那你们快去吧。”牛大婶笑呵呵地说。 等张巧嘴带着宋尧军离开了,有外村的大娘好奇地问:“哪个宋知青啊?”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长得最漂亮,性子最和善的宋娇娇了!不仅招人干活发工钱,还发动知青们去小学里教书,让他们的娃都有学上,哪有这样人美心善的姑娘。 牛大婶的儿媳妇就在陆家干活,拿回来的工钱,比他们一大家子一年的进项都多,她真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娇娇的好。 夸了一通宋娇娇,牛大婶挤眉弄眼,“我跟你说,其实我村子里还有一个宋知青,是宋娇娇的姐姐,那可是个天大的笑话,她跟男人在坟地里干那事,被当场捉住了!姐妹俩,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当牛大婶跟老姐妹分享八卦的时候,宋尧军也跟着张巧嘴,来到了陆家。 站在陆家的木门前,望着里边几间寒酸的泥瓦房,宋尧军心头萌生起不好的预感。 张巧嘴扯着大嗓门吆喝,“夏荷?夏荷在家吗?你家里来亲戚了!” “诶,来啦来啦!” 王夏荷擦着手上的水,小跑出来,见到陌生男人愣住了。 张巧嘴嬉皮笑脸:“夏荷啊,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娇娇的哥哥迎进去,好好招待招待。” 王夏荷一听是宋娇娇的哥哥,立刻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赶紧把两扇大门全都打开,把人迎了进来。 她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宋娇娇的家庭背景不错,但乍然看到宋娇娇的大哥,还是被他迫人的气场吓了一跳,必须得好好表现,不能给娇娇丢人。 凡是有热闹可看,都少不了张巧嘴,她笑嘻嘻地抢着挤进来,“好久没来陆家了,进来坐坐。” 一进来,就看到胡大丫正在洗衣服,老大的一个盆,满满登登全是单衣服,晾衣绳上还晒着花花绿绿的床单被罩。 “哎呦喂!瞧瞧!瞧瞧!可真勤快!来,大丫,快喊哥哥,这是你嫂嫂的大哥。” 张巧嘴拽起胡大丫,推到宋尧军的面前,“这是大丫,是宋娇娇的表妹,旁边的是宋娇娇的二姨,别看她是个寡妇,又被婆家跟娘家赶了出来,却是个利索人,瞧瞧把陆家打扫的,真干净。” 嫂嫂?!二姨?! 宋尧军都快被整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妹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会变成旁人的嫂嫂!” 张巧嘴瞪大眼,捂着嘴,“难不成宋娇娇没跟家里说,就自己偷偷结婚了?天呐!这也太任性了。果然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容易胳膊肘往外拐。不过宋同志,你也别太担心,陆家虽然穷的叮当响,却是实打实的好人家,他们一家子过得可好了。 这不,宋娇娇正陪着她男人,去市里给公爹做心脏病手术,听说光医药费就得花一两万呢,啧啧啧,真是有钱。” 宋尧军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王夏荷赶紧热情地拉他进屋,只觉得再让张巧嘴阴阳怪气下去,早晚得坏事,“她大哥,一路过来,累坏了吧,要不然进屋坐坐,我给你沏杯茶,刚晾晒好的金银花,香着哩。” 宋尧军大老远过来,又不是为了喝这点茶的,甩开人,扭头往外走,眼睛里燃烧着愤怒跟不敢置信。 这房子又破又小,摇摇欲坠,里边黑漆漆,连电都没通,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简直恶劣到极致! 小妹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千娇百宠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还背着家人把自己嫁出去了?其中肯定有误会! 当务之急,是找个明白人问问。 宋尧军气势汹汹地走出陆家,墙角猛地窜出一个黑影。 宋尧军一个擒拿手,反拧住来人的胳膊,轻而易举将对方摁趴在地,“什么人!” 他最强单兵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敢跟他玩偷袭,下辈子吧! 沈锦文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拧断了,哀嚎一声,“是我!宋大哥!我是沈锦文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尧军眉头一皱,视线落在对方满是痛色的脸上,仔细认了认,勉强认出了人,“你是娇娇的高中同学,沈锦文?” “是是是!”再不放开,沈锦文都恨不得跪下喊祖宗了。 宋尧军松开手,一言难尽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忆里,沈锦文是个小白脸,长相清俊,学习优秀,还会唱歌朗诵,很得小姑娘的青睐,把宋娇娇迷的不行,他因此多注意了几分。 怎么现在,满身酒气,邋里邋遢,下巴的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头发乱糟糟的打着绺,不像个有文化的知青,倒更像个乞丐。 看来,下乡的生活,真是把杀猪刀,刀刀割人命,刀刀催人老啊。 沈锦文揉搓着胳膊爬起来,也知道自己这幅尊荣,不堪入目。 他被抓进公安局后,咬死了刘红梅是自己失足落水的,他只是太害怕,就没来得及救她,再加上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触犯了法律,他只被关了几天紧闭,就被放回来了。 他躺在炕上醉生梦死,突然听说宋娇娇的大哥来了,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赶了过来。 他爱的女人,一个个都离他远去,他如今名声尽毁,尊严全无,都是因为陆悍荇的出现,他才失去了所有,他要跟这个泥腿子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宋大哥!我如今这样,全是陆悍荇那个泥腿子害的!他还给宋娇娇灌迷魂汤,让宋娇娇心甘情愿倒贴陆家,整天跟老妈子一样,伺候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最关键的是,陆悍荇那个泥腿子就不是个东西!不知嚯嚯了村子里多少良家妇女,嫁给他,宋娇娇这一辈子,就彻底玩完了!” 第158章 到手几千万,洒洒水啦~ 宋尧军眼神犀利地看着沈锦文。 他有着极强的敏锐,更受过严苛的反间谍训练,从沈锦文的一些细微表情中可以看出来,他说的未必全是真话。 他虽然不知这个叫陆悍荇的家伙……等等! 陆悍荇? 这名字…… 怎么有些耳熟?他是在哪里听过吗? 宋尧军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沈锦文越抹黑陆悍荇越顺口,脑子里那些压抑已久的恶毒情绪,一股脑涌了出来,说的他自己都相信了,“陆悍荇有狂暴症!动不动就把宋娇娇打的浑身青紫!他还有性虐倾向,经常会让宋娇娇下不来床!对!就是这样,宋娇娇嫁给这个泥腿子,一定是贪这方面,完全被勾住了魂,欠操的女……啊!” 他污言秽语的揣测还没说完,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宋尧军当胸给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踹飞出去好几米,撞上路边的一堵矮墙,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咳嗽。 宋尧军揪起他的衣领子,咬牙切齿,“敢造我小妹的黄谣,你怕不是不想活了?” 他语气阴沉沉的,让沈锦文立刻回忆起久远的记忆。 宋尧军是比他们大好几级的学长,虽然早就毕业了,但是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说他特别能打,脾气特别暴躁。 他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过,因为他家里只是工薪阶级,接触不到宋家的层面,除了在学校里接受宋娇娇的追捧外,其余完全没有别的交集,只知道宋家很有钱。 沈锦文颤抖着求饶,“宋大哥,我刚才说的是醉话,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宋尧军看着他这幅熊样就生气,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还敢说他宝贝小妹的坏话,当着他的面就如此放肆,背地里,不知道给小妹多少委屈,看来是不想活了,那他就送他一程! 宋尧军一把卸掉了沈锦文的下巴。 沈锦文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宋尧军就捂住了他的嘴,俯身给了他肚子一拳。随之,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沈锦文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疼的冷汗直冒,脑子晕乎乎的发懵发胀,如恶魔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姑且给你个教训尝尝,若是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 宋尧军将沈锦文的下巴装了回去,沈锦文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疼晕了过去…… 千里之外,宋娇娇跟陆悍荇走进了一家废品收购站。 七八十年代的废品收购站,说是藏宝阁也不为过。 我国文物保护工作开展的比较晚,在“破四旧”浪潮的影响下,许多珍贵的文物,被扣上“封、资、修”的帽子破坏焚毁。还有很多人拿着“宝”却不知是“宝”,当“破铜烂铁”卖进废品收购站。 于是,后世有不少人,靠着“捡漏”发家致富。 不过宋娇娇这次来废品收购站,主要目的却不是“淘宝”。 “大爷,请问这里有全套的高中课本吗?” 宋娇娇问坐在躺椅上睡觉的废品站大爷。 大爷拿下盖在脸上挡太阳的草帽,一脸惊奇地看着宋娇娇,“都不高考了,你看高中课本干嘛?” 宋娇娇笑着说:“终生与书为伴,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学习是一生的事业,我相信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在青年人普遍黯淡消极的大背景下,突然冒出一朵积极向上的花骨朵,让人感觉诧异的同时,还有些欣慰。 大爷失笑摇头,“泱泱众人,竟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分明,惜哉,幸哉。” 他从橱子里搬出一厚摞课本,“我看这些课本还挺新的,不舍得他们在垃圾堆里,任由风吹雨打,就整理了出来,正好卖给姑娘你,就当结个善缘吧,希望你好好珍惜它们。” 宋娇娇双眼一亮,简直是意外之喜。 现如今大学不再依靠高考招收学生,而是主要靠各单位推荐,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有限,很多人自知求学无望,就把所有精力放在工作上,当恢复高考后,数百万学子竟一书难求。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运气这么好,能买齐所有的课本。 宋娇娇当机立断,准备买下,“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结果付钱的时候,出了问题。 宋娇娇带的钱是大面额的,大爷找不开零,于是就让他们自己再挑两件“废品”。 “是任意两件吗?”宋娇娇眼睛眨啊眨,一脸期待。 大爷笑呵呵地点点头,“不论大件小件,随便挑随便选。” 宋娇娇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先放下书本,拉着陆悍荇往“垃圾堆”里扎。 可左看看右看看,她竟觉得每一件都像价值不菲、深藏不漏的文物,每一件又都不像。 最后是陆悍荇拍板,从废品堆里随意淘了一件“鸟嘴状的壶”,还有一块木头板子。 最后离开的时候,废品站的大爷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直摇头,到底是年纪轻轻,连值钱的东西都不会挑,挑铁壶回去当夜壶?挑木头板子回去垫桌脚吗? 直到出了废品收费站,宋娇娇还有些纠结,连买到课本的喜悦都冲淡不少,“你说这个壶是宝贝吗?要是我记性更好点就好了。” 她要是能记住后世拍卖会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长啥样,那岂不是发财了? 陆悍荇不知道为什么跟记性扯上关系,他只知道娇小姐现在情绪低落,需要安抚,他一只手拖住课本,另一只手默默握上她的小手,“反正就几分钱买的,值钱更好,不值钱也不亏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得越多越折磨。” “是呀,你说的有道理。”宋娇娇醍醐灌顶,脑子瞬间清透了,看手里绿不拉几的鸟嘴壶,也感觉顺眼不少。 想那么多干嘛,快乐最重要。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走,一个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就兴冲冲跑进了废品站。 “大爷,角落里那个鸟嘴壶呢?!!!我回去翻阅古籍,发现那可是‘战国鸟盖瓠壶’,国家一级文物!” “还有那块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木怎么也不见了?!!” “到底是谁拿走的!!!” 第159章 变强的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从废品收购站出来,又买了点东西,宋娇娇一行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火车转大巴,接着坐了一个小时的牛车,到王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金灿灿的太阳挂在西山顶上,霞光给村口的老槐树披上一层朦胧的金纱。 树下坐着的村民,见到陆家人回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宋娇娇见几个小孩子一直盯着她看,掏出从市里捎回来的糖果,每个小孩子都分了几块,发发喜糖,沾沾喜气。 在陈竺跟宋舜瑾两位大佬的保驾护航之下,陆远山的手术进行的十分顺利,之后好好修养,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 “诶呦,前脚刚来了个俊后生,这怎么又来了一个,娇娇啊,他不会也是你哥哥吧?一家人都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咋长的呢。”牛大婶调侃。 “也?”宋娇娇心里产生不好预感。 “是啊,你大哥今早来的村里,现在还在陆家等你呢。” 宋娇娇:“……” 不想回家了怎么办? “小妹,我突然想起来,明天还有台手术,人命关天的大事,二哥先走一步了。”宋舜瑾作势要溜。 宋娇娇眼疾手快扯住了宋舜瑾的袖子,惨兮兮地皱着脸,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二哥~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宋舜瑾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早知道,就不应该被小妹的糖衣炮弹腐蚀,如今跟着过来,骑虎难下,若是让大哥发现他知情不报,还不扒了他的皮。 宋舜瑾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突然一众婶子围了过来,婶子们七嘴八舌,问他有没有结婚,夸他长得俊,简直热情的离谱。 陆悍荇趁机把宋娇娇拉到旁边,碰碰她软软的小脸蛋,“怎么了?要见到大哥了,不开心吗?” “不开心不开心,”宋娇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大哥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打人,他要是打你可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既不想大哥生气,也不愿意看到陆悍荇受伤,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陆悍荇抿抿唇,心想打就打吧,这是他该受的,如果他跟娇小姐的女儿,也要往火坑里跳,他估摸着得气得想杀人。 宋娇娇见陆悍荇沉默着不说话,以为他害怕了,觉得自己得拿出当家人的样子来。 她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安抚道:“你不要怕哦,我会保护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陆悍荇被她这幅小模样逗笑,眼神越发温柔宠溺。 低沉的笑声,自带撩人技能,宋娇娇耳朵发痒,伸着嫩白纤细的手指,颇有些羞恼地戳了戳男人臌胀的胸口,“我都快要吓死啦,你还有闲心笑,哼,等会大哥打你,我不管你啦!” 心口像是被毛茸茸的尾巴尖搔了一下,痒得厉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惹人疼爱的小姑娘。 陆悍荇攥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温暖干燥的掌心揉搓了几下,也顾不上还在外面,搂着她的肩膀,拥她入怀。 “我娶你为妻,不是为了让你脱离原来的家庭,而是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爱你。所以,不需要因为我跟家人闹翻。” 让自己的女人,因为结婚的事情,跟家人闹翻,他还算什么男人! 娇小姐的亲人不同意,是理所当然的,她的亲人不会害她,肯定希望她过得更好,只能说明是他不行,是他能力不够,是他还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证明自己。 他知道自己差的太多。 不管是从出身、家庭环境还是身份地位上,他都远配不上宋娇娇。 这股落差感,在这趟市区之行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在高档的商场里落落大方,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如鱼得水,繁华洋气的大都市,点燃了她骨子里的优雅自信,衿贵的娇小姐,原本就应该生活在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中,她不该被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束缚。 她是因为爱他,才心甘情愿忍受贫穷跟苦难。 但他不能仗着她的爱,肆无忌惮挥霍,他不应该让一个女人背负两人的未来,他能做的只有不断证明自己,直到他们彻底放心把娇小姐交给他为止。 在这一刻,他心里翻天覆地,掀起汹涌浪潮。 他要变强! 强悍到无人匹敌! 足以为她撑出一片广阔天地,她可以任意妄为,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再没有任何人,能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变强的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放心,一切有我。” 听着男人低低的承诺,宋娇娇心里安定不少,但还不能完全放心,她太清楚大哥的臭脾气了,肯定得动手,好在二哥宋舜瑾也跟着她过来了,多个人多一分力量。 “好二哥好二哥,你答应过我,咱们是一伙的,你肯定会帮我劝劝大哥跟外祖父的对不对?” 宋舜瑾刚被婶子、大娘们的热情,弄得晕头转向,又被宋娇娇抓着胳膊,一阵撒娇,直接五迷三道,飘飘欲仙了。 宋舜瑾老神在在地清了清嗓子,“小妹啊,那你先回答二哥一个问题,哪个哥哥对你最好,你最喜欢哪个哥哥?” 宋娇娇立刻脆生生道:“二哥最最最最好啦!我最喜欢二哥啦!” 宋舜瑾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但仍端着一张脸,煞有介事地问,“那二哥跟那个臭小子,你最喜欢谁?” 宋娇娇皱成了包子脸,好难选哦。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里最喜欢陆悍荇,她自己知道就行啦。 宋娇娇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最喜欢二哥啦!” 宋舜瑾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俊美的笑容,惹得围观的好多姑娘都红了脸,“既然如此,那就且看我的吧。” “耶,二哥真好!”宋娇娇达成了目的,扭头就去找陆悍荇了。 伸手摸宋娇娇的头,摸了个空的宋舜瑾:“……” 牙都要咬碎了。 就不应该答应! 越看小妹跟臭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越刺眼! 第160章 干站着不动,算什么男人! 陆家大门关着,院子里特别安静,像是藏着什么大凶兽。 宋舜瑾虽然嘴上硬,但是心里怂啊,“小妹,我跟你讲,等会大哥要是生气了,你就哭,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住你的眼泪了。” “会管用吗?”宋娇娇半信半疑,掐了自己一把,开始酝酿,眼泪汪汪地看着宋舜瑾,“这样?”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快往回收一收,别把眼泪都淌完了。” 遭不住,真遭不住,宋家的男人,哪个能扛得住小妹的眼泪啊。 两人正头碰头,肩碰肩,嘀嘀咕咕,你推我搡,突然吱呀一声。 门,开了。 宋娇娇的心紧紧一提,猛地抬头看去,在万道霞光中,看到了一张威武刚正的脸。 “大哥……” 她无意识地落了泪,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宋娇娇看着腰背挺拔,毅然而立的宋尧军,脑子里闪现的是上辈子的画面。 大哥在一次反恐行动中深陷囫囹,陆悍荇把他救回来时,他满身是血,血肉模糊,都快看不出人样了,但是他手心攥着的红旗,仍是那么鲜艳夺目,光芒万丈。 宋尧军脸色黑沉如墨,“宋……” 还未喊出宋娇娇的大名,一抹温暖突然飞扑进他怀里。 “大哥……我好想你……呜呜呜……” 宋尧军直接被这一扑干懵了,满腔的怒气彻底转化成心疼跟怜惜。 魁梧的硬汉子破天荒地手足无措,“小妹,别哭了,都是大哥不好,大哥来晚了,大哥这就带你回家。” 宋舜瑾:看吧看吧,他就说吧。 宋娇娇咬着嘴唇,退出宋尧军的怀抱,“大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不回去?”宋尧军冷笑一声,“你是要在乡下呆一辈子是吗!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气死外祖父是不是!” 宋娇娇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宋舜瑾将宋娇娇拉到身后,“大哥,消消气,你声音太大,小妹胆子向来小,你会吓到她的。” “她胆子小?!”宋尧军直接被气笑了,“瞒着家里,一声不吭把自己嫁了出去,她要是胆子再大点,那还不把天捅个大窟窿!” “没这么夸张吧。”宋舜瑾赔着笑。 “我还没说你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事?却帮她瞒着大家!”舍不得凶小妹,就只好把气撒在弟弟身上。 宋尧军恶狠狠地瞪着宋舜瑾,“简直是胡闹!宋老二!你到底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这户人家穷也就罢了,偏偏品性还不端正!我可听说,他们直接把老太君气得发了癔症,不尽半点儿女孝顺之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家伙,你还能指望他们能对小妹有多好!小妹留在这,早晚被他们祸害死!” “大哥!”宋娇娇急的口不择言,“到底是谁跟你说的呀?简直是放屁!是那老虔婆不做人,跟陆家没有半点关系!” “宋老二你看看!小妹这才呆了半年,都学会说脏话了!” 宋尧军心里悔恨的要死。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算扒了这身军装,舍了一条性命,也要把小妹留在家里,不让她下乡插队受苦,如今沾染一身恶习,还被歹人欺骗感情,都怪他这个大哥,监管不力! 他只要一想到,善良美好宛如天使的小妹,会禁锢在一个贫穷落后、自私自利的家里,被各种亲戚纠纷,柴米油盐,消磨掉灵性,连最基本的生育都无法自己做主,沦为生育机器,他就心痛到窒息!愧对娘的在天之灵! “宋娇娇!我严厉的告诉你!旁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方设法帮你摘下来,但是嫁人这种原则性的事情,没得商量!我绝不会答应!”宋尧军冲着宋娇娇大吼。 一旁的陆悍荇拳头攥的紧紧的,对宋尧军无礼的态度,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 他站出来,将宋娇娇护在羽翼之下,“宋大哥,跟娇娇私定终身,是我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有气冲我撒。您是娇娇最敬爱的大哥,希望不要伤娇娇的心。” 宋娇娇哽咽着扑进陆悍荇怀里,“阿荇……呜呜呜……” 阿荇?陆悍荇?!!! 眼前高壮的汉子,跟火车上,勇斗人贩子的身影重叠到一起,宋尧军心里,顿时像打翻了调味瓶。 又悔、又恨、又惊、又怒! 恨不得回到几天前,给那个跟这小子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的自己,重重一拳! 家都被偷了,小丑竟是他自己! “宋娇娇,你给我过来!”宋尧军急火攻心,直接伸手去拽。 陆悍荇眼底寒光一闪,抬起胳膊格挡住他的手,黑沉的眸子,不躲不避地直视回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娇小姐,就连她的亲大哥都不行! “好!好得很!” 宋尧军气得脸色涨红,拳头硬如磐石,冲着眼前这张讨厌至极的脸,重重挥出一拳。 陆悍荇眼睛眨都没眨,硬生生受了。 宋娇娇吓得尖叫一声,“陆悍荇!”想了没想扑了过去。 宋舜瑾叹了口气,眼疾手快将宋娇娇扯了过来,“小祖宗诶,离远点吧,拳脚无眼,伤着你怎么办呐。” 宋娇娇眼泪哗哗往下流,挣扎着,推搡着,一个劲儿想往前冲。 就算是死,她也要跟陆悍荇死在一块。 宋舜瑾抱着宋娇娇的腰,将她带到安全区域,见她实在是伤心,凑到她耳边说:“小妹,你先冷静点,大哥要是不出了这口气,就更不可能答应了。你就是关心则乱,这个时候扑过去,那臭小子不是白挨打了?” 大哥好好出气也挺好,反正这臭小子这么大的块头,扛揍的很。 一看到小妹因为臭男人如此伤心,他心里就酸溜溜的很! 听二哥这么一说,宋娇娇也明白了陆悍荇的良苦用心,停止了挣扎,没再往前瞎掺和,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心疼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哥那拳头,铁打的一样,没几下,陆悍荇就吐出了血! 宋尧军看着一声不吭、任打任骂的陆悍荇,心里头的火气,噌噌噌又往上翻了一倍,“还手啊!干站着不动,算什么男人!” 第161章 扛起宋娇娇就走 宋尧军火冒三丈,招招狠辣,仿佛恨不得直接把陆悍荇打死!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宋娇娇被二哥拉着,肝肠寸断地嘶喊着。 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拳脚相加,她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娇小姐发丝凌乱,眼眶泛红,悲伤绝望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陆悍荇的双眼,他竟觉得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疼的万分之一! 他不再一味的退让,而是握住宋尧军挥过来的拳头,声线喑哑道:“大哥,我知道目前的我配不上娇娇,可是为了她,我会改变,我会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我会用一生对她好。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如果我还是不能让大家满意的话,我会把她全须全尾地还回去,让她回到她原本的生活轨迹。” 都说一个男人的真心跟笨拙千金难买。 宋尧军看着这样的陆悍荇,实在是心情复杂。 平心而论,这小子挺不错的,实力强,居然能跟他打个平手,他都好久没遇到过对手了,之前还见义勇为,可见心性不错。 最最关键的,是个正人君子,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还没有碰小妹?他作为大舅哥,觉得这点很加分。 如果身份调换一下的话,是他守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媳妇还一心向着他,他估摸着忍不住。而这小子居然硬生生抗住了,就因为不想毁了对方,想给心爱的女人留下最后的退路。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得不说,这小子在这方面,确实是条汉子。 可是作为一个哥哥,他甚至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他小妹,更何况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宋尧军扛起宋娇娇就往外走,“今天就算是说破天去,我也得带你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火坑!” 宋娇娇蹬腿挣扎,捶打着宋尧军的肩膀,“大哥,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听着宋娇娇带着哭腔的颤音,陆悍荇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抬起挽留的手,无力滑下,控制不住踉跄后退半步,靠在矮墙上。 他捂着空荡荡的心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啸,深不见底。 或许他强留下娇小姐,真的是逆天而行。 这样也好。 往后余生,他靠着回忆,就足够了…… 看着顶天立地的汉子,一下子颓废的不像话,宋舜瑾叹了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算看出来了,小妹这次玩真的,是真心想嫁给陆悍荇,若是一味的棒打鸳鸯,难保不会引起小妹的逆反心,毕竟强压之下必有反抗。 虽然很不想承认,抛除出身之类的外在因素,陆悍荇这小伙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如小妹所所说,有责任有担当,有决心有毅力,最关键的是,宠爱小妹的心,比他们这三个哥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造化,他就帮一下这对苦命鸳鸯吧。 宋舜瑾拍了拍陆悍荇的肩膀,“小妹人还没走,你就哭丧着脸,还不快把嘴角的血擦擦,省得小妹看了又得哭。” 陆悍荇猛地扬起头,见宋娇娇去而复返,红着双眼,飞奔进他的怀里。 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 宋尧军,正被热情的村民,团团围住。 “宋知青她大哥,听说你来了,我就把前段时间俺娘家杀猪留下的猪血,拿过来几块,给你们打打牙祭。” “这是我家里老母鸡下的鸡蛋,放上点葱花一炒,香死个人了!诶呀,可别跟俺们客气。宋知青平时没少帮助大家伙,还组织着知青扩大小学,让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有学上。就靠着她做的这些个好事,吃几个土鸡蛋算什么,你别嫌弃寒酸才好呢。” “看着宋知青跟陆家小子过得好,我们这些做婶婶大娘的,也是真开心。别看陆家小子是个闷葫芦,不太爱说话。但男人嘛,少说多做,总比油嘴滑舌的强。我们街里街坊住着,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贼孝顺不说,心肠也好。平时经常帮大家伙干活,热心着呢。” “可不是咋滴,有次我大孙子被枣核卡住了嗓子,脸都憋紫了,眼见着快要不行了,幸亏陆家小子路过,救了俺孙子一命。” “我家那口子,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要不是被陆家小子背下山,就得在山上冻一夜,怕不是得被狼吃的骨头都不剩!” “还有呢,你们记得村西头的老张不,差点病死了,也是被陆家小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宋娇娇跟陆悍荇夸得只应天上有,不似在人间。 宋尧军心情复杂,这还是记忆中那个骄纵任性、恣意妄为的小妹吗?看来,小妹真的长大了。 他动动嘴唇正要说什么,突然一个年轻的嫂子大声说。 “宋知青她大哥,你是不是准备带宋知青走啊?是嫌弃陆家穷?还是看不上俺们王家村?” 宋尧军艰难开口:“都不是。” 陶蔓茹笑了笑,仿佛很庆幸,“那就好!宋知青她大哥,你一看就是个明白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偏见!你说,谁不想有个好出身,谁愿意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当穷人,谁不想进城当工人。可是我们要是都进城去打工了,那谁来种粮食?没人种粮食了,城里人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 国家既然需要我们当农民,那我们就本本分分,服从命令。国家需要我们管着下乡的知青,那我们就听从指挥。要是有一天,国家放弃了我们,我们也是没有丝毫怨言的。宋知青她大哥,俺没有多少文化,你说俺说的到底对不对?” 陶蔓茹笑眯眯地盯着宋尧军看,宋尧军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鞭打。 他的目光,从一张张黝黑的脸上划过,上边布满了皱纹,那是太阳跟土地的馈赠,他们手中端着簸箕,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他,这些勤劳朴实的村民,正在毫不吝惜地表达着他们的赤忱。 让他觉得震撼的同时,心里还止不住地复杂起来。 是啊,谁想一辈子做个穷人呢? 第162章 我若负你半分 陆远山在王夏荷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宋尧军的面前。 刚做完手术,他身体还很虚弱,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但是他不得不站出来。 宋丫头的大哥,明显不赞成这门亲事,他很理解为人父母、为人兄长的苦心,如果他跟春兰的女儿,要跳火坑,他也会豁出去老命反对。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相信只要他们一家子人拼命对宋丫头好,总有一天,宋家人会接纳他们的。 “宋丫头他大哥,我是陆悍荇的亲爹,想站出来说两句,”陆远山咳嗽几声,村民们一时安静下来,看着这位病弱的老父亲,做着最后的争取,“我知道我们家条件太差,娶到宋丫头这么好的姑娘,是阿荇高攀。可我们人穷志不穷,我们能拿得出手的,是我们比黄金还真的真心。 作为一个老革命,我可以跟你打包票,宋丫头嫁进我们家,我们绝对不会给她一丁点委屈受,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疼,只要阿荇惹到她不开心,我保管第一个教训的是阿荇。 国家都说,困难只是暂时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坚信阿荇,一定会让宋丫头过上好日子的,你就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看着老人家热泪盈眶的双眼,以及众人热切期盼的神情,宋尧军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转头,看向宋娇娇,见他看过去了,她扭头把脸埋进陆悍荇怀里,用圆圆的后脑勺对着他,可见是心里埋怨上他了。 小时候小妹害怕了,或者被爹凶了,也是这样缩在他怀里,如今,有了另外一个坚实可靠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 他感到欣慰的同时,更多的是酸涩。 诶,妹妹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仇。 他叹了口气,瞪向一旁的宋舜瑾,“还不走,留这等着蹭饭啊!” “大哥……”宋娇娇哽咽出声,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快要心疼死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伤大哥的心,那样骄傲强大的人,此时背影竟显得几分萧瑟。 看她这样,比杀了陆悍荇都要难受,可失去娇小姐的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但此时说再多花言巧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能紧紧抱着她,成为她最坚实的避风港,在心里做下承诺。 宋娇娇,此生,我若负你半分,必让我不得好死。 缠在腰间的胳膊越收越紧,勒得宋娇娇有点疼,她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见他脸上都是血,心疼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笨蛋,你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都不知道躲的,万一被大哥打坏了,我可怎么办呀……” 一旁的宋舜瑾冷哼一声,“壮的跟牛一样,打的坏才怪呢!” 看着小妹这么心疼这臭小子,他心里就不爽! 陆悍荇拍了拍宋娇娇的肩膀,然后笑着对宋舜瑾说:“二哥,我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您别担心。” 宋舜瑾差点要翻白眼,心想谁担心你了……不对,他可不是他二哥,真会顺杆往上爬的,然后就听到陆悍荇开口,“二哥,院子里晒着不少药材,听娇娇说,您在中医药上也颇有造诣,也不知道您看不看的上眼。” 宋舜瑾往架子上一瞅,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家伙,这形状,这卖相,这年岁,妥妥千金难买的珍惜草药啊! 这小子,真是用心了。 宋娇娇趁势揪住宋舜瑾的袖子,小幅度的晃了晃,“二哥,这些草药都是他到深山老林采的,废了老大的功夫呢。” 到底是从小看大的宝贝妹妹,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宋舜瑾脸上露出一个“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语气舒缓道:“行了,他的伤就是看着吓人,实则大哥心里有数,都是些皮外伤,买点碘酒抹抹,再养几天就好了。快别哭了,要不明天又肿眼皮,就不好看了。我先走了,放心吧,我会帮你们好好劝大哥的。” 大哥这次确实是下的死手,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牙酸,没想到这小子竟硬生生忍了下来,一声不带吭的。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可为常人所不能为。 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宋尧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急行军几十公里,跑到县城。 他对小妹算是没招了,但是不表示爹跟外祖父没办法。 紧张的等待后,听筒里传出继母秦爱华的声音。 “尧军,怎么这个点打电话了,你不是在出任务吗?” “秦姨,是您啊,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和爸说,娇娇在乡下结婚了。” “什么?!”秦爱华原本轻柔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八度,慌得不行,“你说娇娇结婚了?还是嫁给了乡下人?!尧军啊,这样大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的呀。” 宋尧军也觉得这事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几百万知青都想回城,他的小妹倒好,真舍得抛下家人,“秦姨,千真万确,我跟舜瑾现在就在小妹插队的村子呢。”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小英啊?那孩子也真是的,好久没往家里写信了,不知道旁人会担心的伐。”秦爱华担忧道。 “我来的匆忙,也没注意到小英,反正我还会在这边呆几天,我见到小英会提醒她的。小妹的事,还希望您跟爹说一声,得让小妹赶紧回城。” “好伐,我晓得哩,我会跟你爸好好商量商量的,尽快时间拿出个章程来。对了,尧军啊,这事先别跟你们外祖父说了吧,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怕把他气出毛病来。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疼娇娇疼的跟眼珠子一样,要是知道这事,恐怕立刻就得赶过去,长途跋涉太辛苦,你们做儿孙的得学会心疼长辈。” 宋尧军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是秦姨想的周全。” “那就先这样吧,你们出门在外,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家人担心。”秦爱华细细叮嘱。 挂断电话,秦爱华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谁又让你不省心了?”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冷酷的男低音。 第163章 老夫少妻的恩爱 秦爱华走到宋柏良的身边,“柏良啊,我要跟你说件事情,但你得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宋柏良往藤椅上一坐,眉心皱起深深的褶皱,“是娇娇那孩子又惹麻烦了?” “果然知女莫若父,刚才尧军打来电话,说娇娇谈了个对象,长得挺不错的,性子也好,最关键的是对娇娇好。” 宋柏良端起茶杯来吹了吹热气,“是跟她一起下乡的知青?” 秦爱华摇摇头,“听说是当地的村民,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娇娇不得不先嫁给他……”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宋柏良将茶杯摔在地上,瞪着眼,愤怒地大喘气,“简直是胡闹!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居然嫁个乡下人,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刘嫂,快进来收拾收拾。”秦爱华冲厨房喊。 刘嫂从厨房出来,看了眼怒不可遏的宋柏良,又看了眼小意温柔的秦爱华,没说什么话,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过簸箕跟扫把,手脚麻利地打扫起卫生。 “刘嫂是家里的老人了,又是看着娇娇长大,你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脾气,也不嫌惹人笑话。” 秦爱华靠在宋柏良身旁,轻柔地帮他顺着气,轻声细语,温柔婉转,自带一番抚慰人心的力量,“咱们娇娇向来懂事,说不定是被骗了呢,这些个穷山恶水的刁民,穷怕了,谁知道能干出来什么事。” 秦爱华十八岁生的宋英,如今才三十六,再加上保养的好,操心少,更显年轻,一颦一笑间,很有股成熟的风韵,要不然之前也不能把宋柏良迷得晕头转向。 宋柏良怒气平息了几分,冷哼一声,“她懂事?从小到大,她哪天让我省过心!” 秦爱华娇嗔他一眼,“哪有这样说自己亲闺女的,娇娇是多可人疼的孩子呀,你不心疼,我还宝贝着呢。我有个小姐妹,她丈夫在知青办工作,要不我去问问她,看能不能把娇娇提前弄回来。实在不行,就托人给娇娇开个假病历,回城治病总行吧?” “正好让小英也一起回来,她们姐妹俩感情向来好。”宋柏良脸色好了不少,揉搓着秦爱华的纤纤玉手,“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秦爱华柔柔地趴在宋柏良怀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支撑咱们整个家,最辛苦的是老宋你才对。” 老夫少妻依偎在一起,画面温馨和暖。 刘嫂打扫完卫生,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穆老先生。 二环内的一座豪华四合院里。 身穿唐装的穆老先生,猛地从躺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娇娇跟人结婚了?!” 穆老先生第一反应是不信。 娇娇那孩子,虽说娇气恣意了点,但是跟他向来亲厚,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跟他提前商量的,更不要提一声不吭把自己嫁出去,还是几百里之外的小山村。 可看着刘嫂严峻的神情,他渐渐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给宋尧军的部队打去电话,得到的消息是人没在,他又给宋舜瑾的单位打去电话,被告知人请假了。 这就跟刘嫂的说辞对上了,而且刘嫂当初是他给闺女的陪嫁,不可能拿着这样重要的事情诳他。 穆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冲着外面的警卫员喊道:“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手枪拿来,老子要去崩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敢把注意打到我宝贝外孙女头上,真是不想活了!” 他怒走两步,急火攻心之下,突然身子歪了歪。 刘嫂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他,冲外面喊道:“老先生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可怜的二营长,连传说中的意大利手枪,摸都没摸到,就快马加鞭,去把老首长的私人医生找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蒋老。 他身量精悍,笑起来慈眉善目,颇为和善,“老伙计,怎么虚成这样了?这两天刚降温,你就病倒了,身体素质明显不行了啊。” 穆老先生抓起额头上的毛巾,扔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友,“怎么哪都有你!存心来看我笑话是不是!我这不是病的,是气的!” 蒋老随手将毛巾,放在桌子上,顺道拿过家庭医生正在挂的水,见都是些常见的降血压的药,安下心后,更加肆无忌惮地调侃:“到底是谁把你气的,高血压都犯了,快说出来,好让我高兴高兴。” 被打断诊治的医生根本不敢说话。 任谁能想到,眼前这两位跺跺脚,就能让京市抖三抖的大人物,在私底下,也会跟老顽童一样,斗闷气呢。 穆老先生没好气地瞪了老友一眼,“还不是娇娇那丫头,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自己嫁了出去,还是远嫁到几百里之外,以后我想见她一面都困难,也不知道她找的那小子人品怎么样。不行了,二营长,立刻给我订火车票,就算绑,我也要把娇娇绑回来!” 可怜的二营长刚“收到”完,就被蒋老喊住了。 蒋老帮着医生,控制住不配合治疗的老友,“老伙计,你着急也得分时机跟场合吧,按照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火车站还没到呢,人先躺下了,还是先挂完这几袋水再说吧。” 穆老先生哪是被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人,将刚插好的针头又拔了出来,血一下子冒出来,“娇娇都要被人欺负坏了,正需要我,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蒋老没了脾气,“走,你现在就走吧。你要是倒下了,我就是娇娇最最喜欢的蒋爷爷,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好好尽长辈的职责的。”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激将法对我一点用都没有!”话虽是这样说的,穆老先生身体却很诚实地坐了回去,指使着医生给他重新扎针,“你个老小子如意算盘可打错了,我还要看着娇娇给我生个曾外孙!就算走,我也肯定会走你后头!” “这不就对了,气出病来没人替,”穆老笑呵呵地凑上前,“我觉得你有点关心则乱,领袖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连事情的始末都还没调查清楚,可不能自乱了阵脚。” 第164章 小嘴完全被他吞吃着 穆老挥挥手,让医生先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压抑的氛围无声涌动。 穆老低叹一声,“要是你那孙子没走失就好了,娇娇小时候最喜欢黏着她蒋哥哥,整天念叨着,要嫁给他当媳妇,为此,咱们还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时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真快啊。” 提起小儿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蒋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无论过去多久,这都是他无法治愈的心病。 十多年前,从事航空航天工作的小儿子跟小儿媳,在一次绝密行动中失踪,他带队在西北荒漠中搜寻了十多日,可只找到了晕倒在地下研究所里的孙子,整支科研小队,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就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渐渐的有传言说小儿子跟小儿媳投靠了敌国,但他不相信! 小儿子是他倾注了毕生心血,亲自教养长大成人的,是他一辈子的骄傲,他相信小儿子的品性,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国家跟人民的任何事情! 老年丧子之痛,几乎击溃他整个精神世界,于是他将全部身心放到幸存的孙子身上,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可孙子醒过来后,彻底变了一个人,拒绝交流,惊恐易怒,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激烈反应。 心理医生说,孙子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大脑开启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地将部分记忆抹去。 是娇娇那丫头,整天来找孙子玩耍,带他走出阴霾,脸上开始浮现笑容,眼见着情况逐渐好转,这时他的孙子丢了。 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一次没有奇迹发生,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包括几个老伙计,也都出了不少人力物力,几乎将整个华国翻了个底朝天,可就算以他们如此悍然的能量,居然都没能找到这三人。 唯一的解释,是人已经不在了。 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会继续找下去…… 夜晚,冷风肆虐,把窗户拍得砰砰作响。 宋娇娇起身关窗,看到北方的天空,阴云密布,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 她叹了口气,回到炉子旁,上头坐着一只紫砂锅,里边煮着给陆悍荇熬的伤药。 她揭开盖子,被冒出来的热气燎了一下脸,热痛之下,手一松,砂锅盖子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感觉好委屈。 她垂着眼,忽然被捧住了脸,对上陆悍荇焦急紧张的面容,“怎么哭了?” 宋娇娇吸了吸鼻子,尽管声音发哑,可仍然冲男人,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没什么呀,烟太大,迷了眼。” 她只是被大哥的到来,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又被烫了一下,不开心罢了,并不想将坏情绪传到他身上,他肯定压力也很大。 陆悍荇俯身凑近了她,小心地抹去她眼角凝出来的泪珠,只觉心里酸胀难忍:“别哭了。” 他们离得极近,他的手顺着泪流往下,触到她粉嫩的唇瓣,嗓子眼没由来地发痒,越凑越近,然后吻住了她。 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特别不清醒,只知道不能让她继续哭,哭得他心发慌。 宋娇娇愣愣地瞪大眼,懵得连呼吸都忘了,就这样被他圈在怀中,小嘴完全被他吞吃着。 半响,陆悍荇松开她,抵着她的鼻尖轻笑:“怎么现在还学不会换气?” 听着他温柔宠溺的嗓音,宋娇娇眼神逐渐聚焦,猛地揽住他的腰,委委屈屈地哭出了声,“你刚才是不是出去喝酒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陆悍荇心中一紧,急忙解释:“没出去喝酒,我刚才去山上看了看捕猎的陷阱,想着很快就回来,当时你正洗澡,我就没跟你说。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大宝,他打的酒,非要让我喝,知道你不喜欢闻酒味,我就意思意思抿了一小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嫩嫩、圆嘟嘟的小白兔,献宝一样,捧到宋娇娇眼前,“今天运气好,抓到一窝兔子,母兔子在院子里的笼子里关着,这只小兔留着陪你玩。” 宋娇娇冷不丁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视了,小兔子被揪住了命运的耳朵,动着三瓣嘴,扑腾着毛茸茸的小爪子,特别可爱。 但就算再可爱,对于此时的宋娇娇来说,都没有半分的吸引力。 她将鼻涕眼泪全都蹭在陆悍荇的胸膛上,瓮声瓮气地闹脾气,“不管,你骗我,大哥打了你,你生气出去喝闷酒,你就是后悔娶我了……” 陆悍荇随手将小白兔一扬。 他抱着宋娇娇往后一倒,陷进松软的柴草堆里,让她跪坐在自己怀中,就跟捏兔子一样,一只结实的手臂圈着她,另一只则按在她的后颈上,让她的小脸完全对着他,半分不让她退缩。 “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能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怎么会后悔呢。” 宋娇娇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她上辈子就对不起他,这辈子还让他受伤,她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奶团子一样糯叽叽的小姑娘,怎么有这么多的水儿,哭起来跟下雨一样,金疙瘩掉个没完。 陆悍荇感觉喝的那口酒有点上头。 他摸着她纤细曼妙的身材,以及挺翘的弧度,本就痛苦的思绪愈发混乱,冲动更是不可抑制的沸腾。 他知道自己不该碰她,可是别人越想将她从他身边夺走,他独占的欲望就越是强烈,理智跟情感撕扯着,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只找不到宣泄口的大凶兽。 他神色隐藏在暗影中,叫宋娇娇无法看清,沉默几秒后,沙哑开口,“别哭了。” 耍小性子的女人毫无理智可言,宋娇娇只当他在凶她,如今连听她哭都不耐烦了,她顿时哭得更大声,眼泪糊了满脸。 陆悍荇眯起狭长的黑眸,理智终于彻底崩塌。 他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往他身上重重一摁。 第165章 他想吻遍她全身 他另一手紧紧的制住她的手腕,让她如待宰羔羊一般,彻底无法动弹。 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衣物摩擦发出轻响,她坐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感受到他胳膊上的青筋,极富生命力地脉动着。 从未见过他如此的野蛮霸道,像是一座火山,濒临爆发的节点,浓浓的荷尔蒙,光是闻到,她就彻底软了身子。 火热的氛围,一触即燃。 她脸都开始泛红,连带着耳朵尖都是红通通的,受不了焦灼的氛围,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陆悍荇看着她水润的小嘴,眸色越发幽深。 他大掌微微用力,宋娇娇的小脸被迫凑近,就跟主动送上门一样,撞上男人灼热的薄唇。 时而轻咬,时而啃噬,他甚至就连娇嫩的耳垂都不放过。 若有似无的撩拨,让人羞臊不已,宋娇娇都快被男人高超的技巧逼疯了,小手情不自禁地揪住了男人粗硬的发茬。 头皮上轻微的痛意,迫使陆悍荇放开了被摧残坏了的小嘴,动情地轻吻着她小巧的鼻尖,薄薄的眼皮。 他几乎不敢想象失去娇小姐画面,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痛的无法呼吸。 感受到男人的珍视跟小心翼翼,她娇滴滴地搂上他的脖颈,身体往他怀里凑。 她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衣服里面塞,凑到他耳边吹热气,小小声,害羞又大胆地喊了一句,“哥哥。” 她娇软的轻吟,是引他堕落的曼珠沙华。 他体格健壮,宋娇娇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小幼兔。 陆悍荇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大掌从她流畅的腰线,缓缓上移,轻而易举摸到了两块突出的蝴蝶骨。 因为担心她柔润的皮肤受不了,他手里的动作一直很收敛,但他掌心覆着的厚茧太粗糙,落在她软嫩的皮肤上,还是引起了她不可避免的轻颤。 陆悍荇往前试探,边吻她,边哑声问:“这里,可以吗?” 宋娇娇不晓得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讲哪门子礼貌,她像只小猫崽似的,发出细微嘤咛:“嗯。” 陆悍荇喉结滚动,手指微蜷。 宋娇娇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眼角泛红,也不知是哭红的,还是羞红的,但无论是哪种,对陆悍荇来说,都是难言的诱惑。 陆悍荇盯着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温柔深情,到逐渐充斥上火热的颜色。 吻逐渐从小嘴,往下移。 他轻啄她的下颌,脖颈,锁骨…… 宋娇娇颤着声音问他:“陆哥哥,你想看吗?”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像在问明天早上吃什么,单纯天真的语气,甚至让陆悍荇都不敢生出多余的心思。 可她又是那么大胆。 他不只想看,还想吻遍她全身,更想…… 陆悍荇薄唇微动:“想看,娇娇给看吗?” 宋娇娇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陆悍荇唇角微勾,起身将灶房的门闩插上,又给炉子里添了不少木柴,封闭狭窄的空间,变得更热了。 跳跃的火光下,小姑娘的脸庞飘着动人的红霞。 陆悍荇先是捧着她的小脸又亲了一会。 见她不那么害羞了,他直起腰,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将上衣脱了下来。 垒块分明的腹肌露了出来,漂亮的人鱼线几乎正对着宋娇娇的眼睛。 上面还有透明晶亮的汗水,在顺着肌肉线条滑落,最后没入灰裤边,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宋娇娇下意识地往下瞥了眼,又赶紧移开。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身下的稻草。 她觉得他比旁边的炉子还要热,熏得她像一只缺水的鱼。 他热腾腾的身体,汗湿的腹肌,还有居高临下,侵略又霸道的眼神,充满了野性的荷尔蒙,对她特别有冲击力,她发现有些时候,她还挺喜欢被他征服的感觉。 她产生了一种,想要舔吻他腹肌的冲动。 他的大手,落在她上衣下摆。 还没碰到,她就打了个颤,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但没过一会,就又重新贴了过来。 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小腰,就这样呈现在他眼前。 火光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如凝脂一般,好像一掐就能出水儿。 宋娇娇听见他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暗色汹涌的黑眸。 他情意绵绵地盯着她,却做着羞人的事情,俯身在她肚皮上亲了一口,“好香,好嫩。” 宋娇娇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脸彻底烧成一个火炉。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却用自己的衣服,将她整个包了起来。 宋娇娇傻眼了,有种不上不下的憋屈感,气得眼泪汪汪,勾住他的脖子,胡乱亲他。 陆悍荇喉结猛地滚动,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极力隐忍:“娇娇,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咱们生个宝宝吧,有了宝宝,我外公跟大哥,就不会把我们拆开了。” 大哥的脾气她最是了解,原则问题不容置喙,他肯定会扭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外公,外公的脾气比他更暴,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悍荇知道她在为两人的未来担忧,所以他更加不能伤害她,要不然他会连最基本的底气,也没了。 她勇敢而热烈,无所畏惧,但他不一样,他年长她几岁,理应替她考虑的全面一点,他得给她留退路。 他沉沉开口:“一年之期,你也不相信我吗?” 宋娇娇眼神移向一旁,糯糯地说:“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吧。” 陆悍荇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先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吗?我想堂堂正正地拥有你。” “好吧,那你得再亲亲我。”她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撒娇,跟他讨价还价。 陆悍荇俯身。 不大的空间里,响起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 “娇娇。” “小乖。” 他每亲一次,就要缠绵而温柔地唤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示他对她快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半夜,陆悍荇被噩梦惊醒,第一时间查看缩在他怀里的小姑娘,确认了她的存在,失控的心律这才恢复正常。 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索性也不睡了,睁眼到天亮。 第166章 她是治他的良药 早上六点多,陆悍荇被生物钟叫醒。 怀里的姑娘,正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趴在他身上。 她睡觉向来不老实,一会把腿担在他腰上,一会把头枕在他肩膀上,手里还总得握点什么东西,要不然总也睡不好。 娇成这样,以后离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念头划过,他下意识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想起了昨晚上的梦。 昨晚他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到所有人都想把她从他身边夺走,他怎么都找不到她,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后来索性不睡了,睁着眼守着她,直到天亮了,才又眯了一会。 他看着睡得黑甜,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用指腹戳了戳她白嫩的脸蛋。 她被他摸烦了,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连皱起的小眉头,都表达着不满。 娇死了。 他眼神染上笑意。 心中的沉郁消散不少。 果然,她是治他的良药。 希望余生岁岁年年,皆有她相伴。 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只觉得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真想一整天都可以陪着她。 但是不行,他还得去上班。 陆悍荇翻身起床。 “嗯……” 冷风灌进温暖的被窝,宋娇娇发出一声娇软的嘤咛,他赶紧帮她掖了掖被子,只差没裹成一个蚕蛹。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富贵汪了一声,跳出狗窝,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四条腿就跟刚长出来的一样,前腿绊倒后腿,一个猛子扎进狗碗里。 好在夜晚温度低,水都结了厚厚的冰。 富贵被撞晕了脑袋,晃了晃,甩着舌头朝着陆悍荇跑来,端的是一副憨态可掬,虎头虎脑的模样。 陆悍荇真想不明白。 这么个蠢东西,怎么就那么招娇小姐喜欢? 这时候,王夏荷也起来了,看到他站在院子里,跟他打招呼,“起这么早阿荇。” 陆悍荇点点头,“二姨,您等会收拾的时候,尽量小点声,娇娇还没醒呢,我先去打水了。” 王夏荷乐呵呵地道:“放心吧。” 虽说村子里的传统都是女人做饭,无论寒冬还是酷暑,起来的最早的都是女人,像陆家这种,爷们早起干活的简直是异类,但若是放在宋娇娇身上,那就合理了。 人家本来就是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再怎么对她好,照顾她,都是不为过的。 长得漂亮,心肠又好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陆悍荇没再说什么,拎着扁担跟水桶往外走。 富贵摇头摆尾地跟着,神气地不得了,颇有点狗仗人势的味道。 村口的老槐树下有一口深井,养育了好几代人,水清澈甘甜,常年不冻,村民们吃水,一般都来这边打。 陆悍荇将绑着绳子的水桶扔到井里,三两下翻滚,轻松提上来一桶满满当当的水。 周围零零散散过来打水的婶子见了,都眼红的厉害。 女人照顾丈夫孩子,天经地义。 哪有宋娇娇这么会偷懒的,冬天躲懒不起,让在外面挣钱的爷们伺候,得亏是陆悍荇脾气好啊。 张巧嘴酸溜溜地说:“小陆兄弟,怎么又是你出来打水啊,我可跟你说,懒媳妇不能要,就得治治她,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 牛婶子听了不乐意,“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家的稀饭还没吹凉,就有闲心管别人家闲事,省省吧!” 牛大婶一屁股将张巧嘴撞开,走到陆悍荇旁边,“昨天没跟媳妇吵架吧,宋娇娇是城里知青,你一个大小伙子,多担待担待人家,咱们对人家好了,人家爹娘才放心把闺女嫁过来不是?” 陆悍荇知道牛婶子是好心,村里大多数人还是很善良的,搅屎棍毕竟是少数,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道理,这么多年,面对流言蜚语,他才没有怨恨过旁人,“我都知道的,婶子,您别担心,”他把牛大婶拎着的木桶接了过来,“我帮您打水吧。” “那感情好,真是个好小伙子。”牛大婶笑呵呵地说。 张巧嘴在一旁看着,眼睛都要羡慕红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娶了个城里知青嘛,等她把娘家侄女喊来,她侄女长得好看,肯定能把宋娇娇那两个哥哥弄得五迷三道,不管选哪一个嫁了,她侄女都是宋娇娇的嫂子,让宋娇娇往东就不敢往西,再生个大胖小子,宋娇娇家里的钱就都是她侄女的,她也能跟着沾光。 听说宋娇娇那两个哥哥,都厉害着呢,凭什么好事都让陆家人摊上。 越想心气越是不顺,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低头见自家的水桶旁,竟有一只狗在撒尿! “滚!臭死狗!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张巧嘴俯身去抓小狗。 “富贵!”陆悍荇喊了一声,富贵急忙跑了过去。 张巧嘴扑了个空,面对陆悍荇强壮的身影,根本不敢造次。 等一人一狗,彻底走远。 张巧嘴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什么东西!” 牛大婶看她吃瘪,心里就舒坦,“跟个小狗计较,我看有些人才是畜生不如!” “你骂谁呢,你有本事给我再说一遍!”张巧嘴瞪着牛大婶,“不就是儿媳妇在陆家干活,瞧把你给能耐的,古代的太监都没你会伺候人,我看你真是恨不得当狗,跪舔陆家吧!” 牛大婶抬手甩了张巧嘴一个大嘴巴子。 张巧嘴转了个圈,一屁股坐进水桶里,身上湿了个透,冻得连骂人都不利索,哆哆嗦嗦回家换衣裳去了。 陆悍荇领着富贵回到家,跟王夏荷一起做好早饭,七点钟的时候,宋娇娇也起来了。 两人吃完了早饭,带着备好的糖葫芦,出发去县委招待所。 时间还早,郑主管还没上班,宋娇娇准备先去给大哥跟二哥送早饭。 整个县城就一家招待所,不用想就知道两人住在这,宋娇娇给了前台姐姐两串糖葫芦,再加上她时常过来送货,混了个熟脸,说两句好话就套出了哥哥们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门打开,露出二哥睡眼惺忪的脸。 第167章 懂事从来都不是一个褒义词 宋舜瑾一看到宋娇娇,吃了一惊,“小妹,你怎么过来了?冷不冷啊,快进来。” “我们就先不进去了,阿荇哥等会要去钢铁厂上班,我有点生意要做,这是给你们的早饭,你们赶紧趁热吃吧。”宋娇娇将铝盒递了过去。 宋舜瑾愣愣地接过,有些听不太懂宋娇娇的意思,生意?什么生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妹,吃个水果都得让人帮忙削皮的小妹,能做生意?别开玩笑了。 宋尧军从厕所里出来,见一脸游神的弟弟,皱着眉毛问:“撞鬼了?怎么这幅表情,你手上拿的什么?” 宋舜瑾啧啧两声,“早餐,你宝贝小妹亲手给我们做的早餐。” 宋尧军第一反应是不信,小妹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们也怕她受伤,从没有让她进过厨房,至于以后嫁人怎么办,这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反正以他们宋家的底气,小妹就算不是典型的贤妻良母,都有许多人排着队想娶她。 看到宋尧军的表情,宋舜瑾就知道他也很吃惊,他撩了撩头发,老神在在地说:“这还不止呢,上学的时候,数学考个位数的小妹,居然做生意赚钱了!” 宋尧军更加疑惑了,这难道都是下乡生活锻炼的?不应该啊,英子往家里写的信不是经常说,小妹什么都不干,一日三餐都是她包揽的吗? 想到这,宋尧军又问:“对了,你看到英子了吗?秦姨说她好久没有给家里写信了,托我跟英子说一声。” 宋舜瑾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几分,眼神之中掠过几丝晦涩,“看到了看到了,她不是好好地呆在知青点嘛。行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没管好,管旁人的闲事干嘛,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小妹怎么做生意去。” “诶,宋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这思想有问题啊。都是我们宋家的孩子,分什么内人外人,我告诉你,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是需要纠改的,当哥哥就要有当哥哥的样子。”听大哥又开始“念”,宋舜瑾头疼地加快脚步。 找到宋娇娇时,发现她正跟招待所的几个领导,侃侃而谈,从容自信的模样,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万丈光芒之下。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小妹从之前的娇纵任性,成长为如今从容大气的模样,让宋尧军感到欣慰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懂事从来都不是一个褒义词。 只有痛苦,才能让人最快的成长。 如果可以的话,宋尧军希望小妹一辈子都不用长大,她只需要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健康快乐就好。 “那个臭小子是在钢铁厂上班是吧,走,我们去打听打听,他人品怎么样。” 钢铁厂。 陆悍荇开着叉车,将废弃金属投放到热加工车间,来来回回好几趟,累得够呛,休息的时候,他随意找到一个水龙头准备接点凉水喝,突然被一直带他的老师傅喊住。 “小陆啊,你过来一下。” 陆悍荇看了眼清澈的水,舔了舔干裂的唇,最终还是决定放下杯子,先去找老师傅,万一找他有什么急事呢。 老师傅递过来一个大缸子,呼呼冒着热气,有股茶叶的清香,“喝点热茶解渴吧,败火的。” 这臭小子最近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急躁事,嘴角都急得起疮了。 陆悍荇也不跟老师傅客气,仰头猛灌了起来。 嘴角的伤接触到热烫的温度,有些刺痛,原是被娇小姐咬的,谁知竟发展成了个疮,看来等晚上得再上山一趟,找点消炎杀菌的草药抹抹。 水流沿着他锋利的下巴滑下。 看他喝的差不多了,老师傅神神秘秘地说:“以后别喝第四车间的生水,水池子里淹死过人。” 陆悍荇一口热茶,差点全喷出来,但到底还是呛住了,直咳嗽。 老师傅幸灾乐祸地说:“这么激动干啥,都过去有些日子了,我只不过是觉得晦气,提醒你几句。” 年纪大了就喜欢唠叨,这事当初被厂子领导明令禁止不能议论,怕影响不好,他憋在心里好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后生,人能干不说,事少嘴还严,忍不住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还没来之前,第四车间原本有个女工,长得漂亮,性子老实,很好的一个姑娘,就是是个哑巴。不过大家伙都很关照她,尤其是车间主任,经常发挥关心下属的优良作风。 后来这姑娘跟第六车间的一个男工结婚了,一个哑巴,一个聋子,倒也般配。只是好景不长,他们结婚的第二个月,这姑娘就把自己淹死在第四车间的冷水池里。真是造孽啊。” 陆悍荇抿唇,“后来呢?警察没来调查吗?” “调查了,怎么可能没调查,结果得出的结论是……” 老师傅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喧嚣的人声淹没了。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训斥声,纷乱的脚步声糅杂在一起,像是一锅沸腾的铁水。 一个干瘦的青年出现在钢铁厂的门口,正挟持着钢铁厂厂长的女儿周雨晴。 周雨晴被抵在脖子上的刀子,吓得六神无主,突然,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冲着陆悍荇拼命大喊起来。 “陆悍荇!救我!救救我!” 陆悍荇冷声呵斥,“闭嘴!” 但为时已晚,歹徒明显被周雨晴的大喊大叫刺激到了,神情狰狞疯狂,发出“嗬嗬”的恐吓声,仿佛处在崩溃的边缘。 周雨晴被刀上突然加重的力道,弄得脖子血流不止,这下子连哭都不敢哭了。 周围人乱成一团。 厂长出去开会去了,门口的保安大爷,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陆悍荇眼见着歹徒的情绪越来越疯狂,不得不上前,“你放开她,我们有事好商量。” 干瘦的青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警惕地盯着威猛壮硕的陆悍荇,嘴里发出“嗬嗬”的咆哮声。 仿佛在说,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连你一起杀了! 第168章 吸死人的人血馒头 遇到这种情况,最忌讳的就是激怒歹徒。 陆悍荇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朝上举起,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歹徒眼神警惕地盯着陆悍荇,挟持着人质,移动进了第四车间。 周围的员工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自己会是下一个倒霉蛋。 “这不是第六车间的哑巴吗?怎么看着疯疯癫癫的,难不成是老婆死了,精神失常了?” “这是他第几次来厂子里闹腾了?厂长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他挟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给他发那么一大笔抚恤金。” “几百块钱的抚恤金,简直开了咱们厂子的先河,得亏是厂长人好。这么多钱,他都能再娶好几个老婆了吧,何必惦记个聋子?” “人家警察都说了,他老婆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他咋就不信呢,我看他就是想再多敲诈点钱,吸死人的人血馒头,也不怕遭报应。” 陆悍荇听着众人的议论,神色越发严肃。 哑巴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何独独挑中周雨晴,把她带进第四车间? 哑巴进了车间,径直朝着冷水池走去。 水很危险,旁边立着“水深25米,请勿靠近”的警示牌。 哑巴望着池底,神情竟诡异地平静下来,细看之下,还有几分解脱的释然。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哑巴猛地将周雨晴推到了水里,随即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周雨晴不会游泳,双手挥打着,在水里扑腾。 哑巴摁着她的头,将她摁在水里,不过一会,她扑腾的水花就小了许多。 哑巴这是想死,还要再拉个垫背的! 人命关天,时间紧迫,陆悍荇将身上的棉袄往下一扒,跳下去救人。 他游向两人,强行撕开行凶的哑巴,给了他一拳,然后抓着周雨晴的胳膊,往岸边游去。 周雨晴迷迷糊糊间,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意识,跟八爪鱼一样,攀附在陆悍荇身上,紧紧锁着他的脖子。 水里阻碍本来就大,周雨晴身后的棉袄沾上水,变得死沉死沉的,她陡然爆发出的力气又大,陆悍荇被勒得脖子喘不上来气。 这时,又一道身影跳进水里。 游鱼一样,迅疾灵活,将陆悍荇解救出来,更专业更迅猛地钳制住周雨晴。 陆悍荇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见宋尧军带着周雨晴往岸上游,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哑巴身上。 很显然,哑巴并没有丝毫的求生意识,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要知道,在死亡面前,一个人求生的本能是无比强大的,哑巴竟然硬生生克服了身体的本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么大的求死的欲望? 将人救上岸,焦急等待的宋舜瑾,急忙对落水的两人进行胸外按压。 周雨晴咕噜咕噜吐出几口水,悠悠转醒,视野还没恢复,只恍惚看到是一个高壮的男人救了她,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宋舜瑾吆喝着众人,将哑巴跟周雨晴送去县医院。 他路过陆悍荇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受伤了?一起去医院,我给你包扎包扎。” 估计着应该是在水里划伤的,缠斗的时候,哑巴身上可还带着刀。 “没事。” 陆悍荇随意地瞟了眼胳膊上的伤,不以为意地说着。 宋尧军拎起地上的衣服,抓在手里往外走,擦肩而过之际,冷着脸说道:“受伤了就去治,逞什么强?存心想让小妹担忧是吧!” 他语气虽然不太好,表情也很冷漠,但话里话外的关心,陆悍荇还是能听得出来的,最关键的是,他毫不避讳地提娇小姐,是不是说明他心里的天平,已经逐渐向他们倾斜了? 陆悍荇觉得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不敢不听大舅哥的话,他跟着一行人,也去了县医院。 县城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有什么事情,传得比风都快。 宋娇娇正在医院看望快要临盆的郑千慧,听说钢铁厂出事了,一路打听,找到了正在让护士处理胳膊伤口的陆悍荇。 他人长得壮实,身上的肌肉线条也好看,举手投足间,还有一股让人觉得心安的性张力,单单往那一站,就跟个风景线一样。 小李护士承诺帮别人替两个大夜班,这才赢得给陆悍荇上药的机会,必须得好好把握。 谁知,这男人脸长得冷,性子更冷,她问十句,他回不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是用简单的语气词敷衍的。 小李护士长得漂亮,被大家称为“院花”,又有铁饭碗傍身,平时根本不缺男人追,正觉得气馁挫败,生人勿近的男人,陡然站了起来,甚至觉得她碍事,猛地推了她一把。 小李护士撞到小推车上,抬头见冰疙瘩一样的男人,变成了大火山,只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姑娘。 小李护士自恃貌美,被连番的冷遇弄得心里特别不舒服,敲了敲东西,发出铛铛的清脆声,“还上不上药了。” 宋娇娇顾不得跟陆悍荇寒暄,赶紧将人带了过来。 甫一靠近,小李护士眼神不经意地扫了过去,她倒要看看,有没有她漂…… 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皮肤白里透粉,长相娇俏明艳,眼睛大而圆亮,闪动着清澈而潋滟的光,仿佛一下子把周遭点亮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小李护士除了惊艳之外,还狠狠的嫉妒上了。 宋娇娇听完大致的事情经过,陷入了沉默,脑子里好像有点模模糊糊的片段,再细想时,又不见了。 既然实在想不起来,那她就不再执着,眼下照顾陆悍荇更为重要。 护士不知道去了哪,宋娇娇亲上阵,正给陆悍荇擦着药,突然两个民警,闯进了医院,直奔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宋娇娇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个角落,只有她跟陆悍荇两人。 下一秒,只听民警冷声说道:“哑巴死了,陆悍荇,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协助调查。” 哑巴居然死了? 落水时间更长的周雨晴都醒过来了。 陆悍荇被带去公安局,就被关进审讯室里,带他过来的民警,一起消失不见。 宋娇娇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找个人帮帮她,去招待所找哥哥们的时候,得知他们也还没回来。 这时,一个自称是革委会的小青年,将宋娇娇喊了过去。 第169章 小妹出事了! 宋舜瑾跟着落水的人,去了医院。 宋尧军则脚步一转,打听到了哑巴的家。 穿过狭窄的小巷子,路的尽头是几间破败的草屋子。 其实连屋子都算不上,屋子至少还有四面墙、一个屋顶,但眼前的建筑,顶多算是几间烂棚子。 奇怪。 按理说家里有两个职工,不应该住这么差的环境。 宋尧军带着疑问,敲了敲摇摇欲坠的木门,“有人在吗?” 没人应答。 房内突然传来一道重物倒地的声音。 宋尧军疾跑进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脖子上缠着一根断裂的麻绳。 她刚才准备轻生! 宋尧军赶紧抱起老人家,放在一旁的矮炕上,帮她解开领口的衣服顺气。 大冬天的,居然连件棉袄都没穿。 恐怕是穷的没得穿! 宋尧军脱下自己的棉袄,披到老人家的身上。 这么一会的功夫,老太太也从方才的窒息中,缓过来不少,睁开浑浊的双眼,“儿,你怎么回来了?” 宋尧军知道老人家认出了人,“大娘,我不是您儿子,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您儿媳妇的事。” 老太太一听,双目陡然落下一行热泪,“我可怜的秀芹……” 半个小时以后,宋尧军离开时,不仅没带走自己的棉袄,还把兜里的钱票全都留下了。 听完事情的始末,他心里沉重极了。 老太太的老头子,因为一场重病死了,他们的儿子顶替其工作,进到钢铁厂上班,可因为是个哑巴,正常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过来受苦,以至于快四十了,都讨不到媳妇。 后来哑巴救了落水的女工,天聋地哑倒也般配,两人很快成婚,正当老太太以为老天开始对她手下留情的时候,一个暴雨天,儿媳妇衣衫凌乱的跑回家,整个人仿佛丢了魂。 老太太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先帮儿媳妇换湿衣服,然后她便看到儿媳妇的胸前青一块紫一块,腿间还有红红白白的脏东西! 她第一反应是儿媳妇趁她儿子出差,跟旁的男人乱搞。 然而还没等她审问个清楚,儿媳妇突然疯了一样往墙上撞。 看到这一幕,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三十几岁就守寡,什么没经历过,她儿媳妇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那在钢铁厂里,不就是好欺负的小绵羊,谁都能咬上一口! 婆媳俩抱头痛哭,外面下着大雨,她们心里却比黄连还要苦。 最后她拍板,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连亲儿子都不告诉。 那畜生是个有权有势的,若是闹大了,钢铁厂的工作保不住不说,他们一家甚至都不好在县里立足了,没了工作,再没了住的地方,他们孤儿寡母,不就得活活饿死! 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可谁能想到,儿媳妇答应的好好的,竟在不久后的某一天,跳进冷水池里淹死了! 她那个悔啊,怒啊,恨啊,把事情跟儿子一说,儿子跟疯了一样,不要半分抚恤费,只求厂子给个说法。 可官官相护,利益相连,那畜生不仅没得到丝毫的惩罚,还整天派几个小混混,来他们家乱砸乱抢。 他们被逼上了绝路,有冤无处诉,儿子瘦的越来越不成人形,跟她说想报仇时,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反正她青年丧夫,中年丧儿媳妇,晚年再丧儿,也没有独活的道理,儿子不想活了,她就一条麻绳陪他去好了。 再之后就是绳子断了,被宋尧军撞上。 宋尧军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梦专找苦命人。 但他既然遇到了这事,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宋尧军先是折返回了钢铁厂,找到负责人,一问之下得知,那个叫梁永顺的畜生已经于上个月辞职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赶去医院,然后又得知陆悍荇被公安带走,涉嫌故意伤人罪。 “哑巴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舜瑾很确定自己的医术,把哑巴救上来之后,他明明替他检查过,没有什么大碍的,结果怎么送来了医院,却出事了。 宋舜瑾赶紧领着宋尧军,来到哑巴的病床,发现垃圾桶里有一个胰岛素的药瓶,而且哑巴的尸体上臂,正好有一个针眼。 胰岛素过量,可以致死! 宋尧军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沉思半响,突然开口,“你见到小妹了吗?” “小妹刚才不是来看望陆悍荇了吗?”宋舜瑾回。 宋尧军拳头硬了,“陆悍荇因故意伤人罪被带走了,你居然不知道?!还有小妹的行踪,你也一问三不知,你这个二哥,到底是怎么当的!” 宋舜瑾有些委屈,他一到医院,就碰到了个命悬一线的病人,而医生迟迟没过来,他只好表明身份,帮着护士先把病人弄到手术室,谁知道一出来,小妹竟不见了。 小妹不见了是大事,宋舜瑾担忧更多,用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很快从一个漂亮护士那里,套到小妹的踪迹。 “你刚才说小妹被谁喊走了?” “革委会的,叫梁永顺。” “坏了!出事了!” 宋娇娇跟着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来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坐下就行,要喝水吗?”梁永顺态度很好,跟一般的革委会成员形成鲜明对比。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革委会权利很大,行驶县政府的职能,工作人员一般很傲慢,没有人会傻到得罪一个革委会成员。 “不用了,我不渴。”宋娇娇坐下,“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梁永顺放下外壳是竹编的暖瓶,施施然往办工作后边的椅子上一靠,端的是四平八稳,“我找你过来呢,主要是为了你男人故意杀人一事。要知道,这判决书一下来,你男人轻则被判个十年八年,重则吃个枪子,一命换一命。具体要怎么判,还要看你的态度。” 宋娇娇眉头一皱,“故意杀人?” 梁永顺气定神闲,“是啊,你男人跟哑巴在水里搏斗,这是无数双眼睛亲眼看到的,做不了假,而哑巴被送到医院后就断了气,说明什么,说明你男人在打架的途中,就下了死手,这不是故意伤人是什么?” 第170章 看我不揍的你断子绝孙! 宋娇娇静静地看着梁永顺表演。 这幅说辞,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行,骗她?还嫩着点!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男人如果真的触犯了法律,自然会有警察制裁他,我接受一切处理结果,绝不会有二话。” 梁永顺百试不爽地恐吓妙计,居然失效了,心里十分的不爽,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分毫,仍然笑呵呵地说:“这位女同志,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啊,我们的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正好我这里有一份知青回城表,你想不想要啊?” 宋娇娇眯了眯眼,“当然想了!” 梁永顺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表格,“光咱们整个县的知识青年就有几百人之多,可是回城的名额,却寥寥无几,小同志,你既然想要,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啊。” 宋娇娇看着梁永顺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的眼神,心里止不住地作呕,面上却露出一副懵懂表情,“什么诚意?需要大队开具的模范知青的证明吗?” 梁永顺心想,到底是年纪轻,这点场面话都听不懂,不过年轻有年轻的好处,鲜嫩多汁,最适合调教,他就喜欢玩年纪小的姑娘。 尤其是面前的宋娇娇,长得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活脱脱的狐狸精,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魂,就彻底被勾走了,要是不睡一次,他这辈子可就白活了。 或许也不止一次,一旦被他染了身子,有了这个把柄,那还不是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跟那个残废一样! 梁永顺越想越激动,直接站起来,坐到宋娇娇的旁边,语气带了点胜券在握的得意,“你知道这份回城表有多少人惦记吗?光是托亲戚找熟人,递到我这边的,就有好几十人!大家伙都为了回城努力,你不想回去吗?回城了就可以跟家人团聚,还能找个铁饭碗,不比呆在山窝窝里强啊。” 边说着,男人的咸猪手就摸上了宋娇娇的肩膀,不停地揉搓着。 宋娇娇忍着恶心,心想一个革委会的小成员,就敢如此嚣张,平日里也不知道靠着身份的便利,祸害过多少良家妇女。 看她今天,如何替天行道,把这颗毒瘤连根拔除! 她装作害怕的模样往后躲了躲,避开男人的触碰,一副心动却犹豫的表情,“可是……你怎么能保证,一定可以帮我回城呢?你也说了,大家都在托人找关系。” 美人害怕,更添三分娇媚。 梁永顺只觉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一逞兽欲! 他不再伪装:“小美人,你相信哥。知道哥以前在哪上班吗?哥以前是钢铁厂的车间主任,虽说惹了桩麻烦事,但厂子里不还是毕恭毕敬把我送走,还倒贴给我一大笔抚恤金吗。 因为啥?当然是因为哥有靠山!知道革委会的赵主任吗,他那个宝贝侄子,是我发小!我俩好的穿一条裤子!我送给赵主任两条华子,他就把我安排进了革委会。只要你跟着哥,哥保管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在整个县里横着走!别说是回城了,就算是娶了你都行啊!” 说完,梁永顺再也耐不住心中饥渴,一个饿虎扑食,将宋娇娇压在身下。 宋娇娇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烟灰缸,朝着梁永顺的头狠狠一砸。 梁永顺哀嚎一声,死猪一样瘫在地上。 宋娇娇踩着粗跟的小皮鞋,一下一下踩在梁永顺的裤裆上,娇气却不怯弱的声音,脆生生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我让你欺负女同志!以为我们都没脑子,任你搓圆捏扁是吧?我告诉你,今天碰上姑奶奶我,算你倒霉!我不让你断子绝孙,我就不姓宋!” 她看到这种人渣就生气! 然而社会现实如此,几千万的下乡知青迫切回城,在这种庞大的需求之下,有不少心术不正之人钻空子,靠着拿捏回城的名额,肆意要挟无依无靠的知青。 不回城,等待知青的将会是远离亲人,甚至连父母亲人生病离世,都不能床前尽孝,未来暗无 天日,回城,至少可以吃饱饭。 不少人在时代洪流的催促下,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宋娇娇是经历过一次的,更加清楚,这场以知青为主人公的战争,虽无枪炮,但也触目。 所以,她动起手来,完全没有丝毫的手软。 这时,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撞开。 门中间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陆悍荇双目赤红地冲进来,正要给伤害娇小姐的人好看,然后就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正踢着一只不及他手大的小皮鞋,一下又一下,凶悍又可爱地教训着坏分子,嘴里还嘀嘀咕咕,“敢欺负我们女人,看我不揍的你断子绝孙!” 后边追上来的男人们,齐齐觉得裆下一凉,看着陆悍荇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敬意。 敢把这么凶的婆娘娶回家,是条真汉子! 宋舜瑾跟宋尧军也对视一眼,回想起小妹小时候冲他们做的恶作剧,对陆悍荇感同身受的同时,还有些满意。 看到小妹如此彪悍的一幕,还能露出一副眼神温柔得滴水的深情模样,你小子,可以啊。 陆悍荇走到宋娇娇面前,伸手拉她。 宋娇娇打红了眼,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朝他猛挥出一拳。 陆悍荇接住她的棉花拳拳,将人往怀里一搂,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道:“娇娇乖,小心踢疼了脚,这种脏活累活让我来就行。” 他语气是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真好,温柔之中,又带着几分安抚气息。 宋娇娇渐渐安静下来,并不知道,男人一只大脚,正踩在梁永顺的头上,狠狠碾了碾。 千斤坠下,梁永顺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晕了过去。 宋娇娇将梁永顺的自爆行为,原封不动传达给民警,经过一番拷问,梁永顺交代了所有罪行。 简直罄竹难书,恶迹斑斑。 除了欺负女同志,贿赂之外,竟还牵扯到一桩秘事,引得宋尧军跟宋舜瑾两个做哥哥的,彻底坐不住了! 第171章 敌在暗我在明 审讯室里,宋尧军猛地一拍桌子,“梁永顺!你还不说实话是吧!胰岛素到底是谁给你的!” 梁永眼神乱瞟:“同志,什么胰岛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宋尧军一双火眼金睛,哪能看不出来梁永顺的敷衍跟随意,事关小妹的生命安全,气的他砰的一声将椅子踹倒,直接暴走了。 宋舜瑾拦住他,慢条斯理地睨着梁永顺,“不知道是吧,那也好办。” 见又冒出来一个文弱小白脸,梁永顺冷嗤一声,十分不屑,想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还能让两个小青年给吓住?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宋舜瑾勾唇一笑,过于俊美的脸,神情松倦,“你知道人体一共有多少块骨头吗?206块,我不仅知道它们的名字,还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等会,我会让你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随我一同感受他们的存在。” 这话说的温柔细语,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但其中的含义,却让人不寒而栗。 宋尧军将袖子挽了几道,露出布着筋脉的手臂肌肉,劲瘦的腰与凌厉的肩部线条,一如他眼中骤然浮现的杀气。 “只希望你等会不要求饶就好!” 梁永顺瞳孔骤缩。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让人窒息! 十分钟后。 梁永顺浑身瘫软,地上淌了一滩水,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别的什么。 宋尧军像扔垃圾一样,将梁永顺丢在地上,只瞄了一眼,就身姿挺拔地走了出去。 那一眼带着不动声色的傲然,以及含而不露的威势。 梁永顺紧紧缩在角落里,心里悔不当初。 宋舜瑾追上宋尧军,“大哥,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尧军脚步微微停顿,沉默不语。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说明,京市有人想要小妹的命!甚至已经把势力渗透到了小妹下乡的地方。 如果是假的话,可是又怎么解释胰岛素的来源呢?要知道在药品严管的政策下,一般人很难搞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旁人给梁永顺的,如此也就佐证了,他为何敢用回城表设计小妹。 “要变天了。” 宋尧军望着北方乌沉沉的天空,低低地说了一句。 宋舜瑾俊美的脸,也漫上层层凝重。 两人商量了一会,准备直接去找陆悍荇。 宋尧军开门见山,“我可以答应,给你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外公跟宋家那边,包在我们哥俩身上,但是有一点,你需要用生命来保护娇娇周全,我希望你能拿出让我们都满意的诚意,我向你推荐一个人……” 宋娇娇就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再出来,就发现三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一起,相谈甚欢。 真离谱,明明之前,大哥还一副要吃了陆悍荇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哥俩好了?难不成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宋娇娇悄咪咪凑近去听,发现几人谈论的只是山川秀美,风景如画。 宋尧军摸了摸她的头,“娇娇,你说得对,你已经长大了,有做主自己生活的权利,在你回城之前,大哥跟二哥不会再干扰你的生活,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两个都有点事,得回去了。” 宋娇娇心中的喜悦刚升起来,就听到哥哥要走,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么着急吗?就不能再陪我两天,我还想让你们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呢。” 见大哥面色微动,似是软耳根子要发作,宋舜瑾急忙说,“不了,实在是部队跟医院催得急,不得不走了。小妹别伤心,一有空,我们还会来看你的,你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记得时常往家里写信。” 他们必须得赶紧回去,查一查京市到底是谁,想要迫害小妹性命,只要被他们找出这个人来,一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没选择把小妹弄回去,也是有他们的考量在里边的。 首先以小妹目前一头扎到陆悍荇身上的模样,恐怕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强行棒打鸳鸯,只怕会引起小妹的逆反。 再者,京市那边,敌在暗我在明,贸然回去,恐怕会面临更大的危机,而留在这边相对安全点,路途远,对他们而言鞭长莫及,对敌人而言更是如此,况且还有姓陆的小子保护小妹,这臭小子虽说在别的方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但是武力方面,还是值得信任的。 于是宋尧军跟宋舜瑾两人来的匆忙,走的急迫,宋娇娇只来得及买点熟食,让他们路上带着吃,就目送着他们上了火车。 远远看着小妹在擦眼泪,宋尧军跟宋舜瑾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 尤其是宋尧军,小妹从小是在他的怀里长大的,他是又当爹又当妈,真是拿她当眼珠子疼。 如今,他却要把小妹的安危,托付给另一个男人,让他如何能好受。 希望陆悍荇不要辜负他所托。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他答应继母什么来着? 火车汽笛响了几下,就匡次匡次地驶向远方。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之间的缘分,就是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宋娇娇觉得,这句话同样适应于兄妹之间。 长大后,他们兄妹几人各奔东西,只有身旁的男人,会陪伴她一辈子。 “陆悍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宋娇娇眷恋地看着男人的脸。 陆悍荇深邃的黑眸,波光诡谲,想起临走之前,大舅子跟他说的话,心里不免漫上一抹沉重。 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坚定地握住宋娇娇的手,眼神深情而专注,“至死不渝。” 梁永顺因强奸罪、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同时,赵向东的二叔赵胜利,也因为收受贿赂罪,被停职查办。 赵向东丝毫不知,自己闯了大祸,还在家里做着白日梦,抱得美人归。 “娘,我这次是真准备收心,真的爱上宋娇娇了,你就答应了吧。她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钱,只要娶了她,我就能带你去京市,享受荣华富贵,当富太太了!” 第172章 收保护费的来了 刘娟一听,面色瞬间不好:“那宋娇娇不是嫁给了个泥腿子,儿子你娶个二手货,就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吗?” “娘,我是真的喜欢她,她那个男人还不好解决?我根本没放在眼里,我多花几个钱雇几个人,一次把他解决。” 赵向东挺大的人了,还抱着刘娟的胳膊撒娇。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知道,刘娟一看赵向东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对那个叫宋娇娇的知青上了心。 她对这个宋娇娇有印象,长得太漂亮了,想忘都忘不了,一副狐狸精相,若是真嫁进他们家,还不把儿子迷的找不着北,耽误了儿子光明的前途! 再说了,是她娶儿媳妇,就得娶个她喜欢的。 但刘娟也不会傻到当面反驳儿子,她拍了拍赵向东的手,一副温柔的好妈妈模样。 “那妈也不拦着了,你想娶宋娇娇可以,但是有一点,听说她结婚有好几个月了,肚子一直没动静,是不是不能生啊?你不如先让她怀上你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她抬进来了。” 听完这话,赵向东瞬间感动地不行,他妈可真爱他,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丝毫没看出刘娟眸底的暗色。 一旦宋娇娇被儿子搞大了肚子,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去知青办举报宋娇娇,一顶作风不正派的帽子扣下来,宋娇娇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至于她儿子,她儿子这么单纯无辜,只是被狐狸精勾引了,她儿子有什么错,反正婚前怀孕,对女人而言更吃亏,旁人只会夸他儿子厉害! 她还能白得一个大孙子,这简直一箭好几雕,刘娟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儿子,反正娇娇早晚也都得嫁过来,咱老赵家,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有些规矩必须得守,要不这样吧,你去把她叫来,我跟她聊一聊,提前熟悉熟悉。” “娘!您对我真的太好了!” 赵向东给了刘娟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去找宋娇娇了。 在他心里,能嫁进赵家,是每个女人做梦都想做的事,毕竟他赵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他们平均一周都要吃一次肉! 宋娇娇嫁给陆悍荇的这段日子,肯定光受苦了,吃的是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住的是茅草屋,陆悍荇那泥腿子,冷冰冰的跟冰块一样,一看就不是宠媳妇的人。 宋娇娇肯定早就想逃离苦海了,以前之所以不搭理他,肯定是因为他太激进了,他上来就对她动手动脚,她肯定害怕他。 但他现在真的收心了,就想找个温柔贤惠,适合过日子的人结婚,现在只差宋娇娇点个头就行了。 望着儿子志得意满的背影,刘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等宋娇娇上门,她会好好摆摆婆婆的架子,给她一个下马威! 刘娟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去把自己压箱底的呢子大衣掏出来了。 这大衣她可稀罕了,除了逢年过节她根本不舍的穿,穿上她老姐妹都夸她,说像地主家的大太太,她心里可美了,真是便宜了宋娇娇。 她又去洗了个头,脸上搓上雪花膏,手上搓着哈喇油,这么一捯饬,更有模有样了,现在只需要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等宋娇娇上门就行了。 刘娟笔直地坐着,连椅背都没靠,可她腰都酸了,都没把人等来。 宋娇娇正在黑市里摆摊,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春节礼品的那单大生意,好久没来黑市了,有不少老主顾,见她一来,就涌了上来。 大生意不是日日都有,小生意也得兼顾,主要是她也舍不得这些老主顾,周围的纺织厂女工多,女人一怀孕,就想吃点酸辣脆爽的开胃,好多人都指着她。 但她光靠着卖糖葫芦,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倒也不是她现在看不上几分几分的小钱了,只是觉得这样赚钱的速度太慢,她得尽快发家致富,充实自我,才能以一个独立自主的身份,去跟京市的那些人抗衡。 最关键的是,她得把时间省下来读书,知识才是硬道理,现在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任务很艰巨。 其实她小学时成绩很好,她很爱学习,老师也都特别喜欢她,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名,狠狠压同班的宋英好几头。 于是每次成绩下来,宋英都会找她哭,哭自己很害怕,怕没考好,会惹宋柏良生气,她可怜她处境艰难,有一次考试,她故意没做数学后边的几道大题,果然,她成绩跌到了宋英之下。 宋英很开心,晚上跑到她房间,跟她说了一晚上悄悄话。 宋父很生气,对她脸色十分不好看,但她无所谓,反正他一直就不喜欢她,更是从来都不管她。 久而久之,她的成绩越来越低,宋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而宋父也在秦爱华温柔地劝说下,对她越来越不耐烦。 父女两个经常在家里恶语相向。 不过后来,她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当她在学校里惹出麻烦的时候,宋父才意识到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才会跟她说说话,即使是苛责。 也可以这样说,她的初中在叛逆中走过,高中在做舔狗中浪费,除了学习,干的都不是正事。 好在她聪明,她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上学时期,有些题目做不出来,不是说明你不努力,也可能是以你当时的思维水平,根本领会不了那些题目,再回头看时,就会豁然开朗,这么简单的题我当初怎么就硬是做不出来呢? 实在考不上也没办法,她可以再复习一年,77年恢复高考的通知一下来,许多人连课本都借不到,因为繁重的劳作,连复习时间都没有,弃考、落榜的人大有人在。 相比之下,她还算幸运,早早弄到课本,有人养着,又不用自己下地赚工分,有大把的时间来学习,现在只差个老师了…… 有了前进方向,宋娇娇感觉身上轻松不少,前途一片光明。 正把最后一根糖葫芦卖完,她的篓子突然被踹翻了。 雪白的棉布掉在地上,沾满泥土,一个脏兮兮的大脚碾上去,恶狠狠地说:“唉!说你呢,眼瞎还是耳聋,没看到别的摊都交保护费了!” 第173章 把她掳回去陪陪兄弟们 宋娇娇抬头看过去。 见三个男人站在她面前,为首的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胖男人,身后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弟,几人特别嚣张。 “我为什么要交保护费?” “嘶,小娘们还挺有脾气。”胖男人摸了摸下巴,阴沉一笑,“看来不给你点教训瞧瞧,你是不知道厉害了!” 周围的人,都同情地看着宋娇娇,这几人可不是好打发的,要出大事了。 旁边的一个大娘,实在看不下去,赶紧扯了扯宋娇娇的手,冲三个男人笑道:“小姑娘不懂事,三位兄弟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是老婆子今天卖剩的鸡蛋,给几位兄弟,当个下酒菜吧。” 这姑娘心好,有次她被个骑自行车的二流子撞倒在地,哎呦哎呦喊了半天,都没见有人扶她起来,是这姑娘把她扶起来,还把她送到诊所里,拿了几贴膏药。 她看不得这么好的姑娘惨遭毒手,忍不住替她说话。 胖男人对个老婆子可没太大的耐心,扬手把装鸡蛋的篓子打翻在地,七八个鸡蛋摔到地上,黄黄白白的撒了一地。 胖男人恶狠狠道:“几个臭鸡蛋!把哥几个当叫花子打发呢!”指着宋娇娇的鼻子,“今天你要是不交保护费,别想走!” 宋娇娇扶住被推得趔趄的大娘,怒视着几人的眼神,更多的是冷静沉着。 这几人不对劲,到嘴的孝敬不要,这是疑点一,要知道现在物资短缺,没有人会傻到浪费粮食,直奔着她,过来找茬,这是疑点二,要说这三人不是有预谋的,她都不相信。 所以怎么能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顺利脱身呢?难道只能先交保护费?可这种东西有一就有二,她辛辛苦苦赚的钱,才不愿意被这种人夺去! 宋娇娇心里谋划着,语气放缓了三分,“三位大哥,小妹我初来乍到,确实不太懂规矩。可我今天也实在是没有足够的钱交保护费。 要不这样吧,我有个亲戚在钢铁厂上班,劳驾几位,跟着我走一趟,我借到钱,立刻把钱交上。” 到时候到了钢铁厂,保管让陆悍荇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心里这么想,她面上却不显,她声音好听,软中带甜,温温柔柔地咬着一口婉约的调子,三言两语就把胖男人哄得找不着北了,心里一得意,手上的动作就开始不规矩。 宋娇娇还没反应过来,胖男人就突然伸手,把她脸上的围巾拽了下来。 瞬间,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三个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想过这小娘们长得不俗,没想到这么极品! 毕竟,在绝对的美貌面前,再多的伪装都是苍白的。 宋娇娇虽然低调,每次来黑市,都会把自己的脸藏的严严实实,不光她,陆悍荇也十分注重这件事。 但脸挡得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苗条纤细的身姿,可还落在外面。 众人简直惊为天人。 胖男人身后的矮侏儒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兴奋地说:“大哥,要不咱们别收她保护费了,让她跟咱们回去,陪斧头帮的兄弟们,喝点小酒怎么样?” 胖男人将宋娇娇从头到尾扫了一圈,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声,“嘿嘿,有道理。” 宋娇娇一阵恶寒。 真要是被他们拐走了,她一个弱女子,那还有活路吗? 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害怕,要不然只会助长坏人的嚣张,“跟你们回斧头帮,好啊,正好我认识你们二当家。” 斧头帮,她有印象,本县最大的黑势力团伙,养着一众胡作非为的小混混,直到83年严打期间,才被查获,这期间犯下了无数的大案小案,甚至上了报纸,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其中的二当家,让她印象挺深刻的…… 宋娇娇没有如预想中一般被吓坏,胖男人十分挫败,审视着宋娇娇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如此气定神闲,难道这小娘们的靠山,真是他们二当家?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放开那个姑娘!” 所有人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赵向东侧身站在巷子口,一手插着裤兜,面上的神情,忧郁又严肃。 他正过来身子,将戴着的蛤蟆镜摘下来,微偏着头,嘴角勾起三分讥笑,五分嘲讽,还有两分的漫不经心,冲宋娇娇送去一个电眼。 宋娇娇:“……” 哪来的神经病? 赵向东觉得自己帅酷了,肯定把宋娇娇迷的不要不要的,没看到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看,肯定特别羡慕被英雄救美的宋娇娇。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向东缓缓走了过来,冲胖男人怒声道:“你们三个大男人,居然大白天的欺负一个小姑娘,我是绝对不会任由你们胡作非为的!”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宋娇娇,用低沉的嗓音吐出一句,“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宋娇娇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法弥补的创伤,如果她的脸是一张面具的话,肯定被风干的片片剥落了。 赵向东可没参悟透宋娇娇脸上的复杂,只当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自己,陷入到他的魅力中无法自拔了。 他抬手撩了撩额前乱糟糟的头发,直接把袖子一撸,摆出一个应敌姿势,“来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宋娇娇的眼睛也受到了荼毒,她发誓,她再也没有见识过比这还要拙劣的演技。 赵向东就跟练成了绝世神功一样,根本还没碰到那几个男人,他们就哀嚎着躺在地上,“可恶!如此厉害的功夫,我等输得心服口服。” 赵向东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土,回头冲宋娇娇勾唇一笑,“以后有我罩着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宋娇娇嘴角勾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表示,不花钱,还有喜剧动作片看,挺好。 赵向东正幻想着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洞房花烛夜了,耳边突然响起亲娘刘娟着急的呐喊,“向东!向东快回家!出事了!” 第174章 尽在掌握的笑意 赵向东激动地指着刘娟介绍:“娇娇,这是你未来婆……这是我妈,你喊婶子就成。” 宋娇娇面无表情地看向刘娟,对上她恶狠狠地一个白眼。 刘娟鼻孔朝天,全然不知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她精心打扮的头发,如今乱的像鸡窝,身上过年都舍不得穿的呢子大衣,也沾上泥巴。 刘娟凑到赵向东耳边,恨铁不成钢地说:“快回家!你二叔被停职查办了!” 她声音压的很低,可宋娇娇离的近,听力又好,自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赵向东这只恶犬来说,赵胜利就是他所有的依仗。 而之前赵胜利一直以权谋私,墙倒众人推,倒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但她不介意再往前推一把。 宋娇娇眼底精光一闪,笑吟吟地看向赵向东,说:“听说赵胜利被举报受贿,估计警察马上就要上门搜茶证据,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啊,要不然就回天乏力了。” 赵向东听了,心中一暖,果然他刚才英雄救美的戏没白演,宋娇娇这不就对他大为改观,甚至帮他出主意,替他着想。 “娇娇谢谢你,我有事先走了,咱们改天再见。” 赵向东跟刘娟风风火火走了。 宋娇娇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自言自语:“赵向东怎么走的这么急,难不成回去销毁证据?” 她眼角余光瞥见三个男人神情松动,蠢蠢欲动地走了,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控的笑意。 斧头帮的三个男人聚到一处僻静的墙角。 矮侏儒眼珠子一转,冲胖老大说:“老大,你说这次赵胜利真能倒台吗?” 胖老大眼神很深,“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听说领导班子里,好几个人要动他,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还得看后续他有什么能量了。” 另一个瘦高个冲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妈了个巴子的,没了赵胜利,赵向东那狗杂碎,连屎都算不上! 要我说,就得趁他病,要他命,趁着赵家暂时缓不过来,得好好教训教训赵向东那小子!让他成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们斧头帮,在县里也有响当当的名号,要不是忌惮赵胜利那老狗,何必看赵向东的脸色,还配合赵向东演这煞笔的戏码,真真想想就憋屈的慌! 矮侏儒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对付赵向东还不简单,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既能让赵胜利彻底倒台,还能给哥几个搞点钱花花。” 胖老大双眼发亮,“怎么说?” 赵胜利的媳妇白燕望着空荡荡的家,一想到当家人被抓走了,就悲从中来,捂着脸呜呜地哭。 赵向东闯进赵胜利的家时,看到这幅场景,也觉得心酸,“二婶,你别哭了,二叔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白燕一看到赵向东,情绪就崩溃了,扑打着他的肩膀,“你这混小子,都怪你,要不是你胡乱结交朋友,你二叔又怎么会被人举报受贿,你害了你二叔,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她没给老赵家生个儿子,一直觉得低人一等,所以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赵胜利说了算,他把赵向东当亲儿子疼,她也没说什么,虽然她很不喜欢赵向东。 可谁承想,这个不干正事的混小子,居然把他们家坑惨了。 赵向东如遭雷击,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闯了祸,踉跄着后退半步,更加坚定了不能让二叔出事的决心。 “二婶,你先冷静点听我说,我知道二叔有个笔记本,上边记载一些不能见光的事,马上抄家的就要过来了,你在家里守着,我把笔记本藏到安全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能露馅!” 白燕楞楞的,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赵向东闯进了书房,一阵翻箱倒柜,从墙缝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揣在怀里,拔腿就跑。 赵向东现在跟时间赛跑,打定主意把笔记本藏起来后,就去找二叔的朋友疏通疏通,想必这点面子,他们肯定都会给的。 谁知,刚踏出赵家大门没多久,他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 再醒来,好像睡了很短,又好像睡了很长时间,赵向东摸了摸后脑勺的伤,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他下意识一摸口袋,摸到半截纸片片,上边写着“想赎回笔记本,就带着五百块钱,去城西第二个桥洞里!” 赵向东心头慌乱,爬起来就往家跑,那笔记本里记了太多东西,若是落到警察手里,不光是他二叔,就连他都得受牵连! 为今之计,只有先筹够五百块钱,把笔记本赎回来再说。 赵向东将家里所有的钱,都偷了出来,来到桥洞,底下堆着破草席,烂草鞋,应该是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这边住。 赵向东找了两圈没找到人,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应,正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要把钱先压在石头底下?被风刮跑了怎么办? 家里的钱都被他平日里挥霍完了,这些钱,是他们家所有的口粮了,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全家都得饿死,但赵胜利安危更重要了,赵向东觉得自己得赌一把。 他把钱压在一块大石头下边,防止刮跑,又对着空气,说了几句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他消失,等候已久的三个男人出现,看着白得的钱,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高个子挠了挠头,“钱拿到了,这个本子咋办?要还给赵向东吗?” 胖老大阴沉一笑,“谁说拿到钱,就得把本子还给他的?” 瘦高个愣愣地张大嘴,“老大,混江湖不能不讲信用,你这不是骗……” 最后一句话他小声嘟囔着,但还是被胖老大听了个清楚,胖老大抬手敲了瘦高个一个暴栗,“咱斧头帮的事情能叫骗?咱这是让赵向东花钱买教训,让他知道不能轻信别人!” 警局里,赵胜利咬死了不松口。 不愧是在革委会浮沉记载的老油条,不论是面部表情,心理素质还是语言逻辑,都毫无纰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靠在椅子上,越发的姿态闲适,只要到了时间,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他们就不得不放了他,他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赵主任。 至于证据,除了他跟向东,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在哪里,反正向东不可能害他…… 这个念头堪堪滑下,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脸冷漠的武装部部长阎肃走进来,将一个本子扔到赵胜利面前,“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第175章 盖新房 赵胜利受贿铁证如山,于当天下午两点,被民警押送到南山农场。 赵胜利从公安局出来,戴着镣铐,两鬓斑白,衣衫狼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等待良久的白燕喊了一声,“老赵……” 事发后,她哭的几次昏厥过去,家里的顶梁柱要进农场劳改十年,让她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看妻子如此悲痛欲绝,赵胜利心里又何尝好受,然事情已成定局,再纠缠只会徒增烦恼,“你且顾好家里,等我回来,常跟向东家走动走动,亲戚之间,守望相助才能长久。” “你还跟我提那个混小子,要不是他,你何至于……”白燕怒急攻心,但也不是全无理智,意识到四周不是说话的地方,急忙闭上了嘴。 赵胜利叹了口气,侧头看向如丧考妣的侄子,“日后没了庇护,你万事三思而后行,多跟家里人商量。” 赵向东低眉顺眼,整个人像是因突逢巨变,抽干了精气。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发展到这般田地,他明明是想救二叔的。 毕竟是从小当亲儿子养的侄子,感情做不了假,事到如今,赵胜利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只希望他们老赵家的香火不要断。 “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玩闹,赶快娶个媳妇,生个孩子,给咱们老赵家延续香火最重要。” 赵向东猛的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恨意,“二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赵向东几斤几两,赵胜利这个做二叔的再是清楚不过,除了招猫逗狗,就是吃喝嫖赌抽,正事一件都干不成,由他胡闹腾,他们老赵家最后的香火都保不住! 这时,押送的民警催促赵胜利赶紧上车。 时间紧迫,赵胜利只来得及再次提醒,“别乱来!娶妻生子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赵向东已经被仇恨完全吞噬,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往日二叔的至交好友,如今避他们如蛇蝎,这群落井下石的狗东西! 还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宋娇娇! 他一心一意想娶她,可她竟然设计害他赵家沦落至此!最毒妇人心,他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的! 目送着赵胜利被压在囚车中彻底远去,赵向东一抹眼角的泪,回家将亲娘的首饰跟值钱的东西全偷出来,直奔着斧头帮去了…… 旁人的悲欢离合,一概与宋娇娇无关。 她从黑市回来,去供销社扯了几块棉布。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屋里火炕烧了起来,屋子里一暖和,就不想出去,坐在火炕上吃着零嘴,再给家人纳几双鞋垫也不失一桩乐事。 虽说她还是不太会做衣裳,但鞋垫嘛,踩在脚底,旁人也看不出来她针脚如何。 她把棉布放进篮子里,底下是几根大棒骨还有猪下水。 冬天天气冷,适合喝点骨头汤,放上水萝卜,用文火煨着,又鲜又香,既有利于陆老爹养病,正在长个子的陆平安跟胡大丫也正需要,所以她隔三差五就会买一回。 至于猪下水,她发现这玩意大家都不爱吃,几分钱就能从屠宰户那买一大包,四舍五入就是不要钱。 虽说味道大,但处理好了,不失为开胃下饭的美食,陆悍荇尤其爱吃,这还是她观察好久才发现的。 陆悍荇这人,平时不苟言笑,说话少,不挑吃也不挑穿,从来不会提任何要求,吃饭的时候,光吃干粮不下菜,跟个木头一样。 刚开始她做饭的时候把握不好量,时而做多时而做少,而他总是照单全收,给人一种不管吃多少,只要吃一点就能行的错觉。 可错觉毕竟是错觉,他个子跟身板摆在那,天天还那么能干活,吃的少怎么行,所以她总是想着尽可能的,让他吃饱吃好,尤其是现在陆老爹的手术做完了,她更不会委屈自己。 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 宋娇娇带着东西回了家,王夏荷一见她又买回来这么多东西,她这个天天吃白饭的越发不好意思。 趁着做饭的时候,王夏荷犹犹豫豫道:“娇娇,这几天天气好,我跟大丫准备拾掇拾掇村尾的老房子,搬进去住,不能总呆在你们家拖累你们。” 宋娇娇知她面皮薄,不愿意太麻烦旁人,恐怕这些日子早就积攒了不小的心理负担,也没再劝,说道:“也行,前两天阿荇哥还跟我商量,准备买几车砖瓦,再盖两间房子,正好帮二姨把房子也盖了。 我看也别去村尾了,后院西边不就有块空地吗?咱两家挨得近,平时走动起来也方便。” 王夏荷一听,激动的眼眶都湿了,“不行不行,起房子可不便宜,哪能让你们破费,我跟大丫还是去住村尾的老房子,那房子挺好的,刮风下雨淋不着,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收拾行李去。” 眼见着王夏荷要逃,宋娇娇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好二姨,你就可怜可怜我跟阿荇哥吧,他上班,我要赚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哪有多余的精力管,这个家没您不行啊。 你看我公爹这段时间在您的照顾下,身子骨越来越硬朗了,还有平安也特别喜欢吃您做的饭。您要是再跟我这么生分,这么分你我的话,那我是不是还得支付您做饭的钱,照顾病人的钱,还有料理家务的钱啊?” 王夏荷嘴唇颤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门清,她做的这些事情,比起他们给她跟大丫的照顾而言,简直九牛一毛,是娇娇人好,愿意收留她们。 可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有价值,自己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娇娇,谢谢你……”王夏荷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最终,宋娇娇还是拗不过王夏荷,两人各退一步,盖房子的钱暂时算宋娇娇借的,就从王夏荷帮工的工资里扣。 等陆悍荇晚上下班回家,宋娇娇把这事跟他一说,第二天他就去村子里借了几辆牛车,拉回来满满好几板车的砖瓦,还有好多材料。 第176章 眼神黏稠得仿佛能拉丝 北方冬天风沙大,老房子透风不暖和,宋娇娇准备趁着盖房子,也把家里拾掇拾掇。 窗户得重新糊一糊,裂缝的墙角得用泥巴砌一砌,屋顶被鸟雀跟老鼠倒的不像样,也得重新换,总之一整个忙下来,是个大工程。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宋娇娇知道是去买砖的男人们回来了,赶紧把提前凉好的水拎出去。 家门口是块不小的空地,挺平整,适合堆放砖瓦,还可以和水泥。 此时正水泄不通地围着七八个年轻小伙子,一个个血气方刚,生龙活虎。 但宋娇娇满心满眼都是她男人。 实在是陆悍荇太出色。 又高又壮,气场强大,像头狼,凶悍,威猛。 偏偏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又那么专注温柔,仿佛天地之间,再没有第二个人能闯进他的视线。 宋娇娇被他那极精悍炙热的眼神,烫的心头一麻,“先别干了,喝点水休息休息吧。” 她软绵绵的声音甫一响起,周围立刻传来齐刷刷的问好声,“嫂子好!”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宋娇娇还是被吓了一跳。 七八双明亮又直白的眼睛,直愣愣瞧着她,虽说她知道大家伙都没啥恶意,可还是觉得脸庞发热。 这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陆悍荇来到她面前,接过水壶。 动作间,他的手指似是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粗糙的老茧,带着惊人的烫意,烫的她猛的缩回了手。 周围还这么多人呢…… 宋娇娇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瞪了男人一眼。 陆悍荇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媳妇生气了,只把所有的症结,归咎于旁边的几个半大小子身上。 之前没喝过水还是怎么的,一个个的高兴成这样! 干了一上午活,渴的厉害,一大海碗清热解渴的温水进了肚,浑身都舒坦的不行,年轻小伙子们一抹嘴边的水迹,瞎嚷嚷着跟着起哄。 “嫂子不仅人长得好,心也细,还给咱们泡的金银花,果真清热又解渴!” “嫂子放心,咱们人多,保管三天就能把房子盖起来。” “陆哥娶了嫂子真是好福气……” 王家村谁不知道宋娇娇。 百闻不如一见,越见越感叹。 怎么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怎么长在她身上,就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 长得是真白,脸是真小,巴掌大的一点点,精致的跟画出来似的。 小伙子们一个劲儿的眼馋着,突然感觉凉嗖嗖的阴风吹了过来。 冻的人一哆嗦! 抬眼细看。 得,陆哥醋了…… 娶个这么好看的媳妇,还不让人多看两眼,有没有天理? 拳头才是硬道理! 眼瞅着陆悍荇攥起了拳头,那拳头可是能打死野猪的存在,威慑力惊人,众人急忙做鸟兽散。 碍眼的人走了,陆悍荇紧绷的唇角松了松,垂眸敛目,温柔地视线落在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的娇小姐身上。 沉声。 “他们都没什么恶意,就是爱瞎起哄,你别怕。” 宋娇娇被这些年轻小伙子的挤眉弄眼,逗的忍不住发笑,年轻真好啊,不像她,都老了,不是年纪上的老,而是心态上的老迈。 “在你心里,我就是胆子这么小的人嘛?” 她娇嗔一句,见他满头满脸的汗,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就要给他擦。 香风袭来,陆悍荇往后避了避。 宋娇娇一愣。 见陆悍荇直接拎起衣服下摆,在脸上一胡噜。 结实紧绷的腹肌,还有蜿蜒而下的人鱼线,一闪即逝。 配上他不修边幅的粗糙举止,性张力满满。 宋娇娇还没缓过神,就听男人歉疚地说。 “就是委屈你了,村子里盖房子,得管饭。”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比钻头硬,比驴能干,相应的,胃口都是无底洞。 管午饭的话,也不知道娇小姐跟二姨忙不忙的过来。 陆悍荇的眼神,落在宋娇娇雪白娇嫩的小手上,越看越心惊,越想越不行,“要不算了,我等会上山打点野鸡野兔子什么的,让他们凑合吃点得了。” 宋娇娇心里划过一抹暖流,上前走进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怕我累,我也会心疼你受累。盖房子管饭,是村里的习俗。人家来帮忙,是 情分,可不能慢待。 我跟二姨早就把菜谱想好了,素菜也准备的七七八八,一会陶姐也会领着几个小媳妇过来帮忙。你放心,我肯定把饭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让你丢脸。” 秋收过后,队上基本没啥大事,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猫冬,可一听说他们家要盖新房,都吆五喝六带着家伙什赶过来帮忙,足以可见陆悍荇的好人缘。 世上之事皆可还,唯有人情最难还。 都是街里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宋娇娇自然不会让陆悍荇丢面。 陆悍荇见宋娇娇这么为他着想,心里边,又感动,又心疼。 娇小姐一个城里来的娇娃娃,金枝玉叶长大,都是因为他,才做出这么多让步和牺牲,嫁给他,真是委屈了她。 “娇娇……” 见男人的眼神,黏稠的仿佛能拉出丝。 宋娇娇脸上又热又烫,把茶缸子推进男人怀里,“多喝点金银花,清热败火!” 哪有大庭广众,就这么不知道收敛的,痴痴地盯着她,就跟要吃了她一样。 陆悍荇仰头灌起了水,成串的水珠沿着下巴滑下,凸起的喉结滚了又滚,可嗓子眼里冒出来的渴意,不但没有缓解半分,反而愈发焦灼。 宋娇娇见他渴成这样,实在是心疼,“买点砖瓦可真不容易,得推着板车,跨过好几个村子,费时费力不说,价格还贵,要是咱们村也能烧砖就好……” 话音落,她猛的一顿。 如果……她也能烧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往后捋,开始分析。 首先是市场前景的问题,往后日子越来越好,茅草房很快会被大瓦房取代,砖瓦是刚需,绝对供不应求。 其次是利润问题,现在的价格,青砖稍便宜点,两分钱一块,红砖贵点,一角钱左右,虽说去掉原料跟设备损耗,一块砖头的利润不高,但保不齐薄利多销。 还有就是原材料,王家村靠山还邻水,每到夏季汛期,河里泥沙很多,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一旦技术成熟,销路稳定,砖厂自由运作,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只躺在家里收钱就好了。 第177章 软在他怀里 宋娇娇心里打好了谱,但也知道开砖厂的事情急不得,设备,场地,原材料,还得跟队里商量商量……步骤很多,一个都少不了。 眼下先把房子盖起来是要紧事。 又过了一会,陶蔓茹领着几个小媳妇,过来帮忙。 都是跟陶蔓茹相好的人家,性子十分爽朗,干活也利索,分工协作,忙活的热火朝天。 灶房太小,施展不开,索性直接在院子里,用砖头支起了几口锅。 冬天没什么新鲜的时令蔬菜,但地窖里的储备可不少,白菜就不用提了,家家户户的白菜都能吃到来年春暖花开,光萝卜就有好几种,胡萝卜拿来清炒,白萝卜拿来炖肉。 桌子椅子摆放好了,菜也开始端上桌,宋娇娇支使陆平安,去喊干活的男人们过来吃饭。 干了一上午活,体力消耗的快,小伙子们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 洗完手,过来一看。 好家伙。 陆家人真仗义! “刚才就闻到肉香味,没想到竟然真用肉招待咱们,你瞅瞅盆里那老些肉,都快看不到水萝卜了。” “旁人家盖房子,管午饭顶多弄点窝头咸菜,再好点的炖点白菜,可瞧瞧人陆家,有荤有素还有汤,那叫一个地道板正,绝对是咱们村里头一份!” “自从娶了宋娇娇,陆家的日子真是越活越红火了,如今竟然连瓦房都盖了起来,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逢年不过节,谁家都不舍得买肉吃,嘴里淡出鸟来,如今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来帮工的年轻小伙子们都觉得特别开心,七嘴八舌地夸起宋娇娇来。 陆悍荇正半弯着腰洗脸洗手,听着众人对宋娇娇的夸奖,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他擦完脸,将毛巾搭在晾衣绳上,突然十分突兀地,将晾晒在墙角的几双布鞋拿了起来。 起哄的小伙子,眼睛落到布鞋上,码数很大,一看就是男人穿的,再看陆悍荇珍惜的那样,顿时明了。 “这一定是嫂子给陆哥做的鞋吧,嫂子可真贤惠。” “千层底纳起来得费不少功夫,要不是心里有咱陆哥,也不能做这么多双啊。” “真羡慕陆哥好福气……”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陆悍荇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 他云淡风轻的口吻,好似根本不在意,“其实也就这样吧。” 他抬眼看向众人,似不解,“怎么?你们媳妇不给你们做鞋做衣裳吗?娇娇也才给我做了两身秋装,一件冬装罢了。” 罢了…… 罢了…… 小伙子们只觉得一阵天雷滚滚,被劈的外焦里嫩。 已经结婚生子的,面上露出苦涩。 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攒个好几年,好不容易攒点布票跟钱,也得先花在长辈跟孩子身上。 谁家正经男人有新衣裳穿啊,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没结婚的,更是遭受了暴击。 娶个这样的媳妇真好,回家就让老子娘请媒婆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陆悍荇抚了抚一尘不染的鞋面,轻飘飘地去找宋娇娇去了。 他刚才可是用肥皂洗的脸,只有身上香香的,才能好好亲媳妇。 望着陆悍荇离去的背影,吴勇眸底露出一抹愤恨。 他跟陆悍荇年岁相同,住的也不远,小时候时常被大人拿来比较。 从小到大,陆悍荇都稳压他一头,在学堂里,陆悍荇成绩最好,在学堂外,村子里的小孩都愿意听陆悍荇的,他一直特别憋屈。 好在陆家比他们家穷,住着最破烂的房子,吃着最差的饭,被全村人看不起。 可这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陆家竟然成了全村人都羡慕的存在,村子里的男人谁不眼馋陆悍荇娶了个美娇娘,如今眼见为实,他心里一下子就失衡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还有人在夸。 “从前我只当城里来的知青,十指不沾阳春水,脾气大还任性,娶进门得当个活菩萨伺候着。 可今天一见,根本不是一回事。瞅瞅这饭菜,那叫一个地道,瞅瞅人家把家里收拾的,那叫一个亮堂干净,瞅瞅人家对待陆哥,那叫一个没话说。羡慕了,真是太羡慕了。” 吴勇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故意演戏罢了,傻子才信!” 说话的小伙愣了一下,张嘴就要怼回去。 旁边的人急忙拉住他,马上就要吃饭了,要是这时候打起来,面子上多不好看。 吴勇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找了个马扎坐下了。 吴勇抓起一把花生米,抖着腿,一边往嘴里抛花生米,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灶房里的两人。 他倒要看看,这俩人演戏能演到啥时候。 他就不信了,宋娇娇一个城里知青,会看得上泥腿子陆悍荇! 不过话又说回来,城里知青又咋样,就是个花瓶,长得漂亮不能当饭吃,还得是他们村里的女人,老实踏实还本分。 他等着宋娇娇,给陆悍荇戴上几顶绿帽子! 陆悍荇带着一身肥皂的清香,来到宋娇娇身边,给她打下手。 宋娇娇正在切洋葱,熏得眼睛直冒眼泪。 “熏着了?” 男人甫一靠近,源源不断的热量就熏了过来,干了一上午活,他身上热腾腾的,隐约还夹杂着一股湿润的潮热,就跟个吹不灭的大火炉一样,丝毫不惧外面寒冷的温度。 宋娇娇手上的刀被男人接了过去,眼睛辣乎乎的,眼泪把睫毛都黏了起来,睁都睁不开,抬手想揉揉。 手腕被男人一把攥住。 陆悍荇粗糙的手指摩挲了下她娇嫩的内手腕,扯着她的手腕,将小姑娘往自己怀里猛的一拉。 宋娇娇猝不及防撞上一堵坚硬如铁的肉墙,嘤咛一声。 她咬唇,随后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吹到眼睛上,极大缓解了不适。 她眨眨眼,视野逐渐恢复清晰,被近在咫尺,放大的俊脸吓得往后一退。 他搂着她的腰,不容许她退后分毫,还不安分的捏了捏,对外沉默冷峻的脸,此时笼罩上了一层宠溺之色,“还难受吗?” 回荡在耳畔的低沉嗓音,如同一柄小锤,重重地在宋娇娇心头敲了一下。 目眩神迷,双腿发软。 她主动投怀送抱一般,软在他怀里,听到了他沉健有力的心跳。 原来,亲近她时,他从容不迫的表面下,也是如雷般失控的心跳。 第178章 揉着他的耳垂轻轻扯了扯 宋娇娇软着腔撒娇,“……好难受……要亲亲才能好~” 小嗓子很嫩,掺了蜜似的,甜死了。 陆悍荇喉结重重一滚,上前逼近一步,“亲哪?” 他语气跟表情正经的简直不能再正经,可粗鲁的动作以及眼底的火热,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嗯?” 他迫不及待地又追问了一句,将她彻底逼进阴暗的角落。 宋娇娇被他低沉的尾音,撩得心尖一颤,眼里溢出水光,无意识地咬住了唇,“唔……” 陆悍荇眼梢低垂。 落在她唇上。 小嘴真小。 肉肉的。 还很润。 “抹口红了?” 宋娇娇愣愣地摇头,“没有。” 恍然想起来男人给她买的那一大堆护肤品里,好像有支润唇膏。 她爱娇地说:“你给我买的口红,我一直没舍得用呢。” 他每次出门,都会给她买东西,她得好好夸夸他,让他坚持这个好习惯。 陆悍荇嘴角勾起来,“不用省,以后还给你买。” 不仅要多买,还要买贵的,买好的。 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娇小姐。 宋娇娇踮脚,攀上他的脖子,“你最好啦。” 两条小细胳膊颤颤巍巍的。 陆悍荇骨节分明的大手,贴上她的腰线,指腹捻了捻,凹陷弧度很深,裹了层薄薄的细肉,摸上去比看上去还要勾人。 宋娇娇痒的咯咯笑,去拽他的手。 陆悍荇顺势握住,只感觉没骨头似的一小团,使点劲儿,就要融化在掌心似的嫩。 他放在嘴边亲了亲,干脆扯住她纤细的腕子,用力往怀里一扯,堵上那张让他心肝痒的小嘴。 终于亲到了。 不止想亲,想喂她吃他的口水,还想喂她吃些更湿热、更黏腻的东西。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已经痴迷深爱到一定程度,他是不可能做一个圣徒的,爱的越深沉,欲就会越贪婪,爱与恨,恋与欲,就像是两生花,彼此相依相存,无法割裂。 至少宋娇娇感受到的,是男人每次触碰她,都汹涌燃烧的气息。外面热闹的行酒令,唤醒了宋娇娇的理智。 她抓住陆悍荇的头发,钢针一样的短发,抚摸到他的耳朵,揉着耳垂轻轻扯动,“还有份菜没上呢,晚上再亲亲好不好,你乖。” 陆悍荇像是被喝止的兽,在宋娇娇柔声的安抚下,失控得情绪逐渐清醒,收起了锋利的爪牙,迷恋又不舍地亲了亲她的唇角,然后灼热的吻,一路流连到她纤细的脖子上。 蹭开她的衣领。 在她圆润的肩头,轻咬了咬。 他这样在她脖颈间乱蹭,蹭的她身子都软了,紧咬着唇瓣,依旧泄露出一丝嘤咛。 她心里涌起无限柔情。 没想到他一个高壮威猛的汉子,比平安还会磨人,像只大狗狗似的。 这时,几道陌生的寒暄声,逼近。 宋娇娇赶紧推开欲求不满的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的衣服,闪身走向了门口。 刚从暗处走出来,就对上一双窥探的眼睛,冲灶房里边探头探脑,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诶呀,原来妹子在屋里呢,跟你家男人背着人,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说话的人是村里的小媳妇杨珍珍,虽说是笑着说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总让宋娇娇觉得不是那么舒服。 而且正经人,哪有一来别人家,就眼睛滴流滴流乱转的。 “这是我家,我自然是想干什么都成,谈不上什么见不得人,杨嫂子,你这是带着孩子来我家里做客?” 宋娇娇皮笑肉不笑,冷冷淡淡的眼神,显示出她的不悦。 杨珍珍没想到宋娇娇看着漂漂亮亮,白白软软,却是个半点不吃亏的小辣椒,自讨苦吃,尴尬一笑,“家里做好了饭,我婆婆让我过来喊我家吴勇回家吃饭,俩小皮猴非要跟着。” 杨珍珍把牵着的两个儿子往前送了送,“聪聪,明明,快点喊姨姨。” 两个孩子很皮,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在曹营,身在汉,要不是手被亲娘死死拽着,早就跑到酒席那边了。 “娘你骗人!家里根本没做饭!咱们是来这里吃饭的!” “娘快放开我!我要吃肉!奶说上桌晚了,肉就全被吃完了!” 两个孩子特别闹腾,身子扭成了麻花,嘴里囔囔着吃肉,急得流口水。 看着儿子们出洋相,尤其还当着宋娇娇的面,杨珍珍面色也不大好看,正要训斥,大儿子实在等不及,张嘴咬了她一口,她手一松,两个儿子顿时如脱缰的野马般,冲进酒席里。 杨珍珍快要尴尬死了,“呵呵……被他们奶惯坏了。” 事已至此,宋娇娇哪里还不懂,这母子三人,是故意来蹭饭的。 现今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像这种干活管饭的时候,凡是懂礼数的人家,都不会出现拖家带口,一连带着好几个孩子来蹭饭的情况。 倒不是说她抠门,多几张嘴其实没什么,只是这个杨珍珍刚才说的话,让她不太喜欢,而且带来的这俩孩子也不太讲礼貌。 不过她也没把人赶出去,毕竟在场的还有这么多人,大家吃饭喝酒的好心情,不能被影响了,不过她面色到底是冷下来了。 “瞧杨嫂子说的这话,帮忙盖房子管午饭,这可是村子里的惯例,就算我不吃,我也会让干活的男人吃饭的。毕竟我一上午除了做饭,可没做什么活,总得先让干活的人,吃饱不是。不过嫂子既然也过来了,就一起入座吧。” 杨珍珍被宋娇娇清清脆脆的一通抢白,弄得脸又红了红。 依照她平日的傲气,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肯定是不会继续留在这了,这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没干活的,没脸留下吃饭吗?不就是一顿饭,真当谁稀罕,要不是她婆婆非要让她带着俩孩子过来,她还不愿意踏进陆家呢! 可是闻着浓浓的肉香,她脚上就跟生了根一样,挪动不了分毫。 太香了。 光是闻着,就让人嘴里流口水。 刚才进门时,远远的瞥了一眼,果真色香味俱全。 杨珍珍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随便对付两口就成。” 第179章 教训没教养的熊孩子 酒席里都是帮工的男人们在喝酒吃饭,谁家都没让老婆孩子过来,乍见吴勇的媳妇带着俩儿子过来,彼此对视一眼,嘲笑之色明显。 做饭的时候不来帮忙,却掐着点带着孩子来蹭饭,太不地道,爷们在外面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吴勇也没想到媳妇直奔着自己过来了,只觉得周围人都在看他笑话,气得他腮帮子颤了颤,可两个儿子已经一左一右挤在他两边,让他有气也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撒。 吴勇瞪了杨珍珍一眼,压低声音道:“赶紧吃!吃饱了带着孩子回家!” 被男人训斥,杨珍珍脸上也无光,可桌子上的肉实在是太香了,馋的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吃!敞开肚皮吃!反正不吃白不吃!根本顾不上吵架。 两个小男孩也跟三天没吃饭一样,连筷子都不拿,直接下手抓,先把离得最近的一盘鱼肚子抓的稀巴烂,又用黑乎乎,脏兮兮的手,去够正中间的炒鸡,一蹦三跳够不着,竟然直接跳上了桌。 一通搅合,同桌的人,连个下嘴的地方都没有。 正细嚼慢咽的陆平安,好好吃着饭,被溅了一身的汤汁,气的他小脸蛋都鼓了起来。 “大丫姐姐,脏了……衣服脏脏了……” 小平安噘着小嘴,眼眶红红的。 胡大丫看了,也心疼。 平安最珍惜表嫂给他做的衣裳了,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找了块布围在前边,平时都舍不得穿的衣服,被弄得黄黄白白一大片,任谁看了都生气。 这俩小男孩也太没教养了,哪有去人家里坐席,直接往桌子上爬的,还把表嫂家的碗筷都打碎了,忍不下去了,必须得给他们点教训瞧瞧! “小平安你先别哭,”胡大丫帮陆平安擦了擦衣服上的脏东西,凑到他耳边说,“等会你这样……” 胡大丫倒是忘了,平时大家都缺衣少食,饭都吃不饱,一旦碰巧凑上谁家有席面,小孩跟女人在酒席上的战斗力,向来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只不过陆家人在宋娇娇良好的生活习惯的影响下,用餐礼仪比以前改善了很多,不说举止优雅从容,细嚼慢咽却是能保证的。 男人们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对两个小男孩说什么,可陆平安不怕,他大声地说道:“你们怎么不用筷子,人吃饭都是用筷子的,只有猪狗才用舌头舔。” 聪聪跟明明如今也有八九岁了,能听出好赖话,把手里的鸡骨头往陆平安脸上狠狠一掷,“你是猪!你才是猪!” 有一个凶猛的大哥,耳濡目染之下,陆平安也是有几分身手在身上的,仗着人小灵活,在大人们身后躲着,还不嫌事大的冲聪聪做鬼脸,“说不过我就动手,略略略,没礼貌的臭小孩。” 聪聪跟明明都要气疯了,两人是亲兄弟,默契极佳,一个堵前一个堵后,准备一举将讨人厌的陆平安拿下。 大人们没把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继续喝酒吃肉,聊的酣畅。 殊不知,陆平安在有计划地将对方往后院的某个方向引。 聪聪明明追陆平安追的吃力,累的气喘吁吁正要放弃,突然见陆平安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扑了个狗啃泥,这下子可算把他们给乐坏了,咧着嘴使出一记饿虎扑食。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 院子里,紧接着响起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 “哇!娘!!!” 杨珍珍左手一个大鸡头,右手一块大肘子,心里美啊,面上乐。 今天这顿饭,果然来值了! 男人们碍面子,不好意思动筷子,只一个劲喝酒抽烟吹牛皮,这可美了她,吃了个肚皮滚滚圆,心里还算计着等会散席的时候,定要把剩余的菜,都拾掇自己家里去!绝对不给宋家留一点! 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突然被宝贝儿子的一声哭嚎打断。 “聪聪!明明!” 杨珍珍把鸡头往嘴里一塞,撅起屁股就往陆家的后院冲。 吴勇见了,自然不甘落后,他别的地方处处矮陆悍荇一头,可是论绵延子嗣上,他可是远远胜陆悍荇一筹! 他都有俩儿子了,可陆悍荇媳妇的肚子,鼓都没鼓,怕不是不能生! “娘!哇!娘!” 吴聪跟吴明跌进猪粪池里,嚎啕大哭,手脚胡乱扑腾,跟溺水一样。 陆平安也没想到,这俩人长得这么高,猪粪池子这么浅,可他们竟然在里面站都站不起来,活似吓软了腿。 “大丫姐姐,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陆平安眨巴眨巴萌萌哒的大眼睛,后知后觉开始后悔,他不会给嫂嫂惹麻烦吧。 胡大丫把用于制造陷阱的编织袋卷起来藏到角落,摸摸陆平安的头,“没事,是他们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跟咱们无关。” 今早她上山捡柴禾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婆娘拉闲呱。 这也正常,村子里的婆娘闲的没事干,总会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媳妇不洗碗,日子过得这么苦,再不议论别人过过嘴瘾,那可就真过不下去了。 可千不该万不该,她们不该乱嚼表嫂的舌根。 说表嫂生不出小孩,就算盖大房子也没人住,就是穷显摆,还说表嫂长得漂亮,肯定守不住,早晚得红杏出墙。 其中说的最狠的,就是这俩小屁孩的娘。 胡大丫默默地注视着池子里的两个泥猴,瘦削的脸上,涌起一抹狠厉之色。 剩下的人,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估摸着吴聪跟吴明吃够了教训,胡大丫这才慢慢悠悠从地上捡起一根竹竿,跟陆平安一起,将人拉了上来。 吴聪跟吴明都要吓傻了,臭烘烘的东西钻进他们的口鼻,那一瞬间,他们连呼吸都仿佛被夺去,一见到飞扑过来的亲娘,顿时啥也顾不上,哇哇大哭起来。 再浓厚的母爱,也挡不住猪粪的冲击力。 杨珍珍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两个小粪球,不愿意承认是她的孩子,直到大儿子石破天惊的怒吼,唤醒了她的理智。 “是他!是他推了我们!” 见儿子指着陆平安哭的凄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杨珍珍一把揪住陆平安的耳朵,破口大骂起来。 “好你个死孩子,竟然敢欺负我……啊!” 她话还没说完,手上就传来尖锐的疼痛。 第180章 宠媳妇的绝世好男人 杨珍珍疼的瞬间松了手,怒瞪着突然出现的宋娇娇,“你掐我干什么!” “你说我掐你干什么!” 宋娇娇反手薅住杨珍珍的头发,往下猛的一扯,杨珍珍惨叫一声,被迫弯下腰凑到陆平安的面前。 宋娇娇声音冷的像罗刹,“给我家平安道歉!” 平安这么乖巧,她凶一句都不舍得,这人居然敢拧平安耳朵,真把她当死的是不是! “啊!给我放开!你个贱人!” 杨珍珍干惯了农活,身上有把子力气,野猪翻身一样猛的一扭,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就要抓花宋娇娇的脸。 村里妇人打架,抓头发、挠脸是两个不二法门。 宋娇娇既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早就防备着对方,对方甫一失控,她就右脚后撤半步,借力一闪,猛踢一脚,将杨珍珍踹了出去。 宋娇娇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脚看,危机时刻,她脑子里想起男人之前教她的防身术,没想到竟真被她使出来了,难不成,她宋娇娇,在武学造诣上也颇有天赋? 对上宋娇娇窃喜的小表情,陆悍荇只觉得心底一阵发软,打定主意,要身体力行的,多教她几招防身术。 倏地,他黑眸一眯。 陆悍荇往旁边侧了侧身,挡在吴勇的面前,“女人之间的事,咱们男人,没有插手的必要吧?” 他高壮巍峨的身形,直愣愣往那一戳,跟座小山一般。 压迫感扑面而来。 让人呼吸都发颤。 虽说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怎么单单陆悍荇长这么大块头,不说话,光冷着脸就够吓人了。 更何况,他那沙包大的拳头,可是能几拳打死野猪的存在。 吴勇恍然间,想起了小时候被陆悍荇压在底下揍的恐惧,腿脚愣是不听使唤了一般,无法往前挪动分毫。 杨珍珍被宋娇娇踹了一脚,踉跄着后退两步,冷不防一脚踩上了哭哭唧唧的小儿子,一骨碌跌进粪池里。 这下子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来蹭饭的母子三人,拥有了同款皮肤。 更让杨珍珍崩溃的是,她都这么狼狈了,儿子也被欺负的哇哇大哭,而她男人,居然跟个孬种一样,畏畏缩缩,连句替他们娘仨出头的话都没有! 而再看人家宋娇娇,被那高壮的汉子护在身后,他竟跟守护神一般,不让任何人近身。 这让她怨恨的同时,忍不住心头发酸发涩起来。 原本,该跟她结婚的男人,是陆悍荇才对的。 她前些年到了年纪,家里给她安排相亲,娘跟她提过一句,说是陆远山也在帮陆悍荇打听,问她要不要相看,她想着村子里不好的传言,害怕影响自己,就一口否决了,之后相亲嫁给了吴勇。 可谁能想到,婚前千挑万选的条件不错的男人,居然是个怂包! 吴勇,吴勇,可真无用! 而被她看不上的灾星,不仅洗脱了身上的谣言,更是个宠媳妇的绝世好男人! 村子里谁不羡慕宋娇娇命好!竟把他们村最优秀的男人勾到了手!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宋娇娇! 想到此,一声情意绵绵的呼喊脱口而出,“陆悍荇……” 谁知陆悍荇竟连一个眼风都没扫过来,满心满眼,似乎只有那个宋娇娇! 宋娇娇真是活久见了,竟然有人当着她的面,挖她的墙脚,气的她背地里掐了陆悍荇一把,冲着不怕死的杨珍珍冷笑一声,“跟旁人求饶没有用,你最该道歉的人是我家平安!” 杨珍珍眼神满是恨意,“他把我两个孩子推进坑里,我教训他两句,都算轻的了,想让我给个坏孩子道歉,门都没有!” 在宋家人的字典里,护短是刻在骨子里的箴言,宋娇娇才不管自家孩子有没有错,就算有错,也自会有她私底下教育,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据我所知,你这俩孩子平时没少偷你婆婆的钱,去买零嘴吧,你还指望他们嘴里有实话?况且大家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是我家大丫跟平安,将你俩儿子拉上来的,这总做不了假吧?” 宋娇娇抱起了胳膊,“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委屈,那依我看下午也别盖房子了,大家一起把这事掰扯清楚!” 话音落下,围观的众人坐不住了。 陆家财大气粗,为人仗义,来帮着盖房子,做小工一天有一块钱的工资,比他们下地赚工分强太多太多了,更何况现在农闲,地里没啥活,与其在家里躺着吃白饭,倒不如来帮忙。 少干半天,就少拿半天的钱,傻子才乐意。 众人纷纷指责起杨珍珍来。 “杨嫂子,你一个大人,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村里谁不知道你俩儿子手脚不干净,经常被你婆婆追着打,依我看,恐怕是你儿子欺负人不成,自己掉进坑里,陷害别人的吧!” “就是就是,上来就扯人家平安的耳朵,让你道歉还委屈你了?大家伙这么多人看着,今个你要是不道歉,你可别想走,饭可不是那么好蹭的。” 就连吴勇不免都落上几句埋怨。 “吴大哥,不是小弟说你,你一个大男人,咋还能被个婆娘管住了,咱们好端端的吃着饭,她带着孩子硬闯进来,还把陆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真不嫌丢人是咋滴。” 吴勇最是要面子。 他怒气冲冲来到池子边,拉住杨珍珍的手,想把这丢人的玩意弄回家。 杨珍珍早就在刚才的挣扎中没了力气,脚下一滑,带着吴勇,直愣愣朝着池子中心仰去。 吴勇心急电转,猛的扣住旁边的土墙,指甲都劈出血了,这才堪堪留了一只脚在岸上。 可当他劈着叉,一只脚陷进池子里的时候,头顶一片阴影覆下。 “我拉你上来。” 伴随着低沉声音,面前出现一只大手。 吴勇缓缓抬头,对上一张让他深恶痛绝的脸。 陆悍荇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他,身旁站着年轻漂亮的城里知青宋娇娇。 而他深陷污泥之中,矮了好几头,旁边的是满身脏泥,破口大骂的农村媳妇。 这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陆悍荇面前丢脸,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181章 让他立刻赴死,也绝无二话 吴勇一把拍开陆悍荇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他胳膊撑着池子,用力往上一跳。 他倒要好好问问陆悍荇,是不是故意使坏,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可当他带着怒气,怼到陆悍荇面前,惊觉对方竟然比他高了一个头! 可恶!什么时候! 明明小时候,他带头孤立这臭小子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干瘪的豆芽菜! 但输人不能输阵! 吴勇梗着脖子昂着头,从怒张的鼻孔里,喷出一道热气,“你陆家的待客之道,我今天算是领教了!既然如此,盖房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落,他扭头就走。 却遭到了围堵。 周围的小伙子,纷纷劝说。 “吴哥,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你是咱们村里盖房子的一把好手,没有你,谁领着哥几个盖房子,连拿个章程的人都没有。” “是啊吴哥,消消气吧。女人跟孩子的几句口角,可不能牵扯上咱们男人,不能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打地基,上梁,还有打家具,你说第一,谁敢说第二,没你真不行啊吴哥。” 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追捧,吴勇只觉得,身为男人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他怒火奇迹般消散,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春风得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自谦道:“兄弟们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点手艺,也就马马虎虎吧。” 他都这样说了,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吹捧。 吴勇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眼角余光,瞥了眼孤零零站着的陆悍荇,心中不屑冷笑。 他刚才不过就是出点小状况,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村里盖房子的扛把子,听听,好好听听,没他不行! 吴勇咳嗽两声,等四下安静下来,这才施施然张开金口,“我这手艺虽说不是顶尖,但村子里也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 既然我有这个手艺,谁家需要,按理来说,我都会尽心尽力,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可是大家伙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人家财大气粗,看不上咱们这粗陋的手艺!明里暗里赶咱们走!是姓陆的欺人太甚!” 这话一出,四下皆静。 大家都懂吴勇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因为孩子的矛盾,想让陆家先服软,给个台阶,吴勇顺坡下路,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让陆家先服软? 让心高气傲的知青宋娇娇? 还是冷心冷面,气势逼人的陆悍荇? 这俩人,单单往那一站,看着就不像会忍气吞声的人。 宋娇娇才不会吃哑巴亏。 这吴家人,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 仗着会盖房子,就想拿乔,逼迫人?做梦! 宋娇娇勾了勾唇,“吴大哥这话我可就不太懂了,什么叫赶你走?从头到尾,我丈夫可有说过一句不妥的话?不仅没有,他还主动拉你上来。 是你不识好人心,态度恶劣不说,还阴阳怪气。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就不多勉强吴大哥给我们家盖房子了。” 宋娇娇声音清脆,说话利落,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顿抢白,直接把吴勇说愣了。 急赤白脸的同时,他还对陆悍荇有些嫉妒。 瞧瞧人家娶的媳妇,长得漂亮白嫩不说,还这么护短,话里话外都护着自家男人,而再看看他…… 他媳妇还在粪池子里,连爬都爬不上来,摔了个大马趴! 这个败家娘们儿!看他回家怎么收拾她! 怒意上涌,逼得吴勇冷笑一声,“好!好!好得很!” 他连喝了三声好,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愤怒。 这是要撕破脸了。 王夏荷心里那个着急。 吴勇他爷爷是个老木匠,头些年走街串巷给人打家具,家里攒了不少钱,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都要富裕。 经过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吴勇学会了不少花把式,别看他年纪还不到三十,手艺可不差,至少能满足村里人住房的基本要求。 得罪了吴勇,他们家盖房子可怎么办?刚才大丫领着平安嘀嘀咕咕,难道是大丫调皮,惹了事? 怎么办,都怪她们一家,给娇娇惹了麻烦。 眼见着吴勇脚步沉沉朝着陆悍荇逼近,王夏荷吓得手脚都发凉了,往前走了一步,动动颤抖的嘴,哀求道:“吴……” 她声音还没发出来,冰凉的手就被一把握住,愣愣抬头,对上宋娇娇不赞同的眼神。 宋娇娇知道二姨胆小心软,放轻了声音劝道:“二姨你别怕,一切有阿荇哥呢。” 吴勇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陆悍荇,气不打一处来,“好狗不挡道!” 陆悍荇并没说话。 只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沉默地注视着吴勇。 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心悸。 慑人的气势,让人心惊胆颤。 吴勇咬牙忍下萌生的退意,肩膀发力,猛的朝着陆悍荇撞去。 本想潇洒将人撞开,谁知两人无论从体型还是力气,都有很大差距。 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勇直接被弹的,倒飞出去好几步。 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 吴勇本想去提溜着两个儿子走,又出糗,儿子媳妇全都顾不上了,怒喝一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陆家门槛高,我吴家人此后不会再踏进来一步!” 两个小男孩见亲爹走了,哇哇哭着追上去,杨珍珍也从泥潭爬出来,“当家的,等等我。” 一家四口,浩浩荡荡走了,剩下的小工们群龙无首,面面相觑。 没了领头人,这房子还咋建? 宋娇娇笑吟吟地走上前,“大家别担心,房子照常建。既然旁人不愿意给我家干活,我自然不会勉强,正好他的工钱可以省下来,等房子建好了,我每人再发一个大红包。” 没有人不想涨工钱! 众人一听,心顿时就放进肚子里,一个个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这时,宋娇娇转头看向身旁高大的男人,扯了扯他的手指。 “你蹲下。” 陆悍荇连问都没问一句,高壮挺拔的身体,蓦得矮了下去。 特别听话。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即使让他立刻赴死,他也绝无二话。 她说。 他执行。 就这么简单。 第182章 变态的占有欲 宋娇娇也被男人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陆悍荇蹲在她面前,垂着眉眼,沉默地看着她。 显得好乖。 像只体型庞大的狼。 瞧着凶猛。 但实际上却藏着锋利的爪子,安静地雌伏在她脚下。 让人想揉揉他的寸头。 要不是场合不对,宋娇娇蠢蠢欲动的小爪子,早就落到男人头上,放肆蹂躏了。 她眉眼染上几分明媚,把一根小木棍塞进男人手里,“现在我来说,你来画,咱们当场画个盖房子的草图怎么样呀?” 陆悍荇修洗澡间的时候,宋娇娇就发现了,他一个人就包揽了木工瓦工泥工,什么都会,只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罢了。 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 她早就觉得村子里的建房太千篇一律,跟后世的房子比起来,既不美观,也不实用。 既然要建房子,那自然得建个合她心意的。 她脆甜的声音徐徐回荡。 传到走到门口的吴勇耳朵里。 他脚步一顿。 盖房子的草图? 一个十八九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 简直笑话! 是个人随随便便都会建房子的话,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可他明明心里十分不屑,但往外迈出的步子,却怎么都无法再前进一步。 村里关于宋娇娇的议论,他听过不少,源自于家里有个爱说闲话的媳妇,这个宋娇娇好像真的不是普通女人,难道…… 正好奇着,一股恶臭突然从身后扑来。 杨珍珍边跑边喊,“当家的,走慢点,我鞋底太滑……” 吴勇回头就对上满身脏污的媳妇,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冷漠的躲开杨珍珍伸过来的手,面无表情地说:“看看人家的媳妇,再看看你!简直丢人现眼!” 杨珍珍一下子愣住了。 吴勇对上媳妇受伤失望的眼神,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但跟他身为男人在外面的面子比起来,媳妇失不失望,根本不重要。 他冷哼一声,看都不看杨珍珍一眼,大步迈出了陆家的门。陆悍荇,一个性格孤僻,不跟人接触的怪胎。 宋娇娇,一个细皮嫩肉的娇娇女。 折腾吧,使劲折腾。 把吃奶的劲都折腾出来,没有他,这房子也不可能盖的好! 殊不知,他前脚刚离开陆家,后脚,众人就爆发出一阵惊叹。 “哇!!!” “房子还能这样修?” “空间一下子变大了一倍!而且瞧着真漂亮!又坚固又牢靠!” 小伙子们都跟着吴勇打了好几年下手,虽说技艺没完全学到家,但是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 陆悍荇在地上画出来的图画,虽说有些粗糙,还有点模糊,但丝毫无损带给他们的震撼。 果然城里来的知青就是不一般,长得漂亮,有文化不说,还见过大世面,连房子都知道怎么建。 宋娇娇就知道,陆悍荇会懂她。 她心里那些关于房子的设想,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可能也没有详尽的用语言描绘出来,但是陆悍荇,仍然还原了她想法的百分之九十,甚至还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拥有一个默契的伴侣,简直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这下子,有陆悍荇监工把关,就不用再担心房子了。 她嫁的男人可真是个宝藏,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 长得又帅,身材堪比超模,有责任感,还是个忠犬,而且有能耐…… 她心里正美滋滋地冒着泡,恨不得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用在陆悍荇身上。 突然,电光一闪。 她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村里举荐了陆悍荇跟吴勇去当兵,体力,脑力,身体素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陆悍荇远胜一筹。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吴勇被选上,陆悍荇落选了。 事后,她听人说,本来王家村的名额是定下的陆悍荇,结果因为吴勇做过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直接把他推优入选。 但现在细细想来,这其中好似夹杂着许多猫腻。 落水之人,会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以吴勇这细竹竿一样的身材,能把那个胖屠户救上岸吗? 还有,吴勇这人眼睛下三白,气质阴鹜低迷,瞧着就是个心思重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跟陆悍荇不对付。 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好像征兵体检的那几天,有天晚上,陆悍荇是湿着衣服回家的。 宋娇娇暂且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饭也吃完了,小工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干活中去。 打地基,大家伙都挺有经验,陆悍荇就没有守着,而是准备骑上自行车,带着宋娇娇去县城。 砖瓦都买好了,现在就差门窗还有家具,得去县城找个手艺好的老木匠,一块订购。 寒冬腊月,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 陆悍荇怕宋娇娇冻着,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上厚厚的垫子,然后检查她手套围巾帽子有没有戴齐全。 磨磨唧唧的劲儿,简直比个老妈子还严重。 旁边王夏荷还有俩婶子,笑眯眯地盯着他们看,把宋娇娇给臊的不行,小脚踹了陆悍荇两下,催着他赶紧出发。 陆悍荇帮宋娇娇戴棉手套的动作一顿,不知道怎么惹着娇小姐生气了,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 前段时间他从山上打到几窝兔子,原本想着娇小姐喜欢毛茸茸,就放在笼子里养着,给她玩。 谁成想,刚养了没几天,公兔子因为脚缠在笼子上,竟活生生把自己气死了,母兔子受到惊吓,把刚产下的胎儿全吃了。 他只好把兔子皮剥了,做了顿麻辣兔肉,跟家人一起含泪吃了一大碗。 雪白的兔子毛,让王夏荷赶制了一条毛绒绒的围脖,此时正围在宋娇娇的脖子上。 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晃似发光。 精致的小脸,漂亮的不像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观音菩萨坐下的童子童女一般。 他唇线绷直,将宋娇娇白嫩剔透的小脸,往围巾里藏了藏。 他认真的神态,竟好似,连寒风也不许窥探她的美丽分毫。 第183章 你找死! 宋娇娇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陆悍荇带去了县城。 俩人打听到了卖门窗的铺子,走了进去。 伙计靠在墙边打瞌睡,听到门口的动静,搓了搓惺忪的睡眼,擎着笑意上前招呼,“两位想买什么……” 却在看到来人穿着时,伙计的笑容猛的一滞。 又是两个没钱的乡巴佬。 宋娇娇没有察觉到对方眼底的不屑。 主要也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着装多么惊为天人。 临行前,陆悍荇怕她冷,将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彻底裹成了一只胖墩墩,还全副武装的戴着帽子围巾,只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其余的没露出一星半点。 而陆悍荇对吃穿上,向来没什么要求,再加上家里盖房子,他不舍得将宋娇娇给他缝的新棉衣弄脏,就随便找了件满是补丁的旧袄子穿着,要知道没娶宋娇娇之前,他的衣服,比烂布头好不了多少。 俩人踏着寒风闯进来,活似逃难的一般,也不能全怪伙计看轻。 宋娇娇打量着屋子里的门窗样式,以她挑剔的眼光来看,摆在面上的都不咋地,好不容易盖一回房子,她可不愿意凑合,“把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拿出来给我瞧瞧。” 话音落下,小伙计并没动作。 心里已经完全认定这俩人是来捣乱的了。 见对方并不动作,恍似装聋作哑,宋娇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又重复了一句。 伙计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晾够了一会,这才抬起头,勾起一抹嘲讽,“瞧着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拿出最贵的,你们买得起吗?” 宋娇娇眉心皱了起来,“甭管我们买不买得起,你这什么态度?” 伙计在店里干了好些年,什么人都见识过,喝醉酒前来耍赖的酒蒙子也对付过不少,闻言并不畏惧心虚,反而愈发有恃无恐,拿着角落里的鸡毛掸子,四处弹弄。 “走走走,没钱别在这里碍事,影响了我家的生意,你们赔得起吗。” 宋娇娇后退半步,撞上一堵坚实灼硬的胸膛。 陆悍荇握着宋娇娇的肩头,见她被空气中散乱的烟尘呛的直咳嗽,眼中的三分冷意,化作五分清寒。 他一把握住伙计乱挥过来的鸡毛掸子,只轻轻往后一弹,耀武扬威的伙计,就噔噔噔后退了三步,撞到墙上才反应过来。 这男人好大的力气! 宋娇娇俏脸染红,将一摞钱票,啪的一下拍在柜台上,清清脆脆道:“这些钱,够不够买你们家最贵最好的家具?” 伙计先是被陆悍荇露的一手震住了,又被宋娇娇的财大气粗惊了一瞬,目光随即被宋娇娇的脸吸引过去,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哪来的天仙! 宋娇娇的围巾因为方才的动作松散开来,露出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如同牡丹真国色,不似凡间物。 伙计心头大震,长得这么漂亮的本就少见,通身的矜贵气质,又怎么可能是一介普通乡野村妇。 “怪我怪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贵客,我这就去把店里的老师傅请出来,好好给两位介绍一下。” 伙计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脚底抹油一般,溜去了后院。 真“钞”能力也。 宋娇娇轻轻叹了口气,这伙计如此见人下菜碟,按照她以往的性子,甩出钱票打脸之后,定然是要一走了之的,平白无故不能让这种人占便宜。 但她跟陆悍荇从街东头,走到街西头,逛了好几家卖家具的,可无一例外,都没谈成生意,要不就是老师傅请假回家了,要不就是店里没他们需要的尺寸。 她就不懂了,她想要买的门窗,又不是金银做的,只不过是最基本的款式,怎么就没有呢。 眼下这家是最后一家,若是再谈不成,他们今天就得空手而归了。 不过伙计都进去好一会了,怎么还不出来? 想到这,宋娇娇面色一沉。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前几家店铺也是这般,原本商量的好好的,就差没预付定金了,可偏偏临门一脚,对方却都反悔了。 通往后院的门帘子被掀开,伙计走出来,果然,已从原先的谄媚,又换成冷淡神情,“你们走吧,我家师傅伤了手,近来是不能做家具了。” 宋娇娇压下涌到心头的火气,平静的离谱,“那我在屋子里摆的这些里边挑选,总可以吧?” 伙计做不成生意,说话也没了好气,“这些都是旁人定好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拿走罢了,你们走吧,去别家店看看,别堵在我家店里,影响生意。” 宋娇娇还要再说什么,手突然被牵住,随着陆悍荇走出去,一股冷风吹来,宋娇娇有些上头的脑子,突然清晰起来。 肯定是有人捣鬼。 陆悍荇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走,却在一个拐角处骤然停下。 不过一会,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悍荇拍了拍宋娇娇的手,转而挺身向前,根本看不清他迅疾的动作是如何施展的。 只听砰!啊!一声惨叫过后,宋娇娇的脚下跪了一个熟悉的人。 “赵向东?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眼前之人,穿着肮脏破败的单薄褂子,头发油的一绺一绺的,裤子上更是白一块黄一块,活似个乞丐,哪还有曾经仗着权势,肆意欺辱旁人的神气。 赵向东被陆悍荇踩在脚底,吃了一嘴的沙子,呸呸两声,却吐不尽他满腔的愤恨。 他恶狠狠瞪着宋娇娇,像是穷途末路的鬓狗,“跟着你干什么?当然是想操烂……啊!” “你找死!” 陆悍荇眼神一戾。 周身寒意狂涌而出。 先是卸掉赵向东的下巴,又活生生卸掉了他的一条胳膊,转瞬好心的帮他接上,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赵向东疼的满身冷汗,双腿双手软面条一样,匍匐在地。 眼见着赵向东进气多,出气少,一副快不行了的模样,而陆悍荇仍旧阴沉着脸,周身慑人的气势不减反增,恍似要杀人一般狠厉。 宋娇娇也怕出事,主要是为了这种人渣,摊上人命官司不值得,她赶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先问问,铺子的事是不是他干的吧?” 第184章 地头蛇嚣张至极 宋娇娇轻甜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陆悍荇几乎是瞬间找回理智。 鼻尖氤氲着独属于娇小姐的软香,仿似悬崖勒马的缰绳,及时挽救了陆悍荇濒临失控的情绪。 他呼出一口浊气,眼中的猩红明明灭灭,最后归藏于眸底。 他下意识不想让宋娇娇,看到他暴虐狠辣的一面。 她这般好,理应生长在阳光下。 至于这世间的污泥脏恶,自有他给她清扫,不会让她沾染分毫。 陆悍荇眼风扫过的赵向东,已是一具尸体。 赵向东即使全身不能动弹,还是被刻骨的寒意,摄的面无血色。 下一秒,他脱臼的下巴被接上。 陆悍荇居高临下地睨了赵向东一眼,语气寡淡道:“说。” 赵向东尚未从方才的刻骨折磨中回过神来,再次对上陆悍荇冰冷的眸子,只觉看到了恶鬼,瑟缩着往旁边爬行。 若是被这俩人知道,是他假借斧头帮的威名,威胁家具铺子,不卖家具给他们,那他还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又慌又惧之下,赵向东竟白眼一翻,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陆悍荇脚尖碾了碾赵向东的手背,见他除了抽搐了下身体,并无其余挣扎反应,确定是真晕了,也就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现在怎么办?”宋娇娇一筹莫展。 陆悍荇略略沉吟几秒,“先送你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也就只能这样了。 俩人走出窄巷,回到家具铺那里,准备骑上自行车回家。 结果,自行车竟不翼而飞。 只剩下一把被剪断的锁,躺在地上。 自行车可不便宜,丢了绝对是一大损失。 宋娇娇四下环顾,猛的发现路的尽头有一短小精悍之人骑着车子狂蹬。 “在那!” “你先在这等着,我来!” 陆悍荇嘱咐了一句,就一路狂奔追了上去。 宋娇娇哪愿意坐以待毙。 但她体力弱,平时又不爱运动,追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很快被甩开一大截。 偷车贼显然对周遭的街道十分熟悉,蹬的飞快,但陆悍荇也不是吃素的,如入无人之地一般紧追不舍。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宋娇娇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平复呼吸。 偷车贼身形短小,骑着二八单杠甚至得站起来骑,身影莫名有些熟悉,好似有些像之前收她保护费的斧头帮成员之一。 光天化日之下,偷盗别人东西,可见这支地头蛇已经嚣张到何种境地。 陆悍荇的身影已然彻底消失不见。 周围的小巷有些陌生。 宋娇娇正要原路返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只见一个醉醺醺的酒蒙子,正一手解着裤腰带,一手作势往裤裆里掏。 光天化日之下,竟要小解,宋娇娇心里一阵恶寒,放轻脚步,准备先走为上。 一股浓烈的酒臭味突然逼近,阴森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陪哥哥我耍耍呗。” 宋娇娇心神一颤,闪身躲开,拔腿就跑。 可她穿的太过于臃肿,被墙边堆放的杂物勾住围巾,绊住了脚步。 酒蒙子见她无路可逃,淫笑着上前,裤裆大开,嘴里恶臭扑鼻。 “你,别,别过来……” 宋娇娇柔弱得挤出几滴眼泪,娇娇怯怯,仿似被吓到失语。 酒蒙子哈哈哈大笑,仿佛被取悦一般,伸着油腻的手,要来摸宋娇娇白嫩的小脸。 趁他心神松懈,宋娇娇提膝,猛的朝他脐下三寸要害之处袭去。 酒蒙子哀嚎一声,痛得佝偻住身子,见宋娇娇要跑,怒气彻底被激发出来,一把薅住了宋娇娇的围巾。 宋娇娇脖子一勒,猝然回头,对上酒蒙子狞笑的脸,正心如死灰之际,只听啪的一声,酒蒙子的头被开了瓢,身体软绵绵倒了下去。 露出一个清秀的姑娘。 清秀姑娘手里还拎着一块搬砖,上头洇着坏人的血,显然只是凭借一腔孤勇,才救了宋娇娇,如今坏人被打晕在地,生死难料,顿时六神无主。 宋娇娇捂着脖子咳嗽两声,蹲下,手指凑近了酒蒙子的鼻孔。 松了口气。 “他还活着,你别怕。” 清秀姑娘见她到这种时候了,还安慰她,心中稍定,扶住她的胳膊,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无人的小巷。 宋娇娇此番可真是心惊肉跳,要不是被清秀姑娘救下,还真不知如何逃离魔爪。 她真诚的道谢,心里打定主意,等回家准备准备,必定登门感谢。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这么客气。咱们女孩生来柔弱,在男女体力差异上处于劣势,理应互相帮助。”清秀姑娘握拳,义愤填膺,“况且我向来看不惯这种只会欺负女人的人渣,下次别再让我碰到这个酒鬼,否则我非让我爸爸,好好教训他不可!” 听她这样说,宋娇娇心中对她喜爱感谢更甚。 这时,她远远地看到陆悍荇推着自行车,回来找她的身影,于是介绍道:“我丈夫过来了,要不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清秀姑娘连连摆手,并不以救命恩人自居,“既然你家人过来了,你赶快找他去吧,我也得赶紧离开这地方,我怕那坏人醒过来,再图谋不轨。” 宋娇娇点点头,也不勉强,临分别前,互相交换了姓名住址。 “刚才在和谁说话?”陆悍荇夺回了自行车,回到原来的位置,没有找到宋娇娇,一路找过来,远远的看到她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一个姓周的好朋友。”宋娇娇准备回家再跟他细说,要不然以男人暴躁的脾气,恐怕会立刻折返回去,将那酒蒙子剥皮抽筋。 “周?”陆悍荇眯了眯眼,莫名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对啊,她叫周雨晴,是一个特别好的姑娘。” 周雨晴眼见着陆悍荇出现,急忙侧身闪进巷子里。 深处,酒蒙子已经站了起来,旁边还站着偷陆悍荇自行车的矮侏儒,俩人都是斧头帮的小混混,平日里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好事。 周雨晴掏出事先谈好的价钱,递给二位,“两位做的不错,这是酬金。” 第185章 她一定要把陆悍荇抢走! 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并不接钱。 其中矮个子搓了搓手,嬉皮笑脸道:“刚才要不是我见情况不对,丢下车子就跑了,可就被那汉子给抓住了,你是没见那汉子有多吓人,跑的比狼还快,兄弟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帮姑娘的忙,只有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被开了瓢的男人摸着头上的大包,眼神落在周雨晴身上添了三分的邪性,“你只说让我辱了那姑娘的身子,可没说还会打我一板砖。现在我这头也破了,人来没捞着,你总得给我个说法,至少得出看病的钱,要不然老子白白让你耍着玩?!” 周雨晴没料到这俩混混突然反水,明明事先商量好的,矮个子绊住陆悍荇,胖子动手侮辱宋娇娇,她则支付酬金三十块钱。 如今照这俩人的言行,恐怕是要对她不利,不过周雨晴也并不慌乱,相比较毫无依仗的宋娇娇,自己可不是轻易能被欺负的存在。 周雨晴将准备好的钱摔在两个混混脸上,挑着眉冷笑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姓周,我爹是钢铁厂的厂长,就连你们大当家的见了我爹,都得以礼相待,你俩又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就这些钱,爱要就要,不要就滚蛋!” 俩混混再次对视一眼,思绪翻滚,这娘们语气这么强硬,而且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三十块钱,难不成真有后台? 矮个子弯腰捡起钱,吹了吹上头的灰尘,冲周雨晴笑的谄媚,“原来是周大小姐,失敬失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以后还有什么事,尽管来吩咐我们,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他们屁颠屁颠离开了,心里想的却是,先拿着钱离开,再去好好查查,看这娘们到底是不是周家人,如果不是的话,他们自会让她付出代价! 周雨晴嘴角得意的笑容越发大了。 看吧,斧头帮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上她,还不是得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任她差遣? 谁让她投了个好胎,有个宠爱她的亲爹呢。 现在只需要再找一个有大出息的如意郎君,那她后半辈子,就能继续过顺风顺水的幸福日子。 而这个如意郎君的人选,非陆悍荇莫属! 起先,她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人长得俊,身材也好,钢铁厂上百的男员工,竟然没一个人比他外形更出色。 她时常听到后厨的几个碎嘴婶子议论他,说他手大手长,鼻梁挺,肯定能把女人弄得欲仙欲死。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太懂欲仙欲死有多么舒服,只觉得但凡靠他近点,她就脸红心跳喘不上来气,控制不住眼神往他身上瞄。 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哪怕是一眼都没有! 这让从小众星捧月的她,心里特别不平衡,想她在学校里,追她的人,要不就是权宦子弟,要不就是家里有钱的青年才俊,陆悍荇一个一无所有的泥腿子,他凭什么对她不屑一顾,谁给他的脸! 可是气着气着,她心里渐渐的不对劲起来,好像陆悍荇越是不拿正眼看她,她越是会想起他,吃饭的时候想,上班的时候想,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想。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彻底放不下他了,这个男人成功的激起了她的好胜心,越是有难度的男人,拿下他时,才越会有成就感! 而且,陆悍荇根本不是个普通的泥腿子。 且不说自家那个精明非凡的老爹,对陆悍荇赞不绝口,就说,她前段时间做的梦,就足以引起她的警惕。 前段时间,她被挟持,受了伤,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半梦半醒间,一直在做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嫁给了一个小白脸,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可等她爹意外去世,小白脸顿时暴露了本来面目,霸占了她家的钢铁厂,还趁着她怀孕,在外面勾三搭四,甚至把情妇带回家里,将怀孕的她,活生生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孩子没了,她也被赶出了家。 在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看到电视上的表彰大会,竟然出现了一身墨绿的陆悍荇,他胸前的徽章几乎闪瞎她的眼!陆悍荇将来会有大出息! 那如果在他低谷时期,她给予他金钱跟权势上的帮助,等他以后发达了,是不是就会加倍报答她? 她既然提前梦到,就说明老天爷都在帮她,给她指路,但她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毕竟梦,是不真实的。 直到几天后,梦中的场景变成了现实,她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小白脸,内心的狂喜冲淡了所有。 陆悍荇将来真的会有大出息! 所以无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她都要把这个优质男人,牢牢把控在手心。 就是有些可惜,梦很短暂,她只知道她将来若是嫁给小白脸,会变得不幸,而陆悍荇会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其余的,了解的不多。 但也没什么怕的,以她的出身,样貌,学识,只要她勾勾手指头,陆悍荇肯定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之前不理她,只是因为没机会了解她的好。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准备解决掉他乡下那个糟糠妻,原本是想让混混直接坏了那女人的清白,事到临头,她突然改了主意。 那女人她也见过了,肥的像头猪,虽说脸上遮的严实,她没看清长啥样,不过用鼻子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太丑了,太自卑,没脸见人,才把脸挡起来。 丑笨成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脑子还不好使,自己不过略施小计,她就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还邀请她去她家,简直蠢得无可救药,好笑死了,连成为她的对手都不配,毫无挑战性。 不过正合她心意,正好借这个蠢货,拉近跟陆悍荇之间的距离,到时候混熟了,还不是她想如何拿捏陆悍荇就如何拿捏? 周雨晴冲着陆悍荇消失的方向,得意地勾唇一笑,施施然拍了拍衣摆,扭着腰,神气十足地走了。 她得去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陆悍荇,她势在必得! 第186章 露天席地,干那事,不好吧? 回家的路上,宋娇娇阿嚏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心想难不成是谁骂她了? 陆悍荇长腿一支,停下车子,扭头看向缩在他身后的娇小姐,“冻着了?再穿上我的袄吧。” 说着,他作势就要解开棉袄。 可把宋娇娇吓了一跳。 十二月的冷风可不是闹着玩的,把棉袄给了她,他里边可就只剩下一件薄毛衣,一路这样回去,肯定得冻出毛病来。 她跳下车,摘下手套,把小手往男人的脖子里伸,“你摸摸,你摸摸,看我的手,是不是可热乎了?” 她自己觉得自己手热乎乎的,存了证明的心思,但跟男人灼热澎湃的体温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甚至显得她手凉呼呼的。 陆悍荇立刻就把车子推到了路旁,拉着宋娇娇的手,将她带到避风的地方。 他想给她搓搓手,可他这一路骑车,嫌带着手套不方便,早就摘下来丢到了一旁,此时手被冷风吹的又糙又冰,怕不是会磨坏娇小姐的小嫩手。 他顾不上别的,立刻开始解棉袄的扣子。 宋娇娇见他把自己带进无人的荒僻处,就开始一言不发解衣服,震惊过后,心里是又羞涩又紧张还害怕,扭扭捏捏地脚点着地,“光天化日的,还在外面,咱们这样不太好吧,要不回家,等晚上再那什么吧……” 陆悍荇解扣子的手一顿,眉心皱起一道褶皱,“不行,再拖下去,你身体扛不住。” 宋娇娇攥着粉拳锤了他胸膛一下,“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虽然她也很想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显得她多猴急,多女流氓一样。 下一秒,一个裹着暖意的怀抱将她包裹其中。 “休息一会咱们再上路吧,这天太冷了。” 宋娇娇愣愣地看着男人将她揣进棉袄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后知后觉涨红了脸。 感情她刚才的娇羞无措,全是自作多情。 人家根本没打算拉着她幕天席地干那事,而是给她暖身子。 可恶!可恶至极!丢人啊丢死人啦! 陆悍荇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蹭的一下红了脸,如同雪中红梅,三分娇俏五分艳色,美得动人心弦。 他喉结滚了滚,情不自禁紧紧将她拥住,俯首用高挺的鼻尖,戳了戳她挺翘的小鼻尖,声音含笑道:“心里想什么坏心思呢,脸都红透了,嗯?” 宋娇娇被他紧紧抱着,两人就跟连体婴儿一样,贴的特别近,近到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轻笑时,坚硬胸膛带来的震鸣。 一阵酥麻,顺着他低磁的嗓音,落入心湖。 宋娇娇忍不住在他胸肌上蹭了蹭小脸,“在想我可真是喜欢惨了你,这辈子都离不开你啦!” 软音入耳,陆悍荇心头似洪钟猛撞,骤然震了一下。 他心中的滋味难以用言语形容,有那么一个恍神,希望在此刻的拥抱中瞬间变老。 自从养母死后,他时常觉得天地之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尤其是晚上,孤独总会席卷而来。 直到宋娇娇出现,他冷硬了多年的心,才变得日渐和软,是她教会他好多,也给予他许多不曾触及的温暖。 此时能够拥抱她,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不过的事情,恨不得时光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一会后,两人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冬天太阳落山早,下午六七点钟,天就快黑透了。 地基弄好了三分之一,瞧着有模有样的,看来小工们并没有因为主家没在家,而偷懒。 宋娇娇准备继续观察,也好给日后修建砖窑厂,选拔干活的好苗子。 吃完了饭,她拿出自己从市里带回来的课本。 大致翻了翻目录,高中的内容对她而言,大部分都太陌生。 上辈子,她上高中时,为了跟宋父怄气,故意不好好学习,天天上课除了睡觉就是看杂书,老师讲的东西,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时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从前就多听两节课好了,现在也不会落入这么被动的局面。 还有一年时间…… 宋娇娇带着满心的沉重,开始做题。 也不知是思维开阔了,还是什么原因,此时再看对于从前的她而言,艰涩难懂的符号,竟好似也没那么难。 而且随着记忆频频调动,她想起了许多关于恢复高考后,第一届高考的事情。 77年10月21日,关闭了11年的高考大门再次开启,华国教育事业百废待兴,实际参加考试的考生有五百多万人,招收人数不到三十万。 万千的知青学子既要承担繁重的农业劳动,忍饥挨饿,还没有课本,老师以及可以安心学习的环境,无数人缺考,弃考。 缺考的这批人中,就有她。 她因为被宋英设计,耽误了第一场考试的时间,后来几场,索性直接没去。 以至于当试题出来之后,她捶胸顿足,却悔之晚矣,因为首套考题只有初中难度,而她初中知识并没有荒废,即使她第一场考试没去,光剩下的几场,说不定拼一拼,也能考上个大专。 但事后诸葛亮,说什么都晚了,她不甘,她怨恨,她疯狂的钻研考试题目,一遍又一遍的鞭笞自己的良心。 想到这,她的眼前,竟好似出现了一张张的试卷,正是76年高考的首套考题。 宋娇娇趁着这股心绪起伏的劲头,赶紧把脑海中的画面记录下来,一阵奋笔疾书,面前的桌子上,已摆满了好几页的试题,以及满满登登的答案。 宋娇娇看着这些内容,心里五味杂陈。 她把试题妥善的保管好,有了这张底牌,至少心里能够轻松些,但是高中课本的知识,还是得要继续学下去的。 她心中思绪越发清明,再次做起题目来,如有神助。 认真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眼睛酸涩,她打了个哈欠,洗漱一番,陆悍荇也从外面进来。 两人吹灯上床睡觉。 半夜时分,宋娇娇发出轻微鼾声。 陆悍荇却起了身,高壮的身影几个起伏间,离开了王家村。 第187章 夜斗酒鬼 夜色如墨。 凄冷的寒风中,晃晃悠悠走着俩醉鬼。 胖头陀跟矮侏儒,刚得了笔不义之财,立刻祭了自己的五脏庙。 俩人一个胖的离谱,一个矮的不行,平日里做的又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谁家的好闺女,都不愿意嫁给他们这种人。 以至于俩人都三十多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大冷天的,只有兄弟俩人,喝喝闷酒,品一品孤独的滋味。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 俩人正勾肩搭背,耍着酒疯,矮侏儒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 胖头陀拎着酒瓶子,肆意嘲笑,“哈哈哈,你醉了。” 按理来说,醉鬼喝再多,也绝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可矮侏儒听了嘲笑,却没反驳,而是哆哆嗦嗦的抱住了身子,“鬼,鬼啊!” 世界上哪有鬼,胖头陀不以为意地回头,却在瞄到后方的一个黑影时,酒直接醒了大半。 一个黑影,以不似凡人的速度,飞速朝他们袭来。 隔着这么远,周身凛冽的煞气,都让他冒出了冷汗。 “跑啊!” 俩人撒丫子狂奔。 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到底是什么玩意。 眼见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活跃在他们心尖上跳舞。 胖头陀反手抓住矮侏儒,将他往身后狠狠一推。 “啊!鬼大爷别吃我!” 矮侏儒撞趴到地,冲着虚空拼命磕头,被心里的幻想吓得肝胆俱裂。 可等他再次磕头时,突然发现眼前是一双大脚。 47码,老布鞋。 是人?! “操你妈的,居然敢给老子装神弄鬼……啊!” 矮侏儒心里的庆幸堪堪落地,就被手面上传来的尖锐疼痛,刺激的浑身打起了摆子。 竟是连求饶的话语,都吐不出来半句。 陆悍荇脚尖狠狠碾了碾,望向前方夺命狂奔的胖头陀,漆黑深邃的眸子,略过一抹寒光,甩手扔出去一个东西。 只听啊的又一声惨叫,胖头陀扑在地上,没了动静。 矮侏儒吓得胆汁都要吐出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胃都剖出来,给他谢罪。 “大哥!我不是有意要偷你自行车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我吧。” 陆悍荇挪开脚,矮侏儒立刻抱着手,掉起了眼泪扮可怜。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大哥您行行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悍荇蹲下,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刀,用刀锋背面,拍了拍矮侏儒的脸。 幽冷的语气,在惨白的月色下,格外的渗人。 “赵向东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替他做事?敢不说实话,你就试试看!” 矮侏儒手都快要断了,胖头陀还晕在地上,生死不知,以他那点胆子,如何敢跟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煞神耍心眼,立即竹筒倒豆子,把背地里那点交易说了个清楚。 “赵向东拿着他家祖传的首饰,给我们大当家的送礼,说是跟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让大当家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果然如此。 陆悍荇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斧头帮都是一群视财如命的主,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若是没有利益驱使,又怎么会找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的麻烦。 看来,要想解决问题,得从根本上处理。 他刚才去了赵向东家里一趟,发现赵向东并没有在家,估计是为了躲他,藏了起来。 也就是说,为今之计,只剩下了去会会那个斧头帮的大当家的。 “你们大当家的住在哪?” 矮侏儒眼珠子颤了颤,这煞神问大当家的住哪干嘛,难不成是找大当家的麻烦?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麻烦是他引来的,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这位大侠,我们大当家的有好几个相好的,我也不知道他今晚住在哪?” 陆悍荇是什么人,一双眼睛比鹰眼还要毒辣,几乎是瞬间便确定,对方在跟他耍心眼子。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他手放在矮侏儒的肩膀上轻轻一捏,矮侏儒顿时疼的翻起了白眼,连惨叫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再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可就不是捏一下这么简单了。”陆悍荇幽幽地说着。 矮侏儒四肢痉挛,瘫软在地,只觉得像是刚从地狱走了一遭,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花花肠子都没有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想死! “我大当家最宠爱城西杏花巷的张寡妇,一个月里有大半时候会宿在她那,巷子口的第一家就是,你直接去,要是找不到大当家,就去城南……” 陆悍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径直站起身。 矮侏儒一缩脖子,以为他不满意,还要打他,吓得他大喊一声,“还有一件事,其实今天我偷你自行车,都是周……” “陆大哥?你怎么在这?” 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周雨晴踩着小皮鞋走过来,看着陆悍荇,笑着说,“刚才我远远的看着身影像你,没想到竟然真是你!” 女孩语气欢欣雀跃,仿佛偶遇陆悍荇,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然而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陆悍荇不仅没有丝毫表示,反而冷着张俊脸,眯起了狭长的黑眸,“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 周雨晴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财务处那边有几张单子出了问题,我身为厂子里的会计,自然得留下加班加点了。 那你呢?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媳妇,你媳妇今天受了惊吓,你身为男人,应该好好照顾她才对。” “惊吓?”陆悍荇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周雨晴吐了吐舌头,“哎呀,你媳妇没跟你说吗?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她跟一个男人发生了点小误会,至于是什么误会,我的嘴可是很严的,这是我跟娇娇两个人的小秘密哦。” 宋娇娇没告诉陆悍荇,差点被欺负的事情,估摸着是不想让陆悍荇担心,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第188章 你跪下,我求你件事 陆悍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搭理一个看不太顺眼的女人。 也可以这样说,这世上的女人,在他眼里,只分为两类,一类是名为宋娇娇的娇娇女,理应被好好宠爱的宝贝,另一类则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耗费,哪怕半分心神。 陆悍荇看都没看周雨晴一眼,脸上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是默然跟寡淡。 矮侏儒跟胖头陀,早就在周雨晴出现的时候溜了,他也没有去追的必要。 陆悍荇转身往城西走。 周雨晴看着男人英俊无比的侧脸,充满魅力的背影,只觉得心头的火焰,越烧越旺。 这个男人,越是不搭理她,她反倒愈挫愈勇,总有一日,她会牢牢抓住这个优秀的男人!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彻底处理掉那两个混混。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差点就被他们暴露了! 看来这俩蠢货是留不得了。 周雨晴清秀的眸底略过一抹寒光。 陆悍荇几个起伏之间,来到城西。 第一家是一座蛮气派的砖瓦房,至少要比村里大部分人家的茅草房,要强得多。 三米高的外墙,他一个腾空就翻了过去,如鬼魅一般,来到睡觉的地方。 炕上,黑老大搂着体态丰腴的寡妇,酣然好眠。 突然,他于睡梦之中打了个激灵,鬼使神差醒了过来。 一睁眼,对上一双嗜血黑眸。 在暗夜中,散发着慑人光亮。 黑老大猛的坐了起来,动作起伏过大,甚至将被窝里的寡妇给弄醒了。 寡妇哼唧一声,醒来后看清黑影的瞬间,捂着只穿着赤色鸳鸯肚兜的身子,尖叫出声。 “啊!” 黑老大一把捂住了寡妇的嘴,笑着冲站在炕下的陆悍荇说:“深夜到访,不知好汉是要钱还是要人,要不等我先穿上衣服,咱们一切好商量。” 他态度十分和气,陆悍荇没说什么,后退了半步。 黑老大明显松了一口气,探手拿过厚外套,却不是穿在身上,而是冲着陆悍荇猛扔了过去。 黑老大冲门外大喊,“曹师傅,你看戏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门,砰的一下被一脚踹开。 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地动山摇走进来,脸颊上的横肉足足有两三层,单单是往那一站,小山一般,压迫感扑面而来。 还不单单是普通的威慑力,而是那种见过血的煞气,尤其是他双手各持一把杀猪刀,在凄寒月光的映衬下,锋利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胆寒。 原先瑟瑟发抖的寡妇,抖的更加厉害。 而黑老大的脸上,漫上一层止都止不住的得意。 想他黑老大是什么人物? 三四十年前靠着两板斧,创立了斧头帮,他砍过鬼子,杀过土匪,帮里从几个人,发展成现在几百人的规模,都是他的功劳,说句不客气的话,在沂水一带,他黑老大绝对是响当当的人物。 人牛逼了,仇家自然也会多。 再加上他廉颇老矣,更需要一个厉害的打手,来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而面前的这位曹师傅,就是他花大价钱,聘请的保镖。 黑老大看着陆悍荇,露出得意的笑:“小兄弟,跪地求饶吧,说不定看你磕头磕的爽快,我还能饶你一命。” 陆悍荇扯扯唇,“同样的话,送给你。” 黑老大看陆悍荇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气的他胡子跳了跳,恶声恶气冲堵在门口的保镖说:“曹师傅,给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点教训尝尝!” 曹师傅碰了碰两把杀猪刀,发出铛的脆响。 他如同看蝼蚁一般,藐视着陆悍荇。 虽说陆悍荇的块头比一般人要大,但是却完全落不进他的眼里,想他当屠夫的那几年,几百斤的猪,他扛起来,连气都不带喘的。 眼前的小子,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绝对熬不过他三招。 “呵呵,小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曹师傅轻蔑一笑,看着陆悍荇嗤道:“你跪地求饶的话,我还会给你留个全尸。” “废话少说,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陆悍荇淡淡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找死。”曹师傅向来自傲,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激。 他身形猛地一动,已经冲了过来。 几乎看不清双方是如何动作的,只见几招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后,一个庞然大物,倒飞出去,轰然砸在墙上,把整个房子都震动的颤了颤。 “曹师傅!” 黑老大原本是特别自信的,他相信曹师傅的身手,别看他胖,但是一吨位有一吨位的好处,寻常人连曹师傅的一拳都扛不住,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所向披靡的曹师傅,居然几招之内,就败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臭小子! 黑老大脸色大变,因为飞出去的那个不是陆悍荇,而是他重金聘请的顶级打手。 曹师傅胸口有个脚印,整个人贴在墙壁上,软成一滩烂泥。 “该轮到你了。” 陆悍荇唇角微勾,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黑老大心中一寒,早没了刚才的自信。 曹师傅算是他几百手下中最强的,却连这人几招都接不下,对上他,自己能有胜算吗?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若是他跟个臭小子求饶,第二天传出去,他这个老大也就该让位了。 黑老大走上前,抱了一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突然猛的冲了上去。 “噼里啪啦!” 两人拳脚相撞了七八次。 曹师傅捂着胸口,软在地上,看陆悍荇每一拳每一脚都带起呼啸的劲风,心中忍不住冷汗直冒。 这人真的太强了,输给他,自己不亏。 结局再次毫无悬念,黑老大被踹飞出去好几米,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 心中绝望之际,忍不住的想,难道他一代枭雄,竟然真要葬身于这个平凡的夜晚?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花更多的钱,聘请一个更厉害的保镖。 黑老大已然认定,陆悍荇是来寻仇的,看来今晚这劫是躲不开了,苦笑地闭上眼。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寻仇,冲我来就行,不必为难女人跟我的手下。” 陆悍荇上前一步,脚不知踩中了什么,发出渗人的嘎吱声,“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杀你,而是想请你帮个忙。” 曹师傅:“……” 黑老大:“……” 哪个正经人请人帮忙,跟要杀人一样啊!有吗!就问问有吗! 第189章 体力这么好,不嫌累吗? 宋娇娇是在一声声惊叹中醒过来的。 她穿好棉袄起床,见院子里很热闹。 中间五花大绑了一头野猪,哼哼唧唧不停挣扎。 宋娇娇知道陆悍荇厉害,但隔三差五,就能从山上打到野猪,野鸡,兔子什么的,整个村都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难不成他昨晚没睡觉? 宋娇娇试图在陆悍荇脸上发现一丝萎靡,好让她借机表达一下自己的心疼,谁知仔细观察了半响,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仍旧容光焕发,俊美无比。 体力这么好,他都不觉得累的吗? 似是察觉到她直勾勾的注视,正在忙碌的男人动作有些僵硬,随之脊背挺的更直了一些,就是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 宋娇娇瞟到他耳根有些红,心想他们都老夫老妻了,她就看他两眼,他咋还这么容易脸红。 下一秒,猛的想起来,在她的意识里,他跟她是两辈子的夫妻,是要互相扶持,白头到老,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存在。 但在他心里,她只是刚嫁给他没几个月的老婆,连房都没圆,他会不会以为她一直对他主动,是因为她很饥渴啊…… 但是守着这样一个长得好,身材好还顾家的绝世好男人,谁不想流口水啊啊啊啊啊啊。 宋娇娇心很累,就连家里又能添一笔小钱钱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她把视线移开,看到王夏荷正在扶着陆远山,做复健运动,陆平安跟胡大丫在撒欢。 陆平安是个小男孩,性格开朗活泼,这段时间家里氛围融洽之后,变得愈发大胆起来,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肆意放纵。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胡大丫,这孩子一边扫着庭院,一边还得看顾着陆平安不要摔倒,平时在家里也跟个隐形人一样,就连说话也不敢大声,简直谨慎懂事的让人心疼。 陆平安玩出了一头的热汗,小脸红扑扑的,连蹦带跳的扑了过来,“嫂嫂嫂嫂,你看大哥又打到一头野猪,大哥好厉害呀,所以为了庆祝一 下,平安今天能不能不上学呀?” 宋娇娇点了点他被凉风吹得冰凉的小鼻尖,“瞧把你兴奋的,棉袄都没穿好就乱跑,感冒了可怎么办?” 陆平安吐了吐舌头,心说感冒了才好呢,他不想去上学,也想去打猎。 但他知道嫂嫂希望他好好上学,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娇憨一笑,用软乎乎的小脸蛋蹭着宋娇娇的手。 “平安也想跟哥哥一样厉害,给嫂嫂打野猪!赚钱钱,都给嫂嫂!” 宋娇娇刚起床的心,都要被小家伙给蹭融化了,谁能拒绝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奶团子撒娇呢,但没办法,上学是底线。 虽然后世,有一部分人坚持读书无用论,但是她始终坚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对普通人来说,上学是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途径。 现在整个国家都处于百废待兴的关键节点,是危机,更是机遇,拉动后世整个社会的繁荣运转,七零后跟八零后是中流砥柱。 陆平安正处于一个最好的年纪,她由衷希望他可以通过读书,知荣辱,懂进退,不求他大富大贵,但求他问心无愧。 她帮他把扣子弄好,故作严肃道:“少用撒娇这一招,你嫂嫂我已经免疫了,快去洗脸洗手,等会吃完饭跟着大丫姐姐去上学。” 陆平安虽然听不懂免疫是啥意思,但也知道,嫂嫂平日里宠他,绝不是毫无原则的宠溺,在一些底线问题上,容不得他撒娇卖萌。 他耷拉着头,闷声闷气地说道:“知道啦,平安会乖乖上学哒。” 宋娇娇知道小孩子嘛,玩心重,不愿意上学,是一阵一阵的,也有个好处,就是好哄,她摸了摸他的头,“等会嫂嫂跟哥哥要去县城,平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陆平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美食。 嫂嫂特别会做饭,做出来的那些好吃的,他见都没见过,但无一例外,都特别香!特别好吃!嫂嫂简直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厉害的人啦。 “想吃麻辣鸭脖,红烧肉,还有……” 眼见着小家伙掰着手指头,开始报菜名,宋娇娇及时打断他,“咱们家里有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得点菜,所以一个人只能点一道哦。” 陆平安拧着眉,陷入了纠结,最后还是决定,“那平安吃麻辣鸭脖。” 嫂嫂前两天做的麻辣鸭脖,香的想让人把舌头都吞进去,不过嫂嫂怕把他辣坏了,没让他吃多,他没吃够,就一直惦记着。 宋娇娇点点头,“可以。”然后转头看向一直跟在陆平安身后,默不作声的胡大丫,笑着问:“大丫想吃什么?” 突然被问,胡大丫有些没太反应过来,在宋娇娇的注视下,她脸浮起红晕,手足无措的摆摆手,“都、都行。” 宋娇娇温柔又不容拒绝道:“每个人都要选一道哦。” 胡大丫看了看宋娇娇脸上的笑容,又看向陆平安的大眼睛,想了想,说:“红烧肉吧。” 宋娇娇笑着问她:“是大丫自己想吃,还是因为弟弟想吃?” 胡大丫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低下了头。 陆平安走到胡大丫旁边,去牵她的手,“嫂嫂说过,大丫姐姐和二姨跟平安是一家人,一家人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是一样的,平安选了自己喜欢吃的,所以大丫姐姐也要选自己喜欢吃的。” 小平安脆生生地说着。 胡大丫眼眶有些湿,默默握紧了陆平安的小手,仰头坚定地笑:“红烧肉,表嫂,我真的馋你做的红烧肉了,我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宋娇娇叹了口气。 她是不赞同无条件宠爱小孩子的,这样会惯坏他们,会让他们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他们一个人转,别人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在小家庭里或许体现不出很大的弊端,但如果他们走到社会上,还这样不懂事,那么自然会有旁人替他们的父母,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再加上陆平安是个男孩,所以她平时教他的时候,会偏严肃一些,小男孩若是从小根没长正,长大了会出大事的。 第190章 秋后的蚂蚱,迟早要完 但是胡大丫不一样,这孩子因为从小生活在病态的家庭关系里,心里已经萌生了一些病灶。 她也是看到大丫总是跟在平安后边,才恍然意识到,这孩子太懂事了,把自己封闭起来,只用一双眼睛,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的世界。 慢慢来吧。 她帮胡大丫将杂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温柔地说着:“大丫你以后得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啊。等表嫂下午回来,帮你把头发稍微剪一剪吧,有点太长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向了灶房。 吃完早饭,她得跟陆悍荇去县城卖野猪,再看看门窗之类的怎么解决,希望今天不用再空手而归。 看着宋娇娇好看的背影,胡大丫被凌乱碎发遮掩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很小,但是很坚定很执着的笑容。 如她这般生长在污泥中的人,是表嫂,愿意拉她,让她有了几分人的模样啊…… 吃完了早饭,陆悍荇赶着牛车,带着宋娇娇去了县城。 来陆家盖房子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的过来上工。 一个个脸上挂着笑,跟忙着端茶倒水的王夏荷打招呼。 相比较于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来陆家盖房子,不仅有工钱拿,中午还能吃一顿好的,傻子才不愿意来。 陆家人仗义,管的饭都是实打实的荤菜,而且管饱,吃多少都行,他们中午装一肚子肉回去,就连晚上的饭都省了,能给家里省一顿口粮,要是可以的话,他们甚至想给陆家当一辈子的小工。 杨珍珍路过陆家门口,看到这幅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场景,就气不打一处来,“牛气什么,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我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天!” 正来陆家帮忙的陶蔓茹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哎呦,真是尿浸杨梅,又酸又臭!大清早的,跑到别人家门口发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杨珍珍将捡的柴禾往地上一扔,掐着腰瞪着陶蔓茹,“陶蔓茹你个贱娘们,怎么陆家的什么事你都要掺和一脚,宋娇娇是你娘啊,还是陆悍荇是你爹,瞧瞧你这幅上赶着给人家当看门狗的样子,真是不值钱极了!也好意思舔着脸说别人!” 陶蔓茹呸的一声,冲杨珍珍吐了口唾沫,上前薅住杨珍珍的头发,抬手库库库三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了。 只听啪啪啪三声脆响,刚开始杨珍珍还能惨叫出声,到了后来,直接被打的嘴眼歪斜,毫无还手之力。 陶蔓茹松开手,猛推了她一把,觉得不解恨,又朝她肚子上狠踹了一把,“让你嘴贱!我让你嘴贱!敢管老娘的事?真是活腻歪了!老娘就愿意跟娇娇妹子好,怎么着,你攀附不上急坏了吧,酸死了吧。 谁让你家男人没用,连这么好的活都不珍惜,还装样,现在瞧瞧,不用你男人,我妹子的房子照样能盖起来!滚滚滚,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附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杨珍珍趴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的哭泣。 她想哭的再大声些,好让陆悍荇出来看看,看看旁人是怎么欺负她的,村里谁不知道宋娇娇跟陶蔓茹好的穿一条裤子,肯定是宋娇娇知道了之前的事,故意安排陶蔓茹找她麻烦,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人。 “哭哭哭,你家里要是死了人,回你家去哭去,别在人家门口碍眼,晦气!”陶蔓茹是不吃一点亏的泼辣性子,又冲杨珍珍的身上吐了一口口水,这才施施然扭头往陆家院子里走。 王夏荷远远地站着,看着陶蔓茹潇洒爽辣的举止,只觉得心脏砰砰跳的厉害,有些羡慕,更多的却是心里热乎。 同样是寡妇,瞧瞧人家过得,想骂谁就骂谁,活的多么恣意潇洒,再看看她,缩手缩脚,畏首畏尾,还连累大丫…… 对上王夏荷闪亮亮的眼睛,陶蔓茹有些不好意思。 许是这些日子吃的好了,也没再受什么苦,王夏荷不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瘦小干瘪,脸上养回来了不少肉,也变白了,配上干干净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发型,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甚至跟王春兰也像了五六分。 也难怪,毕竟是亲姐妹。 陶蔓茹生怕自己刚才粗鲁的举止吓坏了性子和软的王夏荷,“夏荷,没吓到你吧?主要是这个杨珍珍太气人,我实在是没忍住……” 她话还没说完,手就被王夏荷一把抓住了。 王夏荷有点激动,语无伦次地说着:“蔓茹,你、你能教我怎么骂人,怎么打人吗?” 对上王夏荷期待的眼神,陶蔓茹愣住了。 骂人还得学? 这不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本事吗? 杨珍珍哭了一阵,发现没把想要的人引来,而且干活的那些男人,也都不怀好意地往她身上瞥,嬉嬉笑笑,也不知道在嘲笑她什么。 她更生气了,心里的怨恨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迫使她猛的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陆家盖新房的地基。 “你们别得意!宋娇娇惹到了县里的斧头帮,早晚得付出血的代价!你们给她干活,就不怕被斧头帮的人砍断手脚吗!” 此话一出,叮叮当当的建地基的声音消失了。 陶蔓茹磨了磨牙,“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故意散播什么谣言,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杨珍珍冷笑一声,“到底是不是谣言,咱们可以等着看! 昨天宋娇娇跟陆悍荇去县里买门窗跟家具,去了整整一下午,却是空着手回来的,张巧嘴她们就在村口坐着,好几双眼睛都能作证,这你没话说吧?” 陶蔓茹一撸袖子,就冲上前,想着给杨珍珍点厉害瞧瞧,不要让她继续乱说。 斧头帮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他们平民老百姓惹不起的存在!惹了他们,轻则身受重伤,重则家破人亡,谁不害怕? 若是由着杨珍珍乱说,把盖房子的人都吓跑了怎么办?没人给娇娇妹子家盖房子,这大冷天,他们可咋过? 第191章 陆悍荇没少背着她干事情 杨珍珍被陶蔓茹打怕了,一直防备着,见她冲上来,吓得她立刻捡起地上的棍子做武器,一副拼命的架势。 陶蔓茹打不着,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讲理,“我娇娇妹子昨天下午空着手回来,说不定是没选到合适的门窗,这不今天一大早,又去了县城。况且,无冤无仇的,斧头帮这些大人物,为什么会找娇娇麻烦?” 王夏荷也鼓足勇气站起来,却是冲着正在干活的工人说:“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伙喝点热水休息休息,赶紧干活吧,昨晚阿荇又去山上猎了不少好东西,等会婶子给你们做炒鸡吃。” 听了这话,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的众人,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斧头帮的威名虽然可怖,但陆悍荇的实力也不是说着玩的,他们赶着牛车去县城卖野猪,足足好几百斤,好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村子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威猛的男人了。 况且平白无故的,斧头帮的人又不会闲得没事,到处找人麻烦,这根本说不通,所以杨珍珍肯定是眼红他们挣钱,故意编瞎话唬人,他们要是真信了,跟陆家划清了界限,那才是得不偿失。 小工们彼此对视一眼,冲王夏荷笑。 “婶子做饭手艺是一绝,咱们中午绝对是有口福了。” “兄弟们加把劲,争取今天就把地基弄好。” 眼见着众人叮叮当当,又开始忙活起来,杨珍珍不甘地冷笑一声,“斧头帮的人要找宋娇娇的麻烦,这事可是家具铺子的伙计,亲口跟我男人说的。 斧头帮都给整条街的铺子通气了,谁要是敢卖给宋娇娇家具,一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不信咱就等着瞧,到时候真被报复,可别说是我不提醒你们!” 杨珍珍心里已经认定了宋娇娇一家会倒大霉,等着看宋娇娇的笑话。 昨天回到家后,她跟吴勇大吵了一架,她嫌吴勇没本事,连大瓦房都盖不起,吴勇嫌她在外面给他丢脸,之后摔门去了县城。 吴勇有点手艺在身上,更是自视高人一等,从陆家离开,不愿意再吃回头草,可又不甘心平白被人看了笑话,于是就到县城里的家具铺子,看看有没有活计。 相熟的伙计告诉吴勇,宋娇娇惹到不该惹的厉害人物,这没必要骗人。 这样想着,杨珍珍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扛着柴禾,扭头就往走。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悠闲得意,仿佛胜券在握,小工们因为她的挑唆面面相觑起来。 斧头帮都是阴狠毒辣的主,听说隔壁村有个人不小心惹到了对方,不出三月,就被报复的家破人亡,甚至连邻居都没落下什么好。 他们继续给陆家干活,会不会真被牵连? 宋娇娇尚且不知村里发生的事情,她跟陆悍荇一起,拉着野猪来到黑市。 一路避着人,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 陆悍荇让宋娇娇等着,自己则上前几步,敲响了门。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落下,老旧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边打开,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探出头来,眼里带着警惕。 认出陆悍荇来后,汉子咧嘴笑了笑,“陆兄弟,这次又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陆悍荇揭开草毡子,露出一只膘肥体壮的野猪。 汉子眼睛立刻亮了,连忙把大门彻底打开,邀请陆悍荇进去。 陆悍荇却是扭头来到宋娇娇身边,“要不你先在外面等一会,里面恐怕有些血腥。” 门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宋娇娇猜院子里恐怕是个小型屠宰厂,有了心理准备,“我想跟你一起进去。” 陆悍荇眼神温柔了几分,“行,受不住了,就跟我说。” 他这幅语调轻柔,殷殷嘱托的模样,真是惊呆了汉子的眼。 跟陆兄弟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对方每次过来,都会给他带来惊喜,饶是最有经验的老猎户,估计都不如这人本事大,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狠人,也会有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 想到这,汉子对陆悍荇带来的小女人生了几分好奇,能让这样的人物,如此细声慢气的女人,该是何等…… 卧槽! 汉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这从哪找的小美人,娇娇软软,香香甜甜,如果给他做老婆,就是天天骑他头上拉屎撒尿,他都乐意! 汉子的眼神太过赤裸直白,陆悍荇周身几乎是瞬间迸发出寒意,一双漆黑的眸子,冰凉如水的射了过去。 汉子打了个激灵,对上陆悍荇的眼神,不敢再造次。 奇了怪了,小陆兄弟看着年纪并不是很大,怎么比他这个天天杀生见血的屠户,戾气都大,可见也是个有故事的。 汉子摸了摸鼻子,又朝院子里喊出来一个屠户,几人一起协作,将野猪搬了进去。 宋娇娇看陆悍荇跟人交涉,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想来平时没少背着她干一些事情。 进了院子,别有洞天。 搭建着几个棚子,每个棚子里边,都有一个穿着围裙,五大三粗的汉子手起刀落,动作十分麻利,猪被解剖好,随之被挂在铁钩子上晾晒,地上汇集了一摊又一摊的血水。 宋娇娇被空气中浓郁的复杂味道,熏得有些不太舒服,但也不想出去一个人干等着,呆这么一会,她就有些受不太了,更遑论这些人日复一日,在这里干活。 不仅要忍受赃乱的环境,庖丁解猪更是个力气活,光看他们劈下杀猪刀的力道,就能看出来不容易。 当下若是去屠宰组买猪肉,得需要肉票,在物资紧缺的大环境下,一个家庭每个月发的肉票都是有定额的,这也就催产出黑市的生肉生意,不需要肉票,价格也没有贵到哪里去,谁家有个宴请客人或者养病补身子的特殊情况,更愿意过来。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 不少胆子大的人,抓住了这个商机,赚的盆满钵溢。 不过机遇越大,也代表着危机越大。 这事一旦被发现,可就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了。 第192章 打手杀来陆家了 她清楚的记得,在她下乡的第二年,公安破获了一起重大案件,几个男人在深山老林,开了一家规模不小养猪场,猪出栏后,运送到小作坊里屠宰,流入市场后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后来事情败露,那几个男人直接被枪毙了,其余涉案人员,也或轻或重受到了处罚。 她虽然心动背后的巨大利益,但她上有老下有小,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适合稳扎稳打的生意,烧砖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她虽然知道些理论方子,但也不知道实际操作起来,悬殊会不会太大。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宋娇娇突然的察觉到不对劲,从她跟着陆悍荇进门开始,有一道视线,一直若有似无的盯着她。 旁人倒是也会看她,但大家手里都有活,看她几眼后,就继续邦邦邦暴躁的砍起猪肉来。 这道视线,却明显的不一样,并不带着恶意,但也足够诡异。 她寻着看过去,视野里只有一个又一个满身横肉的壮汉,估摸着都得有个二百斤,瞧着就让人胆寒。 陆悍荇这时走了过来,见她脸色微白,只当她是因为接受不了环境,不太舒服。 他大手揽住她的肩头,护着她往外走,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他将卖掉的钱,一股脑塞给了宋娇娇,“二百四十八块钱,你数数。” 身后跟着的屠户眼皮子又颤了颤。 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呢,就全交给了媳妇,大男人家家的,手里不留点钱,可怎么出来混,没想到这小子看着人五人六,却这么惧内,真是他们男人的耻辱…… 解决完第一桩事,两人再次来到家具一条街。 宋娇娇知道斧头帮势大,也并不愿意为难旁人,毕竟这些开铺子的,还得在斧头帮眼皮子底下过活,大家都不容易。 她这会过来,主要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会碰到散门散户的手艺人,愿意做她的生意,实在不济,她还可以托哥哥…… 想到这,突然有人喊了他们一声。 整条街的家具铺,都对他们打开方便之门,一个个热情洋溢的伙计,就跟招揽客人的龟公一样,大力地介绍着自家店铺的东西,不仅拿出了品质最好的,还主动说要给他们便宜。 直到晕晕乎乎地准备回家了,宋娇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短短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悍荇把牛车上的脏东西扫下去,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大手掐住宋娇娇的小腰,轻轻一抬,宋娇娇的屁股就坐到了松软的草垫上。 宋娇娇手扶在男人的肩膀上,习惯男人的照顾,还有些想不通,“你说,他们怎么突然变了态度,一个个热情的简直让人招架不住,不是有赵向东使坏吗?” 陆悍荇眸色一深,语气幽幽地说着:“你放心,赵向东以后,绝不会再敢,出现在你面前。” 宋娇娇莫名的察觉到有一丝凉意,抬头看向陆悍荇时,却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眉眼。 “伙计等会会把东西送过来,咱们先回家吧。” …… 回到家,出乎意外的,门口坐着不少人。 一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就有人上前,眼睛滴溜溜往牛车上瞟。 “娇娇啊,这咋又进了一趟城,还是没买到门窗呢,怕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宋娇娇有点印象,对方男人就在她家里干活。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你们快往后看,斧头帮的打手来找陆家寻仇了!” 寻仇? 宋娇娇跟着回头,拧起了眉。 这汉子不是刚才一直盯着她看的屠户吗?怎么跟来了她家? 而且手持着两把沾了血的杀猪刀,气喘吁吁,眼神凶悍,谁见了这二百多斤的大块头不害怕。 宋娇娇正要安慰众人别慌乱,一开始说话的年轻小媳妇彻底变了神色。 “宋娇娇,你们这也太自私了吧,明明惹到了斧头帮,惹来杀身之祸,你们却瞒得死死的,连跟大家说一声都没有,就不怕牵连到旁人吗?” “是啊,看来吴勇他媳妇说的果然没错,陆家真是摊上大事了,瞧瞧打手都追来村子里了,怕不是谁跟陆家扯上关系,都得倒霉。” 宋娇娇抿紧了唇。 跟杨珍珍又有什么关系? 陶蔓茹走过来,将杨珍珍刚才过来挑拨离间的事,长话短说了一通。 众人见她俩窃窃私语,以为她们在商量什么坏事,再加上那带着杀猪刀的打手,就站在陆家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这边,也不动弹,大家伙心里更加害怕了。 有不经事的小媳妇,直接把盖地基的自家男人,扯到宋娇娇面前,嘤嘤啜啜,好不委屈可怜。 “娇娇啊,我家里还有老人跟孩子要养活,顶梁柱经不起折腾,你原先说,干一天,发一天工钱,这话还算数吧?” 宋娇娇表情淡了几分,“当然算数。” 小媳妇面上露出笑,“娇娇,我们想了一下,家里事情也挺多的,就不在你家干活了,要不你把这一天的工钱折一下,再另找旁人给你家盖房子吧?” 宋娇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剩下的小工,“还有想结工钱的吗?” 他们有的人还在犹豫,有的小媳妇鼓动着上前,却被死死拽着。 不过大部分,打了退堂鼓。 不到一会功夫,原本十多个工人,就有一大半,纷纷吆喝着,要发工钱,跟她家划清界限。 宋娇娇冷眼看着,倒是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夫妻之间,大难临头都会各自飞,更遑论这些给他们盖房子的小工了,继不继续干,是他们的自由。 就是有些可惜罢了。 她原先还想着,这些小工看着都挺踏实肯干的,到时候要是她真开起了砖窑厂,那第一批技术工人,肯定得从这些人里边选的。 她掏出钱来,“没事,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是一天的工钱,想结账的过来领一下吧。” 看着宋娇娇这么爽快的就掏钱,原本因为出尔反尔,还有些不自在的男人,越发的无地自容了。 第193章 欺负我师娘,揍你没商量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做小工的,都是干满三天,才会发工钱。他们昨天才来的陆家,基本没干什么活不说,还白吃了一顿豪华的肉菜,现在还要问人家要一天的工钱,真是说出去都让人没脸。 有几个汉子有些脸热,心里也是特别的纠结,但耐不住自家媳妇或者亲娘的怂恿,一个个缩头耷脑的去领工钱。 盖房子的小工一下子少了大半,陶蔓茹的儿子王大宝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个接着一个去拽那些人,“二狗子!三杠子!四喜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来给陆大哥盖房子,你们中途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被喊住的几个人原本就心虚,这下子更急着摆脱王大宝的拉拽。 王大宝一个不留神,被推搡到地,幸好旁边的陆悍荇拎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掰正了。 看到这一幕,吴勇别提多高兴了,只要陆悍荇倒霉,他就开心,昨天受到的憋屈之气一扫而空,慢慢悠悠地冲着人群喊道:“我昨天去县城里接到一个活,正缺人,谁想跟着我干?” “我!” “还有我!” “吴哥,我也跟着你!” 领完工钱的汉子,转头投到吴勇的门下。 王大宝恨铁不成钢的连连叹气。 到底为什么发展成这样呢,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更是从小一起长大,且不说陆哥惹到斧头帮这事的真假,即使是真的,大家不是更应该齐心协力,一起想办法吗?怎么还窝里斗起来了。 吴勇趾高气扬地扬扬眉,冲着陆悍荇语气不无得意地说:“就你们这剩下的几个人,估摸着到了过年,房子也盖不起来,依我看,索性别盖房子了,跟着我们一块去干活算了。” 这话,不可谓不讽刺,王大宝猛的一攥拳头,冲吴勇叫骂道:“吴勇你少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谁不知道你心眼小,见不得我陆哥好,家具铺子不卖家具给我陆哥,怕不是你背地里使得坏吧!” 吴勇脸一沉,拳头瞬间就硬了,恨不得揪住王大宝的衣领子,狠狠给他一拳。 可左前方射来的冰冷眼神,又让他硬生生忍住这股冲动。 只能在心里狠狠咒骂。 王大宝就是陆悍荇手底下的一条哈巴狗!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好心给你们指条明路,居然被这样误会。既如此,我们走就是了!” 吴勇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斧头帮的打手明显是来找茬的,他们继续留在这,万一受到牵连怎么办? 然而,他们被拦住了。 吴勇看着挡在面前的打手,被对方身上的气势,震的心惊肉跳,余光扫到两把杀猪刀上红褐色的血痕,脸上的笑容再添上几分殷勤。 “这位大哥,我们刚才已经跟陆家划清界限了,平日里更是不来往,绝对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你就放我们走吧。” 后边的人也有样学样,跟着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可跟陆家不熟。” “一点关系都没有!” “平时见面招呼都不打。” 众人越说越起劲,说的连自己都信了,仿佛跟陆家不是一个村子里住着,而是仇人。 但一切都是为了保命嘛,这不丢人。 相信他们都说的这样诚恳了,打手大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吧。 “跟陆家没关系?” 打手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配上他手中的两把血迹斑斑的杀猪刀,简直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寒。 吴勇急忙点头,再次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叫好,幸亏他反应快,早早将自己摘了出去,陆悍荇马上就要倒霉了,他可得好好欣赏他的丑态,一雪前耻! 下一秒,打手出手了。 然而被甩飞出去的,却不是陆悍荇,而是吴勇??? 见自家男人受了无妄之灾,杨珍珍哭哭啼啼地跑过去,扶起鼻青脸肿的吴勇,“当家的,你可别吓我啊……” 众人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 斧头帮的打手不是来找陆家麻烦的吗?打吴勇干什么? 然而更令他们震惊地还在后边,凶神恶煞的打手,居然屁颠屁颠跑到陆悍荇面前,一撩衣服,就要单膝下跪:“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陆悍荇抬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人带了起来。 “我不是你师傅。” 他语气很沉,眼神也非常深邃。 这人他认识,正是昨晚有过一面之缘的曹师傅,他不是黑老大聘请的保镖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陆悍荇看向曹大锤的眼神,带上几分审视跟怀疑。 曹大锤只觉得被碰到的肩膀,像是被铁钳子捏了一样,奇痛无比,这人真是天生神力,本事高强,他找他拜师,果然没找错! 曹大锤也知道原先有误会,但他是带着诚意来的,他将自己的诚意拿出来,看向宋娇娇,“师娘,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娘传给我的簪子,我就借花献佛,送给师娘了。” 宋娇娇表情十分微妙,三分震惊,四分茫然,还有一分半的惊悚。 被一个三十好几、满身肥膘、长相粗犷的大男人追着喊师娘,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太莫名其妙了吧。 她尴尬一笑,正要拒绝,耳边响起一声倒抽气声。 陶蔓茹捂着嘴,惊叹出声,“天哪,这也太漂亮了吧。” 旁边的王夏荷也跟着连连点头,“一看就是老物件。” 宋娇娇的视线扫向银簪,也有些定格。 不得不说,不管后世的科技再怎么发达,终究还是抵不过古代饰品的精美绝伦。 这东西,一看就很贵。 看到这一幕的杨珍珍,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尖叫出声:“宋娇娇!是不是你指使打手,欺负我男人!我男人怎么惹着你了,让你下这么狠的手,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宋娇娇还没说话,曹大锤猛的碰了一下杀猪刀,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敢这么跟我师娘说话,你还想不想活了?” 身为一个武痴,强者为尊,才是曹大锤心里至高无上的真理。 他才不管有没有谁惹着他,反正看谁不顺眼,揍翻就完事了。 第194章 吃醋的男人简直太可怕! 曹大锤语气太凶,杨珍珍几乎是瞬间缩起了脖子,装鹌鹑。 心里的妒意翻天覆地,差点把她的眼睛都烧红了! 如果是她嫁给陆悍荇的话,不仅大瓦房是她的,这簪子也是她的!宋娇娇!都是宋娇娇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 原本有陆悍荇这个煞神镇守家门,村里的人就不太敢招惹宋娇娇,如今又冒出来一个黑旋风般的人物,不仅蛮不讲理,还极其护短,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决定,日后跟宋娇娇说话,还要仔细谨慎一些才好。 这时,噶蹬噶蹬的马蹄声响起。 “请问前边是陆家吗?” 一个穿着打扮不像是庄稼汉的年轻小伙,架着马车,来到陆家的门口。 宋娇娇认出这人是家具铺子的小伙计,急忙上前一步,“是陆家,把东西卸在这就行。” 伙计跳下马车,未语三分笑,十分讨喜,“陆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出了点小状况,这才来迟了,为了表达歉意,老板特意赠送了几个小板凳,陆夫人千万不要嫌弃。” 众人自马车出现的时候,眼睛就全盯了上去。 家具铺子里的伙计,可都是些眼高于顶的主,平日里没少见人下菜碟,他们想去选两件像样的家具,给儿子娶媳妇用,没少挨过白眼。 而且价格又贵,久而久之,他们也就识趣的不往县城里跑,谁家有个喜事,都是让走街串巷的手艺人打家具,只要能用就行,好看有什么用。 然而这一刻,他们中的不少小媳妇、大婶子却觉得,好看,真的太有用了,若是他们堂屋里,也能摆上这些家具,那得多么气派。 陆家,真是大手笔! 家具铺子的伙计,也挺懂事,随便从指头缝里露出来的板凳,都这么好看。 不过…… 瞧这幅相谈甚欢的模样,怎么没有一点,斧头帮要找陆家麻烦的征兆呢? 难不成,真是杨珍珍跟吴勇危言耸听? 众人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 要不是这俩人瞎窜窜,他们至于放弃这么好的活? 杨珍珍有些慌乱。 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肯定是宋娇娇使了什么妖法,说不定跟哪个野男人睡了,这才让斧头帮的人熄灭怒火。 宋娇娇才不管众人什么想法,她买到了新家具,心里正高兴,扬声冲着家里剩下的几个小工道:“咱们人虽然少了,但房子还得照盖,以后得仰仗诸位加班加点,多出些力气。 不过大家放心,该给大家的一分都不会少,工钱涨为原来的两倍,中午请大家吃红烧肉!” 两倍工资?! 中午吃红烧肉! 原本划清界限的那几家,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早知道……早知道他们就不退出…… 现在钱也没了,肉也吃不上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抑制不住高昂的工钱的诱惑,你推我挤,涌到宋娇娇面前。 “娇娇啊,天气越来越冷了,房子越早盖起来越好,要不这样吧,我们几个今晚上晚点走,明天早上早点来,努努力,争取让你们早日住上新房子。” 边说着,他们掏出一块钱的工钱,递还给宋娇娇,一双双眼睛,希冀地看着她。 宋娇娇不吃这一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现在就因为几句谣言,弃他们家于不顾,还能指望这些人将来遇到更大的危机时,坚定的选择她? 绝对不可能。 宋娇娇没有接任何人的钱,只是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视线在一张张黝黑憨实的面庞上扫过,直把几个汉子盯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其中有个年纪大点的挂不住面子,强装声势道:“咱们可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大了不好看,倒不如彼此给个台阶,把这事揭过去。 反正我们又没有耽误你什么,不过要是没有了我们,你们这房子盖不盖的起来,还真不一定!” 宋娇娇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曹大锤急眼了。 他四下里看了看,突然抱起来一块,准备用来垫地基的大石块,砰的一下朝那几个男人砸去。 “我一个人比你们五六个孬种还能干,我师娘是傻了,才会不要我,要你们!” 巨石落地,脚下都跟着颤了颤,要不是躲得快,他们就要被压黏糊了。 几个汉子心里惊惶难安,冲宋娇娇放了句狠话,拔腿就跑,“咱们走着瞧,我就不信,你们能一辈子求不到我们身上!” 宋娇娇看了看大石块,又看向曹大锤,眼睛不自觉亮了起来,“你真的好厉害啊!” 曹大锤闻言,刚想骄傲的挺起胸膛,突然察觉到,一道冰凉刺骨,几乎将他射成骰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立刻特别上道的,将话题引向不满的人身上,“哪有,我这也就一般水平吧,像我师傅这种,才是顶尖高手。” 听他反复喊陆悍荇师傅,宋娇娇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你真想拜他为师?” 她冲着曹大锤,指了指陆悍荇。 曹大锤小鸡啄米,疯狂点头,对一个武痴而言,没有什么比变成强者,更让他激动的了,“想!特别想!师娘你是不知道,昨晚我见识到师傅的……” “咳。” 陆悍荇请咳两声,打断曹大锤的话,他并不想让宋娇娇知道自己暴力血腥的一面,只要想想,她可能会怕他,他就要被这个念头逼疯了。 陆悍荇看向曹大锤,“想拜师可以,但是得看你表现。” 表现?还能怎么表现? 陆家现在正缺盖房子的人,正好给了他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 曹大锤立刻抓起铁锨,哼哧哈吃当起了小工。 宋娇娇被这幅架势吓住了,正要开口,肩膀突然被男人揽住。 陆悍荇拥着她进院子,指着半人高、装满水的大水缸道:“这水缸堵着路,太碍事,我帮你挪开?” 宋娇娇不明所以,“水缸不是好好呆在墙角嘛,一点都不堵路啊。” 陆悍荇又来到花坛前:“这束冬青长在这,晒不着太阳,我帮你把它挪个位置?” 宋娇娇人傻了:“大冬天的挪冬青,损伤根系不容易成活吧?况且它就长在南面,哪里晒不着太阳了。” 陆悍荇沉默了,朝着宋娇娇逼近两步,“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 宋娇娇撞进男人幽深灼热的眸底,意识到不对劲,两条小细腿倒腾的特别快,拔腿就跑。 然而再敏锐的兔子,也防不住野狼的利爪,不管挣不挣扎,都改变不了被叼回狼窝,生崽崽的结局。 第195章 单手搂住她的细腿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起了炊烟。 宋娇娇把饭菜端到饭桌上,折返回灶房的时候,冲正半蹲着,在烧火的陆悍荇道:“那个大块头,你是之前就认识他吗?” 工人们都回家吃晚饭去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还在给他们干活,长得凶神恶煞的,但干起活来倒是挺实在的。 整整一天,这人都在埋头苦干,都没怎么休息。 陆悍荇烧火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语气跟平常一样道:“你不用把他放在心上,等会我去把他赶走。” 宋娇娇有些犹豫,甭管怎么说,人家都给他们干了一天活,至少不能让他饿着肚子走吧。 但她也没说什么,陆悍荇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怎么处理,应该有他的道理。 宋娇娇将盛好的米汤端了出去,陆悍荇也站起身,来到新房子的地基那里。 曹大锤正弯着腰搬石头,灰尘把他身上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跟昨晚在黑老大旁边的嚣张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抱起来的石头有些脆,从中间碎成两半,砸到曹大锤脚上,他面容狰狞了一瞬,竟然没发火,而是继续任劳任怨地干起了活。 陆悍荇往前踏了一步,故意弄出动静。 又累又饿的曹大锤抬头,见是他,脸上的疲惫似瞬间一扫而空,丢下石头就跑了过来,“师父,你有什么指示?” 陆悍荇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着好好的保镖不当,跟来村里当小工算是怎么回事?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他,“黑老大派你来的?” 曹大锤脸色瞬间垮了,“嗐,别提了……” 他原先名头不小,为了聘请他当保镖,黑老大算是出了不少血,可保命的王牌,却被人轻而易举打败了,黑老大又惊又惧,还有些恼羞成怒。 昨晚陆悍荇走后,黑老大虽然慑于陆悍荇的淫威,给家具铺子打了声招呼,但其余的小动作也是没少做,首先就把曹大锤给解雇了。 曹大锤不得已操起了杀猪的老本行,谁知却在屠宰场撞见来卖野猪肉的陆悍荇,还带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果然还是他学武没到家,不仅被东家赶了出来,一大把年纪了连媳妇还没娶上,出于想要变强的强烈欲望,他一路打听王家村,就追来了,反正他孑然一身,在哪住都行。 “师父,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赶我走,我可就真没地方去了。” 曹大锤卖了一通惨,见没有引起陆悍荇丝毫的同情,心想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他拿出自己最后的底牌,诚恳地说:“留下我,真的对你们有不小的好处,黑老大是个很记仇的人,你打了他的脸,还伤了他的肺,他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你。 知己知彼,才能有防备,我毕竟在斧头帮呆过一段时间,对里边的人和物有了解,可以帮助你们化解危机,只需要你教我两招武艺,就能拥有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绝对是不亏本的买卖。” 他上嘴皮子碰下嘴皮,越说越麻利,正要继续推销自己,陆悍荇直接不耐烦地扭头就走。 空气中传来他隐隐带着几分威慑的冷声。 “我不会收你为徒,你走吧。” 他背影坚毅冷厉,径直往陆家走去,似是丝毫不担心曹大锤会不会忤逆他。 他确实也有这样的实力跟魄力,曹大锤不敢再呆,但是,心里的不甘化作源源不断的斗志,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为了学到真功夫,他受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会再回来的! 吃完了饭,陆悍荇趁着刷碗的功夫,把热水也烧上了,大家洗漱完,上床睡觉,等身侧的姑娘呼吸平稳,熟睡了过去。 陆悍荇如鹰般迅捷的身影,再次掠出了陆家。 周遭一片漆黑。 身后似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追,发出恶心的动静,宋娇娇拼命地朝前跑,大声地喊着救命。 可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了她一人。 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突然,周围的黑雾,拨云见日一般徐徐散去,眼前出现一道道身影。 面色青白的宋父,身体残疾的大哥,穷困潦倒的二哥,不成人样的三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她面前,但无论她怎么伸手,怎么呼喊,都无法阻止他们消散在她眼前。 她声嘶力竭地追赶着,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无尽的深渊。 她猛的蹬了下腿,直勾勾地瞪大双眼。 良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噩梦。 可梦虽然醒了,但无尽的彷徨跟绝望依旧牢牢笼罩着她。 她如受伤的幼崽般,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出乎本能的,想钻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可身旁空荡荡的。 原本应该好好睡在她旁边的男人不见了。 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她睡醒了,却没看到他,心中的委屈被无限放大。 她坐起来,披上衣服,踩上鞋子打开了门。 被冷风一吹,身上的汗变得冰凉刺骨。 她愣愣地凝视着漆黑的夜色,天地之大,他不见了,她居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陆悍荇晚归时,看到的就是小姑娘坐在屋檐下,等他的画面。 他唇角一绷,快步朝她走近。 宋娇娇愣愣仰头,眼神很空洞,“你回来了。” 陆悍荇见她衣服都没穿好,就孤身坐在冷风里,再碰碰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刺骨。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直接单手搂住她的腿儿,抱起来,大步往屋里走。 宋娇娇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他的肩颈,尚未来得及穿好袜子的雪白小脚晃了晃,吧嗒一声,鞋子掉了。 “鞋……”她看着掉在地上的鞋,念念不舍。 陆悍荇此时哪还有闲心管鞋。 她身娇体贵,前些日子感冒,好不容易好了,如今又受了凉风,明早也不知道得多难受,“你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外跑,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吗!” 宋娇娇被他严厉的语气说得脸上挂不住,她是他老婆,他怎么能拿训女儿的姿态吼她。 原本想解释,她是因为做了噩梦找不到他,才在外面等他的,如今才不愿意说了。 第196章 拿雪白的小脚踹他小腹 陆悍荇见小姑娘抿着嘴,低着头,窝在他怀里也不说话,他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将宋娇娇放到热烘烘的炕上,冷着脸,脱去她身上带着寒气的衣裳,又把被子笼在她肩膀上,而后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宋娇娇坐在温暖的被窝里生闷气,不过一会,就见他端着一茶缸姜茶走了进来。 陆悍荇见她乖乖地,藏在被子里,面色缓和了几分。 他把姜茶先放在一旁晾着,在她面前坐下,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她的小脚,又凉又滑,像是在摸冰疙瘩! 他直接把她的小脚捞了出来,一只敞开衣裳放进怀里捂着,一只握在掌心。 他伸手,按了下她脚底不知哪个穴道,酸胀感猛然传来,宋娇娇“唔”了一声,不由自主缩了下腿,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闷气,下意识咬住了唇。 陆悍荇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把她的两条小细腿拽了过来,他一路紧赶慢赶回来,身上早就蒸出汹汹热汗,脱了棉袄都嫌热,也不怕冷到她。 他的耐心出奇的好,把她一只脚按活了血气,又换另一只继续揉。 她骨架生得纤细,脚也小,不到陆悍荇的巴掌长,被他攥在手里,像是把玩什么精致玉器,任他拿捏揉搓。 也不知道他到底摁的什么穴位,她又疼又痒,细品之下,还有点舒服,总之就是特别难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轻点呀!” 她拿着雪白的小脚踹他的小腹。 陆悍荇指骨用力,宋娇娇瞬间软了身子,歪歪斜斜靠在炕头,撒娇的嘤咛一声,“阿荇哥……轻点……” 陆悍荇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毫不留情道:“忍着。” 但手上的力度却是收了几分。 改捏为揉。 宋娇娇轻轻动了下腿。 陆悍荇以为她要往回缩。 没想到,她却是将塞在他怀里那只脚,又往他腰腹处钻了钻。 陆悍荇没吭声,只稍稍绷紧了腹,直起了腰。 任她调皮的捣蛋,直到找到一个舒服暖和的地方,呆着不动了,这才用衣服,连着她的小腿,一起包在了怀里。宋娇娇微偏着头看他。 看着这个冷着脸,给她暖脚的男人。 在外面,好似有很多人怕他,嫌他长得凶,动手狠,可此时这个,揣着她的脚,闷不作声地替她按揉穴位的模样,却怎么看也跟凶狠沾不上边。 若叫外人见了,怕不是得说一句“妻管严”。 她的视线从他的手上,徐徐上移,落到他冷俊的眉眼,略显凌厉的颌骨,随后忽然朝着他脖颈伸出了手。 她软绵绵的身子依偎过去,陆悍荇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软香,垂眸看见她精致的眉眼,诱人采撷的小嘴,满室暖玉生香。 “做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 垂眼睥睨着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姑娘。 宋娇娇伸手,轻轻拨弄了下他密长的眼睫毛,慢吞吞启唇:“……你刚才好凶呀。” 她又去伸手揪他耳朵,呲着一口糯米小白牙,喋喋不休,越说越生气,“不说一声,就不见人影了,我在外面等你,你还冲我发脾气,说,大晚上的你去哪了,是不是去找你的好妹妹去了!” 陆悍荇见她越说越离谱,剑眉也跟着蹙了起来。 他只不过是去教训了一些不知死活的人,怎么牵扯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好妹妹,他可没有,他这辈子,光有她一个,就要了他半条命。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宋娇娇突然变了脸色。 她跪坐起身,小腰挺得直直的,手攀在他肩膀上借力,小脑袋凑到了他的身上。 她就跟小狗一样,怂着鼻子,在他身上乱嗅着。 这幅情态,使得陆悍荇硬生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扶住了她的小腰,整个人紧绷成拉满的弓。 “好啊你,”宋娇娇眼眶都红了,“身上居然带着别的女人的香味,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别的女人的香味? 陆悍荇冤啊。 单身的时候,他就对女人不感冒,遇到宋娇娇之后,那就更是避别的女人如蛇蝎,怎么可能…… 想到这,他目光陡然一闪。 他回来的时候,确实撞上了周雨晴。 大晚上的,第二次了,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男人拧眉沉思,宋娇娇更加生气了,连同先前的委屈,一齐爆发,“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想怎么骗我?我讨厌死你了,不要你暖脚了,你给我走开……”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男人压在身下。 “不会有别的女人,这辈子都只有你,我发誓。” 长夜漫漫,温情缱绻…… 第二天,宋娇娇醒来时,外面的太阳都不早了。 昨晚闹得太晚,被窝里又太舒服,不经意就睡过头了。 她穿上衣服起床,推开门,正好听到王夏荷在嘱咐两只小的,“你们嫂嫂还没醒,你俩动静小点。” “二姨,我来帮您吧。” 宋娇娇系上扣子,上前帮着王夏荷提桶。 陆平安见嫂嫂醒了,立刻化身粘人萝卜头,绕着宋娇娇的腿乱转,还特别好奇,“嫂嫂嫂嫂,你的嘴嘴怎么肿了?难道是被蚊子咬的?” 说罢,他就自我否定了这个可能,“现在是冬天,没有蚊子呀,那是什么把嫂嫂的嘴嘴咬肿了呢?” 宋娇娇:“……”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个属狗的大哥了! 可恶,怪不得她早上醒来,感觉自己嘴唇麻麻涨涨的,不行,得去买块全身镜,每天不照照镜子,绝对不能出门。 宋娇娇正尴尬着,王夏荷赶陆平安跟胡大丫出去,“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少管,快点收拾收拾,该去上学了。” 将两个小家伙哄走,王夏荷笑眯眯地看着宋娇娇,“阿荇那孩子下手没个轻重的,你婆母不在了,有你公爹跟我,给你撑腰,觉得不舒服了,就跟二姨说,二姨帮你骂骂那臭小子,也太不知道心疼媳妇了。” 宋娇娇的脸更红了。 吃完饭后,陆悍荇去钢铁厂上班,家里的小工都过来干活,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姓曹的大块头,又来了。 也不跟旁人说话,只知道埋头苦干。 宋娇娇嘱咐了王大宝几句,好好盯着这人,不知根不知底,多防备着些,总归是没错的。 随后,她就没再管他,而是拿了点钱跟票,又去了县城。 第197章 在婚姻中妥协的总是女人 千惠姐快要生了。 算着预产期,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 人家帮她这么多,于情于理,她都得给封个大大的红包。 她来到医院,从护士那里询问到郑千慧的病房。 敲了敲门,她走进去。 发现病房里没几个人。 郑千慧躺在病床上,满脸虚弱。 “千惠姐,听说你生宝宝了,我来看看你。” 郑千慧脸色十分苍白,但在看到宋娇娇时,还是强撑着扬起笑道:“原来是娇娇啊,快来坐。” 郑千慧跟站在床边的妇女介绍道:“妈,这是我朋友,你喊她娇娇就行。” “诶呦喂,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像花一样,上这边来,让阿姨看看,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家里干什么的,住在哪啊?” 郑千慧的婆婆潘桂娥十分热络地说着。 宋娇娇一一答了,“阿姨好,我姓宋,夫家姓陆,如今住在王家村。” 姓宋? 潘桂娥心生疑惑。 当年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县城里家世不错的适龄小姑娘,她都打探个遍,也没听说过有姓宋的人家,还长得这么出挑啊。 直至听到对方的后半句话,潘桂娥脸上的热络迅速淡了下去。 原来是个村姑啊。 心中不屑,她打量宋娇娇的眼神,也添了几分挑剔。 除了脸蛋长得好,其余的,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发型,一点都不洋气。 也不知道是儿媳妇从哪里认识的乡巴佬。 宋娇娇自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鄙夷。 首先她并没有觉得农村人有什么丢脸的地方,其次千惠姐毕竟刚生了宝宝,身体正虚弱着,她不能给她惹麻烦。 宋娇娇笑了笑,将拎着的篮子递了过去,“来的路上买了点红枣跟红糖,给千惠姐补补身子。” 潘桂娥脸上的讥讽更明显了,并不伸手接,微昂着下巴道:“我们家可不缺这点东西。” “妈!” 病床上的郑千慧喊了一声。 “吼这么大声干嘛,我说的有错吗?咱们是什么家庭,轮得到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攀附吗!” 潘桂娥针锋相对的顶回去,丝毫不顾及,躺在病床上的儿媳妇,刚生产完不久。 宋娇娇有点生气,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半只脚踩进鬼门关,一不留神,就会一尸两命,月子做不好,更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千惠姐的婆婆,怎么能这样对她,宋娇娇身为一个旁观者,都心寒,更不要提当事人了。 郑千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除了毫无血色的虚弱,更有一股来自于骨子里的疲惫,身体上的折磨,将这个原本如骄阳般热烈灿烂的女人,摧残的像枯萎的花。 “妈,宝宝被护士抱走,还没送回来,您要不去看看,我好像听到宝宝哭了。”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潘桂娥扭头不情不愿出去了,临出门前,还嘟囔了一声,声音很小,但病房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另外两人想听不到都难。 郑千慧冲宋娇娇苍白一笑,“娇娇,让你看笑话了。” 宋娇娇看她嘴唇干的都起皮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带来的红糖打开,兑上温水,看桌子上也没有吸管什么的,索性用勺子,吹凉了,喂到郑千慧嘴边。 郑千慧的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见她哭,宋娇娇又慌乱又心疼,心里对那家人也埋怨上了,“千惠姐,你别哭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你弟弟知道吗?伯父跟伯母,怎么没来看看望你啊。” 从郑千慧之前的状态来看,这是一个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女人,原生家庭幸福快乐,婚后生活和谐美满,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恣意潇洒。 可如今再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做婆婆的人,这样对待一个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儿媳妇? 产妇的情绪原本就不稳定,如今受到一个人如此热切的关怀,简直恨不得将积攒的委屈,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 郑千慧半侧着脸,眼泪从左眼角,滑到右眼角,最后消失在枕头上。 从生产完,再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老公虽然体贴但毕竟是大男人,关注不了细节。 比如她喝水的时候起不来身,水经常会沿着嘴角流到脖子里,黏糊糊的一片,这对于一个对生活质量,有很高要求的时髦女郎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更不要提生完小孩后,身体上出现的,令人难以启齿的状况。 她漏尿了……她居然会漏尿……她感觉自己生完孩子之后,不再是一个完整且独立自由的个体,而是一个整天被逼着喂奶的母牛…… 她哭也是没有任何声音的,紧咬着唇,反倒要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一些。 宋娇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千惠姐,你不要这个样子,做月子哭太多,会落下病根的,要不我还是把郑云亭喊来吧,他毕竟是你弟弟,能给你撑腰……” “不要!” 郑千慧一把拉着宋娇娇的手,死死的拽着,布满双眼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 “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家真的经不起折腾了,我丈夫其实对我挺好的,我没事……” 在婚姻中妥协的,总是女方,宋娇娇放柔了声音,慢慢安抚,“千惠姐,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郑千慧充满希冀地看着宋娇娇,“娇娇,你能去国安农场,帮我探望两个人吗?” …… 安抚好郑千慧的情绪,又把给宝宝的大红包留下,宋娇娇走出了病房。 不远处的墙边,千惠姐的婆婆正抹着眼泪,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而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带着眼镜,长相斯文秀气的男人。 随着走近,两人交谈的话语,让宋娇娇从脚底板涌上一股凉意。 潘桂娥捂着脸,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就连哭诉的声音,都是极小极温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儿子啊,为娘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我顾念着千惠刚生产完,身子虚,给她端水喂饭,伺候的无微不至。 可是她呢,不时的冲我甩脸子,但凡没照顾到她心坎里去,就对我动辄打骂。为了你,这些我都可以忍,毕竟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家庭和睦,过得幸幸福福的,我可以多受点委屈,这没什么。” 第198章 吃了个闭门羹 “就连她只生了个女儿,没生儿子,我也没有当着你的面说什么吧。我拿她当亲闺女伺候,可她竟然为了折磨我,故意拉裤子里,尿裤子里,简直恶心死个人了。” “潘阿姨!” 宋娇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断潘桂娥的诉苦。 难不成天底下的婆婆都是一般黑? 在自己儿子面前,就柔弱不能自理,在儿媳妇面前,就又凶,又势利,简直就是两面派,也太会倒打一耙了。 宋娇娇眼神在潘桂娥身上转了一圈,倒是没有直接怼回去,而是压着脾气,敲山震虎,不能让千惠姐的处境,变得更艰难。 “潘阿姨,想必你脖子上带着项链,是cil牌的吧,外国牌子,可不便宜呢,听说只有在大都市的商场里,才有的卖,真配您身上的这身衣服。” 被夸奖,潘桂娥神情不自觉染上几分得意,反应过来后,一脸犹疑地问:“你一个村姑,怎么可能会认识?” 她很自然地仰起了下巴,通身的气派,将一个骄矜的大小姐,表现了个入木三分,“阿姨您真是说笑了,我正式跟您介绍一下我吧,我是下乡的知青,家是京市的,认识cil这个牌子,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我爸爸的一个生意合作伙伴送给我的礼物。 说起这个来,我突然想起,我二哥去德国参加学术交流会的时候,曾给我带回来过一条dial的手链,正好配您的项链,等有机会的话,我得把它拿来送给您,毕竟首饰赠美人嘛。” 这番话说的得体又漂亮,潘桂娥一下子就被宋娇娇哄的晕乎乎的,脑海里止不住地想,原来是她看走眼了,这姑娘的见识,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 而且京市……来自京市,随便掉下块砖,都能砸下一个官的地界。 若是……若是她儿子娶的是她…… 潘桂娥瞬间被这个念头美住了,拉着宋娇娇的手,亲热热地喊娇娇,竟是一副相见恨晚,想直接拐回家的模样。 宋娇娇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皮笑肉不笑道:“阿姨,我就先不去您家了,我等会还得去拜访一个朋友,我改天再来探望您跟千惠姐,等宝宝满月的时候,我还说要认她当干女儿,带她去京市玩呢。” 打第一个照面,她就看出来了,眼前这女人,绝对是个势利眼,千惠姐的父母一遭了难,这女人就立刻露出了本性,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既然如此,她不妨给她画几个大饼,也好让她再欺负千惠姐的时候,掂量掂量。 果然,潘桂娥一听这话,双眼立刻亮了起来,连说了几声好,恨不得立刻就让宋娇娇,把他们全家人,都接到京市里去。 她这幅模样,引起了旁边戴眼镜男人的注意,不免咳嗽一声,提醒道:“妈。” 潘桂娥恍然回神,扯着儿子的胳膊,就往宋娇娇面前推,“娇娇啊,你看你要去哪,我儿子对县城很熟悉,让他送你一程吧。” 男人还没说话,宋娇娇就冷声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能找的到。” 宋娇娇真是被恶心到了,由衷的对这家人没有什么好感,其实婆媳矛盾,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丈夫的不作为,摇摆在二人之间,优柔寡断,和稀泥,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会陪他过一辈子的人。 走出医院的大门,宋娇娇吐出一口浊气。 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 千惠姐的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因为突然被人举报,牵涉到一些事情里,然后就被关押到国安农场。 千惠姐还身体虚弱,所以就托她去看望一下两位老人,再送些衣服东西什么的。 知识分子被举报,被流放,在这几年是常态,不过春天马上就要到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宋娇娇沉了沉心,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点东西,按照周雨晴给她的地址,找了过去,这是她此行的第二个目的。 说好了,要来给人家道谢的,不过因为昨天事情太多,给耽误了,今天来也不晚。 她买了点送礼最常送的糕点、罐头什么的,家里最近开销有点大,有点入不敷出,总吃老本可不行,她得加把劲挣钱。 步行了半个小时,她看着眼前的门牌有些愣,钢铁厂的家属院?周雨晴家里,有钢铁厂的工人吗? 这么巧。 她按照门牌号找了过去,摁了几遍门铃,出来一个戴着围裙的妇女,“请问你找谁?” “请问这是周雨晴家吗?” 她问。 “是啊,怎么了,你有啥事?”妇女警惕地打量着宋娇娇,在扫到她手里拎着的东西时,划过一抹了然之色。 “前天她帮了我一个忙,我今天是来特意感谢她的。”宋娇娇如实说道。 “不在不在,我家小姐不在,你赶紧走吧,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求过来,我都不会收你的礼的。” “诶……不是送礼……” 宋娇娇话还没说完,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她碰了一鼻子灰,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周雨晴不在,她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她拎着东西走了,路过保安亭的时候,她将买的苹果分给他两个,跟他打探,“叔,你知道县城里有几家砖窑厂吗?谁家的生意最红火啊?” 平白无故得了两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而且来问话的,又是个和和气气,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保安也乐得闲聊几句。 “说起砖窑厂来,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头几年,咱们县里一共有两家,一个刘家,一个李家,两家一个城西一个城东,倒也和谐,可去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家的砖窑厂,突然关门了,之后就成了刘家一家独大。” “叔,刘家的砖窑厂在哪里啊,好找吗?”宋娇娇又问道。 “在城西的杏花巷,不过小姑娘,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是想去买砖?看你喊我一声叔的份上,我可得提醒你两句,城西不光有刘家,可还有斧头帮的老巢,鱼龙混杂的,你一个小姑娘可不兴去冒险。” 第199章 世上没小狗不行 “行,我知道了,叔,你放心吧,我会多当心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宋娇娇道别了大叔,拎着东西走了。 她走后不久,周家的大门突然开了。 保姆阿姨探头探脑,打量了一阵外头,然后把头缩了回去,冲门后殷勤地笑道:“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把那个送礼的给撵走了。” 周雨晴眸底划过一抹寒光,“你去问问,她刚才拉着保安说什么了?” 宋娇娇离开了家属院,看着近在咫尺的钢铁厂倒是没进去,而是往回走。 心里想着,下次可以提前做好饭菜,来给陆悍荇送饭。 回去的路上,她倒是并没有太担心家里,做饭什么的,有王夏荷跟陶蔓茹把关,至于干活的小工,有王大宝看着。 就是不知道那个莫名其妙要拜师的人怎么样。 看到她回来,陆平安兴奋地一蹦一跳。 “看嫂嫂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宋娇娇问道。 陆平安的大眼睛都亮了起来,嫂嫂每次回家,都会拿出好多好吃的,就跟变戏法一样,“是糕点吗?” 陆平安耸动着小鼻子。 “鼻子怎么这么灵啊,比富贵都要厉害。”宋娇娇捏了捏他的鼻尖,含笑说道。 疯狂摇动尾巴的富贵,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汪汪几声,就要扑到宋娇娇身上。 宋娇娇赶紧挠挠它的下巴,让它冷静点。 小土狗好养活,涮锅水配菜汤,都能长得又肥又壮,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富贵体型已经增长了一倍不止,再不是刚抱来,夜里没有安全感不睡觉,哼哼唧唧要奶喝的小崽子了,俨然已经成长为看家护院的好手。 就是容易激动。 只要看到她,就想往她身上扑,热情的离谱。 陆悍荇在家还好,富贵会安生点,他一不在家了,富贵立刻会翻身做主,变成家里的小霸王。 不过宋娇娇也很享受狗狗的亲近就是了。 富贵咧着嘴巴,眯着眼睛,享受着女主人的抚摸,一副傲娇幸福的小模样,可把宋娇娇给迷死了,抱着它又摸又揉。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怪异的奸笑:“小畜生长得还挺肥,也不知道肉好不好吃。” 宋娇娇一抬头,就对上一道垂涎的眼神,村里的铁柱正盯着她的小狗,馋的仿佛口水都要流出来,恶心的她直想吐! 她知道,有些人喜欢吃狗肉,尤其是乡下,小狗被偷,几乎是很常见的事情。 被偷走的小狗,下场不言而喻,一大部分都被天杀的偷狗贼炖了,卖给附近的狗肉馆。 她以前还听说过,有一整个村子,全是做着这样的营生,一进村,就能听到小狗的惨叫,小狗腐烂的尸骨随处可见。 光是想想那画面,宋娇娇就要心痛死了。 她喜欢小狗,更喜欢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小狗,由衷地觉得这个世界没小狗不行。 她根本不能理解偷狗贼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像铁柱一样想法的男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因为他说完后,立刻就有另一个年轻男人,分享起了他上次吃狗肉的美好回忆。 宋娇娇气得面色都有些变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不高兴了,那俩人还在说个不停,富贵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觊觎他,竖着耳朵,汪汪叫了起来。 那俩人越说越得意,铁柱突然脚底悬空,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曹大锤脸上的横肉颤动,凶神恶煞,一手里提溜着一个,就跟拎着大白菜一样轻松,“再逼逼一句,老子就把你们的头,摁进肚子里!” 两人抖如筛糠,连连求饶,唯恐眼前的大块头,一个不高兴,真给他们好看。 曹大锤鼻孔里喷出一道热气,跟扔垃圾一样,把拎着的两人随手一丢,转头继续干活去了。 宋娇娇看完了这一幕,冲王大宝招了招手,小声地说:“找个由头,把这俩人给开了,我容不得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晃悠。” 说不定哪天,就把富贵一棍子打晕,弄到山上剥皮抽骨了。 王大宝点头应了,“行,陆哥说了,他不在家,一切都听嫂子的。” 倒也没觉得宋娇娇小题大做,他整天跟着陆悍荇,早就耳濡目染,潜意识里就觉得,应该满足宋娇娇的一切要求。 况且她才是主家,自然是想不让谁来干活就不让谁干活了。 村子里想要给陆家当小工的,可早早排起了长队,这几天,光是来找他说情走后门的,就有好几份,推都推不掉。 听他提起陆悍荇,宋娇娇面色这才好看不少,好在陆悍荇并不会跟这种人一样。 她看得出来,富贵虽然害怕陆悍荇,但这种害怕,更像是小动物面对强大天敌的本能反应,富贵是想要亲近陆悍荇的,只不过他脸太冷了,拒狗于千里之外。 她得多让富贵亲近亲近他,连小狗都搞不定,以后可怎么照顾小孩子。 想到这,宋娇娇的脸也跟着热了,她用手扇了扇风,又问王大宝,曹大锤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得到的结果是,这人看起来挺靠谱,不跟人说话,只知道埋头苦干。 因为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历,也没人喊他吃午饭,他就饿着肚子,一直干到了下午两三点,全程一句抱怨都没说。 宋娇娇看着曹大锤干活的背影,让王大宝把他喊进了灶房。 锅里还有粥没喝完,她又拿出前些日子灌的香肠还有几个咸鸭蛋,一起放篦子上,简单热了热。 曹大锤显然饿狠了,光是闻着饭香,就馋的直流口水,却没有轻举妄动,直勾勾地看着宋娇娇,像是在等什么指示一样。 宋娇娇却觉得,自己之前也不认识他,也没什么让他如此忌惮的地方,所以他害怕的应该是陆悍荇。 “先吃吧。” 她盛出来了一大海碗米汤,推到他面前。 曹大锤狼吞虎咽地吃着,只觉得香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等他吃完一碗,她又给他添了一份。 只差没把锅给舔干净,曹大锤这才打了个饱嗝,满足地道谢:“师娘做的饭真好吃。” 宋娇娇淡淡地看着他,突然启唇,“吃饱了,你就走吧。” 第200章 我当场倒立吃狗屎! 一听这话,曹大锤立刻就急眼了。 感情这是最后一顿的断头饭。 亏他还吃的这么香。 他真是恨不得把饭都吐出来。 “师娘,您不能赶我走啊,我还没跟师父学武呢。” 曹大锤一个三十好几,威猛刚强的汉子,在宋娇娇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姑娘面前,哭的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娇娇额头上飘过三道黑线,等他的哭声消下去几分,这才施施然道:“想留在我家学武艺也可以,但你得跟我签署长达十年的保镖合同,工资好商量,除此之外,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不许撒谎,否则……” 她话还没说完,曹大锤就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别说是三个了,就是十个,三十个,师娘你都随便问,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古以来拜师学艺,哪个不得做几年学徒,打几年杂,当几年孙子,等把师父伺候舒服了,这才有机会学到真本事。 他都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现在告诉他,不仅可以学武艺,还能有钱拿?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反正他江湖儿女,四海漂泊,连家都没有,有个固定的地方,倒也挺好。 而且只接触了不到两天,他就有点想赖在这家里了。 曹大锤咬着牙跟,摆出一副迎接暴风雨的模样,宋娇娇勾唇浅笑,但也没有问太难的问题,只是浅问了下他的个人情况,以及怎么认识陆悍荇的。 听他说完,宋娇娇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似乎对陆悍荇的实力略有低估? 他竟敢一个人夜闯斧头帮,给黑老大教训了一顿。 所以堂堂一个大当家的,被打了脸,真的不会恼羞成怒,伺机报复吗? 宋娇娇手写了雇佣合同,一式两份。 她这样做,一是看曹大锤这人挺实在的,二也是相中了他的力气,力气是真大,一个人能顶上好几个人干活,当个镇宅的保镖挺不错的。 她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跟陆悍荇,又不可能天天在家,多一份保障就多一份安全。 两人签下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合同正式生效。 宋娇娇将合同折起来放进口袋里,冲曹大锤笑眯眯道:“现在我来教你烧砖的步骤,咱们今下午就试试看,能不能烧出砖来。” 曹大锤直接愣住了。 烧砖? 师娘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会烧砖?! 烧砖要是真的这么容易的话,那整个县,也就不会只有刘家一家砖窑厂了。 不过,保镖守则第一条,雇主的需求永远是第一位的! 曹大锤去找铁锨,锄头之类的农具,干活的小工们见了,自然好奇地追问去干嘛,毕竟有曹大锤在,他们可是省了不少力气。 曹大锤挠挠头,嘿嘿一笑,“我要跟着师娘去山上找黏土,准备烧砖!” 众人的表情,属实将“震惊”二字,表演了个淋漓尽致。 见大家跟他一样惊讶,曹大锤哼着歌,心满意足地追上宋娇娇走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众人嘁嘁喳喳的议论声,还没有消停。 “宋娇娇要是能烧出砖来,我就倒立吃狗屎!”铁柱大言不惭地说。 “我吃两坨!” “我吃五坨!” 宋娇娇带着曹大锤去了山上。 烧砖的土得需要黏性高的,她观察了一下地势,标记了几个地方,让曹大锤挖挖看。 曹大锤那高高壮壮的大块头,实在是没有白长,扛起小百斤的土,根本不在话下,而且还很听话,宋娇娇对这个保镖挺满意。 两人将挖好的黏土带回家里,加上泥沙和匀,放到模具中定型,再自然风干几个小时,按照一定的结构堆砌起来,进行最后一个步骤,明火烧制烘干。 院子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从宋娇娇上山后,大家就一直暗搓搓地等着看笑话。 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就能烧出砖来,那母猪岂不是都能上树了? 大家连房子都不盖了,一个个堵在院子里,等着看热闹。 紧张人心的等待后,烧好的红砖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个个方方正正,垒的整整齐齐,瞧着特别喜人。 惊叹声立刻此起彼伏。 “哇!宋娇娇真的烧出砖来了?” “咱们村有砖了,是不是就不用步行老远,去县城买了?” “宋娇娇咋这么厉害呢,不愧是有文化的知青啊。” 铁柱不屑地冷嗤一声,“烧出来有什么能耐,不就是把黏土放火里烤一烤,就跟谁不会似的,烧出来的砖,能用,那才是厉害。”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若是烧砖这么容易,那岂不人人都能盖大瓦房了? 像是印证了铁柱的话,曹大锤手里的砖应声而碎。 看着碎成两半的转头,曹大锤的心脏,也跟碎成两半一样,愣愣傻傻的,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 铁柱顿时发出大笑。 宋娇娇不信邪,黏土跟泥沙之间的比例,都是严格按照配方上面来的,难不成是烧制的温度不够?那也不应该这么脆弱吧,怎么一掰就碎。 宋娇娇自己拿起了一块砖,沉甸甸的,用手摸着没什么异常,再用力一掰,完好无损。 她看了看曹大锤手中的碎砖,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将砖递给了一旁的王大宝,王大宝也没掰开。 眼见着曹大锤又要伸手拿砖,宋娇娇赶紧叫住他,“砖质量没问题,是你手劲太大了。” 真是白白浪费她一块砖,不过,以曹大锤的手劲,他刚才掰的时候,第一下好像并没有掰开,直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砖才断。 她在心里,对自己烧出来的砖的质量,有了大致的推测。 铁柱见到这一幕,蠢蠢欲动上来掰,可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手中的砖都纹丝不动。 看着他憋红的脸,有人笑话道:“铁柱,你刚才不是说,如果宋娇娇能烧出砖来,你就倒立吃狗屎吗?哈哈哈,现在轮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一时,哄堂大笑。 铁柱整张脸都红透了,牙关紧咬着,面色都有些扭曲。 王大宝这时候,拖过来一个背篓,“铁柱,你可认识这些是什么东西?” 第201章 真是被陆悍荇捡到宝了 看着背篓里的碎砖块,铁柱眼神游移道:“这些砖都是我不小心弄碎的,咋啦?盖房子,损失点砖块不是常事?” 王大宝冷笑道:“那也没有你这么个浪费法吧,而且你负责的那片地基,一点都不平整不说,连最基本的结实牢固都达不到,你这是盖房子呢,还是害人呢!” 似乎是自己也有点心虚,铁柱开始东扯西扯,“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吴大哥就是这么教我的,你们要是实在不满意,那我也没有办法。” 王大宝也懒得跟他掰扯,“你回家去吧,用不着你盖房子了。” 铁柱一听就急眼了,让他回家去怎么行,他在陆家干活多轻松啊,大半时间都在躲懒,回家了可就拿不到工资,更吃不到好吃的肉菜了。 铁柱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但陆家又不是没人,且不说王大宝早跟陆悍荇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光是曹大锤往那一站,就让人不敢再放肆。 铁柱迫不得已,灰溜溜地走了,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气的他冲着路边的柴禾垛,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敢撵我走?什么东西!有两个逼钱,真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了?他娘的,还烧砖呢,早晚把新盖的房子一起烧成灰!” 路过的吴勇听到这话,脚步微顿,扭头走了回来,“铁柱,你不是给陆家盖房子吗,在这干什么?” 铁柱满腹的牢骚,已经堵到嗓子眼里,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还是同病相怜的吴大哥,顿时竹筒倒豆子一样,将陆家是如何如何把他撵走,怎么怎么挑剔吴勇教的盖房子的技术,一股脑吐了出来。 听着铁柱添油加醋,一通抹黑,吴勇原本就因为陆家把他赶走生气,如今更是心里不舒服。 他阴沉着脸色,“你刚才说,宋娇娇烧出了砖,想开砖窑厂?” “可不是咋滴,吴大哥,你说她一个女人,怎么这么能瞎折腾呢。” 铁柱不甘心被撵走,扒在陆家的墙头听了好一阵,听里边一直在议论,宋娇娇烧出来的砖怎么怎么结实,开砖窑厂有多么挣钱,需要招多少工。 都是一个村子的,招工也会在村子里招,可如今他得罪了陆家,就挣不到他们家的钱,那大家都别好过! 吴勇也是没料到,宋娇娇一个娇滴滴的女知青,居然还能鼓捣出砖来,贤不贤惠且不说,就说这砖烧出来,就算是卖给邻近村庄,那也能挣不少钱。 真是被陆悍荇捡到宝了,原本以为是个易碎的花瓶,没成想却是个金疙瘩,宋娇娇长得又漂亮,还会挣钱,还有文化,简直哪哪都是优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女人。 所以,他到底比陆悍荇差在哪里?怎么娶不着这么好的媳妇! 吴勇的心都被嫉妒烧的火热起来。 不过,宋娇娇也不是最完美的,好看有啥用,还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结婚都好几个月了,肚子鼓都没鼓起来,说不定是陆悍荇不行。 哈哈哈,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宋娇娇早晚受不住,陆悍荇就等着被戴绿帽子吧! 吴勇心思恶毒的想着,只有这样不断给自己洗脑,他心里才会好受那么一点点,才不会被妒忌跟不甘逼疯。 “想开砖窑厂?”吴勇冷笑一声,“那就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铁柱被吴勇脸上阴沉的表情吓到了,想到从小到大,吴勇都很有主意,脑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铁柱上前迈了一步,语气难掩兴奋,“吴大哥,你想干啥,小弟绝对肝脑涂地,唯你马首是瞻。” 吴勇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且看看陆家接下来有什么动静,若是他们真敢不自量力开砖窑厂,那咱们也不妨帮他们一把。” 铁柱挠挠头,“哥,你啥意思,我没听明白。” 吴勇在心里骂了声蠢货,凑近他耳边,“砖窑厂可不是那么好开的,你想想刘家砖厂,若是他们知道有人敢抢他们生意,能善罢甘休?” 铁柱一拍巴掌,面色划过一抹阴狠,“敢落咱们兄弟俩的面子,非得给他们个教训尝尝不可!”钢铁厂。 陆悍荇卸下一车货,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刚要拎着水壶去打水。 穿着碎花裙子的周雨晴,妖妖娆娆走了过来。 她把两盒糕点送到陆悍荇面前,脸上写满了温柔:“这糕点是沪市那边有名的小吃,是我爸一个朋友寄过来的,不过太甜了,我吃了会长胖,就拿来厂子分一分,这两盒是给你的,你拿回家给老人和孩子吃吧。” 说是分给大家,倒更像是为了给陆悍荇示好,随便编了个借口。 周围的工人们都不是傻子。 周雨晴身为厂长女儿,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几时拿正眼瞧过旁人。 不过自从陆悍荇来厂子上班,一切可就都变了。 瞧瞧小姑娘红着小脸献殷勤的模样,可不就是少女怀春。 厂长女儿,相中了一个穷小子?!真让人惊掉下巴的。 不过这个穷小子要是陆悍荇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长得这么俊的后生,十里八村也找不到一个了吧。 而且他那种俊,还不是娘里娘气的秀气,而是真爷们,真性情的野性,身上的腱子肉哪个男人看了不自惭形秽,默默羡慕,所以也不怪人家周大小姐展开猛烈进攻了。 家里穷也没什么,正好周厂长没儿子,选个上门女婿继承衣钵,一举两得的好买卖。 谁知,陆悍荇的反应,并没有朝着众人想象中郎情妾意的画面发展。 陆悍荇连抬头瞅周雨晴一眼都不曾,扭头就拎着自己的水杯,去打水去了。 被无视了的周雨晴有些尴尬,但她在陆悍荇这边贴惯了冷屁股,反而觉得冷着脸不搭理她的男人,很独特,很有男人味。 面对条件如此之好的自己的猛烈追求,他都不为所动,那等她彻底把他俘获成裙下臣,他岂不是也会对她忠贞不二,誓死不渝? 忠诚的男人,简直太有魅力了,更不要提他以后必然会有大出息,绝对是个潜力股。 周雨晴跟在陆悍荇的后边,继续温柔的道:“大冷天的,喝凉水伤脾胃,我给你接点热水吧。” 第202章 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周雨晴早就注意到陆悍荇很少喝热水了,感到心动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厂子里的热水一分钱一壶,冷水不要钱,陆悍荇这也太勤俭持家,肯定是宋娇娇故意苛待他。 她说着,拿出自己的员工卡,递给烧锅炉的人,倒了一壶热水,细腰扭动着,送到陆悍荇面前:“陆大哥,喝水。” 她暗送秋波,俏脸染红,端的是妩媚多情,热情大方。 然而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陆悍荇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径直越过她,接了一大杯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周雨晴手都要累麻了,可男人宁肯喝那冷冰冰的凉水,也不愿意接受她的示好。 她眼里溢出了水雾,轻咬着红唇,委委屈屈地说:“陆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对。” 陆悍荇终于说话了,然而话里的意思,绝对不是周雨晴想要的。 周雨晴眸光碎了碎,眼眶更红了,“……你说……什么?” 陆悍荇漆黑的眸子,仿佛没有半分情绪,冷厉酷寒的气势,像一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仿佛只要谁敢靠近,就能把她冻成冰疙瘩。 “看到你就烦,所以,你能离我远点吗?” 话音落下,他就收回目光,仿佛多看周雨晴一眼,都觉得嫌恶。 果然,只有娇小姐的一颦一笑,才能牵动他的心神,跟旁的女人接触,简直是让他无法承受的酷刑。 快了,还有四个小时零八分钟,就能下班回家见娇小姐了。 陆悍荇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然而却又不小心闻到了周雨晴身上的味道,浓郁熏鼻子,也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闻起来如此臭不可闻。 陆悍荇整个人都裹上了一层煞气。 他冷沉着脸,又接了一大杯凉水,也没喝,而是径直走了。 擦身而过之际,男人身上带着薄汗的味道传了过来,周雨晴控制不住耸动着鼻子,看着他深刻的下颌线,宽阔的肩背,腿竟莫名的一软,湿了。 “热水已经打了,你还是拿去喝吧 。” 她往前递着热水壶,竟似乎承受不住重量,脚下一个踉跄,直直朝着陆悍荇那边倒过去:“呀,陆大哥……” 只要多多创造亲近的机会,就不怕离间不了,陆悍荇跟宋娇娇的感情。 陆悍荇深深地蹙眉,克制着自己一脚踹过去的冲动,非但没有扶她,反而还后退了一大步。 “砰!” 周雨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热水撒到她的腿上。 周雨晴疼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心里虽然埋怨男人无情,但仍不忘记卖惨。 她委委屈屈地伸出手,“陆大哥,我脚烫伤了,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陆悍荇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扭头就走了。 周雨晴眼泪彻底忍不住了,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更是让她委屈的不行。 远远躲着,看热闹的员工,见了这一幕,直接震惊了。 陆悍荇怕不是个傻子吧? 刨除周雨晴厂长女儿的身份,就算她是个普通人,那张脸也确实长得小家碧玉,温柔多情,面对如此一个柔弱美人的求助,陆悍荇居然头也不回就走了。 心真狠! 惊叹的同时,还隐隐有些酸。 自己怎么就没有这好命呢…… 陆悍荇并没有理会旁人的调侃艳羡,只顾着完成自己的工作,再次提前把该干的活干完,他准备换下工作服,提前回家。 不妨听到几个人在换衣间里说话。 “老张啊,你可得小心你那个徒弟,瞧瞧厂长女儿对他殷勤的态度,怕不是为了讨好他,会直接提拔他,踩着你当跳板。” “没这么严重吧,我这个徒弟人挺不错的,况且大家伙不都看到了,厂长女儿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徒弟根本没那个意思。” “什么没那个意思,老张你可是被那小子给骗惨了。他那是为了避嫌,故意演给大家看,好让大家少说闲话。殊不知,他的真面目,好多人都知道了!” “什么真面目?” “别看那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却是条咬人不爱叫的狗!上个车间主任犯事,进去了,咱们车间,不就剩下老张你资历最老了?车间主任非你莫属,大家伙都服你! 可那小子,却让他家里人去给周大小姐送礼,被人家保姆硬生生给撵了出来!” 陆悍荇径直推开了门。 他面色如常地喊了声张师傅,随后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把身上的工服换了下来。 他动作很快,如同他干活时的节奏,脚踏实地,从不拖泥带水,干了就是干了,没那意思就是没那意思,他不屑于争辩。 可他轻描淡写的举止,落在旁人眼里,却带了些不寒而栗的威慑。 尤其是挑拨是非的那人,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心慌意乱缩头耷脑,赶紧贴着墙边溜走了。 老张师傅面相挺和善,冲陆悍荇笑道:“活干完了?” “嗯。”陆悍荇答道。 “挺好,”老张师傅走过去拍了拍陆悍荇的肩膀,“你回家得走城西吧?那边的路被围起来了,可以走城南。” 陆悍荇换衣服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陆悍荇出了钢铁厂,去沿街的小铺子买了点零嘴,拎着往家走。 城西的路果然走不通,远远地看着,就能看到路上的围障。 陆悍荇听师傅的,走了城南,这边他不常走,有些陌生,相比于城中,城西的繁荣,这边显然更像农村一些。 破败的草房子随处可见,断壁残垣。 陆悍荇加快了脚步,他还给宋娇娇买了一根麦芽糖,希望不会化的太快。 突然,他脚步微顿,在下一个巷子口,往左一转。 后边的黑衣男人失去了追踪目标,慌得四下乱看。 下一秒,一道寒气,鬼魅一般,突然从背后溢了过来。 “在找我吗?” 陆悍荇低沉冷冽的话语,仿佛审判人间的地狱判官。 黑衣男人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几乎是瞬间握爪成拳,朝后猛挥而去。 不过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拼尽全力的一击,落在陆悍荇眼里,就跟自动放慢一样,而且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第203章 谁派你来杀我的,说! 黑衣男人没想到陆悍荇这么强。 明明上头给他派任务时,只说对方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 但不管他再怎么厉害,自己也必须得解决掉这人,否则回去后,等待他的将是令人胆寒的惩罚。 黑衣男步步杀招,陆悍荇神情冷冽,心中发沉,这不要命的架势,不像是普通寻仇,难道是…… 黑衣男持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小刀,飞速朝陆悍荇刺去,速度快的惊人。 陆悍荇旋身一躲,看准时机,裹挟着千钧之势的一脚,轰然朝他袭去。 黑衣男惨叫一声,径直仰躺在地,翻着白眼,竟似重伤晕厥过去。周遭寂静无比,只余林中不知名的鸟雀啁啾,平添三分诡异。 陆悍荇抬脚上前,俯身去摘他面罩。 黑衣男蹭的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毕现,大喝一声,“拿命来!” 随后掏出一棍状器物,径直朝陆悍荇捅来。 陆悍荇心神一震。 军用电击器?! 高压电流,接触三秒,就能电晕一个成年人! 为了杀他,这伙人还真是下了好大手笔! 黑衣男心中认定陆悍荇必死无疑,然而猖獗得意的神情还未露出,就见陆悍荇唇角微勾,竟好似早早预料到他偷袭的手段一般。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花里胡哨都是空架子。 陆悍荇没再掩饰自己的实力,黑衣男只觉腕骨碎裂一般,电击器被踢飞。 陆悍荇大脚碾在黑衣男心口,周身寒意凛冽,“谁派你来的,说!” 他每说一个字,力气就加上一分。 千斤坠一样的力道压在胸口,逼得黑衣男喉口硬生生涌上一口老血。 眼冒金星,竟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陆悍荇又哪里会让他轻易解脱,立刻卸了他的下巴。 这伙人既然主动找死,他自然会好好跟他们玩一玩! 接下来的几分钟,必然会成为黑衣男毕生的噩梦! 黑衣男双手双脚都被折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最可悲的是下巴被卸掉,竟连惨叫的权利都不配拥有。 直至他眼中露出强烈的祈求,陆悍荇这才施施然收了手,正要装回他的下巴。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沉健有力,一听就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练家子。 陆悍荇心中冷笑,同伙? 却在转身的瞬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顾程野,怎么是你?” 他语气寡淡冷厉,眉头也深深的皱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就不容我来探望探望老朋友吗?” 顾程野长相俊美,眼角眉梢自有一股潇洒意气,细看之下还有些痞,完全不符合当下的审美,说的好听点是风流,不好听就是不正经。 时下,不仅妩媚惑人的女人容易造人诟病,不正经端庄的男人也容易落人口舌。 然而他非但不克己复礼,端正言行,反而举止从心,大冷的天,还扇着一柄水墨画折扇,简直将骚包两字,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如陆悍荇一般,将克制压抑写进了骨子里,擅长抑制自己的欲望,鞭笞自己内心的老干部作风的人,自然是看不上顾程野这般放浪形骸的。 面对顾程野的调侃,陆悍荇冷厉严肃的眉头皱的更深,整个人都弥漫上一股浓厚的戾气。 但他并不擅长口舌之争,也不屑于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也可以这样说,除了宋娇娇之外的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甚至没有兴趣窥探旁人的意图,不在意,也就不好奇。 “随你。” 陆悍荇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随后将注意力转回到地上的那摊烂泥上。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在意黑衣男的意图,毕竟,敌在暗我在明,一天不让幕后之人原形毕露,他的家人就会有一天的危险。 然而,当他回头的时候,蓦然发现,地上的杀手,竟然失去了气息。 七窍流血! 看来之前就服了毒物! 陆悍荇用刀挑开黑衣男的衣服,心口处竟光滑平坦。 看陆悍荇不信邪一般,将杀手翻来覆去检查,顾程野用折扇轻拍着掌心。 “没有莲花标志,可见不是那些人。” 陆悍荇唇角绷的更紧,拧眉陷入沉思。 不是那些人,又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思,谋害他? 且不说这杀手的手段,就绝对不是普通寻仇那么简单。 就说被他踢翻的那个军用电击器,要想弄到手,也得需要很大的能量。 军队里退下来的设备,就算堆着生锈,都不会流落在外,否则岂不是要出大事?而且大部分地区,连电都没通。 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陆悍荇浓眉紧缩,顾程野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难掩幸灾乐祸。 “啧啧啧,老哥,看来你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啊,早不毒发晚不毒发,偏偏在此时,说明幕后之人根本没想让杀手活着,这是打着解决了你,然后再把知情人士毁尸灭迹的谱。 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对方下这么大的手笔。” 陆悍荇冷冷扫他一眼,“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顾程野笑容邪肆,看起来欠扁极了,“不,什么都好奇,只会让我延年益寿。” 陆悍荇懒得理他,捡起地上的电击器,精致小巧,可以带回去给娇小姐防身用。 倒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见陆悍荇抬步就走,顾程野愣了愣,“喂,你就这么走了?尸体就放着,你也不怕引起恐慌?” 陆悍荇回眸冷声,“与我何干?” 顾程野:…… 顾程野追上两步,笑嘻嘻地说:“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处理掉这个人,你陪我走一趟货,赚来的钱,到时候分你三成。” 陆悍荇脚步不停,“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你找别人吧。” 他现在只想跟娇小姐好好过日子。 顾程野笑容愈发谄媚,摇着折扇给陆悍荇扇风,“别啊,有钱不赚王八蛋,圈里谁不知道老哥的威名,况且你只是跟我走一趟,并不需要你出本钱,你不必担任何风险。这样吧,赚来的钱分你四成。” 第204章 微张的红唇,似邀请 陆悍荇不为所动,冷着脸不说话。 顾程野牙根一咬,大叫一声,“六四!六四总行了吧!” 陆悍荇眉头微挑,似乎是勾起了几分兴趣,“谁六谁四?” 顾程野牙根都要咬碎了,“你六!你六!你最六行了吧!” 要不是那条路,他没有跑过,不熟悉,他才不愿意把这么高的利润拱手相让,平白便宜了旁人。 不过,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那条路太危险,光他一个人的话,命保不保得住都不一定,多个人多分保障,更何况千金难买实在人,陆悍荇人狠实在话不多,是个很完美的,值得交心的朋友。 给自己洗了脑,顾程野倒也没有那么肉疼了,心情一好,就容易飘飘然,胳膊也跟着往陆悍荇肩膀上搭,却在收到对方冷冷的注视后,讪讪地缩了回来。 “老哥啊,时间不等人,既然你答应了,咱们现在就启程吧?” 陆悍荇想了想,“今天走不了,我得回家安排一下,明天吧?” 顾程野记得陆悍荇家里的情况十分简单,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就回家告诉一下爸妈嘛,至于还得耽误到明天,要不这样吧,我还没拜访过伯父伯母,跟你一同回去,收拾点东西,咱们今夜就走怎么样?” “不止长辈,还得安抚一下内人。” 陆悍荇淡淡地说着,还没等顾程野讶异,竟不知他成家立业了,就见陆悍荇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语气云淡至极,仿佛只是单纯的疑惑,并没有丝毫炫耀的心思,“怎么?一别数年,顾兄还是孑然一身吗?” 顾程野心口中了一箭。 陆悍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难怪你行事如此洒脱,竟似毫无羁绊一般。”紧接着幽幽叹了口气,“内人向来爱娇粘人,若是知道我要远行,必然伤心不舍,我得好好安抚她一番才行,今晚是走不了了,你若是急,还是找旁人吧。” 顾程野:“……” 你有老婆! 你清高! 你了不起! 顾程野深吸一口气,心里拼命的念叨着,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几乎是咬着腮帮子,恶狠狠道:“我等得起!” 陆悍荇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 他把糕点给陆平安,让他去跟旁人分一分。 宋娇娇含着笑意看着,鼻尖突然传来甜兮兮的糖味。 “麦芽糖?”宋娇娇惊喜,“怎么只买了一个?” 家里可是有俩孩子呢,只有一个怎么分?而且这麦芽糖怎么都变形了,像是连着袋子摔烂了一样。 陆悍荇看着那根因为打斗,而卖相实在有碍观瞻的麦芽糖,以为宋娇娇是觉得丑,沉默半响随口说道:“单独给你买的,可能回来的路上挤到了,你不爱吃的话,我……” 他说着,就要把手收回来。 却在下一秒,陡然愣住。 他粗糙的大手,被宋娇娇捧住。 她吐出一抹艳色小舌,跟小猫喝水一样,轻轻的勾舔着。 热流,几乎是瞬间,沿着被她触摸的手,蔓延向四肢百骸,最终定格到不清白的某处,肆意骁勇。 陆悍荇移开目光,凸起的喉结重重滚了滚。 宋娇娇接过麦芽糖,举到他嘴边。 “这糖我吃着,竟比从前吃的都要甜,肯定是因为你给我买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甜丝丝的香味扑鼻而来,但却不及她脸上娇俏的笑容半分,甚至比酒还要醉人。 那微张的红唇,更似邀请。 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对于肉食主义者而言,绝没有不吃的道理。 陆悍荇一把掐住宋娇娇的细腰,搂着往身前重重一摁,附身,就朝着那张香甜勾人的小嘴,深深压去。 宋娇娇踮着小脚,呜咽两声,被迫接受男人的粗狂。 半响,她眸中溢出水花,整个人软的像豆腐一样贴在他身上,要不是他强健有力的臂膀,牢牢掌控着她的身体,她肯定会因为腿软无力,摔倒在地。 陆悍荇大掌在她腰后留恋不舍,细的离谱,不足一握,仿佛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折断似的,但又极有韧性,好像多么离谱的弧度都能承受得住。 在脑子里的画面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之前,陆悍荇及时掐断了。 他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沉声说道:“我得出趟门,归期不定,多则一月,少则半月,总之过年之前,肯定能赶回来。” 宋娇娇趴在他怀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什么时候走啊。” 陆悍荇抿紧薄唇,“明天。” “这么突然。”宋娇娇蹭的一下弹起来,瞪大了双眼,“是工作上的事吗?” 陆悍荇不想骗她,“不是,是要去帮一个朋友的忙,这一趟下来,能把盖房子的钱都还上,还能再给你盖个砖窑厂。” 他刚才回来,宋娇娇就给他看了烧出来的砖,结实耐用,他的娇小姐优秀又厉害。 是压力也是动力,他也不能坐以待毙,故步自封,答应宋家长辈的一年之期,如同一把刀,时时悬在他头顶。夜夜不得安眠。 宋娇娇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心中的紧张,反而愈愈演愈烈,钱哪有这么好挣的,尤其严苛的大环境如此,能挣这么多钱,肯定危险。 她不愿意让他以身涉险,可也知道,因为她的担心,就把他束缚在她眼皮子底下,这对他不公平。 她也不会这么做。 男人如同雄鹰,辽阔的天空才是他的战场。 “会不会有危险?”但到底还是对他的在意胜过理智。 “你放心,很安全,只不过是找的门路比较好,这才挣的钱多些。”陆悍荇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男人就算在外面流血,也不能让家里的女人担心。 这是他骨子里接受的教育。 “行,那先吃晚饭吧,等会我给你收拾行李,出门在外别担心家里,一切有我。” 她扬起一抹笑,但到底是有些勉强。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她跟陆悍荇可谓是日日黏在一起,突然知道他要出远门,还有些不太适应。 更是对他瞒着她,不对她说实话的心酸,总之心里不太舒服。 第205章 她才不要给他亲 娇小姐明显情绪低落。 陆悍荇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解释什么。 但他向来不善言辞,此时嗓子眼像堵了一团棉花,不知从何说起。 宋娇娇也没给他留太多时间,转身走了。 于是饭桌上,就连陆平安跟胡大丫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纷纷比平日里安静乖顺了些。 王夏荷跟陆远山对视一眼,不明白小两口怎么吵架了。 饭后,陆悍荇想帮着收拾碗筷,王夏荷夺过他手里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哄媳妇重要,还是这些小事重要?阿荇啊,我可跟你讲,女人都是水做的,吃软不吃硬,尤其娇娇身娇肉贵的,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是男人,就欺负人。” 劈头盖脸被敲打了一顿,陆悍荇是有苦难言。 他要是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就好了,该打该骂该承认错误,拿出章法来,问题就解决了。 但是他不知道啊。 难不成是舍不得他走? 他也没办法,真是不得不走,除了跟着顾程野跑一趟之外,他还得去调查一下要杀他的幕后主使,对方的目标是他,他不在家,家里人至少是安全的。 而且村里到了晚上会有民兵巡逻,满大街都有狗,见到生人必然会狂吠不止,他等会得去找一下村长,留下几个保障。 见陆悍荇面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夏荷接着把撵走小工的事情说了。 陆悍荇没料到,竟有人趁他不在家,欺负他老婆,唇线蹦的紧紧的,抬步走了出去。 新房的地基快要盖好了,曹大锤吃饱了饭,也没休息,就接着敲敲打打,做起了扫尾工作。 他是真把盖房子的事,当成了自家的活,毕竟宋娇娇可承诺了,新房子房间很多,会给他留一间。 漂泊多年,第一次要有家了,感觉怪奇妙的。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陆悍荇并未遮掩。 曹大锤双眼一亮,“师父,你咋出来了,你是来教我功夫的吗?” 他眼馋陆悍荇的身法好久了,以他闯荡多年的眼光,居然都看不太透,反正路子挺野挺厉害的,又像是一板一眼的正规拳。 陆悍荇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曹大锤,以他的谨慎,自然不会容忍家里放着一颗不知底细的定时炸弹,所以他找人查了查这人,得到的结果,这人的背景挺干净的,好似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被斧头帮赶出来后,孑然一身。 既然宋娇娇跟他签了合约,那不妨暂时用用。 陆悍荇点点头,“走,我现在带你找几个人,实战操作一下。” 曹大锤还以为是一对一呢,没想到还有人形沙包? 曹大锤美美地跟着陆悍荇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前进的方向正是村子里,白天来陆家找事的那几户。 半个多小时后,陆悍荇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刚路过洗澡间,便听见一声娇滴滴的惊呼,水声哗啦。 他心神一紧,三两步来到洗澡间门口,敲了敲,“娇娇?” 里边没有回应,安静的空气鞭笞着陆悍荇的心脏。 木门在他手下,如同虚造。 陆悍荇闯进门,被大片的白腻晃了下眼睛。 宋娇娇趴在浴桶上。 纤纤美背如玉似雪。 “陆悍荇?” 宋娇娇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 那样细瘦小巧的手,能挡的住什么? 莹白,粉晕,就这么纳入他眼底。 宋娇娇无法形容此刻陆悍荇的眼神,幽深一片,紧紧攥获她的身影。 好像要吃人。 宋娇娇缩了缩脖子,感觉露在外面的皮肤,火烧火燎的,他的注视仿佛带着火苗。 她重新把自己泡回水中,有些怂怂地开口:“我就是不小心抽了个筋,缓缓就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陆悍荇大步,走到浴桶边上。 知道她喜欢泡澡,浴桶是男人给她弄得,特意上山砍了不少木头,很大,她一个人坐在里边,还有很大的空余。 当初他制作的时候,她还特意问过他,怎么弄了个大这么多的。 陆悍荇微微俯身,眼神十分清白,竟好似正人君子一般,没有往水里,偏移半分。 毕竟水可太清了,什么都挡不住,能看的,不能看的,通通一清二楚。 但他那势在必得的侵略眼神,以及蛮横的占有欲,可一点都没有掩饰。 “哪里抽筋了,我看看。” 宋娇娇缩着脖子,往后躲。 觉得他这样可太吓人了。 他稍微靠近,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成年男人成熟强壮的身体,性张力与侵略性简直惊人。 不容许她丝毫逃避。 陆悍荇直接握住她的手臂,不顾袖子沾湿,强横地把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宋娇娇刚泡过热水的身体,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战栗。 陆悍荇拿过柔软的浴巾,将她裹住,拦腰抱起,随后又脱下自己的棉衣,将她从头到尾,包了个严实,抱回了屋子。 陆悍荇将她塞进被子里,解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跟着覆了上去。 宋娇娇被压住,扭着身子挣了挣,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抱的太紧了。 “盖好,小心着凉。” 陆悍荇不让她动。 她身子怕冷,他早早的就把家里的土炕烧上,后院更是码了小山一样的劈柴,就算再怎么浪费,都能保证她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不过虽然屋子里,要比外头暖和,但她实在太娇贵,一道寒风,恐怕就能让她着凉。 但没事。 他身上火力旺。 他帮她暖着,她肯定就不会生病了。 陆悍荇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心安理得倾身贴近她,低头轻嗅,挺直的鼻尖触上她柔滑颈畔,“娇娇,你好香……” 或许是热水泛活了她身上的香气,只觉馥郁芬芳。 陆悍荇很喜欢这般贴近她,把她娇娇软软按在怀里,把她身上涂满自己的气息,只有这样,心底汹涌叫嚣的标记欲,才会稍微消停一会。 宋娇娇湿漉漉的杏眼,盯着他,感觉他像狼狗一样,在用鼻子蹭着自己。 眼看那薄唇就要落到她嘴角,她先一步抬手捂住自己。 陆悍荇难耐的吻落在她手背上。 宋娇娇捂着双唇,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才不要给你亲。” 他说出远门就出远门,一点都不带想她的,她才不要给他亲。 越想越气,她挣扎的厉害。 浴巾本就包扎的不紧实,打结处不知何时慢慢松开,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展露在男人眼前。 陆悍荇控制不住低头,喉骨重重一滚。 果然—— 山是山,水是水,明月对明月。 第206章 她被男人欺负了个彻底 凉风袭来,敏感的皮肤泛起寒颤。 一阵男人的粗喘传入她的耳中,宋娇娇仓惶地抬头,对上一双黝黑深邃的眼,她羞得转头,惹得陆悍荇双手齐下掐她软腰,克制不住叫出声。 “啊……唔……” 大手转移,尖叫全被捂在嘴里,男人炙热的体温贴近。 他一只胳膊桎梏着宋娇娇纤细的腰肢。 另一只手则在宋娇娇的嘴上,堵住她的声音和呼吸。 他贴得很近,几乎把宋娇娇压扁在他硬如钢铁的胸膛底下。 她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 心闷气短。 不知有意无意,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向下,她稚嫩的皮肤,甚至感觉到了男人手心里粗粝的老茧,磨得发痒。 她浑身都是痒痒肉,控制不住发出闷哼。 被逼得退无可退,骨子里的骄矜涌上心头,她奋力挣扎起来。 凭什么他想碰,她就要乖乖躺着给他碰? 她又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好脾气。 只可惜她力气太小,又太过娇弱。 生出的几分倔强,在陆悍荇眼里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软软的,又甜又娇,极惹人疼。 如此近距离贴着男人充满阳刚之气的身体,被他炙热的体温烫得浑身不可抑制地泛红,两条腿更像是踩进棉花里,挣扎渐渐变了味道,仿佛是故意在男人身上蹭一样。 “放开呀。” 她又急又羞,落在大掌之外的那双眼睛噙满泪水,泫然欲泣。 陆悍荇心都快要化了,压低声音,难得在这种时候停下来耐心地哄她:“我松手,你别太大声,否则把大家都吵醒了,不太好,你乖点。” 哼。 这时候说什么别乱叫。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说,可……可是,她记得有一次,她迷糊听到、他说不想别人听到她动情时的叫声。 只想他一个人听见。 霸道的很。 宋娇娇才不愿意乖,张嘴就对着男人的手狠狠咬下。 似早就料到,陆悍荇极快速的松手,取而代之,一口含住她香软的唇,颇有几分挑衅邪肆的意味。 宋娇娇呜呜了两声。 欲哭为泪。 她被压在被窝里,一只小嘴被欺负了个彻底。 唇瓣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无力招架蛮横的外来者,就连呜咽都被一并吞掉。 怨得了谁? 谁让她自己送上了门。 他们亲亲的次数委实不算少,最开始他像个大笨狗,笨拙又胆小,连碰她都不敢,还得靠着她引导,可她还没多享受点掌控全场的美妙滋味,很快就失去了话语权。 或许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有着极强的天赋…… 她发现陆悍荇最近特别爱一边亲她,一边揉她绵软的腰窝,极尽可能的引她全身发软,任他予取予求。 身体完全失去掌控,宋娇娇又羞恼又无助,小手揪住他肩膀上一点布料,委屈巴巴:“不要……” “不要什么?” 他唇贴着她颈侧,耳鬓厮磨。 宋娇娇气得想打他,这让她怎么好意思说。 愈发委屈巴巴的咬唇轻哼,“疼……” “不疼。” 陆悍荇嘴上说着,手揉着她娇嫩的肌肤,浑身上下都跟没骨头一样,软的像豆腐,怪惹人疼爱。 而他向来下手没个轻重,刚才又有几分情难自禁,这时候又怎么肯轻易放过她。 陆悍荇眉间深蹙,神色肃然。 他撑起上身,打量底下泪眼汪汪的小姑娘。 就着屋内明亮的烛光,只一眼,他就不敢再看。 闭上眼,沉醉的亲她吮舔。 陆悍荇力气大,就这么揉弄她的腰,都能给她捏红了。 她也不说,抿着唇,只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他,更是在控诉他的粗鲁。 陆悍荇极为艰难地松开她,停下和她继续唇齿勾缠,把小人儿的被都角给遮掩严实了,避免凉风灌入,这才起身。 他别开头,呼出一口热气,“我去拿药给你抹。” 他这辈子,自认冷静自持,向来信奉,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为常人所不能为,比谁都习惯了忍耐和孤独的滋味。 可是,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一次次溃不成军,等他彻底失控的那一天,只怕娇娇软软的她承受不住,也惊吓不起。 陆悍荇转身去拿药。 宋娇娇这时,嘴快的说,“你,你你怎么……” 水眸里满是惊恐,竟是结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穿衣服啊……”宋娇娇脸颊都烧红了。 梗着脸想要别开视线,眼睛却不受控制了,一个劲的往他裤腰上瞄。 陆悍荇极为淡定,慢条斯理当着她的面扯过长裤,随意套在身上。 宋娇娇猛呼一口气。 还好还好。 陆悍荇不接话,不至于让她尴尬。 她怎么正好就目不转睛看到了,这么直白的? 还问出来了呢?! 难不成人家说,是的,我就是不想穿? 不好不好。 宋娇娇拍拍胸脯,正以为躲过一劫时。 男人低沉撩人的声音扑在头顶。 “脸这么红?” 宋娇娇心抖了抖,颤颤巍巍睁开双眼,首先撞进男人戏谑的眸子。 陆悍荇心底叹了口气。 娇妻年少,身娇体软。 再逗下去,恐不敢见人。 “侧身。” 陆悍荇低语。 宋娇娇见他要给她抹药,赶紧挪了个姿势,两条纤长的腿一前一后的半跪翘着。 既方便他给她后腰涂药,也方便她躲羞。 腰窝白皙细腻,一圈都是他掐出的红印。 陆悍荇喉咙发紧,闭了闭眼,才把那念头往下压了下去。 再抬眼,眼神清冽许多,看着她的脸,不经意间转移话题,“看桌台上。” 宋娇娇循着他说的位置看去。 杏眼都蹬的溜圆,一个黑色的大物件静静躺在那里。 虽然前生后世的她经历过改革开放,见这已经不再稀奇,可是此刻能看见,着实震惊! “电击器?” 陆悍荇没料到宋娇娇居然认识,黑眸闪动了下,不过也无伤大雅。 他是城里的娇小姐,大哥又是那样的身份,不算稀奇。 他随意回:“从朋友那里弄的。” 他不想让她担心,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十分有必要。 他不知道,宋娇娇重生过一次,一眼能认出军用高压电击器,并不稀奇。 况且上辈子因为男人的缘故,家里这种东西随处可见。 可此时陆悍荇连参军都还没有,从哪里搞到这高级货的? 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 想起男人傍晚回家时,裤子上的红褐色痕迹。 她原本以为是脏污渍,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宋娇娇眼神一凛,朝他裤子上摸过去…… 第207章 真把别人当傻子是吧 血…… “你的裤子上怎么会有血?你哪里受伤了?!” 宋娇娇情急之下,直接上手,翻着男人的裤管检查。 见她大半的肩头露在外面,陆悍荇扯过被子,将她包裹了个严实。 “不是我的。” 他抱着她低低道。 宋娇娇也是有些关心则乱了,眼下冷静下来,理智回归,听着男人稳健的心跳,她突然跪坐起来,攀着他的肩膀往上爬,恶狠狠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她身上哪哪都软,但一口小尖牙,却厉害极了,生拉硬拽着不松口。 陆悍荇嘶了一口气。 却是半点没动弹,任由软绵绵的小东西,踩着他的大腿,叼着他的皮肉,耀武扬威。 直到猩甜味弥漫在两人之间,宋娇娇这才停下。 后知后觉有些窘。 他竟就这么乖乖的,任她欺负。 嘴角都被她咬破了,他明天可还得顶着这样一张脸出远门,旁人会不会觉得她有家暴倾向? 心虚之下,她恶声恶气道:“不许跟旁人说是我咬的,问就是你自己磕的。” 语气是凶巴巴的,但那股子虚张声势的劲儿,反倒让陆悍荇觉得可爱。 他抱着她,往后一趟,后背靠着炕头的矮柜借力,一手托住她的小腰,一手掰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腹部。 随后,他直接露出自己脆弱的心口,“要不给这里也磕一下?” 宋娇娇瞪着水汪汪的眸,殷红的小嘴张的老大,猝不及防,将他鼓囊囊的胸肌尽收眼底,大脑跟宕机了一般,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直至耳边传来男人低压沉闷的笑声,她才回神,张嘴啐了他一口,“不要脸,你耍流氓!” 她气呼呼地伸手去掰他胳膊,不想让他抱。 可她那点挠痒痒似的力气,不仅没达成目的,反而把自己又往他怀里送了几分。 她被他搂的腰疼,气得狠了,就用指甲狠狠掐他。 古铜色的皮肤上,拓下一个深深的月牙。 小巧玲珑,可爱的让人心里发痒。 陆悍荇眸色一深,俯身将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厉害小嘴,吞吃入腹。 起初,她还能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表达自己的怒气。 可到了后来,在男人强势的侵略下,只有软着身子挨欺负的份。 见小姑娘彻底老实了,陆悍荇收紧胳膊,心里满满登登,溢满了水泡,真不知道,要怎么爱她才好了。 直至将人彻底锁进怀里,没有丝毫间隙,他这才凑到她耳边,低低喟叹一声,“等我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陆悍荇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临走之前,宋娇娇给他收拾好了东西,现在冬天天气冷,用不着换洗衣服太勤快,况且出门在外,干什么都不方便,更没有那么多讲究。 她总共就给他收拾好了几件备用的。 王夏荷唠唠叨叨不放心,去灶房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把家里的香肠,还有腌好的咸鸭蛋,准备了一大包。 陆平安也不舍得大哥走,把自己最喜欢的弹,一块塞进背包里。 陆悍荇带着一家人的嘱托上了路。 男人走后,好像缺了点什么,又好像日子还得照常过。 总之她的挣钱大计,始终没变。 她给他拿了一百多块钱捎着路上花,起初陆悍荇还不愿意要,在她再三坚持下,这才接下,毕竟男人在外面,不能不带钱。 缺了这笔钱,家里的日子,就稍微没那么宽裕了,毕竟正盖着房子,为了省钱,她的小型砖窑厂,正式开了起来,烧出来的砖,一部分自产自销,另一部分则卖给村里人。 她没有破坏市场,砖价跟刘家砖厂的价格一样。 起初,村里人都不相信。 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子,能烧砖?简直天大的笑话。 可宋娇娇不仅烧出了砖,还用自家的砖盖起了大瓦房。 眼见着大瓦房一天比一天高,一天比一天像样。 凡是路过的人,都馋的直流哈喇子。 要是能住上大瓦房,谁还想住茅草屋,冬冷夏热不说,还不牢固,每年都有被暴雨或者暴雪压塌的草房子,谁都不想在睡梦中,被坍塌的房子砸死。 可又有什么办法。 整个沂水县,只有刘家砖窑厂一家,而他们王家村在最北边,相隔十几公里,光是步行,一来一回就得好几个小时,如果想盖大瓦房,猴年马月才能把砖瓦都拉回来,那还干不干农活了,吃不吃饭了? 以至于全村,住上大瓦房的人家,寥寥无几。 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原来最穷最落魄的陆家,成了唯二住上大瓦房的人家,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坐不住了。 尤其是张巧嘴,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住上又大又宽敞的大瓦房。 张巧嘴在砖窑厂里东摸摸,西摸摸,嘴里啧啧称奇,眼睛里闪着精光,要不是身上的兜太小,她高低得揣几块红砖回家。 “娇娇啊,”张巧嘴笑眯眯地挨近宋娇娇,凑近乎,“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你烧出来这么多砖,你家盖房子肯定用不了,你先借给我几百块吧,等婶子买砖了,马上就还你。” 宋娇娇一把拉住她的手,“婶子说这话可就太生分了,什么借不借的。对了,听说婶子您闺女给买了一个收音机,借给我使使吧,我得听听天气预报,哪天有雨,哪天下雪,也好提前防备不是,婶子放心,等房子盖好,我马上就还给你。” 张巧嘴僵住。 她闺女买的录音机,她自己都舍不得用,想借?下辈子吧! 宋娇娇哪里会放过她,故意扯着嗓子喊:“婶子刚才也说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 对上宋娇娇皮笑肉不笑的脸,张巧嘴整张脸都憋成了紫红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把五光十色,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大娘见状,纷纷捂着嘴嘲笑起来。 仗着闺女孝顺,张巧嘴平日里可不少在村子里吹嘘,惹了不少人的嫌弃,如今还想空手套白狼,说是借砖,可谁知道还不还呢? 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是吧。 第208章 生意上门 “娇娇,我跟你赵婶今天过来,是想打听打听你家的砖,多少钱一块啊?” 这时,一个穿着打扮十分板正的婶子,站了出来。 生意上门,宋娇娇自然开心,“张婶,我家的红砖两分钱一块,青砖要贵点,四分钱一块,不过你买的多了,有优惠……” 她话还没说完,张巧嘴就阴阳怪气地讥讽:“真是钻钱眼里了,拿一个村的婶子大娘当冤大头,我还当多便宜的,这不跟刘家砖窑厂价钱一样。” 宋娇娇脸上的笑收敛几分,乌沉沉的眸子,落在张巧嘴脸上,直把她看的心里瘆得慌,声音更是越来越小。 真是见了鬼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怎么这么渗人。 旁边的女人也跟着阴阳,张巧嘴在陆家彻底呆不下去,只能灰溜溜走了。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她又跑到陆家新房子那里,东瞅瞅,西看看,馋啊!馋死了! 宋娇娇轰走了碍眼的人,真是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宋娇娇笑看着明显有合作意向的几个婶子,卖力的推销,“张大娘,赵婶子,咱家的砖虽然跟刘家一个价,但也是有咱的道理,你们瞧瞧这砖的质量,绝对用个几十年,都不带坏的。 而且来我家买砖,你们就不用步行十几公里,去县城了,既省事又方便。 最关键的是,我家卖砖有优惠,凡是介绍成功一单五百元以上的生意,我立刻会给你们打九折,介绍两单打八折,三单打七折,以此类推。 如果介绍十单及十单以上,超一单,我会给你一成利的红包,超两单,两成利…… 总而言之,就是买的越多,赚的越多,如果你们给我介绍足够多的生意,说不定你们盖房子不仅不需要钱,我还会倒贴钱给你们。而且县城的家具铺子,我也跟他们关系挺不错,都是可以给你们折扣的。” 话音落,全场寂静。 但是一双双发亮的眸子,一张张蠢蠢欲动的脸,足以说明,宋娇娇的这番话,在大家心里,产生了怎样的轰动。 不仅能在家门口买砖,说不定还能挣钱,这是多么好的事情。 “娇娇啊,我要买砖!” “娇娇我先给我兄弟媳妇定一批!” “我要介绍我舅给你认识!” 听着大家伙热情高涨的声音,张巧嘴嫉妒的眼睛都要冒血了。 她正钻进陆家的房子里,准备试试呆在大瓦房里什么滋味,房子盖到一半,连门窗都没有,但是摸着硬邦邦的红砖,瞧着四四方方的格局,心里别提多得劲了。 可还没得劲一会,她就觉得不爽了。 明明最该出风头的人是她才对,明明过得最好的人是她才对,村里的人家过得都比她家差才对! 心里这么一激动,她就有点想尿尿。 环顾一周,还挺安静,她索性一把扯开裤腰带。 人有三急,谁让宋娇娇气着她了。 可还没撒出来,她的屁股突然有些凉飕飕的,回头一瞧,一头黑乎乎的恶犬,正死死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咬穿她的腚。 张巧嘴提起裤子,拔腿就跑。 可她两条腿的,怎么干得过四条腿的后驱。 没跑两步就被富贵追上,富贵吐着猩红的舌头,张着森森的白牙,嗷呜一口,就冲着张巧嘴咬下去。 张巧嘴都快吓尿了,手脚并用,狼撵着一样爬起来跑了。 角落里的陆平安走出来,一仰下巴,“敢趁着哥哥不在家,欺负嫂嫂,保证揍你没商量!” 张巧嘴连滚带爬,跑出去好远,撑着一棵树大喘气。 猛的反应过来。 陆家撑事的爷们居然不在? 陆悍荇丢下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出门了? 胆子可真大! 张巧嘴眼珠子转了转,实在是难掩心头之恨,扭头就往村西头的老王家走。 谁给她找不痛快,她就让谁好看! 村西头的老王家。 胡红玉站在院子里哭天喊娘。 “这日子没法过了,过不下去了,前两天我刚洗的床单被罩,又被弄上了屎尿。我这一天也别干旁的事了,光跟在你娘后边擦屁股算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王东宝不耐烦,“她也是你娘,你给她洗洗床单怎么了?谁还没有老的那一天!再哭!再哭!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胡红玉一抹眼泪,扑上去就要找王东宝拼命,“笑话我怎么了?总好过一家老小都饿死吧!一大家子好几口人,全都指望着咱们两个讨生活,凭什么!你爹娘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小辈媳妇! 我不管!我受够了!分家!不分家,我就带着金龙回娘家!” “回回回!赶快回!我巴不得你赶紧走了,我儿子清净!但带着儿子回娘家,你想都别想!”王东宝推开媳妇胡红玉的手,扭头走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见自家老娘,正坐在地上,大冷天的,还光着半截屁股,正在玩屎尿! 怒火蹭的一下又上头了,“娘!” 他大喊一声,可早就疯疯癫癫的王老太,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理会他,王老太早就认不出这个平日里最宠爱的小儿子了。 “别玩了!” 王冬宝一脚踹开地上的陶瓷罐子,怒气冲冲进了屋,碰的一声关了门。 胡红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老太依旧坐在泥巴里玩。 透过窗户,躲在屋子里的老王头抽着老旱烟,叹了一口气,这样的闹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可今天,不同于以往,老王家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张巧嘴笑着搀扶起胡红玉,拍掉她身上的灰尘,以一副过来人,我都是为你着想的架势,“红玉啊,日子不是这么个过法的,你不是也说了,你家长辈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小辈,总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们身上吧。瞧瞧自从老太太不精神了,你都累成啥样了,依我说,也该让旁人尽尽孝了。” 第209章 宋娇娇怎么笑的,这么渗人呢? 闻言,胡红玉一愣。 之前,老太婆能从陆家搞到钱来,她日子过得滋润,也乐得多说两句好听话哄着。 可自从上次,这老不死的找了个道士去陆家做法,回来后,直接发了癔症,也不知道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吓成这样,自己疯了倒是挺好,就是平白拖累他们。 她都快被这老不死的逼疯了,恨不得立刻把烫手山药甩出去。 “你的意思是……陆家?”胡红玉眼神蠢蠢欲动,却犹豫不决,“可是我那个侄子不是好相与的……老太太本来就疯了,陆家人万一欺负她怎么办。” 张巧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害怕陆悍荇就直说呗,还整这虚头巴脑的一套,口口声声强调自己孝顺,其实左邻右舍谁不知道,胡红玉只差没把犯病的王老太赶出家门了,对待自己的亲婆婆,连猪狗都不如,真不怕遭天谴啊。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正好用胡红玉这个恶人,缠磨缠磨宋娇娇,就算给陆家添添堵也是好的,谁让陆家这么高调,盖大瓦房还不够,还要再开砖窑厂。 张巧嘴亲亲热热的拉上胡红玉的手,“我知道你孝顺,可你也得给别人尽孝的机会不是?正好陆家那小子没在家,陆家这时候怪冷清的,请老太太住过去,还能热闹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胡红玉一听这话,心里的顾虑彻底没了。 她拿了张破席子,往王老太身上一裹,扯着就往外走,边走,还一副贴心的口吻,“娘,我领你去陆家,看看你的宝贝外孙,外孙媳妇去。” 要问她为什么不动手拉?因为这王老太脑子还清醒时,就是个尖酸刻薄的主,现在发病了,就更加的不可理喻,毕竟正常人,永远猜不到一个精神病能干出什么事。 把王老太往陆家的大门口一扔,胡红玉跟张巧嘴立刻躲了起来,坐等着看好戏。 果然,王老太只坐了一会,就开始大喊大叫,越是没人理会,嗓门越是尖锐。 乡下的老太太,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受了不少累,心也跟着黑,满腔的压抑总是恨不得找个倾泻口,于是各个都是骂人的行家。 宋娇娇却总是受不太了,她听不了太脏的话,总觉得心尖像是被指甲盖掐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不舒服。 更会勾起她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被像个牲畜一样,卖给山里的老男人,关在笼子里毫无尊严,男人总会对着她的脸,说些污言秽语,让她恶心极了,觉得不仅耳朵脏了,就连灵魂都被染脏了。 她抄起手边的家伙式,怒气冲冲往外走。 她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跑到她家门口骂街。 野人? 怪物? 鬼? 一脸好几个描述涌入脑海,却丝毫表达不了,宋娇娇此时的震惊。 恶心坏了。 “啊!啊啊啊啊!” 怪物嘶吼着,尖叫着,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扭曲着身体,朝她扑来。 咚咚咚! 心脏狂跳不止,宋娇娇举起拎着的烧火棍,劈头盖脸一顿砸。 惊恐之下,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拇指粗细的烧火棍硬生生被她砸断了。 怪物倒地不起,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老脸,风干的老树皮一样。 王老太? 怎么变成这幅德行了? 都不成人样了! 怎么不动了?被她打死了? “来人啊,杀人了!有人谋杀长辈了!” 胡红玉跳出来,扑到王老太的旁边哭嚎。 “你娘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宋娇娇掏掏耳朵,不太耐烦地说。 胡红玉恶狠狠瞪着她,“你个杀人犯!不孝女!我要去告你!让村里人戳断你的脊梁骨!让你的砖厂也跟着开不下去!看谁还敢找你买砖!” 好家伙,这是被讹上了? 宋娇娇真是烦不胜烦。 但农村向来信奉孝道大于天。 即使是愚孝。 名声坏了,对她开砖厂而言,好像确实有几分影响。 宋娇娇眨了眨眼,换上一副文弱小白花的模样,抖如筛糠,仿佛被胡红玉吓住了,“舅妈,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小。刚才外祖母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我上前扶她,是不是让你误会了。” 看吧,没了陆悍荇这个老虎傍身,宋娇娇屁都不是! 胡红玉掐着腰,扬武扬威。 “少给我耍花招!我两只眼睛都看的真真的,你敢对你外祖母动手,不给个说法,我就告到村长那里去!” “舅妈,咱们有事好商量。”宋娇娇软着声音说。 胡红玉嚣张气焰怒涨,“要想解决,也好说。等你这砖窑厂开起来,肯定缺个会计,你舅舅闲赋在家,正好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宋娇娇面色冷了几分,空口白牙,就想占便宜,真当她蠢呢,“还有吗?” 胡红玉喜不自胜,“还有你外祖母,她想她宝贝外孙了,以后就让她住你家,你好好孝顺着!” 宋娇娇皮笑肉不笑,“还有呢?” 这么怂?胡红玉心里对宋娇娇越发看不起,更加肆无忌惮,“你舅舅可上到小学五年级,绝不是旁的那些不认字的可比的。既然他在你家工作,那先预支三个月的工资吧,我也不问你要多了,一个月四五十块钱,你就先给我一百来块钱吧。” 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城里一个工人月工资才三十几块钱。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总跟着王老太狼狈为奸的胡红玉,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好啊,”宋娇娇笑眯眯的,小模样可招人,可温柔了,“舅妈是长辈,就算想要我家的砖窑厂,我也该答应。舅妈来,来搭把手,姥姥躺地上怪凉的,咱们先把她扶进屋子里吧。” 胡红玉仿佛已经看到了,好多好多钱,朝自己飞来的画面。 不管怎么说,趁着陆悍荇不在家,先把钱弄到手,才是要紧事。 旁观的张巧嘴却有些犯嘀咕。 怎么觉得宋娇娇笑的这么……渗人呢? 不过管她呢,许是知道陆悍荇没在家,夹着尾巴做人。 她倒也乐得看热闹,最好在胡红玉的搅合下,大瓦房也盖不起来,砖窑厂也开不起来,才好呢! 下一刻,张巧嘴的脸色骤然一变。 第210章 二媳妇要杀婆婆了 宋娇娇笑的可温柔。 “舅妈,您托着姥姥的脖子,我掺着她的腰,咱们小心点,抓的紧实点,可别把老人家给摔着了。” 胡红玉心说,真是个蠢的,自己三言两语,就把这妮子恐吓住了,乖的跟兔子一样。 她心里想着事,反应的就有些慢,直到拖住王老太脖子的手,传来尖锐的疼感,这才蓦然清醒。 王老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正呲着一口老黄牙,死死地咬着她的手腕,野狗一样,咬住就不撒口,仿佛恨不得直接撕下一块肉来。 王老太也果真咬下了一块皮肉,然后当真众人的面,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场面,简直触目惊心。 王老太乱糟糟的头发后边,露出一双阴沉沉的三角眼,满嘴糊着鲜血,宽大的牙缝里,还塞着血肉丝! 胡红玉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疼!从未这么疼过! 手腕上原本就血管丰富,破一道口子,都会冒鲜血,更不要提失去一块皮肉了。 鲜血,泉涌一样。 如同杀人现场。 “啊!疼死我了!”胡红玉尖叫着,痛的几乎休克,疯了一样,手脚并用,胡乱踢打着王老太。 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发疯的王老太如野狗,年轻的胡红玉也不是好惹的。 她扬手给了王老太一个巴掌,又冲着她心窝一脚,骑在王老太的身上,雨点般的巴掌甩的啪啪作响,前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恨不得杀了这老不死的。 这时,王冬宝领着村长过来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惊了。 太血腥! 胡红玉这个儿媳妇这是要杀婆婆啊! “胡红玉!你给我住手!” 老村长一声厉呵。 癫狂的胡红玉清醒过来,对上一双双不善的眼睛,心头涌上绝望,完了。 “太过分了!哪有一点儿媳妇的样子!” “谁还没有老的那一天了,她如今这么欺负自己婆婆,就不怕遭天谴!” “咱们王家村可容不下如何大逆不道的人!” 急匆匆赶来的王冬宝,听着一声声指责自己媳妇的话,再看被压在底下打的王老太。 她身上占满了血,也不知道是谁的,毕竟是自己亲娘,而且向来最宠他,养条狗还会有感情,王冬宝对王老太也不是半分情分都没有的。 他上前一把撕住胡红玉的头发,扬手一个大耳刮子甩了上去。 胡红玉耳朵翁翁的,直接懵了,头一次被自家老公打,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同时还有些恐慌。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宋娇娇先打老太太,她只不过是帮老太太讨回公道,可是没人愿意相信她。 张巧嘴突然说话了,“宋娇娇,你是故意的!我看到你掐王老太的人中了,你是故意让胡红玉挨打的!” 周遭的谩骂,如同潮水褪去,胡红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的弹射起来。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扑向宋娇娇。 “是你!都是你!我杀你!” 眼见着胡红玉长长的指甲,冲着宋娇娇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抓去,疯子一样,旁人拦都拦不住。 胆子小的,甚至闭上了眼,不敢继续看下去。 一声惨叫响起。 却不是宋娇娇。 而是出自叫嚣着无辜的胡红玉。 只见宋娇娇身旁站了个大块头,脸上的横肉,写尽了凶残。 蒲扇似的大掌,攥住胡红玉的胳膊,一个过肩摔。 胡红玉躺在地上,只剩下有气无力,哀嚎的份。 宋娇娇看麻烦解决了,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涌过来看热闹,正好村长也在,于是她就把砖窑厂招工人的事摆上明面。 众人看着站在宋娇娇身后的大块头,齐齐打了个冷颤。 好家伙,有这样一个煞神,谁还敢找宋娇娇的不痛快? 还真有敢的。 男人的自尊心驱使,吴勇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昨晚,铁柱还有吴勇的几个发小,都被人蒙着头揍了一顿。 揍得鼻青脸肿,特别凄惨。 发小说是鬼压床。 要不然怎么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让人连半分痕迹都抓不到。 只有他不信邪。 用鼻子想,都知道是谁!用脚后跟猜,都能猜到是故意跟他吴勇过不去! 既然陆悍荇先宣战,那就别怪他不客气,欺负他媳妇了。 吴勇直接带着铁柱杀进县城。 陆家在王家村呼风唤雨,耀武扬威,但山外总有一山高,他找更厉害的人治他们! “勇哥,咱们这样真的行吗?把宋娇娇的砖窑搞黄了,村里人丢了挣钱的买卖,万一记恨咱们怎么办?”铁柱犹豫道。 吴勇抬手给了他的头一下,“说你是猪脑子,可真是抬举你了!谁让你大摇大摆,打着名号去告状的?你就不会瞎编个名字?” 铁柱嘿嘿一笑,“还是勇子哥聪明,不过,刘家真的会相信咱们吗?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把宋娇娇那小破窑看在眼里。” 这个问题吴勇自然也考虑过,所以给刘家通风报信只是第一步,他还留了后手。 “行了,你先别管这么多,先见到刘家人再说吧。” 吴勇跟着铁柱,往砖窑厂去了。 别看吴勇在自家媳妇面前挺横,出了村子,啥也不是,就连家具铺子的伙计,他都得冲人家点头哈腰,更不要提垄断整个县的刘家砖窑厂了,光是看着气势恢宏的大门,吴勇就有些腿软。 吴勇支使铁柱去搭话。 人家管事一看这俩人的打扮,直接摆了摆手,“近来不会招工,你们等明年再来吧。” 铁柱不想走,“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想找你们老板。” 管事手里一堆杂事,面前这俩人还不依不饶的,他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走走走,听不懂人话是吧,我们老板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再不走,我可放狗咬人了。” 不远处,正拴着两条又黑又长的大狼狗,吐着舌头,虎视眈眈瞪着他们,哈喇子流的老长。 两人被迫,灰溜溜离开。 “真是狗眼看人低!”铁柱满心不甘,冲着窑厂的大门,呸了一口唾沫。 吴勇却有些习惯,人家城里人,看不起他们乡下人,也是应该的,“在这等着吧,窑厂的老板,早晚得出来。” 第211章 宋娇娇狮子大开口 吴勇跟铁柱两人,从早上八点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仍是没有见到刘老板的人影。 在无遮无掩的路边,吹了一上午的冷风,又冷又饿,愤怒跟不平也跟着蹭蹭往上涨。 他们可是来帮助刘家铲除竞争对手的好心人,不把他们奉为座上宾就罢了,还如此冷遇他们,就连个看大门的,都时时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 真是不能忍! 铁柱不顾吴勇的阻拦,怒气冲冲要硬闯刘家砖窑厂。 “你给我放开,我要见你们老板,我有要事跟他说!” “吵什么吵什么!不知道老板正在面见贵客,你是怎么看门的!” 闻讯赶来的管事,瞪着保安怒斥。 保安也十分的委屈,苦着脸辩解,“陈管事,真的不是我躲懒,我是赶也赶了,骂也骂了,可这两个要饭的,非说有重要的事情跟老板说,赖着不走,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你说谁是要饭的!”铁柱攥着拳头。 管事也看出来了,这俩人估计是斧头帮的混混癞子,想进来蹭吃蹭喝打秋风,毕竟类似的事情没少发生。 要是按照往常,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也乐意把混混请进去,无非是给点大团结打发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把这群混混给惹急了,对他们家的生意也有影响。 不过现在嘛,刚才刘老板特意叮嘱,书房里的贵客,十分的重要,不能出丝毫纰漏,管事就懒得跟这俩地痞流氓虚与委蛇。 真是群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主,前两天刚来闹过事,今天又来占便宜。 管事大手一挥,旁边几个壮如牛的小工,立刻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铁柱跟吴勇两人扑去。 “给我把这两人轰出去!” 铁柱一个乡下的愣头青,哪里见识过这架势,立刻就慌了。 这时,吴勇站出来,舔着脸,赔着笑,低头哈腰,将“奴性”二字,诠释的可谓是淋漓尽致,“在下吴勇,见过陈管事。实在不知刘老板有贵客到访,冒昧打扰。可我们找刘老板是真的有事,有人想抢贵砖厂的生意!” 管事见吴勇态度挺好,脸色也稍微好了几分,“谁这么不知死活?” “这个……” 吴勇心里疯狂打小算盘。 卖好是门艺术活,得去刘老板面前卖,才能利益最大化,刘老板一个高兴,说不定就能赏赐他不少好处。 还有那个贵客,管事如此紧张,贵客的身份肯定不容小觑,跟刘家砖窑厂往来的,又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只要攀附上,对方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足够他吃喝不愁了。 想到此,吴勇脸色越发谄媚,“事关重大,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要不我们还是当面跟刘老板说吧。” 陈管事也懒得跟这俩人扯皮,他还得回去,静候老板差遣,款待贵客呢,这眼见就到饭点了,可耽搁不得。 陈管事随便点了个人,“你,领着他们去西偏房等着。” 吴勇跟铁柱心满意足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陈管事越想越眼熟。 吴勇? 不就是那个给人家盖房子也不好好盖,整天只知道偷鸡摸狗的庄稼汉? 圈子就那么大,多少也听说过几句笑话。 说起来,今天到访的贵客,好像跟吴勇是一个村的? 宋娇娇带着曹大锤,来到刘家窑厂,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被奉为座上宾。 刘家窑厂的规模不小,毕竟供给一整个县的砖瓦,院子很大,栽了不少树,成群的工人,正坐在树下休息,干活的是少数,斜后方堆积的砖瓦成山。 宋娇娇心里有了点成算。 管事恭恭敬敬请宋娇娇进书房,“两位请,我们老板在里边等着您。” 边说着,边掀开门前挂着的厚厚毛毡。 宋娇娇略一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房间的布置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特点。 门后摆着两棵发财树的盆栽,桌子上各种铜钱小玩意不胜枚举,冲门的墙上挂着“财源广进”的书法作品,旁边则贴着一张财神爷的巨大画像。 真是,又雅又俗。宋娇娇在不动声色观察环境的同时,刘老板也在光明正大,打量着宋娇娇。 刚才管事转交给了他一张纸,看到上面内容的瞬间,他就坐不住了,折磨他好久的难题,似乎有了解决的办法。 他赶紧让管事去把贵客请进来,他刘家砖厂未来如何发展,就看今天了。 刘老板心里认定了对方是个不简单的,毕竟能拿出这种古法烧窑方子的人,肯定有个代的家族积累,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底气。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上门投诚的,居然是个……小姑娘? 还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相比之下,倒是一身横肉,满脸凶相的男人,更像是主事的人。 可是这男人怎么一直跟在小姑娘后边,一副隐隐以她为尊的模样? 都怨管事,也不跟他细说,只说有个姓宋的来找他,让他这么被动。 刘老板再三纠结,还是决定先对曹大锤抛出橄榄枝,“宋先生,快请坐。” 曹大锤没说话,只沉默着拎起旁边的凳子,往宋娇娇身后一放,铛的一声,即使他没用多少力气,发出的动静,也让人难以忽略。 宋娇娇施施然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刘老板。 “刘老板,想跟你交易的人是我。想必管事已经告诉了您我的诚意,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要这家转窑厂。” 刘老板还没反应,默默给宋娇娇撑场面的曹大锤先是一愣。 今天陪宋娇娇走这一趟,他跟村里大多数人想法一样,无非是买点见面礼,来拜访一下行业里的老大哥,说几句好话,做些保证,说不定刘家转窑厂,就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刘家砖窑厂家大业大的,怎么会在乎一点蚊子肉,宋娇娇开的小型砖窑厂,顶破天了活跃在王家村,对刘家构不成丝毫威胁。 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他家雇主,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吞下刘家几代人的生意? 是他还没睡醒吗? 第212章 宋娇娇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刘老板先愣了一瞬,随即笑着摇摇头,俨然已经把宋娇娇看成了一个年纪小、不懂事的孩子。 不知者无罪,小姑娘长相过分招摇,有点脾气也没什么,反倒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的可爱。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想要我的砖厂,就凭你手中那半截方子吗?” 宋娇娇也没生气,而是等刘老板笑够了,这才拿出自己的底牌。 “那再加上这一份呢?” 白纸黑字,在眼前一晃而过,时间极短,但也足够刘老板意识到它的重要价值,他几乎是下意识伸手。 宋娇娇施施然将方子收了回来。 扫到刘老板眼底的失落,她淡淡勾唇。 钓鱼嘛,先给点甜头,才能咬钩。 这下子轮到她气定神闲了,“现在刘老板觉得,我们可以站在平等的角度,谈合作了吗?” 她说的是合作。 合作,即意味着互惠互利,双赢局面。 因为她足够自信方子的价值。 无论后世再怎么发展,科技再如何进步,有些古法典籍、民间偏方的地位,都是无可动摇的。 最典型的要数医学,有时候往往花大几万做手术,都不如几贴偏方下去,能够药到病除。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否定的。 而她随着重拾高中课本的知识,原本混沌的脑子,仿佛越来越好用,有些记忆里的角落,也重新回忆了起来,比如上辈子陆悍荇为挽救文化遗产,而收集的那些孤本、遗方。 真要感谢她当初闲得无聊,随便翻看的几眼,如今派上了大用场。 “你的方子确实挺好,但也不足以让刘某人舍下几代人的祖业,只为了换取两张轻飘飘的纸吧?”刘老板端的是八方不动。 但宋娇娇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出,他态度的转变,精明的老狐狸虽然面部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那紧绷的后背,还是暴露了他的重视,坐姿不知比方才她刚进门时端正多少。宋娇娇知道自己赌对了。 刘家砖窑厂挤走了竞争对手,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刘老板急于求成,视财如命,一味的扩大砖厂规模。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这两年家家户户吃饭都是问题,能拿得出闲钱盖瓦房的毕竟还是少数,供大于求,烧制好的砖瓦越堆越多。 更严峻的是,当前烧窑的水平有限,砖瓦质量耐不住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一边有大损耗,一边还得养着工人,贴钱买原材料,漏洞只会越来越大。 “刘老板最近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吧。”宋娇娇语气幽幽地说。 刘老板面色一僵,下意识伸手挠头,摸到头顶寥寥无几的头发。 何止是不好过,简直都要头疼死了。 他也知道自家砖厂的问题,平日里更是没少催促底下的老师傅们钻营,只要创新出新的烧窑方法,那么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创新说的容易,实操起来,哪有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不会对一个外人,揭自己的老底。 “好不好的,就那样吧,毕竟窑厂的规模在那。”刘老板端起茶杯来,慢慢悠悠喝了一口,半响吐掉茶沫子,扬着下巴,“不如这样吧,我出两千块钱,买断你这两张方子。这钱可不少了,我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你们也得让我看到行动才行。” 宋娇娇静静地看着他,倏地扯出一抹笑。 她并没说什么,而是偏转过头,对一旁的曹大锤说:“曹大哥,咱们走吧。” 曹大锤一愣。 走? 两千块钱都不要? 不是两块,也不是二十! 他家雇主,真不是一般女人。 见宋娇娇扭头就走,半点不留情,刘老板直接愣住了。 “还不快把宋同志拦住!” 陈管事闻言,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宋娇娇的胳膊。 曹大锤可不是摆设,一个冷眼扫过去,陈管事顿时讪讪地收回手。 刘老板这时候也来到了宋娇娇面前,笑眯眯地,语气极为热情,“宋同志,别急着走啊,咱们有事好商量。” 实则牙都要咬碎了。 原本以为是只肥羊,没想到还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真是半点不吃亏,比他这个老狐狸,还要沉得住气! 宋娇娇才不管他是如何想的,从他喊住她的那一刻,主动权就彻底回到她的身上。 她施施然坐下。 刘老板也是能屈能伸的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了拿乔的必要,要说摆谱,人家小姑娘比他还会摆,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他拎着竹编的暖瓶,亲自给宋娇娇斟茶倒水。 “这是我朋友从南方寄来的西湖龙井,宋同志你尝尝,蛮好的味道!” 袅袅的热气,模糊了宋娇娇的视线。 书桌一角,躺着几份报纸跟报刊,上头印着“南方日报”的大名。 无论是什么行业,创新都是极其困难的。 这不仅是一家小小砖窑厂的现状,更是当今华国,千千万万行业的现状。 创新不足,人才缺失。 亟需灌入新鲜血液。 实业,才能兴国。 “刘老板既然有朋友在南方,想必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西偏房里,吴勇跟铁柱枯坐着,连口水都没人给他们上。 折腾了一大上午,可谓是又累又饿,半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俩人一商量,出了屋,准备自己去找刘老板,反正都进来了,总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还真被他们误打误撞,摸到了书房门口。 东家跟贵客相谈甚欢,热水都喝完了一壶,照这个架势,估摸着下午还得接着聊。作为一个合格的管事,陈管事准备趁着出来打热水,去国营饭店摆上桌好菜。 可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两个没眼色的拦住了。 “陈管事,不知刘老板在没在里边啊?”吴勇搓着手,舔着脸道。 陈管事不耐烦地看着他,“谁让你们两个乱跑的,万一惊扰贵人怎么办?” 吴勇真的不想等下去了,给铁柱使了个眼色。 铁柱拦着陈管事,吴勇硬闯,“刘老板!刘老板!有人要抢你们砖窑厂的生意!” 第213章 捏死宋娇娇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陈管事虽说年纪不小了,但论忠心绝对是杠杠的,一手扯住一个坏分子,吴勇跟铁柱连书房的门都挨不到。 吴勇索性直接扯着嗓子大喊。 “刘老板!有人要抢你们刘家的生意!真的!她也开了家砖窑厂!” 书房里谈话的动静一顿。 吴勇恍然之间,觉得里边女人的声音,还挺耳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不过事情都闹大到这份上了,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继续大喊起来,“她在王家村开砖厂,不仅村子里的人,就连外村的人都去找她买砖。刚开业,生意就好的不得了!她还雇了七八个小工,假以时日,必定成为你们刘家的心腹大患!” 只听吱呀一声。 书房的门被打开。 刘老板一身中山装,出现在吴勇面前,端的是气势逼人,高高在上。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刘老板,吴勇别提多高兴了,投诚的机会近在咫尺,他仿佛看到了未来飞黄腾达的美好日子。 “千真万确!”吴勇眼珠子都要发光了,简直恨不得跪下,跪舔刘老板的脚,“如果您不信的话,您可以派人跟我走一趟,我绝对将人领过去!” 那模样,跟汉奸,没几分区别。 刘老板是何许人也,溜须拍马的人见得还少吗?哪里看不出来吴勇那点小心思,正是因为见得多了,才更知道实在人的难得,对吴勇这种小人,自然是看不上。 “你跟人家什么仇,什么怨,值当跑这么远,来我跟前告状?”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刘老板不高兴了,唯独吴勇还沉浸在攀高枝的美梦里。 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只要他拍马屁拍的好,说不定就能入刘老板的眼。 “当然是刘老板您的威名在外,小的特别崇拜敬仰您,不希望您的生意,被那等鼠雀之辈破坏! 而且,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谁知道那等小黑作坊,生产出来的砖结不结实,能不能用,万一偷工减料,盖出来的房子遭不住风吹雨打,那岂不是会害死人? 所以考虑再三,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人得意,所以斗胆来刘老板面前献计。” “那依你看,要如何解决这事?”刘老板似笑非笑地问道。 吴勇的心,都要飘飘然了,“办法自然简单,不让供货商卖给她原材料,还不是您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再不济,您可以放话出来,谁要是买她家的砖,以后都不能跟刘家做生意!想必,以刘家砖窑的威望,捏死她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好!果真无毒不丈夫!” 刘老板听了都觉得自惭形秽,真是下黑手的好手,不过这种人谁敢用呢,怎么知道下一秒,自己不会被同样下三滥的手段嚯嚯? “宋同志,你都听到了吧,你同村的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听到刘老板夸赞他,吴勇乐的都要开花了,其实他心里还有更毒的妙计,想毁了宋娇娇的砖窑厂,只需要一把火的事,轰的一下,趁着东风,什么都会化作灰烬,只不过现在在场的人比较多,此等私密事,不适合拿到场面上来说。 然而之后,他听到了什么? 宋同志? 莫名的有股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只见刘老板朝着身后拱了拱手,一副特别尊重的模样。 宋娇娇施施然走出来,正撞上吴勇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她抬手鼓了鼓掌,未语先带三分寒,“我是真不知,你们两个竟对我开砖窑厂,有这么大的意见。” “宋娇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勇整个人都傻了。 他刚才说的那些坏话,岂不是都被宋娇娇听到了? 宋娇娇怎么会出现在刘老板的书房里?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跟我们老板的贵客这样说话!” 陈管事早就看不惯这俩老鼠屎,眼下抓住把柄,招呼远处的小工,就要把人乱棍打出去。 吴勇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声音全都消失不见,只唯独陈管事那一声“贵客”,如同惊雷乍现。 “贵客?!你!宋娇娇!这怎么可能!” 他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宋娇娇跟刘老板明明是对立的关系,如今怎么相谈甚欢? 而且宋娇娇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也配跟刘老板这样的成功人士交往? 宋娇娇看着吴勇那张五光十色,不停变幻的脸,只觉得心中一阵好笑。 真是不发威,把她当病猫了是吧。 所以当刘老板问她,如何解决吴勇时,她轻飘飘地将吴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真是不好意思,让刘老板看笑话了。不知刘老板可否帮我一个小忙,相信以刘家的威势,您要是放出话去,跟这位吴同志有龃龉,想必以后都不会有人敢用他了吧。” 吴勇不是仗着自己有点盖房子的手艺,整天在村子里耀武扬威,高高在上嘛,她如今就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整天闲着没事干,光顾着找旁人的麻烦!还是饭吃的太饱! 吴勇万万没想到宋娇娇居然这么狠,更可怕的是,刘老板这样一个尊贵无比的存在,居然听从了她一个女人的话,果真吩咐给了陈管事,要给自己找麻烦。 吴勇这时候,才觉得慌乱。 本来因为给宋娇娇家盖房子的事,他就跟村子里的人闹掰了,只能来县城找活干,一旦刘家发了话,周围人谁还敢再用他?不能赚外快,他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跟父母? “宋娇娇!我到底怎么惹着你了,让你这样害我!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吴勇狂怒。 宋娇娇上前一步,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 啪得一声脆响。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只余宋娇娇清脆的声音回响。 “平日里你们两口子,可没少说我家坏话!我不计较,是因为我不屑,并不代表着我不知道!我奉劝你一句,以后在王家村,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要是还敢招惹我,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214章 还不给宋同志道歉! 吴勇跟铁柱被乱棍打了出去。 相比较于这个小插曲,刘老板更多的兴趣,在宋娇娇身上。 没想到小姑娘年纪不大,在某些方面的眼界跟见识,甚至比他一个摸爬滚打十多年的生意人,还要独到。 跟她聊天,非常启发他的思维,尤其是关于南方政策的一些事,刘老板还想继续深入了解一下。 “要不这样吧,已经到了饭点,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顿饭,边吃边聊。” 华国的酒桌文化,是门必修课。 尤其是到了后世,生意基本上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而“吃饭”的意义,演变成不只满足口腹之欲。 好在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陋习,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人们,普遍的还没这么多花花肠子。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宋娇娇淡笑着应了。 几人来到县城里唯一的国营饭店。 墙上贴着价目表,二两阳春面一角两分钱,红烧肉、红烧鱼等大荤菜,八角到一元不等。 这物价,相对于目前的生活水准来说,并不低,就餐的人不多,显得有些空。 即使是这样,他们走进门后,也并没人过来接待,描眉画眼的女服务员坐在柜台后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地位比较高,尤其是在找对象方面,很吃香。 “吴媚,给安排一个雅座。” 刘老板一看就是老熟客了,一说话,服务员吴媚立即从消极怠工,转变成满血复活。 “刘老板,您可好久不来了。” 吴媚说话时,夹出来的嗲意,让身为背景板的曹大锤,差点破功。 什么鬼动静? 他的耳朵早就被宋娇娇养叼了,完全受不了魔音贯耳,拳头都硬了,好险没一拳挥出去。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家雇主。 见宋娇娇面色如常,变都没怎么变,他立刻跟着有样学样,端正了神色。 论一个保镖的自我修养。 不过刘老板好似十分受用,寒暄了几句,态度很熟稔。 几人说着话,移步到雅座,说是雅座,还是在大厅里,只不过饭桌周围用矮墙围了半圈,隔绝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 坐下后,吴媚立刻殷勤地让刘老板点菜。 主随客便,刘老板冲宋娇娇颔首示意:“女士优先。” 吴媚愣了愣,这才不甘不愿地朝着宋娇娇看过去。 不正眼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只一眼,难言的嫉妒,就涌上心头。 只有女人,才懂她到底有多美。 白。 瘦。 嫩。 只占一条,就可以称得上美人了,可眼前这姑娘,却将每一种都表现出了极致,多一分浓艳,少一分寡淡,单单是坐在那,就如同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让人想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都难。 她跟刘老板什么关系? 好像交情很深的样子。 吴媚慌张地咬了咬唇。 刘老板今年不到四十,男人四十一枝花,长相端正又儒雅,即使早年丧妻,但在金钱跟社会地位的加持下,仍显得十分有魅力。 她眼界高,再加上有个好工作,一般的相亲对象,还真看不上眼,池子里最肥的鱼,眼见着要被旁人调走,还是个各方面都比她强的女人,让她如何能甘心。 宋娇娇随手点了一道黄花鱼。 吴媚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呀,大冷天的,让掌勺的大厨去哪里抓鱼?这道菜没有呢。” 宋娇娇又点了一份招牌菜红烧肉。 吴媚玩着手指,混不在意地说:“哦,红烧肉得需要冰糖炒糖色是吧,冰糖也用完了呢,还没买。” 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跟她对着干了是吧,别人给她没脸,宋娇娇也不会惯着。 她啪的一声,将菜单甩到桌子上,泛凉的眸子,直勾勾落在吴媚的身上,“酸辣土豆丝,这道菜总归有吧。” 吴媚一愣,眼泪都出来了,“你凶什么凶呀!” 自从她当上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从来都是被捧着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跟刘老板的交情,吴媚立刻委委屈屈地看了过去,“刘老板,你看她……” 她语气要多嗲,有多嗲。 神情要多柔弱,有多柔弱。 若是平日里,刘老板也乐得哄哄她玩玩,只是此时此刻,他真心觉得这女人太烦人。 不仅没有一点眼力界不说,还蠢得离谱。 宋娇娇是他带来的贵客,落宋娇娇的面子,岂不是朝着他脸上甩巴掌。 “吴媚!”刘老板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的,不想继续干,有的是人抢着干!” 这下子不用伪装,吴媚的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淌。 “还不给宋同志道歉!”刘老板半点不让。 吴媚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冲着宋娇娇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对不起。” 宋娇娇无所谓的摆摆手。 刘老板却是觉得宋娇娇受了委屈,只是碍于他的情面,不好意思闹大,心里对宋娇娇这个朋友,更看重了几分,不仅把招牌菜都点了个遍,还亲自给她斟茶倒水。 “我以茶代酒,跟宋同志赔个不是。这家国营饭店的经理,是我朋友,等我找机会跟他说一声,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里招。” 宋娇娇端起水,喝了一口,笑而不语。 她倒不至于跟个素质低下的服务员计较,平白拉低了她的档次。 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也就这两年吃香了,等到79年,个体餐饮兴起,不断冲击着国营饭店,服务变的更好,价格变得公道,更加注重给食客的体验。 同时越来越多的国际餐饮和连锁品牌进入华国,国营饭店逐渐失去市场竞争优势,早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只有把顾客的需求,视做自己的追求,才能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 宋娇娇没想计较,然后有些人却并不领情。 吴媚坐在柜台后,眼巴巴地盯着相谈甚欢的几人,恨得指甲都要掰断了。 这该死的狐狸精! 别落到她手里,否则她非得让她好看! 第215章 去国安农场探视 饭菜的味道还算不错。 想要进国营饭店,首先得和师傅学习三年,这三年先学剔肉,然后学切菜,后辅助炒菜,掌勺的大师傅练的久了,再加上原材料什么的都没有太多污染,偶然吃一顿打打牙祭,还是挺不错的。 宋娇娇心里盘算着,等找个机会,带家里的老人孩子来搓一顿。 正这样想着,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长相清秀,身量高挑。 也算是个英俊男人,不过光凭他的外貌,比不足以让宋娇娇直勾勾盯着他看。 主要还是他的身份。 黄志刚不在医院陪伴刚生产不久的千惠姐,跑来国营饭店干什么? 要知道医院跟国营饭店,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距离可不近。 黄志刚熟门熟路走到柜台旁,跟服务员吴媚说起话。 两人应当是熟识,言行举止十分亲昵。 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 只看到吴媚拿出打包盒一类的东西,递给了黄志刚,黄志刚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这时,宋娇娇的胳膊被推了一下。 身旁的曹大锤提醒道:“刘老板喊您。” 宋娇娇对上刘老板不解的神色。 “宋同志刚才看什么呢,那么入神,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反应。” “没什么。”宋娇娇端起杯子喝水,长长的睫毛盖住她晦暗的眸色。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刚才吴媚递东西的时候,应该是在黄志刚的手背摸了一把…… “刘老板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刘老板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刘家砖窑厂的老客户,你可以试着接触下,不过具体你能留住多少,就得看你的实力跟诚意了。” 这事基本上算是定下了,他拿刘家砖窑厂,换宋娇娇手里的两张烧窑方子,带着方子南下,他早就听他朋友说,南边政策松动,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波涛汹涌。 着实诱人。 继续留在小县城,守着一眼望到头的祖业,他不甘心,所以准备拼一把。 所以今天这顿饭,也算是送行饭了,临行前,他也不介意跟宋娇娇卖个好。 宋娇娇承刘老板的情,举起茶杯,“今日我以茶代酒,祝刘老板一路顺风,大展宏图,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刘老板朗笑一声,跟她碰了个杯,“同样的祝福,也送给你,共勉。” 午后的阳光,映在两人茶褐色的茶杯上,熠熠生辉,如同眼底的粼粼光芒,宛如星光。 多年后,在行业大亨的珠峰会上再次相遇的两人,回忆起今时今日,也不免唏嘘。 道别了刘老板,宋娇娇站在路边,愣愣出神。 曹大锤见她神游天外的模样,有些担忧。 “夫人,你怎么了?是担心刘老板耍花招,还是看方才那个服务员不解气,要不然我帮你咔嚓了她。” 边说着,曹大锤还边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宋娇娇:“……” 倒也不必这么简单粗暴。 “我就是……”宋娇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遇到了个难题,不知道怎么办。” 曹大锤被她严峻的表情,整懵逼了,“什么难题啊,夫人要不要说出来,看我能帮得上忙吗?” 宋娇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想不通。 男的不出轨,真的会死吗? 等她下辈子,一定要当个男人,看看忠于一人,到底会不会死! “还是算了吧,”宋娇娇心累的摆摆手,“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曹大锤无辜躺枪。 宋娇娇紧接着跟他心口再插一箭,“当然,我阿荇哥除外。” 曹大锤:“……” 别喂了。 狗粮真的吃不下了。 宋娇娇蹲在地上,演蘑菇。 她确定以及肯定。 千惠姐的丈夫,黄志刚,刚才跟服务员吴媚的接触,绝对不清白! 在她的世界观里,只要结婚了,跟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但凡是让她抓到一次对方的现行,那他们两个基本上就完蛋了,绝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只要专注自己,努力搞钱,还愁优秀的男人不往上贴吗? 这也是她重来一回,如此坚定选择陆悍荇的原因之一,因为她永远都不用担心,陆悍荇会背叛他。 因为这个男人,早就把忠诚,刻在了骨血里。 所以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该不该点一点千惠姐呢。 点的话,没证据,不点的话,心难安。 但她不能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到别人身上。 尤其是她并不太了解千惠姐的爱情观,只知道她跟老公的感情很好,而且还刚生产不久,身体正虚弱着,月子里留下的病症,会遗留一辈子。 啊。 好烦。 宋娇娇默默的纠结了一会,蹭的站了起来,双眼发亮地盯着曹大锤。 “你说过,你之前给黑老大当保镖,所以认识一些人是不是?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曹大锤还当宋娇娇有什么要紧事呢,原来是这,他拍着胸脯,气定神闲道:“夫人,你尽管吩咐,保证完成任务。” 把监视黄志刚的事情安排下去,宋娇娇整个人都松懈不少。 长痛不如短痛,千惠姐那么好的人,她是真的不希望她被欺骗,千惠姐有知情的权利,到时候如何抉择,她保证不干涉。 宋娇娇看着时间还早,刚才因为看到黄志刚,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还答应了郑千慧,去国安农场,看望她父母的事情。 她先去公安局,找到武装部的阎肃部长,打听了一下农场的事。 阎部长正巧要去那边公干,就开车捎上宋娇娇跟曹大锤。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国安农场近在眼前。 占地面积极其辽阔,四面的竖着高高的围墙,围墙上头拉着布满倒刺的铁丝网,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 其实里边关押着的,倒也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更多的是之前,遭受迫害的知识分子。 阎部长给门口的守卫看了证件,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第216章 诡异的臭老九 几人下了车。 阎肃还有公事要忙,陪不了宋娇娇去找人,于是就喊了个背着枪的民兵,给领路。 民兵是个圆脸的小伙子,瞧着年纪不大,顶多十八九岁。 一对上宋娇娇的脸,直接看傻眼了。 宋娇娇见对方直勾勾盯着她看,跟他说话也不理,于是就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重新说了一声,“同志,你可以带我们去找郑国荣跟李秀吗?” 民兵反应过来,脸直接爆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结巴道:“我、我、我领你们去。” 两辈子,这是宋娇娇第一次来农场。 “农场”跟“牛棚”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但凡提起来,都会跟“思想改造”挂上钩,主干道两旁是低矮的草房,墙上贴着鲜明的“大字报”,几块小黑板上写着醒目的口号。 再往前,密密麻麻的牛棚,里边栽着数根木桩,坐着一溜石槽,靠外的位置立着一口大水缸,水缸后头是一张用门板搭建起来的木床。 牲畜呆的地方,为什么要按一张人住的床? 一直默默偷看宋娇娇的年轻民兵,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疑惑,热情地解释道:“这床是给饲养员睡的,老黄牛下崽的话,晚上不安全,怕出事,得成宿成宿守着。” 宋娇娇听着他不以为意的声音,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年代,在某些事情上,牛马之类的牲口,可是比人都要金贵的存在。 她已经能预料到千惠姐的父母,如今的处境有多么不乐观。 这时,有个带着手套和头巾,将全身围的严严实实的女人,闯进她的视线。 女人从牛棚里走出来,肩上搭着一条长扁担,两头各挂着一个黑皮桶,即使扣着盖子,动物粪尿的刺鼻气味,也还是清晰地挥发了出来。 呛人,恶心。 宋娇娇几乎是瞬间拧起了眉。 不只是因为难闻的气味,更是出于对女人的担心。 太瘦了。 都快没人形了,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下一秒,宋娇娇瞳孔骤缩。 只见女人晃晃悠悠地走着,突然左脚踩到右脚,歪歪扭扭朝着地上倒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砰的一声,两个黑皮桶摔到地上,黄水四溅,瘦弱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也传了出来。 然而周遭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量需要完成,并没有任何人伸出援助之手。 不止如此,民兵还以为瘦弱女人故意偷奸耍滑,要不然一般人哪能自己把自己给绊倒,“别想偷懒,给我起来!” 说着,他就举着枪托,往女人肚子上怼去。 “等等!” 宋娇娇见到女人的第一眼,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具体倒也说不上来,反正此时见她被欺负,心里不好受,想也不想跑过去,挡在了瘦弱女人的面前。 眼见着枪托要打到宋娇娇身上,身旁跟着的曹大锤可不是吃白饭的,一手掐住年轻民兵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手中的武器,掰到一边。 民兵吃了个暗亏,本能地想要发怒,结果一垂头,对上宋娇娇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心里也是有些后怕,差一点,就把人家姑娘脸弄破相了。 罢了罢了,这俩人是阎部长带来的,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惹不起,还躲不起? 年轻民兵冷哼了一声,将枪往肩膀上一挎,头也不回走了。 既然这么厉害,就让他们自己找人去吧,整个农场光下放的犯人就二三百,看他们找到什么时候。 宋娇娇看着民兵离去的背影,张嘴想喊,可是底下女人的呻吟声,硬生生将她所有的注意力夺了过去。 瘦弱女人的头巾散开,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四十多岁,仍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姿绰约。 此时她唇色毫无血色,干裂起皮,眼眶深深凹陷,整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 宋娇娇摸上她的额头。 嘶,好烫。 带着高烧干苦力,怪不得晕了过去。 “大锤,过来帮个忙,把她抬到那边的木床上去。” 曹大锤铁牛一样的身板,端的是力大无穷,根本不用宋娇娇使劲,直接一手托着中年女人的后脑,另一手伸到她膝窝,稍一用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宋娇娇这一趟,代为看望两位长辈,带了不少东西,有吃的,还有一些能救急的药。 情况危急,救人要紧,她将带来的鸡汤打开,用勺子吹凉了,给女人喂了点。 即使陷入昏迷,但最基本的求生意识还是有的,甚至因为太过忍饥挨饿,鸡肉的香味甫一沾到嘴上,她就主动吞咽起来。 几秒钟后,中年女人悠悠转醒。 她那双眸子睁开的瞬间,宋娇娇心神为之一震。 女子的眼睛,一般偏圆润的比较多,所以眼型主要分为杏眼、鹿眼、桃花眼等,与之相反的,男子却是狭长而锋利的眼型,所以凤眼比较多。 而正靠在她怀里的中年女人,却是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眸,配上她圆钝流畅的脸型,就如同雪落红梅,平添三分英气。 有点眼熟。 “您醒了。”宋娇娇笑着打了声招呼。 中年女人深深地注视着宋娇娇,女孩笑容娇美,十分有感染力,她并没有感受到恶意,紧绷的脊背放松稍许,但并没有全然放松警惕。 毕竟那些人,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中年女人撑着床板直起腰,冷冷避开宋娇娇想要搀扶的手,下地就去摸地上的扁担。 可几口鸡汤,又哪里能缓解得了她积年累月的虚弱,踉跄着一头朝地上扎去。 “小心!”宋娇娇眼疾手快伸手搀扶。 却被对方一把拍开。 啪的一声脆响,她手面子都被拍红了,愣在原地。 曹大锤不乐意了,“你个臭娘们!不要不知好歹……” 中年女人冰冷的目光,径直朝曹大锤射过去。 那一瞬间,如坠冰窟的熟悉感觉,让曹大锤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另一位雇主。 妈的。 就连一个“臭老九”都有这样迫人的气势了? 第217章 老陆的媳妇来了 宋娇娇摸着被拍红的手,有些委屈,可目光落在中年女人孤苦瘦弱的背影上,又有些不忍。 罢了。 谁让她觉得这女人眼熟呢,说不定两人有缘分,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这女人再烧下去,说不定就烧傻了。 “喂!” 她气闷的喊了一声,但语气里的关心,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罢了。 “你发烧了,我把几片安乃近放床上,你不吃就扔了吧。” 说完,她直接带着曹大锤走了,头也没回。 千惠姐跟她说,她母亲是短头发,这女人是长头发,而且长相英气,跟千惠姐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她还是趁着时候早,赶紧去旁的地方找找吧。 从宋娇娇说完话之后,中年女人就愣在原地没有动弹,良久,她回头,冲着宋娇娇的背影,无声启唇:“谢谢。” 肆虐的冷风中,是她带着水雾,泛红的眼。 皇天不负有心人。 宋娇娇在一间面条房里,发现了千惠姐的母亲,李秀,千惠姐说的没错,果然一见到本人,就能认出来身份,母女俩长得也太像了。 “李秀,有位姑娘找你。” 李秀正在将机器里生产出来的面条,摆在竹篾上晾晒,脸上是面对枯燥体力劳动的麻木,听到有人找,先是不敢置信,随即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上的面粉在衣服上搓了搓,小跑着迎了出来。 看到宋娇娇面容的那一刻,李秀明显有些愣,“你是?” 宋娇娇笑着走近一步,“李阿姨好,我是千惠姐的朋友,替她过来看望两位长辈。千惠姐生了,生了个七斤二两的大胖丫头。” 李秀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丫头好!丫头好!只要千惠平安生产我就放心了!” 宋娇娇眼眶也有些发酸。 果然,只有娘家人最先关注的是产妇的安全。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干活的人,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李秀跟领班告了个假,就领着宋娇娇去了他们睡觉的地方。 屋子空间不大,进门是一张桌子,两旁是大通铺,排着至少七八个枕头和被筒,显然不止李秀跟郑国荣一对夫妻居住。 “姑娘你大老远过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先坐下喝点热……诶呦,瞧我这记性,唯一的板凳,被老陆给拆了……” 李秀特别不好意思地看着宋娇娇,只觉得周遭的环境太简陋了,连最基本招待客人的条件都达不到,同时又有些庆幸,幸亏不是女儿来探望她,要不然看到她在这里吃苦,还不把眼睛都哭瞎啊。 宋娇娇也不在意,她来这又不是为了喝水的,她挑着郑千慧的情况,捡着几件好的,跟李秀说了。 宋娇娇长得太漂亮了,让人看着有距离感,可是接触下来,就能发现,跟她相处简直是一件再舒适不过的事情,如沐春风,恰到好处,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李秀的不安被冲散不少,对宋娇娇也更加近亲几分,只觉得闺女有个这样的朋友,真是一件大幸事。 没说几句话,,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李秀朝外探了探头,跟宋娇娇解释道:“是挖河工的男人们回来了。” 男人们的大嗓门由远及近,汗味、臭味、泥土的腥味扑鼻而来。 国安农场比邻着黄河入海口,引黄灌区黄河淤积,时常需要清理,这任务又脏又累又难干,一车连着一车,搬运泥沙,一天下来,再厚的衣服都得被磨破露出棉絮,两个肩膀也会被拉滑车勒得红肿,血泡破了就变成了老茧子。 进门的男人们,身上都很是狼狈。 “李秀,听说有人来找咱?”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进门就朝着李秀走过来。 李秀早就端着水迎上去,趁着男人一边喝着,一边介绍宋娇娇。 宋娇娇乖顺地喊了声郑叔,随即将来意又说了一遍。 屋子里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支棱着耳朵,听着郑家的动静。 心里那个羡慕啊。 大家都住在一个屋子里,说明犯的事情性质都差不多,同样的处境,更能感同身受,俗话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自从他们被下放,基本上可以说众叛亲离了,不少人家就连亲生儿子女儿,都主动断绝关系,就是为了划清界限,不引火烧身。 郑家被关进来这些日子,一直是老两口相依为命,他们都以为家里没人了,没想到突然冒出个闺女的朋友,拎着大包小包来探望,真是让他们又羡慕又嫉妒,非常眼红了。 其中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想趁着大家都在聊天,不干不净地摸上了宋娇娇挎着的包裹。 宋娇娇只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什么碰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反肘朝着身后捅去。 “哎呦!”一声惨叫。 曹大锤捏着男人的胳膊,反折背到身后,摁着他趴在了地上。 “嘶!疼疼疼疼!郑国荣你快让他放开我!私下里斗殴可是得检讨的!” “姑娘,放了他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李秀也跟着哀求宋娇娇。 宋娇娇眯了眯眼,俯身凑到男人耳边,轻声说道:“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是谁送我进来的,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这屋子里的人,我一定让你好看!滚吧!” 男人爬起来,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就跟后头有狼撵着一样。 曹大锤眼露凶光,环视一圈周遭看热闹的人,众人只觉一阵胆寒,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卖个好主动腾出地方。 闲杂人等都走的差不多了,倒是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最角落的炕上,捏着个小本子,好像正写写画画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见曹大锤,也跟着宋娇娇的目光,看向了老陆,李秀心里打了个突突,这大块头刚才露的那一手,真是让人害怕的,她赶紧解释:“宋姑娘,那是老陆,他脑子不大好使,不过他媳妇很好,平时也对我们很照顾……” 门口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打断了李秀的话,她看过去,笑道:“哎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老陆的媳妇来了。” 宋娇娇看过去。 发高烧的那个女人? 第218章 缠人的陆悍荇 女人在屋子里见到宋娇娇,面色也没有很大的波动,依旧是清清冷冷的。 她走到缩在角落的男人面前,弯腰将他的鞋子脱掉,又掸掉他裤管上的泥土。 面对妻子的照顾,男人始终无动于衷,像个不能自理的小娃娃一样,手中一直紧攥着个小本子,仿佛是什么万分重要的宝物。 农场里的日子本来就难过,一个女人,还要养活一个痴傻的丈夫…… 宋娇娇心中唏嘘,不过并没说什么,天底下苦命人多了去了,无亲无故的,她也犯不上掺和太多。 她又跟郑国荣寒暄几句,告辞离开。 只是擦肩而过之际,步伐陡然一顿。 因为她正在自学高中课本,所以对某些知识十分敏感。 她居然从一个“痴傻”的男人嘴里,听到了牛顿力学跟天体运动轨道的知识? 难不成这男人,是某个高校的老师? 正疑惑着,阎肃走了过来,说是有急事要回去,宋娇娇就将这个插曲抛之脑后了。 正在照顾丈夫的清冷女人微侧了侧头,目送着吉普车扬长而去。 回家之后,宋娇娇又去探望了一下郑千慧,递了几句她父母的口信,知道父母安好,郑千慧脸色也好了不少。 宋娇娇也跟着开心,就是看着病房里千惠姐的老公黄志刚,心里有些堵的上。 这次黄志刚倒是安安分分照顾着千惠姐,忙着端茶倒水,削苹果,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只是有些男人太会伪装,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信,宋娇娇决定先静观其变。 从医院出来后,她来到刘家砖窑厂,确切点说,现在已经成了她的砖窑厂。 刘老板准备南下去发展,除了带不走的老化设备,只给宋娇娇留了一座空壳子,还有堆积成山的砖瓦。 当务之急,她需要聘请一批烧窑师傅,这个简单,她家里那个小型砖窑厂,已经招了一批同村的小工, 经过这些时日的培训,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到时候,筛选一下直接领过来就行。 还需要请个靠谱的管事,砖窑厂在县城,距离王家村十几公里,就算骑自行车都得一个多小时,每天一来一回,风吹雨打,她可吃不消。 她还得学习,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些琐事上面。 不过这事急不得,她需要慢慢考量。 她去把刘家砖窑厂留下的账清算了一下,还消化了一些生意伙伴的信息,曹大锤也没闲着,一身的力气,简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砖窑厂杂乱的摆放,归置的差不多了。 估摸着到点了,宋娇娇去屠宰组挑了块卖相好的五花,还装了一大兜的大棒骨,看她买的多,屠户还送了她好几块猪血。 回到家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落幕残阳,将天空染得血红,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冒着炊烟,给寒冷的冬天添上几分温暖。 听到他们回来,王夏荷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笑着迎出来。 “饿坏了吧,洗洗手,吃饭了。” “二姨,以后我们回来晚了,你们先吃就行,爹身子还虚弱,平安跟大丫又在长身体,饿的快,真的不用一直等我。” 冬天饭菜凉得快,她回家的时间又不固定,有时候王夏荷得热两三次,才能等到她回来,大人跟孩子可怎么受得了。 王夏荷现在看着宋娇娇,就跟看自己女儿差不多,眼神特别慈爱,“多亏了你这些日子往家里买肉,你爹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我还搀着他去村子里逛了一圈。那两个小的,平时也有你给买的零嘴,放心吧,饿不着他们。” 又是这种温柔又坚定的语气,王夏荷虽说看着性子软,但自有一套处事的原则,宋娇娇有时候还真拗不过她。 宋娇娇摸了摸小尾巴一样的陆平安,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笑容腼腆的胡大丫,随后将视线落在陆远山身上,他拄着拐杖站在堂屋门口,暖烘烘的光线从他身后透了出来。 夜晚回家的时候,有一盏为你而留的灯,这大概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这时,王夏荷担忧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感性,“咱们在家好歹还有口热乎饭吃,就是不知道阿荇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吃的饱不饱,穿得暖不暖,也没有个信递回来。” 话音落,院子里响起富贵的叫声,小家伙个头不大,俨然已经成为看门的一把好手。 邮递员朝院子里探了探头,“宋娇娇,有你的信。” 王夏荷高兴地拍了拍手,“是不是阿荇写信回来了!” 听着王夏荷声音里的开心,宋娇娇却有些汗颜。 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她白天忙的脚不沾地,到了晚上得争分夺秒复习功课,几乎倒头就睡。 其实说是预习更为准确些,她现在完全就是零基础自学高中知识,语文和英语等偏文科的科目还好些,她现在脑子特别好使,就跟新的一样,不说过目不忘嘛,反正多看几遍都能倒背如流,就是数学等理科科目有些难搞,啃起来简直寸步难行。 她晚上做梦,都梦到自己在解数学题。 所以除了陆悍荇刚走的那会,她特别不适应,特别想他之外,后来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倒是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陆悍荇信都寄过来两封了,宋娇娇还没想好要不要回信。 吃过了饭,宋娇娇又照例给陆平安讲完睡前故事,等夜晚安静下来,才终于轮到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陆悍荇写来的信,都是些小事,譬如他沿途经过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山川湖海,就连晚上赶路的时候,遇到一只拦路的狐狸,也得写下来只会她一声。 她倒是没有料到,往日里沉默寡言,她稍微撩拨一下,就会耳朵通红的汉子,一旦分别,竟会有这样细腻缠人的一面。 信中的字虽然不多,但也可见对她的挂念,尤其是开头的几个字,永远都是:挚爱的妻子。 第219章 他从硝烟中走来 陆悍荇的字,跟他整个人的感觉一样,笔锋锋利,蕴藏着势不可挡的锋芒。 但他笔下的文字,却传递出一股脉脉温情,简直颠覆了他大男人的形象,跟个小媳妇一样,甚至在落款处一再提醒她:记得想我。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每每触及,总是能让宋娇娇心脏酸酸涨涨的,仿佛他那专注幽深的视线,灼热滚烫的胸膛,随着这张单薄的纸,跃然眼前一样。 她也体验了一把鸿雁传书的魅力,更是深刻体会到那句话。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她提笔,给他写回信,可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去,陆悍荇的第三封信,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那信上,不再是分享生活,而只有寥寥几个字。 似含着浓浓哀怨。 “为什么不回信?不想我?” 宋娇娇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将写好的回信拆开,又慢慢悠悠添上一句。 “陆悍荇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这么会缠人啊。” 当这封信翻山越岭,送到陆悍荇手上的时候,陆悍荇已经上了顾程野的贼船,被迫参加了一次机密行动。 “兄弟,别怪我把你扯进这摊浑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那些毒贩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我们的人一旦进入那片区域,立刻就会被监视,现在有希望拿到证据的只有我跟你。” 陆悍荇知道不到万不得已,顾程野不会请他出手,事已至此,他分得出轻重,眼下只有拿到证据,他们才能全身而退。 陆悍荇攥着一把漆黑的手枪,心跳冷静的可怕,一步步踩上老旧的居民楼楼梯。 台阶狭小,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散发着阴沉的霉味。 毒贩们随时会回来,顾程野并没有打开灯光,缓慢地滚动了下喉结,跟在陆悍荇的身后一步步向上走。 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那伙人就会回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陆悍荇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后背紧紧弓起,气势冷肃,彷佛身临峭壁之上。 月光惨白一片,照在顾程野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那伙人回来了! 证据还没拿到,怎么办!顾程野下意识去看陆悍荇,结果对上他幽亮慑人的眸子。 陆悍荇用嘴型无声说着:“我进房间,你去拐角守着。” 黑暗的环境,对陆悍荇似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一双猎豹一样幽绿的眸子,沉沉扫视周遭一圈。 幽暗的走廊,从这头到那头,一共有五间小公寓,第一间的刷漆木门上了锁,另外四间的木门向外敞开,寒风一吹,房门哐哐拍打墙壁,如同死神降世。 陆悍荇徒手掰开第一间的门锁,闪身走了进去。 拐角里的顾程野,身体紧绷,保持最佳的对敌状态。 他盯紧黑漆漆的楼道,心中发沉,为了取得那份至关重要的证据,他已经牺牲了好几个队友,如果今天再拿不到,大众的生命财产将会受到巨大的威胁。 沉重的脚步声,自下而上。 他冷汗唰地一下湿透全身。 罪犯不止一人。 他正守在右楼道口,万一对方是两拨人,一左一右,将他们前后夹击,怎么办? 陆悍荇很快地搜查完上锁的第一间房,一无所获,他闪身进了第二间大开的房门。 咔。 脚下传来咔嚓一声闷响。 好像是块松动的墙砖。 居民楼老旧,墙砖松动很正常。 但…… 窗缝里漏进一线隐晦月光,照在陆悍荇明明灭灭的黑眸,精光毕现。 同时将两道人影,投在墙面上。 顾程野稍微松了口气,两人并排上来,好在不是左右夹击。 然而下一秒,他瞳孔骤缩,墙面上的影子不只两道,又多了两个。 四个…… 不对,是八个人! 怎么办,也不知道陆悍荇到底拿没拿到证据,若是贸然惊动,会不会让他置身险境? 正犹豫不决之际,顾程野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手,蓦得拖进第一间房。 楼道里有人晃着电光,缓慢地上楼梯。 “老二,不对劲!外面有条子!” 外边突然响起一阵枪声。 砰! 枪弹尖啸,冲击激烈,混杂着汽车的引擎和警笛声。 “快!谁有打火机!赶紧把证据烧了!” “不行来不及了!” “老四!老六!” “直接把房间炸了!等到了泰国跟老大汇合,再让这群条子血债血偿!给老四老六报仇!” 男人径直越过第一间房,上锁的房间只是障眼法,真正藏有证据的房间其实大开着门。 爆炸声碾碎一切寂静,照明弹冲天而起,大放光亮。 几人匆匆冲向最右边的楼道,身影映入第一间的房门上,最后一人脚步突然一顿,‘咦’了一声。 “老三你站着等死呢!”前边的男人扭头骂道。 “不对。” 有些犯罪分子的第六感天生灵敏,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次逃脱追捕,有时候直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老三紧了紧手中的家伙什,朝第一间房走去。 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冷静、幽寂的黑眸。 陆悍荇锋利的眉眼纹丝不边,食指扣响。 砰! 血花四溅,老三脸朝上,死不瞑目的眼角淌出了血。 “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立即放下武器,投案自首!” 底下的民警们发起猛攻,犯罪分子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反正被抓起来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拼一把,能拉一个下水是一个。 一时之间,火光四射,烧焦味蔓延。 等底下的警察潜上来,几个房间都被炸成了废墟,满地的尸体,血肉模糊一片,连人脸都看不清,可见场面惨烈。 众人看着这一幕,悲痛到窒息。 罪犯死不足惜,可证据被毁,捣毁这一条线又变得希望渺茫,产生的损失不可估量。 最关键的是,他们又失去了一位优秀的同事,还牵连到一位无辜的路人。 “我早就说了,顾程野是胡闹,竟把一个普通人牵扯进来,还打包票说有那青年在,肯定完成任务,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人的命都搭上了。” “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话有意义嘛!还不快展开救援,看看顾程野跟那青年还有没有救!” 蹬,蹬,蹬。 正当众人心生绝望之际,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陆悍荇背着陷入昏迷的顾程野,从硝烟中走来,猩红的鲜血从额角滑落,他缓缓舔了舔唇,勾勒出狂肆的霸气,“人在这,证据……也在这。” 第220章 把我男人当狗使唤就行 宋娇娇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陆悍荇浑身染血,倒在滚滚浓烟之中。 画面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惊醒后,缓了好一阵,失控的心跳才跳的没那么快了。 阵阵鸡叫传进耳朵里,窗户的缝隙隐隐透进一丝光亮。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宋娇娇索性也没有继续睡,而是穿好衣服,钻出了温暖的被窝。 院子里,王夏荷早早的就起来了,正在往大铁锅里添水馏馒头。 曹大锤正在练功,宋娇娇看着他有模有样的打拳,脑子里想起离家的男人。 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起床困难症,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更是不愿意离开温暖的被窝,与她截然相反的是陆悍荇的自律。 陆悍荇从不赖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夜夜地勤勉,应该有实力保护自己安全吧,更何况临走之前他明明跟她说,这一趟就是普普通通的跑趟车,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宋娇娇叹了口气,白雾氤氲在空气里。 曹大锤见她出来了,结束最后一个动作,走过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夫人,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招工的消息散了出去。” 宋娇娇点点头。 现在农闲,在家里呆着也没啥事,能干点活赚外快,大家应该都挺乐意的,估摸着等会来应聘的人不在少数,还有的忙。 果然,刚吃过了早饭,富贵就冲着门口汪汪叫了起来。 有年轻小伙子自己来报名的,也有带着媳妇过来的,再算上凑热闹的,呜呜泱泱的人将陆家的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得了宋娇娇好的人家,一个个嘴上就跟抹了蜜糖一样,将宋娇娇夸成了活菩萨,婶子们太热情,宋娇娇表示招架不了,赶紧招呼着大家排队,想报名登记信息的,一个一个来。 但也总有那么几个坏鸟。 尤其是之前,害怕陆家被斧头帮找麻烦,而干脆利落跟陆家划清界限的几户人家,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谁不馋别人挣钱啊。 要是按照从前,大家伙都穷的吃不上饭,那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眼瞧着跟着宋娇娇混的那几户人家,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家里的孩子隔三差五就吃的嘴上冒油,而他们却仍旧一天三顿水煮白菜,连花生油都不敢放,他们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早知道巴结宋娇娇,就能让家里的日子变好,别说只是夸宋娇娇了,就是把她当成祖宗供起来,他们都乐意啊。 “娇娇,我家男人也在家闲着,也让他去你家砖窑厂干活吧,他力气大,肯吃苦,你尽管支使他就成。” 宋娇娇原本正在埋头写名字,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了头,认出这人是铁柱媳妇,脸上的表情顿时淡了几分。 铁柱跟着吴勇暗地里做的那些小手段,她不信铁柱媳妇不知道,如今竟然还有脸来求她,真是把她当搞慈善的是吧。 招工的首要要求是人品,她又不是傻了,犯不着给自己身边安插几个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炸的粉身碎骨了。 被宋娇娇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盯着,心里那些如意算盘仿佛都无所遁形,铁柱媳妇原本就心虚,这下子更是自惭形秽,觉得低人一等。 “娇娇啊,我知道我们之前做的不地道,可是这不是受到了吴勇夫妻俩的蒙骗嘛,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做傻事,你就行行好,再给我家铁柱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你说东,我们绝不敢往西走。” 女人明显一副死赖到底的模样,宋娇娇看了看身后排起来的长队,也不想纠缠下去浪费时间,笔尖在桌子上敲了敲:“名字、年龄。” 女人美滋滋地报出自家男人的名字,结果见宋娇娇在名字后头做了个标记,她心里一个咯噔,试探道:“娇娇啊,我男人啥时候去县城干活啊?” 宋娇娇不咸不淡地说:“报名的人太多,我招不了这么多人,现在只是初步筛选,具体留谁,我得跟家人商量商量才能定下来。” 女人气得身子都要发起抖来,她家原本就得罪了宋娇娇,不招待见,眼下又被特殊标记了,肯定首先排除的就是她家,真是好听话喂了狗,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想通后,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不再是小意讨好,而是挂上阴阳怪气地笑:“不想要我男人你就直说呗,都是一个村的,你至于这么厚此薄彼吗?我歉也道了,好听的话也说了一箩筐,你究竟还想要我咋样?咋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家挣钱,你咋这么自私自利呢!” 宋娇娇真是稀罕了。 这番话明明每一句都站不住脚,可这人偏偏说的理直气壮,就好像自己真对不起她一样。 她啪得一下将笔丢开,抱着胳膊往椅背上一靠,施施然地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又何必巴巴跑过来求我?门在后边,请离开我家,恕不远送!” 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人就是这么贪婪,自己没本事,还总想占旁人便宜,就是惯的! 宋娇娇是视线的焦点,除了离得近的,就连门口排队的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一个是未来的衣食父母,一个是村里爱占便宜的小媳妇,该帮谁,不该帮谁,简直是明摆着的,况且空出一个名额,那自己家里岂不是会多一分可能? 面对着一边倒的奚落跟嘲讽,铁柱媳妇心里难堪,对宋娇娇也彻底恨上了。 铁柱不正干,光靠着她赚的那点工分,他们一家四口连这个年都挨不过去,她总不能看着孩子饿死,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求宋娇娇。 可宋娇娇都那么富了,富的都流油了。明明动动嘴皮子,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就能救他们一家四口的命,她为什么不帮忙!她心咋这么狠! 铁柱媳妇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膝行着抱住宋娇娇的小腿,抹着眼泪哀哀切切地哭:“你长得这么俏,心肯定也好,就行行好,救救我们一家四口吧,我孩子都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你就收下我家铁柱,把他当狗使唤都行。” 第221章 敢骂表嫂,我砍死你! 铁柱媳妇自己哭还不够,还骂躲在后边的儿女,“你们两个是聋啊还是瞎,还不快过来求求观音娘娘,说不定人家发发善心,赏你们一条活路!” 两个小孩瞧着五六岁,哪里受到了这种怒吼,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吵得人脑仁疼。 场面乱作一团,所有人视线都投了过来,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宋娇娇心狠,还是骂铁柱媳妇作妖。 更有甚者,甚至跟宋娇娇笑嘻嘻地说:“看在铁柱媳妇这么惨的份上,反正你这么有能力,能帮衬一把帮衬一把呗。” 宋娇娇十分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 她压着脾气,吐出一口浊气。 先打量了两个孩子一眼,确实面黄肌瘦,但村子里类似的孩子不在少数,而且哭的这么大声,也不像几天没吃饭那么惨。 再看向跪地不起的铁柱媳妇,不经意竟撞见对方眼底尚未藏起来的怨毒。 真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一边道德绑架她,一边拿她当傻子! 她敢保证,今天她要是开了这个头,明天就会有无数的人求上来,拿她冤大头,扒上来吸她的血! “曹大哥!把她给我扔出去!” 宋娇娇一声令下,话都懒得多说,至于旁边的村民会怎么想,她全然不在乎,看不惯走就好了,她又不是非要在王家村招工,只不过是觉得同村人知根知底,照拂一下大家罢了。 曹大锤早就摩拳擦掌,看地上的女人十分不顺眼,如今雇主都发话了,他自然什么顾忌都没了。 他蒲扇似的大掌,一把拎起铁柱媳妇的衣领子,两个小孩跟小鸡崽一样,喊着“妈妈妈妈”,都不用曹大锤出手,立刻慌里慌张跟着跑。 铁柱媳妇先慌了一瞬,腾空的双脚扑腾着,大喊着“救命啊!强迫妇女啦!”发觉没什么用,一口恶狠狠地咬在曹大锤的虎口处。 曹大锤吃痛,下意识松了手。 铁柱媳妇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紧紧抱住了两个孩子,眼睛里冒着凶光,怨毒地瞪着宋娇娇。 “你不让我们母子三人活,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要让你日日遭受良心的谴责!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宋娇娇知道这只是对方放的狠话,但还是被恶心到了,好在老支书及时赶来,成功阻止了这场闹剧。 招工不是小事,宋娇娇对村里有些人并不熟悉,所以提前让王大宝去请老支书过来掌掌眼,能改善村里人生活的好事,老支书自然支持。 谁成想刚过来就看到有人闹事,气得他手里的烟袋锅都差点拿不稳。 “铁柱媳妇!” 老支书一声虎啸龙吟,原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铁柱媳妇,顿时如掐住脖子的秃毛鸡,风干在冷风里。 “我念你家日子不好过,秋收的时候多给你家发了两担救济粮,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支书大爷……”铁柱媳妇嗫嚅着嘴,说不出辩解的话。 老支书摆摆手,重重地吐出一口热气,“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这都不是你欺负人的借口!还有你们……” 他矍铄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有些人的花花肠子,看人家宋娇娇有本事,就想浑水摸鱼,占人家便宜是吧!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些个念头,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这话说的狠,有人仗着躲在人群里,不乐意地小声嘟囔。 “宋娇娇有那么多挣钱的买卖,就不能拉扯一下村里其他人吗?都是一个村子的,风水轮流转,谁能保证她一辈子求不到别人身上……” 老支书原本的怒火,更盛了三分,“人家在县城开砖窑厂,那是人家有本事!你们自己没本事,怨的了谁啊!居然能说得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我都替你们祖宗脸红!” “谁知道刘家为什么平白无故把砖窑厂送给她,刘家的当家人前些年可刚丧了妻……” 此话一出,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悍荇刚出远门,宋娇娇就捡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难道……众人看着陆家人的眼神顿时不对劲起来。 陆远山拄着拐,气的浑身哆嗦,王夏荷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才让他别冲动。 只是两人的眼睛都气红了,“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你们何至于如此编排我家娇娇……” 这时,一道纤瘦的身影,风一样冲进人群。 众人都吓愣住了。 只见向来如隐形人的胡大丫,就跟发了癔症一样,举着锋利的菜刀,逢人就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敢说我表嫂坏话,我砍死你!” 宋娇娇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胡大丫反应这么大,赶紧上前几步去拽胡大丫,防止她做傻事。 胡大丫已经杀疯了,谁拉她,她就砍谁,却在对上宋娇娇担忧的视线时,猛地撤回手,如同犯错的孩子,垂了下头,“表嫂……” 宋娇娇被她眼底瞬间爆发的凶光慑了一下,菜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远远踢到了一边,俯身将僵硬成木头的胡大丫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表嫂在呢……” 她又感动又心酸。 毕竟是为了维护她,都怪老王家人不当人,把好好的孩子嚯嚯成这样极端的性子,只能等以后慢慢纠正了。 在她温暖的怀抱里,胡大丫渐渐冷静下来,只是一双狼似的眼睛,还幽幽地瞪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人。 那人捂着被砍伤的手臂,连声屁都不敢放,吓得拔腿就跑。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照着这小畜生的狠劲,说不定真会砍死他,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 老支书心里觉得胡大丫做得好,有血性,宋娇娇对她们母女的好,他们母女就算再怎么报答宋娇娇,都不为过,是个知恩图报好孩子。 只不过他是老支书,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失了民心。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训斥了胡大丫几句。 王夏荷早就被女儿疯狂的举动吓傻了,半响反应不过来。 宋娇娇代为回应,表示一定会好好教育教育胡大丫。 第222章 狠狠遏制这股不正之风! 老支书这明显是偏袒宋娇娇。 铁柱媳妇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可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诚心实意地哭求。 “支书大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娘仨吧! 家里的米缸见了底,我总不能看着两个孩子活活饿死啊,也是实在没法子,这才求到陆家。当年您带领大家活过了三年大饥荒,如今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娘仨饿死对吧,求求您给我们条活路,让我家铁柱去陆家的砖窑厂吧。” 她一个瘦弱的妇人,还带着俩孩子,跪到地上砰砰磕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属实是有点凄惨。 老支书是含饴弄孙的年纪,见到这一幕,如何不动容。 村子里的人,也都暗地里观察着老支书的态度。 宋娇娇招工名额不多,再扣除掉原先就在她家帮着盖房子,培训烧砖的那些人,分摊给其他人家的人头,简直少到离谱,村子里有两三百户人家,谁也不能保证自家男人一定被选上。 可若是哭一哭,就能得到一份管吃管住、一个月二三十元的工作,谁不愿意哭? 他们不仅心甘情愿地哭,还会攀比着谁哭的更大声,更凄惨! 这个道理,宋娇娇看的门清。 她扫视着一双双看似淡定,实则蠢蠢欲动的眼睛,心里有些无语,有些人是真把她当小蛋糕,谁都能分上一块了是吧? “铁柱媳妇,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我不会收你男人。” 她轻飘飘地开了口。 使得原本就安静的氛围,越发死寂。 短暂的愣怔后,铁柱媳妇一下子爆发了,“宋娇娇你咋这么狠心!你凭啥不收我男……”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大耳刮子凭空甩到她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 众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料到,看起来文弱可欺的宋娇娇,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 还打的这么狠,铁柱媳妇的脸都被打歪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牙齿似乎都松动了,铁柱媳妇扬手就要打回去,可却蓦得对上宋娇娇那张面沉如水的漂亮脸蛋,竟心头一震,硬生生退后了一步。心里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即使没有陆悍荇傍身,宋娇娇也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城里知青,家世好,长得还漂亮,骨子里的衿贵气势,不是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宋娇娇冷笑一声,“我凭什么不招铁柱?就凭刘家砖窑厂马上就会改成陆家砖厂!非得让我把铁柱干的那些腌臜事,捅到大家伙面前,你才开心是吧?既然你自己都不要脸面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宋娇娇看向老支书,软了三分戾气,轻声启唇,美人示弱,平添三分娇怜。 “老支书,不是我心眼小,记恨他们。实在是我没办法,我总不能把个吃里扒外的小人,放在身边,说不定哪天背地里捅我一刀。” 铁柱媳妇心一慌,下意识张嘴骂:“你放……” 还没骂出声,就在宋娇娇似笑非笑的一个眼神下,嗓子眼硬生生堵上了一团棉花。 宋娇娇冷冷看着她:“铁柱跟吴勇俩人,一起去刘家砖窑厂揭发我,说我在村里开小型砖窑厂,会坏刘家生意,还给刘家出招,利用权势打压我,让我关门大吉,你敢发誓这些事情都不是真的? 既然你心里这么不服气,我倒是要问问你,砖窑厂开不下去了,我也还有别的买卖,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损害,可是在我手底下干活的小工们,可指望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你们自己捞不到好处,就祸害别人,到底按的什么心!” 此话一出,原本就给宋娇娇打工的七八户人家彻底忍耐不下去了。 断人钱路,犹如杀人父母。 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一个个的比谁都急,比谁都气,骂起铁柱媳妇来,那是真的狠,把脸皮厚如墙皮的铁柱媳妇,都打击的不行。 原来还有这番缘故。 老支书为刚才升起来的恻隐之心感到后悔,对铁柱媳妇也鄙夷上了。 他一心想让村里人都吃饱饭,这不假。 但他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这事苦主明显是宋娇娇,人家好心给村里人工作,让他们有钱赚,他们倒好,贪心不足蛇吞象,还缠上人家了! 没饭吃,怨谁啊?谁让他们春秋时,不好好上工的?还不是自己偷奸耍滑,如今吃到苦头,才知道求人了?晚了! 若是村里人都学会了这套,那谁还踏踏实实干活? 若后代子孙都学会了这招,那等外敌来犯时,谁来保家卫国? 今天他非得狠狠遏制这股不正之风! 老支书当着全村人的面,恶狠狠骂了铁柱媳妇一顿,还下了最后通牒。 铁柱媳妇又难堪又害怕,回家后,看到躺在炕上闷头睡大觉的铁柱,再也抑制不住委屈跟伤心,情绪爆发了出来。 铁柱媳妇扑到铁柱身上,连掐带打。 “咱们家都快被赶出王家村了,你还睡!你给我起来!” 铁柱正做梦吃鸡腿呢,突然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打,气得他反手一胳膊怼过去,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骂上了,“你个败家娘们,敢打老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再怎么愤怒,铁柱媳妇也是个力气小的女人,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俩孩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嚎。 “天杀的!我没脸活了,要不是你撺掇我去陆家闹,我也不能被人踩着脸皮骂不要脸啊!你个烂心肝的王八蛋!窝囊废!连孩子都养不起!这辈子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不如拿根绳子,我们娘仨吊死!” 被自家媳妇骂窝囊废,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了,可这事真要论起来,确实是铁柱不占理。 他心虚地摸摸鼻子,索性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又睡起了大觉,女人家家的,就知道哭哭啼啼,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山上挖挖有什么吃的。 又是这样,一说不过她,就闷头睡大觉,问题从没解决过一次,仿佛跟她多说句话都要了他的命,铁柱媳妇心里头失望,再加上太饿,胃里火烧火燎的烧得慌,一时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 吴勇的媳妇杨珍珍,躲在院子外头听了一会墙角,见只剩下女人跟孩子的哭声,没有别的热闹可听了,她往上挎了挎菜篮子,幸灾乐祸地回家,把这事跟吴勇说去了。 第223章 要干就干票大的! 陆家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 吴勇虽然嫌丢人,躲在家里没出门,但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这才特意让媳妇杨珍珍出去打听打听。 听铁柱媳妇在宋娇娇那里吃了大亏,吴勇眼珠子一转,招招手把自家媳妇喊了过来,“你等会带几个地瓜,去看望铁柱媳妇,顺道跟她这样说……听明白了吗?” 杨珍珍眼神古怪地瞅了吴勇一眼,“这能行吗?” 吴勇露出嚣张得意的笑容,“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每天下午两点多,王夏荷都会搀着陆远山去村口的老槐树下晒太阳,一晒就是一个多钟头。宋娇娇刚收到小工,县城的砖窑厂肯定一大摊子事,轻易不会提前回来。到时候她家里没人,还不是旁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话说的杨珍珍有些心动。 宋娇娇这日子过得太好了! 又能住上大瓦房,又有了那么大一个砖窑厂,她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哪能有这种福气?还不是嫁给了陆悍荇,被旺的!这些幸福生活原本应该都是自己的!她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别想拥有! 只是从来没计划过这么大的事,杨珍珍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万一被他家那俩孩子看到怎么办?会不会牵扯上咱们?我看老支书好像挺向着宋娇娇的,要不再想想?” “想个屁的想!”吴勇猛地一拍桌子,“宋娇娇害我臭了名声,连个活都找不到!你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眼见着杨珍珍还要再说话,吴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行了!娘们家家的,爷们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哪来的这么多屁话!” 杨珍珍余光瞅着他紧绷的胳膊,比她腿肚子都要粗壮,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吴勇有盖房子的手艺,能赚外快,所以家底比村里大部分人家要殷实,当初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愿意嫁给他。 原本她挺知足的,跟着吴勇,村里的小媳妇都羡慕她日子过得好。 可现在吴勇挣不来钱了,一在陆家人面前丢脸,就回家冲她发脾气,她越来越难以忍受,看吴勇也越来越不顺眼。 吴勇比陆悍荇矮,比陆悍荇丑,比陆悍荇黑,就连那方面…… 她深知自家男人不太行,就是个花架子,真刀真枪上起战场来,坚持不了几分钟,时常把她吊的不上不下,当初儿子是怎么生下来的呢? 那陆悍荇,到底行不行呢? 她忍不住憧憬想象起来。 村里的媳妇聚在一起,什么荤话都敢说,她也懂了不少看男人的技巧。 看男人,先得看他鼻子大不大,喉结凸不凸,小腿细不细,陆悍荇这三个条件都接近满分,再加上那一身的腱子肉,光是穿着衣服,就能看出来身材有多好。 宋娇娇的日子,得过得有多爽啊。 怪不得一个城里知青,愿意下嫁给乡下的泥腿子,原来是贪图跟男人睡觉啊,宋娇娇到底哪来的脸,整天高高在上,看不起人,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骚女人,真下贱。 想到这,杨珍珍心里舒服不少。 但同时,身体里还麻酥酥,生出点异样。 她屁股大,若是早就嫁给陆悍荇的话,说不定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夫妻生活幸福的不得了呢…… 吴勇丝毫不知自家媳妇,正惦记着旁人的男人,一想到马上就能让陆家吃个大教训,他就通体舒畅,美的不得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他就赶去了铁柱家。 两个大男人一合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陆悍荇没在家,要干就干票大的! 在老支书的帮衬下,宋娇娇总共选了十二个小工,分为六个烧砖师傅,三个装卸工,一个管杂事的,一个看门的,还有一个做饭的。 知道宋娇娇花钱请了个厨子,王夏荷心疼的宛如滴血。 “娇娇啊,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干,让我去砖窑厂做饭吧,我也不要你工钱,就只是去给你帮个忙。” 宋娇娇拍拍她的手,“那可不行,爹的身体还没养好,天天都得靠您扶着锻炼身体,您走了,我爹可咋办?” 对上宋娇娇脸上温柔的笑,王夏荷总觉得她好像看出点什么,故意说这话调侃她,王夏荷羞得脸成了红苹果,整个人都快熟了一样。 宋娇娇知道她害羞,没有多说什么,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她也只是看出点苗头,觉得王夏荷好像对陆远山有情,至于陆远山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不过两位长辈若是能够修成正果,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年纪都这么大了,互相有个照应,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她跟陆悍荇注定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小村庄里,她有自己的仇要报,陆悍荇有自己的事业要去闯荡,等她羽翼丰满,至少有一定的底气回到京市,她会把陆平安跟胡大丫带走,乡下的教育水平毕竟跟不上,至于陆远山跟王夏荷想不想离开这片待了半辈子的土地,她不会强求。 第二天,宋娇娇带着十二个小工,还有曹大锤一起去了县城,得让他们先去熟悉熟悉流程,也方便接下来的砖窑厂重新开业。 两个小的吵吵着,非要跟着去,宋娇娇索性也带上他们,去备点鞭炮、喜糖之类的东西。 忙活了半天,到了下午两点多才吃上午饭,但没有人喊累,看着被收拾的有模有样的砖窑厂,众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大干一场的豪气。 只要有希望,日子就能往前过下去。 以前是没机会,也没遇到贵人,如今攀上了宋娇娇这颗大树,只要他们跟着她好好干,他们有预感,未来的日子绝对差不了。 都是人,凭什么他们活该地里刨食,活该被人看不起? 他们非得过个人样出来! 正当宋娇娇一行人,对着暖烘烘的太阳吃饭的时候,空荡荡的陆家,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冬天,午后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富贵头窝在肚子上,趴在软乎乎的小窝里呼呼大睡,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突然,富贵耳朵动了动,乌溜溜的狗狗眼警惕地看向院门。 第224章 放火烧陆家的大瓦房! “嘶……” 铁柱一脚没踩稳,从陆家的院墙上出溜下来,手掌被划出了血。 “动静小点!” 同行的吴勇低咒了一句,“你想被别人发现吗!” 铁柱捂着冒血珠的手指,连忙闭上嘴,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任何动静。 铁柱满意地缓了脸色,然而还没松口气,陆家的院子里突然传来激烈的狗叫声。 “汪!汪!汪!” 一声比一声急,催命一样。 “这死狗!” 吴勇眸中划过一抹阴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攀住陆家的院墙,猛的往上一跳。 富贵嘴里发出警告的呜鸣,肌肉紧绷成离弦的箭,仿佛只要吴勇敢往院子里跳,它就会飞扑上来,咬下吴勇的一块肉。 吴勇从兜里掏了掏,扔过去一块塞了老鼠药的窝窝头。 富贵连看都不屑看,紧盯着吴勇,浑身的皮毛似都竖了起来。 看着富贵油光水滑的皮子,富贵朝手心吐了口唾沫。 妈的,什么世道,狗都过得比人好。 宋娇娇这个贱人,有富余的粮食,不多救济救济村里的人,却拿来养这小畜生。 对条狗,比对父母都好! 今天就让他来替天行道! 嗖! 村里长大的男孩,小时候没少拿着弹弓打鸟玩,连灵活敏捷的麻雀都躲不过,更何况是富贵了。 雨点般的攻击下,富贵嗷呜惨叫一声,倒头晕了过去。 吴勇施施然收起了弹弓,得意地冲墙外的铁柱招招手,“你进去搬粮食,我在外面接应,动作麻溜点,别留下把柄!” 铁柱想说他想留在外边放风,因为若是有人回来了,放风的人溜的快,但目睹了吴勇教训狗的画面,铁柱怂怂地说不出拒绝的话。 吴勇从小到大都心狠手辣,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那弹弓就得招呼到他身上。 铁柱三下五除二的翻过了墙头,一顿翻找,先运出去几袋子白面,又从房梁上取下七八块腊肉,连风干的香肠都不放过,要不是时间太赶,他甚至还想把陆家的咸鸭蛋缸给抱走。咋这么多好吃的,真钱,陆家是真有钱啊。 实在没忍住,铁柱狠狠撕了一口腊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边嚼,眼神边往西屋睡觉的地方瞅。 窗子上挂着碎花的窗帘,一看就是年轻女人住的房间,门没锁,只是虚掩着,透过门缝,好似有好闻的女人香飘出来,无声的诱惑。 陆家是宋娇娇做主,陆家的钱肯定都在宋娇娇那,要盖大瓦房,肯定备着不少钱。 现在陆家一个人都没有,只要他足够小心,不留下痕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知道钱是怎么没的,宋娇娇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像被蛊惑一样,铁柱双脚不由自主朝着西屋走去…… 吴勇在外头等的有些急,高度紧张,时刻留意周围的环境。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丢下铁柱一个人先跑时,头顶再次传来声音。 铁柱的头从墙内冒出来,撑着墙头往地上一跳,猫一样,没多少动静。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在里边干了什么?” 吴勇眼神怀疑,不着痕迹打量着铁柱。 铁柱抹了抹嘴角,笑得很憨,“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我刚才吃了点东西。” “瞧你那点出息!” 吴勇不屑地说着,眼里的戒备消散下去。 铁柱从小就这么个臭德行,蠢得要死,估摸着也不敢骗他。 铁柱嘿嘿笑着黏上去,“勇哥,这些白面跟肉,咱们两家一人一半吧。” “不用,我家日子过得好,不稀罕这点破东西。”吴勇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我得提前劝你一句,粮食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过去这个风口再说,还得瞒着家里的小孩,别让他们多嘴坏事!” “勇哥你放心好了,后山有个山洞,特别隐蔽。我这就把粮食运过去。” 铁柱感动地都要哭了。 还是他勇哥对他最好。 铁柱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有一天事情败露了,他也绝对不会把吴勇供出来。 “勇哥这份情谊,小弟记下了,改天我一定请勇哥喝酒!” 吴勇猝不及防被铁柱狠狠抱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吴勇眸底划过一抹讽意。 蠢货。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村头的老槐树下。 王夏荷跟陆远山晒着太阳。 “今天太阳真暖和。”陆远山活动了下酸软的筋骨。 冬天天气冷,暖烘烘的阳光晒到身上,仿佛连人的心窝子,都暖热了。 “就是西北风有点大,”王夏荷站起身,“不过刮风也挺好的,好烧火,今天肯定能早早地把炕烧热,娇娇一回家,就能暖和。” 俩人互相搀扶着往家里走。 刚走到一半,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顺着喧闹的喊叫送了过来。 “着火了!” 王夏荷的心嘎登一下,停住不跳了。 然后是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脱胸腔。 因为她看到,村里最高、最漂亮的大瓦房,冒出了滚滚黑烟。 遮天蔽日,似要把人都吞噬进去。 不敢置信,也不愿意相信。 “陆叔!王婶!你家的新房子,起火了!” 有年轻人满身黑灰,朝着他们跑来。 无法再自欺欺人,王夏荷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软成了泥,颤巍巍朝地上倒去。 好在陆远山是男人,还镇定些,一把扶住她,没让她摔到地上。 王夏荷像被蛰了一下似的,突然弹跳而起,连滚带爬往家跑。 娇娇跟阿荇挣出来的家业,她就算是死,也得守住! 火势凶猛。 几乎映亮了半边天。 铁柱把大部分的粮食藏进了山洞,只装篓子里,假装去山上捡柴禾,带回来一小点。 夫妻俩连着两个小孩,躲在灶房里,将门窗堵的严严实实,生怕香味飘出去半点。 他们饿了这么久,终于饱餐一顿,一个个撑得走不动道,赖在椅子上起不来。 铁柱媳妇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偷吃被发现了,扒开窗缝往外一瞧。 “我滴个天神大老爷!”她啪的一下拍在铁柱的胳膊上,“你借几袋粮食就罢了,咋还放火烧人家新盖的大瓦房!” 第225章 几天不打,浑身皮痒是吧! “嘘!” 铁柱猛的捂住媳妇的嘴,将两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儿子赶出去。 把门关严实了,这才瞪了媳妇一眼。 “勇哥之前怎么嘱咐咱们的,当着孩子的面别乱说话,你咋不听呢!” “勇哥勇哥,张口闭口都是你勇哥,那你跟他过去!我领着孩子回娘家!”铁柱媳妇气不打一处来。 吃饱了饭,铁柱心情好了不少,也乐得用几句花言巧语,换耳朵的片刻安静。 “媳妇~好媳妇~别生气了,你走了,谁给我暖被窝啊,这么冷的天,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暖暖身子呢。” 说着,铁柱就缠上去,手不安分地胡乱游走。 铁柱媳妇羞红了脸,嗔怒地瞪过去一眼,很快在铁柱的撩拨下软了身子。 “你个没脑子的憨货,原先咱们只是借两袋粮,就算事发了,只要咱们咬死不承认,就没人敢拿咱们怎么样。 可你们把陆家的新房子给点着了,依着那家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宋娇娇好惹啊,还是陆悍荇那个疯子好惹?” 铁柱急哄哄地乱拱着,“宋娇娇害我勇哥名声臭了,连活都找不着,我勇哥烧她个房子怎么了……你就别瞎操心了……咱们先干正事……” “唔……死鬼……” 正当铁柱两口子忙活的热火朝天时,不远处的吴勇家,也弥漫着欢乐。 吴勇儿子伸着黑乎乎,脏兮兮的爪子去抓案板上的肉片。 杨珍珍宠溺地看着儿子,“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见亲娘没有跟往常一样凶他不洗手,他顺杆子往上爬,“娘,又没逢年过节的,你咋做这么多好吃的啊。” 杨珍珍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因为你爹今天教训了欺负咱们的坏人,娘心情好,不用过节,也给你包饺子吃!” 杨珍珍视线朝窗外投出去,看着那片猩红的火光,得意地舔舔嘴唇。 火再烧的大点吧! 最好不仅把新盖的大瓦房烧掉,还把陆家的老房子烧成灰烬,人也烧死才好!让宋娇娇尝尝得罪她的下场! 真是报应!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宋娇娇一行人从牛车上下来。 她嘱咐道:“今天大家伙也忙了一天了,回家早点休息,该跟家里商量的,也尽快商量一下。等咱们砖窑厂正式开业,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大家可就得住县城了。 要是不舍得自家媳妇,也可以来我这报备一下,我看后续是盖宿舍还是怎么样,到时候再说吧。” 众人得知了这个消息都十分开心,谁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尤其是大冷天的,没个女人暖被窝,想想就凄惨。 这时,一个半大的男孩,突然气喘吁吁地跑到宋娇娇面前。 “你家着火了!” 轰的一下,周遭响起倒吸气的声音。 宋娇娇慌得心脏扑通扑通跳,都快要站不住了,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人没事吧?我公爹跟二姨没受伤吧?!” 半大的男孩涨红了脸,避开视线,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宋娇娇心里那个着急,又急又慌,还害怕。 难道她做了这么多,还是没有避开陆老爹的死劫? 等陆悍荇回来,她要怎么面对他? 到底是怎么起的火! 日薄西山,天色渐渐黑了,但那片焦黑的断壁残垣,仍然清晰地映入宋娇娇的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墙被烧成了黑色,芦苇编成的房梁,化作了黑灰,还有那些她高价买回来的门窗,也都变成了灰烬。 村里最气派的大瓦房,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谁看了都唏嘘不已。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烧起大火呢?” “难不成是烧火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引着了?” “眼瞅着房子盖的差不多了,都快上梁了吧,现在全毁了,真是造孽啊。” “如果是我家发生这样的事,那我得愁的觉都睡不着。” “真是可怜啊,怎么摊上这种事呢你说。” 众人看着宋娇娇的眼神,都带上同情。 然而总有那么几只害群之马,跳出来找存在感。 胡红玉阴阳怪气地讥讽:“还能是啥原因,当然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降下来的天罚呗!要不然怎么别人家不着火,偏偏陆家着火?” 凡是跟鬼神挂钩的言论,都自带一股禁忌感。 尤其是现在天黑了,除了这方天地有光亮,其他地方黑漆漆一片。 明明是十五月圆之日,可天上连个月亮都没有。 “冬宝他媳妇,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老天降天罚干嘛?” 胡红玉冷嗤一声,“百善孝为先!试问,一个人如果连家里的长辈都不孝顺,老天爷又怎么可能容忍她一直瞎蹦跶!陆家不敬长辈,不赡养老人,我早就猜到了他们遭报应的这天!” 话音落下,一道鬼哭狼嚎声响起。 王老太太满头白发乱的像鸡窝,身上衣服黄黄白白一大片,疯疯癫癫地跑着叫着,突然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冲虚空中的某个方向跪拜起来。 大黑天的,有些渗人。 众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离着陆家远了一小步。 胡红玉心中得意。 她天天被个老不死的折磨,凭什么陆家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她偏要给陆家找点不痛快。 然而还没等她再多败坏几句,一股巨力扯着她的头皮,将她往后猛的一拽。 陶蔓茹扯着胡红玉的头发,抬手啪啪啪几个大耳刮子就招呼上了。 陆家的新房子着火,快要把她气炸了,这种时候谁还敢惹到她面前,就是上赶着找死! 陶蔓茹打人打的掌心都疼了,仍旧觉得不解气,一脚踹到胡红玉的膝盖窝,冲着那张肿成猪头的脸狠狠唾了一口。 “我草你妈了个哔的胡红玉!几天不打你,浑身皮子痒是吧!” 陶蔓茹挺胸叉腰,昂首怒骂。 “老天爷要是真长眼,肯定第一个劈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就凭老太婆以前做的那些腌臜事,她也配称为长辈?我呸!我操你姥姥个鸡大腿的!再敢来陆家瞎逼逼,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第226章 富贵是不是死了 胡红玉被连甩了几个巴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里子丢了个一干二净,心里的怨气怎么可能咽的下。 她爬起来就要找陶蔓茹拼命,这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支书过来了。 胡红玉缩了缩脖子,赶紧夹着尾巴偷偷溜走。 老支书肯定向着宋娇娇,她继续留在这,绝没有好果子吃。 老支书看着烧坏的大瓦房,心里也跟滴血一样,火不可能凭空烧起来,肯定有人捣鬼。 这时候宋娇娇再说出自家丢了几袋粮食,腊肉若干,直接把事情的严重性,又加深了几个程度。 老支书勤勤恳恳当了半辈子的村干部,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村子里出现如此恶劣的人,今天是纵火偷东西,明天是不是要入室杀人! “我不管是谁使得坏,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晚的机会,明天早上八点,要是还没人主动找我认错,我会立刻报警!到时候判刑还是挨枪子,可都是你们自己作的,别怪我没提醒!” 他声音苍浑有力,不用喇叭,都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配上他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哆嗦了下。 铁柱媳妇暗搓搓掐了把铁柱的胳膊,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小两口边往家里走,边合计。 “看看!看看!让你什么都听你勇哥的,这下子摊上大事了吧!警察那是好糊弄的吗?说不定前脚报警,第二天就把你抓进局子里,我看你怎么办!” 铁柱心里也慌啊。 他原本只是想借点粮食,等他家发达了,反正又不是不还。 可等到要走的时候,吴勇突然说看着新房子不顺眼,他能怎么办,他就只能帮着搬柴禾点火了呗。 “行了,别哭了,”铁柱搂着媳妇往家里走,“粮食藏在山里,旁人找不到,这事天知地知,只有咱们两家知,只要咬死了不承认,谁都拿咱们没办法。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勇哥肯定不会害咱们的……” 众人都走了,陆家人陷入了沉默。 陆远山蹲在一地黑灰里,佝偻的背影像一座沉默的小山,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王夏荷钻进了灶房,看着灶里明亮的火苗,一边烧饭,一边抹眼泪。 要是她早点回家,是不是就不用出这么大的祸事…… 氛围过于沉重,大家都仿佛被打击坏了。 这时,突然爆发出一声清脆的哭声。 “哇!嫂嫂!” 宋娇娇原本正检查着房子的损毁程度,听到陆平安的哭声,连忙找了过去。 陆平安小小一只,蹲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哭晕过去。 “平安不哭不哭,跟嫂嫂说说怎么了?” 宋娇娇走过去,去抱他,发现陆平安的棉袄没系扣子,敞开的缝隙里,露出富贵的身体。 陆平安两只小手,托起富贵给宋娇娇看,哭的眼睛肿成了核桃,“富贵……富贵死了呜呜呜……” 宋娇娇的心嘎登一下不跳了。 去摸富贵的手,几乎在颤抖。 两秒后,她松了口气,“还有气,身体也没受伤,估摸着是晕了,等会给富贵灌个生鸡蛋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嫂嫂去请医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把富贵治好。” 陆平安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是彻底爆发了,刚回家知道家里的房子被烧了,他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可是大人们在说话,好像很严肃,他知道自己不能闹。 他只能去找自己的好朋友,想跟富贵说说话,可富贵不声不响地趴在地上,任凭他怎么叫都没反应。 他真的感觉天都塌了,这会不管不顾扑进宋娇娇怀抱里,眼泪跟发洪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淌。 “嫂嫂……呜呜呜……咱们家的房子没了……” 小家伙哭的可怜,一双小胖手没有安全感地揪着她的衣角,哭一声,小身子跟着抖一下。 富贵似乎是感受到小主人的极致伤心,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圆溜溜的狗狗眼,伸出舌头去舔陆平安脸上的泪。 “汪!” 好像在说,小主人别哭,有我保护你。 宋娇娇鼻子发酸,连着富贵和陆平安一起抱进怀里。 小孩子嘛,都喜欢穿新衣服,住新房子,从盖新房子的第一天,小平安就没少在她耳边兴奋地嘟囔,他说他已经是男子汉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他还说要给富贵也盖个新家,就盖在他房间的门口。 小家伙盼啊盼,天天到她面前比高高,从盖好地基,到初具规模,眼见着就能上梁了,突然一把大火,把一切都毁了。 烧坏的不止有新房子,还有陆家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 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小家伙打着哭嗝的后背,明明声音轻柔,一点都不大,却仿佛冲散了冬夜的寒风,在这个凄苦的夜晚,给众人的心里点了一盏灯。 “平安别怕,嫂嫂在呢,嫂嫂一定会抓出凶手,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没有安全感的陆平安,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趁着那个一到晚上,就把嫂嫂看的死死的大哥不在家,胆大包天爬上了宋娇娇的床。 就连受了委屈的富贵也得到了奖励,破天荒地进了屋,就睡在女主人的炕头下,可美可幸福啦。 要知道男主人在家的时候,它就算多舔女主人两口,都会被男主人恶狠狠地瞪几眼,真希望男主人一直一直不回家哦。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一辆警车停在了陆家门口。 不止下来俩民警,瞧着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军官。 “阎部长,您怎么来了!”宋娇娇惊喜地将人往院子里领。 本来这种类似的事情不归武装部管,可谁让这家人不一般,他的老首长,可是再三提及要好好照料着陆家,如今陆悍荇不在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阎肃都得跑这一趟。 “先具体说说怎么个情况吧。” 宋娇娇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某些猜测说了出来。 第227章 家贼难防 “你的意思是……内贼难防?” 阎肃眯起了眸子。 宋娇娇点点头,“村里的狗见到外人会狂吠不止,若是有外村人进村,很容易闹出大动静。可村民们说,昨天下午村里很安静,从这一点可以猜测,对方应该是村里人,而且对我家情况十分了解。” 见阎部长露出疑惑的表情,宋娇娇紧跟着解释道:“我公爹跟二姨,一般下午一两点钟会出门溜达溜达,锻炼身体,对方很有可能发现了这个规律,趁着我家里没人,跳墙进来先虐狗,后偷东西,然后是放火泄恨。” “那依你所言,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宋娇娇抿唇想了想。 因为盖房子和开砖厂的事情,村里人没少眼红她家过得日子好,不过一般人就算嫉妒,也顶多说几句风凉话,不会做的这么狠,上来就纵火。 真要论的话,她心里倒是有几个人选。 首先疯疯癫癫的王老太就有很大的嫌疑,疯子嘛,不管做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好似都可以说得过去,所以火是王老太放的,粮食跟腊肉则是胡红玉跟王冬宝偷的? 其次是被她抓到现行的吴勇跟铁柱,怀恨在心,狠心报复?而且之前铁柱媳妇还说家里没粮食了,求到她面前,在众人面前出丑,很有偷粮食的作案动机。 还有就是那些因为贪生怕死,主动跟她解聘,还想继续来她家干活,被她拒绝的几户人家,也有嫌疑。 只是…… 宋娇娇突然抬头看向阎肃,“其实,除了吃的,我还丢了一件东西。” 阎肃眉头一皱,“什么?” 宋娇娇陷入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一件挺隐私挺重要的东西……” 民警的办事效率很快,接连走访了陆家的左邻右舍,还真被他们套出点东西。 说是在陆家的院墙底下发现了男人的大脚印。 陆悍荇不在家,陆远山又是个拄着拐,走路都得需要人搀扶的病秧子,前两天刚下过雨,地上的男人的脚印能是谁的? 总不可能是野男人半夜跳进陆家,跟宋娇娇幽会留下的吧。 这事当个笑话想想也就罢了,人家宋娇娇可是城里来的知青,长得漂亮还有钱,即使嫁了个泥腿子,可人家又不是眼瞎,是个泥腿子就让近她的身。 陆悍荇那样貌,那身架,全村可再挑不出第二个。 放着好好的大餐不吃,宋娇娇跑去吃咸菜疙瘩自降身价?真当人家是傻子呢! 况且陆悍荇是出远门了,又不是死了,哪天回来,知道自己媳妇被人造了黄谣,那还不揪出传谣的人,当场剥皮抽筋,剔骨去肉! 所以拿着脚印,挨家挨户地比对,进一步缩小范围,抓出偷东西的贼,是迟早的事吧。 有人慌了。 杨珍珍跟吴勇又大吵了一架。 “都怪你!要不是你出这馊主意,我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要是让民警查到咱们头上,我还怎么做人?” 杨珍珍最好面子,平日里都是被村里的小媳妇捧着夸着,谁不羡慕她嫁得好,可若是事情败露,村里的人肯定都会笑话她嫁了个偷窃犯。 “我没法活了,让我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听着杨珍珍哭哭啼啼,吴勇就觉得烦,“哭哭哭!不帮着老子想办法,只知道扯着嗓子哭,老子娶你回来还不如娶个哑巴省事!” 杨珍珍哭声一顿。 吴勇狠搓了一把头发,焦虑地在屋子里踱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他还觉得杨珍珍这女人能生儿子,比陆悍荇娶得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强,可现在真哪哪都看不顺眼。 瞧瞧人家宋娇娇,从昨天下午回来,既没哭,也没闹,沉沉稳稳照顾老人跟孩子,家里着火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平静地就跟没事人一样,说明能担事。 娶妻当娶贤,娶个这样的老婆,何愁不振兴家业? 要不是立场不对,吴勇还真对陆悍荇生出点羡慕来,同时还有些心焦。 老支书那可是说一不二的铁血性子。 他记得早死的娘跟他说过,三年大饥荒那会,要不是老支书的铁血手腕震着,村子里肯定会死一大半人,人饿急眼了,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易子而食的事,别的村可都是发生过得,只有他们村,老老实实,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若是让老支书知道偷东西跟放火的事情跟他有关,肯定会把他交给警察,让他坐牢做到死,还会把他媳妇跟儿子赶出王家村。 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之前他还留了一手,故意没跟铁柱分粮食。 事到如今,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铁柱正抱着媳妇在炕头上美呢,好不容易能吃饱饭了,这不得使使劲,给俩儿子再捣鼓出个弟弟妹妹来。 刚入佳境,院门被敲响了。 铁柱媳妇推了推在她怀里乱拱的男人,娇嗔道:“你个死鬼,有人来了。” 铁柱抬起头,没好气地说:“谁啊!” 外面也没人说话,只是又敲了敲门。 “玛德,谁这么不道德,大白天的打扰别人睡觉。” 铁柱骂骂咧咧,披衣服下炕。 打开门一眼,恼意尽失。 “勇哥!你咋来了,快请进!” 铁柱笑嘻嘻地将吴勇迎了进来。 吴勇看了看身后,见没人,一个闪身躲进了铁柱家。 一看铁柱裤腰带还耷拉着,身上更是带着一股怪味,心里顿时就嫌弃上了。 蠢货,死到临头,还光想着快活。 “村里的风声,你都听到了吧?”吴勇问。 “听到了听到了,这不是等着勇哥给我下达指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铁柱特别憨厚地问。 本来他也没想白天干那事,不过她媳妇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着急了,扑到他身上又咬又打,把他的火气也给激了出来。 反正他跟勇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勇哥对他那么好,那么聪明,肯定会来跟他商量对策的,根本不用担心。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现在赶紧去山上躲躲风头,对外我就说你去县城打工了。” 吴勇皱着眉,神情冷峻地说着。 第228章 我知道凶手藏在哪 后山,一处隐蔽的山洞。 从陆家偷的几袋子白面,正安安生生堆放在山洞深处,上边还蒙着厚厚的油纸袋,既能防潮,还能防老鼠。 铁柱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一边累的喘气,一边得意地说:“勇哥,我找的这地方怎么样?够严实吧,村里的人肯定发现不了咱们。” 吴勇环视一周,确实安全,洞口很小,里边别有洞天,一般人路过根本不会在意,好在他一路上都留下了标记,等会即使没有铁柱带路,他也能找过来。 “你先休息着,我回家收拾点东西,咱们得做好多住几天的准备。” 铁柱撑着膝盖要站起来,“那勇哥我跟你一起下山吧。” 吴勇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民警拿到了你的脚印,你回村子里溜达不安全,我简单收拾点行李,很快就回来。” 说完,吴勇就不再给铁柱拒绝的机会,大步离开了山洞。 望着吴勇笔直的背影,铁柱心里那个感动啊,他勇哥对他真好…… 吴勇小跑着下了山,却没有回家,而且转道去了陆家。 站在门外往院子里瞅了瞅,见有个穿军装的男人,还有俩民警,在跟宋娇娇说话,吴勇心颤了颤。 这些大人物怎么跟宋娇娇这么熟? 他毕竟是平头小老百姓,乍然对上警察,多少还是有些慌张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来帮宋娇娇的,宋娇娇感谢他都来不及,他就挺了挺胸膛,昂首走了进去。 “汪汪汪!” 原本趴在窝里的富贵,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富贵!” 宋娇娇呵了一声。 富贵委屈地嗷呜了一小嗓子,耷拉着尾巴回到了宋娇娇脚下。 只是警惕的眼神,警告的呜鸣,还是能够泄露它的愤怒跟不甘。 宋娇娇眯了眯眼。 富贵倒是头一次对人这么凶,敌意这么大。 “同志,”吴勇径直走到阎肃面前,舔着脸笑道,“我想请问一下,一个人怎么样才能得到‘优秀公民’的荣誉称号呢?” 阎肃正在跟宋娇娇说话,被人打断,眼神冷冷的扫视过去。 吴勇心头一颤。 原本他是觉得这人穿着军装,一看就是领头的,说话管用,所以主动过来搭讪,没想到对方气场这么强大,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一旁的小张民警解围道:“对国家和社会有杰出贡献,或者对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有极大帮助的人,机关单位都会酌情颁发荣誉称号。” 吴勇十分心动,眼睛也亮了起来,看着很好说话的民警,“那如果我能帮忙抓住纵火偷窃的凶手,能给我颁发‘优秀公民’奖吗?” “额……” 小张民警有些愣。 头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要荣誉的,大家不都弘扬雷锋精神,做好事不留名吗,这人倒是直接大胆。 “按理来说,好像可以。” 小张民警看了眼阎部长的脸色,斟酌着说道。 他话没有说太满,但是对于穷途末路的吴勇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要拿到荣誉称号,别说是去县里给人盖房子了,甚至去厂子里当工人,只要他运作的好,说不定都有人要他。 “那你们快点跟我走吧,我知道偷陆家粮食的人正在哪里躲着,去晚了别让他跑了。” 吴勇跃跃欲试,在前方带路。 宋娇娇跟阎肃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几人跟着吴勇进了山。 山洞里,十分的安静。 人一旦无聊了,就会想找点刺激的事情做。 铁柱合衣躺在草甸子上,有些怀念家里暖烘烘的大土炕,以及自己媳妇软软的身子,想着想着,愈发心猿意马,他在裤兜里掏啊掏,还真被他掏出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软软滑滑的一小片丝绸,散发着阵阵幽香,比棉花还要软弹的触感,绝对是铁柱这辈子都不配触碰的存在,如同丝绸的主人,高高在上的如同天上的神女,看一眼都觉得亵渎。 村里人谁不羡慕陆悍荇娶了个美娇娘。 都说一白遮百丑,光是那样耀眼的白,就已经足够动人心魄了,偏偏还长了一张足够漂亮的脸,将美貌发挥到了极致。 平日里只敢把这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埋在心里,可当陆家院子里没人,当他看到挂在窗前的这一小块布料时,心底的阴暗顿时被无限放大了。 他那时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大脑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已经把布料紧紧攥在了手心里,手心紧张的冒汗,连陆家的钱都没来得及拿,就火急火燎逃跑了。 铁柱深深地嗅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 就在这时,山洞外突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嘎巴声。 勇哥回来了? 他期待地迎了出去。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吴勇愤怒的质问。 “柱子!居然是你?!” 铁柱被吼的一愣,“勇哥……你怎么……” 吴勇痛心疾首地瞪着铁柱:“我只知道你恨陆家,却没料到你这么大胆,不仅偷东西,还放火烧房!” 铁柱都被搞糊涂了,吴勇到底在干什么,偷东西跟放火不是他俩一起干的吗,但看周围这架势,吴勇的旁边站着许多人,有看热闹的村民,宋娇娇右边还有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瞧着,像是来抓他…… 铁柱一下子就慌了,“勇哥,明明是你指使……” “闭嘴!”吴勇一拳挥了过去,“都死到临头了,你还不知悔改,今天我就替你死去的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雨点般的拳头,一下一下打在铁柱的头上,起初铁柱还哀嚎几声,很快就弱了动静。 民警在场,自然不会容许吴勇如此胡作非为。 吴勇及时被拉开,但铁柱仍旧受伤不轻,肿成了猪头,嘴眼歪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睁着一双青紫的眼,恶狠狠地瞪着吴勇。 宋娇娇将两人的神态尽收眼底,突然轻嗤一声,“平日里你俩好的就跟亲兄弟一样,没想到对兄弟也能下这么狠的手。” 吴勇嘴角一僵,但他早就想好了所有说辞,“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须立场坚定,这是国家下达的精神,我平日里一直有不断提高思想觉悟,所以遇到事情,才会敢于亮剑。” 第229章 你竟敢惦记别人家的媳妇?! 要不是场合不对,宋娇娇还真想给吴勇鼓鼓掌。 瞧瞧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义正言辞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勇多么大义。 小张民警等人,脸上甚至都露出了赞赏。 “那么我请问,”宋娇娇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盯着吴勇,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得知偷我家东西的人是铁柱呢?” 吴勇想了想,似在组织语言:“我昨天看到有个人影从你家墙头跳下来,当时距离有些远,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就没当回事。直到今天,明明村长都吆喝了没事的都呆在家里,等待民警查案。可有个人却鬼鬼祟祟上了山,我觉得不对劲,一路尾随,发现了藏粮食的山洞,于是立刻去通知你们。” “那依你所言,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的大义灭亲,替我抓到了凶手呢。”宋娇娇似笑非笑地说。 吴勇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宋娇娇的态度有些阴阳怪气,毕竟之前被她逮到他耍阴招害她,防备着他也正常。 不过宋娇娇不相信他又能怎么样,反正村民们跟民警相信他就好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听说了前因后果,纷纷指责起铁柱不当人。 小张民警则上前扒掉铁柱的一只鞋子,发现鞋底花纹跟留在陆家墙根的鞋印,不说一模一样嘛,反正八九不离十。 这下子,铁柱真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人证物证都在,现在只差把他押回公安局等待审判。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铁柱真是又慌又怕,还特别恨! 明明是吴勇怂恿他偷东西,明明是吴勇提出来要放火烧房子,自己顶多算是个帮凶,凭什么只有自己去坐牢,而吴勇却能赚到好名声,继续逍遥快活? 他愤恨,他不甘,于是当他媳妇扑过来,哭哭啼啼拦着,不让民警给他扣手铐的时候,他趁着无人注意,把一块软滑的东西,塞进了媳妇的手里,并凑到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铁柱媳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情不断变幻,最终在丢人和丢命之间,选择了前者。 家里还有俩孩子,如果铁柱遵了大牢,他们娘仨肯定会饿死,铁柱媳妇一咬牙一跺脚,抄着小路,赶在所有人之前,下了山。 让大家伙好奇了两天的偷窃贼浮出水面,铁柱被押送的时候,路边都是村民,一个个冲着他指指点点,顺道夸赞夸赞吴勇。 热热闹闹之际,铁柱突然提出来想回家上点药。 他头上的伤口实在是吓人,吴勇打人根本没有留丝毫的余地,一双手又是干惯了力气活。 合理的诉求,民警们也不会不满足。 吴勇不屑地撇撇嘴,完全没有把铁柱放在眼里,不过是个蠢货,再能蹦跶还能蹦跶到哪里去。 他现在真是太志得意满了,完全被美好的憧憬冲昏了头脑,一路走来,他跟小张民警商量好了“优秀公民”荣誉称号的事,小张民警承诺,说一回局里,就会往上打申请。 只要申请下来,他未来就充满了无限可能,他就不再是昨日被人瞧不起的吴勇。 然而就在这时,吴家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哭叫。 因为吴勇家在铁柱家的西边,要想去铁柱家,肯定会先经过吴勇家。 所以看着自己家院门大开着,吴勇还没做出反应,就见一个疯婆子坐在院子里,一边哭叫,一边大骂。 “哎呦,我没法活了,我自己炕上的男人不心疼我,整天惦记旁人家的媳妇啊……”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凡是跟桃色牵扯上的家长里短,总是那么的吸引人注意。 有好事的人冲着哭闹的杨珍珍喊:“吴勇他媳妇,你骂的是谁啊?是你男人不?” 杨珍珍披头散发,冲着外面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人群最前边自己的男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地上的镰刀,一边吱哇乱叫着,一边朝吴勇砍来。 “你个烂心肝的狗东西!遭天谴的死畜生!我给你生儿子,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旁人家的媳妇你也好惦记,你咋不惦记你妈呢!看我不砍碎你那破玩意,我看你咋出去浪!” 围观的男人只觉得下腹一紧。 这娘们,好生生猛啊。 吴勇冷不防,还真的被杨珍珍戳了个正着,先是麻,然后是滔天的疼,痛意从下三路直往脑子里涌,疼的他冷汗都冒了出来,佝偻着腰躲避着杨珍珍接下来的袭击。 杨珍珍都要气疯了,眼睛都烧红了。 想她杨珍珍,没嫁人之前,可是村里的一枝花,媒婆都要把门槛踩烂了,她长得不差,心气也高,好不容易挑了个出类拔萃的男人,虽说脾气大点,但是能挣钱,能给她赚面子。 可是现在呢,她引以为傲的男人,居然背着她肖想别的女人,这简直是把她杨珍珍的脸面往地上踩! 吴勇儿子见他娘都快把他亲爹打死了,小炮仗一样冲过来,一头顶到杨珍珍的肚子上,将她撞开,恶狠狠地咒骂道:“你吃我爹的,用我爹的,凭啥打我爹!” 杨珍珍的心都要凉透了,珍之爱之的儿子,跟盯着仇人一样对她,她活着还有什么劲,倒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这时候吴勇也缓过劲来,沉着嗓子低咒道:“杨珍珍!你到底疯够没有!” 杨珍珍冷笑一声,抬手将一个纯白色的小布料展开在众人面前,“到底是我疯,还是某些人心术不正?我说你咋整天往陆家跑,原来是惦记陆家那个狐狸精是吧!把人家的肚兜藏在枕头底下,真不嫌恶心啊你!” 宋娇娇看着那块熟悉的布料迎风招展,心里就跟打翻了颜料桶一样。 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小吊带,轻薄舒服,很大胆新颖的款式,在国外或者九十年代,只穿着吊带上街的时髦女郎大有人在,但这是76年,人民生活水平普遍不高,思想并没有那么新潮。 果然,从杨珍珍把东西掏出来,众人的眼神就变了。 第230章 给宋娇娇当牛做马 有些男的,看着她,就跟抓住她什么把柄一样,那种欲言又止,又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灼热到难以忽视,宋娇娇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见是村里的几个癞子,正盯着她,上上下下扫视,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简直恨不得用眼睛,将她扒了似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吴勇,她不管背后有没有隐情,反正她的衣服出现在吴勇家里,这事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民警同志,这件衣服确实是我的,我怀疑吴勇趁我不在,入室偷窃,我希望能给我一个公道。” 小张民警神情冷肃,他想的更多,近来违法犯罪活动有猖獗之势,尤其女性处于弱势地位,而且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对贞洁过于看重,在跟不法分子的搏斗间,极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已经经手过好几件案件了,吴勇如今是偷衣服,谁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入室杀人?必须要尽早把危险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之中。 “局里最近正在加大惩治流氓犯的力度,吴勇你正好撞在了风口上,老实跟我们走一趟局里吧。” 吴勇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干站着让人抓,拔腿就溜。 不知被谁绊了一脚,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 两个民警恶虎一般,反扭着吴勇的胳膊,将他死死踩在底下。 真是两难境地,说实话也不行,不说实话更难受。 正当吴勇犹豫不决之际,铁柱帮他做了选择。 铁柱跪到老支书的面前,嚎啕大哭。 “支书大爷,您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爹娘,吃着百家饭长大。我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偷粮食跟放火的事,都是吴勇指使我的。他眼见着事情败露,就贼喊捉贼,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求求您别让我蹲大牢,我家里还有俩孩子,他们没了爹,会饿死的。” 挺大一个老爷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让人看着又好笑又心酸。 铁柱他爹娘还在世时,为人十分仗义,左邻右舍都受过帮助,眼瞧着唯一的血脉,落了这么个下场,众人唏嘘不已。 老支书身躯已经不再挺拔,但是眼神依旧是那么犀利矍铄。 他踢开铁柱,“跟我哭求个什么劲,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铁柱一愣,反应过来后,猛地直起腰,膝行着往宋娇娇的方向扑,只要别让他蹲大牢,别说是跪了,就算让他认宋娇娇做干娘他都乐意。 曹大锤斜上前一步,挡在宋娇娇面前,如同煞神。 铁柱不敢造次,就跪在宋娇娇三米远的地方,砰砰砰磕头,不一会就把头磕出了血。 宋娇娇沉默了半响,“不想蹲大牢也可以,只不过人总得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我家丢失的粮食跟腊肉,还有被烧毁的房子,折算成钱的话,给我六百就行。如果想私了,就拿钱吧,你们两家商量一下砍怎么分摊。” “六百?!宋娇娇你怎么不去抢啊!” 杨珍珍恶狠狠瞪着宋娇娇,仿佛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咬下宋娇娇的肉。 “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爱让谁蹲大牢就让谁蹲,从我手里要钱,门都没有!” 惦记着旁人媳妇的男人,也没有救的必要。 家里的钱还得养活她跟儿子,得花在刀刃上。 吴勇蹲大牢也挺好的,那样她就可以改嫁了,想她杨珍珍貌美如花,就算带着儿子肯定也还有大把大把的青年才俊想要娶她,比如陆悍荇……说不定他心里还藏着对她的情意呢。 见杨珍珍如此绝情,吴勇真是恨不得掐死这个贱人,可他此时被压制的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更不知道家里的钱放在哪,难道他今日真的要栽了吗? 跟杨珍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铁柱媳妇,她从铁柱被铐住,就一直特别悲伤,眼下见有逃脱的可能,立刻万分欣喜地跪到宋娇娇面前,将缝在上衣最里层的口袋掏出来,捧着一张张数额极小,却叠的十分规整的钱到宋娇娇面前。 铁柱媳妇笑容讨好,“家里真的只有这么多钱了,对半分的话,一家还三百,能打个欠条不,要是还不上,我就让我家铁柱,给你当牛做马!” 铁柱疯狂点头,仿佛十分乐意给宋娇娇当牛做马。 宋娇娇看了看不服管教的杨珍珍,再看向态度殷勤的铁柱夫妻,施施然道:“你家打欠条可以,只不过我的新房子被烧了,有些人还死不悔改,不出口恶气,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要是让罪魁祸首,也尝尝我的憋屈,我一开心,说不定别的也不计较了呢。” 她笑眯眯地弯着唇,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铁柱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虽然有点憨,但并不傻,尤其是现在生死关头,迷糊的脑子就跟水洗了一样,特别清醒,特别机智,瞬间懂了宋娇娇话里有话。 而在这时,正铐着他的手铐,不知怎么松开了,就跟老天爷把机会送到他面前一样。 铁柱跟媳妇对视一眼,俩人突然蹿进了吴勇的家里。 “你俩干嘛去?” 杨珍珍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摁在地上的吴勇大喊一声,“蠢婆娘!他们要烧咱们的房子!” 杨珍珍只觉一个惊雷劈在头上,大叫一声,“我的钱!”飞快往屋子里冲。 然而为时已晚。 铁柱跟铁柱媳妇为了活命,都是下了死手的。 一个钻进了灶房,里边备着一整个冬天烧炕的柴禾,有耐烧的木柴,还有松软的干草,一点就着。 另一个拿着油壶,往屋子里的棉被上洒。 烧焦味越来越浓,火势冲天而起。 只有杨珍珍大喊救命的惨叫,孤零零飘在热气腾腾的空气里。 没有人上前帮她灭火。 这事本就是吴家理亏,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况且好几个大人物都没发话,谁敢动? 这种要命的时候冒头,岂不是摆明了跟陆家过不去。 从今天的事情上还没看出来吗,惹到了宋娇娇,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第231章 真是给他们脸了 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渺小的不值一提。 无论杨珍珍再怎么努力,再如何愤怒,也改变不了整个家化为灰烬的结局。 完了,全完了。 家毁了,她藏的小金库也没了,那可是她攒了好几年的积蓄啊…… 出了口恶气,宋娇娇只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看着自家被烧的黑乎乎的房子,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见宋娇娇一直盯着某个方向,面露沉思,曹大锤只当她还在生闷气,“夫人要是还不解气的话,要不要我废了那两人的腿,给你出气。” 宋娇娇不太愿意让自己的手沾染上这些东西,她总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太得理不饶人,也不好。 她给吴家的教训足够了,这么冷的天,没有屋子避寒,够他们喝一壶的。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自己家房子的问题。 门窗跟房梁可以再买,就是这黑乎乎的墙面,“太黑了,好丑啊。” 曹大锤帮忙出主意:“可以找几个师傅,刷层石灰。” 宋娇娇平时见村里的房子都是黄泥墙,倒是没意识到,还有人能刷白墙。 熟石灰刷墙除了环保的优点之外,还有触感粗糙,沾上脏东西不好清理的缺点,要是有后世的白腻子就好了,不过腻子机得到八十年代末,才会有人发明出来,甚至申请了专利。 包括水泥也是,现在都还没有全国普及。 不过这两样东西,可是在国家建设上,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像基础建设、道路硬化以及蓬勃发展的房地产行业,都离不开建筑材料。 想到这,她双眼陡然一亮。 她连青瓦红砖都烧出来了,为什么不试试别的,锦上添花呢? ……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又过去了几天。 天气越来越冷,宋娇娇的砖窑厂里,却忙的热火朝天。 找人算了个好日子,在门口挂上几串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再走街串巷给大家发传单,发喜糖,宋娇娇的砖窑厂算是正式营业。 因为舍得下本钱宣传,再加上不止售卖砖瓦,还配套一些别的材料,砖窑厂的订单还真有了不小的回春。 眼见着囤积的砖瓦,一天比一天少,小工们都觉得挺开心,大家干活的热情也越来越足。 而就在这天,宋娇娇跟往常一样,九点多钟到砖窑厂的时候,曹大锤突然神情严肃地将她带进办公室,给她看了一些订单。 由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管事人选,宋娇娇索性先让曹大锤住在县城,一边守着砖窑厂,一边暂时代理事务。 不过到底不是专业的,曹大锤对于一些突发情况,并不能很好的处理。 比如眼下,明明有好几家定了砖瓦,数量还都不小,却突然要取消订单。 曹大锤觉得,这是在耍着他们玩。 砖都烧好了,定金也付了,马上就要到交易的时间,突然说不要了? 曹大锤所能想到的办法,是找到这些人家,当面对峙,如果对方真的心怀不轨,那么他也不介意让对方尝尝他拳头的厉害。 做生意哪能靠武力,宋娇娇打消曹大锤这个过于粗暴的想法,坐在椅子上,细细地观察起订单来。 这几份订单签署的都没啥问题,从客户留下的信息上,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么勾心斗角,人民的心思普遍比较纯粹朴实,应该不会恶意违约。 光从订单上没有思绪,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决定先让曹大锤打听退单的这几户口人家,准备亲自上门看看。 曹大锤自然是不太乐意,觉得毁约原本就是对方的错,不解释清楚也就罢了,还得让宋娇娇亲自上门,宋娇娇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地位?真是给他们脸了。 宋娇娇好说歹说,才让曹大锤先去打听,心中更加坚定了赶紧找个管事的决心。 好在曹大锤除了人莽撞点外,做事还是挺靠谱的,靠着打听到的地址,宋娇娇挨家挨户找了上去。 结果一听说她的来意,原本还挺热情迎接的人,顿时淡了神色,宋娇娇再问多的,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将带来的合约撕毁,并且将对方预付的定金,也还了回去。 和气才能生财。 目前砖窑厂刚开业,步入正轨,尤其需要好名声,也需要固定的客户,刘老板留给她的那些客源,应该都在观望,因为不知道她跟刘家砖窑厂有什么关系,她背后有什么背景。 真要发生点什么事,这些成了精的老客户,到底支持她,还是背刺她,真不好说。 宋娇娇从第一家出来,紧接着又去了接下来几家,遭遇到如出一辙的冷遇。 古怪的甚至让她怀疑,难不成她长了一张很危险的脸,要不然这些人怎么对她都如此避如蛇蝎? 这熟悉的操作,倒是让宋娇娇品出点异样来。 难不成是有人威慑这些人家,不能跟她做生意? 能有如此权势的势力,是谁,不做他想。 也算是对上好几次了,宋娇娇决定上门拜访拜访本县的地头蛇,斧头帮。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宋娇娇打定主意之后,就带着曹大锤先回了砖厂。 接下来的几天,陆续又有几户人家毁约。 她统计了一下,基本上把她开业拉拢到的客户,都折了进去。 眼见着生意一日比一日惨淡,宋娇娇却始终不慌不忙,好似根本不担心一样。 砖窑厂外面的一个隐蔽的角落,见宋娇娇进去后一直没有再出来,吴勇眯了眯眼,不耐烦继续留在这浪费时间。 那天他被带进了公安局,接受了教育批评,关了几天把他放了出来,回家之后也不消停,家里的房子被烧了,杨珍珍领着俩孩子,扎了顶帐篷避寒,见到他,就是一阵埋怨。 他可不是陆家,拿不出那么多钱盖房子,况且所有的家底都被一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王家村是待不下去了,索性领着儿子媳妇,来县城投奔他之前认的一个兄弟。 第232章 认罪伏法 从兄弟的口中得知,斧头帮的大当家,一直觊觎刘家砖窑厂,只不过之前是忌惮刘家的权势地位,怕吃不着肉还惹一身骚,就没有明目张胆闹得太难看,只让手下每天来骚扰骚扰,挣几个酒钱。 可眼下,刘家砖窑厂突然改头换面,变了当家人,还是个无权无势,娇滴滴的小女人,这就相当于在恶狗面前,摆上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但凡是心里有点想法的,都会闻着味,过来贪上几口便宜。 新仇再加上旧恨,吴勇自告奋勇,来监视砖窑厂的动向。 眼见着好几户人家,在斧头帮大当家的震慑之下,选择跟宋娇娇解约,生意一天比一天黄下去,里边的小工也愁眉苦脸,吴勇这心里,就特别的舒坦。 想必宋娇娇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快愁死,怕死了吧。 真是活该! 吴勇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准备找了个地方偷懒去。 等吴勇的身影消失,曹大锤闪身进了宋娇娇的办公室。 “夫人,有人在监视我们。” 他这几天出去,总觉得路上不太对劲,果不其然,刚才他发现了一个偷偷摸摸的人,还是个熟人,“是吴勇,他蹲点蹲了好几天了。” 宋娇娇拿着笔戳了戳桌子上,发出嘟嘟嘟的沉稳声音,一下一下,就跟钟鸣一样,敲击在耳膜。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看她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曹大锤十分的不解,犹豫再三,忐忑地问道:“夫人,就一直任由咱们的订单被退吗?要不然去找刘家帮帮忙?” 自从去找过那几家退订单的人之后,宋娇娇一直没有再采取什么行动,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情绪都十分低沉。 刘家毕竟有一些人脉地位,说不定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况且刘家的当家人,好似十分看重宋娇娇。 “我心里有数,你先下去吧。” 她跟刘家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交易已经结束,她可不指望刘家会为了帮她,得罪斧头帮。 不过,不急,等火候烧的再旺一点。 宋娇娇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看去。 天气这样好,也不知道陆悍荇正在干什么。 …… 出境的必经之路,此时拉上了警戒条。 一辆吉普211飞驰而来。 开车的男人眼看着前方的路被封了,阴狠的表情越发狰狞,“妈的,有交警拦路。” 后座上穿着中山装,一身儒雅的男人转动着手钏,正在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睛都不曾睁开,淡淡地开了口:“冲过去。” 声音低沉,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开车的男人脸上挂着癫狂的笑,猛踩油门。 天色刚破晓,光束透过云层,折射在地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吉普车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身穿交警制服,扣着警帽,笔挺屹立在路中间的身影冲了过去。 交警无计可施,慌张地从腰后拿出了一把小手枪,那是刚上岗时,队里给他配备的,到他手里还没几天。 “啪!” “啪啪啪!” 连开数下,洞口冒着烟,可没一个子弹,是打中的。 他面色难看极了,手臂难以克制颤抖着。 下一瞬,只听嗤的一声刹车声,吉普车停下,从副驾驶下来一个独眼男人。 “一个警察,拿不住枪,是不是有点丢脸啊。” 独眼男嚣张的说着。 突然手臂击打过来,交警感觉手拐一阵钻心疼痛,被对方抢了过去。 独眼男举着家伙,故意戳了戳对方的右眼,嗤了一声,“说吧,为什么让你们拦路?” 还没得到回应,交警脸上的惊惶之色,突然被诡异的沉静从容取代。 独眼男暗道不好,感受到滔天的危险,还没来得及通知车上的人,就感觉脸被膝盖撞上了,鼻骨咔嗒一声,断了个彻底。 后一秒,眼前的影子双手罩了过来,十指扣住他后脑勺。身子被迫向后倒去,落地那一瞬间,鼻骨被膝盖二次施力,整个鼻尖,被硬生生顶到了里面。那张脸,凹陷了进去,甚至还来不及呼疼,骨骼碎进肉里,场面相当恐怖。 像是一个信号,路两旁的灌木丛,突然冒出许多荷枪实弹的人,恶虎一般扑了上来。 一时之间,硝烟四起…… 负隅顽抗的被当场击毙,逃窜入深山老林的也被抓了回来。 陆悍荇用脚踢了踢独眼男的裤子口袋,“他口袋里还藏了东西。” 脸上画着三道迷彩的顾程野,缴了武器,用枪托顶了顶独眼男的后脑勺,特别没好气地骂道:“连执法人员也敢动手,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破坏了多少个家庭!” 他们此次抓捕的,都是些恶贯满盈的不法分子,张狂惯了,根本不把执法人员放在眼里,干着一些断子绝孙的勾当,在深山老林修建一座座铜墙铁壁,为首的坤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毒枭,从跃南偷渡回国,活跃在边境附近甚至形成了产业链。 国内用了五年的时间布线,公安这块派出了不少线人,也牺牲了不知多少,不过这伙人一直十分狡猾,好不容易前段时间抓捕到核心成员,得到证据跟坤沙的行踪。 返程的必经之路,恰好有东南军区某特战部队进行军演,于是公安部便连同当地军区进行抓捕行动,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以最少的人员伤亡,出色完成了任务。 部队首长莅临指导,临走之际,派人将陆悍荇喊了过去,“你就是这次行动中表现可圈可点的青年?有没有想过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正当陆悍荇遇到人生中的伯乐的时候,宋娇娇这边的情况不太乐观。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曹大锤猛地闯了进来。 宋娇娇眉头一皱,“怎么了?” “今天街上突然传出谣言,说咱们生产的砖瓦质量不过关,刚盖好的房子塌了,砸伤了胡家村的一个人。不知道真的假的,我想着先来给夫人说一声,然后去胡家村打探打探情况。” 第233章 别怕,是我 从曹大锤带人去胡家村打探情况,宋娇娇这眼皮就跳个不停。 等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王大宝突然火急火燎地找到她。 “老板不好了!” “别急,慢点说。”宋娇娇压住声音里的沙哑。 “曹大哥去胡家村询问情况,结果突然被村民围了起来,说咱们故意生产坏砖坏瓦,害死人,必须得给个说法,不见到老板,就不放咱们的人走。他们组了人墙挡路,还砸伤了咱们的人,曹大哥的头也别打破了。现在场面失控,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跑回来报信。” 宋娇娇蹙眉,理思路。 曹大锤脾气暴躁,吃不得亏,但并不是蛮不讲理,不计后果的人,出发前,她还好好叮嘱了他,不能起争执,他应该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愿,过去就惹事。 只能说明对方太过分,曹大锤实在忍不住了。 宋娇娇语气严肃:“好,我知道了,你先在去雇个马车,然后带我去胡家村,我倒要瞧瞧,房子塌了,到底是不是咱们砖瓦的质量有问题!” 按理说骑自行车也快,但就怕有人受伤,雇辆马车,跑起来速度一点都不输。 “好的。”王大宝不无担忧地说:“老板,要不你别去了,现在闹成这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他们对你——还是我赶着马车,去把人都喊回来吧。” “他们闹成这样,就是为了逼我去!我要是不去,信不信那群人明天就敢来咱们砖窑厂门口大闹,变本加厉!” 宋娇娇摆摆手:“行了,快去准备吧。把咱们的小工都喊上,不过得告诉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准动手。” “好的,我这就去。”王大宝小跑着离开了。 宋娇娇想了想,掏出了临行之前,陆悍荇送给她的高压电击器。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快太多,节省了不少时间,就是跑得太快,有些颠,宋娇娇下车时,脸色都有些发白。 只是看清眼前状况后,宋娇娇就顾不上自己身体的不舒服了。 不对劲。 人太多了。 她记得胡家村是左右村子里,最小最穷的一个,不过七八十户,就算全村男女老少集体出动,都不见得能凑出这么多围堵人,而眼前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壮劳力,瞧着一个个体型都不小,根本不像缺衣少食的庄户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宋娇娇小声吩咐:“大宝,你现在立刻去公安局报警,去找小张民警。” 王大宝一听,急忙问:“老板,我走了,你咋办?陆哥临走之前,可好好嘱咐过我来着。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宋娇娇摇头:“你放心,光天化日的,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我得留下,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现在快走,公安晚来一会,大家就多一分危险!” 等王大宝走了,宋娇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铁盆,用棍子铛的敲了一下。 霎时一静。 在众人火热目光的注视下,宋娇娇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当。 这种时候,但凡她露出一丝怯弱,这些如狼似虎的闹事的人,必然扑上来将她撕的粉碎! 她又敲了一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砖窑厂的老板宋娇娇。很遗憾今天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大家见面,我对房屋倒塌砸伤人一事,表示特别抱歉,大家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我谈,只要是我家砖厂的质量问题——” “大家别听这个小娘们的!”村民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三的腿不能白断!” 话音刚落,有人朝着宋娇娇扔过来一样东西。 宋娇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朝自己飞来的黑影是什么,下意识抬手护住头,心中祈祷着千万别砸到脸。 不过受点伤也好,只要她受伤,形势将反转过来,她将占据道德高地,甭管房子坍塌真实原因是什么,她都不会再那么被动。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青年,替她挨了这一下。 青年的身形修长而单薄,比成年男人分量轻,穿着长衫,衣襟干净,跟周遭庄稼汉的粗布麻衣,形成鲜明对比。 恰好他俯身低头。 宋娇娇撞上一张风骨隽秀的美人脸,陡然一怔。 他唇色极其淡,脸颊消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久病沉疴的郁气。 莫名其妙被拦住不让走,砖厂员工们正憋着一肚子火,见对方又扔石头,还是冲着宋娇娇的脸扔,曹大锤忍不住冲上前,一把推开了瘦削的青年,将宋娇娇拦在身后,“狗娘养的畜生,连女人也打!” “谁让你们卖不合格的砖瓦,害老三断了腿!打死你们都是活该!” 场面忽然混乱,村民爆冲上前,将宋娇娇几人团团围住,叫嚷推搡。 总共就七八个砖厂小工,还得分神护着宋娇娇,面对人数许多倍的暴怒的村民,很快就吃了大亏。 宋娇娇握着电击器的手紧了又紧,突然一把抓住曹大锤的手腕,“大家快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些人闹着要见她,现在她人来了,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上来就动手,情绪爆炸的太快,太不合理。 而且,普通村民当真有扔石头砸人的胆量吗? 又不是杀父仇人。 与其意气用事,正常人都会选择多要一点治病养伤的费用吧。 周围乱成一团,短短几十米,宋娇娇走出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感觉。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村民们就跟疯了一样往这边涌,曹大锤一边得躲避攻击,一边还得护着她,很快就应接不暇,被有心人抓到了空子。 宋娇娇只感觉自己被挤出了曹大锤的包围圈,耳边响起一道恶魔般的怒吼。 “这娘们害了人,还想跑!欺负咱们胡家村没人!咱们把她抓起来,关进祠堂里去!” “对!关进祠堂!” “饿她个三天,等她家里人来赎!” “咱们胡家村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千钧一发之际,宋娇娇的腰突然被一把搂住,她下意识攥着电击器捅过去,手腕被一把攥住,灼热且令人心安的声音吹拂在耳畔。 “别怕,是我。” 第234章 够冷够劲儿的俊脸 “乖点,保护好自己。” 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再丢下这句话,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如同猎豹一般,冲进人群。 宋娇娇的眼睛,再也容不下别的。 只满满都是男人矫健的身姿。 宽肩、窄腰、逆天的长腿! 等等…… 他脚踩的那双短靴,怎么那么像军靴?! 陆悍荇出手迅疾如闪电。 一脚裹挟着雷霆之力,能直接踹飞好几个,霸气!威猛!再配上那股够冷够劲儿的俊脸,简直爷们的不行! 周围那些闹事的壮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就吃了大亏。 突然,宋娇娇瞳孔一缩,“小心偷袭!” 一个壮汉举着棍子朝陆悍荇劈去,以多欺少还不够,这些人竟敢耍阴招,搞偷袭! 陆悍荇眼神一戾,却没躲没避,挺拔刚毅的身躯,如青松直立。 眼见着对方的铁棍近在眼前,他上身微微一闪,壮汉一击不中,再次斜劈而下,陆悍荇鹰爪钳住对方的肩头,一个漂亮的擒拿,举起小二百斤的大块头,猛地冲偷袭的几人砸去。 哀嚎遍地。 余下的人都被吓坏了。 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谁不怕死? 尤其对手实力如此强劲,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上前送死! 宋娇娇看着,简直恨不得摇旗呐喊。 好帅,好爷们!幸亏他回来了! 然而她激动的心情还没持续太久,就被担忧取代。 原本安静的村庄,突然呼啦啦涌出好多壮汉,各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手上还都拿着清一色的斧子。 场面之大,让人心惊胆颤! 王大宝怎么还没把公安带来? 难道…… 斧头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却一直横行多年,肯定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之前收集到的那些证据,递不递的进去还两说,只怕今日,等他们这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了,来善后的人才会姗姗来迟! 真是可恶至极! 忍不下这口气! “小子,有两下子嘛。” 涌出来的十来个壮汉,脸上都挂着猖狂的笑。 “黑老五!有本事跟老子单挑!” 曹大锤跳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为首的壮汉。 这人是斧头帮的五当家,当初自己给黑老大当保镖的时候,就跟这个狗东西不对付,此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气得他血气翻涌,恨不得大干一场! 黑老五昂着下巴,吊着眼皮,将陆悍荇从头到脚打量一边,嗤笑出声,“早就听说你不干了,我还当你另谋了高就,没想到却给个娘们当下人,兄弟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我草泥马勒戈壁!今天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曹!” 曹大锤怒喝一声,猛冲了上去。 陆悍荇活动活动手腕脚腕,脚尖一点,将地上的棍子踢飞而起,一把握住。 他深邃的眸底,黑到极致。 只有打疼了,才会知道怕! 敢欺负娇小姐,今天他就让这些人知道知道厉害! 砖窑厂的小工,都被陆悍荇跟曹大锤点燃了几分血性,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憋屈轰然爆发,双方人马缠斗在一起,现场乱成一团。 空气里已经有了血腥味。 这时。 一辆越野车鸣着笛,霸气地冲了过来,巨型铁皮盒子一个神龙甩尾,停在陆悍荇的不远处。 从车上下来几个男人,各个高大精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的顾程野,风骚地撩了撩头发,“我说怎么久不见人影,原本是被混混缠住了脱不开身。” 陆悍荇胸膛重重一鼓,“你们不要插手!我能处理!” 虽说还没正式入队,但私下打架可大可小,若事情闹大了,难保不会对他们有影响。 这是他自己事情,他不想牵连到别人! 顾程野紧了紧纯黑的半指手套,跟同行的四个男人扯出一抹妖孽的笑,“听听,都一起出生入死了,还拿咱们当外人呢。” “跟老三废话什么,踏马的,老子上去就是干!” “早干完早上路!” 对视一眼,五人默契出手。 一时,如蛟龙入海,如虎添翼。 看着熟悉的身影,宋娇娇也跟着热血沸腾。 雪狼特种部队0组成员聚齐了! 作为开天辟地的第一批特战成员,他们出生入死,飒爽英姿,帮国家解决了不知多少敌特,挽救了成千上万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无名英雄! 前世却在一次秘密行动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陆悍荇一人,重伤昏迷,失去一根小指,落下终身顽疾,被迫离开无比热爱的特种部队,转业到了别的单位。 现在,看着这些最可爱的人鲜活、年轻的模样,宋娇娇忍不住眼眶一湿,那时陆悍荇躺在病床上,身受重伤,几次下病危通知,而她在干什么?她在继母跟继妹的怂恿下,在外面旅游,天天胡吃海塞,逍遥快活! 都是她蠢,是她傻……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她会付出一切对陆悍荇好,帮他们避开生死危机,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习惯性地往宋娇娇那边看去,陆悍荇竟发现娇小姐面色惨白,双眼泛红。 难道是太过血腥的场面,把娇小姐吓到了? 都怪这群狗杂碎! 心里带着滔天怒气,陆悍荇的拳头更硬,行动更狠。 很快,几十人就被揍得哭爹喊娘,哇哇惨叫。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警哨声。 陆悍荇神情一凝,大喝一声,“撤!” 四人猎豹一般跳上车。 其中有个娃娃脸探出头,“三哥,你也快上来啊!” “你们先走!去约定地点等我,我最迟明天中午赶上你们!” 陆悍荇跟顾程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默契流淌。 越野车一个高难度掉头,扬长而去。 曹大锤等人早在听到陆悍荇一声令下之时,就撒丫子四处逃窜。 被逮到局子里,可没有好果子吃。 陆悍荇一斧头劈开马车的绳索,大步走到乖乖等着他的小人面前,粗壮的胳膊提着宋娇娇的小腰,将她举到了马背上。 宋娇娇惊呼一声。 下一秒,后背贴上一抹灼热的人墙。 炙热,凶猛,紧贴着她,仿佛要把她烫化了! 第235章 入骨相思,情深不知 陆悍荇猛地一夹马腹,马嘶鸣一声,扬开马蹄朝前狂奔。 剧烈的推背感袭来,宋娇娇下意识抱住了横在她前方的铁臂。 正中陆悍荇下怀。 他搂住她弱柳扶风的小腰,重重往怀里一压。 “抱紧点,咱们加速!” 直到此刻,宋娇娇的心脏还有些失控,腿软手更软,没骨头一样的粉白小手,搭在他强壮的铁臂上。 触感惊人的热。 凸起的筋脉好似有生命一般,有节奏的收缩扩张着。 两旁的景色不断往后退去,人越来越稀少,环境越来越幽僻。 宋娇娇窝在男人怀里,脸被冷风吹的有些凉,后背渐渐磨出了热汗! 她闭着眼,贪恋地吮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要想死他了,觉得他身上的那些汗味、血腥味,都性感的不得了…… 小姑娘柳腰花摇,酥香娇绵。 陆悍荇以为她累的睡着了,不忍打扰,于是逐渐放慢了速度,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贪婪地凝视着她雪白的小脸。 入骨相思,情深不知。 分开才知,会有多想她念她,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化作她脚下的泥,耳边的风,时时刻刻伴着她,守着她,永远不离开她。 可是对宋家人的承诺,又像一柄大刀,悬在眼前,催促他必须加快成长,大男子大丈夫,必须精忠报国,赤胆忠诚,只有闯出一片天地,他才有资格揽她入怀。 他想成为她最坚实可靠的后盾,她能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活的潇洒恣意,再也不必经受如今天这般的危险境地。 女孩突然在他怀里动了动,唤回了他的沉思。 “陆悍荇,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呀,写封信,或者打个电报都是好的。” 她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喊他,语气软软的,尾音颤颤的,又娇又甜,连日来的辛苦奔波,好似瞬间消失,他只想紧紧搂她入怀,两人就这样拥抱着,瞬间变老。 男人没说话,宋娇娇却能感受到他越收越紧的胳膊。霸道,又夹杂几分珍重。 几天不见,又变成锯嘴闷葫芦了。 她心里吐槽,脸上的笑容却说不出的甜蜜,恐怕只有飞起的白鹭来见证。 马儿最终在河边停下,河岸边是成片的芦苇丛,隐蔽又茂密。 跟心爱的人一起,什么事都不干也不会觉得无聊,况且马儿还挺会找地方,这边的景色不错。 宋娇娇享受了一会难得的宁静,突然被一阵风送进来血腥味,急急慌慌地问:“对了,你有没有受伤啊?我帮你检查检查!” 她语气好急,动作也好急,也不管能不能扭过身子,就一个劲儿的伸着小手,四处乱摸乱找。 “我记得有人砍了你的右肩膀一下,疼不疼啊,真是气死我了,本来我还想着不惊动家里人来着,可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我咽不下这口气,等着吧,我一定……唔唔……”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 耳边像是有个满是檀香味的木鱼在敲,明明该六根清净,克己复礼,可生来凡俗,贪嗔痴念,她又是他躲不开的劫,舍不得斩断的缘,如何忍得住? 他几乎是饿虎扑食一般,叼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如蟒蛇一样紧紧缠着她。 宋娇娇被掐着下巴,被迫扭着脖子,只觉得呼吸都快不顺畅了。 他好急,又好凶。 力气很大,就跟有今天没明天一样。 某些深入骨髓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虽然很喜欢跟他亲热,可他在那方面好强势,要的又可多,总是让她招架不住。 她又不愿意跟他随军吃苦,就导致他经常在部队里憋个一年半载,一回家,简直使不完的力气折腾她。 她越折腾她,她就越怕他,越讨厌他,他就越折腾她,简直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那种身体失去自己掌控的感觉太吓人,偶尔几次还可以,次次都这样,谁能受得了呀。 她小手推搡着,想跟他讲讲道理。 媳妇可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哪能跟打仗一样。 可平时,无论她说什么,都乖乖听着的男人,这会就跟聋了一样,任由她呜咽挣扎,都不放开她半分。 甚至她越推他,他就越凶蛮。 她被逼急了,就去咬他。 可正好衬了他的意。 他强势入侵,上边紧紧纠缠,手上也不闲着,攥着她软绵的小手,往自己衣服里边塞。 好烫。 摸着他张力十足的后背肌肉,宋娇娇真是欲哭无泪。 他怎么好像又结实了。 他喉咙深处发出似野兽的低鸣,身上火热,宋娇娇感觉自己热得就要融在他的怀里,脑子里还有刚刚他打斗时的画面! 血腥,热血,威猛…… 唔,她没救了,想更紧更紧的拥抱他怎么办? 胶着的纠缠,一刻都舍不得松开。 他那大手,没轻没重,轻轻一扯,她的扣子就崩开了好几颗。 “……?!” …… 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不说话。 河边的马儿低头吃草,时不时瞄两眼叠在一块的两个人。 敞着怀的陆悍荇,看着身下双眼紧闭,脸染桃花的宋娇娇,突然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如同献祭的神女,愿意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他。 而他居然在荒郊野外,扯坏了她的衣裳,简直禽兽不如! 他颤抖着手,用自己的外套,将她牢牢裹住。 心里的疼惜,懊丧,几乎将他吞噬。 这个傻姑娘,如此热情勇敢,又义无反顾。 可他却不能…… 等了很久,预想中的疼痛都没有袭来,她反而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宋娇娇睁开水雾蒙蒙的眼睛,脑袋还被亲吻的晕晕乎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打自己干什么? 可之后,她撞上他黑到极致的眸子。 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那双黑眸像漩涡,翻滚着疯狂的海啸,危险极了,仿佛恨不得生吃了她,他应当很难受,眼睛都快要烧红了。 可他骨子里的克制跟忍耐,又死死压抑着他的本性,纠缠出强烈的撕裂感。 被人这样热切的渴望,宋娇娇的情绪瞬间饱满。 心里也有些酥酥麻麻的酸胀。 第236章 再忍,他陆悍荇就不是男人! 她好像能理解陆悍荇为什么不动她。 无非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不想给她留下不美好的回忆,太过尊重疼惜她,将她摆在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地位。 再次明确他对她的在意,她心里自然是很感动的,又觉得他傻,明明都那样难受了,可还总是顾忌着她的感受。 圣人都难做柳下惠,偏偏他一个凡夫俗子,总是压抑着自己,何苦呢。 他越是不舍得动她,越是怜她爱她重她,她就越想撕开他的隐忍,看他为她神魂颠倒,彻底疯狂。 勾圣人堕落,引浪子回头。 这是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她也不例外。 她蠢蠢欲动,憋着蔫坏,娇滴滴抱怨,“唔……被你弄得好疼呀。” 最是受不住她喊疼,陆悍荇如临大敌,伸手要来抱她上马,“先带你回家,回家我给你上药。” 回什么家,家里又有老,又有小,房子隔音还不好,他到时候肯定又推三阻四,瞻前顾后,那她还怎么扑倒他? 两辈子,头一次做这种主动的事,宋娇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上辈子一直是他主动,现在换她宠宠他,感觉还挺新奇刺激锋锐。 宋氏第一法则,越是撒谎,神情越是要自然。 宋娇娇捂着心窝子,仿若那哀怨的西子,“骑马回去又颠簸,会被衣裳弄得更疼的。” 陆悍荇后知后觉娇小姐说的哪,如同木头一般呆愣在原地,干巴巴道:“那……那怎么办?” 顶天立地的汉子,破天荒地手足无措起来。 早知道她嫩,稍微一碰就会留下指痕。 尽管每次心里都告诫自己小心再小心,可总是一沾上她,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你别太担心,也没什么事啦,”她扬着笑,安慰人,半响又有些害羞地咬住唇,“就是你解开外套给我挡一挡,我把里边的衣服脱下来就好了。” 陆悍荇不知想到了什么,被晒得黑了几分的脸,变得爆红,想拒绝,可对上娇小姐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毕竟是他惹的祸,她又娇贵。 他脑子晕乎乎的,听从了宋娇娇的差遣,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亲肤的布料算是最柔软的,这都嫌粗糙的话,那岂不是别的更磨得难受。 宋娇娇看他纯情地耳朵都红了。 她得紧紧咬着腮边的肉,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露出笑来。 他人虽然长得又高又壮,但是胆子嘛,恐怕比针鼻大不了多少。 平时顶多亲亲她的嘴,拉拉她的手,只有饿急眼了的时候,才会放纵他自己稍微狂放一点,但最多最多弄乱她的衣服,看是不敢多看一眼的,更别提直接上手了,跟她是什么宝贝疙瘩一样,碰一碰就会坏了。 村里跟他年纪一样大的男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而他还这么纯情,真的好吗? 宋娇娇咬牙忍下偷笑,又娇娇软软地缠他,“你把眼睛闭上好不好,我有点害羞。” 陆悍荇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了。 眼睛看不到,听力被放大数倍,他本就耳聪目明,这下倒好了,连布料摩擦间,细小的窸窣声都听得一干二净。 甚至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 她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现在在干什么? 那柔软的小衣服…… 耳边再次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站着太没安全感了,我有点害怕。要不这样吧,你半蹲下,只敞开自己的外套,我站在你面前,你替我遮掩就行,不用完全脱下来,你衣裳大,足够将我遮挡的严严实实。” 陆悍荇喉结重重一滚。 感觉自己整个后背,连着后脑勺都有些麻。 特别听话地由着宋娇娇指挥。 一会宋娇娇嫌他蹲的太高了,让他低点头,一会又让他把怀抱敞的小点,要不然进风她有点冷。 她如黄莺般娇俏的声音,在此时,仿佛化作了塞壬的女妖,勾魂夺魄,听着那窸窸窣窣声,他愈发受折磨。 半遮半掩最是撩人。 直到嗅到一股芳甜的幽香。 近在咫尺。 陆悍荇整个人都被震得哑口无言。 不敢轻举妄动。宋娇娇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轻轻一动,便掌握了他全部感官,声音娇的能出水,“口水好像能杀菌哦?这是你闯的祸,自然该你来处理哦。” 面对她特别好心的提醒,陆悍荇短暂的愣怔过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竟敢……她竟敢! 太大胆! 陆悍荇伸手扣住她的腰,想直接把她打包带回家。 宋娇娇岂能让他如意,掩着面,嘤嘤的哭,“你是不是外出这一个多月,有了别的相好的?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看。既如此,那我走还不行嘛,给你外面的女人腾地方!” “没、没别人……” 陆悍荇彻底慌了,下意识抓人,将那只要飞走的小仙鸟重新抓回怀里。 他向来是见不得娇小姐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哪怕是他惹她不开心,他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可一睁眼,他直接愣成了呆头鹅。 太美了…… 见男人这幅傻不愣登的模样,宋娇娇实在是没忍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时之间,花枝乱颤,国色天香。 陆悍荇对上她那双狡黠的猫瞳,恍然清醒,竟中了这小娇娇的计! 可还能怎么办? 再忍,他就不是男人! 陆悍荇一个猛扑,把宋娇娇困在方寸之地,二话不说俯身,朝着幽香扑鼻的地方袭去。 心爱的女人眼含水色,面如粉黛,俏生生展露她的美丽。 艳色的视觉冲击,和压抑许久的火气混杂,引出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渎神。 对她,他向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在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他到底压着衿贵的她,做尽什么不堪入目的坏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并没有囫囵吞枣,还记得她娇嫩怕疼,如同野兽抓到太过脆弱的猎物,逗猫一样戏耍一番,若即若离。 直到宋娇娇忍无可忍,抬手摸了摸他扎人的寸头,将他的头压下。 他这才没有怜惜。 他两边的腮帮子微微凹陷。 手上也没闲着。 原先觉得枪是最好玩的,没想到还有更好玩的。 第237章 爱是双向奔赴 宋娇娇感到呼吸困难,娇滴滴的讨饶。 陆悍荇却打定主意,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娇娇点厉害瞧瞧。 直到宋娇娇哼都哼不出来了,他这才咬着牙根,逼红了眼,恶狠狠问:“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 他再怎么样,都是个男人,无荤不欢的男人! 宋娇娇好委屈,身上又好难受,好像想要更多,又有点恐慌。 他却还凶巴巴地吼她,她明明是为了宠他的。 可恶的臭男人! 她小手猛推他的脸,气呼呼地扭过了头,“你不喜欢我,自然有的是人喜欢。” 陆悍荇磨了磨后槽牙。 这小娇娇是懂得如何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的。 明知道他听不得一丝半点类似的话,还故意说气话,惹他生气。 看来今天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上方的男人突然绽开一个笑,轻轻吻上她的前额,像是奖励,又像是印记。 不常笑的人,突然露出笑,还挺新奇,有魅力的,尤其是外出了一段时间,他被晒的更黑了些,显得露出来的整齐的牙齿,越发白腻,有种爽朗阳刚之气。 宋娇娇被帅的脑袋发晕,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 结果脚腕突然搭上了男人肩膀。 宋娇娇一阵紧张,有种面对危险本能的恐慌,下意识挣扎起来:“不要……” 陆悍荇却当真停了动作,“真不要?” 她没说话。 他竟作势起身,特干脆利落,好似一点都不沉迷其中,“那咱先回家,时候也不早了。” 现在轮到宋娇娇被吊的不上不下了。 心里感觉更难受了。 而且想到那几个特种部队成员,她隐隐有点猜测,陆悍荇怕不是又要走。 她倒是更想跟他天天黏在一块,可是不行,他有他的抱负跟坚守,她得支持他。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他呀。 没他暖被窝,被子里好凉的。 陆悍荇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吃点教训,才不敢随意勾他。 可此时见她红艳艳的小嘴,咬着手指头,委屈巴巴地憋着两泡泪,就跟瓷娃娃一样,让他心都要碎了。 罢了罢了。 他把人半抱起来,用厚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哄小孩一样哄着,“我错了,别生气了娇娇。” 他亲亲她额头,帮她系上扣子,发现少了两粒,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将情绪明显不高的人抱上了马。 马蹄哒哒哒,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 顺道把男人看似稳重,实则紧张的声音,送进耳边。 “我有件事情得跟你说,顾程野是我之前运货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我以为这次,他邀我也是为了赚钱。” “然后呢?” 听着男人停下,她继续问道。 怪不得陆悍荇身上有些陈年老疤,他说的运货,估摸着是打通了某些渠道运送货物,或许是另一种程度的“走私”,反正危险性有些高,但是来钱快,利润高,这才很快把陆老爹的医药费筹齐了。 确实有不少人靠着走私,一夜暴富,给祖孙后代,积累了很大一笔原始财富,但毕竟是非法的,自然招来国家的严厉打击。 陆悍荇看了看宋娇娇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异样,他害怕自己接下来说要说的事情,会吓到她,可是不说的话,岂不是违背了他之前的承诺?她向来是不喜欢他有事瞒着她的。 陆悍荇简单措辞了一下,“可没想到,他是让我做警方的卧底,这一个多月,我们破获了一起重大案件,将流窜到边境线上的一伙犯罪分子抓捕归案。野战队的某位首长接待了我,并且邀请我加入雪狼特种部队的集训跟选拔。” 宋娇娇越听越心疼。 她有心理准备,他这次出去干的不是什么普通事,可万万没想到是去做卧底啊,在一群极端分子里边做卧底,多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就算壮烈牺牲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真相。 见她要哭不哭的,陆悍荇的心疼的就跟什么一样,面对生死危机时,他都是镇定的,可一对上怀里这娇滴滴,软绵绵的人,他就变得嘴笨拙舌,连话都 说不利索。 “你别哭,”他用指腹给她擦眼泪,又见自己的老茧,把人眼尾给磨红了,真是豆腐做的,一点都碰不得。 他极尽温柔地吮掉她的眼泪,缠绵安抚的吻从她额头,一路向下,落到唇角,“你要是不愿意我去当兵,我可以……” 宋娇娇一把捂住他的嘴。 眼泪花留的更凶了。 她想潇洒地表示自己的善解人意,可奈何眼窝子太浅,一点都不争气。 看着他眼角的一道才刚刚掉疤的新伤,距离眼睛那么近,若是再偏半分,恐怕这双深潭般的眸子…… 她嗓子眼里就跟堵了棉花一样。 做军嫂苦,这是她上辈子亲身经历过的,可是重来一回,她却没有哪怕一次想劝他换条路,换条更轻松的路。 想必以他的聪明才智,坚韧性子,选择经商的话,假以时日,也肯定会成为什么首富、商业巨鳄什么的。 可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正直刚毅,热血忠诚的人,他的忠诚不仅她需要,国家更需要,部队才是他的战场,往后比这更加危险的事情,他肯定也会争着抢着往前冲。 她劝不了他,只能学着当一个贤内助。 “我知道当兵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只不过之前因为家里的一些事,被迫耽搁了。我是你的妻子,虽然心疼,但也是要跟你共度一生的知己、朋友,我理解并且支持你,只想跟你说,人活这一辈子,除了父母爱人,更要为自己而活,所以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 我永远是你的贤内助、最后的港湾,你在外面拼累了,受苦了,就回家。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你不要分心。只希望你以后遇到危险,多想想我,多想想爹跟平安,或许还有我们的孩子,不要冲动行事。” 陆悍荇一直知道宋娇娇跟普通女人不一样,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优秀且强大的灵魂,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不可自拔的沉迷。 可此时,见她神情温柔地说出这番话,他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为她重重跳动。 第238章 给家里告状 陆悍荇眸色很沉,就这么抚着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目光太盛,里边夹杂着深浓的情绪。 她被看的脸上发热,感觉他此时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但到底个性使然,越沉默,越压抑,满腔的爱意,质变成了欲色。 他这幅气息不匀,欲念深重的模样,简直令她心颤。 她轻轻抿了抿小嘴,抬着一双湿软的杏眼望着他,小声喊了句,“陆悍荇~” 陆悍荇神色微动,被这一声软腔喊得后脊发麻,掐着她的下巴,一言不发地深深吻了下去,一同咽下去的还有沉痛的撕扯。 他陆悍荇在此间发誓,此生荣光,唯献两人,一是国家,二是他终生的伴侣—— 宋娇娇。 今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马儿在河边吃了俩小时草,回家的路上跑的十分有劲。 想到明天又要分离,宋娇娇的心里就特别的不好受,很想多跟他说说话。 “今天帮你的那几个人,是不是都是你的朋友呀,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他们。不过你们打架这事,会不会连累到你们啊?” 陆悍荇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侧。 他的娇小姐,真是哪哪都好,哪哪都长在他的心窝子上。 “牵连不到他们,你别害怕,至于斧头帮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明天我离开之前,肯定会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宋娇娇之前的打算是,暗中搜集斧头帮欺男霸女的证据,然后拿着证据去跟对方谈判,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解决掉一个斧头帮,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砍刀帮,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局面。 结果还没等她谈判,这事情就闹到了这般田地,既然如此,她就只能跟家里告状了,斧头帮有人脉,她就没有靠山吗?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虑,外祖父年纪大了,贸然惊动,再把老人家气伤了身子。 此时听陆悍荇承诺,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动用什么关系,既然他说了,那么就一定会办到,他对她的承诺,从来没有失信过一次。 “谢谢你,阿荇哥。”她爱娇地蹭了蹭男人的脸。 陆悍荇搂着她的腰,胳膊收的更紧了几分,“说什么谢不谢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帮你解决问题。” 宋娇娇小嘴一撇,更舍不得他走了。 两人依依不舍,眼见着就要到家了,突然被两个警察堵住。 “下来!跟我们走一趟公安局!配合调查!” 一名陌生的警察很严肃道。 “请稍等五分钟,我把我妻子送回去。”陆悍荇气定神闲。 宋娇娇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乖,别怕。”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嘴甜道。 莫名被喂了狗粮的两个干警:“……” 他们很快到了公安局。 陆悍荇被带去了审讯室。 宋娇娇坐在等候区,值班的老民警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暖手:“刚才进去那个是你丈夫吧?你们摊上大麻烦了,居然敢聚众打架,还伤了那么多人,知道现在有多少人躺在医院吗?光重伤的就有十来个!” “都是一群小混混,是他们活该!”宋娇娇义愤填膺。 老民警摇了摇头。 还是太年轻啊。 斧头帮存在那么久,自然有他们的生存法则,平头小老百姓如何斗得过? 不过那小子也太能打了,他当了十多年的片警,第一次见这么能打的。 宋娇娇喝了一口热水,热意涌遍全身。 她看向老民警,语气特可怜无助,“能借用一下电话吗?我想给家里报个信。” 小姑娘小脸巴掌大,看着他,老民警就想起了家里的闺女,然后就把宋娇娇领去了接待室,“长话短说吧,让人看到了不太好。” 宋娇娇嘴巴甜甜的道谢。 她先把电话打去了大哥的部队,意料之中得到他出任务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给外祖父打。 明明那串数字一直牢记于心,可往下摁的手指几乎在颤抖。 都说近乡情怯,越是在意,越是彷徨。 重活一回,她无数次想给那位可尊可敬的老人家打电话,却无数次打了退堂鼓。 她真是太不是东西,太对不起老人家了,根本没有脸再跟他说话。 上辈子,房地产行业突飞猛进,她的好继姐伙同渣男,哄她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她当时满心满眼跟陆悍荇闹离婚,很少管过公司的事情。 直到一个男人从公司楼顶跳下,一封血书上达天听,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她这个公司的实际法人,锒铛入狱,她还听信宋英的哄骗,认为跳楼的男人,只不过是因为价钱没谈拢,想靠着自杀博眼球,骗补偿。 可怜外祖父年纪一大把,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老首长,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有徇私舞弊过一次,却为了她这个不肖子孙,疏通关系,跑上跑下,最后因为愧对自己的良心,抑郁而终。 想到老人家躺在透明棺椁里的遗体,就像是有一只手,将她的心脏揉碎、撕烂、碾成烂泥,痛不欲生。 她下意识要扣上电话。 却接通了。 “侬好。” 温婉轻柔的嗓音,跨过几百公里,传到宋娇娇的耳朵里,激的她瞬间头皮发麻,摆出了万分戒备的应敌状态。 宋娇娇没有说话,神情却冷冽到了极致。 她承认自己之前蠢的离谱,如果可以,她都希望跨越时空,把上辈子的自己杀死。 可她绝对不是最罪无可恕的那一个。 她母亲早亡,父亲忙碌,在她还是几岁大的年纪,就遇到秦爱华这个披着兔子皮的美人蛇,一个刚学会穿衣裳的小孩子,一个心智成熟、满腹算计的成年人,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还不是被秦爱华搓圆捏扁,想养成什么废物就养成什么废物。 为了养废她,秦爱华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十几年如一日的扮演慈母贤妻,而她终于不负所托,成为腐败宋家的毒瘤,彻底击垮宋家的定时炸弹!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秦爱华恨他们至此! 第239章 知她者,外祖父也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一时之间,只有两道弱不可闻的呼吸声。 “是娇娇吧?” 对面的女人突然轻笑一声,极尽温柔地唤了一声,“是下乡太久,听不出秦姨的声音了蛮?怎么不喊人呀。” 宋娇娇极慢、极冷地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然而出口的声音,却要比蜜糖还要甜上三分,“秦姨~您真是老当益壮~这声音嫩的跟奶娃娃一样,我一时听愣了,没反应过来呢~” 演戏嘛,谁不会? 秦爱华被小姑娘娇滴滴的小嗓子,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同时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宋娇娇这话什么意思?是讽刺她一把年纪了,还夹着嗓子说话,扮嫩? 这贱人害英子被拐卖,残了一条腿,精神方面也出现了问题,不得不去国接受治疗,有家不能回,有苦不能诉,她还没找这小贱蹄子算账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 这小贱人是她养大的,几斤几两她比谁都要清楚,又蠢又笨,特别依赖她,对她跟英子,比对血浓于水的至亲还要亲,怎么会突然反了水,像是变了一个人,难不成这贱蹄子知道了什么? 秦爱华笑容不变,试探道:“果然跟农村人呆久了,就是会染上他们可爱的质朴,瞧瞧现在都学会调侃我了。宋娇娇啊,这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娇娇不屑冷笑,真是当阔太太太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秦爱华这话明显是在阴阳她下乡学到了一些不好的风气,既贬低了她,还暗讽了农村,殊不知,秦爱华也不过是个农村来的小保姆上位,野鸡变成金凤凰。 “呵呵,跟秦姨的高瞻远瞩、远大志向比起来,我还是小巫见大巫。”宋娇娇懒得再跟她说话,直接开门见山找外祖父。 秦爱华死死掐着掌心,恨不得让这小畜生再也回不来才好,她轻飘飘笑道:“娇娇想找老先生呀,明天再来电话吧,老先生这会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个屁!宋娇娇这个亲外孙女,还能不知道自己外祖父的作息? 老人家七点吃完饭,八点读书看报练书法,九点之前绝对不会上床休息! “谁说我睡觉了?” 正当宋娇娇憋屈的不行的时候,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猝不及防,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清晰,深刻,如雷鸣一般,将她劈了个呆若木鸡。 秦爱华的小手段当场被揭穿,脸色陡然一哂,不过到底是拥有十几年丰富表演经验的老艺术家,应对突发状况,仅用了一秒钟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以及想好了应对办法。 “我逗娇娇玩呢。” 穆老先生重重一晃,还好被保姆搀扶住了身子,“您老别太激动,当心啊。” 另一边的宋娇娇听到保姆的声音,将嘴唇咬出了血。 外祖父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知道是她打的电话,气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秦爱华装模作样的声音接着响起。 “果然啊,您真是没白疼娇娇,她可都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她爸爸前两天还跟我念叨来着。说她去外面玩,心野了,谁都不惦记。不过依我看,她是只惦记着您老人家,这不巴巴打电话过来关心您哩。” 秦爱华语气拿捏的好,话也说的漂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跟宋娇娇的关系有多好,多亲昵呢。 一想到曾经,外祖父问过她,秦爱华对她这么样,她喜不喜欢这个继母时,她傻不愣登说尽了秦爱华的好话,让外祖父爱屋及乌,当秦爱华再上赶着献殷勤的时候,给了秦爱华不少脸面,她就恨不得掐死以前的自己。 “下乡好几个月了,连个电话也不知道打回来,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外祖父!” 穆老先生气咻咻地说着。 声音很大,语气也很重,好像特别生气。 但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听得出来,老人家这是恨铁不成钢,想他最最疼爱的宝贝外孙女,又拉不下脸来,老小孩老小孩,得哄着才行。 宋娇娇听着对面保姆的劝慰声,她也赶紧咽下嗓子眼里的哽咽,调整呼吸,要不然她真怕绷不住,哭出来。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声,“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然而再怎么准备,当耳边真的响起老人家的呼吸声时,宋娇娇委屈的情绪根本抑制不住,只觉得从前让她特别不耐烦的管束跟训斥,都变得无比宝贵。 “姥爷……” “哎呦,别哭别哭,谁惹我宝贝娇娇生气了,”装腔作势的首长架子,一秒破功。 穆老先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着宝贝外孙女哭,真是比钝刀子割他的心头肉都要难受。 “二营长!拿上老子的枪!再备一架直升飞机,连夜出发去s省l市沂水县王家村村尾!” 听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宋娇娇真是心惊肉跳,连忙大喊:“别!姥爷您先别激动,我就是有点想您了,现在太晚了,您过来不方便,太兴师动众了,我不愿意因为我的任性,让您承受非议,我就想这样跟您说说话,您再喊我一声小名吧,我真的好想好想您……” 宋娇娇死死掐着大腿,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穆老先生叹了口气,“说吧,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宋娇娇:“……” 真是知她者,外祖父也。 想外祖父是真的,告状也不能忘。 “嘿嘿,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诸葛亮在世……” “停!少油腔滑调,有事说事,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你唠家常……” 秦爱华看着嘴上不耐烦,实则早早坐在沙发上,一副促膝长谈模样的穆老,心里真是特别的不舒服。 从来没有见这老东西,对她秦爱华的儿子,这么宠溺过! 怕不是宋娇娇要星星,这老东西都会把月亮给一起摘下来! 老不死的,早晚被宋娇娇这个祸害害死! 对着至亲,根本不需要避讳,不说添油加醋嘛,反正宋娇娇是诉了不少的委屈。 把老先生气的不行,当场就要给下属打电话处理这事。 不过从中央到地方,再到她这偏远的小县城,一层层疏通下来,也得需要一定的时间。 宋娇娇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就是可惜陆悍荇明天就要离开家了,今天晚上,他们夫妻俩却分隔两处,凭白浪费了时间。 “娇娇。”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 第240章 这群狗杂碎,我宋三跟他们没完!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 宋娇娇愣愣地看着突然被放出来的陆悍荇,她都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了。 陆悍荇上前拉住她的手,“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回家。” “……嗯???” 这就解决了? 她外祖父这么给力的吗? 娇小姐呆愣愣的模样,实在是讨喜,圆溜溜的眸子,又黑又亮,勾得人心痒。 陆悍荇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前段时间救了一位老首长的命……” 宋娇娇停下脚步,“所以你就为了这点小事,把这个人情用了?!” 别说了,问就是心疼,这也太暴殄天物了。 “我都已经给外祖父打电话啦,明明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的,只不过可能慢点罢了……” 宋娇娇撅着小嘴,嘟嘟囔囔。 陆悍荇捏了捏她有些泛凉的小手,“先回家吧。” 旁的手段他自然也有,但是见效太慢,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完全不想浪费一点跟娇小姐相处的时间。 想到这,他步伐加快。 宋娇娇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男人抱上了马,扬起的尘土,淹没她的惊呼…… 三哥宋禹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了穆家。 他脚步放的挺轻,准备不惊动老爷子,随便回房间凑合一下。 谁知老爷子这么晚了还没睡,戴着老花镜,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姥爷,”宋禹晏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身子软绵绵地往沙发上歪,嘴里还不忘调戏一本正经的老爷子,“怎么还没休息啊?是在等您的宝贝外孙我吗?” 老一辈的人,尤其是受过红色熏陶的长辈,最看不惯的便是宋禹晏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也不看看家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家里成什么样子了? 宋禹晏要睁不睁地半阖着眼,惫懒又恣意。 皇城根下的四合院,寸金寸土,紫檀木的古董家具,典雅清幽。 不说富丽堂皇嘛,至少作为拥有从龙之功的老将府邸,还是有几分百年家族的底蕴的。 光面前摆的茶具,就足足有三套,官窑冰裂纹、雕花青瓷和一套白玉雁归。 他随意地选了一套,帮老爷子斟茶倒水,“您老人家喝点红茶,消消气。” “喝喝喝,你说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娇娇在外面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哥仨没有一个管事的,要你们有什么用!”穆老爷子余怒未消。 虽是凶宋禹晏,何尝没有埋怨自己的意思。 一想到娇娇在乡下受苦,他这心窝子就难受的厉害,当初要不是政敌陷害,他也不至于让宝贝娇娇下乡,不下乡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事,更不会被野猪拱。 想起这一连串的糟心事,穆老爷子气的都不想说话了。 红褐色的水柱一抖,洒在了托盘上。 保姆刘妈见状,急忙上前收拾,顺道把老爷子气成这样的原因,跟宋禹晏简短说了一下。 宋禹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高门贵胄养出来的贵公子,即使不修边幅,也自有几分随性恣意的潇洒,比后世那种拥有“古惑仔”气质的港圈明星,都有过之无不及。 老爷子骂得对,他一点都不冤。 宝贝妹妹受了委屈,他这个当三哥的确实有责任。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科研,天天跟着教授泡在试验田里,观察杂交水稻的表型,忙的昏天黑地。老教授身子撑不住,今天病倒了,这才给他放了一晚上的假,实在是累的不行了,想着穆家离着试验基地比较近,这才过来凑合一晚。 也幸亏他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宝贝妹妹被人欺负了。 他攥紧了拳头。 什么狗东西,竟敢给他家宝贝妹妹不痛快。 要不是隔得远,他真是恨不得立刻,去把这些不入流的混混解决掉。 “姥爷你放心,我不会让小妹白受委屈的,我这就去探望小妹,这群狗杂碎,我宋三跟他们没完!” 宋禹晏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才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嘛。” 这会宋禹晏怒发冲冠了,穆老爷子却老神在在地喝起了茶,他心里知道这几个小子,对娇娇都是真心的疼爱,掺不得半点假,“大晚上的急什么,你先好好休息休息,等明天再说,我还得多给娇娇准备点东西带过去,钱也得带够。顺道,你替我瞅瞅哪个臭小子敢拱咱们家的好白菜……” 宋娇娇丝毫不知三哥带着圣旨,即将不远万里,要来找她。 从公安局出来,时候就不早了,又赶路回家,回村的时候,村里的狗都睡着了。 这一天东奔西跑,真够折磨人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 宋娇娇轻手轻脚去了灶房,准备生火简单下两碗面,都这么晚了,也不值当折腾,再把家人吵醒了。 却没想到,一打开锅盖子,篦子上放着一大盆水饺。 感受了一下,还温热。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王夏荷热了几次饭。 宋娇娇心头跟着一热,往水饺里倒了点热水,又倒出一碟醋。 饭菜准备好了,去洗漱的陆悍荇也进来了。 高大的身躯,越过低矮的门框时,甚至还得猫着腰,微微偏头,几乎是他靠近的瞬间,压迫感就涌了过来。 这一路回家,他眼神都有些怪。 落在人身上,让人特别心慌意乱。 宋娇娇避开他直勾勾的眼神,小脚踢了踢摆在她对面的小马扎,强装镇定,“二姨给咱们留了饺子,快坐下吃吧。” 陆悍荇高壮的身躯一坐下,压的小马扎发出吱呀一声,又委屈又可怜。 出去一趟,他不止黑了,身板也更加结实了,就连眼神,都比从前更有侵略性,像是一柄开了封、见过血的宝剑,凶悍的气势锐不可挡。 封闭的空间里,气温升腾的很快。 宋娇娇莫名有些脸红,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加快了吃水饺的速度,想着尽快逃离这让人难耐折磨的环境。 “我吃饱了。”她吞下小碗里最后一个水饺,秀气的擦了擦嘴。 陆悍荇这时,却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觉稍微有些硬实,这才放心的把剩下的水饺,都倒进了自己的大海碗里。 他刚才一直有注意娇小姐吃饭,八个水饺,跟她平时的饭量差不多。 第241章 陆悍荇!你踏马的就是个怂包软蛋! 宋娇娇被他弄的一愣。 陡然反应过来,脸更红了。 陆悍荇之前嫌她吃饭太少,总是哄她多吃点,可她饭量就那么大,完全没有办法硬塞,只好拉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感受她吃的鼓鼓胀胀的胃。 陆悍荇这才放过她。 以前都是她调戏他,没想到如今反过来了。 宋娇娇瞪了眼埋头苦吃的男人,一转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狗狗眼。 富贵前腿支着地,后退弯曲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瞅着她,不停的舔嘴巴,像是被香喷喷的肉饺子香迷糊啦。 家里条件好后,王夏荷做饭特别舍得放肉,水饺里的肉馅又多又香,闻着就让人受不了,更何况是狗狗了。 可明明馋的不得了,富贵仍然可乖可乖地等在一边,连汪一声讨食都没有。 宋娇娇心都要跟着化了,完全受不了这种小萌物,可她小碗里的水饺都吃完了,只能虎口夺食,从陆悍荇的大海碗里夹了一个。 她冲富贵招了招手,这时突然感受到,另外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身上。 陆悍荇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一双又黑又亮的狭长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宋娇娇有些心虚,她怎么感觉陆悍荇有些护食呢? 富贵都馋的不要不要的了,口水跟发大水一样,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宋娇娇把水饺放到地上。 这正是中华田园犬的可爱之处,老实,忠厚,以一颗朴实且不渝的心,认定一人,就是一辈子。 “好宝,妈妈抱抱~” 宋娇娇掐着富贵的前肢,把它抱进怀里,一个劲的蹭蹭它软软弹弹的小耳朵,不停地喊着“妈妈的乖宝贝”,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模样。 陆悍荇停下了大口咀嚼的动作,在烛火的映衬下,眸色显得有些绿。 宋娇娇正跟她的乖乖宝贝玩互相亲亲的游戏,可没有闲工夫管旁的。 直到怀里的富贵嗷呜惨叫一声,宋娇娇这才看到富贵的后脖颈,正被一只无情铁手揪着,随手就把富贵丢进柴草堆里。 富贵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狗狗报仇,三年不晚! 留下它的女主人深陷囹囵,又可怜又无助。 灶房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男人坐在马扎上,偏生要大咧咧的张着腿,宋娇娇只好委委屈屈地并着膝盖,将自己能团多小团多小。 却没想到,这恰好方便了他。 他粗壮的大腿,轻轻一合,就把她的双腿夹得动弹不得。 陆悍荇看着她心口的衣服上,被踩上的两个小梅花印。 真是恨不得把那条死狗再抓回来,暴打一顿! 这明明是他的地盘,怎么能被旁人沾染? 即使是他未来的儿子都不行! 想到这,他眸色更深,气息更热,心里不停盘算着——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他明天早上四点得出发,去跟顾程野他们汇合。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其实,三个小时足够他休息的了。 好像两个小时也差不多。 算了,明天车上补觉吧。 宋娇娇的两条小细腿又被男人狠狠夹了一下,还没等她呼痛,就被放开了。 “这里我收拾,你洗漱一下,回屋休息吧。” 被赶出了灶房,宋娇娇鬼使神差地钻进了洗浴间。 她把软毛巾泡在热水里,简单擦擦身体,现在天气冷了,在乡下洗澡真够折磨人的,好在她趁着昨天中午暖和洗澡了,现在身上应该挺干净的。 她动作再快,也还是冻得打哆嗦,赶紧钻进被窝里暖暖身子。 结果她等了又等,等的都快睡着了,还没见男人回来。 难不成她会错意了? 他没有暗示她今晚要做点不同寻常的事? 不能吧,富贵就踩了她两下而已,他就“护食”护的脸都绿了。 这马上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他难道不想她?不愿意多亲近亲近她?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眼皮却疲惫地跟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渐渐合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被关上。 她瞬间清醒,甚至有些紧张。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加速了她心跳频率,她害羞的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屋子里的煤油灯被吹灭了。 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男人脱衣服上炕的窸窣声。 “睡吧。”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精准地落在她的额头,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望着男人冷漠无情的背影,宋娇娇一颗心啊,就跟被掰开了揉碎了,难受的厉害。 感情真是她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没那方面的意思。 哼,不那什么,就不那什么,就跟谁盼着一样。 她蹬着小脚恶狠狠地踹他后背,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过身,背对着不理人。 不过一会,男人的胳膊就缠住了她的腰,搂着她往他怀里重重一摁。 灼热但克制的呼吸,吐在她头顶。 “睡吧,很晚了。” 宋娇娇心里稍微舒坦了点,但又还没有彻底舒坦。 这一路上他都用那种绿油油的眼神盯着她,直勾勾的,把她勾的心里七上八下,现在却打起了退堂鼓?哼,晚了! 她出人意料地回手一掏,男人呼吸骤然一沉,放松了对她的挟制。 趁此机会,她迅速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可甜可乖,跟喝醉了酒一样,缠缠绵绵地亲他,哄他,能要了他半条命。 “你马上就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没人帮我烧热水,没人给我暖被窝,更没人在我回家晚了去接我,也没人保护我了……” 她一个劲的亲他的嘴唇,舔吻他的脖子,跟贪吃的小猫一样。 她这幅模样让他心揪起,眼睛这样水润,微虚着,里面装满对他的爱意。 她自娱自乐了好一阵,见他还是不回应,急得哼出一声,嗷呜一口咬在他脆弱的颈动脉上。 离愁别绪,“爱”而不得,她真是恨不得咬死他。 “陆悍荇!你踏马的就是个怂包软蛋!……唔!!!” 她刚骂完,就突然被男人压在身下。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快要崩坏的隐忍。 “宋娇娇,这是你招的我,你别后悔!” 第242章 给这娇娇点厉害尝尝! 吻,铺天盖地袭来。 他亲的很凶,却也没忘顾忌着她的感受。 深浓的眸,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 见她都快透不过气了,陆悍荇就低头,一边低喘,一边顺着她的耳根,一路吻她细白的脖颈。 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 “娇娇……” 他声音好听的要命,低沉又带着嘶哑的暧昧,像是一口冰过的酒,入喉冰凉,一路流到胃里,先是暖,然后在五脏六腑里烧灼起来。 宋娇娇迷迷瞪瞪的,小手爱娇地揪着他的衣领不肯松开,和他抵着鼻尖,显然没要够。 “再亲一会儿嘛~” 她啜着气,一脸小迷醉,小色情。 陆悍荇被她磨得心痒,掐住她的下巴,含着她的唇重重一吸。 她哼出一声,彻底软成了泥。 娇作的哼哼声全腻在他呼吸里…… 陆悍荇唇抿成一线,因为坚持隐忍到极限,他额上渗出汗来,隔着彼此的衣物,宋娇娇都可以感觉到他浑身发烫,喘气而起伏的坚实胸膛,将她死死禁锢在臂弯之下。 哎…… 这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而且此时他血脉喷张,凌厉的眸里漆黑一片,显然已经忍到极致。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他喉结下的第一颗纽扣。 “帮我解开。” 简简单单几个字,可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焦灼。 照理来说,他们之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除了最后一道关卡,基本上都碰了、见了、也尝了,解开这第一颗纽扣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他慎重的语气,偏偏让宋娇娇心口猛地一跳,感觉他好像迈过了心里的什么坎一样,有种微妙的仪式感。 她指尖都有些颤。 纤细的手指慢慢的动,似乎解这第一颗扣子反倒成了什么庄重的大事。 陆悍荇也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神情特别淡定,好似波澜不惊。 可等他露出庐山真面目,肌肉通红通红的!脖颈上还有突起的青筋和汗珠,喉结滚动的幅度特别大。 但凡看到这幅画面,谁都能知道,这个面色寡淡的男人此刻有多情动。 超级性感。 宋娇娇整个人都要迷糊过去了。 啃着手指,黏糊糊地看着他,眼神跟拉丝一样,黏腻的不行。 陆悍荇的表情越是淡定,喉结滚动的幅度就越大,像是个沉睡千年的活火山,只差一点,就要爆炸了! 偏生底下这小人儿,还不知死活地蹬着小脚,勾勾搭搭去缠他的腿。 陆悍荇破天荒地冷嗤一声。 他给她留退路,不舍得动她,可她倒好,仗着他的在意,肆无忌惮地勾他,馋他,诱他! 今天若是不给这小娇娇点厉害瞧瞧,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他一把攥住她的脚踝。 宋娇娇一声惊呼压在嗓子里。 他安抚地用大拇指搓了两下,爱不释手把玩。 他指腹上的老茧又糙又硬,宋娇娇往回缩了缩腿,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他扯着她的脚踝往下猛地一拉,宋娇娇猝不及防撞到他身上。 在始料未及之下,他单手抓住她两条腿,举起一把扛到了肩上…… 几秒后。 一切归于平静。 宋娇娇睁开眼,有些愣。 额…… 他该不会是…… “阿荇哥?” 回应她的是男人那沉重的呼吸声。 他脸趴在她的脖子上,一动不动。 好似有些憋屈。 宋娇娇眼里带着慈爱的光芒,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部队里清一色的寸头,新生的发茬坚硬无比,刺手……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 无言的死寂被男人翻身下炕的动作打破。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奔外面,门被甩出哐当一声巨响! 平躺着的宋娇娇,抓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憋笑憋得十分艰难。 屋外落荒而逃的男人听到她的笑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并没有等多长时间。 男人就面色淡定地回来了。 酷酷地看着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宋娇娇心里觉得稀奇极了。 他在她面前,一向是从容稳重、情绪稳定,对所有事情都能运筹帷幄的成熟形象。 这会,却别扭又可爱,像个大男孩。 真想好好逗逗他,说起来,他总共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只不过是生活的重担,让他被迫过早成长,被磨炼得无坚不摧。 她眼神更加温柔了,泛着慈母的光辉,拍了拍旁边的被子,“站那干嘛,上来呀。” 陆悍荇被她看的别扭,一声不吭地脱鞋上炕。 “睡吧。” 宋娇娇才不想睡,这种事情,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 她声音里憋着笑,没话找话,“你这趟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呀?” 男人背对着她,闷声闷气,“我争取回来陪你们过年。” 宋娇娇在他后背画圈圈,“这可是你说的,可别食言。” 细白的手指跳舞一样,沿着他的后背缓缓上划,然后越过他的肩膀,攀附在他鼓鼓囊囊的胸肌上,还有往下的趋势。 陆悍荇一把攥住她作乱的小手,猛地翻身将她压在底下,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就跟丛林里的野狼一样。 宋娇娇讪笑一声,本能得往后退,完了,玩大了。 然而还没等她跟男人拉开安全距离,就被攥着手腕,一把拉了回去。 陆悍荇此时火气很重。 分不清到底是怒火、憋屈,还是别的什么。 她两条腿又白又长,触感柔腻。 他根本还没……就…… 她竟然还嘲笑他! “刚才笑什么?” 他冷飕飕地问。 仿佛只要她敢多说一个字,他就敢生吞活剥了她! “没笑呀。” 生气的老虎不好惹,只能顺毛摸,宋娇娇特别上道地哄人。 还骗他! 她眯着一双水汪汪的猫瞳,里头全是不怀好意的笑,坏猫一样! 他一把攥着她的手腕,举过头顶,眯着眼沉声说:“看来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我不介意今晚证明一下自己!” 看着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宋娇娇连忙投降,“呜呜呜,没有嘛,我刚才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没有笑你的意思呀……” “晚了。” 喑哑到极致的声音,一锤定音。 夜。 还很长。 第243章 这么强,陆悍荇还是人吗? 清晨醒来,炕上只剩下了宋娇娇一个人。 身旁好似还能感受到男人火热的气息。 临睡前,明明让他喊她起来送他的,可他竟然背着她,悄咪咪走了。 宋娇娇有些不开心,但也知道他是舍不得折腾她。 她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穿衣服。 刚动弹,眼前一阵晕眩,她就倒了下去,脑瓜子嗡嗡的,头顶还有些疼。 缓了好半响,这才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他有些失控,一不小心让她撞到炕头的柜子上,她脑袋“咚”的撞了一下。 到现在还有点疼。 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劲。 她有些羞涩地笑,感觉他刚走,就有点想他了。 他出去拼搏闯荡,她也得努力赚钱养家才行。 她忍着寒凉,哆哆嗦嗦穿上衣服。 推开门,一阵冷风就裹了过来,吹得温暖湿润的鼻腔特别不舒服。 还要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既然打算带着陆悍荇回家过年,她就得提前准备一下。 毕竟,京市不仅有她的血脉至亲,还有一些毒蛇水蛭。 秦爱华,我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回来找你算账了,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老板?” 这时,有人在院子外喊了一声,打断了宋娇娇的思绪。 紧接着是稀稀拉拉的说话声。 砖窑厂的小工们昨晚睡得都不太好,按理来说,闹了一通事,他们该被喊到公安局问话的,赔钱或者关几天,可没想到一晚上过去了,风平浪静。 大家伙心里都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估摸着宋娇娇该起了,一个个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都聚到了陆家门口。 对上一张张紧张忐忑的脸,宋娇娇笑着安抚大家情绪:“大家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先回去吃饭,咱们等会就去砖窑厂。” 众人半信半疑,但到底在宋娇娇手底下工作了这么久,对宋娇娇的能力已经有了十足的信任,说不定宋娇娇是拉到了什么新客户,能解砖窑厂的燃眉之急。 然而众人都没料到,惊喜居然这么大。 砖窑厂门口严严实实堵了不少人。 仔细看看,居然前段时间退单的那些人都过来了,不止他们,还有一些脸生的,也都吵吵着要买砖。 接待都接待不过来了,多的要几千块,少的要几百块,光已经登记在案的订单,就有十来份,不仅解决了砖厂积压的货物问题,而且还有几份长期订单。 众人看着落落大方与客户交谈的宋娇娇,一个个的,都难掩脸上的震惊。 斧头帮的那些小混混,居然昨天晚上都被抓进了公安局,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街坊邻居都在传,这斧头帮肯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要完蛋! …… 井然有序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某野战训练基地,催命似的紧急集合哨声,响彻在训练场上空。 宿舍里,林冲条件反射睁开眼,直接爆了粗口。 “这操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下铺的石小鱼冲他腼腆的笑,娃娃脸特别讨人喜欢,“冲哥,快起来吧,集合哨响了好几声了。” 就这么说话的一会功夫,同一宿舍的另外四人,就已经把装备穿了大半,林冲又低咒一声,干脆利落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昨晚五公里负重越野,结束后回宿舍已经凌晨两点多,这才睡了顶多仨小时,紧急集合的哨声又吹响了,就算是佛祖来了,都得骂娘。 石小鱼是个听话的乖宝宝也就罢了,另外三人怎么就跟铁打的一样,都不知道累的。 尽管心里再不情不愿,暴脾气林冲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带拖沓,半月之久的高强度训练,已经把他们这些被特招进来的野路子,锻造得十分有模有样。 甚至隐隐的比较起来,谁穿装备穿的更加迅速,男人之间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强烈。 再一次,陆悍荇第一个踏出宿舍门。 林冲跟石小鱼对视一眼,冲陆悍荇的背影幽怨地翻白眼,丫的,这厮到底是怎么做到四十五秒内从里到外穿戴整齐的! 还是人吗? 贵公子顾程野紧随其后,暗搓搓又想去搭陆悍荇的肩膀,“今天慢了你一秒半,明天我一定会反超你。” 陆悍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暗带警告。 顾程野讪讪地放下胳膊,“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陆悍荇收回犀利的目光,龙行虎步,往楼下的训练场跑去。 顾程野撇撇嘴,紧跟其上。 虽然屡次砰冷钉子,但是他就是挺稀罕陆悍荇这张冷脸怎么回事,总想逗逗他。 要是让京城里那些大院子弟知道,向来目中无人、衿贵狂傲的顾大少,也有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贴的特别起劲的时候,肯定会惊掉下巴。 不过他们肯定没有机会知道就是了,顾程野隐姓埋名,来到这荒僻之地,就是为了躲熟人。这种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干,没有总过来献殷勤的人的日子,还挺新鲜。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第三个出门的是隐形人沈郁。 他路过林冲时,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林冲舔了舔牙花子,冲着沈郁的背影冷笑一声,“小白脸一个,牛气什么。” 脸煞白煞白的,身上更白,薄薄的一层肌肉,像个娘们一样,林冲最不耐烦长得像小白脸的男人了。 娃娃脸石小鱼是个老好人,生怕林冲暴脾气上来,再惹事,赶紧拽着他的胳膊,也跟着往外走,“咱们也快走吧,迟到的人,老菜不让吃早饭。” 林冲可不愿意饿肚子,风一样跑起来,石小鱼直接被拽着跑。 一行五人,又是最早到达训练场的,一个宿舍,齐齐整整,谁都没落下,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陆陆续续又有人从楼上跑下来,小声闲聊。 “希望老菜今天安排点真刀真枪的实战,而不是小打小闹的训练!” “就是啊,大家都是从各个战队择优选拔上来的,身体素质早就过硬了,哪里用得着这些花架子。” “咱们是用不着,可耐不住某些野路子太弱鸡哈哈哈……” 第244章 训练强度不够,二十公里负重来凑 两个集训班,加起来得有百十号人,哪个不是各大队的尖子,骨子里就带着骄傲,谁都不甘屈居人下,谁都觉得自己一定能被选上,成为特种部队的一员。 原本集训氛围挺和谐的,大家各有所长,训练成绩此消彼长,很良性的竞争氛围,英雄之间,更多的是惺惺相惜。 可坏就坏在,集训训练到一半,大家该眼熟的基本上都混了个脸熟,训导员老菜,突然硬塞进来五个野路子,说是野路子都高看他们了,瞧瞧这五个人,哪有一个当兵的样子。 一个天天冷着脸,跟欠他八百块钱一个样;一个吊儿郎当,骚里骚气的坏狐狸;一个跟隐形人似的小白脸;一个娃娃脸的小矮子;还有一个憨得跟头牛一样的傻大个。 也不知道老菜去哪个垃圾堆,捡到了这些人。 活像戏班子里的小丑。 小丑都能来集训,这不是瞎捣乱嘛,况且凭什么? 大家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打着来学习、进步的主意,都珍惜的不得了,凭什么这几个野路子一来就跟他们平起平坐,之前见都没见过他们,很难不让人揣测这背后有什么黑幕。 陆悍荇一行人就这么被孤立了,平时没少听到风言风语。 陆悍荇冷淡的性子摆在那,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在他的观念里,实力才是硬道理,别人怀疑他,他就用实力证明自己,就是这么简单。 可林冲忍不住,他本来就是暴躁性子,吃不得半点亏,再加上因为睡眠不足,心情烦躁,几乎是听到冷嘲热讽的瞬间,怒火蹭的一下就炸了。 “你特娘的有本事跟老子比划比划,背地里嚼老婆舌算什么男人!” “比划就比划,真当爷爷怕你!” 对面的侦查班班长也不是好惹的,指着林冲的鼻子,就要给林冲好看。 他所在的连队,在全军也是排的上名号的,自然不乏能人异士,竞争这样激烈,他都能稳坐综合素质全连第一的交椅,这次参加特种兵选拔,更是卯足了干劲。 火药味十足,眼见着就要打起来,娃娃脸石小鱼连忙抱住林冲的腰,咬着牙用力往后拖,可林冲发起脾气来,九头牛都拉不动,石小鱼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的。 石小鱼害怕等会闹大了没饭吃,饿着肚子训练可是会死人的,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舍友,挨着他最近的沈郁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不用考虑这人了。再看向顾程野,得,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石小鱼不得不求助最冷最酷的陆悍荇。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这人。 总是冷着脸,相处半个多月了,他说的话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闲着没事,就会拿着一张雪白的帕子看,当宝贝一样,不给旁人瞧一眼,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陆悍荇抿抿唇,并没说什么话,大步走过去,掰着林冲的胳膊,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林冲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仿佛能把他胳膊扭断一般,迫使他被迫松开手,看向陆悍荇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诧异。 林冲成年后,三四百斤的猪,扛起来就能走上几里地,气都不带喘的,那些小时候欺负他的人,都再也打不过他。 可眼前这人居然轻飘飘就化了他的力气,瞧着很是深不可测。 这时,有人咳嗽一声提醒。 训导员老菜领着几个教官走了过来,见训练场有些杂乱,也没见生气,仍然端着一张和气的笑脸,笑眯眯地问:“怎么了这是,大早上就切磋上了?” 明晃晃的台阶,侦查班的班长不是傻子,集训营里明文规定,不得私下恶意斗殴,但允许互相切磋。 只要应下,这事就算过去了,“对……”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急吼吼的林冲打断了。 林冲梗着脖子,还在叫嚣,“来啊!有本事跟老子光明正大打一架!背地里骂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班长面色一僵,这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牛! 老菜的笑容不变,“原来不是切磋,是起了争执啊。”他又把目光落到陆悍荇身上,“你也动手了?” 陆悍荇寡言少语地“嗯”了一声。 老菜点点头,笑眯眯地跟旁边的几个教官说:“看来是我的训练强度还不够。” 他面色陡然一厉。 “你们三个!出列!” “二十公里负重越野,现在!立刻出发!” “收到!” 三人没有二话,带好装备,立刻执行命令。 娃娃脸石小鱼神情担忧。 二十公里负重越野的及格线是三小时,林冲跟陆悍荇就算再快,肯定也赶不上两个小时之后的早饭了,没饭吃就只能饿着肚子,接受中午的训练,想想就可怕。 起先林冲跟那个班长,还谁都不服气谁,俩人你追我赶,你超我我超你。 可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骨,昨晚的高强度训练,已经消耗了身体里的大部分能量,还没完成任务量的一半,俩人就气喘如牛。 相比之下,陆悍荇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连呼吸都放到最低,是最省时省力的状态。 显得旁边的林冲跟侦查班班长跟小孩子一样。 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你挤我一下,我怼你一下,在路过一处泥潭的时候,两人竟双双陷了进去。 “妈的!这是什么!”林冲暴躁起来。 “别动!越挣扎,陷的越快!”班长毕竟见多识广,急忙冷声呵斥。 林冲也体会到了难处,就刚才他扭动的功夫,膝盖以下已经陷进了泥潭里,甚至还有往下陷落的趋势。 “早知道就不跟你争了,现在好了,死还得跟你死一块。”林冲骂骂咧咧。 班长露出一抹苦笑,他心里又何尝不后悔呢。 正绝望之际,一抹高壮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远远超过他们的陆悍荇,察觉到不对,赶回来救他们了。 陆悍荇神情冷肃,观察了一下情况,然后把枪伸向挨得最近、情况相比而言更加危急的林冲,“抓紧,我拉你上来。” 两人互相配合,林冲艰难地将自己的腿,从泥潭里拔出来。 看着林冲获救,班长心里涌上绝望,这荒山野岭的,就算这两人丢下自己不管,也没有旁人知道,况且他们本来就有矛盾…… 然而下一秒,两双手同时递到他的面前。 “来!” 第245章 这两个野路子这么强? 集训营的食堂。 整齐划一地喊完口号,众人坐下吃饭。 除了咀嚼声、杯盘相撞声,鲜少有人说话。 吃饭时间固定,必须争分夺秒,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响起集合的哨声。 石小鱼狂炫了几大口馒头,两个腮帮子鼓囊囊的,边嚼边拿了俩馒头,往口袋里塞。 同桌吃饭的人见了,皱着眉头不满道:“你把馒头都藏起来别人吃什么了!” 察觉到众人都看了过来,石小鱼脸爆红,结结巴巴解释:“我、我……” 顾程野搭上石小鱼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转头对上开口的刺头,似笑非笑:“小孩年纪小,还在长身体,兄弟要是觉得馒头不够吃,我再去要一盆?” 他说话漫不经心的,好似十分和气,但那通身尊贵的气派,英俊、贵气的脸,以及绵里藏刀的桀骜眼神,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这男人不好惹,恐怕背景不简单。 而顾程野又明显护着这小矮子,呛人的刺头干巴巴吐出一句,“算了。” 石小鱼松了口气,感谢地看向顾程野,小声解释:“我是想留着给陆哥跟冲哥吃。” 老实的漂亮小孩,总是会多几分优待,更何况都是一个宿舍的,顾程野也乐得多照拂照拂,“小孩,吃你自己的饭,等会你那俩哥哥就回来吃早饭了。” 石小鱼张大了嘴,“啊”了一声,好似没反应过来,呆头呆脑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像张着嘴的呆头鱼。 顾程野食指点了点桌子,“怎么着,不信你野哥的话?” 石小鱼红着脸,又急又慌地点头,“信、信。” 顾程野“嘶”了一声,扭头看向旁边的沈郁,“你信不信他俩能打破二十公里负重越野的记录,赶上今天的早餐?” 正喝粥的沈郁动作一顿。 如果只有林冲那个倔牛的话,悬。 但再加上那个男人,或许就不一定了。 沈郁点了点头。 得到想要的答案,顾程野好整以暇地看了眼石小鱼,随后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酸萝卜放进嘴里,刚要端起高深莫测的笑,脸色陡然一僵,细细看来还有几分狰狞。 酸萝卜又苦又咸,对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美味,但出于良好的教养,他到底还是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石小鱼默默地往嘴里炫饭,他家里穷,有饭吃就不错了,要不是老菜招他的时候,说只要被选上特种兵,一个月光津贴就二十多块钱,他才不愿意背井离乡,受这份苦。 他是为了赚钱,让家里的妹妹吃饱饭,才坚持到现在的,相信在场的好多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但顾程野,一看就跟他不是一路人。 这人骨子里就透着股衿贵,就算再饿急了眼,也不会跟旁人一样,唏哩呼噜地往肚子里扒饭。 想到这,他默默地伸出爪子,又拿了俩鸡蛋。 还没装到口袋里,旁边的椅子突然嘎吱一声,林冲喘着粗气坐下了。 “饿死老子了,呼……” 他端起石小鱼装稀饭的碗,就往嘴里灌。 对面的空位,陆悍荇也坐下了。 相比于林冲浑身是泥,喘气如牛的狼狈,陆悍荇显然从容的多,除了额头有一层汗,胸膛有节奏地收缩扩张外,看不出多大的变化。 脸嘛,还是又冷又酷。 顾程野抬手看了看腕表,嘶了一声,“两个小时三十分钟,比越野记录保持者,快了十分钟不止啊!” 他刻意抬了几分力气,将声音扬了出去。 集合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大家伙都关注着,当陆悍荇跟林冲的身影出现在食堂,说是满堂皆惊都不为过。 居然打破了记录? 这两个野路子这么强? 石小鱼眼睛里崇拜的光,满的都要溢出来了,忙殷勤地替林冲盛饭,“冲哥,你是第一个冲进食堂的,你是第一个打破记录的对不对?真的好厉害啊,听说这个记录足足保持了五年都没人打破!” 要是以往,林冲早就鼻孔朝天吹牛逼了,可这次到底胜之不武,陆悍荇把他们从泥潭里救出来,本来就浪费了时间,而且到了后半程,他身上的枪械负重,全都被这厮抢了过去,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能回来这么快。 而且这次惩罚对陆悍荇这个拉架的来说,本来就是无妄之灾,可他还是陪着他接受了惩罚,还在路上救了他一命。 够仗义! 林冲将属于自己的苹果放到陆悍荇面前,豪情万丈地说:“你这个兄弟!我林冲交了!” 石小鱼也连忙狗腿地将自己的苹果推到陆悍荇面前,“陆哥,多吃点!” 这边气氛热闹,另一边却愁云惨淡。 “咱班长呢,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等到早饭结束,开始整理内务的时候,侦查班的班长这才姗姗来迟。 相比于另两人的意气风发,他显得更加狼狈,面色隐有颓废之意,直接累瘫到了地上。 认识他的人看到他满身的污泥,顿时不乐意了,“是不是他们两个合伙欺负你?将你推进了泥潭了?居然敢耍阴招!他娘的!是欺负咱们两栖大队没人是吧!” 一群人怒火中烧,呼呼啦啦要去找陆悍荇他们算账。 班长本来就够憋屈的了,怎么可能再让事情闹大,赶紧把众人拦下,迫不得已说完事情的经过。 “你说他们救了你一命?”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看来,这几个野路子倒是挺仗义! 正当众人对陆悍荇他们改观不少的时候,一声冷嗤,骤然响起。 “蠢货。” “你骂谁呢!” 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哪个能耐得住被人指着鼻子骂。 可当大家看清对方的脸时,就都跟瘪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蔫了。 原因无他,这眉心一道疤,太有标志性。 去年全军比武大赛的兵王,蒋振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各项军事技能都是顶尖的存在! 更是他们全军的偶像! 见到偶像,众人的眼神都染上无比的狂热,化身疯狂小迷弟。 侦查班班长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到底还残留几分理智,不解地询问:“蒋同志,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第246章 别用蒙大哥的那一套骗我 蒋振峰淡淡地掀开眼皮,并没有回答。 小跟班抢着说:“咱们负重越野,没有十次,也有五次了,怎么从前大家都没遇到过会吃人的泥潭,偏偏你跟他们两个一起的时候就出事了?你就不想想对不对劲?别是被旁人当了枪使,还帮人数钱呢!” 说完,几人发出一阵哄笑,众星捧月着蒋振峰走了。 众人看着蒋振峰强壮的背影,不免艳羡。 兵王狂,自然有狂傲的资本! 且不提那过于强悍的身体素质,就说这长得,即使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认,帅毙了! 眉心一道疤,为他原本就张扬的长相,更添三分痞气。 还听说,蒋振峰来自京市,出身红色世家,身世不俗。 真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侦查班班长望着蒋振峰离去的背影,面色却有些难看。 像蒋振峰这种天之骄子,应该没理由跟陆悍荇他们过不去,也就是说,这件事当真有古怪,只不过他当局者迷了? …… 几挂大红的鞭炮挂在门前的树上,噼里啪啦一顿响。 陆家的大瓦房算是正式建成了! 青砖红瓦水泥地,宽敞又明亮。 几岁大的孩子嘴里含着糖果,牵着手又蹦又跳,络绎不绝的村民,带着礼物,来陆家喝酒庆祝。 宋禹晏几经辗转,来到陆家门前,见到的就是这番光景。 几百公里的距离,先是坐火车,然后转大巴,又雇了辆牛车颠簸了俩小时,身体上的疲惫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精神上的疲累。 这一路走来,他见识了大片的农田,以及佝偻在田地里的农户,无不黑瘦干枯,眼睛都仿佛死水一般,毫无光亮,明明20亿的耕地面积,却养活不了不到十亿的人口总数,细想之下,不寒而栗。 改变这种现状,也正是他投身农学科研的目的所在。 而他这会见到的王家村人,一个个脸上并没有沉疴的病气,反而带着一股由内而外的蓬勃朝气,面色也都红润,他们喜气洋洋地在院子里高谈阔论,好似并没有受到时下粮食短缺的影响。 而最让他吃惊的,无异于朝思暮想的宝贝小妹,他想过很多兄妹重逢的画面,无不是小妹受不了贫瘠落后的环境,抱着他痛哭诉苦。 可她此时,却跟当家女主人一般,游刃有余地招待着从前她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村民,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恬淡闲适,让人看一眼,就能看出她内心的从容。 “三哥!你怎么来了!” 宋禹晏高挑俊逸的长相,绝对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宋娇娇放下手头的活,连忙跑了出来。 主人自然是酒席的中心,众人见宋娇娇向外跑,也跟着看出去。 见一身穿白衣黑裤皮鞋的英俊青年,出现在陆家门口,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家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是人中龙凤,也不知道人家咋那么会生。 “快进来!” 简单的寒暄过后,宋娇娇拉着宋禹晏往里边走,她跟三哥从小打到大,关系也最亲,此时相见,心里堵了说不完的话。 路过的街坊邻居,纷纷打招呼,热情的不得了,饶是宋禹晏自认堪比城墙厚的脸皮,也有了微微发热的迹象。 等终于进了屋子,关上门,宋禹晏将背上的大背包解下,往椅子上毫无形象的一瘫,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不少。 “里边全是家里给你带的东西,你自己拆吧。” 宋娇娇自然不会跟他计较,打开半人高的背包,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她在家里用惯了的牌子,准备的人定然废了不少心思。 她神情温软下来,眼眶也跟着发酸。 宋禹晏往肚子里灌完了水,一抬头就见她这幅要哭不哭的表情,比嚎啕大哭,惹人心碎千倍万倍。 “哎呦!小祖宗!” 宋禹晏一个猛子弹跳起来,掏光口袋想找东西给她擦眼泪,突然想到手帕被他拿来擦凳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慌里慌张捧着一沓钱,献宝一样递到宋娇娇眼前,“小妹你别哭了,三哥把攒的零花钱都给你行不行?” 他这幅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模样,逗得宋娇娇破涕为笑。 “我又没钻钱眼里,怎么一个两个都给我钱啊。” 宋禹晏愣了愣,眼神往桌子上一扫,只见三个大信封,分别来自大哥、二哥还有外祖父,竟一个比一个厚,目测就比他的多,尤其是外祖父的信封,都快赶上一本书厚了。 怪不得他一路走来,感觉这么沉。 他们拿他当工具人,竟然不带他玩给小妹写信,这些诡计多端的家伙! 宋禹晏深深地觉得,自己是小妹最喜欢的人的地位不保,危机感陡生。 “小妹啊,你可别被这些糖衣炮弹俘获了,三哥为了赶来见你,可是挨了导师的好一顿批评,一路上,更是吃不饱穿不暖,你不能伤三哥的心,三哥当初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 宋禹晏好一阵嘤嘤求关注,宋娇娇被他缠的恶寒,攥着拳头给了他一下,“宋禹晏你瞎说什么!你给我正常点!” 宋禹晏顿时幽怨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变了,你不再爱我了。” 宋娇娇拳头梆硬,毛都要炸了,“我本来还想让你陪我去买几本关于种植一类的书,现在看来,你还是快走吧,别呆在这烦我。” 宋禹晏挑眉:“买种植类的书干嘛?” 宋娇娇就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告诉了他,要想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得从根本想办法,让农户们学技术,再施用优良种子跟化肥,不信地里的产量不高。 宋禹晏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你之前可是从来不爱看书的,更别提管旁人的闲事了。” 宋娇娇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我现在不仅爱看书,我还要考大学!” 宋禹晏这下是彻底惊讶了,收敛神色:“小妹,你到底怎么想的?姥爷这次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只要你想,家里会尽快安排你回城。” 宋娇娇眼神躲闪,刚要开口。 宋禹晏乌沉沉的眸子,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别用蒙大哥的那一套骗我,从小到大,咱俩相处的时间最长,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吃不了这些苦,更看不上陆悍荇这种人!” 宋娇娇心头陡然一震。 糟了。 第247章 妹妹是需要哥哥拿命宠着的 她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倒是忘了,她跟三哥从小打到大,要说世界上谁最了解她,非三哥莫属。 怎么办?要怎么说? 肯定不能说自己重生回来,三哥肯定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以为她疯了,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她会被抓进实验室里切片研究吧? 宋娇娇眨了眨眼,无辜的小表情,还真有几分不明所以,“三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宋禹晏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触手温凉。 他幽幽开口。 “小妹,你从小到大都有个毛病,一撒谎,就会频繁地抿嘴。” 宋娇娇陡然一僵。 宋禹晏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妹,想起一路走来,听到的事情,不吃惊是假的。 不到半年,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能这么大吗? 宋娇娇从小的性子,说是娇纵任性都是抬举她了,就是坏,蔫坏,只是还没坏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宋禹晏正是因为看不惯她一些行事作风,所以才总跟她吵闹。 而现在呢,她落落大方,明媚爱笑,就是个行走的小太阳,别说他这个当亲哥的见了喜欢,就连非亲非故的村民们,一提起她都是满口称赞。 不仅如此,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小姐,居然收敛了脾气,还开了一家砖窑厂?给村里人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要不是面前这人,跟小妹一模一样,皮肤温热,也不像是戴面具,他就真的怀疑小妹被掉包了。 见宋娇娇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宋禹晏实在不忍心继续盘问。 他转过了身,把背包里剩余的东西都拿出来。 没有再给她压力,温柔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抚慰人心。 “罢了,你不想说就不想说吧,三哥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就怕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不敢跟家里提。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哥哥们都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宋娇娇眼眶一湿,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哽咽的声音,好似要将所有的委屈宣泄个一干二净:“三哥……其实我做了一个噩梦……” 打着做梦的幌子,半真半假地挑着一些说了,宋娇娇整个人都如释重负,独自一人背负着沉甸甸的重担,这并不怎么好受,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被临死前的噩梦惊醒,好害怕梦醒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在你梦里,秦爱华跟宋英害死了咱们全家?” 宋禹晏神情十分冷肃,这并不是什么小事。 宋娇娇有些忐忑,“三哥,你不相信我吗?” 宋禹晏没说话,尽管只是个噩梦,但也太匪夷所思了。 在外人看来,他的继母秦爱华,绝对是个贤妻良母,就连他们哥仨都不得不承认,秦爱华是个合格的继母。 当年秦爱华进门的时候,年纪最小的小妹还不到五岁,连上学的年纪都不到,又因为发生了那些事,小妹成宿成宿哭闹着找妈妈,他们哥三个都开始上学,父亲忙着生意,外祖父在部队执行任务,鞭长莫及。 是秦爱华又当爹又当妈,把发高烧的小妹,从鬼门关救回来。 之后,更是对小妹视如己出,比对待亲生女儿宋英还要体贴关爱。 正因为如此,秦爱华这才逐渐得到他们以及外祖父的认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好名声也越来越响亮。 现在告诉他,秦爱华这么多年都是演的? 他如何能轻易接受? 宋禹晏对上宋娇娇湿润的双眼,心软了又软,“三哥相信你,不管什么时候三哥都站在你这边。” 宋娇娇松了口气,然而还没露出笑,就听宋禹晏接着开口,“但事关重大,等我回家好好调查调查也来得及。” 他摸了摸她的头,“小妹你放心好了,刚才你说的那些,三哥一定会提前防范的,如果你梦中的那些都是真的,三哥跟你保证,绝对会让伤害你的人血债血偿,一个都不会放过!” 宋娇娇垂下眼帘,遮住眸底深思。 不着急,让三哥提高警惕,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秦爱华之前蒙骗了所有人,只是因为她太会装,太爱演,不过她就不信秦爱华没有把柄,只要是人活着,肯定会有疏漏! 设计房子的时候,宋娇娇就早留了一间客房,此时正好让宋禹晏住下。 宋禹晏是带着老首长的“任务”来的,科研所那边已经请好了假,倒也不急着回去,除此之外,他对王家村周边的农田跟作物也挺有兴趣,可以多待几天。 晚上,跟陆家人吃饭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宾主尽欢。 宋禹晏默默地观察着陆远山跟王夏荷,眼神跟下意识的举动是骗不了人的,陆家的长辈明显非常喜欢小妹,给予小妹足够尊重的同时,也表达了十足的关爱。 还有两个小的,也听话又懂事,还很黏着小妹,跟他身边那些熊孩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宋禹晏默默地点了点头。 除了那个未谋面的陆悍荇,这家人态度还是挺不错的,姑且打个八分吧。 至于为什么不给个满分,主要是怕他们骄傲。 他宝贝小妹这么好,当公主供着,也是旁人应该的! 况且,陆家的硬件条件太差。 如同每一个宠妹的哥哥,宋禹晏虽然不大看得上宋娇娇以前那副混样子,但妹妹是什么?妹妹是需要哥哥拿命宠着的存在。 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宋娇娇往火坑里跳?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一个女人嫁错了人,这辈子就完了。 此时,宋娇娇一副明显栽进去的模样,宋禹晏真是不好多说什么。 正处于感情最热乎的时候,贸然被拆散,再激起小妹的逆反心,就不好了。 徐徐图之。 这是来之前,穆老首长下发的最高指令。 短暂休整了一晚上,第二天,宋娇娇就拉着宋禹晏去了县城。 时下大环境并不宽松,想读一些“出格”的书,得去古旧书店里淘。 宋娇娇之前并不知道这里,还是郑云亭告诉她的,再之后他们两个,就成了旧书店的常客。 第248章 你个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 看宋娇娇如此有兴致,宋禹晏也乐得配合,从最里层书架落灰的角落,翻出几本书,“先看这几本吧,读书不在多,而在于精。” 宋娇娇很珍惜地抹掉封面上的灰尘,露出上边的书名,《农艺与种业》、《土壤肥料学》以及《科学种植》,知识是最伟大的生产力,等她好好研读一下这几本书,相信能帮助村民们明年有个好收成。 看她像对待珍宝一样,宋禹晏挑了挑眉,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你要考大学?” 宋娇娇点点头:“对,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恢复高考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学习高中知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宋禹晏看着她没说话。 这次见面,小妹真是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宋娇娇皱皱眉,“三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按照她从前的斑斑劣迹,三哥不相信她也情有可原,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宋禹晏抬手敲了她个暴栗,“信,怎么不信,就算你说地球是方的,太阳是扁的,三哥都信。” 还没等宋娇娇生气,宋禹晏就赶紧接着说:“小妹这么上进,是好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肯定会大力支持。这样吧,等我回家后,找找高中笔记,到时候给你邮来,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给我写信就行。” 宋娇娇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个哥哥都是大学霸,其中要数宋禹晏成绩最好,要不是这两年大学招生不靠考试选拔,而是靠各单位推荐,宋禹晏高考,高低也能考个状元。 有了状元笔记,学习肯定事半功倍。 “三哥,我就知道你最最好啦!” 宋娇娇笑着扑过去抱他,直接被宋禹晏摁着额头推远。 宋禹晏一脸恶寒地拧着眉,“少整黏糊糊的这一套,我攒的老婆本都给你了,身上除了回去的车费一毛钱没有,你就算撒娇也榨不出东西来。” 好好的氛围就这么被破坏了,宋娇娇哼了他一声,“懂不懂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宋娇娇了,你少看低人。” 她扭头就抱着书去结账。 身后的宋禹晏收起了脸上的嫌弃,眸底漫上深深的凝重。 小妹现在的模样,跟从前满身反骨的刺头,简直判若两人。 他感到欣慰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只有吃了足够的苦,撞了南墙,人才会变得懂事。 他们宋家的男人之所以这么拼,很大的原因,就是想要他们在意的人,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 如今小妹变的这么懂事,是他们当哥哥的,不称职啊…… 结账的时候,相熟的书店老板问:“之前跟你一起过来的那个小伙子,可好长时间没来看书了。” “可能家里有事吧。”宋娇娇随口一说。 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娇娇!” 她抬头看去,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皮鞋的郑云亭,正站在不远处,冲她咧着笑打招呼。 他本就是周正又帅气的长相,这样打扮一番,又时髦又好看,特别吸人眼球。 “好巧……”宋娇娇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 “云亭哥哥!她是谁!” 一个女孩斜插进来,扯着郑云亭的胳膊,大声质问的模样,活脱脱抓住老公出轨的妻子形象。 郑云亭被扯得一个踉跄,衣服也被扯乱了,甚至露出了半边锁骨。 他赶紧抓紧自己的衣领,警惕地瞪着女孩,“黄翠花!对别人请你礼貌一点!” 被凶,黄翠花哪里能乐意,舍不得骂她的云亭哥哥,只好把炮火对准勾引云亭哥哥的狐狸精。 这一看之下不得了,这狐狸精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是那种让人挪不开眼的漂亮。 怪不得刚才她拉着云亭哥哥去买汽水,云亭哥哥不去,巴巴地跑过来打招呼,一副被勾了心神的模样。 都怪这贱人勾引! “你个小婊子,你到底跟云亭哥哥什么关系,勾引别人老公,你还要不要脸!” 莫名其妙被泼脏水,宋娇娇也不是好性子,反唇相讥,“据我所知,郑云亭可还没有结婚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张嘴闭嘴把老公挂在嘴边,不要脸的是谁,还用得着别人说吗?” 若有似无看热闹的视线落到身上,黄翠花就跟针扎一样,想也不想发了飙,抬手就冲宋娇娇打来。 “看我不撕烂你个狐狸精的嘴!” 后边看热闹的宋禹晏收起了漫不经心,竟然当着他的面,欺负小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宋娇娇就一把攥住黄翠花的手腕,反手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黄翠花被打蒙了,宋禹晏乐了。 这才对嘛。 小妹啊还是那个小妹,半点不吃亏。 他很是欣慰。 黄翠花脸上疼的要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哼哼唧唧要往郑云亭怀里扑。 “云亭哥哥,她打我她打我……” 二百多斤的身板,跟跟小山一样朝着自己扑过来,画面不可谓不心惊。 “黄翠花!”郑云亭压着嗓子,沉沉警告,“你要是再无理取闹,那咱们以后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你……我可是你的相亲对象,你未来的媳妇!你居然为了个狐狸精居然凶我……啊啊啊啊!我要跟表姑母说……” 黄翠花哭吼着跑走了,场面堪称地动山摇。 一场闹剧落寞,在场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宋娇娇尴尬地扯了扯唇,“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相亲对象,会不会给你惹麻烦,要不你追过去看看?” 郑云亭心累的摆摆手,“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让你凭白被人骂了一顿,改天我请你吃饭。” 鬼使神差的,他详细地打量着宋娇娇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他期待的情绪。 他更低落了,“至于刚才那女的,你不用在意,我就是走个流程罢了,她是我姐夫的远房表妹,长辈提起来,我就见了一面。” 人都是视觉动物,更不要提这姑娘除了外表一言难尽之外,内在更是可以用粗俗不堪来形容。 第249章 青年人眼底的情意,总是那么热烈 要不是这女的是姐夫的亲戚,郑云亭真是半点都不想理会这个相亲对象,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对男方动手动脚的,真是把他吓到了。 刚才他急着过来跟宋娇娇打招呼,也是打着趁机脱身的主意,没想到反倒给宋娇娇惹了麻烦,这让他如何过意得去。 青年的神色实在颓唐。 近了一看,发现他这一身打扮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皮夹克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好久没有打理,皮鞋上也黏着泥点子,他眼下带着青黑,下巴上还有胡茬,不难理解,亲姐姐还在坐月子,自己的父母被关进农场劳改,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他能休息得好才怪呢。 宋娇娇忍不住心软,当初郑氏姐弟,给她提供了很多帮助,让她赚到了第一桶金,她很感激,谁敬她一尺,她必还旁人一丈,这是她的人生准则。 “你其实不必为了旁人,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相处,你姐姐肯定也不希望你受委屈。”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郑云亭这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几乎当场红了眼眶。 家里遭逢巨变,姐姐又刚生产,处于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身为家里的男人,他不得不撑起了所有,跑上跑下打点关系,吃点白眼没什么,最能击垮他的,是再让姐姐操心他的事情。 他原本没有相亲的打算,是姐姐的婆婆找到他,劝说他见面,姐姐跟婆婆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他实在是不想让姐姐劳心伤神。 郑云亭猛地侧过头,不让宋娇娇看到他湿润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两下,千言万语涌到心头,迫使他马上就要吐出死死压在心底的念头,陡然感受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当哥哥的,总是会对妹妹的追求者,拥有雷达一般敏锐的直觉。 青年人眼底的情意,已经浓郁到快要溢出来,总是那么热烈。 不过京市里那些大院子弟,宋禹晏都有点看不太上,更不要提一个穷乡僻壤小县城的穷小子了。宋禹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扮演着护花使者的角色,却仍然带给郑云亭不小的压力。 宋禹晏长相贵气,一看就是那种富贵的家庭、极好的教养,养出来的贵公子,单单站在那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足够让郑云亭自惭形秽的。 这人就是宋娇娇的丈夫? 倒也般配。 郑云亭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正要找个借口道别,就听宋娇娇开口。 “去城西包子铺,找一个叫李四的人,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他有一件关于你家的事情要跟你说。” 对上宋娇娇郑重的神色,郑云亭心也跟着提了提,“行,我现在就去。” 望着郑云亭离去的背影,宋娇娇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朋友的老公出轨,被你撞上了,到底是揭穿还是隐瞒,这估计是个永远都没有正确答案的难题。 之前她找人跟踪千惠姐的老公黄志刚,刚开始黄志刚还挺谨慎,直到前两天,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背着刚生完孩子的妻子出去偷腥,这种男人就该被扒皮抽筋!断子绝孙! 宋娇娇冷着脸,戾气横生。 宋禹晏直观地感受到她脸色的变化,直起腰,“小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宋娇娇冷笑一声,“三哥走,我带你替天行道去。” 宋娇娇跟宋禹晏赶到的时候,郑云亭已经跟黄志刚打了起来。 “黄志刚!你踏马的还算不算男人!我姐为了给你们黄家生孩子,半只脚踏上鬼门关,你却背着我姐跟女人乱搞,你还是人吗!”郑云亭猩红着眼。 “云亭你先松开我,你误会了,是小薇心情不好,我刚才在安慰她。”黄志刚狡辩。 郑云亭扬着拳头给了他一下,“安慰人安慰到床上去了?你自己不要脸,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黄志刚被揍趴到地上,身上疼的要命,再看郑云亭那副要找他拼命的架势,哪里还敢承认,“真的是你误会了!小薇因为腰扭了,心情不好,我就给她按摩按摩……” “我呸!狗男女!”饶是再好的教养,遇到这种事,也会被气的失去理智,郑云亭骑在黄志刚的身上,一拳一拳打下去,把黄志刚那张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脸,很快揍的跟猪头一样,“今天打不死你,我就不姓郑!” “啊呀!天杀的畜生!” 斜刺里窜出一中年女人,大喊着“救命啊,杀人了”,手上的动作半点不带柔弱的,拎着拇指粗细的棍子,猛地敲在郑云亭的头上。 郑云亭晃晃脑袋,眼前天旋地转,黄志刚趁机逃脱,躲到亲娘潘桂娥的后边吓破了胆子。 潘桂娥那战斗力,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指着郑云亭的鼻子,扬声斥骂。 “你个狗畜生!死玩意!谁让你动我儿子的?别忘了你亲姐还在我家当媳妇,惹急了我,我把她连着那个小畜生,一起扫地出门!” “你!” 郑云亭瞪凸了眼,表情震惊地像被雷劈了一样。 几秒后,他猛地攥紧拳,朝着潘桂娥母子冲了上去,“那我就先杀了你们!” 宋娇娇见他那副冲动样,心道要遭,身旁窜出一道黑影,三哥宋禹晏心有灵犀地上前,去拉郑云亭。 郑云亭眼睛都被怒火烧红了,力气尤大,一把甩开宋禹晏,就要上去找人拼命。 “郑云亭!杀人要偿命!你想想你姐姐、外甥女、还有你的父母!”宋娇娇大喊。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传到耳边,郑云亭卸力一般,瘫坐在地,满目颓唐。 “儿子咱不怕他,郑千慧还在咱家做媳妇,他要是敢打你,我就让那小贱人好看!” 潘桂娥母子见安全了,不忘嘴上占便宜。 郑云亭猩红着眼狠狠瞪过去。 潘桂娥母子吓得赶忙连滚带爬跑了。 郑云亭用力地薅着自己头发,猛地攥拳砸向旁边的矮墙。 宋娇娇走过去,轻声说:“走吧,我陪你去看望一下千惠姐,至于告不告诉她真相,全看你。” 第25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县医院住院部。 郑千慧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走进来的老公跟婆婆。 “志刚,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啊。” 黄志刚眼神游移,“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儿子不好意思说,潘桂娥这个当娘的心里可还憋着气。 她猛地踢了一脚椅子,发出嗤拉一声,也不知道是冲谁发火,“还能怎么的,被小畜生打的呗!” “打的?谁打你了?疼不疼啊,要不我喊医生来给你上点药吧?”郑千慧没闲心顾忌婆婆,满心满眼都是受伤的丈夫,着急地拉住黄志刚的手,要喊医生。 “行了,要腻歪回家再腻歪,”潘桂娥觉得小夫妻俩的恩爱碍眼死了,敲敲打打地收拾东西,不耐烦地说,“快穿好衣服下床,咱们马上回家。” 郑千慧一愣,“娘,医生不让我出院,说我伤口有些发炎,需要再住院观察两天。” 潘桂娥心里压抑的火,噌的一下就炸了。 她将洗脸盆哐当一下往地上摔,“住院不花钱啊?!你现在一分钱都挣不来,天天吃白饭,花的可都是我儿子上班的血汗钱。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自己男人? 要是生个带把的也就罢了,生了个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大功臣了?想当年我生志刚的时候,连医院都没去,一把剪刀、一盆热水,志刚现在不照样好好的?” 郑千慧从小到大都活的很顺,身边都是好人,从来没有人会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这种话。 恍然间,她好像想起了,当年她没听父母的话,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而是一意孤行,选择嫁给黄志刚这个穷小子的时候,母亲跟她说的话。 判断一个男人值不值得嫁,不是看他对你有多好,而是看他对父母的态度,看他们一家对弱势群体的态度,更不能看他的长处,而是要看你能不能忍受得了他的短处。 郑千慧此时被潘桂娥的粗俗无理,气得脸发白,手发颤,“娘!什么叫我现在天天吃白饭,我……” “行了,”潘桂娥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她,直接打断她的话,一把将酣睡的奶娃娃抢了过来,“你不愿意回家,那你就一个人呆在这吧,志刚,咱们走。” 黄志刚跟个木头人一样,当亲娘跟媳妇产生矛盾的时候,他毅然决然选择了潘桂娥。 看着他们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就要走,女儿还被抱走了,郑千慧心里一阵恐慌,急的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潘桂娥心里那个得意,有这个小的在手里,郑千慧姐弟俩就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这时,宋娇娇跟郑云亭也赶了过来。 一看众人这架势,郑云亭急的上前就要拉郑千慧。 “姐,你不能跟他们走,黄志刚他……” “志刚啊!”潘桂娥大叫一声,把黄志刚跟郑千慧往外推,“你先带着千慧去办理出院手续,我跟你小舅子有几句话要说。” 郑千慧不太想走,弟弟神情焦急,一看就是有话要跟她说,可黄志刚素来奉亲娘的话为圣旨,再加上对郑云亭带着气,更不想让郑千慧跟他说话,扯着郑千慧的胳膊往外走。 终于清场了,潘桂娥这口气忍了这么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般田地,瞪着郑云亭,也就不屑于伪装了。 “你这急慌慌地跑过来是想干啥?是想让你姐姐、姐夫过不下去是吧?” 郑云亭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你少给我倒打一耙!明明不想好好过日子的是黄志刚!我姐刚给他生了孩子,他就背着我姐在外面乱搞!他还是人嘛!” “你给我小点声!”潘桂娥警惕地往门外看了看,见没人,猛地关上门。 她急着带郑千慧出院,就是防着郑云亭乱说话,事情闹大了,她儿子的领导肯定会觉得儿子生活作风有问题,不说提级提薪,恐怕就连工作都会保不住。 “你个小屁孩知道啥?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我儿子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以我儿子这条件,这长相,在外面有个相好的怎么了,你至于要死要活的? 真把你姐姐、姐夫折腾散了,那你姐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议论,旁人会说她不贞!一个二婚头是很丢人的事情,别说她再难找到合适的人家了,就连你娶媳妇都会有影响!你给我好好掂量掂量吧!” “你!你个老泼妇!你不许走!”郑云亭扑过去扯潘桂娥。 潘桂娥挟天子以令诸侯,郑云亭不是要来抓她嘛,那她就把他外甥女的脖子,往他手下送,看他还敢不敢动手。 郑云亭投鼠忌器,只能眼看着潘桂娥走了。 这么一走,他肯定再难见到姐姐。 郑云亭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蹲在地上。 宋娇娇安慰他,“你先别太难过,他们暂时不敢对千慧姐怎么样的。” 一旁目睹完全程的宋禹晏扯了扯唇,“你们怎么会让你姐姐嫁给这家人?” 郑云亭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姐姐算是低嫁,当初黄家人对我姐姐态度特别好,我们都被他的诚心打动了,谁知道我父母一出事,他们就彻底露出了真面目。早知道……诶……当初我坚定阻拦婚事就好了……” 郑云亭愁的,恨不得把下辈子的怨气也叹出来。 宋娇娇听了,也觉得十分唏嘘,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真的太复杂。 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三哥宋禹晏眼神晦涩地看着她,神情十分地不可言说。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宋娇娇鬼使神差反应过来,三哥怕不是由人及己,担忧她以后也遇到相同的事情吧? 黄志刚也配跟陆悍荇相提并论? 宋娇娇赶紧拉着宋禹晏出了门,“三哥,这两天你跟陆家人相处也看到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陆悍荇也很爱我,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背叛我的,等你跟他接触接触,你就知道了,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 第251章 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像根草 宋禹晏翻了个白眼:“我这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这就护上了。” “哎呀,好三哥,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拯救千慧姐嘛~” 怕言语说服力不够,宋娇娇直接使上了撒娇大法,扯着宋禹晏的胳膊摇来晃去,把宋禹晏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宋禹晏给她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这事一般人不好掺和,不过可以去妇联看看,郑千慧刚生产完孩子,足够引起他们的重视。” …… 回到家,潘桂娥直接把郑千慧母女锁进了卧室。 郑千慧惊慌失措地拍打着门。 听着里边的哭喊,黄志刚有些犹豫,“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什么好不好的,娘又不缺她吃不缺她穿,只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坐月子,这不是为了她好是什么?多少小媳妇想让婆婆伺候,人家都不伺候,去哪里找我这样的好婆婆?行了行了……” 潘桂娥推着黄志刚去休息,“她现在还流恶露,你们男人沾了不吉利,从今天开始你们先分房睡。男人应该以工作为重,今天你也遭罪了,娘先给你上点药,你好好休息休息。” 她嘴上说着会好好照顾郑千慧,实际上心里想的有多美,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反正郑千慧的父母都下放农场劳改了,郑云亭那个小杂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们老黄家一直伏低做小地讨好郑家,眼下总算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还不让她这个做婆婆的好好拿拿乔? 反正没有娘家撑腰的儿媳妇,就像根草,还不是任她搓圆捏扁。 再过几天,等郑千慧身子干净了,就让儿子跟她同房,若是二胎还生不出个带把的,让儿子把外头那个扶正也行啊。 “儿子,你好好跟娘说说,你外头那个姑娘,家里什么情况啊……” 正当潘桂娥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的时候,县妇联的人找上了门。 郑千慧被解救出来,脑子还有些懵,不明白好端端的,婆婆为什么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随后听完郑云亭的话,堪称惊天霹雳。 郑千慧大悲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姐!” 郑云亭整个人都慌了,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宋娇娇推开碍手碍脚的他,将郑千慧扶坐起来,用力地掐上她的人中,沉着冷静的模样,再次让宋禹晏挑了挑眉。 郑千慧悠悠转醒,脸色苍白的像纸。 “志刚……云亭误会你了是不是……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都已经憔悴成这幅模样了,她犹自不愿意相信黄志刚会背叛她,是不愿,更是不敢,不敢承认,这个她宁愿与世界为敌,也要嫁的男人,居然是个人渣,不敢承认她一直以来的选择,居然是错误的。 黄志刚眼神游移。 这幅心虚的模样,比什么都要有说服力,郑千慧心痛地仿佛要窒息,扑上去对着黄志刚的脸,又撕又打,歇斯底里地质问:“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忘记当初娶我的时候,跪在我爸妈面前,发的誓言了吗?你说过的,会一辈子对我好!你个畜生!”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音。 黄志刚被打的脸一偏,直接甩开她,“你闹够了没有!我就是在外面交了个朋友,你至于这样无理取闹!” 要是事情没有闹大,黄志刚也乐的说几句好听话,哄哄郑千慧,可他先是被郑云亭打,这会又被妇联找上门,属实被弄烦了,语气半分耐心也无。 郑千慧被推的踉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丈夫,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身子摇摇欲坠。 宋娇娇在后边扶着她,深感这样不行,千慧姐的月子还没过去,继续这样悲伤,身体会撑不住的。 她一把握住郑千慧的手,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去,“千慧姐!你醒醒吧!他就是个人渣!你刚生完孩子,他就这样欺负你,你还指望他以后会对你好?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女儿着想啊,潘桂娥私底下一直在打听谁家想抱养小孩!” 婆婆重男轻女,对她生女儿心存不满,郑千慧心里一直有数,只是她没有料到,潘桂娥居然这么狠! 虎毒尚且不食子,把自己的亲孙女送人,潘桂娥还是人嘛! 宋娇娇用力抓了一把郑千慧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继续下了一剂猛料,“据我调查,千慧姐你父母被举报,这事跟黄志刚母子脱不了干系!” 堪称晴天霹雳! 在父母至亲的生命安危下,情情爱爱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郑千慧旧恨新仇齐齐爆发,瞪着黄志刚像杀父仇人:“我要跟你离婚!” 黄志刚从来没想过跟郑千慧离婚,几乎是瞬间就慌了,感觉生命中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郑千慧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生产以后的自怨自艾、失魂落寞,好似被这股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她又变回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潇洒乐观的时髦女郎,宋娇娇看了,觉得十分的欣慰。 “同志,”郑千慧面向妇联主任,态度十分坚决,“在我生产期间,黄志刚出轨,潘桂娥屡次对我进行语言暴力,对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打击,我申请同他离婚!” “好!” 县妇联主任是个短头发,十分干练的女性。 她从担当起这个职位的第一天,就发誓,要为女性自由立心,为女性尊严立命,为女性独立奋斗终生! 可时代的大环境之下,她工作的展开总是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些女性被家暴、被出轨,总是会选择忍气吞声,即使有极少数的人,求助到了他们县妇联,可在父母亲人的施压之下,最终都会选择妥协。 今日,终于有一位妇女,在遭受压迫后,选择站出来。 她敢肯定,只要这一起案件处理的好,将会对她接下来工作的展开,产生十分积极的影响,会有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站出来发声,而不是继续当家里不被尊重、毫无人权的老黄牛! “同志!”妇联主任重重地握住郑千慧的手,“对于你的诉求,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答复!请给我们时间,也请你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要坚定,我们始终同你站在一起!” 第252章 她身子都被男人看光了 县妇联的人堵在门口,跟门神一样凶神恶煞。 潘桂娥总算是知道怕了,脸上的凶悍表情一扫而光,半捂着脸,哭的凄惨。 “大家伙快来看看啊,我儿媳妇要跟我儿子闹离婚,十里八村谁家好儿媳妇这么能折腾啊,这不是把我的脸皮往地上踩,不让我活了呀,祖宗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她吚吚呜呜的哭着,街坊邻居都探头张望。 “你给我闭嘴!”郑云亭使劲瞪着她,“明明是你儿子出轨在先!你少血口喷人!” 潘桂娥哭的更大声了,“你说我儿子出轨,证据呢?空口白牙,我还说你姐姐在外面有了相好的,看不上我儿子了,设计跟我儿子离婚呢。” “你!” 郑云亭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哪里是潘桂娥这种泼妇的对手,被她这一番倒打一耙,气的浑身哆嗦,紧攥的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到潘桂娥的脸上。 潘桂娥才不怕他打人,周围这么多人,全都是她的护身符,郑云亭越吃瘪,她越是嚣张。 “老黄家的列祖列宗啊,我真是对不起你们,我怎么给志刚娶了这么个妖魔鬼怪,她生孩子给她接生的是个男医生,她身子都被男人看光,都不干净了,我都没说她什么呢,她倒是支棱起来了……” “潘桂娥!”妇联主任面色一凶,“请注意你的言辞!人民医生是庄严而神圣的职业,容不得你用一些肮脏心思,恶意揣测!” 潘桂娥有些理亏,小声嘀咕,“这么凶干什么,我不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又不是故意的,只要她不跟我儿子离婚,我当然不会埋怨她身子不干净……” 郑千慧完全没想到,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多的婆婆,心思居然这么的肮脏,她完全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有看热闹的邻居,上前相劝。 “千慧啊,夫妻哪有隔夜仇,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就算矛盾再大,也不能离婚啊,离婚了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死后连祖坟都不能进,可怜哟。” “况且你父母本来就出了那事,你这刚生了孩子,真离了婚,谁来照顾你坐月子?你的闺女怎么办?你忍心让她从小没了爸爸吗?街上没爸爸的野孩子还不够多吗,你瞅瞅他们都过得什么日子?” “再瞧瞧街西头的小郭媳妇,她那男人一喝酒就打人,天天把她打的鼻青脸肿,人家离婚了吗?照样不是没离。再说了,你怎么敢肯定,再找个男人,就不是这幅德性呢?” “哪个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哪个男人不偷腥?不管他在外面怎么乱来,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回到你的身边?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为了孩子,忍忍吧,等熬过去这几年,等孩子长大了,就都好了。”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宋娇娇知道,这些街坊邻居,她们或许没有坏心,只是身为过来人,给年轻妇人传递经验,毕竟老一辈人,就是这么规训她们的。 一代又一代,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线,拴着女人们,迫使她们一直往下走,即使撞到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容许她们偏航半分。 正是因为看透了真相,她才会感到恶心,由内而外地心累。 当夫妻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惩治犯错者,而是训导受害女性“忍忍”。 忍到何时?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耐的每时每刻,都是在往受害女性心口上插刀子。 血肉模糊,痛彻淋漓。 可又有谁会在乎受害女性,那一个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凭什么?”宋娇娇往前走了一步,犀利清寒的目光,如同一把道德的戒尺,深深地拷问着在场的所有人,“为什么妥协的一定得是女人?如果今天郑千慧跟黄志刚的身份调换,你们还会劝说黄志刚妥协吗?为什么男人犯错,就可以如此轻易被原谅?而女人犯错,就罪无可恕?!”她转头,坚定地看向面带犹豫的郑千慧。 “千慧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你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一个母亲。宝宝是你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骨肉,我相信,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她长大后,都会理解并且支持你的。” 郑千慧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她那么乖,那么小,一动不动地睡着觉,窝在她的怀里,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都要化了。 同时,她心里涌起无限的力量。 娇娇说的对。 她先是一个女人,才是一个母亲。 她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活在这样一个肮脏、扭曲的家庭里! “今天这婚,我非离不可!”郑千慧冷冷地做下决定,语气里是对潘桂娥母子深深的失望。 “这个房子,是婚前我父母送给我当婚房的,我限你们三天之内,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 不等潘桂娥反应,郑千慧抱着女儿,扭头就走。 宋娇娇真是被郑千慧帅到了,赶紧追了上去,“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记忆里那个雷厉风行、潇洒从容的千慧姐!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千慧姐你等着,我肯定给你介绍一个帅气又多金的好男人!” 潘桂娥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死皮白赖往地上一瘫,索性脸皮都不要了,“这是我的房子,我哪里都不去!除非我死!” 宋娇娇步伐一顿,陡然转过头,眼神中的戾气,冷箭一般。 “死?”她冷嗤一声,“那可太容易了,一根绳子,一分钟就能把一个人勒死,最难的可是生不如死哦~” 她落下最后一个字,还冲潘桂娥俏皮地眨了眨眼。 潘桂娥难以形容这一刻,心底漫上的深深恐惧,只觉得眼前这面软声甜的姑娘,跟小鬼一样可怕。 宋娇娇吓唬完人,笑嘻嘻地追上郑千慧,挽上她的胳膊,“千慧姐,你要不先去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吧,我这个当干娘的,还没好好跟我干女儿相处相处呢。” 第253章 凭什么只有我被下岗! 宋娇娇带着郑千慧走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也被轰走了。 潘桂娥瘫在床上,连哭带骂。 黄志刚不耐烦听,拎着公文包往外走,“娘,我先去上班了。” 潘桂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儿啊,先别走,娘做点饭……” 回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潘桂娥呆愣在原地。 黄志刚出了门,扯了扯领口,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郑千慧出身高,性子娇,爱干净到离谱,臭毛病更是一大堆,像什么不换睡衣不能上床、脏衣服不能随便乱扔、内衣内裤脱下来就得随手洗……杂七杂八的条条框框,让他整天筋疲力竭,还不能说什么。 郑千慧嫁给他,本来就是低嫁,他就算忙了一天工作,也得满足她那些小癖好,还得夹在她跟娘之间,两头受气。 离了吧,离了也好。 反而他外面的小情人温柔,又善解人意,比家里的母老虎强百倍千倍。 黄志刚想通后,就心情格外顺畅的去上班了。 来到钢铁厂的会计办公室,他跟往常一样,放下公文包后,就拿着水杯去打热水。 谁知,昔日里关系不错的同事,见了他,眼神都特别奇怪,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让人心生厌恶。 他喝了口水,咬牙忍下。 然而还没等他把屁股坐热,会计部的主管,突然让人把他喊了过去。 黄志刚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主管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办公室内。 女主管胖乎乎的身体,陷在椅子里,对着黄志刚,脸上早已经没了平日里的热情。 “这个月你一共旷工两次,请假三次,根据厂子的规章制度,现在准备把你裁撤下岗,你收拾收拾东西,去张会计那里领钱吧。” 黄志刚不敢置信,“主管,你知道的,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我请假都是为了照顾她,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女主管看着黄志刚这张俊秀的脸,眸子微微一动,心里也是十分可惜,“小黄啊,你是聪明人,应该猜的到,开除你的真实原因,不是旷工这么简单。” 黄志刚一愣,陡然攥紧拳头,阴沉着脸问:“是不是有人说我坏话了?” 女主管不置可否。 黄志刚困如斗兽,“凭什么!厂子里作风有问题的,绝对不止我一个!凭什么只有我被下岗!我不服!” 主管施施然喝了一口茶,“旁人的作风问题我管不着,也不知道,反正被举报到厂子里的只有你一个,给厂子产生不好影响的,也只有你一个。如果不开除你,咱们厂子怎么给群众交代?” 黄志刚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 他是因为娶了郑千慧,才得以从农村出来,如果工作没了,房子也没了,岂不是说明他又得回到鸟不拉屎的乡下了? “小黄啊,”女主管起身,“我处在这个位置,身不由己,希望你能多理解我一下。不过呢,你也别太伤心,事情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那封举报信,现在正躺在我的抽屉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看过,是去是留,其实主动权在你手里。” 黄志刚身体陡然一震。 因为女主管的大肥手,已经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从黄志刚进了主管办公室,同事们就一直暗搓搓的注意着里边的动静。 突然,砰的一声。 办公室的门从里边打开,又被黄志刚重重关上。 黄志刚衣领有些凌乱,脸色涨红一片,边骂着“死肥猪”,边怒气冲冲回到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看笑话。 这时,穿着打扮特别时髦的周雨晴从外面走进来。 前两天在陆悍荇那里屡次吃瘪,她一个被捧惯了的大小姐,自然受不了这个委屈。 连夜收拾行李,去省城姑姑家玩,昏天黑地的买买买,又被好几个青年才俊追求,总算找回她的骄傲,玩够了,这才回来。 结果发现陆悍荇居然请了长假,去当兵去了? “爹!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通知我一下啊!” 厂长办公室里,周雨晴气的直跺脚。 老厂长慈爱地看着她,“那个小伙子不是普通人,瞧着是有大造化的,我自然也不介意帮他一把,替他写了一封推荐信,就当结个善缘了,毕竟他以后有出息了,咱们厂子也有光。” 周雨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就是知道陆悍荇以后会有大造化,所以才想提前把这支潜力股定下来,现在全被她爹破坏了。 好在陆悍荇还有些档案在厂子里,就不怕他以后人间蒸发。 “爹,你把他的档案拿来给我瞧瞧。” 老厂长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他向来宠爱这个独生女,以后的厂子自然也是留给她的,笑眯眯地把档案找了出来。 几分钟后,周雨晴走出厂长办公室,听到黄志刚跟人吵了起来。 她让人去一打听,乐了。 宋娇娇啊宋娇娇,你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管别人家的家务事。 “你去把黄志刚找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在宋娇娇的再三劝说下,郑千慧带着女儿,暂时到她家里住几天。 一来是为了散散心,二来也是为了远离流言蜚语的中心。 郑千慧看着新盖的大瓦房,由衷地夸奖,“真气派,跟城里的小别墅也差不了多少。” “房间多,千慧姐你要是不嫌弃,想住多久都行。”宋娇娇帮她收拾着被褥,笑着回道。 郑千慧眼神黯淡,哪有一直打扰旁人的道理,等潘桂娥母子从她的房子里滚出去,她一定是得搬回去的。 不过在这之前,“娇娇,我还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是不是想去看看你的父母?” 宋娇娇拉着郑千慧坐下,出了这种事,千慧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特别难受,肯定想见见家里人,“我早就帮你安排好了,明天要是天气好的话,咱们就去国安农场,今晚你先好好休息休息,调养精神。” 第254章 男人三分演 去国安农场的路上,郑千慧都有些紧张。 过于思念落难的父母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她不知道如何跟父母说她的婚姻问题。 父母都是文化人,骨子里是刻板的,说不定会觉得她离经叛道,她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支持她。 宋娇娇默默地搀扶着她的胳膊,“千慧姐你别想太多,伯父伯母只要见到你,就会很开心的。” 同行的宋禹晏将视线落在宋娇娇身上。 在这个年代,离婚真的不算小事。 一对夫妻就算再怎么过不下去了,为了名声,也会凑合。 而小妹却快刀斩乱麻,劝说郑千慧及时脱离苦海,这份魄力,连他一个男人都震惊,更不要提她同黄志刚母子对峙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不是他这个当哥的谦虚,从前的小妹,绝不会有这种思想深度。 这时,喊号子的声音传来。 宋禹晏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个小黑点,在蜿蜒如长龙的河流中修建堤坝。 河水从远处奔泻而下,石头被冲击得发出哗哗的响声。 在如此艰难的自然环境之下,显得劳作的人渺小又可怜。 等他们到了国安农场,郑千慧心里不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你们想探视郑国荣跟李秀是吧?”执勤的民兵,翻看着人员名单,“郑国荣今天早上劳作的时候,弄伤了腿,现在应该正在宿舍休息。”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小声嘟囔了句,“都是一家人,还分两拨来探视,真是够折腾人的。” 还没等郑千慧听明白怎么回事,民兵就拿着钥匙走出了值班室,走了两步,看几人没跟上来,不耐烦地回头,“还不走?探视的时间可是固定的。” 宋禹晏这时,对宋娇娇说:“小妹,三哥有点事……” 宋娇娇扶着焦急的郑千慧,腾不开手,头也没回冲身后道:“三哥你有事,先去忙就行。” 宋禹晏目送着宋娇娇的身影消失,修长挺拔的身体往旁边的树干上一靠,吊儿郎当的手插口袋,目光散漫地环视农场一圈。 门口最上方,“国安农场”,四个大字十分扎眼。 他这次跟着过来,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恍然想起来,他导师在一次组会上,随口提起过这个地方,说这里有个“能人”,发现了性状特殊的小麦植株,在进行育种后,得到了性状优良的变异株。 只是性状表征还不太稳定,并没有得到大范围推广,但尽管如此,这项成就也是卓然的。 正好他研究的方向也是作物种植,亲身经历过三年大灾荒,他就发誓,立志种出华国人自己的粮食,解决华国的粮食短缺问题。 所以既然有这次机会,他说什么都得拜访一下这位“能人”。 他朝着农场最后方的大片农田走去。 另一边,宋娇娇陪着郑千慧去了两位长辈的宿舍。 郑千慧脚步飞快,推开门,见到躺在炕上的郑国荣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爹、娘……” 门后的李秀手里端着的洗脸盆,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千慧……”李秀眼眶湿润地看着自己闺女,“瘦了,也憔悴了。”一眼又一眼,看自己的女儿怎么都看不够,看着女儿哭,她也忍不住眼发酸,她借着扭头的动作,擦去眼角的泪,拍了拍炕头,哽咽道:“老郑!老郑你快醒醒,看看谁来了。” 郑国荣睁开眼,疲惫再加上受伤,让他身体格外虚弱,但所有的疲累,在看到女儿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直接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慧慧!” “爹!” 郑千慧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是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 父亲头上的白发,母亲手上的冻疮,像一把尖刀,扎进她的心口,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是她,都是她识人不清,错把渣男当良人,害得父母年纪一大把了,受她拖累,才遭此一难,她不孝啊。 突然的颠簸,让怀中的婴孩发出阵阵啼哭。 郑国荣夫妻俩,这才注意到女儿怀里的小婴儿,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喜悦的光芒。 新生儿的降生,代表着一个家庭新的希望,对于正在遭受苦难的他们来说,怎么称不上好消息。 李秀笑呵呵地将孩子抱了过来,“快起来快起来,都当娘了,还跟小姑娘一样,咋咋呼呼的。” 郑千慧哽咽地看着李秀,“娘,您听我说,举报你们的人是黄……” “爹、娘、热水打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无异于晴天霹雳。 “黄志刚???!谁让你来的!” 郑千慧直接破音了,恶狠狠的瞪着黄志刚,像怒视仇人。 “瞧瞧你这孩子,怎么又这么激动……”李秀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赶紧招呼着黄志刚将热水放下。 “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出现在我爸妈面前!” 郑千慧扑过去,用力地推搡,连踢带打。 黄志刚被逼的没办法了,一边护着郑千慧不磕到哪里碰到哪里,无奈地求助李秀,“娘……” 李秀抱着孩子,没办法过来拉架,站在一旁,急的不得了,“哎呦!千慧,你这是干嘛啊,女婿这一大早忙前忙后地照顾你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就是没说对话,惹你生气了嘛,吵一架就过去了,咱可不能学那市井之气,撒泼甩赖像什么样子。” 李秀跟郑国荣之前都是县一中的老师,被人举报,下放到农场,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被抓住一点小辫子,就会被上纲上线。 夫妻俩除了刚开始特别不适应外,现在也都乐观的接受了现实,只是骨子里,文化人的教养并没有改变,李秀对失态的郑千慧语气重了几分。 郑千慧被喝止,就如同被抽掉发条的机器,瞬间失去了力气。 黄志刚打蛇随棍上,笑呵呵地对李秀说:“娘,您别说千慧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等回家之后,我会好好哄哄她的。” 李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只当小两口闹脾气,没放在心上。 第255章 来自漂亮姨姨的关爱 宋娇娇将视线落在黄志刚搭在郑千慧肩膀的手上,他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可见用了很大的力气,来压制郑千慧的挣扎,这样狠,哪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 她心里冷嗤一声,看向躺在炕上的郑国荣,“叔,您的腿,怎么好端端的受伤了?” 手里正拿着红花油的黄志刚陡然一愣。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当时很多人在堤坝上干活,我感觉好像有人撞了我一下,然后就随着松动的石块滑了下去,再醒来,腿就已经受伤了。” 郑国荣回忆道。 他对这个漂亮小姑娘十分有好感,前前后后给他们送了好几次东西,他们吃不了的,就会分给同屋的傻子夫妻,闺女的这个朋友真是没白交,让他们的生活宽裕了好多。 果然不出宋娇娇所料。 郑国荣前脚受伤,黄志刚后脚就来献殷勤,身上刚好还拿着红花油,哪有这么巧的事,就像提前做好准备了一样。 虽然她不确定,这背后是不是黄志刚搞的鬼,但就看黄志刚前后迥异的态度,绝对有猫腻。 “叔,要不还是把这件事报上去吧,万一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使坏,您跟婶子岂不是有危险?” “别!” 黄志刚想也不想大声否定。 宋娇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身为一个孝顺的好女婿,看到老丈人有危险,难道不应该采取措施,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吗?难道说……你对长辈的心意都是假的?” 对上宋娇娇的笑容,黄志刚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呵呵……我当然是真心孝顺两位长辈,只不过有危险什么的,都是你的猜测,这可是农场,有民兵把守,谁有胆子敢闹事。” “寻常人或许不会,那被重利诱惑呢?”宋娇娇的神情越发迫人,不放过黄志刚的任何表情。 她让人去跟踪黄志刚,不仅查出他跟个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不清不楚,还顺藤摸瓜,查到郑千慧父母被下放,都跟黄志刚有关系。 如此一个毫无下限的男人,连刚生完孩子的妻子都不放在心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此刻,他在钢铁厂的工作,应该也被她搅和黄了。 妇联那边,也给了她准信,这次一定会采取强硬措施,来保障郑千慧的利益。 穷途末路,动动嘴皮子,耍耍小手段,将郑千慧哄回来,确实是成本最低的办法。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买通在农场劳作的犯人,难不成背后还有什么人在帮他? 郑千慧这时,使劲踩了黄志刚一脚,趁着他吃痛,松开对她的桎梏,她赶紧跑到宋娇娇旁边,正要跟父母控诉黄志刚的恶行。 小婴儿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李秀赶紧招呼郑千慧过去,“先别急着叙旧了,孩子饿了。” 李秀领着郑千慧进了一个小隔间,去喂奶。 宋娇娇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防着黄志刚。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女人走进来,是上次因为发烧昏倒,被她救了的那个清冷美人。 两人对视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娇娇的错觉,女人似乎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女人的背后,还跟着一个捏着小本本,嘴里念念有词的“傻子”。 最后头的小尾巴怎么是她三哥? 而且还一副脸臭臭的模样? “三哥,谁惹着你了?”宋娇娇幸灾乐祸地凑上去。 宋禹晏推着她的额头,将她怼开,“小孩子家家的,少管大人的事。” 宋娇娇不屑的撇撇嘴,什么嘛,明明也没比她大几岁。 鼻端突然嗅到一股芳甜的气息。 宋娇娇愣愣地看着伸到她面前的冷白皮的一双手,上头放着一个烤好的地瓜,瞧着就外焦里嫩,晶莹的糖水沿着破皮的地方蜿蜒流下,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简直不敢想象有多好吃。 宋娇娇特没出息的吞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瞅着给她递地瓜的清冷美人,“给我的吗?” 好香,好想吃啊,她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只差没把这几个字写出来了,亮的比星星还要漂亮,清冷美人眸底的寒冰,竟好似融化几分。 她“嗯”了一声。 宋娇娇眼睛更亮了,捧着热烫烫、香喷喷的烤地瓜,眼睛看着十分有古典气质的清冷美人,画面太美了,对她的眼睛也太友好了吧,“姨姨,你的声音好好听呀。”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但不难看出来,女人的音色十分优秀,清冷又不失雅韵,就是好像不常说话,尾音有些喑哑。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无障碍交流,原本就郁闷的宋禹晏更悲痛了。 眼前这女人就是他要找的“能人”,奈何能人太高冷,饶是他嘴皮子都要说烂了,都没有得到对方,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这让他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想他宋老三,在学校里可谓是魅力无边。 上至八十老母,下至三岁幼女,只要是个女性生物,看到他的脸,就没有不对他示好的。 这个婶子,怎么这么难搞? 一定是她性格就很冷,当看到这个婶子,对他的老公都十分冷漠的时候,宋禹晏受伤的小心灵,终于好受了不少。 可此时此刻,看着女人明显和缓许多的神情,宋禹晏不由得嫉妒上了自家小妹。 果然小妹这个“人见人爱”的属性,到哪里都能发挥作用啊。 宋娇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这个漂亮姨姨的第一眼,就对她很有好感,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个颜狗吧,此时接收到对方的善意后,她立刻得寸进尺,跟着漂亮姨姨的后边打转,一边啃地瓜,一边给她递东西。 清冷美人正在准备午饭,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实在是有些妨碍她。 她站定,指了指不远处的板凳,示意宋娇娇坐下。 宋娇娇眨眨眼,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只是板凳有些高。 饶是她手腕过档的大长腿,都有些挨不着地面,只好晃着两条小细腿,吭哧哈赤地啃地瓜。 看她这幅可爱模样,清冷美人回忆起了家里的晚辈,只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那双潋滟的美人眸,就变得黯淡无光。 她偏转过头,“喊我蒋姨就行,中午留下吃饭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端着盆去外面洗菜去了。 徒留下宋禹晏有些愣。 姓蒋? 居然不是姓陆?! 第256章 有本事跟爷爷我单挑! 中午吃的饭,摆上桌的大部分还是之前宋娇娇拿过来的物资,毕竟条件摆在那里。 不过宋娇娇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况且还有美人姨姨养眼,总的来说还是吃的挺开心的。 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黄志刚。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有表演天赋了。 瞧瞧在饭桌上,把郑国荣跟李秀两位长辈哄的,妥妥的一副十四孝好女婿,殷勤周道的不行,怪不得之前能把千慧姐骗那么久,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又拿他没办法。 吃完了饭,黄志刚又张罗着刷碗。 郑千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扯着宋娇娇的胳膊想走,“娇娇,我不想再看到他了,想吐。” 宋娇娇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行,千慧姐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一下我三哥,咱们就走。” 奇怪,三哥到底去哪了? 吃完了饭就不见人影。 宋娇娇找了一通,碰上蒋姨也在找她老公,两人结伴,最后在一处墙角的沙堆旁,找到了蹲在地上,头碰头,不知道在干嘛的两人。 “大傻,你又坐地上,今天刚换的衣服。” 蒋姨轻声埋怨了一句,过去将“陆大傻”从地上拉了起来,温柔地帮他拍打着身上的土,熟练的动作,仿佛做过几百上千次。 陆大傻没什么反应,只顾着咧着嘴巴傻乐,兴奋地摁着蒋姨的脖子,将她往地上猛压,“算、算出来了……看……” 傻子再傻,也是个具备一定力气的成年男人。 蒋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瘦弱的身子猛地朝地上趴去。 宋娇娇眼疾手快拉住她,真是吓了一跳,想呵斥一声陆大傻,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怎么能跟个心智如幼童的人计较呢? 陆大傻不高兴地憋着嘴,还要让蒋姨看地上的杰作,手里攥着一根树枝,像是玩泥巴玩的开心,拼命向家长展示自己劳动成果的孩子,让人真是有气,都发不出来。 宋娇娇只瞟到地上画着一些直线、曲线,还没等看清,就被蒋姨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胡乱把痕迹碾平了。 “我看到了,咱们该回去午睡了,你听话点。”向来清冷的人,哄起个头比她还要高的男人,熟练的让人心疼。 蒋姨搀扶着陆大傻,两人互相依偎着往宿舍走去。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夫妻的意义吧,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模样,始终都会牵着对方的手,走下去。 宋娇娇感慨地叹了口气,不过摊上这样的情况,蒋姨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孩子。 旁边传来拍打衣服的声音。 宋禹晏吊儿郎当地撑着身子,眼尾半撩不撩地斜睨着宋娇娇,“这么看着哥干嘛,是不是觉得今天的哥,比之前更帅了?” 边说着,宋禹晏还十分应景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宋娇娇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觉得稀奇,你可不像有耐心玩过家家的人。” 宋禹晏虽说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总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公子哥的骄矜一点都不少,他对人的界限感、分寸感很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的眼。 至少黄志刚舔着脸,来找他凑近乎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理会过。 三哥怎么会突然对“陆大傻”这么亲近? 宋禹晏嘴角扯出一抹笑,手插着口袋,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徒留给宋娇娇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别定义哥,哥只是个传说。” 宋娇娇:“……” 宿舍门前。 一行人正在告别。 李秀拉着郑千慧的手,殷殷嘱咐,“千慧,我跟你爸爸出了这事,你不能再跟之前一样任性了,有了矛盾,就解决,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况且你都是当妈的人了,得多为孩子考虑,人家小黄都不嫌弃被咱们拖累,还这么孝顺,挑着灯笼都难找。” 郑千慧听亲妈夸黄志刚就烦,本想将前因后果都告诉爸妈,可黄志刚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不给她丝毫说话的好时机。 女儿脸上的不情愿,李秀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一时悲从中来,掩面低泣。 “千慧,你别怨妈管的多。我跟你爸出了这事,连家里的亲戚都怕被我们连累,妈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怕短时间内出不去,拖累你,拖累你弟。你弟弟还好,一个吃饱,全家不饿。可你呢,你已经嫁了人,得看着婆家的脸色过日子。 妈真是白天担忧,晚上也睡不好,生怕他们给你摆脸色,妈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跟着干着急。你跟志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行不行?看着你们能幸福,我们也能放点心,要不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 向来强势优雅的母亲,头一次向郑千慧展露出她的脆弱。 连日遭受的苦难,已经将这个中学老师的傲骨跟棱角磨平了。 此时此刻,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一个对女儿拳拳爱护的母亲。 郑千慧也是当妈的人了,更能理解李秀的心情,见她此时这么为难,她心里就跟刀割一样,血流不止。 到嘴边的控诉,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黄志刚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爹、娘,你们放心!我跟千慧,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他笑容灿烂极了,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简直将“小人得志”四个大字,写了个淋漓尽致。 宋娇娇走过来,恰好看到他那张得意的脸,真想狠狠给他一鞋底。 她果然是不喜欢这种心眼子特别多的凤凰男。 说的永远比做的多,除了长了一张嘴,没有半点用处,就会哄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还是她的陆悍荇好啊。 踏实,忠诚,可靠、有责任、有担当…… 真的好想好想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 一场雨夹雪过后,天气更冷了。 w城此时温度低于零下,却丝毫不影响集训场上一个个操练的身影。 热血、狂躁、汹涌澎湃的荷尔蒙,在这群最可爱的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能命令他们这些“人形武器”的,只有上级的指使、国家的需要。 教官一声令下,今日的训练任务结束,进入自由活动时间,众人搭帮结伙,离开训练场。 这时,一辆越野车呼啸而过,碾过地上的泥浆,溅了一行五人身上。 林冲爆了声出口,梗着脖子冲了上去。 “草泥马勒戈壁!开车了不起啊,有本事跟爷爷单挑!” 第257章 连给他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越野车嗤拉一声停下。 车窗半降,露出一张特别嚣张的嘴脸。 “嘶,听到没,新来的菜鸟要跟咱们单挑呢?上还是不上啊?” 说话的寸头是蒋涛,集训营有名的刺头。 此话一出,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嚣张地仿佛要把车顶盖给掀了。 “上啊!怎么不上!” “不给这几个菜鸟点厉害瞧瞧,还真当咱们陆战队怕他们!”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挑衅到咱们两栖兵王身上,今天不把他们虐出屎来,咱们以后还怎么混?” 车门打开,四个人一边起哄,一边跳下了越野车。 蒋涛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小跑着来到副驾驶的位置,毕恭毕敬手扶着车顶,“表哥,您请。” 先亮相的是一双逆天大长腿。 包裹在漆皮的黑靴中,油亮的光泽,几可鉴人。 然后是紧束在腰带中的窄腰,穿着迷彩服的强壮上身。 最后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摘下墨镜,露出眉心的一道疤,更是给他添了几分狂野。 “真能装逼。” 林冲不屑地撇撇嘴。 “就是就是,”石小鱼鼓了鼓白胖白胖的圆脸,不忿道,“长得还不如陆三哥帅呢,连太阳都没有,戴什么墨镜啊。” 顾程野嘴角勾着笑,冲石小鱼坏坏地眨巴眼,“想不想看你陆三哥戴墨镜什么样?” 石小鱼狂点头,一副不敢看陆悍荇,又心动的模样,妥妥的小迷弟。 冷如冰山的陆悍荇半掀着眼皮,睥睨了顾程野一眼,暗带警告。 好似在说“别找事。” 顾程野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耸了耸肩膀。 几人这幅模样,简直是没把蒋振峰这个堂堂兵王放在眼里。 别说是蒋振峰了,就是他后头那些小跟班都忍不了。 他们早就看这几个新生不顺眼了。 一个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又土又垃圾,还很得教官老菜优待。 更关键的是,这几个野路子,完全不像旁人那样对他们毕恭毕敬的,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蠢,还是自大。 今天非得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不可。 蒋涛将身上的衣服一扒,直接跳进泥潭里,指上五人中间的陆悍荇冷喝一声,“你小子!有种就下来!” 林冲这个暴脾气,哪里忍得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睛都要放光了。 顾程野拦下他,“用不上你,小鱼就足够。” 石小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求助地看向关系最好的林冲,“冲哥,我……” 他想说他不行,可这边动静不小,几人周围早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林冲怎么可能让石小鱼退缩,这不是打他自己的脸。 况且,林冲的视线落在蒋涛露出来的肌肉上,挑剔的眼神,就跟菜市场买猪一样,还是那种贼不满意,贼看不上眼的蔑视。 “你野哥说得对,对付这种货色,你虐他十个!” 这话里的轻蔑太重,泥潭里的蒋涛直接被气的暴跳如雷,“要干就干,少他娘的叽叽歪歪!” 这几人一看就是以最中间那个不说话、冷着脸的为尊,原本他是想擒贼先擒王,既然他们上赶着找死,他也不介意一个一个整死他们! 周围聚集了几十号人,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石小鱼心里那个慌啊,脸上也染上怂样,扭捏着就是不敢应战。 石小鱼一米七出头,在一群一米八的壮汉之间,就跟小鸡仔一样。 再加上他是圆圆脸,脸上胖乎乎的,有些肉,看着很显幼态,跟小孩一样,很好欺负。 跟蒋振峰一伙的另外几人,见此,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嘲笑。 “哈哈哈,瞧着没,怂了?” “小屁孩,跪在峰哥脚下,大喊三声爷爷我错了,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五个怂包。” 林冲一把攥住石小鱼的后衣领,扬手就把他扔进泥潭里。 随风送进石小鱼耳边的,还有林冲恶狠狠地恐吓,“打不赢,晚上就别吃饭了!” 那还得了? 饭可是石小鱼的命! 石小鱼脸上的怂相一扫而光,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瞪大了眼睛冲上去。 蒋涛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站着,好似连躲都懒得躲。 然而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石小鱼看着瘦瘦小小的,无害极了,其实短小精悍的身体是他的优势,将他的敏捷放大到了极致。 他就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蒋涛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甚至反而被石小鱼当成了猴子溜,在泥潭里摔了好几下,身上全是狼狈的污泥。 蒋涛怒不可遏,大喊一声准备来个狠的。 “就是现在!” 岸上的陆悍荇突然沉声提醒了一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石小鱼一个闪身避开,灵活绕到蒋涛的侧后方,一个漂亮的侧踢,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众人都惊了。 发生了什么? 瘦小的石小鱼,居然将体型几乎是他一倍的蒋涛打败了? 瞧着最弱的,都这么厉害,那剩下的这四个人,岂不是更强? 众人对陆悍荇一行人的实力,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万籁俱寂之际,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你趴在泥里演王八呢,难不成是比不过我家小鱼,就耍赖?” 林冲掐着腰,仰天狂笑,连远处看热闹的鸟都惊飞了。 众人凑近了一看,蒋涛正脸朝下,趴在泥潭里,手脚并用的胡乱扒拉着,配上满身的狼狈,倒是真有几分像……王八。 不过他们可不敢笑的这么猖狂,顶多低头憋笑,蒋涛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的蒋振峰,抛开兵王的厉害头衔不提,就说蒋振峰的背景,就够吓死人的。 蒋家,什么地位? 蒋家的家主可是陪着打过天下的开国元勋,四九城响当当的五大家族之一。 能惹得起吗? 躲都躲不及啊! 也不知道这几个野路子,怎么这么有胆子,果然不知者无畏。 察觉到众人心思的顾程野,视线落在蒋振峰身上,不屑一笑。 一个不入流的旁支罢了。 连给他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蒋振峰的眉头陡然一皱。 他怎么总觉得这个姓顾的,有些眼熟。 顾? 难道是……京城的顾家?! 不可能! 绝不可能! 那些手眼通天的太子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第258章 老子的媳妇金山银山都不换! 蒋振峰心理建设一番,很快就将突如其来的恐慌,抛之脑后。 也不怪他没认出顾程野,不是一个阶层的人,连接触都接触不到,以蒋振峰那点出身,哄哄这穷乡僻壤的土包子刚好,在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界,算都算不得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着蒋振峰可以任由别人打他的脸,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面。 他阴沉着脸,怒视着表弟蒋涛。 “还不上来!” 蒋涛心里十分委屈,“表哥!他们以多欺少!他们耍诈!” 刚才要不是陆悍荇多嘴提醒了那小矮子一句,他早就把小矮子摁在地上摩擦了。 蒋涛一副气得快要爆炸的模样,石小鱼心里惶惶然,赶紧手脚并用往岸上爬,躲在林冲的身后。 林冲虎目瞪着蒋涛,特别护短,“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少踏马欠蹬儿的,赶紧回娘胎再多练几年吧!” 蒋涛愤怒地大叫一声,拖着满头满脸的泥点子,朝着林冲等人扑来,恶狠狠的眼神,瞧着要杀人。 顾程野漫不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一脚将蒋涛踹回泥潭,摔了个狗吃屎。 他似笑非笑地挑着眉,骚里骚气的语气,落在蒋振峰一行人的耳朵里,格外欠揍。 “打不过了就耍赖,你们野战队的人品,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蒋振峰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瞪着表弟蒋涛,怒喝一声。 “再丢人现眼,你就给我滚回野战队!” 蒋涛瞬间变成了落汤鸡,蔫了吧唧地走到蒋振峰后头,乖乖认错,“表哥对不起……” 贾鸣见自己的好兄弟受此大辱,脸色气得铁青,眼里透着浓厚的愤怒。 “我要跟你们比打靶!” 林冲梗着脖子,早就心痒难耐了,“比就比,每人十发子弹,谁的靶数高谁赢!” 他老家在东北林原,从小扛着猎枪长大,比打靶根本没在怕的。 贾鸣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听说国际特种兵大赛,有一个项目,是人肉打靶!队友手持靶子,站在百米开外,移动打靶你们敢玩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 拿队友当活靶子,这也太残忍了吧,万一不小心打偏了,岂不是会闹出人命来?而且对射击的人,也是很大的心理考验。 “不就是个切磋,至于这么认真,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冲着队友开枪,反正我是办不到。” “真的太没有人性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冲也有些犹豫,他不怕见血,更不怕受伤,但是让他把枪口对准朝夕相处的队友,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蒋涛跳出来,表情都有些扭曲,兴奋地说:“赶紧认怂喊爷爷,以后再见着爷爷们,你们最好给我绕路走!” 顾程野嘶了一声,肩膀撞了撞旁边的陆悍荇。 五人之中,枪法最好的绝对是陆悍荇。 “干不干?” 陆悍荇眯了眯眼,周身的气势,一瞬间爆涨而出,“干!”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再忍,那还算什么汉子! 顾程野就知道他没看错人,这人就是瞧着脸冷,其实骨子里的热血,比谁都激昂。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有些龇牙咧嘴,“小爷这张完美英俊帅气无敌的脸,可就交到你手上了,你得保证,打哪都行,就是不准打脸。” 陆悍荇:“……” 顾程野越想越心疼,还哼哼唧唧往陆悍荇身上贴。 一直当背景板、隐形人的沈郁,突然动了。 他拿起靶子,主动走到百米开外的地方,举动特别的自然流畅,好似接下来等待他的,在他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事。 陆悍荇野狼一般犀利的眼神,跟沈郁常年耷拉的阴郁眼眸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信任的默契。 贾鸣调试着手中的枪,而他们这边人肉靶子的人选,却出现了争议,剩下几人吞吞吐吐,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蒋振峰沉着脸,点了一人出去。 这一番对比,越发显得陆悍荇五人配合默契,沉着冷静。 这场动静,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围观者,甚至连训导员老菜跟李参谋也引了过来。 老菜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几个菜鸟崽子,还是训练太少了!” 李参谋笑呵呵地:“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冲动一点也是正常的。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你力排众议,在集训中期,突然硬塞进来的五个新生,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再大的本事,也赶不上李参谋带的野战队出来的兵啊。”老菜打了个哈哈,咦了一声,“想必那个扛枪的,就是去年全军比武大赛中取得射击第一名的贾鸣吧?果然气势如虹,眼神如鹰,不愧是李参谋手下的兵!” 李参谋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老菜的恭维,毕竟实力摆在那,想低调都难,只是面子上也不能太过不去,他随意地夸赞回去,“你找来的这几个菜鸟,也是十分有胆气啊。” 老菜脸上在笑,眼里却半分温度也无。 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悍荇。 这几人可都是他千挑万选的好苗子,尤其是这个陆悍荇,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 举着靶子的两人,在百米开外,突然快速移动了起来。 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陆悍荇跟贾鸣,砰砰砰连开十发。 快、准、稳、狠! 短短几秒。 比赛分出胜负。 陆悍荇是十个十环! 而贾鸣九个十环,另外一枪由于队友瘫倒在地,打偏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林冲跟石小鱼直接将沈郁抱了起来,往天上高高的扔去。 顾程野嘴里的口哨就没有停下过,黏黏糊糊地扑向陆悍荇,“陆老三!你简直太帅了!我要是个女人,我立马就嫁给你!” 陆悍荇:“……” 陆悍荇:“滚!老子有媳妇!” 顾程野眼神幽怨,活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娘子:“你媳妇有我美,有我俊吗?” 陆悍荇直接给了他一手肘:“老子的媳妇金山银山都不换!” 第259章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锋芒毕露 几人来到陆悍荇身边,欢呼着,互相撞肩庆祝。 众人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祝贺称赞,简直佩服崇拜的不行。 十个十环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况且还是移动、人肉靶子! 越发显得连败两局的蒋振峰一行人,落寞又冷清。 蒋振峰阴沉着脸,恶狠狠看着陆悍荇五人。 陆悍荇五感敏锐,几乎是瞬间抬眸回视过去。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一时火花四射。 蒋振峰舔了舔后槽牙,突然抬步朝着陆悍荇走来。 众人如避蛇蝎猛兽一般,识相躲开。 蒋振峰长驱直入,直到在陆悍荇前方两米的位置站定。 “恭喜,表现的不错。” 蒋振峰一双眼睛幽暗阴冷,短硬的寸头下,眉心一道长疤,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人,都被兵王如虹的气势,吓得心惊胆战,场面一时落针可闻。 谁知,陆悍荇不仅没有露出半分弱态,在兵王的面前,甚至针锋相对,不落丝毫下风,“你也挺不错的。” 这幅点评的口吻,让蒋振峰倏地扯开一抹笑,“希望在集训最后的考评上,你也能这么自信。” 说完,他就不给陆悍荇回应的机会,直接撞上他的肩膀,领着人扬长而去。 暴脾气的林冲攥着拳头,扭头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输的人居然还有脸装哔!” 不远处,见到自己的兵吃瘪的李参谋,脸色有些难看,不阴不阳地讥讽老菜,“老菜你果然是慧眼如炬,手下能人辈出啊!” 老菜笑呵呵的,自然又是一番回敬。 李参谋见他这幅软硬刀子不吃的模样,恨得牙根直痒痒,也不知道这个老菜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精的过了头,装傻充愣。 李参谋一甩袖子,领着警卫员走了。 老菜笑眯眯地摸着下巴,看着陆悍荇五人的眼神,就跟穷的饭都吃不起的人,突然发现了一座金山,除了满意就是惊喜。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真被他捞到宝贝了! “小晏啊,你这是去哪捞宝贝去了,蒋爷爷可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穆家老宅,宋禹晏刚进门,就被坐在院子里的蒋老爷子喊住。 “蒋爷爷您又来串门啊,”宋禹晏将手里拎着的布袋子打开,赶紧过去献宝,“蒋爷爷您看,这是野生小麦的杂交种子,不仅抗倒伏,产量也是现有品种的一倍呢!” 蒋老爷子知道宋禹晏研究的就是这一方面,他虽然不太精通,但也知道,民以食为天,解决国家粮食短缺问题,迫在眉睫。 “好!好!好!”他拍着巴掌,连喝了三声彩,矍铄的眸子里,全然是欣慰和满意,“小晏,你尽管给我放开拳脚去做,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甭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蒋爷爷撑腰!” 蒋、穆两家是通家之好,关系匪浅,两位老爷子更是并肩作战了一辈子的老战友,深厚的革命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宋禹晏对待蒋老先生,就跟尊敬自己的外祖父穆老爷子一样,也不跟他见外。 直接抬臂、并膝,来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收到!首长!” 这幅一本正经的耍宝模样,又把两位老爷子逗得开怀大笑。 穆老先生笑骂了一句,“行了,坐了一天的火车也不嫌累,还不快去收拾收拾,整理一下仪容。” 宋禹晏立刻颠颠地跑上楼。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蒋老爷子有感而发,“看到年轻一代,未来可期,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能闭眼入土了。” 同时心里还有些羡慕。 同样是人,咋差距这么大呢。 瞧瞧人家老穆,虽然中年丧女,但生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而且跟老穆特别亲近。 “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儿孙满堂,不像我家里,那一大摊子烦心事,想想就头疼。” 穆老爷子自然知道老伙计的心病,最宠爱的小儿子、小儿媳,十多年了,还音信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的几个儿子女儿也不消停,整天我斗你,你斗我,真不知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争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儿孙咱享福。老伙计,放宽心吧,他们自有他们的造化。”穆老爷子劝慰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蒋老叹了口气,“可钟鸣鼎食之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一旦从内里开始腐朽,那才是真的要从繁华走向衰亡。辛苦了一辈子打下来的家业,总归不甘心啊。” 穆老一时陷入沉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感的老伙计,或许在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是无力且苍白的。 蒋老又叹了口气,撑着藤椅扶手站起来,“呆了大半天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时,宋禹晏从楼梯上下来,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挽住蒋老的胳膊。 “外祖父,我替您送蒋爷爷回家。” 回蒋家的路上,蒋老寒暄道:“我听你外祖父说,你这几天是去探望你小妹了?她在乡下还好吗?” “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宋禹晏从国安农场回来,就要走,不过走之前,他先去了趟县里的公安局,小妹一个人在乡下孤立无援,他这个当哥哥的,总得送她点东西,保驾护航。 这下子,一些宵小再敢打小妹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几斤重。 蒋老点点头,“小姑娘家家的,一直在乡下呆着,也不是事,要不我帮着找找关系,尽快让娇娇回城算了。” “不用麻烦您的蒋爷爷,我外祖父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小妹她暂时还不愿意回来,等等再说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到了蒋家。 宋禹晏将蒋老爷子送进门,老爷子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旁人送了我几罐好茶,都是你外祖父爱喝的,你先坐下等我一会。” 说完,蒋老就急吼吼地让保姆打包茶叶去了。 宋禹晏一个人呆在客厅里,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随后推开了蒋老的卧室。 他小时候没少来蒋家玩,自然对布局什么的,很是清楚。 他记得,在蒋爷爷卧室的橱子里,摆着一个相框。 照片上的人,是蒋老爷子失踪多年的小儿子一家三口。 橱柜上雕刻着古香古色的山鸟图画,推开推拉门,露出相框一角。 随着缝隙越来越大,照片上的人马上就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这时,身后吱呀一声。 半掩的房门被推开,响起一道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低音。 “小晏,你在找什么呢?” 第260章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美成这样?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宋禹晏转身,泰然自若地扬起一抹笑:“二叔回来了啊,我外祖父有两个白狮子在蒋爷爷这,蒋爷爷让我自己拿回去。” 蒋承善看向宋禹晏的右手,掌心确实握着两个文玩核桃,光可鉴人,品相十分不错。 他微侧开身,让开路,脸上的表情端的是一派儒雅和善,“老爷子在找你。” 宋禹晏微笑着点了下头,攥紧核桃,抬步走了出去。 外头蒋老爷子打包好了几罐茶叶,还有老朋友给他寄来的土特产,满满登登一大摊。 宋禹晏推脱不得,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手里都快要拿不下了。 “总算把这些东西都解决掉了。” 蒋老爷子如释重负地往藤椅上一瘫。 “我刚淘到一套品相不错的四座楼,您要是喜欢,改天我给您送来。” 蒋承善给老爷子斟了一杯毛尖,举手投足间,十分稳健儒雅。 收音机里放着经典戏曲,咿咿呀呀,婉转的曲调让人心情沉醉。 蒋老爷子手指打着节拍,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不用,你穆爷爷的那对白狮子还在我这,我正新鲜着呢。” 他语气颇为得意。 东西果然是从老朋友手里抢过来的,才更好玩。 蒋承善动作一顿,“咦”了一声,“刚才小晏不是把白狮子拿回去了吗?” 蒋老爷子面色陡然一变,瞪着穆宅的方向吹胡子瞪眼睛,“好你个诡计多端的老穆头,连个核桃也舍不得给我,还派外孙来偷,真是白瞎了我那么多好茶叶!” 蒋承善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笑,眼底晦涩难辨。 看来小晏刚才果然撒谎了…… 宋禹晏一路紧赶慢赶回了家,连气都没喘匀,就冲进了穆老爷子的书房。 “慌里慌张的,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穆老爷子声音十分苍劲浑厚,眼角眉梢,具是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就在宋娇娇面前,是个慈善和蔼的长辈,平时对待他们兄弟三个,要多严厉有多严厉。 宋禹晏退回门外,敲了敲门,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首长!属下有要事汇报!” 穆老爷子面色这才稍微好看几分,“讲!” 宋禹晏大步流星来到老爷子面前站定,“我这次出去碰到了一对夫妻,两人跟蒋三叔、三婶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 穆老爷子整个人都弹坐而起,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全然被这个消息打破。 “千真万确!”宋禹晏目光十分坚定。 从在国安农场看到那对“傻子”夫妻,他就觉得眼熟,只是姓氏对不上,直到刚才在蒋爷爷的橱子里,看到那张照片,他真的确定以及肯定,他没有认错人。 只是,两人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到蒋家,而是选择隐姓埋名,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农场里呢? 这个疑问短期内,注定得不到解答,正如宋娇娇想要给砖窑厂找个管事的目的,一直没有达成。 “招聘消息都散播出去好几天了,今天还没有人来报名吗?” 宋娇娇完成每日的视察工作后,又例行询问了曹大锤一遍。 “没有。”曹大锤摇摇头。 宋娇娇叹了口气。 曹大锤只当她是为了砖窑厂未来的发展忧心,这才一天问自己好几次,对宋娇娇不免更加崇拜了。 “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报名了,夫人要不再等等。” 宋娇娇脸上的表情,十分高深莫测。 “不,我等不及了。” 实则心里,早就烦的不行。 再继续每天早起,她早晚变成秃头。 所以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管事,帮她分担一下工作量啊。 “算了,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宋娇娇十几分豪迈地一拍巴掌,“大锤,咱们走!” 曹大锤跟在后边欲言又止。 他想说,没人来报名,是有原因的。 就连他这个大老粗,都觉得招人的要求太高了。 17岁,男的,初中及以上学历,有会计经验,这些也就罢了,最后那个,只有一个患病的老母亲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人家父母健在的,就不配来工作吗? 这招人的条件,倒像是为了什么人量身打造的一样,先有萝卜后有坑?夫人在等谁?现在又是去找谁? 曹大锤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他跟着宋娇娇,七拐八拐,来到了一片熟悉的地界。 城西的杏花巷,斧头帮的旧址。 自从斧头帮被民警收缴后,这块繁华的地界就很快荒凉了下来。 除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就是因为犯罪程度轻,提前被放出来的二流子、小混混。 这不,曹大锤就见到了熟人,他毕竟之前给黑老大当保镖,对斧头帮的成员不说认全了,也算是眼熟了个大概。 “诶,那不是歪毛?” 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眼下青黑的小青年,蹑手蹑脚翻过了一道低矮的院墙。 认出眼前破旧的老房子,宋娇娇低喝一声,“遭了!是筠心家!” 歪毛跳进了院墙,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地。 “谁来了?” 正房里传出一道老妇人的声音。 歪毛理都没理会,径直朝着西屋走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老鼠眼陡然一亮。 事成了! 推开门,只见一个身形单薄如纸的少年卧趴在地,瞧着纤弱可怜,让人心里止不住泛起波澜。 “心儿,怎么了这是,哥哥我扶你起来。” 歪毛三两步跑过去,油腻的大手,落在少年肩头时,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滚!” 少年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明明愤怒到了极致,可仍压低声音,好似顾忌着什么一般。 他用尽全力的一推,落在歪毛眼里,就跟挑逗一样。 歪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少年,淫邪的目光从他带着潮红的漂亮小脸,徐徐往下,在敏感的部位,尤其是他瘦削笔直的锁骨,以及挺翘的臀腿处,久久流连。 美啊,简直太美了。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美成这样? 让他一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动心。 第261章 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兔爷? “哎呦,小可怜,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歪毛淫笑着又凑上去,撅着臭烘烘的两片厚嘴唇,往漂亮少年的嘴上亲。 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他就生了占为己有的念头,只不过忌惮黑老大的威势,一直没敢上手,如今黑老大落网,就凭他犯的那些事,没个十年八年的绝对放不出来,这漂亮的少年,没了保护伞,还不就跟刚断奶的狗崽子一样,任自己为所欲为? 啪! 下一秒,歪毛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他舔了舔被打的有些松动的后槽牙,对上少年桀骜的眼神,倏地一笑,一把掐住少年脆弱的脖颈,愤怒让他的表情格外狰狞可怖,“敢打我?你活腻歪了是不是?!今天我就先掐断你的脖子,再当着你那瘸腿老母的面,奸了你!”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空气越来越多的被挤压出胸腔,漂亮少年的脸很快憋的青紫,挣扎掐挠的手,无力地垂下。 歪毛当然不可能真掐死他,这可是他惦记了好久的心头肉。 他松开手,任由少年无力地瘫软在地。 少年捂着脖子,疯狂咳嗽,黑润的狗狗眼,溢出了水光。 更能激发出人心底的摧毁欲。 歪毛的手在少年脖颈处游走,声音温柔极了,好似情人之间的呢喃。 “是不是感觉憋得快要爆炸了?何必呢,早点从了我,哥哥也不会往你饭菜里下肉苁蓉了。” 少年猛地抬头瞪着他,凶狠的眼神,如小狼一般,瞬间激怒了歪毛。 歪毛一把薅住少年的头发,逼迫他仰头跟他对视,“还是说你就这么下贱!宁愿陪黑老大那个老头子睡觉,也不愿意伺候哥哥我?好啊!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屁股硬,还是老子的家伙硬!” 说完,他就饿虎扑食一般,朝着少年身上扑去。 然而还没等他撕扯下少年的裤子,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头一看,一把小刀正深深地插进他的身体里。 少年握着刀,逆时针转了半圈,随后猛地往外一拔,呲出的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举刀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了一下。 尖锐的疼痛,让混沌的大脑获得短暂的清明。 少年捂着伤处,一瘸一拐往屋外逃。 在即将逃出生天的那一刻,过度失血,以及药物的影响,让他身体不堪重负,眼一闭,朝着地上摔去。 从未有过的燥热。 郑筠心眉头皱的厉害。 皮肉上的疼痛他早习以为常,只要咬牙忍忍就能过去,但这种来自身体深处陌生的燥火,却显然不受他的控制。 “筠心。”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声音轻缓又温柔。 自打父亲骤然离世,腿伤卧病在床的母亲,就再也没有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过话。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段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父母健全,每一天他都被爱包裹着。 所以,当那抹温凉,落在他的额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脸蹭了蹭。 察觉到对方想走,他茫然又不安,下意识张嘴,却不小心叼住了一抹柔软。 他听见女子陡然的轻呼,心猛地一跳,像是受了什么蛊惑,睁开了眼。 一个漂亮到不真实的小姑娘,正蹲在他的旁边,倾身探手,手掌包了他半边的脸颊,指尖还落在他的嘴边。 轰的一下,火焰从头烧到脚底。 他身体的躁动如同火山爆发,一声喟叹差点从喉咙深处涌上来,吓得他赶紧往后一退。 “你终于醒了。” 宋娇娇松了一口气,刚才进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血,少年的脸色苍白,甚至呼吸都微弱的像不存在。 她赶紧让曹大锤去请医生,自己则留下照顾陷入昏迷的人。 果不其然,曹大锤还没回来,他就发起了高烧。 她原本想试试他额前的温度,再给他敷块毛巾,此时对上他警惕如幼兽般的目光,知道他误会了她。 “你别害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曹大锤肩上扛着一个长袍老头,几乎可以称得上健步如飞。 留他师娘一个人在虎穴狼窝里,他如何能放心的了? 好在他师父留给他的“武功秘籍”确实效果斐然,他不过练习了个把月,就感觉体态轻盈,身法更加灵活了。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颠散架了。” 药店的老大夫双脚沾了地,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让他几欲作呕。 正要发作,突然瞥见地上的病患。 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老大夫望闻问切了一番,又撩起少年的袖子。 光露出来的胳膊,就没有一块好皮,新伤覆盖着旧伤,既有烧伤,也有刀伤,大腿上的刀口,更是深的吓人,血肉模糊一片,也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忍耐下来,一声不吭的。 老大夫叹了口气。 “烈药毒性不大,忍忍就过去了。只是皮肉伤太多,身体的底子被摧残的太差,再不好好调养,只怕朝不保夕!” “大夫,”宋娇娇看着地上再次晕过去的少年,轻声说,“您给他好好看看,多开点好药,只要能不留病根,医药费不是问题。”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说要帮着给少年上药,把宋娇娇给赶了出去。 宋娇娇站在院子里,环顾着家徒四壁的老旧房子,不明白,之前她明明都跟少年抛出了橄榄枝,他为何不去砖窑厂工作? 给她当管事,既能有个容身之所,又能赚钱给母亲治病,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宋娇娇这幅沉思的模样,一根筋的曹大锤,在这一刻,突然智商占领了高地。 师父不在家,他得替师父,好好守着师娘! “师娘,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兔爷?” “兔爷?”宋娇娇皱起了眉,不明所以。 曹大锤脸憋得通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最看不起这些卖屁股的勾当,只不过为了让宋娇娇看清楚形势,他不得不掰开了揉碎了,将事情摊到明面上。 “这个姓郑的,年纪不大,却仗着有一张好脸,做了黑老大的相好,黑老大特别宠他,不仅让他做了斧头帮的二当家,还让他管着财政大权。你可别被这小崽子的皮相迷惑了,他精明市侩的很!” 第262章 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 “老曹,你是不是对他的误会太大了?” 宋娇娇不赞同地看着曹大锤。 “斧头帮这次这么快落网,证据一大部分都是郑筠心提供给我的,由此可见,他跟斧头帮的那些人,绝不是一丘之貉。” “不行,我不同意!跟这种以色侍人的兔爷共事,我想想就难受。” 曹大锤浑身上下都是抵触。 宋娇娇轻抬眼帘,“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曹大锤陡然一愣。 宋娇娇眼睛大而黑亮,十分有神采,平日里因为爱笑,会显得几分娇憨,很能拉近跟人之间的距离,让人忍不住同她亲近。 但易接触,并不代表她是没脾气的好性子。 尤其此时,她冷着一张俏脸,眼角眉梢具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连曹大锤这个见多识广的汉子,都被她震慑住了。 半响,他深深地低下了头,“夫人,刚才是我觊觎了。” “开个玩笑而已,曹师傅不要当真,以后你们还要一起共事,要是心里有什么疙瘩的话,尽早调整过来吧。” 宋娇娇展颜一笑,犹如寒冰融化,春暖花开,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锋锐,是幻觉。 但只有后背冷汗连连的曹大锤知道,这个身娇体软,瞧着十分好欺负的东家,刚才那一瞬间的威势,根本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而且收放自如,更令人心惊。 看来真的是他这段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都有点得意忘形了,居然敢挑战宋娇娇的权威,没看到陆家上上下下都听她的嘛,以后要是还想在陆家待下去,他得时刻紧绷着点。 外面的争执声传进屋子里。 床上的郑筠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脆弱。 摸脉的老大夫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待瞧见少年满身的伤痕,饶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他,都生出几分心软。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小小年纪心思这么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允不允许。”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纠结这些身外之事,还是太年轻啊。 老大夫叹了口气,拿着写好的药方走了出去。 郑筠心落寞地垂下眼帘,周身被浓郁的阴霾覆盖,而距离他不远处,一束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明明那么近,却永远都不会降临到他身上。 他双眼黯淡地看着那束光,直到听见外面母亲的呼唤,眼睛里才多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娘该喝药了。 他拖着病疴沉沉的身体,动作十分缓慢地往堂屋走去。 堂屋,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床,满脸怒容。 她看不到郑筠心的伤腿,也看不到药碗里的孝心,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那番话。 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委身给了男人?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你给我跪下!” “娘……” “我不是你娘!”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娘她……知道了。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从小教你仁义礼智信,望你成龙,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期望的?!” 亲生母亲句句泣血般的诘责,如同一支又一支锋利的冷箭,将郑筠心戳的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跪在地上,满心绝望。 他可以忍受身体上的折磨,也可以忍受旁人对他的白眼,独独接受不了唯一的亲人,对他的失望跟蔑视。 郑母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喘了一口气,突然端起一旁的药碗,“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热烫的汤药飞洒过来,很快将郑筠心的脸烫的通红,额角还被搪瓷磕出一个血窟窿,鲜红的血,覆盖着红褐色的汤药,顺着少年过于精致漂亮的脸庞滑下。 宋娇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怒火几乎是瞬间就席卷了全身。 她猛的将少年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冷沉的目光径直射向床上的郑母。 “你身为一个母亲,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你知道他从十二岁开始,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你,日子过得有多难吗?你不知道! 你沉湎于丈夫去世的悲痛,只拿他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消遣!想起来了就逗弄一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对他严厉,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 而他却为了你的安危,忍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你以为你高昂的医药费是哪来的?你看看他身上的伤,你还能说得出口那些话吗!”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下方突然传来一道小兽般的呜鸣。 宋娇娇垂眸,见漂亮的少年郎,蜷缩在阴暗里,整个人难过的仿佛要碎了。 他眼角晶莹的泪,在某一瞬间,让宋娇娇心头跟针刺了一样。 控制不住的心软。 她是家里的老小,上边都是哥哥姐姐,从小就想有个弟弟。 看着眼前乖巧漂亮的少年,心里有股名为母爱的光辉泛滥。 况且还有一些渊源。 前世,斧头帮在83年严打期间才落网的,当时轰动了全国,简直称得上大快人心,因为这个民间团伙无恶不作、罄竹难书。几年后,一个人走入了公众视野,斧头帮的原二当家,郑筠心,经历实在是坎坷。 他主动向公安上交关键证据,作为内应里应外合,在成功瓦解斧头帮后,远走他乡,创建了属于他自己的房地产公司,并成立了华国第一家少年儿童基金会,终生投身儿童福利慈善活动。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被世人的眼光影响。 宋娇娇叹了口气,舒缓了几分语气,“伯母,筠心一直很尊敬爱护您,希望您不要成为扎向他心口最锋利的刀。” 她蹲下身,掏出一块洁白如雪的帕子,摁在少年染血的额头。 “还是那句话,我砖窑厂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要想活出个人样来,首先你自己得看得起你自己。” 郑筠心眼角的泪珠,晶莹欲滴,睁开颤巍巍的长睫毛,在一片血色模糊的视野中,对上了宋娇娇温柔且坚定的眸子。 那么暖,那么亮,让他身体上的疼痛奇迹般舒缓了不少,就连心头都涌过一股脉脉暖流。 他想,老天爷或许真是公平的。 前半生的苦痛,终于换来了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 第263章 一排穿着橄榄绿的兵哥哥 宋娇娇跟着老大夫把药拿了回来,往郑家门口一放,就带着曹大锤回砖窑厂了。 她确信郑筠心会来。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直到窑厂里的厨娘,端着一大盆腊八粥,来找宋娇娇,她这才意识到,到腊八,快要过年了。 “让大家把手头上的活停一停,过来一起喝腊八粥吧。” 很快人就到齐了,一个个小工脸上都是笑容。 宋娇娇亲手舀出一碗又一碗,趁着大家喝粥的空,扬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希望大家站好最后一班岗,等小年放假那天,我每人给大家包个大红包!” 自从来到宋娇娇的砖窑厂当小工,家里的老婆孩子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全家都跟着享福,生活水准远超了村里大部分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有奖金拿,众人一时之间,又惊又喜,千恩万谢,萦绕在宋娇娇身边。 郑筠心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即使他刻意穿着最新最干净的衣服,可单薄清瘦的少年,还是将彷徨无措刻在了脸上。 就算再体面的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了骨子里已经脏了、烂了的事实。 他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猝不及防,手里被塞了一碗热乎的腊八粥。 清香扑鼻。 还没等他说话,就对上一张明媚的笑颜。 宋娇娇弯着眸子看他,“就等你了,还热乎着,快吃吧!” 郑筠心怀里捧着个大海碗,氤氲的热气,把他眼眶也熏的有些湿,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宋娇娇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双手,见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她轻咳了两声,宣布道:“这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高材生,也是咱们砖厂未来的管事,大家要是欺负他,我可是第一个不乐意哦。” 有那脾性爽朗的,直接一把揽住郑筠心的肩膀,“咱们以后一定跟郑干事和睦相处!” 一番话插科打诨,众人哈哈大笑。 郑筠心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不把对方推开,他本以为发生了那些事情,他再也做不成正常人,他会如阴沟里的老鼠,只配苟活在阴暗的臭水沟里。 可她…… 他幅度极小的抬头,只敢默默地用自己的余光,将那人的鞋尖埋在心里。 硬生生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让他重获了新生…… 自从开始做生意以来,宋娇娇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郑筠心这个管事,她真是招对了。 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无论她说什么,提出什么意见,第二天总能见到成效。 其次就是能力高,他比她还要小一岁,没成年,脸又长的过于漂亮,青葱水嫩的,刚开始,她还真担心,他压不住砖厂里这些年龄可以当他爸爸的叔伯们,谁知他不仅把砖厂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小工们约束的很好,真是给她省了不少的力气。 农历腊月二十二这天,宋娇娇带好钱跟票上街,准备置办点年货。 现在厂子里一共招了十个工人,她准备每个人发两斤猪肉,五斤白面,另外再给封个红包。 因为快过年了,集市迎来长达一周的开放期,十分的喜庆。 宋娇娇好些年没凑过这种热闹了,一时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挪不开眼,手里都拎满了,还想要接着买。 郑筠心跟在她后边默默付钱。 卖烤地瓜的老板,接过钱,边找零,边说着喜庆话。 “陪着姐姐赶集呢?姐弟两个长得就跟年画娃娃一样,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我们不是……” 郑筠心正要解释,另一边砰的一声炸爆米花的动静响起。 烟雾散尽,露出宋娇娇的身影,她站在人群之中,漂亮的有些不真实,冲他挥挥手,显然是要他过去结账。 他赶紧跑了过去,熟练地付了钱,这回却不再同任何摊贩闲聊。 他潜意识里,就不想跟她做姐弟。 “刚才怎么去那么久?” 宋娇娇随意地问道,腮帮子里含了好几粒爆米花,显得鼓鼓囊囊的,特别可爱。 郑筠心含糊地唔了一声。 宋娇娇早已习惯他不爱说话,连更沉默寡言的陆悍荇,她都能降服得了,还怕这个漂亮又无害的弟弟嘛。 她自己又接着说:“小年过后,砖窑厂的工人都会放假,你跟你娘要是觉得住着冷清,可以去我家里过年,就是我上次领你去的那地方,过年嘛,人越多越热闹。” 腊八那天,郑筠心来找她,说是租住的房子,被收了回去,没地方住了,她索性让人在砖厂里收拾出两间房,让无依无靠的娘俩住了进去。 其实不用多说她也知道,无非是房东知道了郑筠心之前的事,觉得嫌弃,就把人撵了出来。 时下对男女关系容忍度都不那么高,对于同性之间,肯定更忌讳,有色眼镜更重,郑筠心估摸着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来求助她。 心病还需心药医,慢慢来吧,时间总会治愈一切的。 宋娇娇只能尽可能地对眼前的少年好一些。 可有她来可怜旁人,谁来对她男人好一些呢? 也不知道远在他乡的陆悍荇怎么样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还能不能回来啊……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思念。 一列火车停靠站台,透过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好似看到了一排穿着橄榄绿的兵哥哥,端端正正地坐在车厢里。 如同青松白杨一般,让人的视线根本移不开。 随后,最吸引她眼球的一抹高壮身影,单手拎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的行李袋,托举到了车厢顶上。 那峻拔的身姿,一抹瘦削清晰的下颌线…… 宋娇娇一时愣住。 陆悍荇??? 还没等她看清,火车匡次匡次启动,呼啸着奔向远方。 真是她看错了? 鬼使神差,火车中的陆悍荇往车窗外看了看。 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脚步匆匆,都是从全国各地,回家过年的游子。 想起刚才过家门而不入,他内心不免有些惆怅。 义务兵没有年假,但是他答应过娇小姐,会回家陪她过这个年。 所以他主动请缨,来参加这次反恐行动,离家近,说不定完成任务后,能请假回家看看。 第264章 这假是批还是不批? 一辆辆越野车停在闹市区。 随着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又一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他们穿着迷彩服、抱着半自动步枪,一个个英姿飒爽,霸气威武。 远处围观的民众,瞧着这一幕,激动的不得了。 “当兵的来了,大楼里的人有救了!” 对军人无条件的信任和偏爱,是华国人刻在骨子里、至高无上的浪漫。 老菜犀利的视线,看了一圈自己带出来的兵。 “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协助公安干警,解救人质,击毙逃犯!这是你们第一次上战场,不是模拟训练,而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你们怕不怕!” “不怕!” “大点声!” “不怕!” “好!”老菜满意地点头,“现在听我指挥,a组作前锋,b组从右翼包抄,c组场外接应。出发!” 特种兵们有条不紊地冲进大楼。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花里胡哨。 极快的速度,人质就被解救出来,歹徒们也或死或伤,任务顺利完成。 “这也太小儿科……”顾程野扛着枪,嘴角风流不羁的笑容堪堪勾起,下一秒就凝固住了。 超过他几步的陆悍荇,脚步微顿,回头,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顾程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怎么办,我好像踩到炸弹了……” 陆悍荇看了他一眼。 见他脸上的表情出现罕见的凝重,没有平常的玩世不恭。 陆悍荇转身,没有丝毫迟疑地朝着顾程野走去。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地面,然后摁住了顾程野的脚,确保他不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产生晃动。 “有吗?”顾程野咽了口唾沫。 陆悍荇应了一声。 顾程野整颗心都要凉透了。 “我还没有娶媳妇,天妒英才啊!” 他闭了闭眼,濒临绝望,反而冷静了。 “老三,你先走,去帮我联系拆弹专家,我能撑得住。” 他们手里没有工具,只能求助旁人,可这次跟来的小队没有拆弹方面的专家,从别处抽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还是先把陆悍荇支走吧,总比两个人都耗在这里强。 “别乱动。” 陆悍荇只是说了这三个字,就跪趴到了地上。 他嘴里叼着手电,双手一点一点挖着顾程野脚下的土。 “老三,别挖了!”顾程野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这种炸弹离脚就能炸,我跑不掉的。” 陆悍荇没说话,只是继续着手上的操作。 顾程野咬着牙关骂他,“滚!陆老三你给我滚远点!咱们交情不深,犯不着你为我这样!老子不稀罕!” 陆悍荇神情高度严肃紧张,明明是三九天,额头竟还冒出了豆大的热汗,沿着眉尾流进眼睛,他却连眨眼都不曾眨动一下。 顾程野双眼猩红一片,哽咽着骂道:“走!你给我走啊!再不走,咱俩都得死在这!” 直到整个炸弹露出地面,陆悍荇这才停手。 他抬手擦去眼睫上的汗珠,看向顾程野,“这种炸弹有一秒钟的延迟,等会我喊到三的时候,我抓着你的手,你顺着往我的方向扑。只要时机把握的准,我们两个都能活下来。” 顾程野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的惊怒,“你给我看清楚!这是土炸弹!理论值一秒,实际上可能松开就炸!” “就因为是土炸弹,也有可能不止一秒。”陆悍荇平静地看着他。 顾程野眼睛都要瞪出来,“生与死,只有百分百,跟零的概率,你赌不起!” 陆悍荇朝他缓缓伸出手,“我媳妇还在等着我回家,我永远不会拿着自己的生命安危去赌。” 顾程野:“……” 他不明白。 都已经到生死关头了,怎么还会有人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么不做人的话。 陆悍荇站在离着顾程野一步远的位置,朝着他缓缓伸出了手,顾程野狠狠闭上眼睛,拉住了他。 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 外面的一切说话声、风声,在这一刻,好似都消失不见。 顾程野心脏砰砰直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地收缩。 同时心里暗暗发誓。 只要他今日大难不死,陆悍荇这个朋友,值得他用一辈子,拿命去交! “一、二、三,跳!” 两道身影飞跃而起,眨眼间卧倒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一秒、两秒、三秒……心脏的鼓点随之跳动。 顾程野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突然抱住陆悍荇的脑袋,吧唧亲了他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哑弹!居然是哑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陆老三,小爷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陆悍荇忍得额角青筋直跳。 在顾程野狂笑着,还要贴上来亲他的时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攥着沙包大的拳头,扬手给了他一下。 “滚!” 世界终于安静了。 …… 任务顺利完成,还没有伤亡,可以撑得上一句漂亮!给老菜狠狠长了脸。 所以当陆悍荇将他堵在男厕所,梗着脖子要请假的时候,老菜一点都没有生气。 “请假干什么啊?”老菜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得意门生。 “报告!请假回家,陪媳妇过年!” 老光棍老菜:“……” 你小子! 真该死啊! “我要是给你批了,那旁人找我怎么办?”老菜冷着脸,一脸高冷。 陆悍荇抿抿唇,没说话,直接扭头走了。 老菜急忙喊住人,“诶?!你就这么走了?” 陆悍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既然不批我的假,我还留在这干什么?” 老菜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里。 你小子,到底会不会来事啊,我拒绝了你,你就不会再求求我? 从特招这小子进来,就冷着张脸,跟旁人欠他八百块钱一样,对自己这个训导员,连个好脸都没有,谁家训导员,过得跟他一样惨? 好不容易碰到这小子来求他,他还没好好装个逼,摆个款,就直接走了?哪有这样求人办事的。 等在外面的顾程野,这时顶着一只熊猫眼,插着口袋,大摇大摆地溜进来。 “老菜,你还不知道他,锯嘴闷葫芦一个,你就给个准话吧,这假是批还是不批?” 第265章 他恨不得黏死在宋娇娇身上 雪飘了一夜。 陆悍荇请下假来后,天还没亮就踏着风雪,离开了军营。 临上火车前,他走进一家糕点铺。 穿着一身橄榄绿,冷着脸的男人,往柜台前一站,店主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心惊胆颤的看着男人往桌子上拍了几张钱票。 “买包栗子糕。” 男人瞧着气势强,不好惹,谁成想还是个顾家的,店主边打包糕点,边扬着笑寒暄,“栗子糕清甜,最招孩子喜欢,同志是买回家给孩子吃的吧?” 糕点是为了买给媳妇的,不过也没必要解释太多,陆悍荇在柜台上点了几下,“这个也来两包。” 店主喜笑颜开,“可还要瞧瞧别的,这个梅花糕也很受欢迎。” 陆悍荇垂眸扫了一眼,直接干脆道:“剩下的都来一份吧。” “好嘞!” 背着半人高的行囊,陆悍荇下了火车,没等牛车,直接抄近道,用上了急行军的速度往家赶。 他只能在家呆一个晚上,大年初一就得走,一分钟就不舍得浪费。 离家越近,他心跳越快,陆家的院门,几乎是被他撞开的。 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的陆平安跟胡大丫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后就跟撒欢的小狗一样扑了过来。 “哥哥!你回来了!” 陆悍荇接住小炮仗一样的陆平安,漫不经心地摸摸他的头。 眼睛却有自主意识一般,搜寻着那道让他想念到极点的身影。 听到动静,堂屋里的陆远山在王夏荷的搀扶下,揭开厚重的门帘,走出来。 陆远山看着变黑了,也变得更壮的儿子,面带欣慰,“回来了?” 陆悍荇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爹,二姨。” 两个男人都是情绪比较内敛的,很少直接的表达爱意,但父子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对视,他就懂他在家里的思念,他也懂他在外闯荡的艰难。 王夏荷抹去眼角的泪,“回来好,能回来过年就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子里暖和吧。” 陆悍荇抬脚。 军靴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仿佛幻听似的。 身后传来了一个思念至极的声音。 轻柔动人,暖入心脾。 “陆悍荇。” 陆悍荇身形一顿,几乎是瞬间转过了身。 他转得急,铲雪的铁锨被他绊倒,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苍劲的树枝上挂着一层厚雪,整个大地被装扮的银装素裹,明明是再漂亮不过的美景,然而陆悍荇的视线,却仍在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到那人的身上。 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当她出现的瞬间,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背景板。 陆悍荇瞳孔微缩着。 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好半响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兵的日子很苦,苦的不是日复一日高强度的训练,而是见不到她,让人难以忍受,实在想的狠了,他只能拿着她之前用过的手帕,寄托思念。 此时,梦中苦苦思念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陆悍荇一时身体随着激荡的心脏震在了原地,看着俏生生一身冬衣的宋娇娇,僵住了似的,也不知道主动迎上去。 宋娇娇一步一个小脚印,来到他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 见他只顾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实在是呆的厉害,她从袖中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在他心口的位置轻轻戳了一下,忍住了直接抱住他的想法,憋着笑问道:“出去一趟,傻啦?” 她在忍,陆悍荇又何尝不是? 过度的思念,将他的心脏折磨的生疼。 他强压下焦躁的思绪,握住了她作乱的小手。 宽厚粗糙的大掌,将她没骨头一样的小手拢进掌心,紧紧暖着,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好久,跟看不够一样,才一本正经地出声否认:“没傻。” 他说这话时,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剑眉下那双黑眸,都快要粘死在宋娇娇身上了。 宋娇娇甚至能感受到他眼神的轨迹,从她的额头缓缓往下,最后盯住了她的嘴,灼热的厉害,仿佛拉丝一样。 宋娇娇都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当着老人小孩的面,低下头来吻她。 还有他那掌心的热汗,三九的天气,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急,那么燥,不知道的人,或许还真被他表情上的不苟言笑给欺骗了。 她嗔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点。 现在天还没黑呢。 水润潋滟的眸子含笑看着他,陆悍荇被瞧得心头发酥,喉结滚动数下,死死攥着她的小手,控制不住地揉了揉。 陆远山跟王夏荷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快点回屋歇息歇息吧。” 陆悍荇唇角微勾,嗯了一声,牵着宋娇娇的手,想往屋子里走。 宋娇娇对上王夏荷略到戏谑的眼神,总觉得两位长辈在调侃她,原本就不太厚的脸皮,彻底红成了冬日里的一抹红梅。 好在陆平安及时解救了她。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更不懂自家大哥看着嫂嫂,狼一样绿油油的眼神,代表着何意。 他满心满眼,都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他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极了,忍不住想缠着离家很久的陆悍荇。 “大哥,你之前答应过要陪我堆雪人的。” 宋娇娇最是受不了漂亮又乖巧的小孩撒娇,一把推开了陆悍荇,“嫂嫂陪你们吧。” 陆悍荇垂眸,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握了握拳,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掠过。 他这次请假回家,除了陪着家人过节,更主要的是为了她。 可她好像跟两个小家伙玩雪玩的很开心,他一个人回屋待着,又有什么意思。 他绷紧了唇线,只好跟着她的身影打转。 宋娇娇回头,恰好对上男人的眼神,眼巴巴地瞅着她,茫然又无措,比吃不着骨头的富贵都要可怜。 哎,顾了小的,顾不了大的,这可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第266章 也不知道他到底馋成了什么样 宋娇娇见两个小的,正在地上团雪球,就冲着男人招招手。 陆悍荇特别听话地走过来,好似那越来越强壮的身板,在她面前就跟摆设一样。 她眼睛蕴着一汪春水,水润润地瞅着他,“这么久没见我,你有没有想我呀?” 陆悍荇抿紧唇。 没说话。 以他沉默寡言的性子,让他吐出那一个字,看来是比杀了他都要难的。 但人嘛,骨子里多少都有点的劣根性。 他越是克制隐忍,她越是想看他破功。 她娇哼了一声,故意道:“看来是没想了,也是,部队里应该有很多英姿飒爽的女兵吧,你跟她们志同道合,倒也般配,又哪还能想得起家里的糟糠妻呢。” 她语气就跟真事一样,陆悍荇原本就招架不住她,拿她没办法,乍然一个多月没见,被她的美貌冲击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分不清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娇娇……” 他无奈的求饶一声。 她知道的,他这辈子,不会再有旁人。 还故意这样说,不是往他心窝子上戳刀子。 宋娇娇忍着笑,往男人面前凑了凑,“那你说,你想没想我?想就说出来,好不好嘛~” 陆悍荇深深地闭了下眼,好似被大片的雪景,晃得有些头晕脑胀。 他沉声道:“想了。” 至于有多想,再多的却是不肯说了,那些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夜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宋娇娇还要再调戏调戏他,突然被扑过来的陆平安猛地撞了一下,还好有陆悍荇扶住了她。 陆平安小脸蛋冻的通红,手里捧着两个小雪球,给宋娇娇看,“嫂嫂你看,富贵的耳朵。” 地上,富贵的四肢,已经被雪堆出来了,圆滚滚,憨态可掬,还用两粒石子做眼睛,只差一对耳朵,就大功告成。 富贵冲宋娇娇疯狂地摇尾巴,还示意让她去看地上的“双胞胎”。 好不容易把一人一狗哄走,宋娇娇斜靠在男人强壮的体魄上,许是在雪地里呆的有些久了,声音听起来糯糯的。 “陆悍荇,我也想你了,好想好想呢。” 她举着雪白的细腕,搭在他的肩上,格外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陆悍荇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低头旁若无人地在她指尖亲了一下,还发出了“啾”的一声轻响。 也不知道到底馋成了什么样,才丢掉端方的性子,当着小孩的面,就这样出格。 宋娇娇红着俏脸,下意识将被他吻过的手指缩了起来,羞恼地捶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呀……” 陆悍荇单手搂住她的臀腿,直接将她一把抱坐在胳膊上,大步往屋里走。 宋娇娇惊呼一声,下意识揽住他的肩颈,余光看见陆平安跟胡大丫正往这边看,富贵还汪汪地冲着陆悍荇咬。 她小脚不安地踢了踢他,着急道:“快放我下来呀,让他们看到像什么样子。” 她说着,还有些怂怂地说:“而且我还想跟平安他们堆雪人呢。” 陆悍荇一把固定住她乱动的脚,稳稳托着她不松手,“手都冷成什么样子了,还顾着玩雪!” 他语气有些严厉,再加上又被他用这种抱小孩的姿势举着,宋娇娇一时脸上挂不住,哼哼唧唧去掐他的耳朵,“不许用管女儿的语气管我。” 陆悍荇没吭声,“砰”的一声,撞开了门。 新盖的大瓦房十分的宽敞,睡觉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大火炕,还有许多别的订制家具,而且房子隔音效果不错。 门一关上,就安静了下来,连动作间衣裳轻微的摩挲声都听得清楚。 宋娇娇被放下来,正要打开他带来的背包,背上突然沉沉压下了一道重量。 陆悍荇伸手从她腋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很紧,炽热的体温,穿过衣服传递了过来,将空气也好似熏的焦灼。 他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 仿佛走失的狼犬终于回到了主人身边,他闭着眼,认真地深嗅着她身上的香甜气息,发出满足的喟叹。 以前他也常这样嗅她,还说她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 她自己闻不出来,就总觉得他夸大其词,不过被他压着,闻着闻着,倒也习惯了。 可能跟某类犬科动物,通过气味,标记领地一个意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宋娇娇难耐地缩了缩脖子,稍稍扯松他的手臂,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眸看他:“是请假回来的吗?可以呆多久呀?” 陆悍荇一想到只能在家呆一个晚上,就有些心绞痛,但军命不可违,老菜也是破格批准他的假期,他总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明天就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半分钟都不想再浪费的,低下头来亲她。 宋娇娇往后一躲,“年初二,我想回趟家,原本还打算让你陪我一起回去的。” 陆悍荇陡然一愣,“我……” 宋娇娇小手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你忙,不好请假,我一个人回去就挺好。” 她这样善解人意,他本该高兴,可是她太过轻松的语气,让他止不住地多想,或许她原本就没打算,让他陪着一起回去…… 他眼睫微垂,下一秒,一口叼住了她的食指指尖。 尖利的牙齿,带来微微的刺痛,却转而换上另一抹暖热的东西。 他生性属狼属虎,吓人的厉害,不过在她面前,再厉害的爪牙都会蜷起来。 “好吃吗?” 她故意撩拨他,抽出自己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我也尝尝。” 说完,就用力嘬了一下。 陆悍荇喉咙发紧。 他的眼神太直接,看得宋娇娇心里一阵激荡。 她小眼神迷迷瞪瞪的,哑着嗓子问他,“想不想再吃点别的?” 行囊被随意地扔在床上,装着糕点的包装散开,清香味扑鼻而来。 宋娇娇手指捏起一小块,送到男人唇边。 原来她说的别的,是指糕点。 说不清失望更多,还是别的什么。 甜丝丝的栗子味,盈满整个口腔,下一秒,女人柔软的嘴唇已经挨上来,细细吃掉糕点碎屑,临走前还咬了他一口。 第267章 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 “还敢咬我?”陆悍荇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大冷的天在外面玩雪,存心惹我生气是不是?嗯?” 他表情蛮凶的,旁人若是见到他这模样,肯定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宋娇娇哼了一声,抬脚去踩他的大腿。 才不怕他,还没怪他当着孩子的面,不给她留脸面呢。 下一秒,她的脚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鞋子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袜子也被特别顺滑的脱掉。 也不知道他按了她脚底哪处穴位,酸胀感猛然袭来,她“唔”了一声,不由自主往回缩腿。 陆悍荇撩起眼帘,睨她一眼。 宋娇娇嘿嘿一笑,立马乖乖把脚塞进了他掌中。 算了。 好女不跟男斗。 反正他又不舍得拿她怎么样。 宋娇娇看着冷着脸,却轻柔帮她暖脚的人,黏黏糊糊地喊他:“陆悍荇。” 陆悍荇没搭腔,甚至眼风都没抬一下,半搭着眼帘,跟得道高僧一样,只顾着给她按脚。 昨晚这雪下的可不小,从开始下,她心里就沉坠坠的,刚烧出来的砖可别被冻坏了,即使长工们简单用塑料布盖了一下,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大清早就过去检查。 在雪地里呆了很长时间,无可避免地浸湿了老棉鞋,在外面时还不觉得,这进了屋,一暖和下来,还真觉得脚底板冻的没知觉了。 她舒舒服服地赖在床上,享受着男人体贴温柔的按摩,暖流从下往上涌,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幽幽怨怨地说了一句,“你好凶呀。” 陆悍荇没反驳,只闷不吭声地继续按。 宋娇娇骨架小,浑身上下都极纤细,脚也小,不足陆悍荇巴掌长,被他攥在手里挣脱不得,任他拿捏揉搓。 宋娇娇刚开始觉得舒服,突然不知他犯什么脾气,用力用的狠了,摁的她忍不住叫疼。 “轻一点呀,”她软着嗓子喊,看着他黑黑的脸色,还放柔了声音,讨好地唤了一声:“阿荇哥。” 陆悍荇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毫不留情道:“忍着。” 搓不开容易长冻疮。 不过力度到底是收了几分。宋娇娇轻轻动了下腿。 陆悍荇以为她要往回缩,没想她却是将另一只被冷落的小脚,往他衣服里钻了钻。 她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凉,晚上睡觉,暖好久都暖不过来,更不要提又在雪里冻了这老长时间,脚跟冰疙瘩差不多。 一接触到他暖热的体温,她就控制不住喟叹一生,男人不仅没躲,反而抓着她的脚踝,往最温暖的地方裹了裹。 他一直是这样,不会说甜言蜜语,做的永远比说得多,不管什么时候,处处都在顾全着她,明明自己舟车劳顿,满身疲惫,回到家,还得伺候她。 她偏着头看他,目光扫过他垂着的冷俊眉眼,落在他脸上好一会儿,又寻着他略显凌厉的颌骨往下看,越看越心动,总觉得有股又酷又帅的野劲。 她忽然朝着他的脖颈伸出了手。 温凉的手指攀上,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 陆悍荇猝不及防,撑在她身体上方,终于肯主动同她说话了:“做什么?” 宋娇娇的脑袋几乎贴上了他的下颌,两条腿也顺势盘在他紧窄的腰间,跟美女蛇一样,牢牢锁住他。 陆悍荇脑子里条件反射地略过十几招反擒拿的动作,只是那都是对待敌人的,眼前的姑娘,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心头肉。 他呼吸间尽是她身上的软香,一垂眸,就能看见她细腻的脖颈,温香软玉,摇曳生香。 “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蹭了蹭他的脖子,瓮声瓮气地说。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情绪特别稳定,好像就算天塌下来,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世,她讨厌他的冷脸,总觉得女人如同花朵,需要温柔多情的男人的浇灌,要不然就白活一辈子。 可现在,她经历的事情多了,才发现,情绪稳定,能担得住事的男人,有多靠谱,甚至隐隐把发掘男人的情绪,视作乐趣。 从刚才她说要自己回家,他周身的气场就不太对劲了。 她心里有个猜测,需要得到证实。 陆悍荇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没有。” 他一本正经地否认,反而让宋娇娇觉得事情有些大条。 她想说什么。 可她能说什么呢? 身份上的差距,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这是避免不了的问题,不是躲避就不存在的,需要直面解决。 她这次回家,是想着探望一下许久没见的亲人,也会遇到另一些让她厌恶至极的人,尤其是过年,家里的亲戚齐聚。 陆悍荇若是跟她回去,肯定会受到一些冷眼和排挤,这是无可避免的。 她不愿意,也不忍心。 陆悍荇完全不需要因为她,受这些罪,就算受了也是白受。 她下意识里还是希望再缓一缓,等到他们两人都拥有一定的实力跟话语权,再光明正大跟那些人抗衡。 或许,他懂她。 知道问题,却无法解救的无力,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沉重。 因为清醒,所以痛苦。 宋娇娇摸着他的耳垂,见他像个被驯化的野狼一样伏在自己面前,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来。 “我不该在雪里呆那么久的,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 大年三十,街上人很少,大家都在忙碌地布置新年吉象。 王夏荷和好糨糊,喊人贴对联。 曹大锤自告奋勇,领着两个撒欢的小家伙,接下了这个任务。 曹大锤在外求武多年,孑然一身,之前还觉得江湖儿女,无牵无挂最好,可此时听着灶房里,剁肉馅的邦邦声,突然觉得有个家的感觉还挺不错,他都不想走了,就想赖在陆家。 三人配合默契,很快把陆家的大瓦房装点的焕然一新。 “年年如意家昌盛,岁岁平安福临门。” 陆悍荇看着贴上的春联,念出了声。 “人活这一辈子,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家人平安遂心就好。” 宋娇娇站在他旁边,这对联,是她一大早就使人,去村长家讨的,村长的字挺好,遒劲有力,不失风骨,红纸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瞧着喜庆又漂亮。 “自从母亲死后,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陆悍荇接着说。 宋娇娇一愣。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陆悍荇谈及,去世的王春兰。 第268章 不经撩的男人学坏了 宋娇娇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家人去世后的三年不能贴对联,旁人家过年越是热闹,恐怕陆家越是冷清,没人张罗过年,几个爷们估摸着也就吃顿水饺,就让这一年凑合着过去了。 而陆悍荇之前深受谣言所害,恐怕一直把王氏的死,归咎于自己身上。 宋娇娇越看他越觉得可怜,“我家那边有个习俗,过年那天,会在小孩的眉心,点上一抹红。保佑来年祛病消灾,寓意吉祥。等会你想不想也点一下?” 陆悍荇冷漠拒绝,“不想。” 宋娇娇可实在是太想看到他冷着张脸,眉心一点红的模样了,扯着他的袖子,软着嗓音撒娇,“点一下吧,好不好嘛,可以保佑你平安的,这样你出去,也能让我安心嘛~” 陆悍荇最是受不了她撒娇,可只要一想到她的要求,太阳穴就一鼓一鼓地乱跳。 他垂眸,低头看着她水洗般的双眸,缓缓道:“你与其惦记这事,不如好好想想,今晚要如何跟我‘赔罪’。” 宋娇娇:“……”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冬天,昼短夜长。 过年这天,王家村中午饭会简单凑合点,下午五六点则开始吃团圆饭,吃过团圆饭,天色便暗沉了下来。 大家纷纷开始去相熟的人家拜年、走动。 王夏荷跟陆远山相携着出去遛弯,宋娇娇也去陶蔓茹家里逛了一圈。 明天大年初一,是正二八经的拜年,她估摸着来她家的不在少数,特意去找陶蔓茹换了一些零钱,拿来发红包。 回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陆平安跟胡大丫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富贵怂怂地趴在窝里,谁家放了个鞭,响了个炮,就能把它吓得不轻。 宋娇娇将他的窝,端进灶房里,灶洞里还有几根冒着火星的木柴,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可以给小家伙取取暖。 虽然陆悍荇下午时提过要她“赔罪”,但直至这么晚了,他也没什么动静,叫宋娇娇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就好似随口一说。 不过就他刚回家,将她压在炕上的那股劲头,她倒也并没有天真地以为可以糊弄过去。 他虽然不愿意真刀真枪的动她,但到底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又是个没经历过事的,精力旺盛,就算寺庙里的活佛在世,也得过欲念这一关,他怎么可能不想,不贪,要不然怎么前世每次休假回家,他都把她往死里折腾,真是把床都折腾坏了好几张。 她检查完灶房里的火,确保没有危险,就回到了睡觉的西屋。 火炕烧的热烘烘的,都是用他劈的柴禾烧的,一整个下午,他劈的柴禾都快堆成小山一样高了,估摸着家里未来的大半个月,都不用为此发愁。 他劈柴的时候,力气又大又狠,斧头敲的铛铛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火气多么重。 可此时烛光照在他脸上,又好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他若是直接扑上来,宋娇娇还觉得自在些,他这样如老僧入定一般,无动于衷,宋娇娇反而惴惴不安,有种头顶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下的紧张。 她压下心头一团乱麻,拿着换洗衣服,转身进了洗澡间。 她的第六感果然是准的。 当她泡进浴桶里,陆悍荇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 水雾缭绕,人影绰绰。 宋娇娇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抬手环住了自己。 他一言不发地开始脱上衣。 宋娇娇紧张地抿了下嘴。 这才明白,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闷不吭声劈柴是在等什么。 是在等她被堵在浴房里,无处可去的这一刻。 冬天的洗澡水烧的热,热气氤氲,宋娇娇坐在浴桶里,锁骨往下都浸在水里,眼角眉梢染着湿意,盘在脑后的头发散开几缕,乌黑柔顺的长发飘在水面,冰肌玉骨,瞧着仿若水中仙子。 陆悍荇见水仙子仰面看着他不说话,手上解扣子的动作不停,垂眼睨着问道:“看我干什么?不是说了要给我赔罪?” 他三两下就将上衣脱了个干净,只身下还穿着条单裤。 衣服被他随手搭在一旁的架子上,露出了他结实强劲的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皮肤被晒得黝黑,宋娇娇的视线,正对上两个倒扣的大海碗一般的胸肌,看得她耳根子一阵发热。 总觉得向来不经撩的男人出去一趟,回来就学坏了,就跟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带坏了,还是他骨子里的恶劣,此时终究显现了出来。 她避开视线,伸手拂了拂水,但很快又把视线转了回去,学着他的语气,气哼哼道:“只允许你看我,还不让我看你了?” 谁知这一看,倒是看出事来。 他身上怎么又添了这么多的伤疤,新伤叠着旧伤,特别狰狞,瞧着吓人极了。 宋娇娇情不自禁伸手,在他腹上一处扭曲的疤痕上碰了一下,被水泡得温热的柔嫩指尖擦过皮肤,留下一小道湿痕,像是用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极痒极轻。 陆悍荇喉咙滚咽,低头看她。 宋娇娇自己怕疼得很,平时哪里磕着碰着,都要捧到陆悍荇面前,让他好好心疼心疼,更不要提身上留下这么多伤疤了,光疼就疼死了。 还特别丑,留下的疤痕消不去,她看一次,肯定就会难受一次。 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大大方方地展露着,不以为意的模样,好像不是自己身体一样。 她难免有些心疼,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明明走之前还没有这么多伤疤呀。” 陆悍荇站着没动,让她慢慢地看,感受着她的指尖翻来覆去的碰,心里也跟着漾起酸麻来,说话时声音有点沉:“没事,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宋娇娇心头一酸,眼眶一下子便湿了,吸了吸鼻子,指着他心口上方一小道长条状的疤问:“这个是怎么伤的?” 陆悍荇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湿润,“与毒贩搏斗。” 宋娇娇听罢睁大了眼。 第269章 你哪里都是香的 他越是语气轻描淡写,宋娇娇这心里越是难受。 可这是他身上的担子,她不能不懂事,要不然只会让他在外多操心。 “刀枪无眼,只盼着你能多多在意自己几分。”宋娇娇低低地说着。 陆悍荇见她红了眼,心里极不忍,这张漂亮的小脸不应该被悲色和担忧覆盖,应该常常愉悦地笑才对。 他摸了摸她的脸,粗糙的大手落在她后颈,握着往身前的方向送了送,爱怜地吻上她小巧的鼻尖,眸色深深道:“准备好给我赔罪了吗?” 宋娇娇一口气差点没呼上来。 她正心疼着他呢,可他倒好,怎么这样啊…… 她小眼神落在他精悍的腹肌,又飘忽地移开,一副心虚的小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鬼主意。 怎么赔罪啊? “用手,可以吗?” 她气弱的应了一声。 陆悍荇的视线,随即落到她的手上。 他本就长得高,两人站直的时候,她才堪堪到他锁骨,此时她坐着,他站着,即使他半弯着腰,也还高出她一大截。 不仅她的视线,正好对准他壁垒分明的腹肌,他也能轻而易举,将水中的美景尽收眼底。 她一双被热水蒸的白里透粉的小手,抓在浴桶边沿,微微用力攥在一起,骨节都有些发白。 这么小,这么娇…… 他突出的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几下。 眸色深极。 “不行。” 低沉喑哑的男低音,就跟勾子一样,在宋娇娇耳朵里挠了一下。 他这么帅,眼神还这么欲,真是让她没有一点脾气。 她紧张的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地糯道:“用嘴也行。”说完,她立刻怂唧唧地补充,“可是我不太会……” 属实是两辈子,没干过这种事。 前世是厌恶他,更抵触跟他亲近,若是他敢强迫她乱来,她肯定会让他断子绝孙。 但现在嘛,能让喜欢的人舒服,她自然是乐意的。 况且她也有几分好奇,她还没怎么在灯下见过呢,反正是她的所有物,她玩玩怎么了。 这样想着,心里最后一丝抵触也烟消云散,甚至,水润润的杏眼里,还带上了几分蠢蠢欲动,猫咪一样,撑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暗搓搓地打量他。 殊不知,男人早就将她的小眼神尽收眼底,脑筋一转,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她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先惊,后喜。 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居然愿意…… 同时,还有股难以言喻的怒。 气她怎么能对他这么好,简直好的太离谱,就算她愿意委屈,他又怎么可能忍心玷污她。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在她小迷糊的眼神下,陡然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浴桶两侧,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霸道的气息之下。 “不会不要紧,”他极轻极慢的说,满是侵略性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脸,“你只需要坐着不动就行。” 啊? 什么意思? 宋娇娇被他搞糊涂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幽深眸色的真实含义,脚腕突然被捞了出来。 水声哗哗作响。 下一秒,男人单膝跪了下去…… 宋娇娇怕冷,冬天洗澡的时候,总会把热水烧的特别烫,烧热水的灶台里,也满满登登塞满了木头,等到整个洗澡间,都被氤氲的热气充满,她才会扒掉厚厚的棉衣。 她以前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冬天受凉生病可不是好受的。 可眼下遇到了这档子事,她真是觉得心慌气短,莫名的觉得周围热气太多,喘不上来气,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无论看向哪里,余光里总能看见陆悍荇挺括的肩背。 他极短的板寸,有些扎人。 她又羞又慌,伸手轻推他乌黑的脑袋:“陆悍荇……嗯……你别这样……” 一把小嗓子,嫩的能掐出水来一样。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美味的小栗子糕。 她一推,陆悍荇竟真的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她,缓缓舔了舔唇,低声问:“难受?” 他没什么经验,她又娇。 “弄疼你了?让我看看。” 眼见着男人急慌慌地又要乱来,宋娇娇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许!” 宋娇娇气地朝旁边转过了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光看他那狼一样的眼神,恐怕就算她不让,他也不会就这么停下来,毕竟惦记了一下午了,不好好解解馋怎么可能收手。 她这会才有点反应过来。 原来他一直惦记的赔罪,不是让她“讨好”他,而是他“伺候”她啊。 这人,怎么这样啊…… 小姑娘脸红红,眼睛润润,一副雨打玫瑰,娇艳而不自知的模样。 她负着气,不说话,只一味的折腾自己那嫩生生的唇。 陆悍荇眸色渐渐有些深。 他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年轻女孩,更不懂女孩们百转千回的心思。 但他无疑是个特别优秀,很懂举一反三的好学生。 从小到大见证着陆远山跟王春兰相濡以沫的爱情,他深知,女人这种生物,很复杂,且需要耐心去猜的。 他仔细地观察着宋娇娇的表情。 她虽然皱着眉,但又好像不只是简单的生气,像是羞恼更多。 他试探着捧起她小脚,在她脚背上啄了一下,眼睛乌沉沉地看着她,“别生气了,我错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但媳妇生气了,第一时间认错总归是没错的。 宋娇娇撑圆了眼眸看他,“你怎么什么都能……诶!……你讨厌死啦……” 娇小姐圆溜溜的猫瞳,实在是可爱极了。 陆悍荇忍不住想要逗她,粗糙的拇指摩挲了几下她柔嫩的脚踝,细,嫩,单手轻轻一环就能环住,俯身又忍不住啄吻了几下,深邃的眸子里染上几分笑意。 “你浑身上下都是香的。” 宋娇娇被他说的脸红死啦,根本受不了,又被他这样盯着,心里麻生生的,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明明多不经撩的一个汉子啊。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之前听说过的一些话。 第270章 我帮你穿衣服吧 有些人,尤其是特殊职业的一些人,憋的久了,就会乱来,听说私底下玩的可花了。 他出去的这一个多月,难不成被那些老油条带着学坏了? 宋娇娇一脚蹬在他心口,恶声恶气地质问道:“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花花手段?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陆悍荇愣住。 怎么跟旁的女人扯上关系了? 宋娇娇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来气。 他是个将克制跟自持刻在骨子里的男人,平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再过几年完全就是老干部作风,待人接物,很少出现情绪波动。 即使是晚上和她,也跟例行公事一样,只知道横冲直撞,鲁莽着来,甚至连姿势,都是单一且无趣的。 前世家里天蚕丝的床单,经常被他的膝盖,磨出两个窟窿来,因为这事,她没少埋怨他。 可现在,他这幅模样,明显就是学坏了…… 宋娇娇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心都要凉透,身上的小绒毛控制不住竖了起来。 她觉得好脏,好恶心,冷不丁从热水里站起来,也顾不上走光,抓起架子上的浴巾披在身上就要走。 陆悍荇怎么可能任由她一个人瞎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正抬腿跨出浴桶,身体骤然失衡,控制不住朝水里跌去。 陆悍荇眼疾手快,拿着厚衣服将她整个人一裹,拦腰抱起,就大步流星往西屋走去。 宋娇娇整个人都傻了,三九的天气,冷风跟刀子没啥区别,他将她严严实实,从头到脚包的严实,可他自己还光着上身,连件外套也来不及穿。 一进到温暖的屋内,她赶紧扯着男人,往被子里塞,“你是不是个傻子呀?冻坏了吧,先暖和暖和。” “没事,别心疼,我们平时的训练就有抗寒项目,别说是吹冷风了,就算下冰雹,也照样训练不误。”陆悍荇不以为意地说。 宋娇娇气呼呼地又瞪了他一眼,“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没有关心你呢。” 娇小姐即使生着闷气,第一反应也还是关心他,他陆悍荇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挚爱。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 “我此生绝不会有除你之外的第二个女人,如果有,就让我明天战死沙场……” “诶!”宋娇娇急忙堵住他的嘴。 她这会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说不定是因为快来姨妈的缘故,情绪容易激动。 部队里的老爷们闲的没事,就爱讲荤段子,说不定他只是凑巧听了一耳朵,又天赋异禀,这才无师自通,打开了某些开关。 她不应该误会他的,他休假的时间本来就宝贵,她怎么还能浪费时间跟他吵架呢,更何况,两辈子了,她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吗? 前世她验证过许多次,找过很多私人侦探,去调查他,可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他的私生活都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确实直到她死,他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嫁人,不是要嫁给一个对你好的人,而应该嫁给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陆悍荇深入骨髓的忠诚,从小接受的教育,良心和底线,都不会允许他做出不负责任的事。 这一回,她可不能犯傻了,她会好好陪着他过一辈子,绝不会再把这么好的男人拱手让人了。 “傻不傻呀……”她嗔怪地看着他,“我相信你还不行嘛,以后不许再这样,拿生死发誓了,万一犯忌讳怎么办?之前这种玄学的事情我是不信的,现在我却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我找个机会去庙里给你求个平安符……唔……”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眼前阴影落下,突然被情热的男人吻住。 铺天盖地的吻,强势来袭。 外面砰的一声鞭炮响起,火树银花绽放天际。 屋内的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 76年的最后一晚,注定是个难忘的夜。 两人之后肯定会相拥相伴,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春节…… 第二天,宋娇娇是被从窗户透进来的亮光照醒的。 过了个年,家家户户的公鸡,都被端上了桌,早上安静了不少,再加上昨晚守了个岁,她今天就起晚了。 身旁早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宋娇娇有些失落地盯着空荡荡的枕头。 虽说她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但他这样一言不发地走了,而且归期不定,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昨晚的热情拥吻,仿佛还在眼前。 她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挪了挪,抱住了他的枕头,轻嗅着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房间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稳健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宋娇娇愣愣抬眸,对上一张英俊深邃的脸庞。 “你还没走?!”她惊讶道。 陆悍荇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走进来,用脚踢上门,把热水盆放在支架上,挨近宋娇娇,“这么不舍得我走?” 他声音带着几分微哑,让她想起,昨晚,他在她耳边性感的低喘。 她莫名红了脸,水汪汪的眸子瞪着他,“谁舍不得你啦?你走了,我就能一个人睡这么大的炕,别提多舒服啦。” 陆悍荇黑眸染着几分笑意,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是嘛。” 宋娇娇顺着他的眼神,落到了他的枕头上,整个人倏地一愣。 他看到了…… 他一定是看到了她闻他的气息…… 他肯定觉得她是个痴汉…… 她不想活了…… 可就算是死,她也得留下清白在人间! 她猛的扑到他身上,去捂他的嘴:“不许!你不许乱说,我才没有!” 陆悍荇接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大手摩挲到她的腰后,漆黑的眼眸低垂,默默张开五指丈量。 果然纤莹不足一握—— 看起来非常适合掐在掌中。 宋娇娇抱着他东摇西晃,站在炕上,比他还要高出一截,完全控制不住地想跟他贴贴,甚至想化作小挂件,被他揣走算了。 她比最黏人的小奶猫还要娇,陆悍荇心里软成了一汪春水,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出发的,要不然误了时间,老菜肯定不会轻饶他,可看着她娇憨的睡颜,他是一步都离不开。 他由着她闹了一会,向来冷硬的脸部线条,好似也在这个即将离别的清晨,变得柔和了不少。 宠溺温柔地说:“我帮你穿衣服吧。” 第271章 你个死皮赖脸的老骚货! 宋娇娇虽然有点害羞,但也是实在想跟他腻在一块,揽着他的脖子,让抬胳膊就抬胳膊,乖得不像话。 两人正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房间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撞开。 “嫂嫂嫂嫂嫂嫂嫂嫂!” 陆平安小炮仗一样冲进来,见到炕上两人抱在一块,小大人一样转过身,用小胖手捂住眼睛,嘴里还嘟囔着:“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早就在门响的第一时间,宋娇娇就去推陆悍荇。 可男人的胳膊锁链一般,不仅不松开,反而还示威般地越缠越紧。 宋娇娇气的脸通红,溢着水光的眸子凶巴巴地去瞪他。 陆悍荇眼睛里漾着宠溺的笑,偏头冲陆平安说:“平安过来。” 陆平安嘻嘻笑着跑过来,两条小短腿扑腾地特别快,一过来就要往宋娇娇腿上爬。 陆悍荇拽了一下他的后衣领,“立正!” 陆平安立刻站直身体,抿着小嘴表情特别严肃。 陆悍荇满意地点点头,“我不在家,要是有人欺负嫂嫂怎么办?” 陆平安想都没想:“那我就放富贵咬他!” 陆悍荇声音低低,“富贵咬不过呢?” 陆平安声音娇憨,“那我就去找曹叔叔跟支书爷爷!” 陆悍荇眸色微深,“可是他们毕竟是外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否则只能看着亲人被旁人欺辱。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你应该怎么做?” 陆平安被大哥严肃的语气,吓得眼泪汪汪,但仍攥着拳头,大声地说:“平安会好好学习,会努力扎马步学习武术,会快快长大,拼尽全力保护家人!” 明明自己还是个萝卜头,却说着保护别人的话,宋娇娇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好了,”宋娇娇嗔了陆悍荇一眼,“平安还小,你吓唬他干什么。”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是有人来咱们家拜年了是吧?走,咱们招待客人去。” 一打开门,外面闹哄哄的说话声涌进耳朵。 王夏荷正端着瓜子、糖果在招待,四五个女人领着小孩,坐在陆家的堂屋里,见到宋娇娇,都喜气盈盈地迎了过来。 “东家过年好啊。” “新年新气象,祝东家日子一天更比一天好!” 不光是大人,小孩子们的嘴也都特别甜,甜兮兮地喊姨姨,宋娇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每个小孩手里塞一个。 有那性子急的小孩,忍不住拆开,惊喜地大叫,“娘,红包里足足有五毛钱呢!” “哎呦,这么多可怎么使得。”小孩的娘十分惶恐,“快把红包还给你宋姨姨。” 小孩攥着红包不撒手,村子里的人发压岁钱,顶破天了两分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而且压岁钱都是他的钱,他才不舍得。 宋娇娇笑眯眯地拦着妇女:“压岁钱就是图个吉利,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张嫂子,你再这样可就是跟我生分了,我本来还想着,张大哥烧砖的技术好,等开春再招新人,让他多带带新人呢。” 张嫂子一听,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他们这些人一大早就过来,拜年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受家里男人的嘱托,过来打探情况,新的一年,砖厂招不招工,裁不裁员,涨不涨工资,这些都是跟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 给宋娇娇打工这几个月,他们的日子比村里其他人家好的太多太多,现在能进宋娇娇的砖窑厂,比去城里上班还光荣,谁都不想舍弃这个香饽饽。 而宋娇娇刚才的这一番话,传达出来的意思,就是她家男人不仅工作保住了,而且工资可能还会往上提一提,毕竟带新人的老员工很吃香。 旁人见了这一幕,吉祥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冒,把宋娇娇夸得脸都红了。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拨人,小孩子更多一些。 看到宋娇娇手里还攥着不少红包,一个个的,直接涌过来将宋娇娇围了起来。 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不知是哪个小孩先动的手,宋娇娇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拽她的红包,见她不撒手,还用指甲掐她,她寸步难行,走动不开,大人们都顾着寒暄,也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突然,将她围的水泄不通的小孩,被陆悍荇一手一个拎土豆一样,丢开了。 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空气好似都清新了不少。 “没事吧?”陆悍荇垂眸看着宋娇娇手背上的掐狠,周身膨胀出汹涌的寒意。 眼睛跟刀子一样猛地朝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王金龙正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大声哭嚎,“我的红包!都是我的!给我!” 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在场的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胡红玉可不觉得自己儿子不好,瞪着陆悍荇呵斥道:“你一个大人,也好意思跟自家表弟计较,还是大年初一的,就不怕被各路神仙看到,治你的罪吗!” 陆悍荇才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他只知道,娇小姐被人欺负了,既然说他不能动手,那小孩子跟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没人管得着了吧。 他朝着一旁的陆平安使了个眼神。 陆平安早就摩拳擦掌了。 王金龙仗着自己块头大,年纪也大,没少欺负村里的小孩,更经常欺负他,还当着好多人的面,让自己趴下给他当马骑。 之前他年纪小,打不过他,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听哥哥的,每天练武,他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今天正好拿王金龙试水。 “敢来我家闹事,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陆平安助跑两步,一个铁头功将摇晃着爬起来的王金龙撞倒在地,随即跨坐在他的腰腹上,拳头雨点一样,一下一下地朝着王金龙那张猪头脸打去。 胡红玉大叫一声杀人啦,扯着一旁的闺女往陆平安的拳头底下送,“你哥都快被打死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母女俩想救人,也得看旁边的人答不答应。 长工的媳妇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东家被人欺负,这可是表现的大好机会。 第272章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胡红玉!你个死皮赖脸的老骚货,到底要不要脸啊!谁家拜年跟你一样,把仨孩子都领过来,怎么这么昧财啊。” “到底是拜年,还是要饭啊,不给红包就抢,真是丢人丢到天上去了!” “忘了之前怎么被人家陆家教训了是吧?还有脸上赶着贴上来。” 寻常人家拜年,只会领着一个孩子,省的给对方家庭增加负担,这是村里心照不宣的规则,谁跟胡红玉一样,不要脸到了这份上,压岁钱的便宜都占,村头茶余饭后又添笑料咯。 胡红玉被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说的脸上臊得慌,钱没捞着,脸面还丢了,再看宋娇娇被陆悍荇护在怀里,而她儿子被陆平安压在底下揍,她气得心脏都有点绞痛。 疯了一样冲破众人的阻拦,扶着儿子,灰溜溜地落荒而逃了。 陆平安叉着腰站着,牛气十足地抹了一下鼻子,冲着王金龙的背影耀武扬威,“再敢欺负我嫂嫂,我绝对揍你没商量!” 这一仗,陆平安实在是打的漂亮。 周围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一个个的围着陆平安嘁嘁喳喳,兴奋地比比划划,有种把小他们好几岁的陆平安奉为孩子王的架势。 小孩子们之间,自有他们交朋友的一套规则,宋娇娇不会去过度干涉,只是看着这样众星捧月的陆平安,情不自禁地去想,在部队里的陆悍荇,是否也这般英姿飒爽。 “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悍荇揉搓着宋娇娇的手,见那几个掐痕越来越淡,眉心深深的褶皱这才浅淡几分。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金龙这样放肆,少不了家里大人的教唆,他不打女人跟孩子,那教训王冬宝这个当家做主的男人,总可以吧。 “看我老公长得帅呀。” 宋娇娇的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总是能语出惊人,让陆悍荇招架不住。 见男人耳廓通红一片,宋娇娇正想接着调戏几句,门外突然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发动机的声音。 众人都惊了,吆喝着出去看热闹。 这年头,拖拉机可不常见,他们一整个生产大队,包含着好几个村,才只有一辆老旧拖拉机,平时根本舍不得开,因为这玩意太烧油! 可看看人家宋娇娇,直接用拖拉机载人当交通工具,真是财大气粗。 郑筠心从拖拉机上跳下来,谁也没理,径直走到宋娇娇旁边,一张过于精致漂亮的年,因为喜悦,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神采:“我……” 他刚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转头,对上一双犀利深邃的黑眸。 怎么说呢? 像是被林间的野狼盯上一样。 勇悍、猛锐,气势特别强,就这样对视着,他甚至有股退缩的冲动。 再看他跟宋娇娇之间亲近的距离,一瞬间,郑筠心的心都要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宋娇娇的丈夫? 他们的感情不是不好吗? 在郑筠心打量陆悍荇的时候,陆悍荇惊人的洞察力,也早将少年分析了个透彻。 长得不咋样。 年纪也太小。 总结下来,没他有男人味,构不成什么威胁。 陆悍荇放松了,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宋娇娇的头发。 宋娇娇丝毫不知,两个男人背地里的暗潮汹涌,正要互相介绍,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娇娇,新年快乐!” 拖拉机上又下来两人,抱着孩子的郑千慧姐弟俩。 宋娇娇又惊又喜,“千慧姐,你们怎么来了?” 郑千慧笑容恬淡:“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就跟云亭商量着,过来给你拜年。路上碰到你砖厂里的管事,就让他载了我们一程。” 大年初一,家里都会留个人,等着亲戚、邻居上门拜年,怎么可能会闲着? 这样疑惑着,宋娇娇突然意识到,千慧姐的父母被下放到农场,亲戚们怕被牵连,躲着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动上门,这个年,郑家应该过得挺冷清。 宋娇娇又观察了下郑千慧的脸色,白里透红,整个人萦绕着母性的光辉,瞧着应该是郑云亭把她照顾的很好,提着的心放下不少,“千慧姐,按理来说,应该是我去给你们拜年的,还让你们大老远跑过来,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了,谁给谁拜年,还不都一样。”郑千慧亲亲热热地拉着宋娇娇的手。 路过陆悍荇的时候,宋娇娇顿住脚步,介绍几人认识。 郑云亭手里拎着的东西,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 郑千慧看着高大英俊的陆悍荇,又瞥了眼自家弟弟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连连叹气。 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世上的情爱,就是这么的折磨人。 “妹夫,新年快乐。”郑千慧扯着弟弟郑云亭的胳膊,上前给陆悍荇拜年。 陆悍荇:“新年快乐,先进屋吧,喝点茶水暖暖身子。” 宋娇娇没想到,陆悍荇这会没了生人勿近的冷气,还挺像模像样,一副当家男主人的模样。 她正觉得稀奇,看到一旁干愣着不动的郑筠心,戳了他胳膊一下,“你刚才准备跟我说什么来着?” 木偶一样的郑筠心,这才眨了眨眼,无神的双眼对上宋娇娇的脸的那一刻,恢复了焦距。 她白皙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水眸顾盼神飞,无论见她多少次,总是能被她的美貌震撼。 郑筠心微怔,目光不由自主向下移动,落在她洁白的颈子,因为跟他说话,她身体稍稍前倾,小碎花袄的圆领就松动了一些,隐隐露出一片皙白的肌肤,上头印着一抹鲜红的痕迹,如同雪落红梅。 这是…… 郑筠心愣在当场。 他本就长得精致漂亮,皮肤白皙,身上的衣服洗的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衬得人似那晴空下的小白杨一样,俊朗挺拔。 此时因为过度的震惊,脸色惨白如纸,过于瘦削的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单薄可怜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散了,彻底碎在冷风中。 宋娇娇上前探了探他额头,“筠心,你是发烧了吗?” 第273章 她又黏糊又娇气 柔软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郑筠心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迅速往后退去。 他动作反应特别大,踉跄间,踢倒了什么东西,发出铛的一声。 “没、我没事……”郑筠心红着脸说。 宋娇娇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他不喜欢同人触碰,毕竟之前发生了那种事,对人有戒备心是正常的。 她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突然传来陆悍荇的声音,“娇娇,我得走了。” 宋娇娇一愣,顾不上跟郑筠心说话,丢下三个字,“你等等。”就转身走进了灶房。 她提出来了满满一大包东西,都是昨天晚上准备好的,家里还好说,就怕他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吃不好穿不暖。 “里边有腊肠、卤肉还有腌好的咸鸭蛋,都是我跟二姨一起弄的,你带上,吃不了的可以分给战友。” 她将包裹塞进陆悍荇的行军囊里,回来时,他带了不少东西,走了,也得给他塞满,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你出门在外,多带点钱总归是没错的。” 陆悍荇不愿意要。 家里好几个人都得吃饭,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能对付,当兵的津贴还没发下来,到时候全寄回家都是应该的,怎么能从家里拿钱。 宋娇娇知道他什么性子,在某些方面就是属倔驴的,怕再纠缠下去,浪费他时间,直接美目一瞪,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个家,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陆悍荇没话说了。 一旁的郑筠心彻底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宋娇娇还有这样娇气任性的一幕。 宋娇娇平日里在砖窑厂表现出来的都是独当一面的成熟知性,明明只比他大一岁,却总是跟长辈一样照顾他。 鲜少见她露出这幅娇憨模样。 正是因为稀少,才更显珍贵。 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好似十分轻松,毫无防备,意识到这一点,郑筠心的心脏,突然泛起细细密密的酸疼来。 陆悍荇深深地看了一眼只到他锁骨处的姑娘,声音艰涩:“我走了。” 这整得,宋娇娇可怎么舍得,“我送你。” 不等陆悍荇说话,她转头就进了堂屋,虽然把客人扔下不礼貌,但就凭她跟千慧姐的亲密关系,千慧姐应该不会在意吧。 在她去谢礼赔罪的时候,陆悍荇找到了曹大锤,跟他耳语了一番。 宋娇娇将陆悍荇送到岔路口,再是不舍,也终有一别。 男人迎着光,站在天地间,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双军靴为原本就冷硬的气质,更添了几分威猛,单单是站在那,就让人格外心动。 陆悍荇袖子被她细白的手指扯着,她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瞧着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又黏糊又娇气,让人心都要跟着化了。 陆悍荇叹息一声,再硬的百炼钢,一对上她,也得乖乖变作绕指柔。 宋娇娇突然就被抵在一旁粗壮的树干上,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掐住了。 男人的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半遮着,正满脸动情压抑地吻着她。 她哼哼唧唧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都快要爱死他这股又冷又酷的劲儿了。 荒僻的林间小道,荷尔蒙溢满了每一处空气。 女孩破碎的声音,随着一声急促的“嘀嘀”声音,戛然而止。 通讯腕表上,一行信息映入眼帘。 “两个小时后,全体集合!收到回复!!!” 光是看着那几个感叹号,就能想象到陈参谋严肃冷酷的脸。 陆悍荇冷着脸摁下回复。 宋娇娇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低气压,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是时间来不及了吗?” 陆悍荇缠在她腰后的胳膊,用力紧了紧。 宋娇娇摸着他的寸头安抚他,实则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大事,“你说,咱们的新婚夜,会不会也发生这样的事?” 陆悍荇身体陡然一僵。 宋娇娇咬了他一口,“瞧瞧你那傻样,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嘛?就算你被喊走,我肯定也会坐在我们的婚床上,乖乖地等你回来。” 陆悍荇只要一想想那个画面,心口就跟沸腾的开水一样,热乎滚烫的不行。 可随之…… 他垂眸,“你初二回家,要不要多住一段时间,家里有二姨照顾着,出不了什么事,你多在家住几个月就行,好好陪陪他们。” “我确实挺想外祖父和大哥他们,但也用不着住几个月那么夸张吧……”宋娇娇不以为意的语气倏地一顿,仔细地瞧了瞧陆悍荇的脸色。 见他垂着眼帘,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宋娇娇好歹也是跟他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人,再加上她留心观察,还真被她发现了几丝端倪。 他这是在跟她……闹脾气? 难怪自从昨晚她说要回家,他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原来是觉得她会一走了之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回家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冷冷地逼视道。 陆悍荇一愣,对上娇小姐冰冷的目光,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敢说出来,“没有。” “别哄我啦!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了!”宋娇娇气得转身就走。 陆悍荇僵硬垂眸。 腕表的滴滴声响起,他却全然顾不上。 她真回城了也好。 那里有她的亲人,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噔噔噔的脚步声突然折返,带着怒气。 宋娇娇戳着陆悍荇的心口,将人抵在树干上,恶狠狠叼住他的嘴唇:“我浑身上下都被你看光了,你是想吃干抹净不认账是吧?!” …… 陆悍荇顶着嘴角的伤口,踏上了归队的路。 老菜给他留下的假期,是大年初一中午十二点前归队,他给自己预留的时间足够,甚至还来得及替娇小姐解决一下麻烦,可被陈参谋这么一搞,看来他得动点真格的了。 汽车可能晚点,火车还得排队,要想省时间,只能靠两条腿跑着抄近路,毕竟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高壮的身影,离弦的箭一般飚了出去。 穿过农田、村庄、河流、山头……距离集合地点越来越近。 第274章 让她怀上孩子就跑不了了 集合地点。 一身迷彩服的陈参谋掐着秒表,皮笑肉不笑。 “仅剩十分钟了,还有几个兵没回来,老菜,你手底下的兵,真是好样的啊!” 老菜笑眯眯的,就跟听不出陈参谋的阴阳一样,“倒也还行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参谋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冷哼一声,扭头去训别的兵去了。 老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闲庭阔步一般走到一棵树下,待无人看到,他调出陆悍荇跟顾程野的私人频道,一顿疯狂输出,“要是不能准时归队!就滚回家奶孩子去吧!” 两分钟过去了,无人应答。 老菜:“……” 日他娘的,脾气还挺大。 那又能怎么样? 自己挖来的好苗子,脾气再大,都得宠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仅剩最后一分钟的时候,陈参谋已经对尚未归队的两人不抱希望了。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当着众多士兵的面,好好挫一挫老菜锐气。 仗着手底下人才多,光干些特立独行的事情,已经有好几个人跟他投诉,老菜带的兵眼高于天,不尊重人了。 “老菜啊,按照咱们之前说的,没能按时回来的人,需要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当众诵读,你应该还没忘吧?” 这个老菜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必须得提前说清楚。 老菜笑眯眯地说:“我了解我的兵,参谋长不着急,先看看再说吧。” 陈参谋不屑地撇撇嘴。 还剩下二十秒,他等着看老菜当众出糗。 20、19……10、9…… 在最后三个数字落下之际,突然嗤——一声,一辆越野车停在前方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狂风一样,朝这边飚过来。 “报告!陆悍荇!顾程野!请求归队!” 老菜猛的一拍巴掌:“好样的!” 陈参谋:“……” 宋娇娇送完陆悍荇,就往家里走。 一路上,碰到的几个村民,都眼神特别奇怪的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一样。 怀揣着疑问,她加快了脚步。 刚到陆家的院墙外,就听到里边传来说话声。 有哭声、骂声、劝慰声……总之乱成一团。 光是听着,就让人脑仁子疼。 “村长啊,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你们王家村的人,拐跑了我儿媳妇跟孙女,让我家过年都没过好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公道!还有没有公道了!” 宋娇娇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再联系上话里话外的意思。 哦。 千慧姐的前婆婆,潘桂娥啊。 至于为什么是前婆婆? 千慧姐马上就要跟黄志刚离婚,很快就要逃离苦海了。 紧接着传来黄志刚的哭求声。 “老婆,老婆我真的错了老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一定会对你跟孩子好,绝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黄志刚那个后悔啊。 他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小心一点,藏的严实一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被郑云亭捉奸在床。 如果没被逮到的话,他现在是不是既享受着郑千慧的温柔贤惠,也享受着小情人的活泼热辣? 至少不会落得这般田地,连年三十都过不好,被妇联那些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将他从家里赶了出来。 凭什么?! 那明明也是他的家! 郑千慧既然嫁给了他,连人都是他的,所有的一切自然也都该是他的! 这是天经地义! 不过没事,等他将郑千慧哄回去,让她怀上孕,怀了孩子,她就跑不了了,实在不行,就把她关家里,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去外面玩,就怎么玩? 黄志刚如意算盘打的极好,要不是昨晚天太晚,他准立刻就去找郑千慧求复合。 谁知郑千慧昨晚不知道在哪睡得,他硬生生没找到,要不是今早去问了问周大小姐,他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找来陆家。 黄志刚哭的更加动情了,跪在郑千慧的脚下,抱着她的小腿,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老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哭着哭着就激动起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小心!” 宋娇娇被那寒光闪到了眼睛,大步跑过来,想将郑千慧推开。 谁知,黄志刚的目标竟然不是郑千慧,而是他自己。 他二话没说,直接朝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一刀,鲜血沿着胳膊,淌了满手,配上他满脸的祈求,硬生生把宋娇娇的鸡皮疙瘩都勾了起来。 “老婆,我求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够了!”宋娇娇眼神冷如寒霜,犀利地射向黄志刚,像是要透过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看透内里肮脏污浊的本质,“你回去吧,我千慧姐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们这婚,离定了!” 出轨就已经够可怕了,黄志刚竟然还有施虐倾向,现在是对自己动刀子,那谁能保证,他下一次情绪激动,不会对千慧姐动手呢? 太可怕了。 偏激男人要不得。 宋娇娇打定主意,一定要亲手给这件事做个了结。 黄志刚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好似被宋娇娇的一席话给彻底激怒一般。 “是你!都是你这个小贱人!要不是你乱掺和,千慧也不会跟我离婚!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大年初一,村子里闲着没事的人本来就多,而黄志刚母子又是大张旗鼓进的村,只差没敲锣打鼓,宣扬自己的不幸,败坏宋娇娇的名声。 好多人都跟着来陆家看热闹,把院子都堵的水泄不通。 黄志刚暴起,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黄志刚就已经来到了宋娇娇一步之外的地方。 她劈手抓住黄志刚的胳膊,然而黄志刚正处在极端愤怒之下,工作没了,家也没了,现在的他就是个落水狗,谁都能踢一脚那种,这一切都是拜宋娇娇所赐! 千慧向来心软,要不是有宋娇娇怂恿,早在上一次,他就能把老婆哄好,都怪宋娇娇! 黄志刚一击不中,愤怒冲昏头脑,挥开宋娇娇的胳膊,高高地举起水果刀,对着宋娇娇的脖子,再次横劈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白衣,闪身而出。 第275章 你给老娘死一边去! 黄志刚跟凶狠的恶犬一样,狰狞着脸,朝着宋娇娇扑过来。 有那胆子小的,直接被吓得闭上了眼,生怕下一秒就能看到花骨朵一样的姑娘,血溅当场。 真是造孽哦。 所以何必呢,管旁人家的闲事,吃力不讨好不说,还里外不是人。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冲到宋娇娇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单薄瘦削的少年。 郑筠心一把握住了砍向宋娇娇的刀。 血瞬间从掌心涌出来,周围天旋地转,她眼前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鲜红色。 “筠心!” 这得多疼…… 倒在她怀里的少年,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安抚她,只是勾出的笑容,苍白到了极点,“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么多的血,你是不是很疼啊,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宋娇娇心慌得不像话,大脑都有些空白。 郑筠心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 有多久,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了…… 黄志刚也被满地的血吓坏了,他只是想拿刀子吓唬吓唬人,逼宋娇娇不要多管闲事,谁知道闯出个愣头青,硬往他刀子底下凑。 “不是我……是你自己扑上来的……你受伤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想赖在我身上……” 黄志刚扯住郑筠心的胳膊,神神经经地呢喃着,好似不得到一个回复不罢休。 宋娇娇本来心脏就突突的跳,焦躁的不行,黄志刚还不怕死地往她面前凑,气得她直接爆炸,一脚踹在黄志刚的膝盖上。 “你给老娘死一边去!” 黄志刚哎呦一声跪倒在地,也不知道宋娇娇那鞋底是什么材质,磕在膝盖上,疼的他只剩下抱着腿哀嚎的份。 曹大锤反拧着他的胳膊,一脚将他踩在地上。 黄志刚如蛆虫一般挣扎扭动:“放开我……” 宋娇娇冷冷一笑,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将他扭送到公安局!不让他牢底坐穿,我宋娇娇的名字就倒着写!” “得嘞!” 曹大锤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娶个那么好看的媳妇,还不知道珍惜,真是给他们男人丢脸! 曹大锤船一样的大脚,狠狠在黄志刚脸上碾了碾泄愤,随即一把掐起他的后衣领,跟拎小鸡仔一样将他扯起来。 “我东家都发话了,你还赖在地上不起是咋滴?” 看热闹的人自动自发地给曹大锤让路。 黄志刚的亲娘潘桂娥短暂的愣怔过后,哭爹喊娘地扑上去,不依不饶。 郑云亭这时候走过来半蹲下,“他受了伤,不能剧烈活动,我背着他,娇娇你带路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宋娇娇也不跟他客气,几人风风火火去村口的赤脚医生那里。 “伤口太深了,我只能先给上点药止血,剩下的,你们得去县医院缝针。”赤脚医生李儒章往伤口上敷着消毒杀菌的草药,头也不抬地说道。 “麻烦您了李大夫。”宋娇娇道了声谢,然后又嘱咐两人在这边上药,她则回家把自行车骑来。 拖拉机是坐不了了,乡下的土路太过颠簸,崩开伤口得不偿失,还不如用自行车驮着去县城,更快更便捷。 结果回家后,宋娇娇得知家里的自行车被借了出去,一个村的,对方家里要生孩子,也不好意思不借。 宋娇娇无奈之下,只好喊人摇开拖拉机,有总比没有强。 谁知拖拉机也出事了,油箱不知道被谁灌了水,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淌。 柴油损耗还是小事,若是影响了郑筠心的治疗,那她后半生都得在愧疚中度过。 到底是谁?这么烦人! 宋娇娇这会反而冷静下来,旁人越是想看她焦头烂额,她越是不能让对方如意。 她冷笑着招招手,把陆平安叫过来,让他去帮忙监视老王家,心眼子坏成这样的人,不做他想。 陆平安很开心可以替嫂嫂分忧,喊上胡大丫,两人乐颠颠地往老王家跑去。 宋娇娇也没闲着,退而求其次,只能去借辆牛车应应急了。 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还很窄小。 道路的尽头,迎面驶来一辆吉普车。 在自行车都十分稀少的村里,陡然出现一辆汽车,可以说是特别扎眼的存在,更何况车牌还是京a打头。 难不成是村里谁家的亲戚? 也没听说过啊,谁家要是有这样气派的亲戚,那还不嚷嚷的全村都知道。 宋娇娇这样想着,往路牙子上避了避。 吉普车笔直地朝她驶来,气势汹汹的架势,就跟找她复仇一样,乡间小道上本来就有还没化的积雪,再加上结了冰,特别滑,走在上头都得格外小心。 正当宋娇娇纠结着,到底跳不跳路旁的臭水沟时,吉普车突然在她面前几米的位置停下了。 还没等宋娇娇反应,车窗降下,露出两张熟悉的脸。 宋娇娇惊讶出声。 “郑叔,李婶?你们怎么来了?” …… 陆平安小朋友带着嫂嫂给的光荣任务,扒上了老王家的墙头。 王金龙正坐在院子里啃猪蹄,分不清到底是猪蹄更肥,还是他的胖手更腻。 过年,大队里杀猪,每家每户都分了一点,管他有钱没钱,至少让大家有肉过年,老王家运气不错,分到了一块膘很厚的肉,还有一个猪前蹄。 像这种补身体的好东西,自然是会落进王金龙的肚皮里。 要是从前的陆平安跟胡大丫,看到王金龙捧着这么大一块肉,吃的满嘴流油,肯定都会特别想吃。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平日里被投喂的好,营养均衡,而且是很健康的那种荤素搭配,再也不馋旁人吃肉了。 不过他俩不馋,王老太太倒是馋的不轻。 她本身就是好吃懒做的性子,眼下老年痴呆了,脑子里的馋虫还在,看着王金龙吃肉吃的这么香,伸着黑长的指甲,就扑了上去,“肉……我……给我……” 王金龙护肉,比狗护屎还厉害,死拉硬拽着不松手。 王老太根本认不出对方是她之前最疼爱的大孙子,就跟喝了鸡血一样,满脑子都是猪蹄子,抢不过,直接上手掐。 王金龙被掐得哇哇大哭。 厨房里的胡红玉听到儿子的哭声,赶忙擦着手出来。 一见到是王老太在欺负她儿子,怒火噌的一下就烧着了半边屋。 “你个老不死的狗杂碎!敢欺负我儿子!我弄不死你!” 第276章 让他们喝点尿,顺手的事! 胡红玉膀大腰圆,胳膊跟大腿上的肉,将衣服撑得紧绷绷的,看着就壮实。 佝偻瘦小的王老太哪里是她的对手,不一会的功夫,就被打的吱哇乱叫,抱头鼠窜。 王金龙拍着巴掌,连声叫好,“娘!打老杂碎的头!打!狠狠地打!” 兴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乐子,殊不知,被撵的像过街老鼠一样的老人,是最疼爱他、对他最好的奶奶。 这幅场景,自从王老太患上老年痴呆症后,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次。 炕上呼呼大睡的王冬宝,被吵醒后,不耐烦地用被子蒙着头,只当没听见。 小偏房里的老王头佝偻着腰缩在板凳上,吧嗒吧嗒抽着老旱烟,一副日薄西山的衰老样。 至于左邻右舍,刚开始听到王老太的哭嚎声,还会过来劝劝架,毕竟都是一个村的。 可胡红玉哪里是好惹的主,她当姑娘的时候就泼辣,家族里男丁不少,给了她不少张扬的底气,等到嫁进老王家,王老太是个厉害的,不过能从陆家搞到钱,胡红玉也乐意多说两句好听话,哄哄老太太,倒也相安无事。 现在老头老太太一无靠山,二无积蓄,不把他们用背篓背上山,扔进山沟沟里喂狼,就算是她善良了。 街坊邻居挨了几次骂,也就不再过来讨苦吃。 久而久之,胡红玉越来越变本加厉,一旦动起手来,那真是把王老太往死里打。 陆平安看着这一幕,有些难受,“这样不对。” 一旁的胡大丫还没听清他小声嘟囔的啥,就见他手撑着墙头,好似想翻进去。 吓得她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问:“你想干啥?!” “我要去阻止她,打人是不对的。”陆平安语气很认真。 胡大丫一言难尽地看着陆平安白白净净的小脸,讲真的,如果陆平安不是她表弟的话,她肯定骂他是个大傻子,“你忘了那个老太婆,之前怎么欺负你家的了。” “没忘,”陆平安表情有些纠结,“可是嫂嫂说,尊老爱幼是美德。” 胡大丫叹了口气,“那表嫂也说过,故当不义则不可以不争。行孝要有度,不可以愚孝。”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老王家人是怎么对她、对她娘的,是表嫂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她会永远记得表嫂的恩情,至于王老太,胡大丫眼神一狠…… 这时,院子里传来说话声,胡红玉低声问着王金龙什么。 陆平安心底那点犹豫瞬间就没了,攥着小拳头,眼睛都在冒火,“我就知道,是王金龙往油箱里灌的水!” 看他实在激动,胡大丫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胡红玉从屋里走出来,整理着头发,脸上带着笑,朝着大门外走去,王金龙也出去疯玩去了,只剩下王老太缩着袖子,躺在墙角晒太阳。 陆平安跟胡大丫从矮墙翻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陆平安直奔着老王家的水缸,解开裤子。 听着哗哗的水流声,胡大丫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让老王家人喝点尿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她这次过来,嫂嫂还吩咐了她别的事。 陆平安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心情好了不少,扭头见胡大丫一脸失落地从灶房里退出来。 “表姐,你在找什么呀?” “嘘。” 胡大丫做了个手势,环顾了一下四周,径直朝着记忆中胡红玉的房间走去。 谁知胡红玉跟王冬宝睡觉的地方已经被改成了杂物间,而原本属于老王头跟王老太太的正房,成了他们两口子的新卧室,至于老王头跟老太太,谁知道被撵到了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王冬宝正躺在炕上,鼾声如雷。 胡大丫跟陆平安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炕头上摆着一个竹篓,掀开上头盖着的厚衣服。 陆平安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这么多的小鸡! 一个个胖乎乎、黄澄澄,瞧着又健康,又活泼,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现在大冬天的孵个小鸡可不容易,老王家好吃懒做,连只母鸡都没养,怎么孵化的小鸡? 张巧嘴现在闲着了,就在村里溜达,边溜达边嘬嘬嘬。 她好不容易孵出来的小鸡,白天晚上不敢睡觉,天天拿着当命根子疼,结果母鸡领着出去溜溜食,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让她如何受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想找回小鸡了,她今天例行公事的时候,竟然出现幻觉,在一处墙角发现了两个正在低头吃东西的小黄鸡。 张巧嘴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走过去,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赶忙将小鸡揣进了怀里,一抬眼,又发现了一只……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捡,再等张巧嘴回神,发现自己进了老王家,源源不断的小鸡,正从老王家的屋子里往外跑。 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全村的人都听到了张巧嘴愤怒的咒骂。 “胡红玉,敢偷老娘的鸡,我草你妈了个哔!” 胡红玉着急忙慌地跑回家,见家里就跟遭了贼一样,东西被翻的到处都是,还没等发火,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就甩在脸上,直接把她疼懵了。 张巧嘴恨不得生吃了她,一个巴掌哪里能解恨,揪着她的头发,巴掌库库库地甩了七八下,又抬手去掐她心口,踢她裆部。 那地方,不止是男人的命门,女人挨上几下,也疼。 胡红玉浑身上下都疼的要死,恨不得脑袋一歪,直接厥过去。 张巧嘴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当王冬宝上来阻拦的时候,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打这一架的缘由,然后又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家快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你们之前丢的?”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我侄儿从南方给我捎回来的大瓷碗!我嫌磕坏了,用过一次就没舍得再用,后来找不到了,居然被胡红玉这个贱娘们给偷了?” “这是我娘家陪嫁的布料!的确良!县里都没的卖!也丢了。” “这不是我家的锅嘛!怎么也在这!” “这是我家的盆!” 第277章 小乡镇里来了大人物 众人一合计,零零总总的,胡红玉居然偷了二十多件东西,简直离谱。 “不行,咱们村里容不得这样不要脸的人!赶出去!把他们赶出村去!” 王冬宝见自己媳妇,被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原本还有些心疼,结果听大家都这样说,顿时吓得缩着脑袋,躲到一旁不敢吱声。 胡红玉一个人瘫在地上,谁都指望不上,费劲地睁开肿胀的双眼,祈求地看着老支书。 “老支书……不是我……是我家老太太偷的……” 结果刚开口,就被揭穿,“少狡辩了,我家陶瓷碗丢的时候,你家老太太可还没疯。” “就算是你婆婆偷的又能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你婆婆疯了,这笔账就得算在你头上,要不然咱们就报警!” 众人不依不饶,一个个都吆喝着要报警。 老支书敲了敲烟袋锅,“行了。” 单单两个字落下,众人安静下来。 “冬宝媳妇,”老支书矍铄的眸子,落在胡红玉身上,“要是不想警察介入的话,偷了多少东西,就赔多少钱吧。” 老支书都发话了,除非老王家不想继续在王家村待下去,否则只得听话…… 一番闹剧下来,老王家的锅碗瓢盆被瓜分了个一干二净,还赔了不少钱。 胡红玉有苦说不出。 明明她没偷那么多东西啊。 只不过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相信就是了…… “爸!妈!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沉冤昭雪的。” 县医院的手术室外,郑千慧抱着亲娘李秀,失声痛哭。 李秀心疼的不行,“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原来在她跟老郑被关进国安农场的这段时间,大着肚子的女儿受了这么多委屈。 亏她上次,还以为女儿跟女婿是发生了小矛盾,还劝女儿原谅那个畜生。 “别哭了,有我们给你撑腰,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来自于父亲沉稳低沉的声音,特别安抚人心,郑千慧只觉得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高高吊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爸……妈……” “好孩子,别哭了,”李秀摸了摸郑千慧的头发,慈爱的目光,顺势落在身后的宋娇娇身上,“这次多亏了娇娇,我们才会这么快被放出来。” 宋娇娇上前一步,“阿姨,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把黄志刚出轨的证据,往革委会递交了一下,他生活作风存在严重问题,革委会自然会对他举报二老的事情,再审查一下的。” 她原本是想去老支书家里借牛车,结果半路上被一辆吉普车截住,郑国荣夫妻听说事情原委之后,气得不轻,尤其是知道黄志刚把郑筠心的手割烂了,更是当即表示,要载着几人来县医院缝针。 可谓是及时雨,医生都说,要是再晚送来一会,郑筠心的手可能就保不住了。 现在郑筠心正在里边做手术,宋娇娇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那个京a的牌照,正要提一嘴,问问怎么回事,手术室的门从里边打开。 郑筠心被护士扶了出来。 毕竟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宋娇娇也不可能不管他,接替了护士的活,扶着他,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郑筠心溢出爽朗的笑,摇摇头,“不疼。” 宋娇娇看他眼睛湿漉漉的,没好气地说:“等麻药劲消了,有你受的,先去病房躺着休息一下吧。” 护士这时候说,“这几天病房床位紧缺,他伤的是手,在走廊里随便找个座位就行。” 说完,好像很忙一样走了。 没有办法,宋娇娇只好先扶着郑筠心找个椅子坐下,期间郑国荣出去了一下,再回来时,领过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找到医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就给郑筠心安排了病房。 对上宋娇娇疑惑的目光,郑千慧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娇娇,你还记得跟我爸妈住在一屋的那对夫妻吗?” 宋娇娇心有所感地眼皮跳了跳,但还是问:“哪对?” “就是那对傻子夫妻,”郑千慧表情有些惊讶,“你知道吗,他们居然是京市人,而且好像背景不一般,我听我妈说的,昨天国安农场来了好多人,不止咱们县里的一把手跟二把手,就连市里的领导都只有作陪的份。” 边说着,她还一边啧啧嘴。 想她父母都是高知,她也有个铁饭碗的固定工作,生活条件不说十分富裕,但也算县里的中上了,而且她还隔三差五去市区的姑姑家串门,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姑娘。 可听到亲妈描述的那些画面,她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 那可是京市啊,完全不是他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乡镇比得上的,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么说的话,送咱们来医院的那辆车,也是那对夫妻的?”宋娇娇眸色深深地问道。 郑千慧点点头,又看了看在跟医生说话的几人,“那个男人,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鬼使神差的,那个陌生的男人,突然朝着宋娇娇的方向看过来,对视的一眼,宋娇娇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男人径直走了过来。 “是宋小姐吗?”陌生男人询问。 宋娇娇不明所以,点点头。 男人接着说:“夫人想见您一面,请跟我来。” 虽是用着“请”,但态度却十分强硬,好像宋娇娇不跟着走,就会采取强制措施一样。 宋娇娇感受着胳膊上,郑千慧手掌骤然加大的力度,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不卑不亢地对男人说:“带路吧。” “娇娇!”身后郑千慧急的喊出声。 宋娇娇回头,冲她露出一抹笑,“筠心还得拜托千慧姐照料一下。” 郑千慧愣愣地点头,只能目送着两人离去。 听到动静的李秀走过来,揽住了女儿的肩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娇娇不会有危险的。” 宋娇娇跟着男人,一前一后走出县医院。 大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红旗ca999,低调奢华又漂亮。 “请。”男人打开车门,请宋娇娇上车。 在车上,宋娇娇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蒋姨姨?” 第278章 敢叫一声,老子立刻弄死你! 低奢的红旗,行驶在回京的路上。 车窗外的山峦起伏,快速地往后倒退,六百多公里的路程,需要走八个多小时。 想到离家越来越近,坐在后座的宋娇娇,心情隐隐有些紧张和忐忑。 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身旁好闻的香气,总是萦绕在她鼻端。 蒋姨跟她并排坐着,穿着阔摆裙,宽松上衣外面罩着披肩,挺直腰背,端坐着的模样,像一副水墨画。 宋娇娇第一眼都没敢认。 完全不能把眼前的人,跟在国安农场因为发高烧,晕倒在牛棚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蒋姨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背景不一般,她脑子里迅速地过着熟悉的世家。 四九城最顶级的那几家,没有姓陆的啊。 至于蒋,倒是有一位,她外祖父穆老司令的至交好友不就是蒋老爷子嘛,只不过,没听说蒋家有女儿……倒是有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失踪多年…… 宋娇娇正乱七八糟的想着,转移注意力,冷不丁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美人目。 岁月从不败美人,只会增加美人身上韵味。 在对视的瞬间,蒋姨面色上的清冷,如同冰雪消融,美丽的眼眸里漾出几许慈爱的光芒。 “晕车吗?要不要喝点橘子汁?” 宋娇娇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蒋姨姨,我不晕车。” 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总是容易招人喜欢,蒋姨摸了摸她的头。 宋娇娇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好闻,长得也特别好看,让自己很有好感,控制不止想跟她多亲近亲近,挨挨蹭蹭地往她旁边挪过去一点。 “蒋姨姨,还得感谢您能捎着我跟筠心回京,要不然我们还得去挤火车。” 正在陪“陆大傻”玩的郑筠心,听到这话,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宋娇娇,随后极快的收回了视线。 宋娇娇这次回京,坐火车的话得走十二个小时,陆远山跟王夏荷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出远门,本来这次陪着的是曹大锤,不过不好意思了,曹大锤现在应该还在厕所上吐下泻呢吧…… 正眸色沉沉的想着,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 郑筠心条件反射横出了一条胳膊,挡在宋娇娇的身前。 宋娇娇一头顶在少年清瘦的胳膊上,要不是被拦了一下,她整个人非得蹿到前排的驾驶室去。 还没等她道谢,就听到蒋姨清冷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司机连连擦着额头的汗,“夫人稍等,我去前边看看。” 透过车前窗,隐约可见前方的路上横着不少障碍物。 不过一会,司机小跑着回来,对蒋姨毕恭毕敬地说:“报告夫人,前方山体滑坡,掉下来不少碎石块,车没法过去。这是必经之路,也没法原路返回。不过我看不远处有个村庄,我去喊些村民过来帮忙,先劳烦夫人跟先生,在此处等我一会了。” 蒋姨点点头,让他快去快回。 司机走了,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宋娇娇越等越心慌,也不知道是不是快下雨的缘故,有些喘不上来气。 远方的天空乌沉沉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蒋姨,我下车透口气。” 一旁的“陆大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车子急刹车开始,就张牙舞爪,大喊大叫,蒋姨忙着温柔地安抚他,也顾不上宋娇娇,只看了她一眼,让她注意安全。 宋娇娇推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说的不假,前方的山路确实被堵了,盘山路原本就危险,遇上暴雨天气,两侧的山崖极容易出现山体滑坡,巨大的石块静静躺在道路中间,宋娇娇试着搬了搬,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娇娇不用看,也知道是郑筠心跟着过来了。 果然一块洁白的帕子递到她面前,“擦擦吧。” 宋娇娇习惯地接过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仰头看着右侧高悬的山体。 郑筠心突然上前一步,隔着手帕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娇娇下意识一挣,然后就见郑筠心一脸严肃的说:“你看这是什么?” 宋娇娇看着指尖上的黑灰,抬起手指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极轻微的硫磺味。 这是…… “火药!”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郑筠心放开她的手腕,突然走到路边蹲下挖坑。 再回来时,指尖捻着一撮干燥的土,根本没有下过暴雨的迹象。 种种表明,是有人故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用火药炸开山体,营造山体滑坡的假象,就是为了让他们留在原地! 宋娇娇扭头就冲着身后的汽车走去。 车内,蒋姨已经安抚好丈夫的情绪,然而听完宋娇娇的描述后,整个人再次被寒霜覆盖。 “司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此地留不得了。” 几人当机立断,带上食物和水轻装上阵,直接上山。 敌在暗我在明,而且他们人单力薄,情况十分危急。 眼下只有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联系家人了。 宋娇娇搀扶着蒋姨,郑筠心则连拖带揽着“陆大傻”,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大山深处逃去。 也不知过了过久,久到郑筠心这个精力旺盛的少年都开始喘着粗气,那就更不要提宋娇娇跟蒋姨两个瘦弱的女人了。 “歇、先歇一会。”宋娇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郑筠心在地上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区域,让他们先坐下,看着宋娇娇累的通红的脸,主动请缨,要去前方探探路。 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好找到木屋或者山洞什么的,要不然今晚不好过,像这种深山老林,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碰上猎户搭的小木屋。 他想了想,临走之前,往宋娇娇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是他随身携带的小刀,从不离身。 宋娇娇哪里能要,好歹他们人多,郑筠心一个人出去更加危险,“你放心好了,陆悍荇临走前,给我制作了一个武器,我自保没问题。” 她右手握了握左手的手腕。 对上她坚定笃定的笑容,郑筠心的心里微微发涩,到底没说什么,扭头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也不敢生火。 一个冰凉的筒状物,突然抵住了宋娇娇后腰。 “别动,臭婊子!” “敢叫一声,老子立刻弄死你!” 第279章 说吧,谁派你来的? 浓烈的酒臭味险些熏晕了她。 这人的声音粗糙阴狠,动作更是粗暴,直接用黑洞洞的枪口,怼着她往前走。 宋娇娇一个趔趄,敢怒不敢言,只听身后的男人恶声恶气地接着恐吓:“你们两人,自己跟上来,要不我就弄死她!”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除了踩在枯草断枝上发出的咔吧声,就是男人粗浊的喘息。 宋娇娇被挟持着,来到一间小木屋前。 门被粗暴踹开,一股潮霉味扑面而来,气息阴森可怖。 “进去!” 嗤啦一声,像是划火柴,蜡烛随之被点着,燃烧出一簇微弱的火光。 借着火光,宋娇娇看清了醉汉的脸,黝黑粗糙,好似真是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 醉汉也在打量宋娇娇三人,猥琐的目光落在两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尤其淫邪。 刚才在树林子里远远的看着,就觉得这俩骚货长得好,没想到长得这么美!只是看两眼,就勾的他心潮澎拜,目眩神迷! 醉汉控制不住,朝着最年轻最嫩生的宋娇娇下手。 眼见着那脏兮兮、满是陈年老垢的脏手要摸向宋娇娇的小脸,蒋姨一把将她护到身后,满目警惕地瞪着醉汉。 “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我想干什么?” 醉汉咧嘴笑了两声,突然表情一狠,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前一拽,“臭婊子!你们女人都是忘恩负义的贱婊子。以前我有钱,你们像母狗一样围在我脚下,现在我没钱了,你们就抛弃我,婊子无情,我要杀光你们!杀光所有婊子!” 头皮一阵剧痛,蒋姨被扯的半弯着腰,奋力挣扎。 “陆大傻”见自己媳妇被打,啊啊两声,搬起地上的椅子朝着醉汉的头砸去。 醉汉当胸一脚,将“陆大傻”踹飞到墙上,蒋姨忍痛挣脱束缚,扑到捂着心口咳嗽的“陆大傻”身上,一个劲地掉眼泪。 宋娇娇心跳如擂鼓。 这人活生生就是个疯子。 她深呼吸,想先稳住他的情绪。 “我家里很有钱,我可以让他们来送钱给你。” “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可以跟我讲讲,或许——” “闭嘴!” 醉汉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宋娇娇重重偏过身子,撞到一旁的柜子上。 “老子不稀罕你个贱婊子的脏钱!” 邪恶淫秽的视线,像钉子似的嵌进宋娇娇的身体,醉汉饿虎扑食一样扑到宋娇娇身上。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临死前睡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赚大发了! 嗤拉—— 宋娇娇内衬被撕开,露出雪白的肩头,醉汉身上的酒臭味扑鼻而来,他嘴角亮晶晶的涎水滴到她的脖子上,硬生生逼出一层鸡皮疙瘩。 眼见着他肥腻的厚嘴唇要贴了上来,她摸上右手腕,正要反击,千钧一发之际,木门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砰的一声。 飘荡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瘆人。 醉汉喘着粗气停下动作,阴狠狠地盯着木门,几秒后,突然一把捞过背上的猎枪,朝着木门走去。 走了两步,他回头,直勾勾瞪着宋娇娇三人:“你们给我老实呆着!” 门一打开,一股妖风扑面而来。 郑筠心站在不远处,少年过于精致漂亮的脸,此时染着视死如归的艳色。 “只敢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你老婆怕不是因为你不行,才跟别人跑的吧!” 醉汉愤怒地大叫一声,举着猎枪就朝着郑筠心冲了过去。 郑筠心仗着灵活的身形,一个劲说着戳心窝子的话,将醉汉往远处引,还不能太过明显,否则醉汉反应过来,折返回去,那么木屋里的人可就危险了。 然而他之前探路消耗了太多体力,此时力竭之下,一不小心被凸起的树根绊倒在地,等到再爬起来,醉汉猥琐扭曲的脸已经到了面前。 醉汉重重踢了郑筠心的肚子几下泄恨,见他疼的佝偻起身体,随后笑嘻嘻地用黑黝黝的枪口,戳进他的嘴狠狠搅了搅,“跑啊!你个贱人!再跑啊!” 郑筠心闭了闭眼,暗暗做下决定。 今日他就算是死,都不可能让宋娇娇受到欺辱。 他攥紧了掌心的小刀,只想再看一眼那人的身影,就跟醉汉同归于尽。 然而等他眼角的余光望向身后散发着暖光的小木屋时,眸光重重一颤。 木屋门口的宋娇娇正抬着右手,小巧的袖箭笔直对准着他。 她乌黑的秀发被风吹起,那对冰冷的眸子像是她手中那支箭的箭尖一样锐利。 她凛然的姿态让他心脏震颤,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松开了手。 那袖箭立刻发出了一道嗡鸣声,一支箭直直地朝着他射了过来。 那一瞬间,就像是慢动作。 郑筠心甚至能看见箭尖被烛光反射后的寒光,还有宋娇娇微抬起下巴时脸上倨傲的神情。 他想也不想地闭上了眼睛。 心跳失控的厉害。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她的形象就像是一瞬间被彩色的笔墨渲染开,她沉着冷静的眼睛、精致的五官、乌黑的长发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再也挥之不去。 醉汉的一声痛哼传来。 郑筠心睁开眼,对上醉汉狰狞到暴凸的眼球,右肩胛骨整个被击穿,血腥的鲜血澎溅到他的脸上。 醉汉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扭头瞪向宋娇娇,眼神活像要吃了她,“你个贱……” 第二箭、第三箭,嗖嗖射来,箭箭避开要害,却也足够让醉汉失去行动能力,仰面躺在地上,不甘地瞪着徐徐走过来的宋娇娇。 宋娇娇抬脚,毫不留情地用硬实的鞋底,狠狠碾了碾他的脸,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张脏嘴吐出来的污言秽语,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说吧,谁派你来的?” 她轻描淡写吐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几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难道这个醉鬼,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醉汉神情不见丝毫变化,仍瞪着眼恶狠狠地咒骂,“你们这些人尽可夫的臭婊子!卷跑了老子的钱!老子要弄死你们!都弄死!” 宋娇娇倏地一笑,“别装了,你一口京腔的儿化音骗不了人。” 醉汉瞳孔地震:“……!” 第280章 为了杀我,真是煞费苦心! 宋娇娇没有错过醉汉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 原本三分的怀疑,变成十分的肯定。 一环扣着一环,幕后之人为了弄死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就是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了…… 她这次回家并没有跟家里人说,而且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以继母秦爱华善于伪装的性格,应当不会在此时下狠手。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眼神一厉,在醉汉惊恐的目光中,抽出一根袖箭,对着他的眼睛,重重刺下。 锋利的箭尖闪着寒光,刺进身体里已经够疼了,然而却比不上眼睁睁看着它扎入眼睛的恐怖,那种等待死亡的恐惧,要比身体上的疼痛恐怖千倍万倍。 醉汉奋力挣扎着,然而女人的脚死死碾在他的喉管处,身上的伤口流血过多,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还不说实话吗?”宋娇娇脚下继续加了几分力气。 风越来越大,她耳边的发丝飞舞,明明长得是那么的清纯无害,可此时嘴角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醉汉都要后悔死了,怪他起了色心,没把这娇娇弱弱的小娘们当回事,一时轻敌,落到如今的境地,都是他活该,反正任务失败,他回去也活不成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感受到箭尖刺破了他的眼皮。 察觉到他的死志,宋娇娇反手揪住他的领口,咬牙低吼道:“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这深山老林,谁知道你的去向,你的命就不是命吗,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醉汉猛地睁开眼,血珠涌进眼睛里,氲出一片血色,可女人清凌凌的眸子,仍旧如同阳光一样照了进来。 “我说!我说!”他声音都在颤抖。 宋娇娇心里松了一口气,微笑地看着他,“说吧。” 醉汉吞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嘴唇开口,“是……呃……是……”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突然两眼翻白,口吐血沫,身体抽搐个不停。 像发病了似的,宋娇娇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她的肩膀突然被用力扶了一下,郑筠心挺身上前。 醉汉躺在地上,嘴角淌血,很快头一歪,没了动静。 郑筠心试了下他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回头对着面色微微发白的宋娇娇说:“他死了。” 宋娇娇神情凝重。 身后传来脚步声,蒋姨走上前,跟她并肩而站,“应该是提前喂了致死的药,撕开他领口的衣服,小心他的血有毒。” 郑筠心摸了摸口袋,里边放着之前宋娇娇擦手用的手帕,他不舍得用,只好把手缩进袖子里,隔着布料弄开醉汉的领口。 一枚狼图腾的纹身,印在他的锁骨处,在迷离的夜色中,显出几分诡异。 蒋姨突然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为了杀我们,还是这样枉顾人命,煞费苦心。” 他们?是谁? 宋娇娇目光落在蒋姨的脸上。 不远处小木屋的烛光明亮又温暖,然而却驱不散眼前之人面上的寒霜,蒋姨沉着脸,但又好似有些意料之中的沉静,总之那双清冷的美人目,仿佛饱含了历经千帆的沧桑。 蒋姨跟“陆大傻”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幕后之人又有何目的? 天空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惊雷炸响,像是皮鞭抽打着天空,让人十分的害怕。 郑筠心当机立断地拖起醉汉的尸体,“我先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省的引来野狼什么的,你们先回木屋吧。” 大晚上在深山老林里赶路实在危险,虽说现在是冬天,蚊虫蚁蛇少,但保不齐有饿肚子的野猪、野狼什么的,呆在房子里,好歹安全些。 天空像是决了口子的巨网,顷刻间白茫茫一片,电闪雷鸣,暴雨哗哗。 “陆大傻”感受不到恶劣天气的害怕,孩子一样闹腾了一会,就吵着要睡觉,蒋姨哄着他老老实实躺下,夫妻俩只占了火炕的一角,还贴心的留了一半,条件实在艰苦,也顾不上太多。 木门被敲响,郑筠心的声音传进来,“是我。” 门一打开,狂风卷集着雨丝,像鞭子一样抽在宋娇娇身上。 屋里的烛光被吹得明明灭灭,宋娇娇赶紧让浑身湿透的郑筠心进来。 郑筠心一进到温暖的屋内,就打了个喷嚏。 宋娇娇皱起眉:“把外套脱了,我给你烤烤。” 刚才她紧赶慢赶捡了点烂柴禾,塞进灶洞里,许是太久没人用,很是不好着火,屋子里全是浓烟,把几人呛的直咳嗽,不过总归是燃起来了,要不然几人难熬这一晚。 她接过棉外套,掂了掂,有点沉,也不知道能不能烤干。 正要蹲下,察觉到少年脸都冻得发白了,还干杵在门口不动弹,她直接扯了他袖子一把,“站那么远干什么,凑近点烤烤火,这么冷的天,要是着凉就麻烦了。” 郑筠心如同提线木偶,被扯得一个踉跄,控制不住往前猛地一扑,却在距离宋娇娇不到半米的地方,如临大敌地挥舞着双手,死死扒住了一旁的墙壁。 然而身体是控制住了,惯性却止不住,兵荒马乱的结果就是,他到底还是在宋娇娇面前出了糗。 宋娇娇看着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的郑筠心,少年人过于精致漂亮的脸上,好似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虽然嘲笑别人很不好,但是她根本忍不住怎么办。 好在她良心未泯,眼见着少年人白皙的脸庞,越来越红,红得能滴出血来一样,她扭头轻咳一声,勉强控制住表情,问他:“你好像很怕我?” 郑筠心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 宋娇娇又有点想笑了,怪不得小时候哥哥们总是喜欢逗她,原来欺负比自己小的孩子,这么有意思啊,她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真是好想有个弟弟呀。 见漂亮精致的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眨都不眨,她心中一动,故意往他面前凑了凑,挑眉问道:“难道是我长得很吓人?” 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水眸,郑筠心连呼吸都不会了。 第281章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宋娇娇的长相,如果算得上吓人的话,那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尤其在温暖火光的映衬下,她原本就过分好看的脸,简直耀眼的不像话。 见少年人呆愣在原地,湿漉漉的狗狗眼溢出水光,好似要被她吓哭了。 宋娇娇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 要给她聘的这个小管事打分的话,满分十分,毫不夸张的说,可以打个九分。 郑筠心人品好,能力还强,虽说年纪不大,但是足够聪明,懂得变通,只上手了一个多月,就让她的砖窑厂走上正轨,把工人们也管的服服帖帖,给她省了不少事,而且话少,还不贪心,简直不要太好用。 唯一的一点,就是有些生人勿近。 不少工人都跟她吐槽,说郑筠心难接触,看不起人,谁靠近他三米之内,都会挨上几记眼刀子,就跟他们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很伤人自尊。 宋娇娇却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郑筠心在她面前,明明就是个很乖的小孩,就是有些寡言少语罢了,哪有那么夸张,比如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肯定在三米之内。 所以说应该是工人们误解他了,本就是敌对的关系,工人们告黑状也可以理解,但是不妨碍宋娇娇更可怜郑筠心,估摸着是之前在斧头帮经历的那些黑暗,导致他很没有安全感,不想跟旁人接触…… 那她刚才的举动,在郑筠心眼里,是不是相当于骚扰?只不过是碍于她老板的身份,不好意思太直接? 想到这,她收起脸上的戏谑,拉开安全距离,诚恳的道了个歉,“刚才我开玩笑的。” 见少年眼里的雾气更重了,好像要被她欺负哭了,宋娇娇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将外套往他怀里一放,尴尬地站起来,“我先去睡觉了,你烤干衣服,也尽早休息吧。” 看来以后要掌握好跟郑筠心相处的距离,敏感脆弱的少年,真是好可怜。 郑筠心愣愣地看着宋娇娇的背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宋娇娇走了两步,一回头,对上少年快要碎了的眸光,心里的愧疚越发浓厚,“你掌心的伤口好像裂开了,我刚才在外面采了点止血的药,你嚼烂后厚敷在伤口上,会好受些。” 本来她想让曹大锤跟着她去京市的,不过临出发前,曹大锤突然上吐下泻,频频跑厕所,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于是她只好带着刚替她挡完刀子、伤势未愈的郑筠心出来了。 是她把郑筠心领出来的,她就不能让他出事,更何况,刚才要不是郑筠心救她,以她自己的力量,想要解决掉身强体壮的醉汉,至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郑筠心原本可以不回来的,可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醉汉引开,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她不会忘,她是那种旁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还回去的人,心里打定了主意,郑筠心这个弟弟,她算是认下了,她一定要帮他走出心理阴影。 她带着这个念头睡下,郑筠心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外套,蜷缩进角落,任由衣服上暖人的温度,温暖他冻僵的四肢百骸。 外面狂风暴雨,可他心里是甜的。 暗恋是不为人知的风吹草动,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更是控制不住地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个卑劣的小偷,躲在阴暗的角落,默默的窥伺着。 她善意的施舍,或许是无心,但是他不在乎。 他本就是生长在污泥里的一颗杂草,从头到尾,烂到了骨子里,他知道自己脏,身体脏,心里更脏,可正是因为脏,他才发疯一样向往美好,只要被他抓住了一束,他到死都不会放手。 只是这样默默守护着,就已然心满意足…… 枕着美梦,一夜到天亮。 下过暴雨的清晨,空气十分清新,混杂着泥土的清香,涌到鼻腔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不知名的鸟啾啾作响。 宋娇娇昨晚睡得并不安稳,毕竟周围危机四伏,潜藏的危险随时可能爆发,天一亮,她就起来了。 从车上带来的食物跟水,勉强够三人吃一顿,要想不饿死,必须得赶紧找到出路,继续呆在山里也不安全,谁知道幕后之人还有没有后手。 好在她运气还不算太差,出去找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上山的村民,试探了一番,确认安全后,她用几毛钱租了村民家里的牛车,驮着他们进城。 “你们这是打哪来啊,昨天晚上好大的雨,没被淋坏吧?”赶牛车的村民十分热情的说。 “我们一家四口,准备去县城找亲戚的,为了抄近道,就走的山路,谁知道半路上下起了大雨,幸亏找了个地方躲了一晚。”宋娇娇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出门在外,财不外露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村民打量着几人的穿着,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也看不清脸,身上除了泥巴就是水渍,瞧着确实像是逃难的,起了同情心,叹了口气,“现在日子不好过,隔壁村里可还有饿死的人呢,去投奔亲戚也好,总归是条活路。” 村民把目光投向靠在宋娇娇肩膀上的少年,“这是你弟弟吧?他这是生病了?” 宋娇娇拉了拉郑筠心挡在头上的破布,破衣服都是她在小木屋里找的,倒是还得感谢那醉汉选了个好地方,见郑筠心过分白皙精致的脸被挡住,她这才对上村民打量的视线,轻笑一声。 “也没啥大病,就是我弟弟从小就身体弱,昨天淋了一场雨,今早起来就发起了高烧。等会进了城,老乡你找个医院,把我们放下就成。” 老乡心里踏实不少,笑呵呵地答应下来。 他跑县城赚钱补贴家用,可别拉个患痨病的传染病人,为了几毛钱,把自己的命搭上,可就不值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娇娇一身的骨头都快被颠簸碎了,感觉这地方比王家村还偏远、还要山区、还要贫穷,坑坑洼洼的路,就没有平缓的路段,不过总算到了县城。 第282章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这地方是真穷。 连绵起伏的山,仿佛把活人的生气都吸走了,生病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把乡镇的卫生院堵得水泄不通。 宋娇娇一打听,这才从老乡的嘴里得知,附近的山脉里有好几个大型矿场,矿工们靠着山活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山自然也沉积到人的身体里,拖着人再也走不动了。 尘肺、耳聋、慢性中毒……数不清的病症,一点一点消耗着原本就微薄的收入,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还没走近,宋娇娇就能听到卫生所传出来的咳嗽声。 人太多了,排队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人多眼杂,也不安全,想了想,她没进去凑热闹,准备先找个招待所,把几人安置下,然后找个药店,给郑筠心抓点药。 招待所门口挺简陋,院子里栽着几棵高大的杨树,东边是“浴池”,白牌子红字挺醒目,得凭票进,宋娇娇浑身湿黏黏的,倒还挺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只是一想到澡堂子里,大家都在大池子里泡着,互相搓背,就歇了心思。 还是继续这样脏兮兮的“伪装”着吧,至少安全点。 登记房间的时候,保险起见,宋娇娇只开了一间房,而且用的是郑筠心的身份证明。 这年头,没有档案所在地开具的出行证明,连县城都出不去,对男女关系的管控也十分的严格,像是一男一女来招待所开房间,如果没有结婚证等能证明夫妻关系的东西,服务员是不会允许只开一间房的。 宋娇娇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原本就清亮的眸子,顿时溢出水光,她眼巴巴地看着服务员,“姐姐,我们是从别的地方过来投奔亲戚的,亲戚没找着,总不能睡在大街上,只好先找个地方住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能不能通融通融呀?” 边说着,她掏出了几根红薯干,放到服务台上,红薯干是出发前,王夏荷塞她背包里,让她路上垫垫肚子的,她嫌沉,只抓了一小把,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她长得实在是讨人喜欢。 即使脸上脏兮兮的沾着黑灰,头发也乱糟糟的像鸡窝,可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被盯着看,绝对说不出个不字。 而且几人的形象,简直不能再心酸了,人总是会本能的同情弱者。 服务员抬头看了宋娇娇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证明,一间房只能住一个人,这是三楼最西边328号房的钥匙。” 说完了这话,她站起身,拿着水杯往后头走去了。 服务台空了下来,没人盯着,还不是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宋娇娇拿上钥匙,赶紧催着大家往三楼走,心里则默默的对这个服务员姐姐说了声谢谢。 偏远乡镇的招待所,自然比不上京市,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不过久无人住的小木屋她都睡了,更不可能嫌弃环境简陋,总比睡大街强。 她走到窗边,往外头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就对哄着“陆大傻”的蒋姨说:“筠心还得拜托您照顾着,我出去给他拿点退烧药,等他情况稍微好一点,咱们就出发去京市吧?” 她没问为什么会有人追杀,谁身上还没点故事呢,只是直觉这事不简单,“要不我让我家人来接咱们?”她想了想,提议道。 蒋姨正在帮“陆大傻”擦嘴的动作一顿,回头对上宋娇娇清澈的双眼,点了点头,“也好。” “行,那你们先在这休息休息,我去去就回。”宋娇娇拧了个湿毛巾,敷在郑筠心额头,见他迷迷糊糊,还能醒过来,估摸着还能撑一会,她提醒蒋姨插上门,离开了招待所。 好在这年头大部分人的本质是好的,还没有故意指错路的情况,沿着从路人大娘那要来的地址,她找到了药房。 在药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白白的小脸,红红的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看。 宋娇娇自认眼睛又大又亮,身边的人,鲜少有眼睛比她还要出色的,但毕竟不是纯粹的十八岁少女,她心里藏了太多事,眼睛自然也没了那股纯然的剔透感。 可眼前这小姑娘,眼睛润的就跟水洗一样,干净的好似不掺杂一丝杂质。 人啊,总是会被美好的事物吸引。 她将仅剩的红薯干掏了出来,“小妹妹,请你吃红薯干。” 随后,她转身,朝着药房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跟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他大步下了台阶,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明明看着年纪不大,可抱起人来却显得那么轻松。 小姑娘扒在年轻男人的肩头,还在冲她甜甜的笑,宋娇娇回以微笑,感觉心情都变好了一些,不过只是个小插曲,她没放在心上,直接进了药房。 拿了点伤寒药,还有杀菌消炎的,她又花了几毛钱,借用药房里的砂锅,回去招待所也没地方煎药,倒不如在药房里一次性弄好,还能让药童帮帮忙。 带着煎好的药,她从药房的后门离开。 巷子幽暗,人烟稀少。 宋娇娇出神的想着等会要求助谁,袖子突然被扯住了,一侧眸,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唇色苍白,一张一合,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原来刚才自己给她东西吃,她没有回应,是因为她不能说话啊,真是可惜了…… “你找我有事吗?”宋娇娇指了指自己。 小姑娘忙不迭地点头,因为说不了话,显得更加焦躁,像是遇到什么危险的幼兽,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扭头。 “带我过去看看。”宋娇娇脑子里鬼使神差想起那个年轻男人,神情严峻下来,一把握住小姑娘的手,跟着她朝着幽暗的小巷走去。 黑暗的角落,容易滋生罪恶。 展大鹏一脚踹向头破血流的年轻男人,狞笑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再站出来试试啊,现在怎么不敢试了?” 第283章 你到底认不认识金脉? “少废话,展大鹏,这是我欠你的,要杀要剐随你好了。”被压在地上的年轻男人说道。 “都死到临头了,你倒是还挺有骨气,我让你有骨气!让你有骨气!”展大鹏愤怒再次被激起,一脚一脚朝着年轻男人的身上踹去。 直到发泄够了,展大鹏才停下,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朝着年轻男人的脸吐了口唾沫,“老子当初瞎了眼,才会把你这个白眼狼带进矿场!要不是你,老子能被张老板解雇吗?你让老子以后在这片山里,还怎么混?!” “那你想怎么样?”年轻男人淡淡的说。 “我想怎么样?”展大鹏冷笑一声,“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哑巴妹妹!” 不管挨了多少打都没吭一声的男人,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突然暴起,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两个压制他的壮汉掀翻了。 年轻男人饿虎扑食一般,死死掐住展大鹏的脖子,脸上表情狰狞,好似愤怒到了极致,“敢动我妹妹一根手指头,我要了你全家人的命!” “住手!”宋娇娇站出来,大喝一声,阻止悲剧发生。 不会说话的小姑娘一个劲祈求的看着她,急躁的模样,就差冲她跪下了,让她不得不逞一回英雄。 她上前,扯着年轻男人的胳膊,“你冷静一点!因为害人坐牢,你让你妹妹一个人怎么活?” 年轻男人如同被掐住死穴,卸力一般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小姑娘猛地扑进他怀里,死死揽住他的腰。 展大鹏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脸涨得青紫,一个劲咳嗽,望着年轻男人的目光,已经从愤怒转变成恐惧,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刚才那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 在生死面前,出气什么的,好似也没那么重要了,三个男人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跑了。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余下小姑娘微弱且哀伤的抽泣声。 默默的落泪,向来比嚎啕大哭更要惹人心疼。 “希望你以后行动前,能多想想你妹妹,她伤心成这样,连我这个陌生人看了都动容。” 宋娇娇叹了口气,到底是旁人的事,多说无益,招待所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呢。 擦肩而过之际,她脚步一顿,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妹妹的声带应该没有完全损伤,有条件的话,我建议你带她去大城市检查检查。” 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突然钳住她的手腕。 “你再说一遍!” 她一侧眸,对上一双凶狠至极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好似要活剥了她。 她是好心,但也并不代表着旁人可以随意欺辱她。 “神经病吧,滚开!”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她就不应该多这一句嘴! 她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年轻男人追了一步,还要再伸手拉她,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只当他还要欺负人,急得扯着他的胳膊,嘴里啊啊啊地叫着。 这番动静,使得宋娇娇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没好气地回头,“干嘛?你还想打我不成?” 连着被两个女人误会,尤其怀里的妹妹还急眼了,已经开始张嘴咬他,年轻男人的心真是特别累,索性束手就擒,解释道:“我右耳听不太清,害怕听错了,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 宋娇娇:“……” 长期下矿井工作,确实容易耳聋。 为了护着漂亮姐姐,而咬了最亲的哥哥的小姑娘:“……” 小姑娘收回自己的小尖牙,还讨好地抱着年轻男人的胳膊,蹭了蹭自己的小脸蛋。 年轻男人抱着她,在她头顶亲了一口,“没事,哥哥不会生小青梅的气。” 宋娇娇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怪怪的,或许这就是人家兄妹的相处方式也不一定。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年轻男人沉声介绍道:“我叫白恺年,她是我的妹妹白青梅,你刚才说……”他微一停顿,好似有些紧张,“你刚才说我妹妹有恢复的可能?” 白恺年黑沉的眸子里闪着光芒,白青梅也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她,兄妹俩简直不要把期待表现得太明显。 宋娇娇也没卖关子,问道:“你妹妹应该不是先天性失声吧?” 白恺年摇头,“她之前说话什么的没有一点问题,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她就发不了声了……” 宋娇娇点点头,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神情也跟着放松,笑道:“那应该没什么大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个医生,我还是建议去京市之类的大城市去看看。” 白恺年还没说话,白青梅就跟小蝴蝶一样扑过来,抱住了宋娇娇的腰。 宋娇娇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果然见到白恺年黑了脸。 这兄妹俩倒是不太像,一个甜美可爱,一个冷漠暴躁。 看着白恺年下巴上那颗显眼的黑痣,她心中微妙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白恺年似的。 在哪里呢? 姓白……下巴长黑痣主财富…… 难不成是后世那个矿业大亨白老板? 真是被她捡到宝了。 未来的大老板此时好像处境有些窘迫啊。 “刚才那几人,为什么打你啊?”她好奇道。 随后白恺年开始讲述过程。 白恺年跟白青梅家里出了点事,兄妹俩出来找活干,相依为命,自己养活自己,后来白恺年在早集上被一个矿场里的小头头挑走,带到矿场里打工,这个小头头就是展大鹏,也算是恩人,毕竟给了找了一份有工资的工作。 五六卦鞭炮响完,排场不小,却虎头蛇尾,矿场正式开工都好几天,穿着工作服的矿工下了好几趟矿井,结果捞上来的含金量,一次比一次低。 矿场的老板直接气炸,“你们当老子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忙活这么多天,设备、本金全投了进去,现在你们告诉我没金子?炸错了地方?” 训完了大众,老板直接把炮火对准展大鹏。 “你到底认不认识金脉?你到底是怎么炸的?!我给你拨下来那么多钱,都被你用在哪里了?!” 第284章 咬人的狗不叫! 展大鹏刚开始做矿场的包工头,经验不足,手底下还没人,要不然也不会大早上的去集市那边招工。 此时这个矿井炸了那么多次,还没出金,他也有点慌,“张老板,”他腆着脸出主意,“要不然再雇个懂行的老师傅?” “你当老师傅那么容易找?我要是能找来,还有你什么事!” 张老板是从南方过来的老板,脾气大还好面子,在酒桌上被几个人一通灌酒,稀里糊涂就承包了这片山头,连实地考察都没有。 等酒醒了,发现自己被坑也晚了。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这展大鹏靠不住,若是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他索性掏出自己的皮夹子,啪的一声往桌子上摔了一沓票子,“今天我把话放这了,谁要是能打出金子来,我先赏他两千!” 那声音,那脆响,就跟钩子一样,牢牢扒住了在场众矿工的眼。 下井挖矿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工作,运气不好,矿塌了,人也得被埋在地下,这两千可是两年的工资,谁看了不心动? 可再眼馋又有什么用,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矿线换了好几条,炸药更是用了不少,别说是金子了,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谁也不能保证站出来,就能改变这个现状,还可能得罪展大鹏,谁这么傻? 偏偏还真有跟展大鹏打擂台,唱对手戏的。 “张老板,让我来试试。” 白恺年站了出来,所有的矿工,全都抬头看着他。 展大鹏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为矿场的事茶饭不思了好几天,这小年轻不声不响,除了那天在早市上求他给口饭吃,之后沉默寡言的干杂活,他还当是个老实的,没想到憋着闷屁,就等在张老板面前献殷勤。 果然咬人的狗不叫! 什么意思,没把他放在眼里,故意挑衅他是吧? 他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 白恺年确实有点本事在身上,而且还不小,他从十来岁就跟着爆破师傅下矿井,眼光毒辣的很,之前他留心过,某条矿线的土里有硫味,意味着距离打出金子来不远了。 他也不是故意让展大鹏难堪,实在是他需要这笔钱,他必须得尽快给妹妹治嗓子,他还想给妹妹一个住的地方,妹妹不能再跟着他住矿上的宿舍了。 冷风中,白恺年精瘦的身体如同白杨一样屹立着,随着钻头砰砰砰打下一个又一个孔洞,浑浊的水流了出来。 有人大叫。 “快看,金子!金子打出来了!” …… 宋娇娇给兄妹俩留了个联系方式,就赶紧回了招待所。 敲了敲门,没人应。 她呼吸微微发紧,又耐心等了一会,听到里边传来缓慢沉重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露出郑筠心带着潮红的脸,似乎刚睡醒,眼睛都是迷迷瞪瞪的。 宋娇娇用手背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还是很烫,先把药喝了吧。” 人一旦发高烧,就会思维迟钝,反应也慢,郑筠心跟小狗一样,跟在宋娇娇后边,亦步亦趋。 宋娇娇倒好了药,见房间里空荡荡的,随口问他:“蒋姨他们呢?” 怎么人不见了,背包也不见了。 郑筠心慢吞吞挪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纸。 宋娇娇接了过来,一看,是蒋姨留给她的信,“娇娇,我俩走了,你们就安全了,等回到京城,我们还会再见的。” 回到京市,还会再见吗? 宋娇娇的视线投向窗外,碧蓝的天空,水洗一般,被雨后的冷空气擦得明亮,四九城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一切瑕疵都没影了,只除了红墙黄瓦的四合院,在寒冬里露了个头。 宋娇娇跟郑筠心踩出了两排脚印,站在穆家的老宅门前,拍了拍锃亮的门钹。 黝黑的宅门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露出一张憨实的脸。 老爷子的勤务兵詹材芳扭头朝院子里喊,“首长,四小姐回来了!” 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传出来,宋娇娇还没迈过正方门,就见穆老爷子冲了出来。 龙行虎步,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上战场冲锋的豪气,一双向来威严的眼睛,却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瞬间漫上了湿意。 “娇丫头……” “姥爷!” 宋娇娇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这个无比宠爱她、甚至为了她不惜舍弃了自己毕生的骄傲跟荣光的老先生,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外孙女给您磕头拜年,祝您九如之颂,松柏长青!” 向来秉承着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老首长,在最疼宠的外孙女面前,早就把原则、底线什么的抛之脑后了,恨不得老泪纵横,挥洒当场,拉着宋娇娇的胳膊,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只一味的感叹着,“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娇娇扶着老人家的胳膊,两人穿过飞檐方柱的走廊,正屋门前挂着一块厚帘子,旁边站着从小照顾他们兄妹四人的刘姨,“四小姐回来了。” 她看着宋娇娇的眼睛里,也带着湿润的光,如同看待自家小辈一样,亲昵地说道:“四小姐这次回来,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老先生天天在家里惦记着您,吃不好睡不好,眼瞧着一天比一天消瘦……” 穆老先生瞪了刘姨一眼,拉着宋娇娇就进了屋,“娇娇啊,跟姥爷进屋,甭听旁人瞎说,哪有这么夸张,不过你确实得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姥爷……” 看着祖孙俩相携的背影,后边的郑筠心是真心的替宋娇娇感到开心,同时又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从未体会过如此浓郁的亲情,自父亲死后,沉湎于悲伤的母亲,再也没有给他哪怕一丝温情。 他有些羡慕,还有些向往,宋娇娇回头时,看到的正是郑筠心无所适从地站在冰天雪地里。 她站住脚步,“姥爷等一会。” 穆老爷子自然知道外孙女还带了个男人回来,他是故意没当回事的,在他眼里,所有接近外孙女的男人,都是不安好心,更何况眼前的男人,很有可能是拱了自家好白菜的野猪,他心气顺才能怪呢! 他虎着一张脸,粗声粗气地对警务员下了逐客令:“小詹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来,还不赶快撵出去!” 第285章 外祖父的死,背后有猫腻? 穆老爷子的不喜,简直不要太明显。 宋娇娇有些头疼,幸亏她没让陆悍荇跟着过来。 她晃了晃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姥爷,您怎么这么跟我的朋友说话呀,这一路上要不是筠心的帮衬,您的外孙女可就回不来了。” 不是那头拱白菜的猪就好,穆老爷子脸色好看不少,随后听到宋娇娇的话,温和慈爱的眼神骤然一变,“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危险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成想老爷子当了真,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老首长,一旦动气怒来,眼神自然而然流泻出杀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怒然拔枪,将欺负她的人打成筛子。 宋娇娇心里异常感动,谁不希望被家人放在心坎上疼宠呢,她何德何能有此殊荣,前世不仅不感激,还让老爷子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姥爷,没遇到危险,我刚才说着玩的。”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哪里还能再让年纪一大把的老爷子操心,她不能再跟前世一样,一闯祸,就让老爷子擦屁股了。 然而她这幅眼尾泛红,眼眶湿润的模样,落在穆老爷子眼里,那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向来坚持的观念是,穷养儿,富养女,男孩子皮实,多吃点苦,才能养成坚毅负责的男儿本色。 女孩子不一样,理应被万千宠爱浇灌着长大才对,只有骨子里自信且从容,才不会因为一点甜头,就被外面的野男人拐走。 所以宋娇娇从前的那些个娇纵任性,有一部分是因为穆老爷子毫无原则的娇惯,他根本没有觉得不好,相反,甚至觉得宋娇娇真性情,颇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可现在。 短短半年时间不到,原本骄矜的小凤凰,变成了笼子里乖巧听话的百灵鸟。 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他的宝贝外孙女祸害成如今这幅模样? 宋娇娇变懂事,穆老爷子不仅不欣慰,反而更生气了。 眼见着老人家脸憋的通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宋娇娇吓了一跳,赶紧拍着他的后背,扶着他坐下。 旁边的刘姨眼疾手快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拧开盖子,倒出几颗药,就要往老爷子嘴里塞。 动作熟练的,仿佛经历过千百次。 宋娇娇皱起眉头。 外祖父怎么吃药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吃的什么药?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这个外孙女当的真是特别不称职。 吃完药的穆老爷子状态明显好了不少,一睁眼就对上宝贝外孙女纠结心疼的神情,他摆摆手,一副根本没当回事的豪气模样。 “娇娇别害怕,外祖父没什么事,不过是年纪大了,血压有点高。” 宋娇娇小心地扶着他起身,回房间休息。 今天大年初二,穆老爷子一上午都在迎来送客,刚才情绪又过于激动,眼下确实有些累了。 不过临休息之前,还特别不放心,抓着宋娇娇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宋娇娇就住在穆家,哪里都不要去。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脾性越像小孩,得哄。 宋娇娇坐在床边,连连保证,等老爷子醒来,一定还能见的到她,老爷子这才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微沉的呼吸声传来,宋娇娇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她找到刘姨,拿到了刚才老爷子吃的药。 她捏着白色的小药瓶,逐字逐句地扫视着外壳上的字。 瞧着没什么异常,好像确实是普通的降压药。 她随口问道:“是二哥给开的吗?” “不是,”刘姨摇了摇头,然后打开卧室的门,往里边看了看,确保老爷子睡着了,这才做贼一样转身,拉着宋娇娇走到楼梯的拐角。 “四小姐,你回来可真是太好了!老爷子近来身体时常不大好,我们都劝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可你也知道,老爷子的性子执拗,认定了什么事,八头牛都拽不回来,就是不愿意去医院,还不让我们跟少爷们说。我们也真是实在没办法了,小姐快帮着劝一劝吧。” “没去医院,也不是二哥,那这降压药哪里来的?”宋娇娇拧眉问道。 “是秦夫人送来的药,四小姐也知道,秦夫人来探望老爷子来的勤,有次正好被她撞上老爷子不舒服,隔天就送来了这种降压药。起初老爷子没吃,后来试了试,感觉效果还挺不错,就一直用着。” 宋娇娇唇角崩的特别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外祖父吃这药多久了?” 刘姨拧眉回忆了一番,“时间也不长,大概一个多月前吧。” 宋娇娇猛的攥紧手中的药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多月前,那不正好接近宋英失踪的日子? 话说回来,亲生女儿失踪,秦爱华这个当娘的,怎么着都得去王家村,亲自查找查找女儿的下落。 可秦爱华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也没写信给她问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秦爱华确信宋英已经不在王家村了。 “这药还有多少?”她脸色凝重的问道。 “秦夫人送来了好几瓶,现在没剩多少了,前几天她还说再给老爷子送点过来。” 刘姨说。 宋娇娇沉吟半响,将药瓶往兜里一揣,“这瓶药我先拿走了,我会劝说姥爷尽快去医院体检的,等下次秦爱华再送药来的时候,你谁都不要惊动,直接把药给我。” 刘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望着宋娇娇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不对啊,四小姐不是向来跟秦夫人关系亲厚,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坏话吗,刚才怎么……直呼了秦爱华的大名? 总感觉四小姐这次回来,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宋娇娇确实是变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天天忙着逃离陆悍荇,讨好渣男贱女,反正正事没有干一点,连外祖父的身体情况都没有关注过,甚至都不知道外祖父不舒服到了吃药缓解的地步,还天天闯祸,气他老人家。 她真该死啊。 她真是太任性,太自我,太自私! 怎么就不知道用脑子想想,外祖父突然郁郁而终的背后,就没有什么猫腻吗? 第286章 人活着哪有不发疯的 宋娇娇气得攥拳,猛的锤了一下身侧的墙壁。 砰的一声,吓了路过的勤务兵詹材芳一跳。 “四小姐,您怎么了?” 宋娇娇浑身一僵,面无表情转头看着他道:“拳头有点痒,在墙上蹭蹭。” 詹材芳:“……” 宋娇娇才不理会他脸上如同雷劈一样的表情,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捋了捋头发,轻咳一声,“对了,你有空吗?帮我查个人。” 四小姐开口,那可是比圣旨都要管用,詹材芳就算没空,也得把其他的事情推掉,先紧着宋娇娇。 詹材芳一秒严肃,“四小姐吩咐就行。” “我想让你查的人,胸口上有一种纹身,似狼非狼,瞧着像某种组织的图腾,就是一个圈,里边……” 对上詹材芳迷茫的眼神,宋娇娇话音一顿,“算了,我还是给你画下来吧。” 边说着,她推开了一旁书房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詹材芳站在门外,双脚像是生了根,没有老首长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书房,这是死命令,毕竟里边可是放着不少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对国家将是巨大的损失。 但,再严苛的规则,都有例外。 在穆家,四小姐宋娇娇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例外。 别说是进书房找纸和笔了,就算她把里边的各种机密弄得一团糟,恐怕穆老爷子都会夸她干得漂亮。 好在宋娇娇并没有进去太久,拿了纸笔就走了出来。 纸上的图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惟妙惟肖的狼头,简单几笔线条,就勾勒出扑面而来的阴寒气势。 她总觉得这个纹身不简单,像是在哪里见过…… “四小姐,我有了消息,一定会立刻通知您的。”詹材芳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宋娇娇看着外祖父的勤务兵,突然福至心灵,“除了这个图腾,我还想让你帮我查一下,右脸颊有暗红色心形胎记的男人。” 依照外祖父对她的在意程度,等他睡醒觉,养精蓄锐完,一定会“严刑拷打”她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她就算报喜不报忧,外祖父估摸着也不会相信,与其让他耗费心神去调查,还不如她主动递出端倪。 更何况…… 这次她回京市,还没给她的好继母秦爱华准备见面礼呢。 她让勤务兵调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秦爱华的表哥秦笃途,人如其名,这人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赌徒”! 把老婆赌跑了,孩子也赌没了,欠下了数不清的赌债,甚至伙同秦爱华把宋家的工厂都抵押了出去。 前世她恨宋柏良,更跟哥哥们不亲厚,当从小待她如亲母的秦爱华来求她的时候,她甚至把陆悍荇上交给她的工资,都借了出去。 眼下,秦爱华这个表哥应该已经染上了瘾,让外祖父提前留点心,想必不久就会发现这两人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这,她真是迫不及待想去见见她的好继母了呢。 不同于穆家年代氛围浓厚的四合院,宋家是一座三层的小洋房,地理位置不错,再往后发展几年,将会成为四九城最繁华的地界,寸金寸土。 石块砌成围墙,爬满了绿植,宋娇娇站在栅栏外,摁响门铃,佣人看到她,表情微怔。 宋娇娇冷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佣人尴尬一笑,“原来是四小姐回来了?稀客啊,快请进快请进。” 她回自己家,竟成了客? 有这样的佣人,女主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奥,说错了,宋家唯一的女主人是她的母亲,秦爱华算得上哪根葱。 当年宋柏良娶她母亲时,可谓是一贫如洗,后来要不是外祖父一家帮衬,宋柏良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宋家的一砖一瓦,都有她母亲的一半。 她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宋娇娇迈着昂扬的步子,越过佣人走进了大门。 还没进屋,就听到女人的笑闹声。 嘁嘁喳喳,跟五百只鸭子一样烦人。 只见四个富太太,围坐在麻将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抓牌碰牌,玩的好不开心! 宋娇娇却开心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继母那张伪善的脸,更是因为他们打牌的地方,是二楼的阳台,她的卧室! 趁她不在,随便出入她的卧室,这能忍? “娇娇,你怎么回来了呀!” 穿着立领旗袍,披着白毛披肩的秦爱华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向来温婉柔美的脸,被浓厚的喜色覆盖,不知道的,恐怕以为她跟宋娇娇多亲厚呢。 见她牌都不打了,要撂挑子下楼,其余的几个太太不乐意了。 “爱华,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快坐下,咱们接着打,我好不容易摸到一副好牌,可不能放你走。” “就是啊,小辈回家,哪有你一个当长辈的迎上去的道理,理应她来拜见你的。” “这就是你那个不服管教的继女?这穿的是啥呀,刚从农村回来吧?京城哪有姑娘跟她一样,一身土气,还没靠近呢,我就已经闻到穷酸气了。” 几个富太太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居高临下的姿势,完完全全就是用鼻孔看人。 宋娇娇可不乐意受这份委屈,秦爱华喜欢伏小做低,巴结这些太太们,关她宋娇娇什么事。 她捡起花坛里的水管,冲着二楼的阳台,一阵猛呲,嘴里还念叨着:“好久没回家了,我房间外头的花都要死了,让我来浇浇水!” 有头有脸的人说话做事,讲究的是一个排面,谁家上来就跟个强盗一样,扯着水管朝人呲水。 几个太太失声尖叫,一边大叫一边往秦爱华后边躲。 宋娇娇看她们就跟落汤鸡一样,扑腾着翅膀,特别狼狈,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能跟秦爱华玩到一块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得罪了就得罪了,她可一点都不怕,反正她在外的名声早就臭的没法再臭了。 秦爱华不是宣扬她娇纵蛮横、目中无人吗?她今天倒要把发疯贯彻到底了。 反正她的好继母那么爱演母女情深的戏码,肯定会帮她摆平的对不对? 第287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宋柏良正在书房里见客,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有些意外。 “娇娇,你怎么回来了?” 宋娇娇眼睛湿湿地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饱含了浓浓的思念,是跨过两个时空的真情流露,宋娇娇自然是想宋柏良的,毕竟他是她的亲生父亲。 宋柏良心也跟着动容,目光投向这个最娇纵,最叛逆的孩子。 黑了,也瘦了……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下乡半年,恐怕日子难熬。 想到这,宋柏良神情微缓,然而还没开口说话,秦爱华就走了过来柔柔开口,“老宋,你别生气,娇娇拿着水管喷人,只不过是因为调皮罢了,张太太、李太太她们衣服湿了,我已经让人带她们去换衣裳,等会再喝点姜糖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秦爱华这么善解人意,从前宋娇娇只会觉得感激,因为从小到大,但凡她闯祸,秦爱华都是这样好声好气的劝慰宋柏良,平息他的怒火。 但现在看来,宋娇娇只觉得这个女人太会装,太虚伪!身边的人都被她骗了! 果然,秦爱华越是劝说,宋柏良越是生气,对他一个生意人来说,风水跟财运就是最在意的东西,他原本还有几分温情的脸,全然被愤怒覆盖。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像话!一回来就给我惹麻烦!大过年的,你让我跟张家、李家怎么交代!” 他看着宋娇娇的眼神,冰冷严肃、骇人至极,一如从小到大,不分青红皂白斥责她的模样。 宋娇娇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在宋柏良眼里,一直就是个不学无术、娇纵蛮横的渣滓!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是无可救药的家族耻辱! 不过没关系。 从前她或许还会在意宋柏良的看法,年少娇纵叛逆的背后,也只不过想得到他的关注而已。 可是现在,她心智成熟了,自然也看透了一些事,时间那么宝贵,每一分每一秒都应该用在自己身上,她何必去讨好不喜欢她的人,即使这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有那么多的亲人要去守护,有那么多的理想要去实现,纠结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纯纯浪费生命。 就比如现在,她真是懒得解释,是因为那些人未经她的允许,闯进她的房间打麻将,她才发火的,而且恐怕就算她说了,他也不会在意。 想到这,她突然一言不发转身上楼。 来到房间,推开门的一刹那,滔天的愤怒勃然而起。 是谁! 谁把她的房间翻的乱七八糟,还堆满了杂物! 她大步跑到床边,跪趴在地上,摸到记忆中的第三块板砖的缝隙之处,打开,露出了一个金线锦囊。 还好,还好没有丢。 她将锦囊揣进怀里,随之冷笑一声。 秦爱华想把她赶出这个家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都怪她以前眼盲心瞎,被哄得团团转,不过现在不会了,她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谁要是欺负她,她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简单的收拾了几件东西装进背包里,随后锁上门,下了楼。 一楼,秦爱华还在安抚生气的宋柏良。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旗袍,年近四十,身材却仍然凹凸有致,面容姣好,白皙丰腴,声音更是婉约柔顺,温柔小意,岁月好像格外优待这个女人。 不过要是没有这样优秀的外貌条件,宋柏良估计也不会娶一个二婚的寡妇进门。 看到宋娇娇下楼,秦爱华连忙走过来,“娇娇,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快跟你爸爸道个歉,别惹他生气了……” 边说着,秦爱华就要上手来拉宋娇娇,按照她对宋娇娇的了解,又倔又蠢,听到道歉二字,肯定会发火,最好甩开她,她就势往地上一倒,绝对能给宋柏良的怒火,再添一把柴。 谁知,宋娇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一把握住了秦爱华的手,“秦姨,实在对不起,刚才我本来是想要浇一浇阳台上的花的,没想到呲到了你们身上。” 蛮横任性的宋娇娇居然会道歉? 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不为过。 饶是秦爱华这个天生的演员,在巨大的震惊之下,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更不要提宋柏良。 他就跟不认识一样,稀奇地打量着宋娇娇。 宋娇娇才不在意俩人怎么想的,看到秦爱华吃瘪,她还挺开心。 她笑容越发灿烂,甜甜地道别:“爸,秦姨,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说完,她施施然地走了。 擦干净身上水的张太太下楼,刚要倾诉一下自己的不满,就见秦爱华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爱华表情一收,亲亲热热地拉住张太太的手,一口吴侬软语好不亲昵,“没什么,就是觉得娇娇这孩子这次回来,有些不大一样哩。” 张太太提起宋娇娇来,也恨得牙根痒痒,不过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倒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扯了扯唇,随意道:“谁说不是呢,刚才我还看到娇娇在逗弄你儿子。” 宋娇娇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最烦小孩了,她怎么会主动逗她儿子? 视儿子为生命的秦爱华瞬间就慌了,一把抓住张太太的手,表情隐隐狰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太太被她抓的有些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失态,挣了挣,“就是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娇娇抱着你儿子,在哄他玩。” 秦爱华突然疯了一样冲上楼。 打开婴儿房,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秦爱华天都要塌了。 儿子就是她的全部! 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她带着女儿嫁进宋家,十多年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伺候丈夫,收买佣人,照顾继子,连穆家她都费尽心力讨好着,总算经营出一个贤妻良母的好形象,她为了什么? 她为的不就是后半辈子有个依靠!给自己和女儿留条退路! 可头几年,宋柏良总是以舍不得她经历生子之痛,不给她一个孩子,她知道,她都知道,宋柏良是骗她的,宋柏良心底里还是看不起她出身低微,觉得已经有了三个优秀的儿子,不想再生,可谁考虑过她? 第288章 被戳瞎了眼睛的布娃娃 去年她好不容易怀孕,以三十七岁高龄,拼尽全力才生下一个儿子,差点没死在手术台上。 眼下儿子丢了,让她如何不慌,如何不痛,如何不怕!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秦爱华大吼了一声。 刚从厕所出来的月嫂吓了一跳,要知道秦爱华性子最是温柔体贴不过,从来没有跟别人红过脸,眼下怎么突然发疯。 对上月嫂古怪的眼神,秦爱华反应过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不过因为过于焦急,眼神仍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狞色,“小少爷去哪了?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吗!” 都怪宋娇娇! 她好端端的回来干什么! 她怎么不死在乡下! “少爷不就在婴儿车……”月嫂话音一顿,找遍了房间,都没有发现那个小小身影,也跟着慌了。 一个还不会走的小娃娃能去哪里?凭空消失嘛! “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上了个厕所……小少爷明明刚才还在啊……这可怎么办……” 从一个话剧演员,到稳坐宋夫人的位置,秦爱华的这十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她很快地掐着掌心冷静下来,明白现在找月嫂麻烦没有一点意义,重要的是找到儿子的下落。 她环顾四周。 还真被她发现异样。 在儿子的婴儿床上,放着一个布娃娃,颜色跟小花被接近,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眼下仔细观察,这不是—— 那个死了的贱人,给宋娇娇缝的布娃娃吗! 宋娇娇一下乡,她就去了她的房间,想找找那死了的贱人有没有给宋娇娇留什么好东西,看到布娃娃,一时没忍住,拿着剪刀戳了个稀巴烂!还把胳膊腿都撕了下来,当时只觉得解气。 现在见那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躺在儿子的婴儿床上,娃娃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好似个活物! 秦爱华整个人都麻生生的,感觉不太好了。 突然。 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秦爱华吓得头皮都要炸了。“啊!” “喊什么!” 久久不见秦爱华下去的宋柏良找上来,刚要问问发生了什么,秦爱华突然大叫,把他也吓了一跳,“不是早跟你说了,正月初二祭财神,你一惊一乍的,惊扰到神仙怎么办?!” 命根子都丢了,秦爱华现在可顾不上什么财神不财神的,“柏良,”她一把抓住宋柏良的手,死死抓着,像是抓着救命稻草,“阳阳!阳阳不见了!” 一想到儿子玉雪可爱的小脸,秦爱华整颗心脏都被揪着疼。 “是宋娇娇!是宋娇娇把阳阳带走了!她还留下了这个!她想要阳阳的命!她想要害我儿子!” 秦爱华越说越癫狂,越想越害怕,脑子里已经出现自己的宝贝儿子,如同这个布娃娃一样,被戳瞎眼,被撕断腿,被掰断脖子的模样。 宋柏良却只觉得她无理取闹,“一个破布娃娃又能代表什么?况且刚才娇娇走的时候,没抱孩子……” 他话音一顿,因为想起了宋娇娇好像背着个包出去,难不成是把阳阳放包里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宋柏良知道是好友来找他了,随意地拍了拍秦爱华的肩膀,“娇娇那孩子虽说有些娇纵,但是本性不坏,她这个当姐姐的,带着弟弟出去玩,培养培养感情,也挺好的。行了,你就放宽心,别瞎想,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宋柏良就转身走了,背影冷漠极了。 秦爱华心彻底凉了,只好嘱咐月嫂,“你带点礼物去穆家走一趟,如果阳阳在的话,就回来通知我,不在的话……也要尽快回来通知我!” “是。”月嫂被她脸上的阴沉吓得心慌慌,赶紧领命出去了。 窗前的风铃,因为开门空气对流,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秦爱华站在窗前,看着宋柏良坐上车,扬长而去,眼底的失落,浓的要溢出来。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战意汹涌! 她走到今天,靠的是男人,但也不全是男人。 她一直坚信的是,男人只是垫脚石,所有的男人都靠不住! 一个女人想要的,只能靠自己争取! 所以这么多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不惜一切代价。 她只是想让儿子、女儿过得好一点,她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这世道不公,像宋娇娇那种蠢货,凭什么拥有那么多产业的股份?而她样样优秀的女儿,却什么都没有! 现在还落得个精神失常,困于国医院封闭治疗的下场,没有人知道当她找到失踪的女儿时,看到女儿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到底有多么崩溃和绝望。 这一切都是拜宋娇娇所赐! 起先对于女儿情形时,断断续续的诉苦,她还有些不大相信。 宋娇娇是她一手养大的,养好一个孩子很难,但养坏一个孩子,只需要溺爱跟娇纵。 宋娇娇的蛮横蠢笨,都是她故意纵容的结果,亏就亏在,等她嫁进宋家,宋柏良那三个儿子都已经长大,且平时在穆家住的更多,没有给她施展的机会。 但就今天,跟宋娇娇打的照面来看,宋娇娇确实变化不小,至少不再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还故意搞了这一出,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出了宋家,宋娇娇把背包背在了前边。 打开拉链,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包子脸。 宋柏良长相不俗,即使四十多岁了,还是个英俊儒雅的帅叔叔,更不要提年轻时候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司令的女儿下嫁。 秦爱华是个话剧演员,长相身段自然也不差,两人生出来的孩子,就算全长缺点,也丑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眼前这奶娃娃实在会长,专挑父母的优点长,唇红齿白的劲儿,冲人一笑,让人什么脾气都没了。 宋娇娇只是想吓唬吓唬秦爱华,得让她知道怕,遇到事的时候才会多掂量,没想对个孩子动手。 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秦爱华上辈子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她被拐卖惨死的账,她会亲自,一点一点讨回来! 第289章 捅了丈夫三十多刀 “阿巴阿巴阿巴……” 奶娃娃不哭也不闹,只知道冲她咧嘴笑。 笑得哈喇子都淌了出来。 宋娇娇可没照顾过小孩,手忙脚乱找东西给他擦。 奶娃娃突然瘪了瘪嘴,哇哇哭了起来。 宋娇娇那个头疼啊,养孩子可真麻烦,她决定了,以后她只负责生,照顾孩子的事,让陆悍荇负责吧。 “你不能那样抱孩子,会压着他的胳膊,让他不舒服的!”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呵止声。 两个邻居老太太走过来,其中面相比较凶的是陈奶奶,笑呵呵的是蒋奶奶。 见宋娇娇实在是手足无措,蒋奶奶直接上手,指导宋娇娇怎么抱小孩。 奶娃娃的哭声渐止,又开始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宋娇娇看。 “小孩子的眼睛最诚实,谁漂亮,就喜欢盯着谁看。”蒋奶奶笑眯眯地说。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养的真好。”陈奶奶附和。 宋娇娇感谢道:“蒋奶奶、陈奶奶过年好啊,祝两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蒋奶奶笑呵呵的,眼角的褶子都是岁月的积淀,她掏出两个红包,塞给宋娇娇,“来,这是奶奶给你跟你弟弟的压岁钱。” 宋娇娇哪里能要,连连拒接,“我就算了,蒋奶奶,我都这么大了……” 蒋奶奶热情的不行,见宋娇娇不要,就都塞给奶娃娃,奶娃娃以为大人在跟他玩,小胖手抱着红包不撒手。 “甭管你多大了,在奶奶眼里都是个孩子,”蒋奶奶的笑容特别慈祥,“娇娇你过完年就21了吧,找没找婆家啊,要不要让奶奶帮你介绍介绍?” 宋娇娇额头三道黑线划过。 她明明才18,就算过了这个年,但没到她五月的生日,她也还是18。 怎么到了蒋奶奶嘴里,就成了21了? 真是搞不懂老人计算年龄的方法,保一争二冲三吗? 宋娇娇没说话,蒋奶奶也不在意,人啊,一旦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儿孙满堂,小辈幸福,忍不住给小辈保媒拉纤。 “好孩子,奶奶有个侄子,当兵的,大高个,人长得周正,家世也不错……” 在蒋奶奶把对方的条件都报出来前,宋娇娇赶紧求饶,“蒋奶奶,谢谢您了,我已经有对象了。” 而且对象很好,她这辈子都不打算换了。 这时,一旁的陈奶奶兴致勃勃的插嘴道:“是小秦给你介绍的吧?怪不得她前段时间打听适龄的男孩子呢。娇娇啊,你这个继母对你真是没话说,又贤惠又温柔,左邻右舍的谁不夸一声好,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她呀。” 宋娇娇不耐烦听旁人夸秦爱华,尽管早知道她的好名声,已经渗透在众人心里,可还是有些郁闷。 “蒋奶奶,陈奶奶,我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了。” “嗯,快带着你弟弟回家吧。”蒋奶奶仍然笑呵呵的。 等宋娇娇背影消失了,陈奶奶撇撇嘴,“小小年纪把对象挂在嘴边,也不嫌害臊,长得也是不安于室的样,就算娶回家了也家宅不宁。 不是我说你,你刚才咋想的,我记得你那个侄子条件可不错,介绍给这种不自爱的女孩子,万一被黏上咋整?” “娇娇这姑娘没那么坏。”蒋奶奶认真地反驳道。 陈奶奶神色更不屑了,“她不就帮了你一次,你咋就被她收买了。你可别忘了,她的名声在咱们附近有多臭,那么多人说她不好,不是她的问题,还是大家的问题吗? 摊上一个这样的继女,得亏小秦脾性好,要不然早就受不了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蒋奶奶没有再解释什么。 不过心里,始终坚持宋娇娇不是个坏孩子。 想当年她晕倒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要不是娇娇这孩子救了她,她就算没了,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 后来她更是几次三番看到这孩子喂养流浪猫,连流浪猫都能耐心对待的人,品性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她觉得,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让大家误解了娇娇那孩子。 而对于众人交口称誉的秦爱华母女,她只想说,有时候名声太好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宋娇娇抱着孩子,却是没有回到宋家,既然要给秦爱华个教训,自然要贯彻到底喽,时间越长,折磨的效果越好,反正包里她带了不少吃的用的,应该饿不着这小家伙。 她哄着小家伙睡了,就准备去找她的好闺蜜阮明珠。 看望闺蜜,是继探望外祖父、取回母亲的遗物外,她这次回京的第三个目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她之前的性子真的很不讨喜,从小到大,她真的没有几个朋友,看着别人成双结对的去厕所、去吃饭,说是不羡慕是假的。 越是孤独,她就越是死死扒住宋英这个救命稻草,而越是跟宋英掺和在一起,旁人就越讨厌她,简直是个死循环。 而阮明珠,是她在高二时候的同桌,她记得那时她好像跟宋英吵架了,宋英不理她,她也没跟往常一样,主动示弱,伏低做小,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她因此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同桌。 跟她这个不学无术的,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白兔同桌成绩特别好,乖巧听话懂事,是老师嘴里的好学生,乖乖女。 性子是真软,没有一点主见,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稍微大点声就能把她吓哭。 宋娇娇当时经常欺负她,命令她跟她一起玩,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高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 不过后来,她跟宋英重修于好,渐渐的跟同桌关系疏远,等再得到同桌的消息,则是在报纸上。 这样一个泥捏的人,居然捅了丈夫三十多刀,被判无期徒刑! 她当时陷于家里的一团乱麻中,根本抽不出身打听这事,现在想来,只有后悔。 所以趁着这次回京,她一定要阻止明珠再走上前世的老路,最好再劝她努力学习,两人一起高考。 带着这个目标,她来到了记忆中阮明珠的家。 第290章 糯米糍的请求 结果宋娇娇到了阮家的别墅,却被拦住了。 保姆微笑着看着她:“宋小姐,请您先坐一会,我需要去请示一下夫人,才能让您见明珠小姐。” 宋娇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着保姆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 她知道阮明珠的家教很严,但没想到严到这种地步,同学来找,居然还得请示家长? 不过一会,保姆带着肯定的答案回来了。 宋娇娇往上掂了掂背包,跟着保姆上楼,站在阮明珠的房间门口,再次受到了惊吓。 只见厚重的红木门上,正上着一把又沉又重的大黑锁,像是一只手,卡在宋娇娇的喉咙里,让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随着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咣当几声,宋娇娇也终于看到了房间里的场景。 很暗很压抑,明明是大白天,却既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灯。 保姆无声无息的阖上门,宋娇娇走了进去,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明亮的光线涌进来,床上的女孩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一双空洞的眼睛,里边什么情绪都没有。 宋娇娇被她这一眼看得心中一震。 记忆中那个乖巧漂亮的姑娘,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憔悴模样,单薄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里,像白纸一样平展开,仿佛没有丝毫的厚度,看上去可怜又虚弱。 床头柜上放着粥和牛奶,瞧着一点都没有动,饿晕了? “明珠?”她喊了一声。 阮明珠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想开口,但又像是没什么力气,只是又慢慢地半合上眼睛。 宋娇娇急忙把背包放在了床上,阳阳啃着手指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咕噜噜盯着床上的阮明珠。 宋娇娇赶紧半托着阮明珠,让她靠在她的怀里,端过牛奶,微微倾斜,喂到她的嘴边。 好在虽然饿的没力气了,但还有求生的意识,知道吞咽。 不用宋娇娇怎么费劲,阮明珠就狼吞虎咽,很快把满满一大杯牛奶喝光了。 “明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宋娇娇拧着眉问。 对上她心疼的眼神,阮明珠终于崩溃了。 “娇娇……” 她哭着扑进宋娇娇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倾诉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她想跟男朋友肖坤在一起,但受到母亲强势的反对,甚至把她锁了起来。 听着少女的哽咽,宋娇娇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明珠已经对那个男人情根深种了…… 门外的阮母微微蹙眉,裹了裹肩上工巧精良的皮草。 跟女儿冷战数日,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这几天过年迎来送往,在外人眼里,她依然光鲜华贵,但是夜晚降临,她的睡眠质量都是奇差的。 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一熬就是大半夜,刚才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听到佣人说女儿的朋友来玩,原本她是不想理会的,又一想近来女儿越发消瘦的身体,不得不把人放了进来。 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结果来到女儿房间门外,隐约听到里面有哭泣的声音。 那哭声呜呜咽咽的,不大,伤害力却极强,把阮母一颗心戳得七零八碎,得死死掐着掌心,才能勉强维持住她端庄典雅的一贯形象。 她在管教儿女方面,向来十分严格。 正是这份严格,让她养出了一位比同龄孩子都要出色的女儿,让她没少被亲戚朋友艳羡。 明珠刚成年,就已经出落的柔婉文静,亭亭玉立,完美继承了她的舞蹈天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时候,漂亮的宛如一只白天鹅,性格更是乖巧听话,一头柔顺的长发楚楚动人。 她有信心,继续按照她规划的路走下去,明珠一定可以超越她目前的成就,完成她未完成的梦想,成为歌舞团最闪耀的明星。 可是有一天,她的宝贝,她的骄傲,突然跟她说,不想跳舞了,想嫁给一个街头混混。 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在女儿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事事躬亲!严格要求!她付出了她所有的母爱! 她不甘心! 可看着女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孩,闹绝食,躺在床上日渐消瘦,她原本坚定的心,慢慢地有些动摇。 难道真的是丈夫所说,她管的太多,让女儿喘不上来气了吗? 正这样想着,房间的门突然从内打开。 宋娇娇看着阮母,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意料之中,对于一个掌控欲极强的母亲来说,偷听好像是阮母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她微微瞪大了眼睛,“阿姨,您怎么在这?您是要进来看明珠吗?” 阮母尴尬一闪而逝,很快露出高贵典雅的笑容,“是啊,你是明珠的高中同学吧,总是听明珠提起你呢,既然过来了,就留下吃晚饭吧,想吃什么就告诉阿姨,阿姨让人去做。” 宋娇娇背后的衣服,被人扯了扯,不用回头,她都能想象得出阮明珠可怜兮兮的表情。 刚才明珠就是撑着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眼泪汪汪的求她带她出去。 试问谁能拒绝一枚白白软软的糯米糍的请求呢? 宋娇娇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心软的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面上却撒起谎来不打草稿,“阿姨,我们几个相熟的高中同学,约好了聚一聚,您看,我能不能带明珠出去玩一会,晚上就把她送回来啊?” 阮母也年轻过,小姑娘之间的花花肠子,她又何尝不懂,只是看着女儿尖尖的小下巴,满是祈求渴望的眼神,那个“不”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六点之前必须回来。”阮母冷着脸下门禁。 现在才下午三点,还有足足三个小时,去掉来回,还能跟肖坤相处不少时间,阮明珠激动地拉住了宋娇娇的手,脸上的兴奋止都止不住。 阮母有些酸涩,冷战这些日子,女儿可是连个好脸都没有给她,她冷嗤一声,轻飘飘地开口道:“既然是见同学,你们两个小姑娘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不如先把孩子放在阮家,等会再接回去。” 边说着,她丝毫不给宋娇娇拒绝的机会,抬手招呼外头的佣人,把阳阳抱了过去。 宋娇娇看着啃着手指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小人质”,默默地忏悔了两秒。 便宜弟弟啊,你先在阮家呆一会,我一会就来接你嗷~ 第291章 老娘只觉得特无语! “你说的那个肖坤,他真的对你很好吗?” 在去找肖坤的路上,宋娇娇忍不住问道。 “嗯,”阮明珠点点头,柔顺白皙的小脸满是羞涩,“他对我特别好,有时候饭都要吃不起了,却会用所剩无几的钱,买一束花送给我。” 宋娇娇满心无奈,最后凝结成一个字,“哦。” 所以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沦落到吃不起饭的境地呢? 而且明明自己都这么窘迫了,还买花这种无用的东西干什么? 理解不了。 阮明珠撑圆了眼睛看她,“你难道不觉得很浪漫吗?他长得好,性格也好,既绅士,又潇洒,我时常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宋娇娇静静地听着她描述,明珠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长睫轻颤,嘴角轻轻翘起,这幅模样,怎么那么像被下降头了? 世人常常规训女孩要贤惠懂事,要相夫教子,却鲜少有人教她们,如何辨别男人。嫁人是一个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旦选不好,迎来的将是噩梦般的打击。 她是没有资格批评单纯的阮明珠的,曾经的她,不也是沉溺于渣男的花言巧语,害了自己更害了家人。 正是有前车之鉴,她才更不能任由阮明珠走上一条不归路,她倒要看看,这个肖坤到底是何方神圣。 事实证明,恋爱中的女人说的话听不得。 眼前这个瘦得跟人干一样、一脸颓废、胡子不知道多少天没刮了的男人,真的是明珠嘴里,长得好、性格好、优秀的让她身为阮家大小姐都有些自卑的绝世好男人吗? 果然。 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好,宋娇娇。”宋娇娇脸上的无语,几乎化为实质。 然而美人就算再怎么面无表情,都是美的,宋娇娇的出现,甚至让老旧的筒子楼都变得亮堂起来。 不同于阮明珠白开水一样、温柔无害的长相,宋娇娇是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精致明艳,奶白色的肌肤,透出桃花瓣般糜烂的美,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人心底的恶念。 肖坤的眼睛,几乎是瞬间瞪大了,原本因为好梦被吵醒而生出的不耐瞬间烟消云散,情绪激动地后撤身体,把两个美女让进来,“请进,快请进。” 作为娘家人,宋娇娇的眼光自然是挑剔的,她觉得像明珠这样单纯柔顺的乖乖女,就算不找个成熟儒雅的绅士大叔,找个阳光明朗的运动型帅哥也好啊,怎么能找眼前这么个……一言难尽的家伙呢。 她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穷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卫生条件都做不到,瞧瞧地上的垃圾,脏衣服脏袜子丢的到处都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就没见过这么磕碜的癞蛤蟆! “肖坤,你跟明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宋娇娇实在是难以忍受屋子里奇怪的味道,冷着脸,直奔主题。 瞧明珠这幅陷入爱河的模样,估摸着会跟家人斗争到底,现在就闹上绝食,那以后岂不是会自杀?阮家孩子不多,阮父阮母肯定坚持不了多久,闹到最后,还是得同意这门婚事。 若是肖坤是个值得托付的,那还好说,她作为好朋友,肯定举双手支持明珠的决定,怕就怕在对方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婚后暴露本性,要不然好性子的明珠,为什么会走上杀夫的不归路? 她得替好朋友把把关。 “我知道我的条件很差,配不上明珠,”肖坤的态度十分诚恳,“但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去征求叔叔阿姨的同意。” 好听话谁都会说,这不是有嘴就行? 宋娇娇神色不为所动,“如果明珠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呢?” 肖坤握住阮明珠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深情藏都藏不住,“我跟明珠是真心相爱的,如果叔叔阿姨都不同意,我会带着她远走他乡,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明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照顾你、守护你一辈子的机会吗?” 阮明珠感动的眼泪汪汪,“肖哥,我愿意。” 看着这一幕执手相看泪眼的求婚场景,宋娇娇真是气了个倒仰。 好闺蜜是自家人,骂不得,于是她将所有的怒火倾注到肖坤身上,怎么看怎么碍眼。 不想着拿出实际行动求得长辈的同意,而是诱使女友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瞧瞧她家陆悍荇,明明那么多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仍然咬牙忍着不动她,更是给她家人做下一年之期的保证,为两人以后的生活拼命奋斗,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爷们应该做的。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宋娇娇正要骂醒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薄薄的木板门突然被撞开。 一伙手持棍棒的小混混闯了进来,为首的男人指着肖坤怒喝一声,“今天再不还钱,老子断你一条腿!” “快跑!” 肖坤推了一把阮明珠跟宋娇娇,堵着混混,为她们争取一线生机。 宋娇娇在心里骂了声娘,赶紧拉着阮明珠朝着后门的方向跑去。 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身后打斗的声音响起,小混混人多势众,肖坤渐渐体力不支,推倒墙边的柜子,紧跟着跑出了后门。 小混混们穷追不舍,碗口粗的棍棒虎虎生威。 “这样不行!”肖坤追上来,喘了两口气,抹掉嘴角的血,“咱们分开跑,你们往左边,跑出去这条巷子就是大学城,人多,他们不敢太嚣张!” “肖哥……”阮明珠眼泪汪汪,拽着肖坤的胳膊,不舍得放手。 宋娇娇咬着牙根掰开她的手,“咱们两个女孩跑得慢,只会拖累他!” 肖坤深深地看了阮明珠一眼,当机立断朝着右边跑去。 却没料到对方人竟然这么多,分开之后,还有四五个人追着宋娇娇两人。 宋娇娇只能扯着阮明珠的胳膊,用上了吃奶的劲,心里祈祷着,快点跑到巷子尽头吧,人一多她们就有救了。 然而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说好的巷子口是大学城呢? 怎么是条绝路! “跑啊!两个小娘们,你们倒是再跑啊!” 几个混混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上的笑容嚣张又邪恶。 第292章 别耍帅了,快来救人啊! “哈哈哈跑啊,怎么不跑了?再跑啊你们倒是。” 几个混混阴笑着围上来。 看着他们脸上的垂涎,宋娇娇觉得无比的恶心。 “你们眉毛底下那俩窟窿眼是出气的是吧?没看到前边没路了?还问问问!” 混混们被骂的一愣。 不应该啊。 以往他们调戏良家妇女,对方无不嘤嘤哭泣,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眼前这姑娘,明明长得盘顺条亮的,怎么脾气这么大? 旁边那个被吓得直哆嗦的,才是正常反应吧。 宋娇娇揽着吓坏了的阮明珠,心里飞快地想对策。 这些人欺软怕硬,而且打从心底里就瞧不起女人,她越是软弱可欺,他们越是嚣张,她神秘厉害一点,他们反而有所忌惮,不敢动手。 “欠你们钱的是肖坤,跟我们两个可没关系,你们放我们走,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嘶,真够辣的,”为首的混混摸着下巴,目光落在宋娇娇过分漂亮的脸上,兴味盎然地说,“如果我不放你们走,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其余的混混附和大笑,嚣张到刺耳。 硬来不好使,宋娇娇索性使起了软刀子。 她绽开一抹笑意,柔声说道:“瞧大哥说的,可真是吓坏我了。像各位这么一表人才、义薄云天的好汉,最是讲究江湖道义了,又怎么可能真为难我们两个弱女子呢?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传扬出去,败坏了各位大哥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混混们何时经受过这般的待遇? 他们知道自己惹人嫌,没少挨白眼,平时走路碰到街坊邻居,那些人都恨不得绕道走,就跟他们是什么臭水沟里的垃圾一样。 眼下突然被个女人,还是个长得极美的年轻女人娇俏俏地捧着,一个个我心飞扬,恨不得长条尾巴飞到天上跟太阳肩并肩,简直美的冒泡了! 宋娇娇眼见着对方没有轻举妄动,就拖着吓软身子的阮明珠,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她表面上八风不动,稳得一批,实则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赌男人的通病,好面子! 但胜算多少,她其实也没数,只能紧紧攥着手腕上的袖箭,眼下只能靠自己,一旦对方轻举妄动,那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软柿子! 气氛紧张又窒息,双方都在博弈。 眼见着跟混混们擦肩而过,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宋娇娇的肩膀,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一瞬间,她心跳都停了,抬头对上混混头子恶意满满的双眼。 混混压低身体,朝宋娇娇吹了一口气,“可是只要堵住你们两人的嘴,旁人又怎么知道我们欺负弱女子呢?” 宋娇娇被口臭臭的浑身直哆嗦。 堵女人的嘴,除了用下三路,她是真想不到这些恶心的烂人,还有什么别的招数! 一时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天籁之音。 “喂!放开那个女孩。” 只见不远处,宋禹晏懒散地靠在墙边,大冷的天,却只穿着单薄的毛衣,肩膀上还搭着雪白的实验服。 他嘴里斜咬着根燃烧的烟蒂,氤氲白雾缭绕他的周围,平添了三分神秘痞气。 说完开场白,他斜斜地望过来,眉骨下压,浓黑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卷着暴戾的漩涡。 有路过的年轻女孩忍不住发出尖叫。 “啊啊啊!是宋禹晏!是宋禹晏啊!好帅好帅!他好帅啊!” 花痴的喧嚣,宋娇娇却只觉得他们吵闹。 啊不是吧,你亲妹妹都要被人欺负了,你还只顾着耍帅,是不是人啊喂! 她用眼神疯狂的传递求救的信号。 宋禹晏挑了挑眉,掐烟站直,烟头猩红的火星一灭,便酷着张脸,发号施令,“别废话了,一起上吧。” 接下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耳边是肉搏的撞击声、宋禹晏迷妹们的心疼声、以及小混混们痛苦的哀嚎声。 宋家的男儿,就没有一个是孬的。 三哥宋禹晏虽说不像大哥宋尧军那么身材魁梧,也不如陆悍荇凶悍刚猛,但他高大清瘦的骨架上,也撑着一层硬实的肌肉,随着打斗,隆起的线条,充满勃勃的力量感。 很快,混混们肮脏的咒骂接近了尾声,一个个瘫在地上,只剩下求饶的份。 宋禹晏单膝跪压在为首混混的背后,收起硬邦邦的拳头,上面有殷红的血珠滴落,他却毫不在意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 神色张狂得不行。 “以后见到这俩姑娘绕道走,听到没?” 混混头子身上疼的说不出话来,宋禹晏直接用力一碾,传来清晰的骨裂声。 他用金属翻盖打火机拍了拍混混的腮帮子,冷嗤一声,“哑巴了?” 混混哪里还敢嘴硬,只差哭爹喊娘求爸爸了。 宋禹晏松开人,漫不经心拍了拍身上的土,嚣张的眉眼,带着几分俊挺立体的野性,“滚吧。” 几人搀扶着连滚带爬跑了。 小迷妹们一拥而上,围着宋禹晏嘘寒问暖。 宋禹晏却径直穿过她们,来到宋娇娇面前,压低了声音,用掩不住的兴奋口吻,挤眉弄眼道:“怎么样?哥刚才帅吧?” 帅。 确实帅。 就是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长了张嘴呢。 宋娇娇一手拽着阮明珠,一手扯着宋禹晏,脚底抹油。 再不走,她就要被一众花季少女的眼刀子戳成蜂窝煤了。 脱离危险,阮明珠又有点担心她独自引开大部分火力的男友,晃了晃宋娇娇的胳膊,停住脚步,“娇娇,我想去肖坤家等他,我怕他出意外。” 宋娇娇用一种充满了母性光辉的眼神,看着眼前单纯乖巧的小白兔,“混混一共只有六个人,追咱们的有四个,剩下的两个,要是肖坤还对付不了的话,那我就有点担心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呢。” 阮明珠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脸上担忧仍未消散。 宋娇娇叹了口气,故意可怜兮兮地说道:“而且现在快到你妈妈的门禁时间了,我弟弟也还在你家里,也不知道他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找妈妈。” 那个玉雪可爱的白团子,连路都不会走,呆在陌生的地方肯定会害怕,想到这,阮明珠也顾不上旁的了,反而催促起宋娇娇赶紧回阮家。 第293章 陆哥,想你哦~ 两个小姑娘在前边手牵手,宋禹晏叼着烟在后头慢慢走。 昨晚熬夜测实验数据,一直肝到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喘口气,本想找个犄角旮旯抽根烟解解乏,然后再回家的,没想到竟遇到了小妹。 小妹还被人欺负了? 宋家的男人,哪个能忍? 想到那几个混混的模样,宋禹晏深邃不羁的眼眸,浮起汹汹寒气,在他心里,他们已经是几具尸体了。 宋娇娇只感觉周身一阵发凉,并没有放在心上,跟着阮明珠回到阮家,“小人质”果然已经哭的撕心裂肺,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看到宋娇娇,就跟看到亲娘一样,哇哇哭着,张开双手要抱。 宋娇娇被这哭声闹得有些愧疚,这丁点大的小团子,一下午没见到亲妈,该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奶瓶里的奶粉也都喝完了,小团子饿的厉害,直噘着嘴往宋娇娇的怀里拱,把宋娇娇闹得脸通红。 一旁的宋禹晏大手一伸,揪住奶团子身上的背带裤,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奶团子瘪瘪嘴,还想去够香香软软的宋娇娇。 宋禹晏眉心突突直跳,冷着脸说:“不许哭。” 随后把他挂在手臂上,荡了个秋千,奶团子破涕为笑,乐得咯咯直笑。 一派其乐融融,宋娇娇借机跟阮家人告辞。 阮明珠舍不得,宋娇娇一走,她肯定又会被锁进房间的。 宋娇娇拍了拍她的手,用只有两人的声音安抚道:“你呆在家里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得先把明珠稳住,然后再慢慢图谋分手大计,不管怎么说,她得先弄明白肖坤是个怎样的人。 她这一番话,落在阮明珠的耳朵里,被误会成了,宋娇娇还会像今天这样,带她出去见肖坤,阮明珠顿时把心放到肚子里,接下来的几天,都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宋娇娇。 出了阮家的门,穆家的车早就等在了门口。 回到穆家,老爷子已经醒了,生龙活虎地张罗着摆宴,嘴里还直念叨,“你大哥不知道去哪出任务去了,联系不上,你二哥的医院说他今晚有台重要手术,也走不开,至于你三哥,那臭小子不提也罢。这一个两个的,真是不争气,看来只有外祖父给娇娇办接风宴了。” 宋娇娇自然不会介意,她回来的突然,大哥跟二哥,一个保家卫国,一个救死扶伤,走不开也正常,要不是运气好,估摸着连三哥都遇不上。 宋禹晏这时候笑嘻嘻地跳出来,凑到老爷子的面前,吊儿郎当地说:“姥爷姥爷,还有我呢,我陪您给娇娇办接风宴呀。” 穆老爷子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大脸,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吹胡子瞪眼睛地说:“又去哪里鬼混去了,一天天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身体却很诚实,等不及刘嫂去拿医药箱,直接自己风风火火去找了。 家里孩子多了,不懂事的时候,总会想争个一二三四五,争那个最得宠的存在,宋娇娇之前也不例外,甚至看到老爷子训斥三哥,她还总是幸灾乐祸。 现在看得透了,她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蠢,真是把自己活成了唯我独尊的小公主,得亏家人都让着她,不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这么看着我?”宋禹晏对上宋娇娇湿漉漉的眼神,噌的一下避开好几米,一副躲避洪水猛兽的模样。 宋娇娇被他夸张的动作气的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看你长得帅不行啊?” 吃啥啥不剩,破坏氛围第一名,刚萌生的那点感动,全都没了。 怪不得外祖父总是骂三哥,总是这幅贱样,谁看了不生气啊。 宋禹晏得意地撩了撩刘海,撑着墙摆了个自以为潇洒的pose,拽拽地用低音炮说:“早就跟你说了,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宋娇娇直接无语地扭头往楼上走。 说真的,如果宋禹晏不是她亲哥,如果他没有那张过于出色的脸撑着,她真的很想打人。 耍帅的宋禹晏不明所以,“喂,你去哪?马上就要吃饭了。” 宋娇娇没好气地回:“我回楼上换身衣服不行啊?” 望着宋娇娇消失的背影,宋禹晏小声地嘀咕,“性格变好了,不过脾气嘛,还是那个臭脾气。” 宋娇娇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熟悉的摆设,与她之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沙发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台拨号台式机,话机前面是一个圆形拨号盘,按照早就滚瓜烂熟的那串数字拨出去,等待对方接通的几分钟,很是煎熬。 王家村连电都没通,像电话这种稀罕物就更不要提了,写信一来一回耗费时间太长,让她深刻体会到了那句话。 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方便又快捷,可以经常联系到陆悍荇,解一解她的思念之情,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等到八十年代末期,大哥大才登上时代舞台呢。 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掺一脚,赚一波时代红利。 杂七杂八的想着,电话被接通,却是转到了部队的留言台。 留言有字数限制,她想了想,留道:“陆哥,记得给我回电话,想你哦。” 陆悍荇看到留言了,应该会给她打来电话,这样想着,也就不失落了,甚至还有点脸热。 留言会转换成代码,再由代码变成汉字,写在人来人往的传达室里的小黑板上,谁都能看到。 陆悍荇那么纯情,估摸着会闹个大红脸吧? 早知道她就收敛点了。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刘嫂喊她下去吃饭,宋娇娇拍了拍脸,简单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晚饭十分丰盛。 祖孙几人吃的十分舒心,奶团子也被刘嫂抱着,吃着用骨头汤煮的面条,高兴的手舞足蹈。 然而愉快的氛围,却很快被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 秦爱华一眼看到自己宝贝儿子正在吃东西,突然疯了似的冲过来,完全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婉娴静,尖着声音怒吼道:“你给我儿子喂的是什么!” 第294章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宋娇娇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施施然地开口,“秦姨,您以为我们会喂阳阳什么呢?脏东西,还是……慢性毒药?” 她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爱华,对上那双过于黑亮的眼睛,秦爱华竟从心底里萌生出一股悚然。 宋娇娇是随口一说,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秦爱华愣怔的空隙,宋柏良眼睛一瞪,“怎么跟你秦姨说……” 他训斥宋娇娇的话还没说完,穆老爷子突然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扣。 铛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空气里荡起了一层涟漪。 老爷子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两鬓已经斑白,但那股不怒自威的严厉气势,更让人胆战心惊。 “今天是娇娇的接风宴,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 他轻飘飘的话语,摆明了是要替宋娇娇撑腰。 宋柏良这个当亲爹的,不仅不能再摆谱,反而还得对宋娇娇笑脸相迎。 见惯了宋柏良的臭脸,猝然对上这幅笑模样,宋娇娇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说真的,是爽的。 果然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宋柏良赶紧拿出带来的礼物,“爸,这是我托朋友弄来的紫砂壶,请您掌掌眼。” 穆老爷子半撩起眼皮。 精美的包装打开,露出里边的庐山真面目,色泽、形状都是上佳,搞来这种品相的紫砂壶,想必宋柏良没少费心思。 无怪乎他一直看不上宋柏良。 当年见第一面,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眼睛里东西太多、太乱,可大女儿喜欢,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好棒打鸳鸯。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多次的质疑当初的决定,甚至开始迁怒宋柏良,如果他坚决不让他们在一起,是不是就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因缘巧合。 “你有心了。” 他淡淡地说了句,也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摆了摆手,让刘嫂再添两副碗筷。 宋柏良早就已经习惯了,老爷子看不上他又能怎么样,只要他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穆家这棵参天大树,就不得不对他敞开荫蔽的怀抱。 他将礼盒递给一旁的勤务员,正巧刘嫂把碗筷摆好了,两人落座。 秦爱华心中难掩讽刺。 刚嫁进来那几年,她还以为宋柏良是思念亡妻,爱屋及乌,才对老丈人一家这么上心。可随着相处,她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宋柏良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精明势力,在他的眼里,只有实打实的利益,什么情情爱爱的,都是过眼云烟。 宋家虽然有钱,但这个年代有钱就是原罪,要不是有穆家的红色身份压着,他们早就被扣帽子,挨批斗了,所以很早之前宋柏良就十分严肃的跟她说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并让她有机会就来穆家走动走动。 原本她感觉自己做的很好了,现在苦心经营的娴淑形象全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宋娇娇,要不是宋娇娇带走她的儿子,她也不至于心惊胆战一下午,连一贯的温柔都忘了伪装。 接收到秦爱华毒蛇一样的眼神,宋娇娇故意往老爷子旁边凑了凑,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娇俏地说:“姥爷您瞧秦姨看我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吃了我似的呢。” 她是笑着说的,旁人只当她在开秦爱华的玩笑,毕竟宋娇娇对这个继母有多亲,所有人可都是见识过的。 然而秦爱华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宋娇娇暗藏的锋芒。 她端起一杯酒,落落大方地朝着穆老爷子遥遥一敬,解释自己刚才失态的原因,三言两语将责任推到宋娇娇身上。 随之看着宋娇娇,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只是觉得娇娇这次回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了,”她优雅地放下酒杯,“听尧军说,娇娇你在乡下嫁人了?今天可是姑爷节,怎么没把新姑爷领回来给大家看看呀?” 如愿看到穆老爷子黑了脸,秦爱华的心里别提多么舒坦了。 让这个死老头,整天那么宠着宋娇娇,真当自己是什么皇亲国戚,贵胄公主了?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到头来竟然配了个又脏又臭的泥腿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面对秦爱华的冷嘲热讽,宋娇娇面色丝毫未变,不咸不淡地反击回去,“秦姨放心好了,我会尽快带他来见大家的。” 谁想见那头拱白菜的猪! 穆老爷子胡子抖了三抖,气的头发都要竖了起来,只有死死咬着牙根,才能抑制住杀人的冲动。 两个月前,当他第一次得知,最疼爱的外孙女,在乡下私定终生,还是嫁给了一个莽汉的时候,肺管子都要气炸了,直接发病,躺在床上大半个月不见好,当时就要坐飞机杀过去。 是听了老大宋尧军跟老二宋舜瑾的劝告,这才咬牙忍下,老二说得对,娇娇现在正在兴头上,若是强硬的棒打鸳鸯,以娇娇倔强任性的性格,难保不会出现极端行为。 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外孙女,当务之急是先把娇娇弄回城,而且还不能操之过急。 好在那糙汉子跟老大发过毒誓,一年之期内绝对不会动娇娇一根手指头,倒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穆老爷子面色不大好看地斜了宋禹晏一眼,爷孙俩的默契,自然不是虚的。 宋禹晏轻咳一声说道:“小妹,这次回来要不要多呆些日子?我们科研所正好缺个科研助理,我让我老师,给你档案所在地的农业农村局发个声明,他们肯定乐意放人。” 现在全国粮食短缺,他所在的作物国家重点实验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有一定的特权,更何况他老师可是享誉全国的作物方向的教授,要个下乡的知青难度不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小妹点头,档案就能回来了。 宋娇娇眼睛湿湿地看着宋禹晏,“三哥,谢谢你替我操心。” 宋禹晏还有些不大习惯讲礼貌、懂进退的小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闷声闷气道:“肉麻死了,少来这一套,你乖乖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295章 迟来的父爱,比草贱! 然而宋禹晏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宋娇娇道:“可是我还不想回城。” 一听这话,宋禹晏跟穆老爷子还没说什么呢,宋柏良倒先急了。 他抬起手,想拍桌子,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宋家,更不是他的一言堂,他真是被宋娇娇气糊涂了。 “乡下又落后又贫穷,是你一个娇娇女该呆的地方吗?现在你觉得有情饮水饱,殊不知没有面包的生活就是一滩烂泥!它会折磨你的身体,摧毁你的品性,你早晚会因为苦日子,变得面目全非!” 宋柏良喘了一口粗气,继续沉声说道:“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你总归得替你的家人考虑!你外祖父年事已高,你真的忍心看他日日为你担心吗?还是说,你为了一个野男人,连家人都不要了!” 要是平日里撞见宋柏良这么训宋娇娇,穆老爷子早就喂他吃枪子了,可此一时非彼一时,这番话,话糙理不糙,他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正好让宋柏良来做这个恶人,他坐收渔翁之利。 宋娇娇眼神稀奇地看着宋柏良,倒是没有想到,宋柏良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来。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宋柏良身为一位父亲,角色是缺失的,既没有帮她解决成长的问题,又没能给她生活中的关爱。 冷不丁的听到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宋娇娇的心里,还真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不过迟来的父爱,比草贱。 她看着宋柏良愤怒的脸,既没有激动的自证,也没有竭力的说服,只是语气轻轻的,条理分明地说:“跟陆悍荇在一起,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知道大家可能会觉得我不成熟,对此我只想说,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我有责任跟义务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更不会埋怨其他人。”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你既然享受着家里提供给你的优越的物质条件,就应该接受家里给你安排的合适的结婚对象,难道我们还能害你不成?”宋柏良怒声说道。 “那么我请问,什么是合适的结婚对象?是相敬如宾,还是相看两相厌?我想找的是一个灵魂的伴侣,一个能跟我携手共度余生的爱人。跟陆悍荇在一起,我们都想变得更好,都能变得更好,难道这还不够吗?” 宋柏良想说,先经济独立,再跟老子谈什么狗屁的爱情自由,自古以来,哪一对夫妻的结合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宋娇娇这,就这么多事,这么特立独行,简直大逆不道! 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却是说都说不出来,因为宋娇娇从小长大花的钱,大部分是穆老爷子给的,老爷子都还没发话,自己还真没这个立场。 宋柏良哼哧半天,总算找到一个落脚点,来驳斥宋娇娇的观点,“变好?你指的变好就是在乡下当一辈子村姑吗?!” “我不会一直呆在乡下,我准备捡起书本,复习高中知识,我相信国家不会让知识青年一直浪费才华。” 过分冷静的背后,是对她自己,对陆悍荇绝对的信任。 她不能说自己重生,也不能说自己对于未来世界的了解,只希望在这条努力前进的道路上,能得到家人的支持和信任。 “外祖父,三哥,你们相信我吗?” 她眼神恳切的看向两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宋娇娇深深震撼了,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骄纵蛮横的宋娇娇吗? 难不成下乡一年,真的能把人改造的焕然一新? 对上外孙女希冀的眸光,穆老爷子这个做外祖父的,还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呗。 “相信,肯定相信啊,我们娇娇,向来是最厉害的了。”老爷子笑呵呵的,脸上的皱纹都显出几分慈眉善目。 宋娇娇却有些不太满意,又是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外祖父根本不相信她会努力学习,不过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老爷子已经开始张罗着大家夹菜,缓和气氛,她 总不能把晚饭搞砸了。 宋娇娇咽回憋闷,机械一般吃着外祖父夹给她的菜。 一顿饭,有惊无险,到了晚上十点,众人回房睡觉。 宋娇娇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乱七八糟什么都想,甚至有点后悔,晚饭时好像没有发挥好,如果这样……再那样说的话,会不会说服力更强一点? 算了,都过去了。 她又翻了个身,望向窗外迷离的夜色,雪后的夜晚,星星眨着眼,瞧着可真漂亮。 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她的妈妈,现在会不会也在看着她? 母亲去世的早,外祖父是真疼他们四个外姓人,光是留着他们的房间,就是连亲孙子孙女都比不了的宠爱。 而她的哥哥们,也不负外祖父所托,一个比一个优秀,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为建设国家添砖加瓦,她知道,外祖父虽然嘴上总是嫌弃,但一直以哥哥们为荣。 这份来自长辈的骄傲,是她目前还没得到的。 外祖父疼宠她,是因为她长得最像母亲,哥哥们娇惯她,是因为血脉相连。 这些纵容,更像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是长者对晚辈特殊的照顾,尤其她还是个女孩子,一个在社会认知中,处于劣势地位的女性。 但她贪心得想要更多。 她想要绝对的拥有,想要话语权,想要紧紧攥在手心,永远都不会担心失去的感觉。 变强。 靠着自己,努力变强…… 迷迷糊糊差点睡了过去,电话机突然响了。 宋娇娇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这个点打来电话找她的……除了陆悍荇,还能是谁! 她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奔到沙发上,拿起了电话。 “喂?” “……” 电话那头沉默着。 宋娇娇听着沉稳的呼吸声,百分百确定,是他! “喂,”她又黏糊糊地喊了一嗓子,听着对面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噗嗤笑了出来,“你不说话,是不是害羞了呀?” 第296章 两个小学鸡谈恋爱 明明心理上已经不是十几岁单纯的小女孩了,可握着听筒,听着对面低沉的呼吸声,宋娇娇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荡了又荡,满满都是甜蜜。 甚至能想象得出,他跟个木头疙瘩一样,面对她的调戏,毫无招架之力,面红耳赤的模样。 “再不说话,我可就挂了哦。” 她故意气哼了一声。 “娇娇。” 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求饶意味。 宋娇娇控制不住唔了一声,陷在沙发里整个人拧成了麻花。 “怎么了?!” 听着对面明显着急的声音,宋娇娇赶紧清了清嗓子,“没事没事,刚才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被他的声音撩到了吧。 知道他有男人味,却没料到,原本就沉冽的声音,经过电话的加持,居然这么性感撩人,撩的她腿都有些软。 同一时刻,华国的另一边,陆悍荇以同样的姿势,靠坐在集训营教官办公室的墙边,手里捏着一柄小小的电话听筒,仅仅是听着娇小姐的声音,他就已然觉得十分满足,就连超负荷体能训练带来的疲累,好似都感受不到了。 他把听筒放在右肩上,用耳朵夹住,随后右手握住左胳膊,活动了两圈,猛地往上一推,原本错位的关节恢复如初。 整个正骨的过程,他都没有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若是让她察觉到异样,以娇小姐娇滴滴的性子,怕不得哭鼻子吧,他可舍不得。 想到那张漂亮的小脸,鼻尖红红,眼眶润润,跟小花猫一样,陆悍荇控制不住溢出了一声轻笑。 这一声,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宋娇娇原本正絮絮叨叨,跟他吐槽着今天发生的事,突然听到他嘲笑她,顿时眼睛也撑圆了,小拳头也攥紧了,不依不饶地质问道:“你、居、然、嘲、笑、我?你到底跟我一伙的,还是跟欺负我的人是一伙的?” 陆悍荇腰背立刻挺的笔直,面上冷峻的表情,严肃的像是接受什么标兵仪式,“有人敢欺负你?” 隔着千山万水,宋娇娇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愤怒。 被人这样无条件的护着,真的很窝心,她抠着睡衣上的蕾丝边,语气软软地说:“我开玩笑的啦,我有外祖父跟哥哥撑腰,谁敢欺负我呀。” 娇小姐常常把外祖父和哥哥挂在嘴边,想也知道他们关系肯定十分亲厚,至于另外的长辈,倒是从未听她提起过,难不成是这次回家,有人找她不痛快了? 宋娇娇知道他有多在意她,“哎呀,你就不要乱想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的。” 她声线原本就娇,再慢下来,拉长了嗓子,简直黏糊的不行,穆家的爷们都撑不住,更不要提陆悍荇了,要不是自制力惊人,早就失态了。 他轻咳一声,“什么时候回去?”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还回去王家村吗? 宋娇娇没听出他深藏的忐忑,窝在沙发里晃悠着两条小白腿,他虽然话少,但实在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忍不住跟他分享好闺蜜阮明珠的事,“唔,再过几天吧,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呢。其实就是我的好朋友谈了个对象,家里都不同意,为此还把她关了起来,今天我见了那个男的,总感觉不太踏实。对了……” 她翻了个身,两只手握着电话听筒,“你说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怀着孕把丈夫杀了呢?” 陆悍荇略微沉吟一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让怀着孕的妻子情绪如此崩溃,都是丈夫的失职。” 她就知道他三观正,听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她又忍不住逗逗他,“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哦,既然如此,那咱们事先说好,等以后我怀孕了,我可只管生,不管照顾呐。” 小孩子多烦人啊,乖巧听话的还好说,性子闹腾的,白天黑夜只知道哭,连累大人也睡不好,拜托,睡眠对她真的很重要好不好,真不知道那丁点大的小东西,怎么就那么能哭,想想就让人害怕。 “好,”陆悍荇的声音有些郑重,甚至带了 几丝颤抖,“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解决问题的,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娶妻生子,人生美事,之前做梦都不敢奢想的,真的会有美梦成真的那一天吗?他不仅会拥天上的明月入怀,甚至还能拥有两人的结晶。 孩子……一个有他一半血脉的、她的孩子…… 宋娇娇丝毫不知道,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带给陆悍荇多么翻天覆地的撼动,她更不知道,往后余生几十年,不止生孩子,他没让她吃一丁点的苦,其余的大事小事,他更是将这句承诺,贯彻到了极致。 她打了个哈欠,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这么的快,“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改天再打吧?” 陆悍荇听出她声音中的困意,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仍是干脆利落地说道:“行,你挂电话吧。” “你先挂~” “你挂。” “不要嘛~你先~” 两人几个回合下来,直到陆悍荇用低沉的嗓音说了句,“娇娇,你乖点,我马上要到查房时间了。” 宋娇娇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时间紧迫,害怕耽误他的事情,说了句拜拜,赶紧挂断电话。 还没等她喘口气,一道调笑声突兀响起。 “啧啧啧,你挂~你先挂~” 听着这声阴阳,宋娇娇直接石化了,咯吱咯吱偏转过僵硬的脖子,对上一张满是调侃的美人脸,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跟喜欢的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再缠绵的氛围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舍不得挂电话,是小情趣,是心头甜蜜的粉红泡泡,谁谈恋爱不黏糊啊。 可一旦出现第三个人偷听,还是一个长辈…… “小姑,您怎么过来了?” 宋娇娇露出一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表情。 有的人虽然还活着,她实际上已经死了。 宋娇娇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的亲小姑宋毓兰挑了挑柳叶眉,表情饶有兴致。 侄子们都说娇娇变懂事了,她原本还不相信,可眼下却不得不承认,这哪是变懂事那么简单,分明是换了一个人啊! 第297章 为了媳妇,连命都不要了 宋毓兰破天荒地好声好气:“听禹晏说,你从乡下回来了,我这不是想着咱们姑侄俩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你。” 宋娇娇嘴角抽动了两下。 这话但凡换一个人来说,都挺正常的,唯独出自宋毓兰的嘴,堪比天上下红雨。 谁让两人从前不对付,一见面就掐架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现在换了一种思维,再看宋毓兰,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说实在的,两人干架,大部分是她又闯了什么祸,宋毓兰来冷嘲热讽,她原本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对上同样不好惹的宋毓兰,自然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有秦爱华那个笑面虎挑唆,她跟宋毓兰的关系自然就越来越差,其实宋毓兰还真没干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倒也不必关系那么僵硬。 “小姑,别站门口了,快进来坐吧。” 宋娇娇笑着把宋毓兰让了进来。 宋毓兰跟看鬼一样盯着宋娇娇看,见她表情真诚不似作伪,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探向了她的额头。 宋娇娇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躲,更没有跟从前一样暴躁易怒,只撑着一双眼睛,用无辜的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也没发烧啊,难不成鬼上身了?”宋毓兰小声地嘀咕着。 宋娇娇假装自己没听到,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提起热水瓶,给宋毓兰倒水。 宋毓兰还有些不死心,凑到宋娇娇旁边,仿佛想找出什么端倪,“你之前不是中了那女人的蛊,只跟那对母女亲近,看不上旁人吗?” 宋娇娇睫毛眨了眨,掩去眸底的讽刺,“现在眼不瞎了。” 宋毓兰一愣,随之拍着宋娇娇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宋娇娇被拍的腰背一弯,险些一头扎进热水里,急忙放下热水瓶,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宋毓兰的笑点。 宋毓兰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用一种十分赞赏的眼神看着宋娇娇,“我以前早就跟你说那娘们不是好人,你还骂我挑拨离间,现在总算是弃暗投明了,有个性,我喜欢。” 宋娇娇心中微动。 秦爱华很擅长伪装,经营出的名声极好,肯定也没少笼络宋毓兰这个当小姑子的,宋毓兰怎么就那么讨厌秦爱华呢?也不知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宋娇娇不知道的是,宋毓兰不仅讨厌秦爱华这个便宜嫂子,甚至连她亲哥宋柏良都打心底里厌恶。 他们兄妹俩出身不好,父亲走得早,母亲也劳累成疾,家里连宋柏良读大学的学费都交不起,是穆婉清出的母亲的手术费,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母亲,一个司令的女儿不嫌弃他们家条件差,顶着所有人不赞同的目光,非要跟她哥在一起。 宋柏良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才能娶到这样一个好妻子,可他却不知道珍惜!穆婉清死后的第二年,他转头就娶了一个狐狸精,简直是当代的陈世美!无情无义到令她觉得恶心! 呵,这就是男人,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反正她只认穆婉清一个嫂子,其余的牛鬼蛇神,别想过来沾边! 之前她还觉得嫂子唯一的女儿,被秦爱华养坏了,每每碰见总是恨铁不成钢,眼下见到宋娇娇有清醒的征兆,最开心的莫过于她了。 想到这,她眼珠子一转,拉着宋娇娇的手,语气暧昧道:“小侄女啊,跟小姑说说,刚才跟谁通电话呢?是不是在乡下谈得对象啊?有没有照片,让小姑瞧瞧呗?” 照片嘛,还真有,“小姑您先坐下等等,我去找找。” 照片是陆悍荇临走之前,她拉着他去拍的两人合照,她一直贴身放着,想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眼下宋毓兰要看,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反正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更何况,她男人不仅不丑,还周正威武着呢。 “啧啧啧啧啧,”从看到照片开始,宋毓兰嘴里啧啧声就没有停下过,“小侄女,你眼光还挺不错,这小伙子瞧着就精神。” 宋娇娇喜欢听别人夸他,与有荣焉的微扬着下巴,“那可不,我选的人还能差了?” 宋毓兰眼神中有宋娇娇看不懂的深沉,“小侄女,姑姑我是直性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嫌我说话直接,我就想问问,你们两个成事了吗?” 宋娇娇脸一红,“小姑您别操心了,大婚之前,他不舍得动我呢。” 宋毓兰哪里能放心得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傻不愣登的小侄女,还搁这美呢。 挑男人得挑个高大威猛的不假,但也不能挑个尺寸严重不符的吧。 看照片上这男人,鼻子,啧,眼神,啧啧,身板,啧啧啧,一看就是个厉害的!怕就怕在还是个闷骚的,这种表面上一本正经,装的跟活佛一样,实际上私底下风骚的不得了,什么花样都想来,瘾大着呢。 再看她的傻侄女,本就长了一身雪肌玉肤,这会随意坐在灯下,衬得她微红的脸跟脖颈,白腻腻的泛着粉光。 这样的白,即便只是寻常相貌,也能让男人血液加速,更何况她还长相不俗,纯然无垢里,透着几丝妖冶魅惑,简直就是邀人采撷、引男人犯罪。 寻常男人都扛不住她的美,想想侄女从小长到大,凡是见过她的小青年就没有一个不迷糊的,得亏性子骄纵蛮横,都把人吓跑了,要不然宋家的门槛,早就被媒人踏破了。 宋毓兰这心里,除了担心,还是担心,打定主意要送宋娇娇一份礼…… 暮色四合,陆悍荇挂断电话后,检查了一番周围没有留下蛛丝马迹,随后来到窗边,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一般,轻松避开纠察兵,往宿舍掠去。 宿舍里的顾程野睡了一觉,被一泡尿憋醒,结果开完闸回来,他的下铺依旧空空如也。 这小子,为了跟媳妇说话,真是命也不要了。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顾程野笑着摇了摇头,帮睡觉不老实的石小鱼盖上被子,正要回去接着睡,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糟了。 查房的来了。 第298章 是谁酸了,我不说 教官们最近也不知道是更年期提前了,还是老婆跟旁人跑了,简直往死里练他们。 原本一整天的体能训练量,压缩到半天,结束后,大家伙都累的恨不得倒头就睡,只有陆悍荇,看到传达室里的留言,饭也不吃了,伤也不治了,就跟打了亢奋剂一样。 可天都这么晚了,传达室里的电话机早就到了下班点,去哪里回电话? 他就随口提了一句教官办公室里有,这小子连纪律都顾不上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娶个媳妇真有那么好? 顾程野嘬了嘬发酸的牙花子。 肯定也就那样,婚姻可是爱情的坟墓!谁稀罕! 突然,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沉,爬起来朝外看去,只见几个黑影映在窗户上。 遭了。 巡逻兵查房来了…… 门被打开,两个大头兵走进来,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陈参谋,以及总是笑模样的老菜。 宿舍里一共住了五人,各有各的睡法,林冲的呼噜声震天响,石小鱼一边说着梦话一边蹬被子,沈郁就算是睡觉也穿着整齐的外套,另外两人被子隆起,连脑袋都缩了进去。 老菜帮石小鱼拉上被子,笑呵呵地说:“最后一个宿舍也巡查完了,陈参谋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不会有人违纪……”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陈参谋突然大步走到墙角的床边,一把掀开了下铺的被子。 老菜心里咯噔一下。 他记得,下铺睡得是陆悍荇那小子啊,怎么变成顾程野了? 那上铺…… 陈参谋紧跟着掀开上铺隆起的被子,里边赫然摆着一只枕头。 “陆悍荇的人呢!” 陈参谋用强光手电直冲顾程野的脸。 顾程野连眼睛都睁不开,装作被吵醒的模样,不耐烦地说:“啊……谁啊?” 陈参谋一把揪住他的背心,“陆悍荇人呢!他是不是偷偷潜逃了!” 顾程野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说:“不知道啊,上厕所去了吧……” 他面上装的冷静,实则心里疯狂骂娘。 他跑到陆悍荇的床上,原本是想替他应付一下检查,反正自己一整晚都在宿舍,有的是人给他作证,但陆悍荇就不一样了,被逮到可是要受惩罚的。 可谁能想到,这个陈参谋,旁人的被子都不掀,偏偏直奔着来掀陆悍荇的被子,就跟笃定了陆悍荇不在一样,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顾程野心里正疯狂地想着对策,宿舍厕所的门,突然开了。 穿着背心裤衩的陆悍荇走出来,“菜教官,陈参谋。” 顾程野眼睛都亮了。 厕所里有扇窗,你小子,真是不走寻常路,回来的真及时! 没有什么是比当事人出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陈参谋却好似仍有些不甘心,抓着一点漏洞疯狂攻击,“顾程野,你跑到别人的床上干什么?!” 顾程野笑嘻嘻的,可一点都不怕他,“我们哥俩关系好,经常换床铺睡觉,陈参谋不会不懂这种兄弟情吧?” 陈参谋在部队里人缘差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又倔又古板,人还小心眼,也就好脾性的老菜,还愿意搭理他。 老菜上前拍了拍陈参谋的肩膀:“陈参谋,你看房也查完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得训练,要不先让菜鸟们休息?” 这话像是某个指令,陆悍荇走过来,抓着上铺的栏杆,一个用力就翻了上去。 被无视的陈参谋咬着牙根,额上青筋直冒,狠狠瞪了老菜一眼,转身往外走。 顾程野唯恐天下不乱,探着脑袋嬉皮笑脸地扬声喊:“陈参谋,别忘了给我们关下灯,我就不下床了。” 陈参谋脚下一顿,瞧着身上郁气更浓了。 老菜叹了口气,“你啊你,把他惹毛了,加大训练量,吃苦的还不是你们。” 顾程野表情一僵,转瞬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殷勤的小语气,只差没有抱大腿了,“老菜!菜菜!求捞捞!” 老菜失笑不语,抬脚追了出去。 “陈参谋?陈参谋?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老菜小跑着追了上来,陈参谋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瞧瞧你带出来的好兵!” 老菜笑呵呵地说:“你也觉得他们几个是千载难逢的好苗子?” 陈参谋冷嗤一声:“呵呵,内务检查全区倒数第一,作风也稀稀拉拉,没有半点样子,好苗子!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苗子!” 他带着怒气说反话,老菜却一味地装傻充愣,“哈哈哈哈,咱俩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陈参谋:“……” 果然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有这样作风散漫的教官,能训出好兵来才真是见鬼了! 再继续跟这几个目无法纪的说话,他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老菜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不以为意,选拔特种兵,不抓训练,提成绩,天天盯着那点内务检查,有意思吗? 他是要给国家输送一批顶尖的军事精英、战略人才,有能力应对国内国际复杂多变的环境形势,而不是训出一批只知道叠被子、搞卫生的绣花枕头! 只要有实力,有人品,其他的,那还算事? 不过,原本今天计划的是抽查b栋楼的寝,陈参谋怎么突然反悔,直奔着陆悍荇所在的a栋楼过去了? 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一抹黑影闪过。 老菜黑眸一眯。 蒋涛? 他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人呼呼啦啦的来,又呜呜泱泱的走了,宿舍里安静下来,顾程野却有些睡不着了。 “喂,老三,跟媳妇打电话说啥了,有啥可说的啊,要不是哥们拖延时间,刚才你可差点就暴露了。” 陆悍荇:“嗯,谢了。” 顾程野咂咂嘴:“被媳妇管着是不是特别不自由?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苦闷都可以跟哥倾诉。” 陆悍荇眉心开始狂跳。 他不说话,顾程野也不在意,平时相处,他叨叨三句,陆悍荇回一句就很好了,而且男人嘛,都好面子! 顾程野心里认定了陆悍荇不好意思,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语气深沉道:“要我说还是单身好,像我,就一点都不馋别人有媳妇,单身好,单身好,单身想跟谁好跟谁好。” 陆悍荇心说,你爱跟谁好跟谁好,他这辈子只守着一个娇小姐就够了,不过一想到若是搭理了顾程野,今晚这觉肯定睡不成了,他咬牙忍下,没说话。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等陆悍荇开始有些睡意的时候,突然从下铺冒上来个大黑脑袋。 顾程野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跟激光灯一样,“要是你媳妇有姐妹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 砰! 陆悍荇抬手给了他脑门一拳,短促的闷哼过后,世界—— 终于安静了。 第299章 春梦了无痕 “老公……” “老公……” 是谁在喊他? 陆悍荇皱起了眉。 “老公,起床啦~” 女人的声音很轻,细细软软的,透着一股调皮意味:“再不起床你训练可就要迟到啦,教官会生气的。” 假的,肯定是假的,娇小姐怎么会在这。 “老公,宝宝在动诶,不信你摸摸。” 掌心突然碰上圆圆鼓鼓的东西,很奇妙的感觉,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怎么都睁不开。 “哼,你不理我,那我走了。” 女人的声音开始远去。 别走! 陆悍荇一把伸出手,捞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眼睛,漂亮精致的脸蛋映入眼帘,正是他念念不忘、思入骨髓的那人。 他恍惚焦急之间,追上去一把抓住女人纤细的腕子。 顺着他的力道,女人软软的扑进他的怀里,顶在他身上的,是奇异的触感。 她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奶香,陆悍荇抱着她,搂着她有些显怀的肚子。 如同晴天霹雳。 “……这是谁的孩子?!” 女人捂着嘴咯咯娇笑,却说出让他肝胆俱裂的话。 “反正不是你的哟。” 他眼眶霎时赤红,整个人像是燃烧在爆发的火山岩浆里,血液在身体里厮杀,拉腰弓身呼吸急烈,甚至心脏都隐隐抽痛起来。 他抬手抓住她身上的布料,哗地撕碎。 纯白的墙壁前,女人被陆悍荇转过身子,双手扶墙。 他放在心尖上,连入了梦,都觉得自己亵渎的神最终还是以这样一番艳态落入凡尘—— 却不是为他! 怎么可以! 他突然掐住她的后脖颈,掰过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女人只惊呼了半声,他强烈的男性气息,已拂至她鼻前,强势侵入。 她在他的气息中猛地抽了一口气,搁在墙上的两只手条件反射的乱挥。 但他只稍稍用力便完全将她卷入怀中! 愈发激狂。 “唔——” 她的抗议全部被他吞吃入腹! 陆悍荇重重地碾磨着日思夜想的红唇。 与其说他是在吻她,不如说他是在吞食鲜嫩多汁的猎物。 他野蛮又热烈,无视她的痛苦低哼,连呼吸的间隙都舍不 得给她,大口吞噬她的芳香,犹如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客突然看到清泉,疯狂啜饮。 女人在这烈焰般的亲吻中几乎窒息,只能发出痛苦微弱的挣扎。 看着她痛苦的小脸,他怜惜的顿了顿,但是这不忍只是一瞬间,灵魂深处藏匿的贪婪本性、不甘的气怒、被浓郁嫉妒激发的狂烈独占,要比这抹疼惜强悍百倍千倍,几乎摧毁他的理智。 嘴上总是君子口吻,一副道貌岸然的圣人模样,装的好像多深情,就好像即使她选择离开,去追求和旁人的幸福,他也会爽快放手,心甘情愿默默守护。 殊不知,他就是个小人,一个自私自利,只想牢牢抓着她,一辈子不放手的小人! 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突然被脖颈间传来的湿热震得哑口无言。 她撑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的娇躯,软弱无骨伏贴在他身上,眼含春色,泪盈于睫,“你压到我们的宝宝啦。” 话语间全是娇色,靡靡勾人。 他们的……宝宝? 他如同傻了一般,僵在原地,呆滞的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在她圆润的肚皮上。 她突然扯住他的领口,带着他倒伏在柔软的床垫上。 玉体横陈,强烈的艳色视觉冲击,引出的目的只有一个—— 亵渎神灵。 对她,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什么大义! 什么爱她就要学会放手! 通通都是狗屁! 老天既然把娇小姐送到他面前,她就只能是他一辈子的妻! 他二话不说俯下身去,攫住她潋滟的唇。 这一次,他并不再急切,逗猫咪一样若即若离,直到她忍无可忍,昂首追上来,他才奖励般地深深吻下去。 勾转缠绵。 爱意蓬勃。 “伸出来。”他低哑的声音,轻声诱哄。 她颤颤巍巍,缓缓张开玉粉小舌。 听着她小声的哼叫,她脸上动人的红晕,分明是想要更多的代表。 他循循善诱:“要吗?” 她又乖又软:“要~” 陆悍荇像是被取悦,嗓子里发出低沉性感的轻笑。 却仍是不急不忙,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慢条斯理摩挲她柔嫩的小脸。 底下的人不满他无关痛痒的撩拨,拽了拽他的胳膊,急的直哼哼。 陆悍荇唇边勾出一抹笑,掌心掌住她半张小脸,看到她舒服的迷乱神情,才继续蛊惑:“要的话,可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她好似难受得紧,像贪吃的猫儿,爱娇地蹭着他的掌心,语气急切,哭腔更甚:“一辈子在一起~” “和谁?” “和你~”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笑意加深,轻轻吻上她的前额,像是某种印刻,“乖女孩。” …… 一声急促的起床铃响起。 陆悍荇猛地睁开双眼,眼底很快恢复一片清明。 脑海中的画面,提醒着他昨晚做了多么荒唐的梦。 她脸上晕着泪花,哭吟不止,两手却抓着他的胳膊没放。 他爱极了她这样的怜弱依赖,仿佛菟丝花,离了他就活不了。 他亲吻她汗泪交错的小脸,一下一下地哄…… 直到现在,还有些回味无穷。 还有些时间,他可以好好回忆一下…… “嘿!老三,还不起床,躺这思春呢!” 一旁突然凑过来一个大黑脑袋,顾程野贱兮兮地要来拉他被子。 陆悍荇一个眼刀子杀过去。 顾程野哀嚎一声,猛地退避三舍。 怎么觉得今天的老三眼神格外吓人? 难不成打扰到他什么好事了? …… “这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单给小妹,不给我?” 穆家老宅的客厅里,宋禹晏不依不饶的吱哇乱叫。 宋毓兰嫌他丢人,嗔了他一眼,“给你红包了还堵不住你的嘴。” 宋禹晏摸着刚到手的红包,屁颠屁颠跑到宋娇娇跟前,“你给三哥瞧瞧小姑送你的啥好东西呗。” 小姑肯定是骗他的,小妹的红包都比他的要厚,再看装礼物的盒子,精致华美,一看就是好东西。 宋娇娇的瞌睡虫,都被他给嚎醒了,伸出手掌心朝上,“三哥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真是个不吃亏的祖宗。 宋禹晏有些肉痛,把小姑给的还没捂热的红包,给了宋娇娇。 盒子还没打开,宋毓兰反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女孩子家家用的小玩意,你咋就那么好奇呢。” 第300章 交换马子玩玩 女儿家的私密物,宋禹晏也没有什么看的必要。 相比于礼物跟压岁钱,他倒是更为关心小妹的安危,想起昨晚收到的信,她拉着宋娇娇往外走。 “走,哥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直到来到目的地,宋娇娇才发现宋禹晏把她带来了溜冰场。 七八十年代,溜冰跟交谊舞、卡拉ok一样,都是十分时髦的娱乐方式,深受年轻溜冰爱好者的喜爱,会溜冰的年轻男性,跟不会溜冰的年轻女性,很容易擦出爱情的火花。 宋娇娇跟宋禹晏甫一亮相,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实在是这俩人长相都太过出色,在溜冰场反射的阳光之下,男俊女美,让人窒息。 不大一会功夫,就有几个相熟的过来跟宋禹晏打招呼,可见他是这场子的常客。 明珠的事情还没解决,宋娇娇没太有兴趣滑冰,而且她都有半年多没上过冰了,若是在冰上摔个大跟头,还不被宋禹晏笑话三年。 “你在这跟朋友玩吧,我有事得先走了。” “诶!祖宗!别啊!”宋禹晏赶紧拉住人,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昨天追你的那几个混混,我查到底细了,而且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事情。” 他话音一顿,朝着右后方看了看,双眼一亮,“人来了。” 还没等宋娇娇反应,就被宋禹晏扯着手腕,拉了过去。 两人在一处拐角停下,不远处有个租赁冰刀鞋的摊贩,摊子前站了好几个小青年,长得流里流气,嘴里还叼着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待他们转过脸,宋娇娇赫然发现,其中的几人,不正是昨天追她跟明珠的那几个讨债的混混,肖坤怎么跟他们站在一起? 而且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一个穿着大氅的混混,揽着个女人,对肖坤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你那对象清汤寡水的,你以前不是喜欢大波妹吗?” 肖坤脸上堆着笑:“自然是不如李哥的女朋友正点,不过我那对象家里有点背景……”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几个男人就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你小子行啊,娶了她,后半辈子那不成享福了。” “虽然长得跟豆芽菜似的,但家里有钱的话,你也不吃亏。” “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可别不认哥几个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宋娇娇的心沉到了谷底。 肖坤啊肖坤,你可千万别是我猜的那样…… 肖坤的脸上盛满了讨好之色:“应该的应该的,等我娶了明珠,说不定还能给哥几个弄一官半职做做。” “哈哈哈够朋友!”搂着女人的那个混混冲肖坤吹了一口烟,“不过话说回来,老子这辈子还没睡过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等哪天找个机会,咱们交换一下马子玩玩怎么样?” 这话一出,宋娇娇气的直捏拳。 那混混的女朋友都气的跺跺脚,闹脾气扭头走了,肖坤这个大老爷们,面对旁人对明珠的侮辱,居然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只一位的打着哈哈,赔着笑。 怪不得! 阮明珠明明是泥捏的性子,前世居然会杀夫! 嫁给这样一个畜生,婚后得忍受多少非人的折磨!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阮明珠越陷越深! 宋娇娇见那几个混混拿好冰鞋,突然拉着宋禹晏也往溜冰场走去。 当上冰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她试探地走了两步,随后飞快地滑了起来,那种风在脸颊、指尖擦过的感觉真的很好,是自由的味道。 宋娇娇矫健优美的身姿,明丽娇俏的容颜,注定了她是天生的主角。 场子里的男同胞们蠢蠢欲动,其中以肖坤一伙人尤甚,这片溜冰场也算是玩熟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绝色? 几人竞相往宋娇娇身旁聚拢。 宋娇娇就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遛狗一样逗着他们玩,眼见着他们恼羞成怒,赶紧给宋禹晏使了个眼色。 宋禹晏装作四肢发达的愣头青,如一枚炮弹一样,冲向混混,砸了个人仰马翻。肖坤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耳边突然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他愣愣抬头,见宋娇娇逆着阳光,犹如天神降临一般,站在他的不远处,周身萦绕着一层朦胧的光线。 美人似乎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瞬间点燃了肖坤身体里的火焰。 他狗刨一样扑腾起来,飞快追上了宋娇娇。 “你是明珠的朋友吧?上次咱们见过的,我是肖坤。” 肖坤追上去搭讪。 宋娇娇心里恶心的只想吐,面上却不显,“嗯,我记得你。” 肖坤接着没话找话,上次惊鸿一见,他就觉得宋娇娇漂亮极了,不同于阮明珠的柔软无害,宋娇娇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更能激发起男人的征服欲,“你滑的真好,不像我,刚入门没多久,一直找不到技巧,是有人教的你吗?” 宋娇娇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突然转头问他,“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明珠没跟我一起吗?” 肖坤表情一愣。 他满心满眼都是怎么跟她拉近关系,倒还真把女朋友抛之脑后了。 他赶紧找补:“对啊,明珠呢,她居然放心,让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自己出来玩?” 宋娇娇真想给肖坤的二皮脸一冰刀。 这肖坤的道行挺深啊,一句话一个坑,若是旁的十八九岁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估摸着三两句就会被他哄的心花怒放。 再加上这人收拾干净,打扮立整之后,显得人五人六,痞帅痞帅的模样,最招阮明珠这种乖宝宝的喜欢了。 怪不得明珠那么情根深种,非卿不嫁,闹着绝食、跟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嫁给这人。 在爱情中毫无保留奉献所有的女孩子,向来没什么好下场。 看到如今的阮明珠,宋娇娇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女人啊,真是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还总是会做出一些事后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看向肖坤:“因为明珠为了嫁给你,正在跟家里抗争,如果她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啊?” 第301章 捉奸在房 肖坤瞬间就紧张了。 什么?! 阮明珠要跟阮家断绝关系? 他跟她谈对象,看重的是她的家世,没了家世,他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回家,当老佛爷供着吗? “怎么能到了断绝关系的程度……我听明珠说,她的父母不是特别疼爱她吗?”肖坤试探道。 宋娇娇又叹了口气,眼神十分忧愁,“疼爱是不假,但阮家也不是只有明珠一个孩子,像这种家庭,最好面子,阮母性格强势,甚至当场放狠话,要是明珠选择跟你在一起,就意味着自动放弃财产继承权,阮家不会再给她一分钱的帮助,听说阮家已经在联系记者,马上就会登报解除亲缘关系,……” 话音一顿,她幽怨地看了一眼肖坤,“你们很快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你开心吗?” “开心,哈哈,当然开心。” 嘴上这么说的,肖坤脸上死灰一般的绝望可不是这个意思。 宋娇娇心中冷笑。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让肖坤死了攀附的心。 眼下引子已经放了出来,只差再添把柴,就能把火烧旺一点了。 离开溜冰场,回到穆家,宋娇娇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何让明珠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呢? 直接告诉她肖坤的真面目,明珠不一定会相信,说不定还会继续被肖坤的花言巧语哄骗,觉得是自己挑拨离间,必须得拿出点有说服力的证据,还不能让明珠受到的刺激太大。 一转头,见到小姑宋毓兰送的礼物盒子,正静静躺在桌子上。 到底是什么女儿家的私密物,值当小姑专门跑这一趟。 她探身,取了过来,打开一看,最上头放了一张信。 小姑先是夸她眼光好,选的男人很厉害,紧接着就说她现在还年轻,谈谈恋爱没什么,就是千万不能搞出人命来。 宋娇娇不明所以,随意的往盒子里一瞟,要不是身体里住着个成熟的灵魂,肯定会被小姑的剽悍,弄得面红耳赤。 盒子里装的,可不就是满满当当的计生用品。 这年头橡胶属于稀缺资源,计生用品的产量很难提上去,所以得由计生单位统一发放,上到大医院、小到小诊所,还有村里的妇女主任,也管这事。 但产量就那么多,平均下来,每对夫妻甚至分不到一个。 小姑一下子就送给她这么多,目测得有几十个,真是大手笔。 信上甚至还有使用方法。 看的宋娇娇直皱眉。 每次用完之后要用温水轻轻洗净,晾晒好后涂上滑石粉,卷起来放在阴凉处,甚至还能多次使用。 小姑说,正常情况下一个能用五次左右,若侄女婿天赋异禀,那就不好说了。 额…… 宋娇娇赶紧驱散脑子里不着边际的联想。 她红着脸,做贼一样烧掉信纸。 怪不得小姑送她盒子时,笑容暧昧,她仿佛能听到小姑调侃的笑声。 这年头对男女关系的宽容度十分狭隘,她小姑的思想水平,真是远超这个年代几十年,要是被旁人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她们姑侄俩大逆不道。 不过小姑大逆不道的事情确实没少做。 宋毓兰三十出头就守了寡,带着一个女儿独自生活,既没有二嫁,也没有整天自怨自艾、夹着尾巴做人,她走上了一条不为这世道所容的路。 流水的对象,铁打的潇洒,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宋毓兰绝对称得上离经叛道。 前世,在秦爱华的洗脑下,她十分讨厌宋毓兰这么“不守妇道”,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出言不逊都是轻的。 但现在看来,宋娇娇甚至有些佩服她,顶着世人不赞同的目光,活的潇洒恣意,专注自己,这是多么强大的人格。 小姑只是想给每一个男孩子一个家,有什么错?况且每一个对象,她都给对方名分,甚至分手后,对方也从未说过她不好。 世人给女人身上的枷锁已经够多了,女人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如果世上像这般清醒的女人再多一些,那么被渣男伤害的女人是不是就会少一些? 想到这,宋娇娇眼睛突然一亮。 打败魔法的只能是魔法,就是不知道小姑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了…… “不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男人,正好小姑我这几天闲的没事干,就帮你会会这个花心的烂萝卜。” 宋毓兰保养极好的脸,露出几丝势在必得。 可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宋毓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宋娇娇都没想到,小姑只用了三天,就成功把肖坤拿下了。 足以可见这个烂萝卜,有多么的不坚定。 接到小姑让人捎来的信,宋娇娇二话没说,就去阮家把阮明珠带了出来。 阮明珠这几天一直在乖乖地等着宋娇娇,跟家人的关系缓和许多,但心里的着急仍半分不少。 “肖哥真的约我见面吗?他是不是要带我离开这了?” 对上阮明珠希冀的目光,宋娇娇真是很难说出残忍的真相。 越是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好像越会命中注定遇到一个放荡不羁的渣男,是缘还是劫,谁都说不清。 傻姑娘,希望你等会不要太伤心。 阮明珠跟着宋娇娇来到招待所,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 她循规蹈矩十多年,眼下终于要大逆不道一回,忤逆生养她的父母,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她只知道逃离母亲后,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芬芳的。 她颤抖着手敲门。 没过多久,门从里边打开了。 光着膀子的肖坤站在门后,拧着眉不大客气地说:“敲什么敲,有病啊!” 像是被打搅了什么好事。 阮明珠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因为透过男朋友的身体,她好似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妖妖娆娆地走过来,白嫩的手指轻抚上肖坤赤裸的肩膀,“小肖,谁啊?” 端的是吐气如兰,风情万种。 阮明珠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心头萌生出无法克制的恐惧,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个不停,竟胆小怕事到连声质问都做不到。 宋娇娇一把揽住阮明珠颤抖的肩,愤怒的目光径直射向肖坤,“肖坤!你竟敢做对不起明珠的事情!” 第302章 你就这么缺男人? 肖坤慌张地要上来拉阮明珠,“明珠,你听我解释……” 宋娇娇啪得一下拍开他的手,“都被我们当场逮住了,你还想狡辩什么!” “肖哥,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没有背叛我对不对?”阮明珠红着眼,带着哭腔喊,还有些不敢相信。 肖坤一时语塞。 宋毓兰眼波流转,冷笑一声,“肖坤,你说自己单身,我才想跟你进一步发展的,搞半天你有对象啊,那你还冲老娘发什么骚!” 肖坤支支吾吾,“你们都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一个弄不好,两个女人都会跟他闹崩。 得先哄走一个。 他先把目标投向了好骗的阮明珠,“明珠,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先回家好吗?我会去找你,跟你解释清楚的。” 他脸上带着十足的祈求,这让阮明珠心里难受极了,虽然把人堵在了房间,但是她潜意识里,还是有些不相信肖坤会背叛她,明明他说过,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或者与其说不愿相信,不如说不敢相信,为了他,她与全世界为敌,现在却告诉她,她所托非人?她所有的深情都是一场笑话? 她颤抖着手握住了宋娇娇的胳膊,“娇娇,我不想留在这了……” 她脸色苍白一片,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打击击垮了,宋娇娇反握住她,传递给她温暖的力量,“我带你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伤害你的人,咱们以后再也不见了。” 没有人注意到,转身离开时,宋娇娇看了宋毓兰一眼。 两个小姑娘走了,宋毓兰反手关上门,肖坤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过,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宋毓兰是快四十的人了,什么人没见过,二十出头的肖坤在她面前就跟透明一样。 她施施然往床尾一坐,也不急着说什么,而是漫不经心地从香烟盒子里挑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摸出一个亮金色的翻盖打火机,还没等她动作,肖坤就十分有眼色地打着了火。 嗤拉一声,一束明亮的火焰,在打火机上燃起,映着女人眼角的细纹,都是岁月的风情。 这实在是个既迷人又危险的女人。 虽然年纪快赶上肖坤他妈了,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三天,他体验到了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一种走到哪里都很有面子的特权生活,有钱人的快乐超乎想象,他想他已经爱上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阮家有钱是不假,但是阮家不接受他的存在,不愿意让阮明珠跟他在一起,那一切就都是空话。 男人的字典里只有利益,只有女人会耽于爱情。 一番权衡利弊过后,肖坤很快为目前的困境,找到了出路。 “宋姐,你就不问问我,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吗?” 肖坤先开了口。 注定他落了下风。 宋毓兰吐出一道白色的雾气,半撩起眼皮,睨了肖坤一眼。 “说说看。” 明明她坐着,他站着,高度上不对等,可仍然让肖坤感到一股被俯视的压迫感。 但既然已经做好了抉择,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又殷勤的帮她倒了一杯水,“我们是校友,我比她大一级,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哦?” 宋毓兰的表情似笑非笑。 男人嘛,都是贱骨头,你越是在意他们,对他们好,他们反而越是不看重你。而你一旦对他们爱答不理,他们就会跟狗一样,黏在你身边,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是她从亲哥宋柏良那里看清,又在自己的婚姻中切实体验到的。 大嫂穆婉清对他们家那么好,那么爱宋柏良,可宋柏良还不是在大嫂死后的不久,就娶了别的女人?而且据她这么多年的打探,宋柏良应该是在大嫂病重的那段时间,就跟野女人搞到了一起,或许更早。 还有她丈夫……不提也罢,反正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狗溜溜,就是给他们脸了。 “那她怎么口口声声你背叛了她呢?”她拖长了尾音,慢慢地逗弄道。 肖坤咬了咬牙,“其实吧,还有段不值一提的渊源。有次我下班回家,看到有人欺负她,就救了她一命,谁知她因此缠上了我,非要让我做她对象,我对她没感觉,肯定不能那么随便。 她就天天来找我,送我礼物,对我嘘寒问暖,我拒绝过很多次,可她脸皮太厚了,这次居然跟踪我来了招待所,我也很苦恼。” 话音落下,门砰的一下从外面撞开。 “肖坤!你、你不要脸!” 阮明珠站在门口,憋着泪,头一回大声吼人。 刚才她们都要走了,宋娇娇突然说有东西丢了,两人去而复返,结果就听到未关严实的房间里,传出肖坤的话。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不明白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人,怎么就到了反目为仇的地步。 “你救了我是不假,我感激,但你怎么能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是你主动……那什么我的……” 她脸皮太薄,家教太严,竟然连“追求她”这仨字,都难以启齿。 相比之下,肖坤的脸皮,早就被社会的毒打,磋磨出老茧了。 “闭嘴!你还要不要脸啊,这么上赶着粘着我,是不是缺男人缺的不行啊?别人不接受你,你就倒打一耙,毁别人的名声,你父母知道你这么下贱吗?” 这话委实是有些不太好听。 阮明珠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短暂的愣了下,随后身子晃了晃,如同单薄的白纸一样,仿佛一戳就碎了。 宋娇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抓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缸子,猛地朝着肖坤的头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肖坤被完美命中额头。 殷红的鲜血,沿着脸庞滑下,格外触目惊心。 “原来狼心狗肺人的血,也是红的!”宋娇娇冷嗤一声,扶着阮明珠,一双冒着怒火的眸子,犀利地瞪向肖坤,“你这么伤害一个爱你的姑娘,就不怕下辈子遭天谴吗!” 第303章 浴火重生,方得璀璨 下辈子遭不遭天谴,肖坤不在乎,他只是想这辈子过得轻松点,他真的穷怕了,饿怕了,他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了,他有什么错? 他没有错! 原本他可以坐享齐人之福的,现在全被毁了。 他眼神阴沉沉地瞪向宋娇娇,“我不打女人,但如果女人先动手,那我也不是好惹的软柿子!” 眼见着他跟一条毒蛇一样,朝着宋娇娇袭去,宋毓兰这个做小姑的,又怎么会置之不理。 她猛地踢了前方的凳子一脚,凳子撞到肖坤的膝盖,疼的他身体一个踉跄撞到墙上。 与此同时,郑筠心带着几个男人冲了进来,当场就把肖坤摁趴在了地上。 肖坤到这会也想明白了,自己刚被个有钱的老女人看上,怎么就那么巧,转头就被阮明珠捉到,这里边肯定有猫腻,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像是提前埋伏好了,他今天肯定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既然如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怒视着阮明珠破口大骂:“这老女人是你找来,陷害老子的是吧?目的是为了甩掉老子?!你个贱人!早知道老子就应该狠狠的上了你,搞大你的肚子我看你还怎么装清高!” 阮明珠面色瞬间煞白一片:“你、你……你变了,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她眼底的失望太过明显,肖坤像是被毒针戳了一下,,想他在学校里的时候,因为讲义气又长得好,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多威风多受欢迎,可毕了业进了社会,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算,那个骄傲潇洒的少年早死了。 “你装什么!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你跟老子在一起,就只想跟我牵个手散散步,不想被我上?!” 这话实在是恶劣极了。 宋娇娇早知人心叵测,但实在是没料到,居然有男人能对自己的对象如此恶语相向,连她听着都觉得恶心,更不要提明珠这个刚毕业的小白兔了,指不定心里有多难受,她正要让人堵了肖坤的嘴。 就见向来软性子的阮明珠突然大步上前,扬手打了肖坤一个耳光。 啪得一声脆响。 不仅宋娇娇愣住了,就连当事人肖坤都反应了好久才回神。 肖坤舔了舔牙花子,尝到了细微的血腥味,足以可见阮明珠下手之狠。 他不敢置信:“……你竟敢打我?!” 阮明珠性子就跟泥捏的一样,处对象的时候,他让她往东,她不往西,特别好拿捏,乖的不行,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泼辣了。 “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阮明珠喘着粗气,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似被这一巴掌消耗尽身体里的力气,但她的双眼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是燃着一簇火。 浴火重生,方得璀璨。 她怒视着肖坤:“我真是恨极了自己眼瞎,连刻意接近我的男人是狼是人都分不清!” 她摘下手上的铜戒指,猛地朝着肖坤的脸上砸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见面,祝你好自为之!” 漂亮! 宋娇娇真是忍不住为明珠喝彩。 肖坤最后的那一番话,算是彻底消磨掉明珠的情意,能看到明珠死心,也不枉费她求小姑宋毓兰帮忙,设个套让肖坤往里边钻了,这下子明珠的命运可以就此改写,不用再走上前世杀夫坐牢的老路了吧…… “明珠,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两人离开招待所,站在阳光下,明媚的日光洒在身上,带来暖意,却驱不散阮明珠心头的寒凉。 饶是已经彻底死心,但心口的伤却不是那么好愈合的,包含着她所有未来规划的那个人,已经因为一些罪名,被送去了公安局,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的眼光居然是如此之差。 她竟一时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 阮明珠露出一丝苦笑,“或许会听从母亲的安排,去文工团吧。” 想起阮母强势的性格,宋娇娇也有些语塞。文工团主要以话剧、歌舞的形式,起到一个鼓舞士气的作用,明珠遗传了阮母的优良基因,从小就有跳舞的天赋,进入文工团,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吧,虽然现在看来,进入文工团是一个特别吃香的选择,但是再过几年,将会进入百万大裁军,基层文工团在这次精简编制中,将会成为最早被裁撤的单位。 这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时间跨度太大,但高考却是一个定数,随着越来越深入的复习高中知识,第一届高考的卷子,她基本上能回忆起个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她也想拉阮明珠一把。 她握着阮明珠的手,“你还想不想上学?” 阮明珠当然想,高三毕业后的这半年,呆在家里快把她逼疯了,母亲过于严厉强势,每天都会逼她练舞、参加各种比赛,继续这样下去,她只会有两条出路,要么听从家里的安排进文工团,要么相亲,随便找个母亲喜欢的男人把自己嫁了。 “我想上学,可是……” 听出她有些意动,宋娇娇心情也不错,说不定明年两人还能考去一所大学,一块度过大学时光,“没有可是!我跟你讲,我得到了一些确切消息,今年国家在教育方面,将有新动向,只要我们把高中课本捡起来,明年肯定有学上!” 阮明珠先是有些不敢置信。 除了由基层推荐才能上的工农兵大学,其余的大学不是都关了吗?哪还有大学给她们上,这消息怕不是不准吧。 可随之,她的心跳又慢慢地加起速来。 娇娇的外祖父可是赫赫有名的老首长穆老爷子,其身份跟地位都是超然的,所以提前掌握国家的新动向,应该不是难事。 难道,娇娇说的是真的? 见明珠的眼神一点点变坚定,宋娇娇就知道她想通了,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反正别的你也别多问了,听我的,准没错,我又不可能害你,走,我先领你去买些高中课本去。” 第304章 藏不住他们身上的骚气! 正月里,文工团来部队进行文艺汇演。 士兵们难得提早结束训练任务,吃过了晚饭,就排着队来到了大礼堂。 一个个翘首以盼。 原因无他,他们有太久太久没见过年轻姑娘了。 单身久了,看食堂里的打饭阿姨都觉得眉清目秀,更不要提如花似玉的女兵了,听说这次来汇演的女兵们有好几个长得特别好看。 随着舒缓音乐的响起,一个个柔软曼妙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以话剧的形式,讲述了那段艰辛的红色岁月。 一曲终了,舞台灯光噌的亮起,表演的女兵们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个个漂亮的宛如发光,台下男兵们的眼睛绿油油的,震耳欲聋的巴掌声久久不绝。 “峰哥,最中间的女兵,刚才表演的时候,一直往这边瞅,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观众席,蒋涛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蒋振峰,冲他挤眉弄眼。 一旁的小弟立马接茬。 “那女兵姓周,是这次汇演的女兵里最漂亮的一个,那天她坐着大巴车来的时候,不少人都记住她了,咱峰哥艳福不浅啊。” “什么话,咱峰哥可是兵王,能被咱们峰哥看上的姑娘,是她们的福气才对!” “你们看,她又往这边看了,等会表演结束,八成要来堵咱们峰哥。” 小弟们七嘴八舌,一个个眉飞色舞,兴奋的好像当事人是他们自己。 蒋振峰却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好像被姑娘追捧,对他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他掀了掀眼皮,“姑娘家脸皮薄,就算拒绝,也得给对方个机会表达心意,等会你们别吓着人家。” 他这样淡定,自然又引发小弟们一阵吹捧,落在旁人的耳朵里,跟噪音无异,但就算再不满,也只得忍下。 蒋振峰一伙人,有实力有背景,招惹不得啊。 “真他娘的能装哔!” 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简直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短暂的死寂过后,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笑。 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蒋涛作为蒋振峰的表弟,哪能容忍自家表哥的面子,被人丢到地上踩,更何况这人还是他向来看不起的穷酸货、野路子。 他猛地一踢前方座椅的靠背,咬牙厉声:“林冲!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一遍? 给林冲个喇叭,他能站起来绕大礼堂一周! 真他马能装,这么大的鼓掌声都藏不住这几个家伙的骚气。 旁人怕蒋振峰这伙人,他可不怕,他从小在深山老林里跟着老猎户摸爬滚打,向来信奉强者为尊,不服就是干! “再让老子说十遍还是这话!真、他、娘、的、能、装、哔!” 蒋涛怒极,一把攥住林冲的衣领,林冲也不甘示弱,反手掰折他的胳膊。 两人用着暗劲,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蒋涛的手背上突然落上一只大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力的,蒋涛只感觉手一麻一酸,紧接着不听使唤一样用不上一点力气,任由陆悍荇轻飘飘地掰开了他的手。 石小鱼也赶紧抱住了还要发狂的林冲,“冲哥你冷静点,这可是大礼堂!” 也就是这会大家都站起来鼓掌欢呼,一时没人察觉这一方天地的动静,要是闹大了,他们肯定会被关禁闭,关禁闭也就代表着没饭吃,那可不行。 林冲虽然脾气暴,但并不是没脑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犯浑,什么时候该冷静,更何况陆悍荇还在旁边盯着,如果他不是陆悍荇的哥们的话,恐怕刚才被掰手的人可就是他了。 陆悍荇那力气,掰手腕的时候他可是体会过,那简直……啧啧啧,瞧瞧蒋涛垂着的手,到现在还在打哆嗦,吃亏的可不是他。 这么一想,林冲心里就舒坦了,他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我不就开了一句玩笑话,怎么还急眼了?我怕了你了行吧,给您道歉了行吧……磨磨唧唧,小肚鸡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娘们呢。” 蒋涛:“……” 他娘的,更生气了。 蒋涛咬牙暗恨,“有本事汇演结束别走!咱们找个地方练练!” 林冲不甘示弱,“练练就练练!” …… 大礼堂后方的小树林。 松柏树郁郁葱葱,荒僻人少,是个约架的好地方。 双方都是高大的汉子,这个年纪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冲劲和胆气。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突然,一道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 几人正要散开,脚步声的主人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可不就是文工团的领舞,都追峰哥到这里来了,真够痴情的。 蒋涛一行人冲着蒋振峰挑眉弄眼。 蒋振峰眼风微动,将视线投到那面容姣好的女兵身上,心中微微一动。 长得挺漂亮的,正好最近闲的无聊,如果她足够听话不粘人的话,他倒也不是不可以给她个机…… 这个念头堪堪划过,就见那漂亮的女兵径直越过了他,站在了陆悍荇的面前。 蒋振峰:“……” 蒋涛:“……” 陆悍荇:“……” 周雨晴看着好久没见的陆悍荇,一对上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只觉得小心肝都在颤动。 陆悍荇去当兵后,再无音讯,她竟不知怎么的,白天想他,晚上想他,吃饭时想他,干什么都想他,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求了爸爸,把她也送进了部队。 进了文工团,她长得漂亮,也有实力,得了不少人的喜欢,受到很多人追捧,按理来说,她见过的男兵也不少了,总该对男人免疫了才对,可她对陆悍荇的心思不仅没淡下来,反而愈发深浓。 刚才在舞台上,她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他在那么多人中间,都是聚光灯般的存在。 那一刻,听着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她就知道,她完了。 “陆大哥,看到我开不开心呀?我是为了你,特意求爸爸送我来参军的。” 周雨晴歪着头,红着脸,小鸟依人地说着。 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陆悍荇瞧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想了好久,拧眉:“你是?” 第305章 娇小姐身上的幽香,让人回味无穷 周雨晴表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我是周雨晴啊,陆大哥,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呢?” 陆悍荇还是面无表情,甚至带了点冷冰冰的不耐,“找我有事?” 周雨晴眼睛里冒着泪光。 她可是为了他,才离家这么远的,可他居然对她这么冷漠。 “我就是看到你了,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陆悍荇:“哦。” 这女人身上的味道都快熏死她了,好想念娇小姐啊,身上总是清清爽爽的,但细闻之下,却有一股诱人的体香。 他沉浸在美好里,兀自回忆着,耳边传来周雨晴委屈的娇嗔,“陆大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陆悍荇再次感叹旁的女人真是聒噪,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刻去传达室跟娇小姐打电话。 他皱起了眉,语气不好道:“你怎么还在这?” 好似在说,招呼都打完了,你怎么还不滚? 周雨晴被他冷漠的态度,伤的体无完肤,又伤心又难堪,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她身上穿着舞蹈服,高高盘着头发,跑动间,身形削弱,一截雪白的脖颈,瞧着十分的惹人怜爱。 一时之间,在场的几个小伙子,看向陆悍荇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哈哈哈!” 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突然响起,众人回神,见林冲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让原本就尴尬的氛围更加窘迫。 蒋涛被吓了一跳,瞪他:“你有病啊。” “有病的可不是我,而是某些自恋狂,原来人家姑娘是来找我们老三啊。” 林冲万分得意的说着。 他早就看这伙人不顺眼了,平时总是找他们麻烦,这也就罢了,还经常在训练中使绊子,上次为了救小鱼,老三的胳膊都错位了,真是一群狗娘养的。 蒋涛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十分的后悔,早知道就不带头调侃了,可谁知道那女兵居然这么不识相,放着他英明神武的峰哥不要,却喜欢一个泥腿子,真是眼瞎。 蒋振峰身上寒气一股一股的,想他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而这一切,都是拜陆悍荇所赐! 他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射到陆悍荇脸上,陆悍荇不躲不避回视过去,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针锋相对,同样出色优秀,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蒋振峰突然扯住一抹笑,阴沉沉的,让人瞧一眼就心里发毛,“希望接下来的考核中,你也能这么得意。” 陆悍荇没说话,连眼角眉梢都没怎么变化过,蒋振峰也不在意,带着几人走了。 顾程野上前一步,看着几人的背影,转头对陆悍荇,“他什么意思?” 陆悍荇启唇,“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冲才不在乎什么阴谋阳谋,反而在他心里,不服就干,干不过就跑,就是这么简单。 他跟陆悍荇勾肩搭背,调侃:“行啊老三,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陆悍荇反手挥开他的手,冷漠的眼神,刀子一样,“别乱说话,我已经结婚了。” 说完,就丢下几人,径直走了。 林冲摸了摸发麻发烫的手背,这力道,可见是真生气了。 他凑到顾程野耳边,“老二,啥情况?老三结婚了?” 怪不得他们凑到一起说荤话的时候,老三从来不接茬,还总是用一副“看渣滓”的眼神,凝视他们。 而且有女兵过来示好的时候,老三也从来不搭理她们,就跟一尊面无表情的泥菩萨一样,真是清心寡欲到了极点。 原本他还在担忧老三怕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癖好,眼下总算是放心了。 “要不然他天天守着电话机干嘛,那是等他媳妇来电话呢。”顾程野有些牙酸的说着。 “你见过吗?好看吗?”石小鱼眼巴巴的问,就连隐形人沈郁也被勾起了好奇。 顾程野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这么跟你们形容吧,比刚才那个女兵,也就漂亮个十倍八倍吧。” 刚才那个女兵已经够漂亮了,再漂亮个十倍,那得长成啥样? 原谅他们贫瘠的想象,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周雨晴其实跑得很慢,一直期待着身后能有脚步声追上来。 可她都哭着跑远了,也没见到最希望的那个人出现。 她蹲在地上,特别悲伤。 她也是个女孩子,她也需要旁人宠爱,可陆悍荇却一次又一次对她冷漠以待,她都追来了还要她怎么样! 但随即想到陆悍荇英俊的脸,威武的身板,以及那个梦,她又说服了自己。 陆悍荇越是为了宋娇娇洁身自好,就越激起她的征服欲,这样忠诚的好男人,只要她得到他,岂不是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 她心中充满了干劲,抹掉眼角的泪,这时文工团的女兵找了过来,看到她红着眼眶,“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周雨晴强颜欢笑,“没事,就是太久没见了,一时有些激动。” 女兵往她身后瞅了瞅,似乎还能隐约见到几个高大的身影,想到表演时,周雨晴频频往一个方向瞄的异样,女兵笑着调侃道:“在舞台上,你一直看的那个男兵,是你对象吧?” 周雨晴咬着唇没说话。 这幅羞涩模样,落在对方眼里,那就是承认了,毕竟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女兵客套道。 殊不知,周雨晴是故意让人误会,听到旁人将她跟陆悍荇扯到一起,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满足,最好让大家都知道才好呢,那样她就跟陆悍荇绑在一起了,早晚有一天,假的也能成真的。 …… 宋娇娇带着阮明珠去废品收购站淘了不少东西。 阮明珠看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欲言又止,“娇娇,你淘这些破烂干什么呀?” 难不成是娇娇近来生活拮据,买不起从前喜爱的那些东西了?看来她改天得找个由头,好好支援她一笔。 宋娇娇没法跟她细说,她总不能说,这些罐罐虽说看着破烂,但很有可能是文物吧?至于有多大可能呢,也就百分之五十吧。 其实,她也看不出这些东西的真假,但千金难买她开心,她挑的都是些漂亮的,合眼缘的,就算摆在屋子里当个装饰也不错。 此时的她也想不到,多年后,这些其貌不扬的罐罐,会给予她很大的帮助。 第306章 她是我妹妹,我家的宝贝 医院。 宋娇娇过来是为了拿检测报告,她倒要看看老爷子的降压药有什么玄机。 结果在神经内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内,没找到二哥宋舜瑾的身影。 正要出去,一阵说话声从门外传来。 “宋医生,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菊花茶,既能明目还能醒神,正巧你刚打了热水,我给你泡上吧。” “宋医生,我看你那个围巾有点旧了,就亲手帮你织了个红围巾当新年礼物,你可千万要收下。” “宋医生,这是我老家的特产……” 几个小护士七嘴八舌,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俊逸不凡的男人大献殷勤。 宋娇娇不屑地撇了撇嘴。 嚷嚷着泡菊花茶的护士注意到了宋娇娇的存在,先是一愣。 哪来的姑娘,这也太漂亮了吧,随即萌生出强烈的危机感,“诶,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瞧着小脸透红,不像是病患,更像是觊觎宋医生的美貌,特意挂号的假病患。 也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宋舜瑾的长相太过出挑,挂假号的现象层出不穷,既占用了公共资源,还整天骚扰宋医生。 宋娇娇被瞪了一眼,特别莫名其妙,对上几个护士充满敌意的眼神,略微一转,就想明白了,她上前挽住宋舜瑾的胳膊,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气人。 “宋二哥,咱们都好久没见过面了,你都不想人家的吗~” 她本身嗓音就软糯,先天条件太好,没办法的事情,更不要提此时刻意拉长了尾音,正正经经说话都跟撒娇一样,宋舜瑾听了只恨不得给她摘星星,落在几个红眼的小护士耳朵里,跟宣战无异。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你给我松开!” 泡茶的护士开水也不倒了,拎着开水壶就要冲上来把宋娇娇扯开。 宋医生可是整个总区医院的高岭之花,哪能被个狐狸精沾染。 眼见着事态不好,宋舜瑾带着宋娇娇往后一退,瞪着那名小护士戾喝一声,“刘艳!” 英俊绅士的宋医生逢人三分笑,举手投足间成熟而又充满了魅力,就算面对再无理取闹的病患家属,都能从容化解,几时跟人红过脸。 刘艳自觉面子上过不去,放下暖瓶,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众人见宋医生这么护着这个年轻女孩,都不敢再造次,不过终究耐不住心底的疑惑,有人轻声问:“宋医生,这是谁啊?” 宋舜瑾银丝边的眼镜背后,是一双狭长而纤细的眼,此时被镜片模糊的有些虚幻,毕竟脾气再好的男人,也总有些逆鳞神圣不可侵犯。 宋舜瑾目光在问话的护士手上的红色围巾上一闪而过,慢条斯理地说:“她就是送我围巾的人。” 小护士倒捏一把冷汗,听说宋医生的家世很好,不像是买不起围巾的人,可仍是把围巾戴旧了都舍不得换,难不成这个漂亮姑娘是他对象? 宋舜瑾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她是我的妹妹,我家的宝贝。” 宋娇娇笑眯眯地冲大家打招呼,“护士姐姐们过年好呀。” 一瞬间,不说春暖花开嘛,反正也是冰雪消融了。 毕竟情敌跟小姑子大家还是能分得清的。 “原来是妹妹呀~” “妹妹新年快乐,来,这是我给妹妹的红包。” “别跟姐姐们客气……” 饶是宋娇娇早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些人的热情吓了一跳,实在是盛情难却,她含泪收下了她们给的大红包。 这一趟回家可真是收获颇丰啊,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收到的红包不说小一万,大几千也是有的。 真好,要是天天都过年就好了。 嘁嘁喳喳的护士们都出去了,兄妹俩人终于有了一点私人空间。 宋娇娇调侃道:“二哥,几日不见,你的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啊。” 听出小妹的揶揄,宋舜瑾摘下银丝边眼镜,头痛地捏了捏眉心,“确实是聒噪了些,等会我就把刘艳换到后勤部去。” 刘艳毛毛躁躁的,在工作上也经常出问题,他都接到过好几个病人的投诉了。 还差点烫到小妹,要是被老爷子知道,怕不是得扒了他的皮。 宋娇娇不置可否。 这刘艳就是个惹祸精,上辈子好像还给二哥惹了些麻烦,调远些也好。 她目光落在宋舜瑾的脸上。 他们兄妹几个,要说异性缘好,那绝对非宋舜瑾莫属,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几岁稚童,只要是女性生物,就没有几个不喜欢宋舜瑾的。 优雅又绅士,成熟有魅力,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平日里带着一副精致轻薄的眼镜,银丝的细边,勾勒出流畅的轮廓,就已经够浸润人心了。 现在摘了眼镜,十指若竹,纤修透骨,更显出几分丰神俊逸、英俊不凡。 难怪那么多桃花前赴后继。 但是二哥啊二哥,你可知道,现在的你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好似十分的潇洒,但你未来的真命天女,可是最讨厌情史丰富的男人哦,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后悔了。 想起几年后二哥跟那姑娘的爱恨纠葛,宋娇娇唏嘘不已,看着宋舜瑾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怜悯。 宋舜瑾打了个激灵,感到有些怪怪的。 小妹怎么这么看着他?怪渗人的。 他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来几张纸,推到宋娇娇面前,“这是你上次送来的东西的检查报告,化验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但也不能长期食用,否则会有依赖性。” 报告上那些专业的名词宋娇娇也看不太懂,不过宋舜瑾的专业能力还是十分值得信赖的。 结果在她意料之中,秦爱华这个女人惯会伪装,揭穿她真面目的事情还得慢慢来,等她自己露出马脚,才更有说服力。 眼下只能防患于未然,提醒几个哥哥们多上心。 宋舜瑾再三保证会每半年带老爷子体检一次,平时也会全权把关任何药物。 看着宋娇娇紧张的神情,他心中不免升起疑惑。 小妹这架势,怎么搞的就跟有人要害外祖父一样? 正兄友妹恭,外面突然传来了吵嚷声,一个护士敲门进来,“宋医生,外面有个姓白的小伙子闹着要找你。” 宋娇娇心中一喜,终于来了。 第307章 骨气跟尊严算得了什么? 宋娇娇想象过再次相遇的画面,但她没有料到白恺年会是这幅尊容,整个人就像刚从西北大荒漠逃难来的一样,怪不得护士拦着不让进,不叫保安把他赶出去就算好的了。 “你怎么……”她话音一顿,瞄了瞄白恺年身后,“你妹妹呢?” 依照白恺年对妹妹的在意程度,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细看之下,白恺年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脖子,确实有些伤痕。 白恺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开口泄露出的嘶哑的声音,像是被刀子剌过嗓子一般,“宋小姐,求您……求您救救我妹妹……” 周围人来人往,白恺年的装扮又太过显眼,情绪激动之下,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宋娇娇赶紧拉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将人往宋舜瑾的办公室领,“先进来再说。” 宋娇娇留下联系方式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再次见到白恺年兄妹。 毕竟,如果是她的话,也会对一份突如其来的帮助心存怀疑。 不过既然白恺年兄妹找来了,能力范围内,她能帮会帮的,交朋友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欠下人情,一来一往,关系自然就加深了。 但是当听完青年略带哽咽的描述后,她意识到,这件事远比想象中要棘手。 白恺年带着白青梅,在来京路上,在一户村民家中借宿,村民十分热情,拿出好菜好饭招待他们,他们原本以为遇到了好人,结果等第二天醒来,白青梅却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失踪? “你怎么没去报警?”宋舜瑾毕竟谨慎一些,抽丝剥茧地询问着一些信息。 白恺年神色凄惶,“怎么没报?我当天中午,就去当地的公安局报警,民警随着我一同到了大湾村,可大湾村的村民们就跟商量好的一样,咬死了青梅自己走了,还倒打一耙说我有精神病。 我竭力反驳,一时失手打伤了人,大湾村的村民要把我绑起来烧死,是村长站出来主持大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民警认定了是我闹事,无论我再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愿意出警。” 宋娇娇跟宋舜瑾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荒唐离奇的事情,让宋娇娇想起了上辈子她临死前的经历,被拐卖给王大壮后,她不是没有逃过,她逃过很多次,每一次,无一例外,全都被抓了回来,然后面临的就是一顿暴打。 逃不出去,复杂陌生的地形环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人祸。 那个村子太穷了,同村的姑娘都嫁去了外地,换取高额的彩礼,再加上重男轻女,儿子越生越多,越多就越找不着媳妇,成了死循环,于是他们就花钱从外面买。 买来的媳妇是他们所有人都要提防的对象,谁也不能保证,以后自己家儿子买来的媳妇不跑,不齐心协力把人看的严实点,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有甚者,那些被买来的媳妇,生完孩子,接受现实后,还会反过来劝解新被拐的姑娘。 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又一次因为逃跑,被打的伤痕累累的时候,那个邻居家的媳妇睁着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睛,像背诵台词一样,劝说着她:“女人这一辈子,生下来就只有一个任务,帮男人传宗接代,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给谁生不是生呢?跟谁过不是过呢? 与其被他们打死,死在这山沟沟里,连个祭奠的家人都没有,倒不如安安生生地过一天是一天,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妹子?” 这一口正宗的普通话,说出这番陈词滥调,简直就是最大的讽刺。 谁给女人安排的任务? 凭什么女人就一定得生孩子? 她自己的肚子,只能是因为她想生,而不是因为她应该生。 可看着对方被打瞎了一只的眼睛,以及遍布烧伤、烫伤的身体,她嗓子就跟堵了棉花一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抨击对方观念的话。 被拐卖的妇女,所遭受的身体跟精神上的折磨,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一些黑暗在肆无忌惮地蔓延着。 见宋娇娇沉默着,脸色难看,白恺年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毕竟是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人家不愿意为了他们以身涉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 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白青梅就是他的命,没了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跟最在意的人相比,骨气跟尊严能算得了什么。 白恺年二话不说朝着宋娇娇跪下。 “宋小姐,我跟青梅已没有亲朋在世,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您,只要您救出我妹妹,我白恺年这条命这辈子就算卖给您了,为您当牛做马,任凭差遣,绝无二话……我会的东西有很多……” 他表完决心,就急忙推销自己,仿佛生怕自己没有价值,换不来妹妹的生路,声音哽咽,隐隐可见穷途末路之态。 说完,他额头朝着地上重重一磕。 一声闷响,力道之大,足以可见决心之重。 宋娇娇倒是不担心他会言而无信。 白恺年作为最先富起来的那波人,实力强能力高,以矿业发家,后来又投身到房地产行业,说句腰缠万贯都不为过,而与他穷的只剩钱的家业相比,他更备受颂扬的是他的诚信。 让后世的超级大佬冲她下跪,宋娇娇表示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她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真诚地许下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妹妹救出来的。” 白恺年狂喜不已。 虽然他对宋娇娇没什么了解,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对上她漆黑的双眼,他就不由自主地信服她,或许有一种人,生来就有这种魅力,或许当他在阴暗的巷子里被殴打时,她的出现,犹如一道明亮的光,照进他们兄妹的生活里,就奠定了余生的相知相随。 第308章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我跟你们一起去。” 以宋舜瑾的私心,他其实并不太想让小妹掺和这事。 暂且不论这小伙子可不可信,就看这事的性质,就不简单,很明显那一个村子都有问题。 但以小妹倔强要强的性子,不让她参与显然不现实。 他脱下白大褂,往椅背上一搭,抓着衣架上的外套,要跟着宋娇娇一起去,至少有他在,可以保证小妹的安全。 这时,一个护士站在门口敲了敲,“宋医生,十五分钟后您有一台手术,病人已经准备好了。” 宋舜瑾一愣,差点忘了手术安排。 等会的手术对象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因为常常熬夜,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条件很艰难,前几天医院还组织捐款,手术成功皆大欢喜,要是不成功这个家庭的所有希望算是全毁了。 宋娇娇看出他的为难,“二哥你就别担心啦,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那行,”时间不等人,宋舜瑾也没说什么废话,快速地套上白大褂,“我帮你喊上个人,助你们一臂之力,小妹你记住,咱们宋家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放心大胆地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他稳重的语气,沉凝的表情,将成熟男人的魅力展露无疑。 小护士一边协助着他穿衣服,一边眼冒红星的崇拜着他。 能当宋医生的妹妹真幸运,对家人好的男人好有男子气概哦。 宋娇娇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临出门之际,停下脚步,一脸复杂地回头看向宋舜瑾。 “二哥,虽然你刚才给我撑腰的话我听了很感动,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贞洁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醒醒吧,宋二哥! 说完,她就一脸沉痛,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宋舜瑾在原地风中凌乱。 小妹是中邪了吗? 中邪的不是宋娇娇,而是大湾村的村民们。 刚踏进村子,就能感觉到氛围的诡异。 “不对劲。”郑筠心一脸凝重地说道。 “怎么说?”宋娇娇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街上的人太多了,往年正月里,我们都会待在家里剥早就留好的粮食种子。” 宋娇娇毕竟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对时令节气之类的事情了解的不是那么全面,不过听郑筠心一说,她倒是回想起曾经看过的那几本种植一类的书,早春播种关系到一年的收成,种子的质量尤为重要,正月里天寒地冻,农民都没啥事,一般除了串门走访亲戚,都会留在家里精挑细选春种。 可大湾村的村民却游荡在村里,也不知道在忙啥,热火朝天的,一个个的十分兴奋。 这时,有位大娘走了过来。 “你们是干嘛的?” 有陌生人进村,当然会引起怀疑,这无可厚非,宋娇娇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苦着脸卖惨道:“大娘,我跟我弟弟是逃难过来的,要去北边投奔亲戚,路过村子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大娘您一看就是慈善人,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给口饭吃。” 这番说辞,是几人商量过后的结果。 要想救出白青梅,硬来行不通,只能智取,首先得找出大湾村隐藏的秘密。 几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恺年在村里闹过事,村民们记得他的脸,肯定心生警惕,于是在外面警戒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而宋娇娇跟郑筠心俩人则扮做姐弟,来村里借宿。 大娘的目光落在宋娇娇身上,隐晦地打量。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破破烂烂,瞧着确实像逃难的,就是脸上脏的没法看,也看不出长啥样,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板正姑娘,不像是骗子。 “天可怜见的,一路过来没少受罪吧,”大娘偏过头,抬手抹了抹眼角,好似哭了,待她转过头,眼眶确实泛红,“好孩子,辛苦你们了,走,跟大娘家去,大娘晚上给你们包饺子吃。” 宋娇娇跟郑筠心,跟着心软又热情的大娘回了家。 大娘的家庭情况并不是很好,相反甚至有些窘迫,两间低矮的平房破破烂烂,院子里有个青年拿着锯条在锯木头,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国字脸,浓眉大眼,很普通的农家汉子长相。 “长锁,先别干了,他们是一对逃难的姐弟,来咱们家里借宿,你把你那屋子收拾出来,晚上领着弟弟睡,我跟姐姐睡一屋。”大娘安排地十分妥帖。 谁知,那青年一听说要借宿,眉毛瞬间皱了起来,又粗又黑的剑眉,配上一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颇有几分凶神恶煞。 “滚!我们家不让借宿!有多远滚多远!” 郑筠心斜挡在宋娇娇的面前,警惕地注视着突然暴怒的青年。 大娘冲两人尴尬的笑笑,快走几步来到青年面前,扬起巴掌,啪得一下拍在青年的背上,“你个熊蛋,咋脾气这么大,人家姐弟多可怜啊,收留人家一晚咋了。” 青年还要再说什么,大娘瞪着他,“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得了得了,你也别在家里碍我的眼了,帮我去村长家跑趟腿,说咱们家来客人了,晚上的祭祀你就不去了。” 然后不大乐意的青年就被大娘连推带拽的弄出了门。 让人家母子闹成这样,宋娇娇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大娘,要不我们去别家问问能不能借宿吧,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就拉着郑筠心要走。 “怎么能是打扰呢,”大娘死死拉住宋娇娇的手,“我替我那傻儿子给你们赔个不是,他打从娘胎里就带着弱症,不太爱说话,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讨不到,说起这事来,我就愁的吃不好睡不香……诶呦,你瞧瞧,我跟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扯这些闲话干什么。” 似乎是看出来宋娇娇脸上的不自在,大娘话音一顿,问道:“对了姑娘,还没问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没许婆家吧。” 宋娇娇垂下眼帘,声音染着浓重的悲伤:“家里还没来得及给我找婆家,就只剩下我跟弟弟两个人了。” 第309章 子时,河神娶妻 “可怜哟。” 大娘自然又一番唏嘘感叹。 宋娇娇的惨痛经历,好似激发了她的母爱,她嘘寒问暖,忙上忙下,不大一会就把桌子摆满了食物和热水,甚至还亲自动手,打了一盆水给宋娇娇他们洗漱。 放下水盆,大娘就出去了。 随着木门被关上,寒酸破败的房间一下子黯下来。 第一次跟宋娇娇独处一室,郑筠心控制不住的心脏狂跳,感觉随时要蹦出来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不合时宜的涟漪,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古怪?” 宋娇娇停下观察环境的动作,见郑筠心正襟危坐,突然挑了挑眉,故意道:“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姐姐说话呢。” 她早就想认郑筠心当弟弟了,可这孩子明明比她生日还小,却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年纪轻轻的,整天皱着个眉毛,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活力。 郑筠心表情一僵,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振翅的蝶翼一样,忽闪个不停,对上她戏谑的脸,迫于紧张环境的压迫,不得不屈服,喊出一声,让他觉得特别羞耻的称呼,“姐、姐姐……” 哎呦哎呦。 宋娇娇真想捂着心口叫唤两声,不过看单薄的少年,因为一个称呼,就快要把自己羞晕过去,她到底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她轻咳一声,揭过这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正事,“刚才大娘是不是说晚上有祭祀?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 郑筠心连着后脖颈都烧的通红,发红的眼角衬着泪痣愈发妖冶,他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瘦干净,更有着少年人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热烈倔强,看着眼前宋娇娇的如花笑靥,心中并没有多少对未知的恐惧,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挡在宋娇娇前面就是了。 和善的大娘,竟然真的包了肉馅的水饺,水饺对于农村人来说,可是款待贵客的美味佳肴,宋娇娇尝了几个,觉得味道不错,一时之间宾主尽欢,只除了大娘的儿子,始终摆着张臭脸,跟宋娇娇欠他钱一样,甚至也不跟他们同桌吃饭,端着个碗就到院子里解决自己的晚饭。 宋娇娇何时受到过这种冷落跟毫无缘由的恶意,就跟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恨不得避如蛇蝎,难不成是因为她搞了点东西把脸涂黑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果真就是这么的现实,不过也没办法,她孤身涉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没有足够的保障时,美貌就是原罪,所以刚才大娘给她端水洗漱,她留了个心眼。 吃过了饭,宋娇娇主动帮着大娘刷碗,闲聊的时候,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大娘,听您刚才说,晚上会有祭祀?祭祀哪位神仙啊?” “不是天上的神仙,”大娘卖了个关子,“全国那么多人都祈求天上神仙的保佑,他们哪能忙得过来。我们祭祀的是我们自己的神仙,徒骇河的河神。” 宋娇娇知道有些农村,会在正月里,有送各路仙君回天宫的习俗,倒是头一次听到,祭祀河神的说法。 大娘似打开了话匣子,“徒骇河是我们的母亲河,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帮河神娶妻,以保佑新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宋娇娇心头一紧。 “河神……娶妻?” 大娘见她一直追问,只当她感兴趣,于是就解释的更加详细,“就是用纸扎出新娘,放在轿子里,连带着果蔬肉类的贡品,在子时投放到徒骇河里,河神接收到我们的敬意,自然会保佑我们。” 真是吓了宋娇娇一跳。 她还以为活人献祭呢。 不过两辈子没见过这场面,她倒是想见识见识,大娘很好说话,她稍微提一句,就答应过一会带她出去溜达溜达。 街上的人更多了,大家各司其职,有拿着唢呐的,有举着托盘的,有准备祭祀用品的。 看见宋娇娇跟郑筠心这两个陌生人,有大娘的解释,大家都表现得十分热情好客。 大娘在村里的人缘估计挺好,不少人跟她打招呼,还喊她过去帮忙。 宋娇娇表示她跟弟弟两人自己逛逛就行。 大娘再三嘱咐他们人生地不熟,不要乱跑,觉得累了可以先回家,然后就一头扎入人群。 宋娇娇跟郑筠心并肩走着,最显眼的,无异于广场上的一排红色轿子,每个轿子周围还有一个男人守着。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最末尾,守轿子的居然是大娘的儿子,高长锁。 高长锁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脸上的表情茫然空洞,好似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看着看着,头顶的星星竟然变成了一双过目难忘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纯然无垢,璀璨夺目,让人不自觉就被深深吸引,见之忘俗。 连温饱都成问题的苦寒之地,怎么可能孕育出那样一双足够纯粹,足够干净的眸子呢? 她到底…… “高大哥……” 耳边传来一道低软的嗓音,随之眼睛的主人,出现在了高长锁的面前。 高长锁几乎是瞬间就皱起了眉:“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宋娇娇缩了缩脖子,好似被他的怒斥吓到了一般,“我没见过河神娶妻,大娘就带我来凑凑热闹。” 高长锁犀利的眼睛,在宋娇娇瘦弱的小身板上转悠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涌到嗓子眼的暴躁,“走!现在就走!立刻带上你那个弟弟,滚出大湾村!” 宋娇娇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眼睛在黑沉的夜色中,水汪汪的可怜,“高大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呀?要不然为什么总是让我走……” 说着,她就低下了头,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白花,表演了个淋漓尽致。 于是她也就没看到,高长锁眼底一闪而过的沉痛,言尽于此,他索性抱着胳膊往轿子上一靠,闭上眼不准备再说话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轿子背面传来一声异响,立刻提步过去查探情况。 宋娇娇心里咯噔一下,糟了,筠心不会被发现了吧。 第310章 赶紧让她揣上你的种! 寒风乍起,凄寒萧索。 宋娇娇见高长锁往轿子后方走,心提到了嗓子眼,“高大哥!” 高长锁扭头看了她一眼,脚步丝毫未停。 一只狸花猫蹲在地上舔爪子。 “原来是小花啊。” 高长锁捏起小猫的后颈,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宋娇娇心中萌生淡淡的诡异。 众所周知猫是一种很有反骨的动物,遇到不喜欢的人会亮出利爪,而这只狸花猫却一副跟高长锁十分亲近的模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 宋娇娇总觉得,能善待小动物的人,再坏都坏不到哪里去。 这时,大娘找了过来。 大娘见她跟高长锁站在一起,好似笑容都更加灿烂了几分,“长锁,别守轿子了,我刚才已经跟村长说另找个人今晚替你,走,跟娘家去。” 人家娘俩说话,宋娇娇正好脱身去找郑筠心,然而还没找好理由,冷不防被大娘一把拉住了胳膊,连哄带劝的带回了家。 盛情难却,宋娇娇根本招架不住大娘的热情。 刚回到家,大娘就变戏法一样端出了一碗热茶,“祭河神的晚上给家里未出嫁的姑娘喝一碗八宝茶,保佑姑娘嫁个如意郎君,这是我们这的习俗,也是来自长辈的祝福。 我只有长锁一个儿子,没送出去过一碗八宝茶一直是我的遗憾,今个看姑娘跟我投缘,就托大做个长辈,把茶送与你来喝,你不嫌弃吧?” 宋娇娇还能怎么说,人家大娘好心收留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连这点小请求都做不到的话,岂不是太过无情了点。 她接过茶,送到嘴边,微微张口,在大娘期待的眼神中,突然眉头一皱,苦着脸说:“大娘,八宝茶好烫啊,我凉一凉再喝吧?” 大娘似有些失望,目光在冒着热气的茶水跟宋娇娇的嘴之间,来回转悠了两圈,勉强的答应了一声,“行吧,那你可别忘了喝。” 宋娇娇自然是乖巧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动静,声音很大,一听就是带着脾气,大娘跟宋娇娇尴尬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就扭头出去了。 大娘跟儿子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宋娇娇端起八宝茶,吹了吹表面的浮沫,突然目光一滞,这味道…… 院子里,高长锁正拿着一把小铁锤敲敲打打,见亲娘过来了也不理会,大娘见儿子闹脾气,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哄。 “儿子,宝贝儿子哟,你这又是闹哪门子脾气,之前给你介绍那几个姑娘,你都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说人家长得矮,就是嫌人家长的丑,总算来个合你心意的了吧,你听娘的安排不就行了。” 高长锁张嘴就想反驳,可眼前鬼使神差出现一双星子般闪亮的眼睛。 一抬头对上亲娘揶揄的眼神,“别嘴硬了,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见儿子神色动摇,大娘又打起了感情牌,“长锁,你三岁那年险些因为拉肚子夭折,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你,祈求漫天诸佛锁住你的命,别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把你养这么大多么不容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是不好好成家立业,延续高家的香火,你让我到了西天有什么脸面见你早死的爹跟奶奶?” 说着说着,她悲从中来,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我是高家的罪人啊……” 即使知道这是亲娘惯用的招数,高长锁还是回回都上当,一个女人养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得付出多少心酸多少汗水,娘对他的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 “可是人家姑娘对我根本没那个意思……” 终于等到儿子松口,大娘的心情比过年都要快乐,“娘都帮你弄好了,那碗热茶里边放了几倍量的淫羊藿,就连贞洁烈女都得变淫娃荡妇,只要你们二人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怕她一个女人不从你吗?最好多来几回,让她怀上你的种,连彩礼都省了,儿子要不要娘教你怎么行房……” 高长锁赶紧打断她,面色艰难道:“娘,别说了,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大娘不停地搓着手,眼神甚至有些发光,多年夙愿即将实现,她真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更高兴了,真是连半分钟都等不得,推着高长锁往房间去。 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推开门,姑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手边放着的赫然是盛八宝茶的碗。 已经空了! 大娘真是恨不得明天就能抱上大孙子,这样就能告慰婆婆的在天之灵,她没有给老高家绝后,她不是罪人,她赶紧转身出去,从外头锁上了门,以防高长锁后悔。 见到人的那一刻,高长锁确实有些后悔。 他隐隐觉得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对,百善孝为先,孝顺顺为先,为人子者,首先得顺从长辈,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街坊邻居,相比起来,宋娇娇这个陌生人,占的分量就要轻一些。 他叹了口气,一手抬起宋娇娇的手臂,放在他的脖子后边,一手托住她的膝弯,微一用力,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轻的吓人,也是个苦命人,他以后会对她好的。 心里这般想着,解宋娇娇衣扣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不对啊,她的脖子怎么比她的脸嫩这么多? 这个疑问堪堪升起,他突然就被一抹寒光闪中了眼睛。 宋娇娇攥着右手腕的袖箭缓缓坐起身,一脚将坐在床沿的高长锁踹到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 外头的大娘立刻紧张道:“长锁,长锁你怎么了?” 还真是疼爱自己的宝贝儿子,既然这么担心,你怎么不自己给你儿子传宗接代,又何必嚯嚯旁的可怜人! 宋娇娇的眼睛,如同寒冰一样淬着冷光,压低声音警告道:“让她走!” 高长锁看了看她明亮夺目的双眼,又看向闪着寒光的箭头,紧张的吞了下口水,扬声冲外面道:“娘,你给我烧点洗澡水,等会我要用。” “还跟自己的娘害羞上了,行,我走,我这就走还不行……” 大娘嗔怪的声音渐渐远去。 第311章 既然这世道不公,那她就自己来讨! 宋娇娇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高长锁,不放过他丝毫的表情。 “诱拐妇女,下药迷奸,瞧你跟你娘熟练的程度,怕是没少害人吧?” 她不大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因为过于憎恶,显出浓浓的讽刺。 高长锁直接往地上一瘫,是拒绝沟通的态度,“少说废话,要杀要剐随便你。” 这女人的胳膊,还不如他的手腕粗,用冷箭对着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不信她敢动手。 宋娇娇冷笑一声,“不怕死是吗?希望你到了警察那里也能这么嘴硬!” 高长锁猛的攥紧拳头,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嘶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是出不去村子的。” 民不与官斗,进局子的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宋娇娇看出他的色厉内荏,知道怕就好,“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帮手呢?” 高长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女人的弟弟,不见了! 他去哪了? 高长锁抿唇不语,面色难看极了。 宋娇娇态度越发从容,“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也得想想你的寡母啊,她一个女人把你养活大多么不容易,终于到了享福的年纪,却因为你犯了法。 你顶多算是从犯,你娘才是主犯,数罪并罚,你说会怎么判她呢?是做二十年牢?还是死刑呢?” 最后的几个字,她特意放慢了语速。 房间里没有点灯,除了一道从窗缝射进来的凄白的月光,再没有别的光亮。 配上她幽幽的眼神,格外的蛊惑人心。 高长锁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身体,像豹子一样,摆出攻击的气势。 只要让这个女人张不了嘴…… 在如此紧绷的氛围中,宋娇娇竟缓缓收起了袖箭,在真正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花架子都是虚的,如果高长锁铁了心的控制她,就算反击,她也脱不了身,除非她用袖箭将他一击毙命,可那样就太得不偿失了。 她反常的举动,反而让高长锁不敢轻举妄动。 “伤害你的人是我,跟我娘无关。” 这是要一力承担所有的意思了。 宋娇娇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有道德,但不多。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凶巴巴地撵她走。 有点孝顺,但是愚孝。 不过这也正是她所需要的突破口。 子时祭祀河神,果然是活人生祭! 那一顶顶红轿子里坐着的,不是纸扎人,而是一个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这些是筠心亲眼所见,大娘出去后,筠心就绕到窗户底下,将事情告诉了她,还说热茶里放了药,要带她走。 她选择将计就计,而高长锁慌乱的反应,也说明她赌赢了。 高长锁果真良心未泯。 “警察可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现在能救你跟你娘的只有你,况且你不是也看不惯这事吗,我懂你的无奈跟痛苦,所以我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拯救你们的,继续造孽,你们会连累子孙后代的,现在还没尝到报应吗?” 高长锁面露难色,纠结再三,闭了闭眼:“你想问什么,我说。” 宋娇娇心中一喜,面上继续高贵冷艳,“这河神是每年都要祭祀的吗?” 提起这个,高长锁语气有些怅然道:“三年前,村里突然开始死人,新上任的村长就提议给河神娶妻,今年也不过才第三个年头而已。” 而已? 今晚广场上至少有十顶红轿子,两次祭祀,二十条鲜活的人命,如此命丧黄泉,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问恶人要良心,无异于痴人说梦话,既然这世道不公,那她就自己来讨!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思绪。 “死人是怎么回事?” 高长锁也看出她的怒意,再开口时,就谨慎几分,“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村里不停地生病死人。” 宋娇娇皱眉:“没看医生?” “怎么没看,村长请了好几个赤脚医生来看病,都说不出个道道来。 大家不愿意等死,有钱的去外头的大医院看病,不过也不知道是死在外面了,还是治好了,一直没个音信,其余大部分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就承担了祭祀河神的任务。”高长锁满脸愁容。 宋娇娇心底发沉。 昨天还说话的亲朋邻居,转眼就天各一方,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自己,而且就连医生都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鬼神,这也说的过去。 但宋娇娇是不信这个的,她有种直觉,荒唐的背后,或许是人祸。 “今晚我要去看祭祀现场。” 她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强势的语气,让高长锁将到了嘴边的推脱咽了回去。 闷声吭气地说:“那你得配合我演场戏。” 真是麻烦,不过想到外头虎视眈眈的大娘,不能打草惊蛇,她勉强道:“实话跟你说了吧,现在村子外面已经被武警包围了,继续抵抗只能加重你们的罪责。” 她没有说谎,二哥宋舜瑾给她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某兵团当团长的大哥宋尧军。 一听这话,高长锁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彻底熄灭了。 大湾村几百米外的河堰上,宋尧军潜伏着,气压很低,眼瞅着就要拿个二等功,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谁让深入虎穴的,是他的宝贝小妹呢! “草他娘的!老子等不下去了!” “宋大哥,她让咱们等她的信号……” “等等等!”宋尧军压低了声音暴躁,“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子的妹妹还在里边孤身涉险,你让老子怎么等的下去!” 郑筠心长睫微垂。 只有你担心吗?我担忧宋娇娇不比你少。 宋尧军佝着腰站起来,刚要指挥人冲进村子,小腿一沉,有股拉力拖拽着他,视线往下。 “你个臭小子!抱着老子的腿也没用!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老子一脚踹八个!” 还没说完,他就一脚蹬向郑筠心。 原本是吓唬的架势更多,一般人挨踢肯定会躲闪,可郑筠心竟然硬生生忍下这窝心一脚,倔强的眼睛盯着他,好似在说,“要想走,就先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宋尧军直接气笑了。 踏马的。 小妹是个大犟种,结交的朋友是个小犟种,俩犟种是老天爷派来惩罚他的吧! 第312章 村里又得死人了! 郑筠心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宋娇娇让他过来拖住宋家大哥,那他就一定会完成她交给他的任务。 她身上好像有一股魔力,让他无条件地服从她,并甘之如饴。 宋尧军也不好真把小妹的朋友踹吐血,气氛正僵持着,村子的方向突然射过来一束白光。 一明一暗,一明一暗,像是用手电筒传递某种信号。 郑筠心蹭的一下跳起来,拔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边跑边小声喊:“是她!她让我们过去!” 宋尧军愣了半秒。 同行的兄弟,有人调侃道:“宋团,这小子是不是相中你小妹了,怎么比你这个当大哥的还心急,你怕不是要有妹夫了吧。” 宋尧军眼睛一瞪,“瞎说什么,这可不是我妹夫,我妹夫正在……” 他想说陆悍荇正在某陆战队特种兵的集训营里接受特训,拿的是枪,玩的是命,够种!够爷们!比这小子强多了。 但是转念,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认陆悍荇这个妹夫! 他没有! 他急赤白脸地大手一挥,“往西南方向前进,解救受害者!” 河水从高山流下,格外湍急。 一顶又一顶正红色的轿子,一字排开在河岸边,有些诡异。 宋娇娇落在人群后方,往前方眺望,压低声音询问高长锁,“最前边烧香的那仨老头,哪个是村长?” “都不是。” “嗯?” 对上宋娇娇疑惑的清亮目光,高长锁狼狈地别开视线,“那三位长辈是村里的族老,右后方那个倒酒的年轻人才是村长。” “居然这么年轻。”宋娇娇呢喃。 戴着眼镜,还有股子书卷气,看起来挺有文化。 这样一个年轻人,居然甘心来个偏僻的小山村当村长? “你别看村长年轻,但他真的是一个好官,组织给村里铺路修桥,挨家挨户走访了解情况,还教村里的娃娃读书识字,大家都特别喜欢他。” 宋娇娇有些出神。 听着确实是个好村长。 她没说话,高长锁也就大胆地将视线一点一点转回来,投到她的侧脸上。 娘在家里说一不二,他只好演了一出戏,把木架子床摇晃地咯吱咯吱响,让外头偷听的娘误以为两人已经圆房,这才答应让他带她出来看热闹。 想到屋里的那副画面,他就浑身烧的慌。 要是她真是他的新娘就好了…… 没办法,谁让她跟他不是一路人,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要是……他帮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她会不会愿意给他个笑模样? 前方烧香、祭酒的仪式结束,有个白胡子的族老苍浑一声,“送入洞房!” 眼见着大红色的轿帘被掀开,变故陡然发生,七八个蒙着脸的男人凭空出现,横冲直撞,将现场搞得人仰马翻。 宋娇娇正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躲好,胳膊突然被扯了一下,一回头,对上郑筠心安抚的眼神,“跟我来。” 两人刚藏好,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有人大喊一声:“新娘不见了!” 如同热锅中的沸水,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没了新娘,河神发怒,村子里又得死人!”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不想死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新娘抢走了。” “肯定不是村里人干的,长锁!这几天只有你家里来了陌生人,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藏身的地方被发现,宋娇娇两人被几个壮汉,推到了人群的最中间。 “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实在不行,把他们送给河神平息怒火!” “抓起来!抓起来!” “三叔公,他们不是……不是他们干的……”高长锁苦苦的哀求声,很快淹没在一声比一声高的呐喊中。 一双双愤怒的眼睛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好像有血海深仇,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宋娇娇跟郑筠心。 年轻的村长这时候走上前来,抬手往下压了压,人群瞬间鸦雀无声,足以可见他在村民心中的威望。 “乡亲们,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把这两个外乡人关进大队里,等我明天审问后,再做打算。” 村长语气和缓的商量,说完,他转向三个年长的族老,态度恭恭敬敬道:“不知三位族老意下如何。” “先就这么办吧。”三叔公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另外两位族老也跟着附和。 最有威望的几人都这样说了,旁人就算再不满,也只得听从,村民们开始稀稀拉拉地回家。 宋娇娇跟郑筠心也被押送到大队里关着,余光扫视到不远处宋尧军等人蠢蠢欲动,她赶紧做了个停止行动的手势。 好在一夜有惊无险,第二天一大早,第一声鸡叫过后,宋娇娇拍响了房间的门…… 三叔公美梦被吵醒,却并没有多少起床气,“那个女人真说能找出病因?” 来报信的是个几岁大的小孩,说话也说不明白,只知道嗯嗯啊啊,嘴里也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 三叔公听的一知半解,赶紧蹬上裤子,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赶去了大队部。 刚到大队部门口,就撞上了另外两位族老,“三叔公,您说那女人真有治病救人的本事吗?” 可见大家都是被这一重磅消息喊来的,但怀疑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村子里就跟被诅咒了一样,隔三差五就会死个人,能安全降生的孩子也越来越少,还全都是男孩,照此下去,他们大湾村早晚得绝户啊! “先去看看再说。”三叔公一锤定音。 几人路过大队部的正厅时,却见宋娇娇跟郑筠心两人正坐在椅子上,吃着包子喝着米粥,喷香的肉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而再看关押的小木屋正大敞着门。 这让原本想给宋娇娇个下马威,看看她什么路数的三个族老脸色都特别难看。 但毕竟有求于人,也不好闹得太僵。 “姑娘,你差人把我们喊过来,是说你知道病因是吧?”三叔公上前问道。 宋娇娇不想浪费时间,也没跟他们卖关子,“其实集体中毒并不难查,无非是水源或是食物。往大家的食物中投毒不太现实,那么也就剩下了一种可能,三叔公,你们村吃的都是徒骇河里的水吧?” 第313章 为什么要帮这些畜生 只要查出是水有问题,那么祭祀河神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 现在就是要看看是下的毒,还是别的什么。 几位族老听了宋娇娇的话,脸色都变了。 他们村只有一口水井,还是在村长家,所以村里大部分人喝水都是去徒骇河的上游,下游则用来洗衣服、洗澡、喂牲畜,如果真是水里有问题,那么岂不是全村人都中招了? 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肯定不是村里人,而进出的外村人他们都有登记,难不成是那些被买来的女人? 也不大可能,不过是些女人,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才怪呢,就算不愿意在村子里呆着,被抓回来挨几次打也就认命了,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给村里的小伙子生孩子,至于那些性子烈的,则会中选当“河神的新娘”,日常生活都会被严格监管起来,也没机会投毒。 见这三个老头面面相觑,也不给个准话,宋娇娇冷笑一声,“几位叔公也不必觉得我在拖延时间,查水源的期间,我会一直留在村子里,退一万步讲,就算水没问题,到时候你们不是还有把我送给河神这条退路,横竖几位叔公都不亏,你们又在害怕什么呢?” 这话倒是显得他们仗势欺人,吃相难看了,二叔公不乐意:“诶,你个丫头家家的,嘴皮子恁厉害,让你们祭祀河神,是给你们一个侍奉神仙的机会,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真是没见过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郑筠心没忍住,当场讥讽回去,“既然这样好,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女儿去?” 二叔公一噎,面色更难看了,“没大没小,怎么跟长辈说话……” “行了,”三叔公侧头看了他一眼,二叔公立刻闭上了嘴。 三叔公随即把目光落在宋娇娇跟郑筠心身上,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威势,“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也希望在此期间,你们能信守承诺,不离开村子。” 话音落,年轻的村长带着人走了进来。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跟几位叔公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又冲宋娇娇微一颔首,将礼数做的十分全面到位,“我在县里有熟人,检测水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身为一村之长,守护村民是他该做的事情,三叔公自然不会拒绝,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比族人的命更重要的了,有熟人好办事,拿到结果的速度也能更快速一些。 村长朝着身侧看了一眼,跟着他的小伙子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领命出去了。 “想必几位叔公都没有吃早饭,不如先去我家吃点?”年轻的村长寒暄道。 “你一个光棍,去你家灶台都是冷的吧,算了算了,我还是回自己家补个觉吧。” 二叔公调侃了一句,几人相继离开。 村长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桌子上摆的包子跟米粥,好似是扯唇笑了,“两位先吃,在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宋娇娇将肉包子送进嘴里,国营饭店的老师傅蒸的猪肉大葱馅的包子,肉馅鲜香浓郁,面皮松软可口,一咬下去,满嘴爆汁,她却有些食之无味。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看着她面露沉思,郑筠心也有些吃不进去早饭,小小的村子想要拦住他们是不可能的,暂且不提村外驻扎的宋家大哥,就说他也不会任由几个村民,对宋娇娇不利,是宋娇娇不愿意走,眼下还要帮着这些恶人调查水源。 宋娇娇兀自想了一会,察觉到旁边过于安静,一侧头就见郑筠心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回想起刚接触时,那时候郑筠心戒备心很重,谁都不愿意相信,平日里也总是死气沉沉,脸上带着病气,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但随着相处了一段时间,或许是熟悉了,私底下的时候,他偶尔会表现出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该有的简单好懂。 比如此时,少年唇红齿白的脸上,写满了“我不开心,还不来问问我”几个大字。 “是不是想不通,明明都已经把白青梅救出去了,我为什么还要帮村里人?” 郑筠心一愣,不可置信的猛地抬头,对上宋娇娇含笑的水眸,耳根子瞬间通红了,“你怎么知道……” 宋娇娇老神在在地勾勾唇,“因为我能掐会算啊,筠心啊,你放心好了,就算真去祭河神,姐姐也不会让你以身涉险的。” 郑筠心脸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是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 见逗的差不多了,宋娇娇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跟我出去转转吧。” 村里人并没有限制两人的自由,或许是觉得两人看着没什么威胁,跑不出村子,不过这也不重要,宋娇娇愿意留下,只不过是想暂时安安他们的心,不让他们狗急跳墙,再对别的无辜女子下手。 结果刚出了大队部,一个瘦的不成人形的女人抱着襁褓,噗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宋娇娇被吓了一跳,郑筠心迅速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暗自戒备着。 女人面色惨白,过分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娇娇手里的包子。 “同志,同志,求求您给点吃的吧。” 说着就抱着婴孩砰砰磕头。 宋娇娇见她不似作假,正要把包子递过去,结果被郑筠心接了过去转交。 女人激动地捏着包子,眼睛迸射出慑人的光芒,馋的直咽口水,却是连停顿都不曾,就直接往婴孩嘴里塞,“乖乖,快吃,吃了就不饿了。” “这么小的孩子不能……” 宋娇娇看到婴孩青紫的脸的瞬间,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你吃呀!你快吃啊!” 女人急得眼泪直流,使劲地塞着,肉馅糊了小孩满脸,“吃了就不饿了!吃了就能睁开眼看妈妈了!” 宋娇娇含着泪摘下围巾,放在婴孩破旧的襁褓之上,想给这可怜的孩子最后一丝温暖。 第314章 异常残酷的现实 后头追上来一个男人,眼瞅着那喷香的包子,就这么被霍霍了,顿时骂骂咧咧:“不过是个赔钱货,死了就死了,值当浪费粮食……” “我乖乖没死!都是你!我跟你拼了!” 女人突然爆发,一头朝着男人的肚子撞了过去。 男人没料到她突然发难,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面子里子丢尽了,顿时恼羞成怒,怒目圆瞪,“妈了个巴子的,你敢打你男人?!老子弄不死你!” 他爬起来就要去撕打女人的头发,熟练的动作,一看平时就是没少做。 宋娇娇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眼神一寒,不着痕迹地射出一枚袖箭。 袖箭划破空气,径直擦过男人的脸,插进一旁的墙壁。 男人吓得僵硬成了木头,脸颊上的擦伤后知后觉火烧火燎起来,他震惊地看着距离自己的脑袋不过几公分的凶器,惊恐的环视四周,对上宋娇娇幽冷的视线,头皮砰的一下炸开了。 妈的,这娘们太邪门!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溜得比兔子还快。 怂货! 宋娇娇在心里骂了一声,弯腰将瘦的不成人形的女人扶了起来。 距离拉近之际,她凑到女人耳边说了一句话,女人身体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飞快地垂下头,像躲什么一样抱着孩子跑远了。 “她应该也是被拐卖的吧。”郑筠心上前一步,跟宋娇娇并肩而站。 他其实之前就听说过,有些过于落后的地方会买媳妇,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他从不害怕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没有东西比人心更坏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遭受到的震撼又是另一回事。 刚才那男人,还在外面,就对着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拳打脚踢,那在私底下,是不是更残暴,更凶狠? 要不然那女人为何瘦的都脱相了,甚至连女儿也死了。 而且那男人居然能说出“赔钱货,死也就死了”这种恶心话,这该是一位“父亲”能说得出口的吗?既然不想养,那为何又要生? 畜生都不如! 郑筠心好像突然有些明白宋娇娇为什么要帮村民查出病因了,除了用女子“生祭”的杀人犯、只知道跟女人动拳头的畜生杂碎,更多的是这些被拐卖的可怜人,他们才是最受委屈,最应该得到补偿的人。 “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警察把村子一锅端掉,这些被拐的可怜人就得救了。”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期待,宋娇娇却并不想说出残酷的现实打击他。 傻孩子,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人贩子通常会挑十几岁的小姑娘下手,这些人涉世未深、懵懂好骗,辗转卖到大江南北。被解救后,她们有些人甚至因为时间太长,或者头部受伤、精神失常,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再加上各地公安的身份系统还没有后世那么完善,千里寻亲无异于痴人说梦,不少被救出狼窟的受害者,最后也只能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而除了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创伤更能毁掉她们。试想一下,一个在大城市里被娇养着长大的姑娘,甚至还在上学,因为一时的好心,落入骗子的圈套,然后就被卖进了贫穷落后的大山里,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还得忍受畜生的侵犯,时间长了,心理上难免出现问题。 即使被救出来,那段噩梦般的经历也会如影随形,夜夜折磨她们不得安眠,不仅如此,她们还会遭受世人的流言蜚语、白眼讽刺。 身上的伤口会慢慢结疤,那精神上的伤害又该如何痊愈呢? …… 伤痕累累的女人找了块能眺望远方的地方,想给女儿立个坟,大湾村重男轻女,认为夭折的婴孩代表着不详,肯定不愿意让女儿葬进祖坟。 她也不愿意让女儿死后也不得安稳,与其到了那边还被欺负,还不如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安息。 没有铲子,她就用手挖,十根手指鲜血淋漓,她就用树枝代替,直到抱起女儿小小的身体,放进坑里,她强忍的泪水这才决堤。 “乖乖,是妈妈对不起你……” 半个小时后,她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飘回家。 “你个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男人正晒着太阳嗑瓜子,一个猛子站起来,揪住女人的头发,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女人如同行尸走肉,不仅不躲,甚至连疼都没喊,只睁着一双因为过于瘦弱,显得格外空洞诡异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 男人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自从昨晚祭祀失败后,村里哪哪都不对劲,他没了对女人动手的兴趣,抓起挂在墙上的链子套到女人脖子上,跟牵狗一样,将她关进了狭窄黑暗的小木屋。 “先关你三天,我看你还敢不敢反抗老子!” 又是无边的黑暗,周围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心脏缓慢的跳动声。 好像只有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告诉她,她还活着。 因为长时间被关在封闭幽暗的环境里,她的精神其实已经一天比一天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有时候男人会给她透一点光,扔进来微末的食物跟水,她大概已经被关疯了。 但现在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怕脖子上的项圈被她扯了下来,身上也没绑着绳子,没有任何束缚,她也站都站不起来了。 而且她已经开始耳鸣、幻听,明明这间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她却好像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有婴儿的哭嚎、父母的呼唤,还有女人柔声的呢喃,让她头痛欲裂。 今天怎么还没打开门,给她送进来半碗水? 她已经幻听了无数次男人开门的声音,看向门口却依然什么都没有。 哪怕还保持着反抗的心理跟满腔的恨意,她也控制不住地期盼男人的出现。 她好像,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只有男人才能把她从黑暗中放出去。 门口好像又一次有了声响,女人反应有些迟钝地抬头看过去。 一丝光亮从门缝中透过来,随着门被打开,光线越来越多的逼退黑暗。 女人忽然有一种莫名放松的感觉—— 比起能将人逼疯的死寂与黑暗,好像被男人打也算不上什么了。 第315章 拼死拉个垫背的! 男人从外头进来,一把薅住女人蓬乱的头发,“还敢不听老子的话,反抗老子吗?!” 女人惊恐地拼命摇头。 这幅被吓到不行的样子取悦到了男人,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随手甩开她,“没用的贱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还不快滚出来干活!” 女人望着男人骂骂咧咧的背影,绝望地蜷缩起来,真的感觉要熬不下去了…… 这时,怀里柔软的触感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女儿的襁褓,睹物思人,仿佛女儿还陪在她身边。 想起女儿青紫的小脸,她的心像是被刀捅了一下,原本就千疮百孔,如今更是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一道女人温柔的呢喃回荡在耳边。 “你的女儿需要你帮她报仇,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神那样坚定地看着她。 她心头突然烧起了一把火,将那些绝望、懦弱、卑微的奴性,杀的片甲不留。 她踉跄地爬起来,如同一名即将为自己而战的将士,眼睛里的空洞麻木,尽数被激愤覆盖。 她攥紧了那块被磨的特别尖锐的石块,直直地盯着院子里浑然不觉,仍在骂骂咧咧的男人。 是啊,她还没有给女儿报仇,她怎么敢死?她怎么配死?她凭什么死?! 最该死的不是她! …… 宋娇娇带着郑筠心在村子里逛的时候,三叔公领着几个健壮小伙,把两人堵的严严实实。 “他们在这!把他们抓起来!” “等等!”宋娇娇厉喝一声,“你们怎么出尔反尔,不是说好了我帮你们查出病因吗?” 三叔公冷笑:“还想继续骗人?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他掏出一份检测报告。 饶是宋娇娇再如何胸有成竹,也被搞得有些懵,“水质怎么可能没问题?是不是你们搞错了啊?” 徒骇河的上游,两岸的土壤甚至出现了板结情况,这一看就不正常,即使不是下毒,肯定也存在别的问题。 三叔公只当宋娇娇耍了他们,还要狡辩,脸瞬间就黑了,“水是我们村村长亲自送去县城,报告也是他盯着拿回来的,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监守自盗,自己人害自己人?” 她可没这意思,鬼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宋娇娇正要说话,一个青年突然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慌张大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三叔公被青年扑了个正着,原本就不大顺的心气更加不好了,“急躁什么,好好说话!” 之前又不是没死过,至于慌成这样! 青年被吼了一顿,稍微冷静了一点点,但哆嗦的嘴唇,到底暴露了他的恐惧,“二麻子!是二麻子死了,肚子上破了好大一个大洞……” 不是病死的? 而是捅死的? 全场哗然。 议论纷纷。 “二麻子咋死了,我明明刚才还跟他说话来着。” “谁说不是啊,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眨眼就没了。” 不知是谁颤着声音嘀咕了一句,“是不是没收到新娘,河神发怒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空气一下子炸了锅,在生死面前,谁都淡定不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 “怎么办?要不赶紧再集几个新娘,给河神送去平息怒火吧。” “哪有那么好聚,村里没有适龄的姑娘了。” 众人惊惧之下,一筹莫展,这时突然有人把矛头指向了宋娇娇。 “是他们!他们一出现,咱们村子就变得不太平!他们是不详之人!把他们送给河神!” “送给河神!送给河神!” 村民们一个个红着眼,瞧着要吃人,郑筠心赶紧护着宋娇娇退进了身后的屋子。 薄薄的门板被激愤的村民拍了几下,立刻就变得摇摇晃晃。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郑筠心透过门缝看出去,只见宋家大哥犹如天降神兵,领着武装特警,将暴乱的民众尽数制伏。 得救了。 郑筠心刚想分享喜悦,一扭头宋娇娇不见了,吓得他三魂出窍,心脏都不跳了。 “筠心,你进来看看。” 屋子里传来宋娇娇的喊声,郑筠心赶紧走了过去,只见宋娇娇站在桌子前,手里捏着厚厚的照片,翻来覆去。 宋娇娇对于照片上的画面自然不陌生,毕竟为了查找水源,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山里面逛悠。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间房子应该是村长家吧,毕竟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正是在村长家。 他拍这么多山干什么,要知道胶卷可不便宜,而且照片上还有一些特殊的标记,像是在传达某些讯息。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这些鬼画符,她前世好像见过,在陆悍荇的书房,某种代表着特殊含义的密码! 她攥着照片,大步往外走,走了两步狂跑起来,冲着外头的宋尧军大喝一声,“大哥!抓住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正在跟武警交涉的村长一愣,拔腿就跑。 周围只有他戴着眼镜,不是他还能是谁! 宋尧军连问都没问,就如同猎豹一般,朝着奔逃的男人追了过去。 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近,继续下去只有一个结局,这时,一个女人突然闯进视野,村长大喜,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另一手握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着女人的脑袋。 “退后!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普通人怎么会有枪? “你别激动!”宋尧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怪自己大意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不要伤人。” “给我准备一辆车!马上!敢耍花招我立刻就弄死她!”村长脸色狰狞,戒备地看着在场的宋尧军和几个武警。 犯罪分子情绪十分激动,不能硬来,几人对视一眼,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就让你去给你找车,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希望你不要冲动!一旦伤到人,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少废话!半个小时后我见不到车,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村中眼神满是阴狠,以及穷途末路的狠绝。 就算不伤到人,就凭他做的那些事,他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拉个垫背的。 第316章 居然潜伏了三年! 犯罪分子实在狡猾,退到一座房子里,让人质站在窗前,他则龟缩在人质后面,藏得严严实实的,让人想动手都找不到地方。 既然正面不行,那就只能换个方位。 宋尧军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找到一处最佳狙击位点。 只是他这一走,那谁来安抚犯罪分子情绪,为他拖延足够的时间呢? 胳膊突然被扯了扯,一低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他们宋家的小公主一改往日的骄纵,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星眸里闪动着坚毅的璀璨。 “大哥,这里交给我。” 情况紧急,宋禹晏重重地握了下她的手腕,留下一句“注意安全”,就如同鬼魅一般飘进了一旁的农舍。 宋娇娇观察当前的情况。 犯罪分子,也就是大湾村的村长神色狰狞,情绪特别激动,要是平时遇到这种人,她一定躲得远远的,因为很难保证疯子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 但此时嘛,自然是越激怒对方,越容易露出破绽了。 “村长,你刚才跑什么呀,”她笑吟吟地上前一步,将自己暴露出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果然,她刚站出来,村长就激动了。 他妈的,都是这个贱人!最近村子里怪事多,他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刚才一听到有人喊抓他,想也没想拔腿就跑,甚至连枪都掏了出来。 “怎么能这么冲动呢,这下就算你没犯法,也犯法了哦~” 宋娇娇一脸遗憾地啧啧两声,娇气的小模样,欠扁极了。 村长想杀人,特别想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臭女人一出现,他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河神没娶成妻,还招来了警察,不给她点厉害瞧瞧,难掩他心头之恨! “你!过来!”村长眼里满是贪婪,“不过来我立马就杀了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东西使劲往人质太阳穴上怼了怼。 猖獗的笑容里,满是肆无忌惮的癫狂。 已经潜伏到农户屋顶的宋尧军攥紧了拳,手背青筋暴起,当着他的面,就敢窥伺他的宝贝小妹,当他死的不成! 可是不行,还需要再往旁边偏一偏,他保证能一击即中。 宋尧军迟迟没动手,宋娇娇猜测肯定是有顾虑,再拖下去,劫匪上了车更加不好掌控了。 她假装害怕地颤了颤,抖着声,“你别伤害她,我跟你走就是了。” 她眼里漾着水光,往前迈动的腿脚都是软的,瞧着就是个没胆子还心软的小白花。 村长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女人这种生物,既脆弱又心软,合该被他们男人豢养,之前没空想别的,没想到这女人居然长得这么漂亮,有这样的极品,哪还用得着供奉别的“新娘”,只把这一个送上去,肯定就能平息对方的怒火。 他眼底流出几分淫邪,心都跟着火热起来,等会送货的路上,他先品尝品尝货物应该没关系吧? 突然,宋娇娇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还可怜巴巴地说自己腿软,站不起来了。 村长心里那个恨啊,但也不愿意让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他恶狠狠地冲被挟持的女人说:“你去把她拉进来,敢跑?我立马就毙了你!” 女人颤抖着点了点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拉近跟宋娇娇的距离,三米、两米、一米…… 宋娇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大喊了一声趴下。 随之响起的是劫匪的一声惨叫。 宋尧军从农户的房顶一跃而下,翻滚一圈,卸掉冲劲后,大步来到宋娇娇面前,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扯起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一圈,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这才帮她掸掉裤腿的泥土,然后又给了她额头一下,“宋小妹!你胆子肥了是吧!” 刚才小妹摔倒那一刻,他心脏都停止跳动了,难以想象,万一小妹在他面前出了什么事,他要以什么样的手段以死谢罪。 宋娇娇白嫩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皮,拿出屡试不爽的撒娇大法,她可太知道怎么哄宋家的男人了,之前是哄他们别生气,现在是哄他们别担心,“大哥~保证没有下次啦~” 然而这次宋尧军却如同黑脸包公,油盐不进。 小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宋老二,居然也由着小妹乱来,这次幸亏是他没出任务,凑巧带着几个兄弟赶了过来,如果他没在呢?如果犯罪分子狗急跳墙呢?如果…… 事情没结束之前,会有一千一万个可能性,但小妹只有一个,他们承担不起任何一个如果,必须得给小妹长长记性。 他黑着脸:“你回去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深刻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 宋娇娇小脸瞬间就蔫吧了,“啊?……” 想起了那些年被支配的恐惧。 这时几个男人走了过来,胆大包天地搭上了宋尧军的肩膀。 “诶呀老宋,说两句就行了呗,就你这张黑脸,部队里的新兵蛋子哪个看了不害怕,也不怕把咱家小妹吓坏了。” “就是就是,有咱们几个在,还能让旁人伤了小妹不成?” 都是随着宋尧军浴血奋战的战友,宋娇娇之前去探班的时候见过,哀嚎一声,“李大哥,张大哥,救我~” 宋尧军见她跟小叛徒一样,一溜烟跑到人家后边躲着,一副谁有奶谁是娘的德性,让他这颗老大哥的心,像是被掰开了揉碎了,又酸又涩,更多的是郁闷! 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但凡他想给小妹立立规矩,总会有数不清的人跳出来阻挠。 这才养成了小妹无法无天的性子,诶,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闯出篓子。 算了算了。 脑海里浮现出姓陆那小子刚毅冷峻的脸,谁的媳妇谁操心吧。 宋尧军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看向冲他探头探脑的宋娇娇,语气和缓不少,“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宋娇娇在家人面前,那可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见宋尧军没再提五千字检讨的事,立刻舔着小白脸,俏生生地行了个军礼,“报告团长!有重大情报!” 她掏出在村长家里发现的照片和密信。 几人一看,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居然有敌特,还潜伏了三年! 第317章 终于有人愿意抱她一把了 三年前,代号为007的r国特务,来到华国执行秘密任务,最终选中了京市郊区的这片山脉,一呆就是三年。 这期间,他不仅将华国本土的地形地貌数据传给上级,而且还私自进行勘测开采,由于种种原因,徒骇河的水源受到重金属污染,村民相继死亡。 为了不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也为了继续平安潜伏下去,007结合当地的风土人情,编造出“河神娶妻,保佑一方水土”的荒谬故事,更离谱的是,村民们居然信了,甚至立刻集齐了十名妙龄少女,当天晚上就要送给“河神”当“新娘”。 饶是007这个冷血无情的敌特,都被大湾村的重男轻女搞蒙了,不过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拿自家姑娘当人看,他又何必心软,上报给上级后,更大的阴谋就此展开。 那些被“供奉”的新娘,没有沉于河底,而是被秘密送到特殊的据点,当成猪狗牲畜一般豢养起来,用于笼络跟他们有秘密交易的一些官员。 尝到甜头后,他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甚至将魔爪打到了拐卖人口上面,借着大湾村村民的手,输送出去多少妙龄少女,完成了多少黑暗交易,恐怕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宋娇娇出现,这个维持了三年多的平衡才被打破,至于利益链中断,会浮出多少黑暗中的蛀虫,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可那些被毁了一生的受害者,又能有谁来补偿? 宋娇娇既恨敌特的可恶,更恨村民的愚昧无知,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没文化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了反刺向国民的一把尖刀。 大湾村的男孩找不到对象,怨谁?还不是老一辈造的孽!以前女孩子多常见啊,河面上、桥洞里、山涧下……那可是随处可见,怎么着?之前弃如敝履,现在知道女孩的重要性,开始后悔了?晚了! 归根结底是封建糟粕的残余,是贪婪利己的腐败! 这世道,满眼写着“吃人”二字,先吃穷人,再吃女人! 她总得做些什么…… 她理应做些什么…… 路两旁起伏的山脉,不断往后退去,在宋娇娇坐着火车,驶离京城的时候,她煽动的那片小小翅膀,正在京市引发滔天巨浪。 某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中,一个身穿唐装的男人,将手中的信拍到桌子上。 明明发出的声响一点都不大,可底下的手下各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下去查查吧,看看是哪条小鱼坏了事。” “是。” 手下打了个哆嗦,连头都不敢抬,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退了出去。 直到上了车,远离那股迫人的威压,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劫后余生般扯松了领口,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狼头图腾。 见他如此如临大敌,一直在车上等他的小弟问道:“老板不是没发火嘛,头儿你咋吓成这样。” 手下转头瞪了他一眼,“敢议论老板是非,你想死不成!” 小弟连忙缩头耷脑,不敢再多说一句。 手下叹了口气,知晓对方刚来没多久,对有些事还看不清,只有他们这些“老人”才知道,老板笑的越温柔,手段越残忍。 不少暗线都遭受到了纠察,要不是他们及时断尾自保,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弄风雨,如果不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只怕是他也得承受老板的怒火。 …… 回到王家村的时候,已接近傍晚,路过邮局,顺道把从京市发来的包裹取了回来,里头除了家人打包的吃穿用度,还有她托二哥找的两套高中课本。 给郑筠心一套,剩下的她准备给知青院的祝和风送去,这老大姐之前帮过她,她一直记着,等到九月份恢复高考,到时候一书难求,既然她现在有这个能力跟资源,能帮衬一个是一个。 让郑筠心留在牛车上看着包裹,她一个人拎着课本走进了知青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被宋娇娇深深的吸引。 漂亮的小袄,时髦的小短靴,搭配上一张白里透粉的精致脸蛋,饶是在大城市,也鲜少见宋娇娇这般好颜色的,更不要提这是乡下,大部分人都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面黄肌瘦。“宋娇娇,你找谁?” 有个不太熟的女知青主动搭话,眼神中满是羡慕。 “新年好呀,我找祝和风,她在吗?”宋娇娇笑着回。 落日的余晖打在宋娇娇半边侧脸上,问话的女知青被她过盛的容貌晃了下眼,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宋娇娇要找人,蹬蹬蹬跑向灶房,边跑边喊,“祝大姐,宋娇娇来找你。” 祝和风从灶房里探出头,眯着眼看了过来,见是宋娇娇,脸立刻扬起了笑,“是娇娇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随着她的走近,柴米香扑面而来。 “祝同志,你果然没有回家。” 要不然她还得再跑一趟。 祝和风手在围裙上搓了搓,实话实说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来回的火车费都能让弟弟妹妹吃顿饱饭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娇娇也没想揭人家短,“和风姐,你还记得瓦西里对饥饿的妻子说过的话吗?” 祝和风当然记得,在日复一日辛苦枯燥的劳作中,精神食粮是支撑他们,在这条没有希望的道路上坚持下去的唯一光亮。 她无神的眼隐隐恢复几分神采:“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所以我来给你送面包啦~” 她将厚厚一摞高中课本递过去。 “这是……” 祝和风一时有些愣怔,书本沉甸甸的重量不仅压在她的手上,更压在她的心上。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她带着一腔热血,来建设国家的大后方,可三年五年过去了,她消磨了青春,贡献了热情,到头来得到的只有皲裂的手,残破的身体,以及永远望不到头的农田,寒窗苦读仿佛一个笑话,她真的很想找个人问问。 读书,真的有用吗? 宋娇娇真是见不得老实人露出这幅可怜相,她托住了她的双手,一起托住那沉甸甸的课本,还有她死寂的心,“相信我好吗?最迟不过今年秋收,国家肯定会下发最新指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们的母亲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为她付出过的孩子,再给她一点时间,也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第318章 离别,让人揪心 此间事了,宋娇娇带着郑筠心回乡。 临行之际,该到的人全都来给宋娇娇送行。 宋老三宋禹晏挥着小手绢,“小妹啊,要是太想三哥就给三哥写信发电报嗷~别憋着,实在不行三哥给你一张大头照吧,实在想得慌了,就拿出来看看……” 又要分别了,宋娇娇也不想跟他斗嘴皮子破坏气氛,在他还喋喋不休的时候,扑进他怀里,狠狠抱住了他,“三哥我一定会想你的,你做实验也别熬夜熬太晚……” 宋禹晏心口一热,刚要感叹小妹长大了,会疼人了,就听她紧接着说:“熬夜太晚容易秃顶。” 宋禹晏将她从怀里推出去,面无表情道:“谢谢,三哥永远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宋娇娇敷衍的点点头,见一旁的老爷子红着眼眶,心里也跟着一酸。 戎马半生的老首长,心里的柔情恐怕都分给生命中的这几个女人了,外祖母因病去世,妈妈也英年早逝,而她都这么大了,还让老人家这样伤心。 “姥爷,您别太惦记我,我在陆家真的生活的特别好,他们都很照顾我,您也要好好吃饭,平日里多遛遛弯、散散步,少跟您那几个老战友斗闷气,也别乱吃药,是药三分毒,什么都不如调理来的健康,二哥帮您找的调理师,您可千万别浪费我们一片心意。” 穆老爷子湿着眼眶,终究是忍不住挽留,“乖外孙女啊,别走了吧,留在京市,好好陪陪姥爷……哎呦,我这心脏怎么突然有点疼,腿也不听使唤,站不稳了,快,娇娇啊,先把姥爷扶回家……” 宋娇娇搀着演上瘾的老爷子,破涕为笑,“我看先别回家了,还是先去医院吧,不过您这一会头疼,一会腿疼,到底哪疼啊?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一听去医院,老爷子顿时演不下去了,冷哼了一声,连最爱的外孙女都不爱搭理了。 老小孩老小孩,宋娇娇也知道,老人家是真心疼爱她,不掺杂一丝杂质,她抱了抱他,突然感觉在记忆里格外高大厉害,永远挡在她前面的身躯,如今竟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她长大了,外祖父却老了。 她咽下声音里的哽咽,笑着道别:“姥爷,我真的得走了,您一定一定要保重身体,我很快会再来看您的,到时候带着您外孙女婿一起给您尽孝,哪里都不去了。” 老爷子苍老的手拍了拍宋娇娇的手背,声音嘶哑道:“好。” 宋娇娇又看向宋二哥宋舜瑾,“二哥,你别忘了每半年带姥爷去体检一次。” 宋舜瑾正要点头,就见宋娇娇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他心头萌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娇娇垫脚拍了拍他的肩,万分沉重道:“还有别忘了我的叮嘱,男人不自爱……” 宋舜瑾一把捂住她的嘴,“行了,我知道了。” 那种整天在夜场里鬼混的小开,才是不自爱的男人吧,他顶多就多谈了几场恋爱,骨子里流淌的还是穆家人专情的血。 不多谈几次,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女什么样,况且他对每一任女朋友都宛如初恋,有始有终,哪个女人不夸他绅士,哪个女人不想跟他再续前缘,怎么在小妹心里就成了花心大萝卜了? 宋舜瑾的旁边是小姑宋毓兰,是唯一来送她的宋家长辈。 老爷子年纪都一大把了,腿脚还不方便,都来火车站送她,而她的亲生父亲从头到尾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亲疏远近,一瞧便知。 之前她或许会失落,但是她现在想明白了,有血缘关系的人不一定亲,没血缘关系的人不一定不亲,何必要受血缘的牵累,任何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关系,都应该及时止损。 宋娇娇抱了抱宋毓兰,“希望小姑快快乐乐的,没有烦心事。” 宋毓兰最喜欢听这话了,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个高兴,外界的条条框框已经够多了,若是自己再给自己上那么多枷锁,那活的多累啊。 小侄女现在的性子,真对她的胃口。 她眼角眉梢笑出 了细纹,反倒给她添了一丝岁月的韵味,趁着拥抱的间隙,她凑到宋娇娇耳边戏谑道:“我送你那东西,你跟侄女婿可劲地用就行,小姑正给你攒着呢。” 宋娇娇脸一红,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小姑居然跟她说这种事,她倒是也想用啊,但是能跟她用的人正在千里之外接受地狱训练呢。 她赶紧退出宋毓兰的怀抱,嗯嗯啊啊地点了点头,然后蹿到最后的宋大哥宋尧军面前,“大哥,我要走了,不要太想我哦~” 宋尧军看着还不到他肩膀的小姑娘,小妹从小是在他背上长大的,只不过长大后,她性子骄纵,忍受不了他严厉的管教,于是对他渐渐疏远,好在她下乡的这半年多,变得懂事了不少。 他摸了摸宋娇娇的头发,“小妹,咱们家人不怕事,但是也不能惹事,虽然有外祖父跟哥哥们给你撑腰,但是你也不能太无法无天知道吗?还有我之前让你写的那五千字检讨……” 和尚念经,真头痛! 宋娇娇一个箭步跨上火车,行动从没有如此敏捷过。 她上半身探出车窗,冲外面的几个人道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亲爱的姥爷、小姑、哥哥们,你们快回去吧,火车要开动啦。” 火车发出嘟嘟的几声鸣笛,宋娇娇在家人殷切不舍的目光中,驶出了站台。 人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清,她才回到位置坐下,难掩失落。 离别的场面,总是让人如此揪心。 郑筠心的父亲死的早,而母亲在他脑海中的形象,除了哭着怀念父亲,就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的谩骂,不过虽然他与父母的亲缘关系浅,但看着宋娇娇如此伤心,心里也跟着酸溜溜的不得劲。 该说些什么哄哄她的,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跟同龄女孩相处的经验,又怕笨嘴拙舌惹得她更伤心,只好挑了件正事同她讲。 “大湾村村长的审查结果出来了。” 宋娇娇吸了吸鼻子,难过的情绪被好奇取代,“什么结果?” 第319章 满眼写着“吃人”二字 三年前,代号为007的r国特务,来到华国执行秘密任务,最终选中了京市郊区的这片山脉,一呆就是三年。 这期间,他不仅将华国本土的地形地貌数据传给上级,而且还私自进行勘测开采,由于种种原因,徒骇河的水源受到重金属污染,村民相继死亡。 为了不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也为了继续平安潜伏下去,007结合当地的风土人情,编造出“河神娶妻,保佑一方水土”的荒谬故事,更离谱的是,村民们居然信了,甚至立刻集齐了十名妙龄少女,当天晚上就要送给“河神”当“新娘”。 饶是007这个冷血无情的敌特,都被大湾村的重男轻女搞蒙了,不过既然他们自己都不拿自家姑娘当人看,他又何必心软,上报给上级后,更大的阴谋就此展开。 那些被“供奉”的新娘,没有沉于河底,而是被秘密送到特殊的据点,当成猪狗牲畜一般豢养起来,用于笼络跟他们有秘密交易的一些官员。 尝到甜头后,他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甚至将魔爪打到了拐卖人口上面,借着大湾村村民的手,输送出去多少妙龄少女,完成了多少黑暗交易,恐怕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宋娇娇出现,这个维持了三年多的平衡才被打破,至于利益链中断,会浮出多少黑暗中的蛀虫,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可那些被毁了一生的受害者,又能有谁来补偿? 宋娇娇既恨敌特的可恶,更恨村民的愚昧无知,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没文化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成了反刺向国民的一把尖刀。 大湾村的男孩找不到对象,怨谁?还不是老一辈造的孽!以前女孩子多常见啊,河面上、桥洞里、山涧下……那可是随处可见,怎么着?之前弃如敝履,现在知道女孩的重要性,开始后悔了?晚了! 归根结底是封建糟粕的残余,是贪婪利己的腐败! 这世道,满眼写着“吃人”二字,先吃穷人,再吃女人! 她总得做些什么…… 她理应做些什么…… 路两旁起伏的山脉,不断往后退去,在宋娇娇坐着火车,驶离京城的时候,她煽动的那片小小翅膀,正在京市引发滔天巨浪。 某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中,一个身穿唐装的男人,将手中的信拍到桌子上。 明明发出的声响一点都不大,可底下的手下各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下去查查吧,看看是哪条小鱼坏了事。” “是。” 手下打了个哆嗦,连头都不敢抬,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退了出去。 直到上了车,远离那股迫人的威压,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劫后余生般扯松了领口,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狼头图腾。 见他如此如临大敌,一直在车上等他的小弟问道:“老板不是没发火嘛,头儿你咋吓成这样。” 手下转头瞪了他一眼,“敢议论老板是非,你想死不成!” 小弟连忙缩头耷脑,不敢再多说一句。 手下叹了口气,知晓对方刚来没多久,对有些事还看不清,只有他们这些“老人”才知道,老板笑的越温柔,手段越残忍。 不少暗线都遭受到了纠察,要不是他们及时断尾自保,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弄风雨,如果不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只怕是他也得承受老板的怒火。 …… 回到王家村的时候,已接近傍晚,路过邮局,顺道把从京市发来的包裹取了回来,里头除了家人打包的吃穿用度,还有她托二哥找的两套高中课本。 给郑筠心一套,剩下的她准备给知青院的祝和风送去,这老大姐之前帮过她,她一直记着,等到九月份恢复高考,到时候一书难求,既然她现在有这个能力跟资源,能帮衬一个是一个。 让郑筠心留在牛车上看着包裹,她一个人拎着课本走进了知青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被宋娇娇深深的吸引。 漂亮的小袄,时髦的小短靴,搭配上一张白里透粉的精致脸蛋,饶是在大城市,也鲜少见宋娇娇这般好颜色的,更不要提这是乡下,大部分人都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面黄肌瘦。“宋娇娇,你找谁?” 有个不太熟的女知青主动搭话,眼神中满是羡慕。 “新年好呀,我找祝和风,她在吗?”宋娇娇笑着回。 落日的余晖打在宋娇娇半边侧脸上,问话的女知青被她过盛的容貌晃了下眼,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宋娇娇要找人,蹬蹬蹬跑向灶房,边跑边喊,“祝大姐,宋娇娇来找你。” 祝和风从灶房里探出头,眯着眼看了过来,见是宋娇娇,脸立刻扬起了笑,“是娇娇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随着她的走近,柴米香扑面而来。 “祝同志,你果然没有回家。” 要不然她还得再跑一趟。 祝和风手在围裙上搓了搓,实话实说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来回的火车费都能让弟弟妹妹吃顿饱饭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娇娇也没想揭人家短,“和风姐,你还记得瓦西里对饥饿的妻子说过的话吗?” 祝和风当然记得,在日复一日辛苦枯燥的劳作中,精神食粮是支撑他们,在这条没有希望的道路上坚持下去的唯一光亮。 她无神的眼隐隐恢复几分神采:“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所以我来给你送面包啦~” 她将厚厚一摞高中课本递过去。 “这是……” 祝和风一时有些愣怔,书本沉甸甸的重量不仅压在她的手上,更压在她的心上。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她带着一腔热血,来建设国家的大后方,可三年五年过去了,她消磨了青春,贡献了热情,到头来得到的只有皲裂的手,残破的身体,以及永远望不到头的农田,寒窗苦读仿佛一个笑话,她真的很想找个人问问。 读书,真的有用吗? 宋娇娇真是见不得老实人露出这幅可怜相,她托住了她的双手,一起托住那沉甸甸的课本,还有她死寂的心,“相信我好吗?最迟不过今年秋收,国家肯定会下发最新指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们的母亲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为她付出过的孩子,再给她一点时间,也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第320章 黎明前的黑暗 再给祖国母亲一点时间? 头一次有人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在场的几人无不双目含泪,愣怔当场。 过年,他们何尝不想回家团圆,可留在知青院的几人,无不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回不去家,也不敢回家,只能在这寒冷的正月,互相抱团取暖。 然后呢? 继续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亲手埋葬自己的青春和理想,最后化作一捧黄土,长眠于这片贫瘠的土地? 不! “宋知青,你还有课本吗?我能不能买一套!” 有一个知青站了起来。 “我也想买!”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知青站了起来。 他们的身体是那么单薄瘦弱,脸色是那么蜡黄难看,可他们眼睛里有光,有理想,有信念,这才是当代青年最该有的模样。 “好!”宋娇娇眼眶湿湿的看着他们,“我会尽力帮大家买高中课本,买不到的可以几人共用一套,只希望大家团结一心,共渡难关,日后学有所成,不忘今日初衷!” 宋娇娇站在阳光下,身后仿佛出现一条光芒大道,只要跟着她走,就能迎来希望的曙光。 躲在暗处的沈锦文,那颗麻木不仁的心脏,突然被重重敲了一下,重新恢复跳动。 两个月前,他因为牵扯到禁书以及刘红梅死亡一事,被关押到知青办,一直到前几天才出来。 档案有了污点,他这辈子算是毁了,回不了城,也找不到工作,只能龟缩在乡下等死,前路一片渺茫,他就这样每天浑浑噩噩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可是此时,看着在人群中光芒万丈的宋娇娇,他突然捂了捂发热发烫的心脏。 刚出校园的他,不也是带着鸿鹄之志,力求只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的呢? …… 夸下了海口,宋娇娇第二天就让人去县城打听有没有高中课本,还亲自带着礼物去了趟郑家,邀请郑国荣跟李秀出山。两人都是高中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之前被举报关进了农场,即使现在平反了,一时半会新工作也难下来,平时在家里看看外孙女,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早就闲出一身病来了,一听宋娇娇的来意,没怎么犹豫,就欣然答应。 只是有一点,两位老师会管的很严,需要听话的学生,宋娇娇自然是满口答应,事情就这样定下。 解决了这个难题,她又马不停蹄地联系当地的种质机构,因为春耕要开始了。 村里人粮食不够吃,除了集体劳作,干活积极性不高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粮食产量不高,交上去公粮后,分到每家每户的粮食就没有多少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她之前看的那么多种植方面的书,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 农民们早出晚归,辛勤劳作。 知青们白天上工,晚上就去宋娇娇家开设的小课堂挑灯夜读。 宋娇娇白天跟县里的农业技术员交流,晚上抱着数学题生啃,上学的时候没吃过的苦,如今在郑国荣严厉的管教下,全都补了回来,简直苦不堪言,但又甘之如饴。 毕竟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要想上顶尖学府,这都是她该做的。靠着投机取巧取得的成功固然令人开心,但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当有一天命运收回馈赠时,她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宋娇娇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奋斗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陆悍荇,也向着心底的信念,不断前行。 历经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魔鬼训练以及文化考试,最终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从一千人的集训营中脱颖而出,代表华国去尼日立亚参加国际特种兵侦查大赛,从他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家的荣誉而战。 老菜一身笔挺沉肃的黑色军装,军帽搁在手边,肩章上的银星在灯光下泛着冷然的色泽。 他罕见地收起了平日里的笑模样,端庄肃穆的表情,凛然而不可侵犯,一字一顿地宣布着比赛规则以及注意事项。 这次国际大赛,由来自十个国家的二十支队伍组成,每支小队五人,华国的两支队伍,一支叫雪狼队,由集训营总排名的第一名陆悍荇带队,另一支叫猎豹队,由集训营第二名蒋振峰带队。 他们需要在尼日立亚呆长达七个月之久,所要克服的不仅是严酷极端的自然环境,还有教官们惨无人道的地狱训练。 “这里是全世界特种兵的圣地,每天都能感受到死亡的味道,尽情享受吧,菜鸟们。” 被踹下飞机时,他们听到老菜如是说道。 “草!啊啊啊啊~~~” 万米高空回荡着几人控制不住的骂声。 只是平安降落到地面,情况却全然没有老菜说的那般危机四伏。 他们受到了十分和善的接待,不仅帮他们拿行李,还主动介绍场地环境。 饱餐一顿,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直到躺在床上,猎豹队的成员们还在回味。 “刚才的烤肉真香啊,撑得我肚子都涨得慌,这尼日立亚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我就知道老菜是故意吓唬我们的。” “就是,瞧瞧那几个黑人接待咱们,多么的友好热情啊。” “我早就说老菜这个人不靠谱,平时笑嘻嘻的也就罢了,因为他是教官,咱们给他几分脸面不跟他计较,可他在大事上怎么也这么不中用,瞧在飞机上吓得那怂比样,不过是几个外国的大头兵罢了,还能比老子厉害?看老子如何大杀四方,为国争光!” 几个猎豹队的成员越说越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们既然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自然是憋着一口气,想要闯出个名堂的,而且他们谁都不服谁,谁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只不过现在人生地不熟的,集体作战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当他们牛逼越吹越大,仿佛已经拿到了奖章时,雪狼队五个成员的异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第321章 到底是特种兵的天堂,还是地狱? 猎豹队的成员都在吹牛逼,而雪狼队的五个人在干什么? 他们既没有洗澡换衣服,也没有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而是一个个的检查装备跟背包,严肃的表情宛如下一秒就要上战场。 这就相当于,上自习课,班上的同学都在侃大山,几个学习刻骨的却在做卷子刷题,突兀又显眼,还十分地戳人心窝子。 “装什么逼呢,不就考核得了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林冲动作一顿,拉着脸瞪过去,“哪个老小子叽叽歪歪,有本事跟老子当面比划比划。” 石小鱼忙不迭拦住他,“冲哥,冲哥别冲动。” 奈何林冲壮的像头牛,身上也有使不完的力气,小身板的石小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直接被他拖着前行了好几步,差点就要怼到猎豹队的床铺前。 都被叫嚣到脸上了,再忍就不是男人,江北一个翻身从上铺跃下来,只穿着半袖跟裤衩,露出魁梧的身材,大腿上的肌肉十分发达,他以凌厉的鞭腿闻名全军,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一个新兵蛋子跑到他头上动土。 “练练?”他嗤笑一声。 林冲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练练就练练!” 石小鱼苦哈哈地劝:“咱们既然出国了,就代表着国家的脸面,应该一致对外,怎么能仗还没打,先窝里斗上了啊。” 林冲拳头攥的嘎巴响:“是这几个老小子先找的茬!打量爷爷我耳朵不好使了,听不到他们背后里嘀咕的那些话?大老爷们不服就干,背后讲究人算什么本事!” “干就干!” “谁不干谁孬种!” 猎豹队的成员们叫嚣着。 雪狼队的成员也不甘示弱,一个个都站到了林冲的旁边。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时,几声铿锵凌厉的步伐响起。 陆悍荇挺拔傲岸的身姿,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冲散了弥漫的硝烟。 他漫不经心地阖上袖口的魔术贴,深邃悠远的眸光,径直射向一直作壁上观的猎豹队队长,“蒋队长,轻敌乃是兵家大忌,我不信你没察觉那些大头兵的眼神不对劲。” 蒋振峰眸色微动。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从他们走进基地开始,那些大头兵看他们的眼神就掺杂了很多东西,现在想来,像是看着猎物走进陷阱的嘲笑跟轻视,只不过外国人向来看不起他们亚洲人,都是这个德性,就没有引起他的警惕。 现在冷不丁被陆悍荇提出来,再看雪狼队一个个全副武装,他突然觉得后背发寒,一个猛子跳下床,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猎豹队!注意警戒!” 猎豹队的成员见队长如此严阵以待,纷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几人刚套好衣服的时候,屋子里突然被扔进来一个东西。 “草!是毒气弹!” 呛人的烟雾毒气瞬间弥散,几人捂着口鼻,迅速往外跑。 门外突然闯进来几个穿着防毒服的黑衣人,手持铁棍,见人就往死里打。 好在几人提前做好了准备,凭借着优越的格斗技巧,先后闯了出去。 走廊里哀嚎声遍布,宿舍前的空地,被照明灯照的一览无余,几个不同国籍的教官掐着秒表,一字排开。 当陆悍荇第一个出现时,有教官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句:“哦~第一个出来的,居然是个亚洲人。” 毕竟亚洲人的体型,跟欧洲、非洲、美洲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报告!” 陆悍荇英语十分标准,在集训营的那些日子,他们接受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淬炼,还有知识上的灌溉,好在一切的汗水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查尔斯教官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对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的选手有了初步的印象,询问完陆悍荇的名字跟国籍后,就示意他站在最前排的位置。 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宿舍里跑了出来,教官们摁下秒表,记录个人信息,很快,来自不同国家的一百名选手,就迎来了不同的命运。“应到100,实到88,剩下的那12人,我宣布你们正式被淘汰了!”查尔斯教官拿着大喇叭,强壮威猛的身躯压迫感十足。 有个鹰钩鼻、蓝眼睛的欧洲人大喊:“报告!我不服!” 有人起了头,那12人纷纷吵嚷起来。 “不公平!没有人提醒我们!你们这是偷袭!”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是来忍气吞声的!” “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场!”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查尔斯教官单手解开外套的扣子,连同喇叭跟秒表,一起扔到身后的记录员怀里,“只要打赢了我,你们12个都不用滚蛋了!” 那叫嚣着打一架的欧洲人,原本在美梦中被人打醒,就弊了一肚子气,又被如此挑衅,当即就攥着拳头冲了上来。 查尔斯教官强壮的身躯往侧方一避,抬起一脚,直接将欧洲人踹飞出去。 欧洲人咬牙爬起来,又冲了上去,再被踹飞,再爬起来…… 不用几个回合,欧洲人就疼的龇牙咧嘴,浑身冒汗,蜷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而全程,查尔斯教官连手都没有施展一下。 “谁还有异议?” 查尔斯教官犀利的眼神,看向那12人,被盯住的人,只觉得像被野兽锁住,纷纷低下了头。 这不仅对那12人是个警告,对旁的选手更是威慑。 查尔斯教官冷声:“既然没有异议,那淘汰的人,你们可以拔下你们的国旗,回家睡大觉去了!” 12人脚步沉重,垂头丧气地往国旗的方向走,大家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这次为国争光的机会,骨子里的骄傲,就不容许他们失败,可残酷的现实,环境的恶劣,在这个夜晚,给他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这到底是特种兵的天堂,还是地狱? 猎豹队的成员不免有些劫后余生,如果不是雪狼队提醒他们,他们会不会因为轻敌而沾沾自喜,放松戒备,被淘汰的人员名单上,会不会再添上他们的名字? 第322章 雪狼队的爷爷们是我祖宗 “这场比赛,注定了是反常规反人性的挑战,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随时都可以退出,只要走过去拔下旗帜,就可以回国了。” 查尔斯语调低缓地诱惑。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张张代表着不同国家的旗帜,迎风招展。 只要拔下…… 不! 他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全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好!” 查尔斯教官见没有人动,握着喇叭继续:“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那就不要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将会受到最严格的考验,超越极限的训练! 在尼日立亚,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代号就是你们刚才的排名!现在被我喊到的人上前一步,拿上你们的装备包,二十公里武装越野准备!” “01号!” 陆悍荇出列,声音洪亮:“到!” “02号!” “到!”蒋振峰眼底闪过暗芒,追上陆悍荇离去的背影。 “03号!” 顾程野捋了捋立领,无论何时都不忘保持他贵公子的仪态,“到!” …… 热带雨林闷热潮湿,像是天然的保温罩,白天高湿度的热气一点都散不出去,没行进多远,所有人都冒出了热汗。 不知名的昆虫在丛林深处唧唧叫着,夜晚的热带雨林危机四伏,陆悍荇握着短刃,一刀将意图袭击的银环毒蛇切成两截。 沈郁被救,低低地道了声谢。 “你没事吧?”陆悍荇皱着眉。 在月光的映衬下,沈郁原本就过分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惨白如纸,病恹恹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集训营的选拔百里挑一,沈郁能脱颖而出,简直惊掉了大家的下巴,大多数人都不太看好他。 一个老爷们,长得这么羸弱也就罢了,还总是从帽檐底下看人,阴沉沉的,也不怎么跟人说话。 但陆悍荇既然是队长,他就有责任,把自己的队员一个不落的带回去。 “还能坚持吗?把背包给我。” 沈郁吞咽下口水,坚决摇头,“不用。咱们走吧,后边的人追上来了。” 后边几个非洲的黑种人互相搀扶着,赶了上来,同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明明路那么宽,还故意挑衅撞了沈郁肩膀一下。 陆悍荇扶了他一把,看向那几个黑人,眸色一沉。 …… 一个多小时后,陆悍荇又是第一个来到终点。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粗粝的大手擦着下巴上的汗,等着自己的队友过来。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控制不住地想。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家里那边应该是早上七点左右。 娇小姐爱睡懒觉,也不知道起来了没有,一想到那白皙娇憨的小脸,窝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撒娇,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柔软。 原本寡淡的俊脸,因为嘴角升起的弧度,好似也没那么生人勿近了。 “呼~累死了!” 林冲冲过终点,四仰八叉往陆悍荇旁边一躺,伸着舌头喘粗气。 陆悍荇往他怀里丢过去一瓶水。 林冲拧开盖子就往板寸头上浇,脸上是肆意张扬的笑:“痛快!” 顾程野跑完越野,身上都没沾多少泥点子,毕竟无论何时都保持良好的形象,是一个贵公子的基本素养,结果到了终点,倒被个二愣子甩了满脸的水珠子。 气得他一脚朝着林冲的屁股踹去,“林冲你踏马的作死啊!” 林冲嬉皮笑脸,不知悔改,身上就跟在臭水沟打滚了似的,淅淅沥沥往下淌着黑水,一个鹞子翻身,就要去扑顾程野。 吓得顾程野吱哇一声,连忙跑远了。 他跑,他追,插翅难飞。 几人被横冲直撞的莽汉林冲闹了个底朝天,就连陆悍荇身上都遭了殃。 大家都累成了狗,连话都不想说,凭什么他们这么轻松自在? 自然招了别人的红眼。 几个聚在一起的欧洲人光明正大地议论。 “那几个亚洲人,看着实力还行。” “行个屁!几个华国佬罢了,长得跟小鸡崽一样,我赌他们撑不过一个星期!” “东亚病夫!不足为惧!” 陆悍荇一行人停下动作,纷纷朝着那几个欧洲人看过去。 欧洲人不仅不收敛,反而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不是说华国是个文明程度很低的国家吗,没想到居然听得懂英文,不过也没关系,几个贱种罢了,他们一点都不怕。 “黄种狗!野蛮贱种!哈哈哈!” 林冲噌的一下就上头了,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骂了句脏话,梗着脖子就要给这几个人好看。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大手,陆悍荇握住了他的肩膀。 林冲如同暴怒的雄狮,压抑地低吼,“老三,今天你别拦我,就算被淘汰我也要给这几个白狗好看!” 陆悍荇怎么可能会拦他。 他们国家积贫积弱几十年,内有封建压迫,外有强权侵略,是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得如今的升平局面。 他们华国人最不缺的就是骨气! 跟一些发达国家相比,他们或许贫穷,但是他有十足的信心,贫穷和落后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华国人的心是一体的,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什么是他们完不成,他们华国早晚会自立于世界的先进行列! 陆悍荇线条硬朗的脸庞有棱有角,薄唇抿的紧,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那双寒潭般的黑眸,锋芒一闪而过,浑身暴涨出侵略性。 他拍了拍林冲的肩,“别搞出人命。” 林冲双眼一亮,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迎了上去。 “是你们两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呼呼啦啦涌上来四五个人,两个欧洲人寡不敌众,萌生了退意,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丢面子,“只有野蛮人,才会动不动喊打喊杀。” 林冲嘴角肌肉抽了抽,拳头梆硬,一点都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只恨不得立刻把这俩人揍趴下,跪下喊爸爸。 怕他吃亏,顾程野上前一步,英俊邪魅的脸,凝出几分冷肃,“那你们说,怎么比?” 两个欧洲人对视一眼,其中有个高些的说:“这样吧,如果你们能熬过一星期,我就倒立吃屎!” 顾程野表情一僵,好似被这句话脏了耳朵,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帽檐,唇角斜斜地挂上一抹笑,漫不经心中,又透着几分潇洒不羁。 “那可不够,我要你们两个裸奔绕基地三圈,嘴里大喊‘雪狼队的爷爷们是我祖宗’!” 第323章 好好上踏马一课! 尼日立亚不愧是特种兵的天堂。 每天凌晨四点,参赛人员会被毒气弹熏醒,即使对身体没有很大的伤害,但是颗粒状的浓雾吸进肺里,也会让嗓子一整天都不舒服,所以必须在两分钟内准时下楼。 下楼后,他们将迎来教官们贴心准备的“冷水浴”,尼日立亚早晚间的温差能有三四十度,在太阳升起来之前,从高压水枪中射出来的水,冰凉刺骨,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即便如此,只有在水枪下,高标准地完成一整套的训练项目,才能有吃早饭的资格,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色香味美想都别想,就是些最基本的能裹腹的。 大部分人都味同嚼蜡,但又不得不吃,还得争分夺秒,要不然就只能饿肚子。 “既没有牛排,也没有奶酪,这也太变态了。”角落里两个欧洲人吐槽着。 这时,陆悍荇一行人首先吃饱了,端着盘子往外走。 “果然野蛮贱种就是低贱!这种垃圾东西也能咽的下去!” 高个子的欧洲人恶狠狠地说。 “怎么办?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感觉这几个贱种没有要退赛的意思,难不成我们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一共有十个国家的100人来参加比赛,除去第一天淘汰的12人,这六天以来,又淘汰了5人,也就是说还有83人。 其实裸奔倒也不算什么,就是那句话,太羞耻了,如果真的喊出来,他们可真是丢脸丢出全地球了,不止他们会成为笑话,他们国家的名誉也会受损,即使他们最后夺得了总冠军,回去也会受到惩罚,他们的家人更会因此蒙羞。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扳回一局。”肥胖的欧洲人阴沉沉地说,“等会不是有个个人自由搏击赛,拿出咱们的看家本领,给这几个小子点厉害瞧瞧!” “你是说……” 两人相视而笑。 …… 烈日下,训练场中央摆着一个拳击台。 通过抽签决定对手,获胜者可以选择继续挑战,战胜人数多的最终获胜者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提出一个要求。 双方选手上场。 一个白种人率先跳上去。 绝对是重量级选手,身前的胸毛从下巴长到肚皮,肚皮上的肥肉和肌肉一抖一抖,走两步,身体在震,擂台四周的弹力绳好似也在震。 “我日,肉坦克啊。” 石小鱼攥攥拳头,有点紧张。 千万别对上我! 千万别对上我! “12号对44号!” 查尔斯教官捏着喇叭,眼睛看过来,微微一笑,抽到44号的石小鱼顿时窒息。 44!44! 果然不吉利! 但就是害怕也得硬着头皮上。 想起几日前,擂台上的欧洲人嘲笑他们的嘴脸,石小鱼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勇气,他已经不是那个被旁人欺负,只知道躲起来哭鼻子的胆小鬼了。 “妈的,拼了!” 石小鱼刚要攥着拳头上,陆悍荇摁住他的肩膀,“我们两个的号码换一下。” “不用了三哥,我……”石小鱼拒绝。 林冲一胳膊肘勒住他的脖子,“这不是你该逞强的时候。” 对上这肉坦克,就连他都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更不要提小身板的小鱼蛋了。 陆悍荇接过号码跟拳套,往擂台走。 在石小鱼心里,他三哥就是无敌的存在。 陆悍荇站在阳光下,完美的肌肉线条充满了贲张的力量,就像一只蛰伏而矫健的兽,精壮,健硕,还有浓郁的雄性荷尔蒙。胸肌腹肌背肌,宽肩蜂腰长腿,这身材简直比那些欧美的男模还要诱人。 但凡有个女人在这,肯定是要尖叫的,可这是拳台。 一力降十会的地方,对面那肉坦克一巴掌拍过来,如果是自己上场的话,估计能把他石小鱼的脑髓挤出来。 三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随着响铃一敲。 两人迅速缠抱到一起,近身搏斗。 膝击、肘击、逼退、乘胜…… 短短几个瞬间,两人已缠斗了好几个回合。 陆悍荇不得不承认,这肉坦克有两下子在身上,身上的脂肪就是天然的防护服,打半天,浪费的是他的力气,根本伤不到对方的重要器官。 “野蛮贱种!”欧洲人竖了个中指。 场下发出一片嘘声、起哄声。 陆悍荇黑眸一眯,劲瘦的腰 与宽阔的肩线条凌厉,一如他眼中浮现的杀气。 他要认真了。 他啯了下腮帮,活动脖子,直勾勾看着对方,并不贸然出击,只是寻找机会…… 在肉坦克得意忘形露出破绽之际,他借助擂台绳子的弹力,从后面一脚射到对方膝窝,将人逼跪。 然后如腾蛇一般缠住对方脖子,一记肘击重重打在头顶,迸发可怕的骨裂声。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肉坦克瞬间不动弹了。 腥臊的尿液淌了出来。 嘶—— 全场顿时一片倒吸气声。 “晕了?还是死了?” “我靠,这01号也太强了吧!就刚才那一招,我敢说咱基地就没人能扛得住!” …… 陆悍荇握拳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查尔斯教官满意地看着他,正要宣布比赛结果,那欧洲人竟摇摇晃晃地撑起上半身,吐出一口血沫子,“我申请中场休息十分钟!” 查尔斯教官嘴角勾起兴味,答应了再比下半场的要求……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 临上场前,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沈郁,突然罕见地提醒了一句,“注意小心。” 陆悍荇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郁停顿半秒,将刚才看到的说了出来,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密谋着什么。 陆悍荇眼底暗芒一闪,点了点头,跳上拳台。 欧洲人一上来就发起强猛的进攻,甚至跟不知道疼一样,在陆悍荇擒住他手臂之时,先把自己的胳膊卸了,转身用另一只手就给了陆悍荇一拳。 躲闪不及。 陆悍荇硬生生挨了一拳。 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来。 欧洲人舔舔唇,双眼放光,绷紧的拳套中,赫然闪过一抹银光。 “他在拳套里藏了刀片!” 台下的石小鱼紧张地喊了一声。 顾程野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而再看一旁的几个外国教官,抱着双臂,嬉皮笑脸,赫然都是一副看好戏,不准备喊停的架势。 雪狼队的成员都为这不公正的待遇感到心凉无比! 骨子里的血性越烧越旺! 陆悍荇! 击败他! 揍扁他! 给所有看不起咱华国人的家伙,好好上踏马一课! 第324章 她想被热切地渴望着 “东亚病夫!”欧洲人嚣张地嘲讽道。 陆悍荇周身爆涨出强悍的气息,骑到对方头上,双腿夹紧脖子,阻断呼吸,一拳接着一拳揍他的脑袋。 欧洲人抵抗不住,轰然跪地,狰狞着脸色,嘴里却还在叫骂个不停。 陆悍荇眯着眼,眸子里迸发出凛冽狠意。 “你踏马给老子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你个野蛮贱种!黄种狗!” 陆悍荇彻底被激怒,对方每骂一声,他就抓住脑袋往地上砸。 哐! 哐! 哐! 直到欧洲人再也骂不出脏话,进气多出气少,陆悍荇这才站起来,踩着他的脸,鹰隼目光,扫视场下的每一个人。 那又冷又酷又狂又傲的眼神,满是睥睨一切的霸气。 被重点关注的几个人,吓得齐齐后退。 这家伙,太狠,太野了! 明明是个体型不占优势的亚洲人,居然能把实力强悍的肉坦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简直离谱! 难道这就是华国功夫? 尤其是另一个打赌的欧洲人,更是吓得如耗子一般躲进人群,抖如筛糠,满眼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同伴明明…… 鲜血沿着陆悍荇刚毅的俊脸轮廓,流至瘦削的下巴,大颗大颗滴落,勾勒出狂肆的雄性张力,嗜血的侵略气息。 他一身军装,手臂上贴着永不褪色的旗帜,那飞扬的眉宇,是独属于华国军人的血性和骨气!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一句,你们侮辱华国人的话,这,就是下场!谁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随时来找我较量!” 他操着流利的英语,恶狠狠地发出警告,说完就撑着拳台,一跃而下。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雷鸣般的掌声和起哄声。 “卧槽!牛逼!” “太厉害了!” 顾程野等人吹着口哨,只差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 各国的选手们,眼睛里都有深深的忌惮,意识到来自华国的01号,是个实力强悍的竞争对手,更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猎豹队的成员,也与有荣焉。 毕竟身为华国人,训练的这一周,他们没少遭到排挤跟敌对,陆悍荇真是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只有猎豹队的队长蒋振峰面色难看,像吃了一坨屎那么恶心。 又让姓陆的小子出尽风头! 查尔斯教官一改往日的严肃,面上是满意的笑容。 想起了老朋友老菜的话。 这小子,确实是个好苗子! 不过训练这才刚刚开始,胜利最终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石小鱼要开心死了,他三哥真牛逼啊,太替华国人争脸了,太扬眉吐气了,这下看谁还敢挑衅他们。 他寻找着陆悍荇的背影,正要抱个大腿,突然面色一变,跟见鬼了一样,哆嗦着手指着拳台,“他、他……” 见他话都说不利索,旁边的林冲顺着方向看过去,一声脏话脱口而出。 只见拳台上,满脸是血的欧洲人爬了起来,呸地一声,竟然直接吐出半截舌头。 “他把舌头咬断了?!” 在场的人都汗毛倒竖,吓了一大跳。 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畴了,血腥刺激出恐惧,大家都退后了一大步。 咬断舌头的男人跟打了鸡血似的,以奇行种的姿势,飞跃下拳台,嘴里咕咚咕咚冒血,双目猩红一片,狞笑着掏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径直刺向陆悍荇的后背。 速度之快,肉眼只能看到残影。 “陆悍荇!小心!” “陆悍荇!!” 宋娇娇一蹬腿,猛地睁开了双眼。 周围黑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理应睡觉的时间,安静的吓人,除了她急促的呼吸声,鼓点般的心跳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良久,她缓过神,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侧翻了个身。 她刚才做噩梦了。 梦到前世,陆悍荇把她救了出来,她没有死,两人劫后余生般抱在一起,她刚想跟他说,她后悔了,以后会跟他好好过日子,温柔抱着她的男人,突然七窍流血,倒在了她的怀里。 而他的身后,赫然露出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具的男人。 小丑面具猩红的嘴,宛如血盆大口。 在即将把她吞噬前,她挣扎着醒了过来。 才发觉是个梦。 也幸好是个梦。 陆悍荇会死…… 光是想想这个念头,她的心脏就被狠狠地揪起。 她抓起旁边的枕头,往怀里塞。 枕头是荞麦的心,枕起来舒服,抱起来却没有她想要的那种厚实感。 她想要跟男人热燥干净的大手十指相扣,想要与他的胸膛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想要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更想要那种被热切渴望着的感觉。 可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冰凉的枕头。 她连她男人的消息,都已经好久没收到过了,只知道他去了尼日立亚,并不知他现状如何,有没有受伤,过得好不好,现在又做了这样的梦,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她翻来覆去,心里非常不踏实。 她对这次国际特种兵大赛隐隐有些印象,华国拿到了冠军,国人跟过年一样开心,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宣扬华国特种兵走向了世界,改变了各国对华国“积贫积弱”的印象,获奖的几人甚至得到了首长的接见。 这无疑是一件扬眉吐气的大好事,绝对会成为陆悍荇个人履历上极为光鲜的一笔,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不劳而获。 你想得到你从未拥有过的东西,那你就得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履历上简单的一句话,背后所付出的努力跟血汗,恐怕只有亲自走过的人才能清楚。 她越想,脑袋越清楚,越睡不着觉,索性坐起身,想点根蜡烛。 摸索着抽屉上的龙凤狮图纹,找到把手,里头空空如也,说明蜡烛已经用完了,这就是住在乡下的不方便之处,什么东西都得去县城里买。 不得不点上煤油灯,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能把鼻子熏黑,她有些怀念有电的日子了,不过按照王家村偏僻的地理环境,想扯电,恐怕不容易,前边还有那么多先进村排队等着呢。 总算有了亮光,她拿过床头的课本翻看,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看了没一会,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 “娇娇?” 第325章 家人的意义 听到王夏荷的声音,宋娇娇轻声地诶了一声,然后踩着鞋子,去把门打开了。 营养跟了上来,王夏荷不再是从前皮包骨头的可怜模样。 女人是一种特别受环境影响的生物,能被环境毁掉,也能被环境成就。总有男人想不通,为什么妻子结婚前后判若两人,结婚前小鸟依人,结婚后状如夜叉,他们怎么不想想,是女人自己想变得蛮横不讲理吗? 谁不想永远当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还不是处处不如意的生活,将女人逼成她最不想变成的模样。 “二姨,您还没睡呢?” “我起来上个厕所,看你这屋亮着灯,就过来瞅瞅。”王夏荷温柔地说着。 宋娇娇知道,王夏荷肯定又熬夜做手工了。 自从备战高考后,宋娇娇就把事情都分了出去,手底下有能人,当甩手掌柜何乐而不为,砖厂有郑筠心跟曹师傅管着,出不了什么大事,而弄糖葫芦的事情,被王夏荷主动接了过去。 当时她还觉得挺吃惊的,依照王夏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去黑市抛头露面卖东西,可是不小的挑战。 没想到王夏荷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还举一反三,发展了自己的特长,平时做点鞋垫子、绣点小手帕之类的小东西,也能赚点钱补贴家用。 就是有点太倔,天天晚上熬夜做手工,又累又辛苦,赚的那点钱,还不够眼睛坏了的医药费呢。 她心疼长辈这样辛苦,说了很多次,王夏荷总是表面上答应,背地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过孝顺孝顺,还是得“顺”着长辈的心意才行。 王夏荷跟陆远山无非是想趁着年轻多赚点钱,等她年底砖厂分红,多孝敬两位老人就是了,衣食无忧应该就不会这样迫切了,还有就是等开放后,大环境宽松了,她再给老人找点轻松的事情干。 “我没什么事,就是做了个噩梦,睡不着了,起来看会书。”宋娇娇佯装无事道。 王夏荷看着光线下的宋娇娇。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米白裙子,衬得皮肤更白,年纪更小,嫩生生的小脸蛋,让人看了就喜欢,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早早地就远离亲人,嫁了人,现在就连丈夫都好久没有消息,瞧着让人怪心疼的。 王夏荷牵着宋娇娇上了炕,帮她盖好夏凉被,抚开她脸上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地问:“是不是想阿荇了?” 宋娇娇鼻子发酸,没忍住点了点头,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受再大的委屈,都能咬牙咽下,可一旦有个亲近的人过来安抚,被针扎了一下这样的小事,都值当嚎两嗓子。 她现在就觉得王夏荷干燥的手,可真温暖,关切的面容,更让她心里暖烘烘的,她情不自禁地顶着小脑袋,在王夏荷掌心蹭了蹭。 王夏荷被她三蹭两蹭,蹭出了慈母柔情,胡大丫从懂事开始,就不爱跟她撒娇,倒是眼前白嫩漂亮的小姑娘,让她打心底里怜惜。 她一个守了半辈子寡的老寡妇,怎能不知独守空闺、长夜漫漫的苦,那是一种能将人逼疯的安静。 陆悍荇是她的外甥,他不在家,她理应多照应照应他媳妇。 “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县里打个电话吧?”王夏荷柔声出着主意。 宋娇娇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摇了摇头,她连往哪里打都不知道。 王夏荷叹了口气,手在她身上轻轻拍着,“那睡一会吧,二姨在这里守着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宋娇娇缓缓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王夏荷拍打的动作太轻柔,还是哼出来的歌谣太动听,她原本清晰的大脑,竟渐渐混沌起来。 等小姑娘完全沉入梦想,王夏荷帮她掖了掖被角,吹灭煤油灯,这才轻手轻脚离开。 回到堂屋,陆远山正借着月光编竹筐,见她回来,急忙小声问:“宋丫头咋了?” “做噩梦了。”王夏荷回。 陆远山叹了口气,“哄睡着了?” “嗯。” 一来一回将话说完,两人就各忙活各的了。 王夏荷走到窗前的矮杌子坐下,端起簸箕放在腿上,里边摆满了花花绿 绿的碎布头,她从线轱辘上挑出一根针,放在头发上磨了磨,就这月光缝起来。 陆远山自己舍不得点煤油灯,但是见不得王夏荷这样伤眼睛。 他掏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侧面滑了一下,嗤拉一声,一簇小小的火焰,照亮了王夏荷温柔的侧脸。 煤油灯被点着,即使再微弱的火光,映照在不大的农家小屋里,也是温馨的,更何况有情人,即使干坐着不说话,空气中流动的都是温暖。 或许这正是家的意义吧,两个孤独的人互相扶持,在对方难过的时候拉对方一把,即使全世界都不喜欢你,甚至就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也还是会有一个地方,愿意接纳你。 王夏荷缝完一条小手帕,回头见陆远山开始编下一个筐,她放下簸箕,轻声说:“还是早点睡吧,毕竟也不年轻了。” 说着,她就帮陆远山把床铺好。 看着她温柔贤惠的身影,陆远山编筐的动作越来越慢。 在他生病做手术的日子里,王夏荷就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照顾他。 等王夏荷捋捋头发,说要回屋睡觉了,陆远山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要不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王夏荷蹭的一下脸红了个彻底,不再年轻的面容竟浮现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 她像是被吓到了,低着头就往外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陆远山心里五味杂陈的,倒是没再说话,继续低头编筐。 都不抱希望了,脚步声又重新挨近。 王夏荷站在陆远山三步远的地方,声音有些颤,“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寡妇……” 陆远山手里的筐掉到了地上,回答的声音有些急,“那我还是个鳏夫……” 王夏荷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扭头去看宋娇娇的屋子,生怕把孩子们吵醒,丢下一句,“等等再跟孩子们说吧。”就又跑了。 陆远山没心思编筐了,他很高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像还是大小伙子的时候一样。 可冷静下来,又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第326章 你给我滚过来磕头道歉! 陆远山本以为他会给春兰守一辈子的。 他也应该给春兰守一辈子。 可是平安太小了,他一个人很难照顾妥帖,他更不可能把平安丢给阿荇跟宋丫头,这不公平,谁的儿子谁养活,这是天经地义的,宋丫头原本嫁过来就受尽了委屈,他没本事帮衬阿荇一把,总不能再拖后腿。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女人,组成一个完整的家,春兰的妹妹王夏荷无疑是个很好的人选,性子恬静,温柔贤惠,在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将里里外外操持的很好,对家里的孩子们也好,宋丫头也挺喜欢她。 夏荷的命太苦了,性子这样软,若是再嫁给旁人,没人撑腰,会被欺负死的。春兰看到自己的妹妹受罪,应该也会不忍心吧。 跟他搭伙过日子,至少他会对夏荷好,更会拿大丫当亲生闺女疼。 这样想着,他编筐的速度又提了起来。 趁着他还能动弹,得多攒点家底。 …… “东方红,太阳升,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咳呀,他是人民的大救星,呼儿咳呀……” 早晨七点,大队部的高音喇叭,准时播放一首《东方红》,伴着动听的旋律,碗里连吃了半个月的豆橛子炖土豆,好似也变得特别美味。 一曲终了,老支书威严的声音,传遍了王家村每一个角落。 “吃完了早响饭来大队部开会,吃完了早响饭来大队部开会……” 竖着耳朵听清了指令,王夏荷嘟囔了句,“马上就要收麦子了,地里都是活,开啥大会呀。” 往年她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赚的那点工分全都养活了老王家那一大家子人,天天还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想想,脑子就是被驴踢了,不过今年不一样了,她干活干的心甘情愿。 她之前算过,她挣得工分能赶上一个男人了,大丫也差不多能赶上一个成年女人,到了秋收折换成粮食,养活家里的人足够了,也能替宋丫头省点买粮食的钱。 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思考的就不一样,大人只担心地里的收成好不好,小孩子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只知道开大会又有热闹可以玩。 “平安,”院门口传来几声吆喝声,是陆平安的好兄弟们在招呼他,“去占座不?” “诶!来啦!” 陆平安饭也顾不上吃了,拔腿就要往外蹿。 王夏荷赶紧喊住他。 陆平安把探出去半边的身子缩回来,三两口把碗里的饭扒拉完,又要扔筷子。 陆远山眼睛一瞪,“陆平安!还懂不懂吃饭的规矩!” 陆平安顿时蔫吧了,小脸跟着皱成一团,湿漉漉的狗狗眼,偷偷瞄着宋娇娇,可怜的哟。 宋娇娇被他那小眼神逗的直乐呵,当起了和事佬,“爹,就让平安先去占座吧,我看他吃的也差不多了。” 陆远山瞬间露出笑模样,“也行,正好让他占个前排的位。” 陆平安就知道,在家里只要嫂嫂开口,甭管严厉的老爹有多么生气,最终都只会有一个结果,果然。 他赶紧顺杆子往上爬,拎起屁股底下的马扎,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爹,二姨,嫂嫂,你们慢慢吃。” “小皮猴子,天天不着家,”陆远山笑骂了一句,他刚才生气,就是觉得小儿子吃饭没规矩,饭桌礼仪,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也不怪城里人总是看不起他们乡下人,他们好多细节,确实是不太讲究,“宋丫头你别见怪,等会回来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爹,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平安现在变得这样活泼开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宋娇娇帮陆远山添了一勺饭。 她是真觉得,男孩子嘛,多交朋友是好事,现在陆平安人缘好的吓人,隐隐有成为王家村孩子王的趋势,甚至比他年纪大几岁的,都乐意跟着他玩,拥有一个完整且幸福的童年,是一生的财富。 不像她,亲生母亲死后的第二年,继母就进了家门,之后更得需要一生的时间,去治愈童年的创伤。 吃完了早饭,胡大丫帮着把碗筷给刷了,几人就去了大队部。 远远的就听到小孩子起哄的声音,走近了一看,好家伙,陆平安正跟人打架呢。 陆悍荇虽然不在家,但是他徒弟曹大锤可在陆家,每天早上练功的时候,宋娇娇都会让他捎带上陆平安。 效果是肉眼可见的,陆平安的小身板一日比一日壮实,再加上伙食好,个子窜的很快,远超同龄人。 身手也利索,摔起跤来有模有样,另一个男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陆平安骑在底下。 “王顺溜!你服不服!”陆平安卡着王顺溜的后脖子,脸上是大获全胜的骄傲。 “服!我服了!”王顺溜鬼哭狼嚎。 陆平安的兄弟们拍着巴掌叫好。 “平安你太牛了!” “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哼哼哈嘿!” 陆平安跟个小将军一样,背着手,故意挺着大肚子。 可王顺溜那家伙不讲武德,瞅到自家亲娘出现,有撑腰的了,半大的小伙子,哭天抹泪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哇!娘!” “哎呦我的宝,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跟娘说,娘给你撑腰。”张巧嘴见儿子头上脸上都是土,心疼的就跟自己掉了块肉一样,听到儿子说是陆平安打他,气得她伸着长指甲就要去抓烂陆平安的脸。 “你个逼养的小兔崽子,谁让你欺负我儿子的,你给我滚过来磕头道歉!” 原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宋娇娇是不想掺和的,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一套处事准则,大人掺和多了反而碍事。 可张巧嘴这张大嘴太臭了,她再不站出来,那两片油腻腻的、厚厚的嘴唇子,只怕要把她家平安活活抿死。 宋娇娇反手推了张巧嘴一把,将平安护在后边,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火力全开,“你最好说话给我注意点!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哟,”张巧嘴翻了个白眼,“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怎么着,家里男人去当兵了,就看不起我们平头老百姓了,就能随便打人了是吧?大家伙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陆家欺负人了,把我儿子打成重伤了。” 第327章 知青能回城了! 张巧嘴就是个移动的大喇叭,扯着嗓门喊,声音大的能把人耳膜震碎。 这一会功夫,大半个村的人都被她吆喝了过来。 人越多,张巧嘴就越嚣张,嚎的更起劲不说,还冲着宋娇娇得意的笑。 宋娇娇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真是烦死不好好说话解决问题,上来就唱戏的人了,又不是谁声音大谁有理,她家平安也吃亏了好吧,今早刚换的新衣服,还没穿热乎就弄脏了,她还没找人评理呢。 “闭嘴!” 她将马扎往地上重重一摔。 这一声娇斥一下子把众人唬住了。 她目光往聚在一起的那几个男孩子身上看去,“你们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个跟陆平安关系好的男孩站了出来,“是王顺溜抢了平安占好的位!” “你放屁!”王顺溜梗着脖子探出头反驳,转眼对上陆平安如狼崽子的眼神,吓到他立刻缩回亲娘的翅膀底下,声音也跟着低了好几度,“我过来的时候,陆平安根本没在位上,没主的位我凭什么不能占?” “大骗纸,”这时有个拖着长鼻涕的更小的男孩子,挣扎着从家人怀里下来,晃晃悠悠地拱到众人面前,“平安哥,撒尿去了,我看着位。” 他奶声奶气,哼哼唧唧,连话都说不利索,王顺溜根本不把这小鬼放在眼里,鼻孔朝天,不服气道:“你说在就在啊,上边又没写陆平安的名字,有本事你喊它一声,看它应不应你。” 小男孩气坏了,直接撅起腚,露出两片红彤彤的屁股蛋,大声控诉,“是你抢,还踢我。” 看着屁股蛋上的鞋印子,众人看着张巧嘴母子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 人家还穿着开裆裤呢,就对人家动手,要不要脸了,活该被打,也好意思倒打一耙。 宋娇娇皮笑肉不笑,“巧嘴婶子,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儿子也应该跟我家平安还有小毛蛋道歉了吧?” 小毛蛋的妈也不是好惹的,她头上生了四个闺女,好不容易有了一根独苗苗,全家人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平时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张巧嘴家的混小子,上来就没轻没重踹她儿子的屁股,万一踹偏了呢?万一踹到最重要的那地方了呢? “巧嘴啊,你儿子今年都14了吧,也该懂事了,按理说要是在古代,都能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能被陆家小子摁在地上揍,人家今年还不到七岁吧?” 张巧嘴被嘲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再瞅瞅缩在她怀里,被欺负了只知道哭的儿子,更觉得丢脸,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照着王顺溜胳膊里侧最柔软的地方,狠狠一掐,“哭哭哭,架都打输了,还有脸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王顺溜嗷了一嗓子,蹿的老高,跟泥潭里的泥鳅一样,四处躲着自家老娘的黑手,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刚要发火,结果对上的是自家亲爹黑沉沉的脸,吓得他立刻缩着脖子,又躲回了张巧嘴后边,“娘……” 张巧嘴刚要再掐他,突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一抬头,对上的是自家男人王建军不耐烦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尾,向来疼爱她的丈夫,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是错觉吧。 王建军收回视线,脸上又摆出一贯的儒雅稳重,朝着身后说:“老支书您请。” 德高望重的老支书过来,众人纷纷让路,小孩子之间的龌龊,也不值当拿到爷们面前折腾,几人随意坐下。 老支书吹了吹话筒,话筒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声,随后清了清嗓子,正式进入正题,“今天让大家过来,是有三件好事要宣布。这第一件事,咱们王家村下来了三个知青返乡的名额。” 知青可以返乡了? 他们终于能返乡了? 十几个知青,听到老支书的话,先是不敢置信,随后直接炸了锅,一个个兴奋地跳了起来,拥抱,呐喊,欢呼,更有甚者捂着脸哭嚎了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会把一腔热血,葬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没想到居然还有回家的机会,让他们如何不激动,不欣喜若狂。 知青们蜡黄的小脸,都洋溢着兴奋的喜色,村里人却表情平平,毕竟跟他们没太大关系,不过回城也好,知青都能回去才好呢,一个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年年得靠大队拨粮食支援。 老支书眼睛里也隐隐浮现水光,抬手往下压了压,知青们立刻懂事的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满是希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支书看,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鸟。 “回城的名单,会由大队支部根据你们平时的表现决定,再送到公社,三日后公示。至于这第二件事……” 他卖了个关子,声音里都是愉悦,“想必你们应该能猜出点苗头,咱们今年的小麦大丰产,先进村的荣誉志在必得!” 昨天他去公社里开会,十几年了,头一次,公社的领导对他们王家村大力赞扬,甚至想把他们村打造成先进示范点,让全县的村镇跟着学习,简直是无上荣耀。 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有了粮食,工人就能有力气搞生产,军人就有力气保家卫国。他这个老支书也算是不负肩上的重任,祖宗的所托。 也不枉他天天泡在田里,看着小麦一天天长高,结出饱满的麦穗,他估计过,今年小麦亩产应该能比往年多百分之四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亩产九百斤,将会打破县里的最高记录。 这也正是他在紧张的农忙时间,抽时间开会的原因,他要鼓舞大家的士气,站好最后一班岗,秋收千万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县里为了鼓励和支援咱们的生产,特意抽调了一名电工,给咱们村通电,但时间紧迫,电工只能在咱们村呆一下午。” 评选上先进村,不止脸上有光,还会有一些暗藏的好处,县里的一些资源也会向他们村倾斜,大家伙都能分摊到便宜,自然开心。 只是这扯电的事,王家村是个大村,有三四百户人家,电工只能呆一下午,给大队部通上电后,那剩下的时间怎么安排? 第328章 道德高帽压下来 村民们满眼希冀地看着老支书,通上电,生活也会变得便利,谁不想? 可想也没办法,电工太少,乡镇的人口太多,哪个村通电都得按照县里的要求来,如果这一次没赶上趟,那下一次又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听着底下的议论声,老支书也很是难办,“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条件摆在那,肯定得分个先后。村大队商议过了,现在公布下午通电的名单,大队部,陆远山……” 听完老支书的话,底下的村民们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当即就有脾性暴的婶子不乐意了。 “凭什么让陆远山家先通电!他是入赘到咱们王家村的上门女婿,根基才几年,排在他前头的还有那么多爷爷辈,叔伯辈,不论从哪名哪姓上开始论,都轮不到他家吧。” “就是,陆家的日子都好成啥样了,不仅顿顿有肉吃,还能住着大瓦房,凭什么好事都让他家占了,我不服气!” 底下七嘴八舌吵成了一团,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人人都不想吃亏。 而陆远山家,在以王姓为大姓的王家村里,就是活脱脱的箭靶子,甚至有人直接站起来喊,“老支书,要不还是直接抽签吧。” 抽签公平,那些原本没希望的人家,也会有几率。 老支书跟大队里的几个干部对视一眼,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听取群众的意见。 由每家每户派出一个代表,排着队,挨个过来抓阄,抓到有特殊标记,就是幸运儿。 轮到陆家了,王夏荷不好意思抛头露面,陆远山一个大男人也笑眯眯地让家里的女人做主,小孩子过去又太闹腾,宋娇娇只好接下了这个重任。 没想到随手一摸,摸出来的纸条上画着一个对号。 这运气,都可以买彩票了。 她喜滋滋地想着。 结果等把纸条展示给老支书看的时候,向来威严的老支书好似冲她眨了眨眼。 额…… 好运气多少掺了点水分。 不过这份来自老支书的偏爱,还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家里要是通上电,她就再也不用点着煤油灯学习了,兴许还能顺道按上电话,就可以联系陆悍荇了。 想到这,她呼吸都有些急促。 而且,说起买彩票来,她突然想起,八几年彩票刚兴起那阵,好像有个人中了几十万,还登报了,号码是多少来着? 很快,所有人都抽完了签。 几家欢喜几家愁。 陆远山家再次在名单之内。 那些没中选,还眼馋陆家日子过得好的,又嘀咕了起来。 “宋娇娇咋那么好的运气,不会是老支书给她作弊吧?” “谁知道呢,老支书向来跟陆家关系好。” “瞅瞅人家,本来日子就过得红红火火,再扯上电,岂不是很快连电视都能按上,人家可真有本事,不像咱们,一辈子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一到饭点,陆家的肉香味飘出来,半个村子都能闻到,大人还好说,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孩子不懂事,闻到香味,只知道哭着要,哭的多了,大人对陆家也埋怨上了。 日子过得太好,招人妒忌。 王夏荷平日里出门洗个衣裳,也经常会被几个婆娘拦住,说风凉话,再扯上电,岂不是更招人眼,她扯了扯宋娇娇的袖子,“娇娇啊,要不这电先不通了吧。” 她想得明白,娇娇跟悍荇在村子里住不长久,早晚得去京市安家的,她跟远山带着俩孩子,在村里怎么着都行,反正之前那么多年也都这样过来了。 都是街里街坊的,听着周围的埋怨声,孩子的哭闹声,宋娇娇本来也不是非通这个电不可,总归她12月份高考完,就会回京,而这些村民不一样,王家村是他们扎根一辈子的地方,他们得在这呆到死。 但谁让她刚心软,就听到一句特别扎她心窝子的话。 张巧嘴尖着嗓子大言不惭。 “远山大哥,你儿子不是当兵去了嘛,俺可听说,当兵的人都素质高,天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嘴边,这名额就算给你们家,你们也不会要的对吧,要不直接让给我家得了?” 她男人王建军是副队长,最是好面子,讲官声,估计不会在名额上动手脚,要想通电,还是得靠她自己。 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远山能说出个不字来,要不是不知道陆悍荇部队番号是什么,她非得投个匿名举报信不可。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陆家人。 陆远山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最是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尤其对方还是嘴皮子利索的张巧嘴,一句话里埋了八个坑,就等着他往里头钻。 陆远山害臊,不跟女人争执,宋娇娇可不怕,她最烦别人道德绑架她,尤其牵扯上陆悍荇,更是让她难以忍受。 她甚至亲眼见过,在一些列车或者公交车上,有一些无良的人,故意胡搅蛮缠,让当兵的让座,张口闭口一顶“为人民服务”的大帽子扣下来,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巧嘴婶子,听说你嫁去城里的闺女可孝顺了,隔三差五就拿东西回来孝顺你。”宋娇娇眉眼弯弯。 张巧嘴虽说不知她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有人夸她闺女,她就高兴,她下巴一扬,鼻孔朝天道:“那是,我家彩凤可是十里八村的好姑娘。” 宋娇娇似笑非笑,“建军叔是咱们村的队长,向来把人民群众挂心上,巧嘴婶子也是良善人,不如把你家的收音机拿出来,每天放给大家听听呗。” 戴高帽呗,谁不会,张巧嘴不是向来爱显摆家里添置的东西,就给足她显摆的机会! 几个泼皮无赖趁机起哄,不仅让张巧嘴拿出收音机,还说要把她床头的鸳鸯大红被子扯出来盖一盖。 张巧嘴神情一僵,唇角抖了抖,气得脸通红,恨极了宋娇娇哪壶不开提哪壶,瞪着眼睛正要骂回去。 突然一阵铛铛铛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支书敲了敲烟袋锅,一双矍铄的眼眸,重点关注底下闹得欢的几人,顿时鸦雀无声。 “张巧嘴!故意闹腾人家陆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第329章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 张巧嘴眼神游移,“老支书瞧您说的,我哪有什么小心思……”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转头毛蛋娘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她。 “张大嘴,你装什么孙子相,谁不知道你是眼馋人陆家日子过得好,故意给人家找不痛快。” “天天跟村里的懒婆娘嚼人家宋娇娇的舌根,显摆你有个嘴是吧,说人家汉子当兵不在家,饥渴难耐,勾搭县里下来的技术员,整天往地里头钻,就跟自己亲眼见过一样,你贱不贱啊!” “毛蛋他娘!”张巧嘴红着眼睛,大吼一声,想她男人是副队长,几时受过这等委屈,“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啥说啥,你咋管的那么宽咧,宋娇娇是你亲娘还是咋滴,用得着你这么上赶着,真是条衷心的好狗!” 毛蛋娘也不是好惹的,新仇旧恨一起发作,揪住张巧嘴的衣领子,扬手一个巴掌甩了上去,一个还不解恨,紧接着二三四五个跟了上去。 “人在做,天在看,人家宋娇娇哪里对不起咱们村了,又帮着咱们买种子,又收村里人当小工,这要搁在以前,那可是得晨昏定省,日日跪拜的,只有你这个骚婆娘不知道感恩,今天不让你吃点教训,老娘就跟你姓!” 毛蛋娘长得五大三粗,胳膊抡圆了打上去,一巴掌就把张巧嘴打的脑瓜子嗡嗡响,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生生受了毛蛋娘一记窝心脚,又一招黑虎掏心,疼的她只有拍着地,哇哇哭的份。 “哎呦我不活了,你们王家村欺负死人了,没祖宗教养的烂玩意……” 好好的一场早会,本该是开开心心的,全让张巧嘴搅合了,再听听她诅咒的那些话,气的老支书手里的烟袋锅都拿不稳。 在他的观念里,家里的婆娘不懂事,那是爷们没管教好,他一个当干部的,不能跟个虎娘们计较,但能薅着张巧嘴的爷们教训。 “王建军!你瞅瞅你媳妇说的什么话!这是对我不服气,还是对咱们王家村有怨气啊! 东山那片地不是你们自己选的?收成不好,拿到的工分少,怨的着旁人了?还不都是你婆娘春耕瞎闹腾,自己作的! 之前不愿意相信人家宋娇娇,现在吃着亏了,心里不平衡,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人喊着不走,鬼拉着飞跑的熊玩意!” 张巧嘴自己怎么着都行,可有人说她男人她就不乐意,她猛的跳起来,指着老支书,一张大嘴要吃人,“老支书,你……” 啪的一声巴掌脆响。 全王家村的人都震惊了。 模范夫妻反目成仇了? 张巧嘴捂着半边脸,看着王建军的眼神,不可置信、失望、愤怒轮番转换,逼得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旁人怎么嘲笑她,她都不往心里去,唯独丈夫王建军的冷脸,就是往她心里插刀子。 王建军眼神里全是失望,老辈都说娶贤妻,旺三代,他王建军命咋这么苦,摊上这么个倒霉婆娘,“你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给我滚回家!” 一场闹剧,随着张巧嘴被扯回家,落下帷幕。 老支书清了清嗓子,犀利的鹰眼,环视广场一周,不怒自威的气势,如同一记又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羡慕人家过得好,就让自家爷们使劲干,恶心人算怎么回事? 今年要不是人家宋娇娇出钱又出力,咱们村不会有那么高的收成!人!得知道感恩!别说是让她家第一个通电了,就算宋娇娇想当这个村支书,我也会高高兴兴,去公社里举荐她。 今天我王解放还就把话放在这了,谁要是再找陆家的事,我可没有今天这么好脾性,非得拿祖宗戒条,打的你皮开肉绽不可!” 老支书积威已久,一发起火来,底下瞬间鸦雀无声。 猛的意识到,他们还忘了感谢最该感谢的人。 春雨贵如油,今年春天比往年都要旱,正当大家愁的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宋娇娇突然悄默声的干起了一件事。 先是联系县里的农业农村局,又整天跟着下乡的技术员泡田里,又是起垄,又是覆膜,折腾出好多新花招。 起初村里大部分人是不相信的,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怎么着都比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娃强,这么折腾下去,万一种子不发芽,那他们今年不得闹饥荒? 可老支书支持,那些在砖窑厂里打工的人家,更是领头羊,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相信宋娇娇,事实证明,知识就是力量,他们险些就要把先进村的荣誉拱手让人了! 宋娇娇就是他们的大救星啊,老支书说的对,人啊,得知道感恩! “老支书!俺们知道错了!以后宋娇娇就是咱们村的大福星!” “谁要是再跟陆家过不去,我王强第一个不乐意!” “下午扯电,我给扛电线杆,没钱我就出把子力气!” “分粮食要不给陆家多分点吧,人家爷们在外头当兵保家卫国,咱也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啊。” 众人围着陆家人七嘴八舌,开心的氛围,如同过年一样。 陆远山被几个老伙计拍着肩膀羡慕,“老陆啊,你找了个好儿媳!” 王夏荷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透明人,也被热情的村民们弄得脸通红。 “夏荷婶子,听说你手工活特别好,绣出来的鸳鸯就跟活的一样,能不能教教我啊,我不白跟你学。” “夏荷,我闺女就喜欢跟你家大丫玩,以后咱们两家可得常来往。” 陆平安被一群半大的孩子围在中间,骄傲的如同小将军。 走都走不利索的小毛蛋直往他腿上爬,“平安哥哥平安哥哥,你教教我怎么打坏人!” 宋娇娇看着周围热情洋溢的村民,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清醒。 没文化,固然可怕。 愚昧和无知,像梗在嗓子里的一根刺,没什么伤害力,但足够恶心人。 但幸好大部分村民的心是朴实的,是知道感恩的,正是因为有这些可爱的人,她才不会后悔自己的付出,并有决心,有力量,朝着自己心中的那条路,坚定地走下去。 第330章 孤男寡女,翻云覆雨 开完了早会,宋娇娇等一众知青,被喊进了大队部。 十来个知青,只有三个返乡名额,有人开心自然有人愁。 宋娇娇毫无疑问的,又在返乡名单上,另外两个名额是老大姐祝和风以及一个年纪稍大的男知青。 “希望你们不要有不好的情绪,能回城固然是好事,暂时不能回去,那咱们就等下一次。” 老支书笑眯眯地安抚这些文化人。 有了宋娇娇的前车之鉴,他真的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连种地这个最基础的,都不能只靠着老经验老办法,固步自封,那国家的其他行业,更得需要新鲜血液。 这些有文化的年轻人,将会是建设国家的中坚力量,他这个坚守在国家大后方的老支书,得保证他们的心理健康。 每次回城,各公社都会闹出不少丑闻,像什么抛妻弃子的,绝食自杀的,数也数不清,在争先进村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事。 “从今天开始,知青出行必须找我汇报,不能落单,两两一起,互相监督,一直到三天后名单公示,否则出了问题,后果自负。” 说完,老支书就摆摆手,让知青们离开了。 宋娇娇跟祝和风并肩往外走,“和风姐,祝贺你能回城了。” 祝和风笑的有些勉强,“娇娇,你是选择继续留在这,还是回城啊?” “我想留在这,和风姐,你呢?” 她留在王家村,一是能够继续安心学习,严师出高徒,适应了郑国荣高强度的课业要求后,每天都有知识进脑子,每天都能朝着目标前进一小步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上瘾。 二是安某个男人的心,他在国外出生入死,如果知道她一声不吭回了城,那还不恨不得长个翅膀飞回来。 想到那么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急得眼眶发红,她就憋着坏,直想笑。 看着她轻松的笑容,祝和风心里阵阵发沉,“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 她跟宋娇娇不一样,宋娇娇留在王家村,有陆家人的照顾,回城里的家,也衣食无忧。 而她一家十口人挤在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如果她回去的话,不仅没有住的地方,连工作都没有,也就意味着没有口粮,还不如继续留在王家村,白天上工,晚上学习,活的倒也充实。 而且她对宋娇娇有股莫名的信任,既然宋娇娇说国家不会放弃他们,那她就时刻用知识武装自己,等待国家的号召。 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宋娇娇想起她前世遇到的意外,心里一咯噔,反手挽住她的胳膊,“和风姐,这三天要不你住我家,至于回不回去,你尽快做决定吧。” 祝和风怕打扰,又听宋娇娇说可以交流数学题目,也就答应了。 两人挽着胳膊往外头走,冷不丁被人拦住。 宋娇娇看着眼前面容憔悴,头发邋遢的男人,一时有些没认出来,“你是?” 这比杀了沈锦文还要难受。 他被关押在知青办的日子,天天把宋娇娇这三个字,扯烂了嚼碎了咽下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恨着她,甚至出现了幻觉,这段日子,更是天天晚上做梦。 而她居然不认识他了?她怎么可以! “娇娇!”他一把攥住了宋娇娇的手,阴沉的眸子,隐现几分癫狂,“我是你的锦文哥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忘了从前对我的好了吗?我们回到过去行不行?” 宋娇娇跟被毒蛇缠住一样,祝和风也被沈锦文癫狂的模样吓到了,连抓带踢,迫使沈锦文松了手,护着宋娇娇就要往外走。 沈锦文不甘心,踉跄着追了上去,“娇娇,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从普台山上帮你求的平安符,三跪九叩,膝盖都磨破了,你就收下我的一份心意好不好。” 宋娇娇自己都差点忘了过生日,没想到被个神经病记在了心里,沈锦文疯疯癫癫的,瞧着状态不对劲,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 骂了句“滚啊!神经病!”连忙拽着祝和风跑了。 夏季衣裳单薄,宋娇娇那一截小细腰在阳光下款款摆动,把沈锦文看的呼吸急促,想起刚才碰到的绵软小手,硬生生给他勾出了一肚子的邪火。 他捏着那块被拍到地上的平安符,一个箭步窜到旁边的墙角里,神情癫狂地解开了腰带。 三分钟后,他脸上露出似笑非哭的迷醉表情。 回味了一番,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知青院。 看到他回来,正在帮他洗衣服的姚雨动作一顿,见他又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生了几分火气。 她知道自己家庭条件差,长得不漂亮,屁股也不够大,条件很好的对象是攀不上了,所以她将目光放到了被毁了前程,一无所有的沈锦文身上。 平日里她帮沈锦文洗衣服做饭,他不接受也不拒绝,但偶尔会跟她说两句话,念两句诗,她虽然听不懂,但是挺满足。 日子不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激情燃烧的岁月,最后不都是搭伙过日子。 可今天知道知青能回城的消息了,再看沈锦文还这样颓废消极,她突然就冒了火,将衣服往水盆里一摔。 “宋娇娇马上就要回城了,你摆出这幅死人样给谁看!” 说完,就摘下套袖进了屋。 沈锦文如遭雷击,震惊在当场。 知青,能回城了? 他的梦,居然是真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自己没有自毁前程,而是在宋娇娇金钱支援下,顺利回城,高考,成功考上了大学。 在大学里,他过得风生水起,换女朋友换到腿软,随便给宋娇娇个笑脸,她就跟个下贱的舔狗一样,他招招手,她就叭叭跑过来,他要钱给钱,他要什么给什么。 那绝对是他人生的辉煌时刻,突然有一天,前女友宋英找到了他,说有桩生意要跟他谈。 孤男寡女,旧情复燃,一阵翻云覆雨后,他彻底上了宋英的贼船。 利用宋娇娇的愚蠢跟爱意,他跟宋英很快掌握宋家的商业机密,得到了想要的,他再撺掇宋娇娇跟家人断绝关系。 第331章 把自己葬进了宋娇娇的墓穴里 借着宋娇娇的手,沈锦文跟宋英,霸占了宋氏集团所有股份,以及宋娇娇生母留下的巨额财产,将宋家三个哥哥逐个击垮。 想想把那三个天之骄子,变成在胯下摇尾乞怜的狗,沈锦文就暗爽不已,可怜的三个蠢货,到死还把宋娇娇挂在心上,殊不知他们亲爱的妹妹,被他三两句花言巧语就勾得找不着北。 可惜好景不长。 宋娇娇那个男人不是好惹的,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并勒令宋娇娇不要再跟他们往来。 一不做二不休,他跟宋英合谋,以宋娇娇为诱饵,给陆悍荇设了场九死一生的局。 可惜陆悍荇不仅成功逃脱了出去,还把宋娇娇的尸体给带了回来,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宋英这个贱女人,因为想取而代之,就把宋娇娇给卖进了大山里。 听说买人的老汉前边娶了三四任妻子,都因为虐待而死,老汉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其实说白了就是共妻。 可怜的宋娇娇,就是个喜欢他的蠢货罢了,罪不至死,可发疯的陆悍荇,全然听不进去他的辩解,在宋娇娇头七的当天,打碎了他跟宋英腿上的每一根骨头,强逼着他们在宋娇娇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夜。 之后更是在天光放明的那一刻,自己把自己葬进了宋娇娇的坟墓里。 就是个疯子!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的恐惧,还有嗜心的仇恨。 如果梦里的都是真的,如果他能提前跟那位神秘的大人物扯上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能篡改结局,鹏程万里? 想到这,他呼吸开始急促,整个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神色露出几分向往。 命运的齿轮,是从今年恢复高考开始转动的。 恢复高考,改革,再进入遍地是黄金的八十年代,发展十分迅猛的九十年代,但凡有点脑子跟胆子的人,都会赚的盆满钵满,为子孙后代攒下累世家业。 为什么让他梦到这些? 说明老天想让他做时代的弄潮儿! 他绝对不能辜负这番机遇。还有宋娇娇! 那么多的女人贪图他的钱财,还有宋英这个臭婊子,一边跟他上床甜言蜜语,一边垂涎旁的男人,只有宋娇娇!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如果能改变,他绝不会再放开这个好姑娘的手。 他眼神闪动着诡异的光芒,一切的前提,都是尽快回城,把握先机! 只有走出这个山窝窝,他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而名单三天后才公示,他还有机会。 他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帮他收拾床铺的姚雨,听说公社主任是个好色的…… 出了大队部,宋娇娇没有回家,而是跟着祝和风往西边的麦地走去。 没有污染的天空,碧蓝如洗,飘着团团白云,明媚的阳光下,金黄的麦田,涌起阵阵麦浪。 麦穗沉甸甸的,压弯了麦杆,同时也挑起了农民的嘴角。 宋娇娇干了一下午农活,回家的路上,被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拦住了。 三四岁的小娃娃,脸蛋圆圆,眉眼弯弯,笑起来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特别招人喜欢。 “胖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宋娇娇认出来,是老支书的小孙女,之前总是躲在妈妈怀里,害羞地偷看她。 胖胖眨着紫葡萄似的大眼睛,踮起小脚,将怀里的花环举了起来。 “姐姐,给你花花。” 宋娇娇惊喜地接过来,刚到道谢,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突然凑过来,吧唧亲了她脸蛋一口,哒哒哒地害羞跑远了。 宋娇娇摸了摸有些泛痒的脸颊,垂眸看着怀里的花环。 碧绿的枝条上点缀着纯白的花朵,离得近了,清新的花香味扑鼻而来。 “刚好配你今天的碎花衬衫。”祝和风把花环扣在宋娇娇头上,笑眯眯地端详一番,“花美人更美,之前我娘跟我说,小孩子喜欢亲近长得好看的人,我还不怎么相信,见到你,我才明白我娘没骗我。” 宋娇娇的小孩缘,委实好的吓人。 “和风姐,你就别调侃我了。”宋娇娇的脸有些热。 接下来的路上,遇到的村民们都笑着跟她打招呼,热情极了。 回到家,家里更热闹。 王夏荷在灶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阵阵饭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 陶蔓茹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在水缸那里,拎着条兔子开膛破肚,脸上的笑容,好似过年一般喜庆。 陆远山正搬着一张大长桌,逡巡着放在院子里哪处吃饭比较凉快。 陆平安跟胡大丫也没闲着,点燃揉搓成麻绳状的蚊子草,被浓郁的黑烟,呛得直咳嗽。 见到宋娇娇回来,陆平安跟小炮仗一样冲过来,献宝,“嫂嫂嫂嫂,你最爱吃的甜果子!” 橙红色的果子,熟在盛夏,清凉又解渴,是村里小孩们最喜欢的零嘴之一,好吃却难摘,看着陆平安手上的道道小口子,宋娇娇还没吃酸甜可口的果子,心里就开始咕嘟咕嘟冒起了酸水。 直至王夏荷端出一碗卧了荷包蛋的长寿面,那眼泪终究是抑制不住,吧嗒吧嗒砸了下来。 然而惊喜却远不止于此。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吃完了晚饭,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星星在漆黑的夜幕中眨着眼。 胡大丫突然来到她的旁边,对她说,“嫂嫂,你闭上眼。” 被蒙住眼睛的瞬间,心好似也跟着提了起来,她有些紧张的放缓了呼吸,周围欢乐的说话声,如同摁下暂停键,耳边只余下草丛里的虫鸣,以及知了没完没了的报夏声。 她隐隐有些期待。 大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耳边突然响起王大宝的说话声。 “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开始了。” 砰的一声巨响。 眼前没了遮挡,她睁开眼的瞬间,心紧跟着被狠狠震颤。 绚烂的烟花,在黑色天际,绽放着刹那芳华,即便只有片刻的美丽,也足够令人心动。 陆家的门外,不知何时聚满了人。 “这放的是什么?是烟花吧!” “老婆子我,这辈子头一次见,真漂亮啊。” “还是人家陆家财大气粗,城里人才舍得放的玩意,人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第332章 哦~我亲爱的蠢蛋 孩子们欢呼着,雀跃着。 大人们惊喜着,议论着。 大家都被这一场短暂,但又足够璀璨的表演震撼到了。 直至四周恢复黑暗,还有些沉醉其中。 有人意犹未尽道:“大宝接着放啊,就这一点哪够看的。” 王大宝体验了一把众星拱月的感觉,特别神气,“没了,都放完了,想看的话下次吧。” 有人不乐意了。 “买都买了,怎么不多搞点,这才几炮,根本不够看的。” 听着众人的起哄声,王大宝有点上火,“放放放,是放给你们看的嘛,就跟着瞎吵吵。这半箱,还是我跑断腿,从县城找到市区,才淘来的,再多的,没了!” 现在大环境不好,吃饭都吃不饱,谁家有钱烧得慌,就为了听几声炮响。没人买,卖的自然更少,再加上不是逢年过节的,说句跑断腿,真不是虚话。 “不是放给大家伙看的,那你是放给谁看的?”有人不依不饶。 王大宝骄傲地梗着脖子,“当然是放给我小嫂子看的了,今天是我娇娇嫂子的生日……”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声娇斥。 “王大宝,你个大骗子!” 王大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喜欢的姑娘,红着眼睛,跑走了。 道了声完蛋,他扭头冲宋娇娇解释,“嫂子,这烟花都是我陆哥让我弄得,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丢下这句,王大宝赶紧小跑着去追姑娘去了。 众人看了一出小情侣闹别扭的好戏,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吃味。 尤其是村里还没嫁人的年轻小姑娘,心里就跟打翻了调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难受的直攥拳。 之前总觉得陆悍荇凶巴巴的,不解风情,避都避不及,谁成想,人家居然是个百年难遇的好男人。 在外面当兵,还记挂着家里的妻子,烟花有价,真心无价,当初她们怎么就眼瞎了,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她们到底哪里比宋娇娇差! 一道道裹着羡慕嫉妒恨的眼刀子,朝着宋娇娇嗖嗖嗖就射了过来。 宋娇娇感动之余,还不忘一一回瞪过去,谁让你们慧眼不识珠,当初嫌弃陆悍荇命里带煞,现在眼红了?晚了! 陆悍荇这个宝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她的。 “宋娇娇,大队部的电话,有人找你。” 这时,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拨开人群,来到了宋娇娇面前。 大队部扯上电,顺道通上电话,多了个通信员,没想到第一个打来的电话,居然是找宋娇娇的。 明明有那么多种可能,可宋娇娇的第一反应却是昨晚上的噩梦。 梦中男人脸上的鲜血是那么刺眼,他倒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失去气息,让她几欲肝肠寸断。 痛苦是那么真实,让她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腿像灌了铅,嗓子眼如同堵了棉花。 原来人在极端恐惧之下,精神和肉体,真的会处于游离状态。 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祝和风向她传递温柔的力量,“别害怕,我陪你一起去。” …… 大洋的彼岸。 查尔斯教官看着病房中的陆悍荇,不由得再次询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光训练,太没意思,于是他们玩了一个有趣的游戏,在个人擂台对抗赛中,击败最多对手的人,将获得一次提出愿望的机会。 这个愿望,没有任何的界限,聪明的人,自然会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一顿在极限饥饿训练后的大餐,一把能在最后拼杀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武器,亦或者是在身体极端亢奋之下的发泄…… 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毛都没长齐的,在尼日立亚这片贫瘠落后的地区,也会有无数的父母,为了点黄白之物,心甘情愿把女儿送过来任由糟蹋。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就是特种兵的天堂。 可现在瞧瞧,哦!瞧瞧这位在数百场厮杀中,以不要命的姿态,脱颖而出的获胜者,提出了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愿望?这臭小子想打一通电话…… 他居然为了打一通电话,连命都不要了?! 要知道,那两个欧洲大兵,可不仅仅是实力强悍那么简单,而是越矩使用了兴奋剂,还是浓缩量高达十倍的超强兴奋剂。 能从擂台上下来,就是这臭小子运气好的了,可他居然把这拿命换来的愿望,如此轻易的浪费掉。 原本对陆悍荇有几分欣赏的查尔斯教官,耐着性子问:“你要给谁打电话?” “我的妻子。” 身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目不斜视。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种肃杀的味道。 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训练搏杀,他整个人都像是军事化管理的产物,毫无情绪波动。 可当他吐出那两个英文单词时,于坚毅之中,突然泛起一抹柔和,像是破晓的曙光,明亮到刺眼。 查尔斯教官的脸更臭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拍着陆悍荇的脑袋痛骂,哦~看看啊,我亲爱的蠢蛋,你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喜爱。 “你们华国有句古话,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查尔斯教官不屑地说。 陆悍荇的情绪绝对算不上好,手紧握成拳,胳膊青筋暴起。 刚从擂台上下来的男人,犹如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发达的肌肉富有节奏地收缩扩张,紧绷的皮肤散发着热量,分泌出的汗水沾湿了军服。 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只不过到底,还是化作一抹凌厉,在他漆黑的眸底一闪而过。 跟观念不同的人争执,只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还有娇小姐在等着他。 “我的荣光,”他微微启唇,“此生只献给战场和伴侣。” 他一双摄人的眸子嵌在眼窝,里面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恍如沉默的深海,又像坚毅的高山。 “ok。”查尔斯教官耸了耸肩,明白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没有任何的意义。 多撞几次南墙就好了,还是太年轻啊。 第333章 最动人的情话 夜色蒙蒙。 宋娇娇来到大队部。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淡定的样子,实际上跨的越来越大的步子,出卖了她的急迫。 她扑到桌子上,拿起话筒,“喂?” 对面呼吸一滞,紧跟着男人微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我。” 熟悉的声音,性感又低沉,落在耳朵里,像是灼热的颗粒滚动。 宋娇娇鼻头一酸,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陆悍荇,我好想你啊……” “别、别哭……” 陆悍荇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哄。 他又何尝不想她。 只听她的声音,便觉得心口炙热,汹涌的爱意几乎要蓬勃而出。 可一万五千公里的距离,横跨的不仅是大洲和大洋,还有明知她低落,却无能为力的无奈。 他靠坐在墙角,半屈着一条长腿,硬质的军靴包裹着劲瘦的小腿,黑衣黑裤下的傲岸体魄荡飏出显而易见的躁,犹如困兽嘶吼。 通话这头的宋娇娇,感受到他紧绷的情绪,心里何尝好受的了。 她不想哭的。 他在外边出生入死,为国争光,她理应守好大后方,不让他分心,这才是一个贤内助应该做的,不应该浪费如此宝贵的联系机会。 可滚烫的思念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她真的想他想的不行,一听他的声音,原本就浅的泪窝子,就跟生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受控制。 她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露出笑意,“……我才没哭呢……” 可将她放在心窝子上的男人,哪里听不出她在强颜欢笑。 往日娇甜的声线,裹了几分软绵绵的鼻音,倔强又可怜,让人听着心颤。 像是一把钝刀子,沿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地磨,一下又一下,搅弄的鲜血淋漓。 他深深地闭上眼,掩去又黑又沉的眸色,线条硬朗的脸庞有棱有角,薄唇抿的极紧,仿佛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娇娇我……” “陆悍荇……”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 陆悍荇首先反应过来,“嗯,我在,你说。” 宋娇娇始终觉得,“我在”两个字,是最动人的情话,因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子,“你在那边是不是很苦呀?”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主要是你,娇娇,对不起……今天是你生日,我却没办法回去陪你……” 宋娇娇心里又酸涩又甜蜜,“没事的呀,你送我的烟花,我真的很喜欢。” 哥哥们那边,没有给她写信,或许是太忙碌,给忘了吧,所以陆悍荇是今年唯一送她礼物的,这种被人记挂在心里的感觉,真的很好。 想到这,她突然一愣。 谁说陆悍荇是第一个送她礼物的,胖胖送她的花环,陆平安跟胡大丫送她的野果子,还有陆家众人做的美味佳肴,难道这些都是他的主意? “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陡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陆悍荇加快语气跟她说:“要紧急集合了,不能再说了,娇娇,你好好的,等我把冠军的奖杯拿回去送你!” “嗯!你也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宋娇娇重重地点头。 陆悍荇迅速挂断电话,大步往外走。 外头,顾程野等人正在等着他,见他出来,一个个迎了上来。 “发生什么了?”陆悍荇边走边问。 “不清楚,好像是要加练。”顾程野视线在陆悍荇身上扫了一圈。 穿着纯黑军装的男人,光看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不过一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 半指手套被鲜血浸透,从十几场擂台赛中厮杀下来的男人,再强悍,身上多少也会挂点伤,不过更多的鲜血,肯定是来自对手。 “你伤的不轻,要不跟教官请个假,休息一会?” 请假? 在训练场中心的高台上,每天都有每个队伍的实时排名,稍一懈怠,就会被如狼似虎的对手反超。 别说是受伤了,就算断了半条腿,也得咬着牙撑下去。 “不需要。” 陆悍荇满身是独属于华国军人的沉凝跟坚毅。 顾程野叹了口气,跟旁边的石小鱼跟林冲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无奈,“看吧,我就知道他是这个德性。” 他搭上陆悍荇的肩膀,嬉皮笑脸道:“还好有我这么个小甜甜帮你准备好了急救包。” …… 紧急集合完毕,众人得到一个噩耗,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魔鬼之路。 顾名思义,前路充满了危机。 他们首先要横渡一条河,然后穿越雷区,再经过一片扫射区,最后最先抵达终点的人是胜利者。 除了第一关简单点,后边都是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众人发出了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这时,一个全裸的白种人从树林子里窜出来,边跑边溜鸟,疯疯癫癫的笑声,听起来渗人极了。 “雪狼队的爷爷们是我祖宗!” “雪狼队的爷爷们是我祖宗!” 笑声逐渐远去,查尔斯教官冷着脸把众人赶下河。 河水十分平静。 有人走着走着,放松警惕,闲聊起来。 “什么魔鬼路,这河除了深点,哪有一点问题。” “看最前边,那个是不是01号?怪不得大家给他起外号叫煞神,你瞧瞧凶神恶煞的,是个难啃的硬骨子!” “看到他我就想起来,他把12号摁在地上,脑浆都快打出来的画面,也太凶残了。” “在擂台上下手那么狠,连人家的队友都不放过,都吓疯了。” “离这种人远点吧,这么暴虐,心理肯定有疾病,什么事做不出来,咱们惹不起躲的起。” 听着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林冲停下前进的脚步,一双愤怒的眼睛,猛的朝着后方射了过去。 石小鱼心里一咯噔,连忙拉住他,“冲哥,你别冲动。” 林冲咬牙切齿,“你别拦我,我非得给这两个叽叽歪歪的老小子点教训尝尝!” 石小鱼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心想“凶残”二字,更适合冲哥才对。 第334章 国强敌自避! 石小鱼扯住林冲的胳膊,生拉硬拽继续前行,“三哥是替我打的那场擂台赛,我心里感激,有人说他坏话,我生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拦你啊。 不过,下河的时候三哥说的话,冲哥你还记得吗?” 陆悍荇说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河流。 当时,林冲只以为陆悍荇是敦促大家,节约时间。 现在身临其境,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河水表面上看着平静,实则内里大有乾坤。 再看后头那俩一无所觉的黑种煞笔,算了,有些人自己上赶着作死,他何必多管闲事。 想到这,他反拉着石小鱼快步往河对岸走。 有人说陆悍荇坏话,石小鱼心里其实特别生气。 他们凭什么这样说三哥,明明是那个肉坦克不遵守比赛规则,在擂台上私藏暗器也就罢了,还出格使用兴奋剂。 听说那兴奋剂可不是一般的种类,而是国秘密实验室新研发的产品,能在短时间内无限度激发人身体里的潜能,且屏蔽痛觉,就相当于点亮了百分百的攻击和防御技能。 当时情况多危急啊,对方招招下死手,三哥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只能竭尽全力反击,别说是把脑浆打出来了,要是旁的人上场,为了保命,不当场扭断肉坦克的脖子就是好的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件突发事件,最受委屈的是他三哥好不好,平白无故受了重伤,还没有得到应有的说法。 不管是几个教官,还是尼日利亚当局,对有人私自使用违禁药物,别说主持公道了,连个屁都没放。 去问就说,还在取证,正在收集信息,反正就是一个“拖”字诀,让人恶心的同时,更感受到无尽的愤怒。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华国不够强大,国弱被人欺,国强敌自避。 没有实力,没有地位,连最起码的话语权都得不到保障,真是有够憋屈。 石小鱼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三哥那么拼命了,即使身负重伤,都不喊停,更不喊累。 不蒸馒头争口气! 要想取得别人的尊重,首先得自强,只有国人自己强大了,才有足够的底气和力量,对全世界的不公,大声地说“不”! 河水越来越死寂,连两岸的鸟雀好似都失去了生机。 突然。 “救命!救救我!有鳄鱼!” 一道声嘶力竭的呼救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怪不得,让他们下河的时候,查尔斯教官的表情那么意味深长,原来这河里,潜藏着水中霸主。 呼救的那两个黑种人,又发出一声凄厉恐惧的惨叫,好似被什么缠住了,整个人在水里翻滚,不大一会,鲜红的血液就染透了那半片河面。 短短几分钟,两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而在下游,有个黑头发的黄种人,也在奋力的挣扎呼救。 周围的人自顾不暇,四散奔逃,浑浊的水中,好似处处充满未知的危险。 而就在黄种人被身后的鳄鱼追上,一道矫健的身影,纵身一跃,明明已经平安上了岸,可看到有人遇难,还是二话不说以身涉险。 陆悍荇来到漩涡中心,一条五米多长的尼罗鳄,正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男人的腿。 可以独自对付一只体型巨大犀牛的家伙,那牙齿的强悍咬合力,只怕再过几个瞬间,就能把男人的腿骨咬断。 陆悍荇当机立断,从军靴中拔出匕首,朝着鳄鱼最脆弱的眼睛,猛刺一刀。 尼罗鳄痛极,发狂,松开奄奄一息的猎物,朝着入侵领地的侵入者强势反扑,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一般,不停横抽拍打,一时之间,水花四溅,鲜血溢散。 陆悍荇咬牙,趁它视线受阻,以惊人的角度骑跨到它坚硬的背上,抱住它狂甩的头,一刀命中喉管。 惊心动魄的人鳄之战,落下尾声。 被咬伤腿的猎豹队成员江北,劫后余生一般,落下了泪。 “陆队,谢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一时轻敌,陷入泥潭,被藏在暗处的尼罗鳄偷袭,他大声呼救,可距他几米远的队长蒋振峰,只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丢下他跑了。 那一刻,比鳄鱼咬住,还要绝望。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甚至连自己都丧失了求生意识。 可最让他意料之外的人,来救他了,冒着生命危险,殊死搏斗。 明明来尼日立亚的第一天,他就带头挑衅雪狼队,出言不逊,明明他们之间,是势如水火的竞争关系,雪狼队的队长却不计前嫌,救他于生死存亡之间。 陆悍荇颇为嫌弃地睨了江北一眼,他们雪狼队里最弱的石小鱼都不哭鼻子,这个猎豹队的成员是什么怪毛病。 “还能动吗?” 他冷冷地说。 落在江北耳朵里,却无异于天籁之音,之前觉得雪狼队的队长总是冷着脸,队长蒋振峰说他就是爱装逼,没想到人家是面冷心热,成熟稳重,真正的大将风范,好让人有安全感。 他哭的更凶了,“腿好像断了~” 陆悍荇舔舔后槽牙,觉得更麻烦了。 但出国之前,老菜私底下找过他,让他看顾着两个队的成员,能帮就帮,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食言。 他大手捞起江北的胳膊,另一只胳膊划着水,往岸边游。 林冲等人看到陆悍荇把江北救回来,一个个都愣住了。 这不是猎豹队总是跟他们叫嚣那小子,救回来这么个货色,人家领情吗? 瞧瞧猎豹队的队长蒋振峰的嘴脸,都快臭的赶上臭水沟了。 但毕竟出国了代表的是国家的脸面,私底下怎么不和谐都行,对外,必须要团结一心,周围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起内讧。 离得最近的林冲搭了把手。 谁知道把江北拽上岸,刚想松手,江北突然病恹恹往地上一歪,眼泪汪汪地看向陆悍荇。 “陆队你别误会,是我没站稳,林冲只是扶了我一下,没有推我。” 林冲:“?” 好在他们队长道心坚定,看也没看地上那傻逼一眼,归拢好装备,又冷又酷地走了。 江北爬起来,幽怨地看着雪狼队的成员。 “有陆队这样的好队长,你们可真幸运,不像我,只会心疼陆队……” 林冲拳头梆硬。 石小鱼大叫:“冲哥你别冲动,别忘了给这小子留个全尸。” 第335章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这段小插曲,被不远处的几人尽收眼底。 查尔斯教官望着陆悍荇离去的背影,露出满意之色。 一位优秀的特种兵,不仅要有坚毅的胆魄,奋勇前行的斗志,更要对生命保持敬畏之心。 而这个来自华国的学员,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当前个人排名怎么样?”他问记录员。 记录员往前翻看了几页记录簿,面无表情道:“目前看来,01号选手个人综合成绩最高。” 查尔斯眸色深深。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团体荣誉固然重要,但这次国际特种兵大赛的最终目的,却是假借团体赛之名,考察各位特种兵的表现,以评选国际特种兵最高荣誉奖——卡列夫勇士奖。 现在大赛进行到一半,前半程只是热热身,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一大早,镇上的邮递员来了,跟宋娇娇说,她有个包裹,得去镇上核对信息,签收一下。 等到了邮局发现,东西是从京市寄来的。 很大的一个包裹,底部破了一道大口子,能看到里边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在邮局寄东西常见,但一次性寄这么多好东西的,可不常见。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过分漂亮的小姑娘,不无羡慕地说:“你家人对你可真好。” 他媳妇刚生完孩子,奶水不够,女儿整天饿的哇哇哭,他托了三四道关系,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好不容易买到这个牌子的麦乳精,听说营养特别高,是紧俏货。 可瞧瞧人家,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好东西。 宋娇娇也很是惊喜。 怪不得她过生日,家里那边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寄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亏她之前还有些低落,为了聚齐这些东西,他们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有些高调。 她不想引起轰动,以最快的速度办完手续,准备回家。 结果刚出了邮局,发现不远处有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锦文跟姚雨站在“红星电影院”的门口,正在兑票。 这俩人怎么搅合在一起了? 不过不重要。 沈锦文再怎么蹦跶,都洗刷不掉档案上的污点,只有烂在农村这一条路。 这一回,她倒要看看,没了她的帮助,他还怎么顺顺利利回城。 她眼底冷光一闪。 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锦文,你怎么了?”姚雨疑惑出声。 沈锦文收回视线,温柔地看向姚雨,“没事,电影要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青年白衣黑裤,眉眼柔情似水,如同修竹一般,笑起来英俊又多情。 姚雨脸一红,害羞地快走两步,先踏进了电影院。 沈锦文深情的表情一收,恋恋不舍地再次回头,望着身后的方向。 他刚才好像看到宋娇娇了…… 沈锦文最近变化特别大,一改颓废消极,好似恢复了往日“沈大才子”的风采,最关键的是,对姚雨特别好。 昨天带姚雨去供销社扯了一块做衣裳的好料子,今天又领她来看电影,散场后,两人又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好的,等到踏上回家的路,姚雨还有些飘飘欲仙,如坠梦中。 “爱情,要么让人成熟,要么让人堕落,失去和拥有只在转瞬之间。” 姚雨动情地说着电影里的经典台词,沉浸在男女主人公刻骨铭心的爱情中无法自拔。 她渴望得到灵魂上的共鸣,然而身旁没有一点动静,她不满看过去,猝然撞上一双过于黑沉的眸子。 沈锦文直勾勾地盯着她。 旷野的风,在夜色的加持下,幽寂又阴森,树梢哗哗作响,黑影撞撞,恍如幽灵摆动。 姚雨吓出一声惊叫。 因为沈锦文一把攥住她的手,径直将她拉进了路旁的小树林。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在阴森的夜色下,沈锦文的声音,温柔的有些诡异。 “姚雨,把你给我。” 姚雨又惊又羞,恼怒地拍打着沈锦文的胸膛,“不行……” 可天生体力上的弱势,在沈锦文的步步紧逼之下,让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沈锦文将她摁在粗糙的树干上,撞了进去。 姚雨痛苦的叫骂,逐渐变了味道…… 十分钟后,一阵冷风袭来,唤醒了姚雨的神智。 冲动过后的自责,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开始后悔,开始害怕。 她刚才为什么不拒绝地再坚定一些?现在婚前就把女孩家最宝贵的东西交了出去,万一他不认账,万一他觉得她不自爱怎么办? “姚雨,对不起。” 想象中的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沈锦文紧紧地环抱住了她,温柔的声线,满是浓浓的愧疚。 “我不该一时冲动,强要了你,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负责的,我会娶你,让你过上好日子,请给我一个机会。” 所有的害怕烟消云散,姚雨只觉得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听着男人一遍一遍重复着地久天长,此时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伸手抱住了沈锦文的腰,小意温柔道:“我不怪你。” 沈锦文一愣,像被蛰了一般突然放开了她,双手抓着头发,声音听着特别崩溃,“你不怪我,是因为你是个好女人,可我不能仗着你的善解人意,就欺负你。 是我不好,是我无能,前程尽毁,连城都回不去,跟着我只会让你受苦,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我还算什么男人!” 姚雨知道沈锦文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 从前,他风流又优秀,永远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明星,她只有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仰望倾慕的份。 可现在,她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透明,居然也有摘星夺月的一天。 如果在他的低谷,她对他不离不弃,等他以后发达了,肯定会感念她的好,对不对? “这次回不去,咱们就等下次,总会有机会的,实在不行,也有我一直陪着你。” 反正她回家,也是被那一大家子吸血鬼吸血,倒不如陪着沈锦文,就当投资潜力股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英俊帅气的男人犹如困兽一般嘶吼,姚雨心疼地抱住他,“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哪有什么办法,”沈锦文痛苦地敲了敲头,突然身体一怔,抬起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满眼复杂地看向姚雨,“除非……” 姚雨右眼皮一跳:“除非什么?” 第336章 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荒僻的筒子楼,小路都被杂草淹没了。 姚雨越往前走,心里越是不安。 她停下脚步,看向身后步步紧随的沈锦文,“锦文,我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怎么能去陪别的男人睡觉呢,那我成什么了。” 马上就能得偿所愿,沈锦文也不计较她言语的粗鄙,耐性十足道:“小雨,你的牺牲,都是为了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等我回城找到工作,安顿好,立刻就回来娶你。我会爱你宠你,养你一辈子。” 哄女人的甜言蜜语,他信手拈来,因为他之前就是这样哄骗宋娇娇的,把宋娇娇哄得团团转,什么都愿意奉献给他。 当然了,还得要勾起女人的同情心。 “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我也不会强迫你。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之前的积蓄前两天都给你花光了,之后你只能跟着我过苦日子,有没有名分也说不定,毕竟我连办婚礼的钱都没了。 没钱,也没了前途,我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果然姚雨立刻就急了:“快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你这不是故意戳我心窝子。” 沈锦文察觉到她态度软化,牵起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看着我蹉跎岁月,一事无成,不光为了我,也为了咱们以后的幸福生活,你忍一回好吗?” 以后的幸福生活? 姚雨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父亲酗酒成性,一喝醉酒就骂人打人,母亲只知道抱着弟弟哭,家里没有人拿她跟姐姐们当回事,她真的想脱离那个家,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 沈锦文值得依靠吗? 惨白的月光下,他英俊帅气的脸,好似蒙上了一层窗纱,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些发毛,但很快她就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已经是沈锦文的人了,他的才华有目共睹,他的优秀令她仰视,只不过生不逢时。 况且过了几天好日子,她是真不想再回到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了。 “我帮了你,你不会嫌弃我,还会对我好一辈子的对不对?”她再三确认道。 沈锦文自然是指天发誓,只差下跪了。 得到他的承诺,姚雨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筒子楼。 她的身影刚一消失,沈锦文就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长得不咋地,想得还挺美,等他乘风破浪九万里,要娶的人可是宋娇娇,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在野外都愿意跟他苟合,一看就是缺男人,把这骚货献给那个好色的小领导,说不定正合她的心意,还在这装什么清高。 有人在里头玩女人,而他却在望风,缩在角落里,沈锦文越想越憋屈,不过等他回城就好了,到时候他功成名就,回来追求宋娇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宋娇娇肯定会心软的,毕竟她那么喜欢他,上辈子为了他心甘情愿奉献所有。 想到这,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如果梦里的真是上辈子,那为什么这辈子宋娇娇变了那么多? 难道她也做梦了?还是…… 他心里正杂七杂八地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锦文……” 消失了一个小时的姚雨,重新出现在了沈锦文面前。 脸色苍白,神情凄惶,领口的扣子掉了一颗,露出里边青青红红的伤痕。 沈锦文嘬了嘬牙花子,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说到底还是有些不舒坦,不过跟前程比起来,这点小牺牲不算什么,“怎么样,他怎么说?” 他有些急切地询问。 姚雨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进他怀里,“锦文,我好怕……他打我……还掐我……我好疼……” 沈锦文有点嫌她脏,同为男人,自然知道她身上的怪味是什么,自然不愿意碰她,但还用得着她,不好翻脸,他软了声音安抚,“别哭了,我知道你受苦了,这个老畜生,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对了,回城的名额拿到了吗?” 姚雨只觉得方才受到的委屈,都是值得的,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说明天公示之前,肯定帮你办好。” 她也想过多要一个名额,跟沈锦文双宿双飞,可刚进屋,她就被绑了起来,之后更是晕了醒,醒了晕,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 不过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反正她回城,也没有她的口粮,倒不如先把沈锦文送回去,反正他都发誓了,会一辈子对她好。 姚雨幸福地赖在他的身上不走,沈锦文只好哄着先带她买点吃的,然后两人偷偷摸摸地回了村。 他们两个,一个是闷不吭声的小透明,一个是被孤立的坏分子,出去了大半天,还真没有人找他们。 姚雨松了一口气,回了女知青宿舍,刚解开扣子,准备洗澡换衣服,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猛地回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啊!”她捂着领子,尖叫一声。 宋娇娇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刚要说声抱歉,就见姚雨眼睛一瞪,指着她大骂,“你变态啊,偷窥别人换衣服!” 宋娇娇觉得很莫名其妙,冷着脸,语气不耐道:“我敲过门了,是你耳朵不好使没有听到,怨得着旁人?再说了……” 她话音一顿,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姚雨一圈,半响冷嗤一声,“同为女人,我有什么可偷窥你的?你反应这么大,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刚才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姚雨身上有许多暧昧的痕迹,结合她跟沈锦文外出看电影,这俩人真搞在一起了? 姚雨有些心虚,反应过来一梗脖子,白了宋娇娇一眼,“我再怎么样,都是我的事,你怎么管的这么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 宋娇娇皱起了眉,不是因为她不礼貌的语气,而是因为她异常的态度,这人之前不是总是唯唯诺诺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到底是不重要的人,不值当浪费时间,她耸耸肩,无所谓道:“好的,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说完,她就扭头走了。 这人啊,一旦想作死了,真是拉都拉不住呢。 第337章 愿与诸君共勉! 望着宋娇娇离去的背影,姚雨猛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白眼狼戴眼镜,假装好人! 如果不是宋娇娇得理不饶人,把沈锦文送进了知青办,沈锦文至于前途尽毁?她至于去陪恶心的老男人睡觉? 她遭受到的折磨,都是宋娇娇害的,什么玩意啊,还来她面前找存在感。 气着气着,她又有点得意。 毕竟之前宋娇娇狂舔沈锦文这事,众人皆知,之后的报复,也可以理解为求而不得,连宋娇娇这个有钱,长得还好看的大小姐,都追不上的沈锦文,现如今不仅要了她的身子,还说要养她一辈子,那是不是说明,她比宋娇娇还要厉害? 宋娇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等沈锦文回了城,她姚雨绝对混的不比旁人差! 想象着以后的幸福生活,姚雨只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疼了,不好去公共浴室洗澡,她就打了盆水,锁上宿舍的门,在屋里擦了擦。 洗完后去外头泼水,她哼着歌,瞧见男知青宿舍门口,宋娇娇正跟一个男知青说话。 男知青叫江南,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整天就知道捧着书本看,瞧着性子就闷死了。 此时他正脸通红的看着宋娇娇,手足无措,好似情绪十分激动。 看着这一幕,姚雨嗤笑一声,“真是不知羞耻,明明自己都已经嫁人了,还来勾搭男知青。” 话脱口而出,她听到脚步声,一转头见两个女知青站在后边,还听到了她的话。 “你有病吧,人家宋娇娇怎么惹到你了?”高个的杜红红瞪着眼骂道。 姚雨不敢跟她硬刚,又怕吵架引来旁人的注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跑了。 徒留下两个女知青一脸莫名其妙。 “别管她了,以为攀上沈锦文就能野鸡变凤凰了?殊不知选男人的眼光也不咋地,还是跟宋娇娇关系近好啊,瞧瞧人家江南,平白无故捡个回城的漏。” “谁说不是呢,真羡慕啊,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这好事咋没落到咱们头上呢。” 两个女知青羡慕地看着交谈的两人。 “你真的愿意把回城的名额让给我?”江南惊喜地问宋娇娇。 怪不得一大早就听到窗外的喜鹊喳喳叫,原来真是好事要来到,江南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的晕晕乎乎的。 青年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一米七出头,白白胖胖的,瞧着就是一副“坐得住板凳,耐得住寂寞”的踏实长相,怪不得上辈子,能为华国的航空航天事业,做出那么多杰出贡献。 宋娇娇是真心尊重这些有才华的人,提前拉他一把,就当结个善缘了,“这个名额,与其在我手里浪费,倒不如让它在对的人那里,发挥最大的作用。” 江南白胖的脸涨得通红,下巴因为熬夜,还长了几颗痘痘,他常年跟各种书籍打交道,鲜少跟女孩子交流,更不要提一上来,就是个极水灵极漂亮的大美人了,他只觉得面皮都要烧出洞来,“那谢、谢谢你,我可怎么报答你啊。” 宋娇娇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大家功成名就之时,不忘初心就好。” 江南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的。” 他心口发热,将宋娇娇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宋娇娇也没再逗留,去找了趟老支书说明情况,就回了陆家。 很快,公示的名单被张贴了出来,令她没想到的是,沈锦文居然也在。 和风姐不太想回去,就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踏实肯干的杜红红,她的名额给了江南,那沈锦文的名额又是哪里来的? 这里边肯定有猫腻,但很快,她就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顾不上这个插曲。 中断十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 当这个消息,从广播里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 数千万困苦彷徨的青年燃起了希望,无论是有固定学习经历的学生,还是工人或农民,都能够参加高考,招生范围之广,足以改变一代人的命运。 秋风带着这个消息,刮过每一片广袤的原野。 原本正在辛苦劳作的知青们丢掉手中的镰刀,抛起头上的草帽,兴奋的大叫着、欢呼着,互相拥抱,激动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们终于等到曙光了! 一时之间,学习的氛围空前高涨,知青们白天上工,晚上就挑灯夜读,如同海绵一般,拼命地汲取着各种知识。 可是课本早就损毁,知青们只能绞尽脑汁托人,就连糊墙的报纸都不放过,仍然一书难求,无计可施,这一幕发生在许多下乡的地方。 王家村的知青们,恍然意识到,宋娇娇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她说的果然没错,祖国母亲,没有放弃他们! 而经过大半年的学习,他们早就已经把高中课本复习了一遍,剩下的就是查漏补缺,相比较于别的地方的知青,连课本都弄不到的惨状,他们真是赢在起跑线上。 知青们商量好,买上东西,大包小包地来到陆家。 “娇娇,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在别的地方下乡的同学,没有课本,也没有学习的环境,相比之下,能来王家村下乡,能遇到娇娇的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知青们一个个兴奋的脸通红,原本无神的眼睛,充满了希望的亮光,此时,这群承担了太多的青年,才终于恢复几分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有干劲,不服输,更不怕吃苦,这批七八十年代的青年,给国家输送了大批大批的科学家、领导者还有各行各业优秀的人才,他们参与了国家高速发展建设,是社会的中坚、主力军。 对上他们坚定的双眼,宋娇娇也感觉有一股热血,在心头缓缓涌动。 “人民有信仰,国家才有希望,愿与诸君共勉之!” 第338章 高考前夕 在传出恢复高考后不久,再次有了新的好消息。 考试时间定了,就在1977年11月21日。 从下通知,到考试,前后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万千青年们就要上考场,不少人连准备都没开始准备,而王家村的知青们,却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最后一堂课。 高中数学老师郑国荣讲完知识点,合上课本,一抬头,对上一双双充满希望的双眼。 起初答应来给知青们授课,他是为了还宋娇娇的人情,又帮闺女走出婚姻的坟墓,又照拂在国安农场的他们老两口,毫不夸张地说,宋娇娇就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但是重回讲台这大半年,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群有理想,有信念的青年。 他们求知若渴的态度,深深地打动了他,作为一位老师,他是真切的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学有所成。 “同学们,今天是最后一堂课。” 下方突然安静下来,他咽下喉中的哽咽,大声说道。 “该教给你们的知识点,我已经倾囊相授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剩下的路,还要靠你们自己走,希望你们都能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好好休息。 最后,韶华不负追梦者,星光不问赶路人,祝大家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话音落下,啪啪啪的鼓掌声,经久不绝。 郑国荣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底下的知青们,包括宋娇娇,又何尝不热泪盈眶。 半年多的努力和付出,如今终于等到了检验结果的时刻,寒窗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今天? 他们如果拿不出一个好成绩,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两位老师的谆谆教诲,还有村民们的鼓励和支持。 为了支持知青们学习,老支书甚至连他们没怎么去参加秋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民们也没说什么,甚至隔三差五,还送点有营养的吃食,给他们补身子。 尽管刚下乡的时候,知青跟村民可谓泾渭分明,互相看不顺眼,但临分别了,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知青们才恍然意识到。 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养育出来的人,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缺点,但是他们本质是好的,朴实,坚韧,可爱,毫无怨言地守护着祖国的大后方,一次又一次地抗下,国家遇到的大事。 知青们感动之余,都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们将来,一定会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来回报这一路走来的恩情。 然而正在众知青们抱头痛哭的时候,角落里的姚雨,眼神却阴郁的吓人。 之前为了让沈锦文回城,她陪老男人睡了一觉,之后更是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旁人在挑灯夜读的时候,她在偷懒睡觉,来听课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而她连课本都没有翻完,到时候上了考场,可怎么办? 而且沈锦文回城之后,刚开始还邮来了几封信,后来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来,他就以专心复习的借口,跟她断绝了联系,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月了,她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沈锦文是不是遇什么事情了? 亦或者……他不要她了? 想到这,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为了回城,前段时间各个大队闹出的笑话可不少,有好多在乡下娶妻生子的男知青,为了回城,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而她跟沈锦文连婚都没结…… 怎么办? 她心里害怕极了,终于忍不住,堵住了宋娇娇。 “宋娇娇,沈锦文呢?你知不知道沈锦文在哪?!” 宋娇娇冷不丁被攥住了胳膊,对方手劲很大,顺着脏兮兮的袖子,她对上一双焦躁不安的眼睛。 姚雨死死地掐着她的胳膊,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甩胳膊,没甩开,一旁的祝和风皱眉道:“姚雨你快放开娇娇。” 周围的知青,也都跟着附和。 “想知道沈锦文的下落,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你俩的关系不是最好了吗?” “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自己被男人甩了,来缠着人家宋娇娇干嘛?” “从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姚雨讽刺的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是谁,在她手背狠狠掐了一把,她吃痛,迫不得已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宋娇娇被众星拱月离开,心里的愤怒跟不甘,如同发大水一样,冲走了她的理智。 都怪宋娇娇没有提前说清楚,如果她早跟她说,今年会恢复高考,她肯定早早开始学习,现在也不用措手不及。 这个自私自利的贱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怕旁人考试成绩高,把她给压下去。 姚雨几乎是有些恶毒的想,人在做,天在看,宋娇娇不会一直这么好运的! 或许姚雨真有点乌鸦嘴在身上。 在高考的前夕,在万千学子们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奋战学习之时,霉运悄悄降临到了宋娇娇的头上。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两个陌生人的到来,成功打破了王家村的宁静。 “大娘,你知不知道宋娇娇住在哪啊?” 坐在村口老树下的几个妇女,闻言看向问路的两个年轻人。 穿着时尚,一看就不是他们乡下人,脖子上还挂着铁盒子。 找宋娇娇的城里人,他们之前也遇到过好几次,以为又是宋娇娇的什么亲戚,一个大娘热心地要带着他们去陆家。 路上,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谭浩闲聊。 “大娘啊,也不知道宋娇娇在你们村里名声怎么样?有没有经常欺负你们啊?” 欺负? 老大娘耳朵有点背,怀疑自己听错了对方的话。 她儿子在宋娇娇的砖窑厂当小工,儿媳妇在当厨娘,俩人的工资,比城里上班的工人还要多,宋娇娇哪里是什么知青,明明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 见她没说话,挂着相机的谭浩急忙说道:“老大娘您别害怕,有人要是压迫你们,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们主持公道的。” 第339章 未到终局,焉知生死? “压迫人?”大娘拍着巴掌笑了一声,“你这小年轻,说话还怪喜人嘞,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谁敢压迫我们?” 说话间,视野里出现了陆家的大瓦房。 大娘手一指,啧了一声,“诺,那就是宋娇娇的家,瞧瞧这大瓦房,多气派,村里的头一份!” 听出大娘的羡慕,带着眼镜的青年急切问道:“盖个这样的房子,得需要不少钱吧,宋娇娇是不是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 几次三番听到这话,大娘对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起了疑心。 她收起脸上热情的笑容,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不是宋娇娇的亲戚?” 青年把手中的哈苏相机扬了扬,冲着大娘笑的十分灿烂,“大娘,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谭浩,是一名记者,专门来替你们讨公道的。” “讨什么公道?”大娘如同被侵占领地的母狮子,暗地里竖起了身上的毛。 但谭浩并没有察觉,只是用更加低柔的语气拉近距离,“我们接到举报,声称王家村有一颗毒瘤,勾结大队干部,整天欺压民众,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无法估量的影响,特来查探情况。 所以大娘,你有什么委屈,直接跟我说就行。我保证会用手中的这支笔,还你们一个风清海晏!” 他的语气特别正直,本以为会得到这些没文化的乡下人的支持,谁料原本还挺热情的老大娘,听他说完来意后,直接拉着脸,开始叫喊起来。 “走走走,我们村没有毒瘤,也没有人受欺负,不欢迎你们,以后别来我们村了。” 谭浩是个记者,每天挖掘的信息也不少,头一次见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受害者”赶走的场景。 他急忙想解释,但大娘战斗力惊人,一手扯住一个,扯着嗓子开始大喊。 “救命啊!来人啊!有两个外村人想使坏了!” 谭浩:“?” 这会秋收完,闲下来,路旁的树荫下,有人聚在一起打牌下棋,听到动静,二话没说,扔了手里的牌就冲了过来。 “咋了这是?” “快!快把这俩人押送到老支书那,他们想使坏!” “不……唔……” 于是谭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堵了嘴,反扭住胳膊,关押进了大队部。 一行大队干部急吼吼的过来,大娘情绪特别激动,“支书啊,看我抓到两个坏分子!他们骗我说是宋娇娇的亲戚,实际上是来捣乱的。 俺虽说没什么文化,但是也知道上学的重要性,马上就要高考了,在这节骨眼上,这俩人还来瞎叨叨,一口一个宋娇娇是毒瘤,勾结干部,这不是存心害人呢嘛。” 听完事情始末的老支书面色十分沉重,“行,这事你做的很好,我会给你记一功的。” 老大娘喜滋滋地走了,得亏她眼神好使。 老支书背着手,手里的烟袋锅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走进屋子里,让人把两人嘴里的破布拿下来,再解绑,语气和蔼道:“两位同志,我是村里的老支书,都是村里的女人不懂事,让你们受惊了吧。” 记者谭浩本来是自信满满地过来,没想到话还没说两句,就被绑了起来,又惊又怒又怕,正不知道这群穷山恶水的刁民,要怎么对待他们。 突然见一春风和面的老头出现,顿时就跟遇到亲人一样,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您就是老支书吧,一看就是个讲理的好干部,我俩根本不是坏分子,就是来你们村采风的,是刚才那位大娘误会了,快放了我俩吧,我们现在就走。” 老支书始终笑眯眯的,什么都答应下来,又让人端茶,又让人送水,态度好的不得了。 两个记者顿时心里飘飘然。 村里还是有有见识的人啊,知道得罪不起他们了吧? 谁知刚开始答应的还好好的老支书,转头出了门,就吩咐人把门给守了起来。 望着门口的两个门卫,谭浩这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一个两个的,咋都不按套路出牌啊。 老支书隔着木窗,观察了两人一会,两人很谨慎,没透露什么话。 他抽了一口烟袋锅,零碎的烟叶子被一簇火点燃,很快烧成了黑灰色,缥缈的烟雾,从他的嘴里鼻子里出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半响,他做下决定。 “明后两天高考,高考结束前,不要把这俩人放出来。” 民兵态度十分恭敬:“是!” 老支书点点头,晃悠着烟袋锅走了。 虽说把人绑起来有些冲动,但这俩人说话不老实,谁知道有什么小九九,还是先关押起来,等宋娇娇高考完,再说这事吧。 宋娇娇并不知道,为了不影响她的心态,村民们默默帮她解决了一个麻烦。 此时她的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 毕竟高考是大事,她得考上一个好大学,证明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浪子,堂堂正正的回城,打那些人的脸。 她更想对自己负责,前世她浑浑噩噩的,错过了高考,这一次,她想换条路走,看看能走多远。 她虽然回忆起了大部分的考题,但是未到终局,焉知生死? 11月11日,高考当天,唯一一届冬季高考,天公并不作美,从昨晚开始,气温骤降,天更是阴沉沉的。 清晨四点,天还黑着,王夏荷跟陆远山就起来准备早饭,他们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噪音。 随着高考逼近,他们全家人都陷入紧绷的氛围,比宋娇娇这个考生,还要紧张,陆平安在长辈的三令五申之下,也不调皮了,天天跟着他大丫姐姐,乖的跟鹌鹑一样。 此时他正眯着眼,蹲在温暖的灶台前打瞌睡。 胡大丫煎了两个荷包蛋,又冲了一碗核桃粉,核桃是她去隔壁村的山上捡的,一颗一颗剥开,再放上花生米,拿到村口的大磨石那碾碎,她专门弄来,给娇娇表嫂补脑子的。 而另一边,陆远山跟王夏荷也把饺子煮好了,村里大事小事,都会吃顿饺子,寓意好,也喜庆。 王夏荷在围裙上擦擦手,一出灶房的门,脸被冷风刮了一下,呼出的气都是白雾。 她来到西屋,敲敲门,喊了一声,“娇娇,该起床了。” 第340章 漂亮的少年仿佛要碎在寒风里 宋娇娇被敲门声吵醒,睁开眼,还有些懵懵的,直到又听到王夏荷的喊声,她赶紧应了一声,“来啦。” 她钻出温暖的被窝,打了个哆嗦,披上棉袄下床。 门一打开,先涌进来一股冷风。 扑面而来,冻得她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快进去快进去,别着凉。”王夏荷看着宋娇娇穿着秋衣秋裤,急忙推着她进了屋。 宋娇娇是真困啊,昨晚有点紧张,睡不着觉,越想脑子越清晰,就爬起来翻之前的笔记,挺晚才睡的。 她没骨头一样赖在王夏荷身上撒娇,“二姨,几点了呀。”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小孩子的笑声,陆平安手里拿着她的牙膏跟牙刷,小脸冻的红扑扑的,盯着她傻乐,“太阳都要晒屁股啦,嫂嫂还没起,羞羞羞。” 宋娇娇吓了一跳。 她起晚了? 王夏荷嗔了陆平安一眼,“别听他瞎说,时辰还早呢。” 后边跟着的胡大丫也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她的洗脸盆,腼腆地喊了一声,“表嫂。” 灶房里也亮着灯,可见大家都醒了,只差她了,这下她是真觉得有些脸热。 她赶紧洗漱,另一边王夏荷已经帮她搭配好等会要穿的衣服,厚毛衣厚棉袄,还有一件陆悍荇寄回来的军大衣,把宋娇娇裹成了个只露俩眼睛的胖球,这才罢休。 “证件、笔,还有啥,该带齐的都带上,可别到了考场发现忘带东西,那可就抓瞎了。”王夏荷不放心地叮嘱,倒是比她这个要上考场的,还要紧张。 尽管已经检查很多遍了,可为了安她的心,宋娇娇还是笑着答应下来,又当着王夏荷的面,打开了包。 一旁的陆平安跟胡大丫也趴在桌子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满是笔的文件袋,捣鼓了半天写不出字,眼巴巴地问她,“嫂嫂,这笔这么新,咋就不出油了。” 宋娇娇看过去,认出文件袋的来历,眸色就是一冷。 正常的新笔,自然不会不出油。 可要是有人故意捣鬼,那可就不止不出油这么简单了。 怕她在这边受委屈,京市那边,隔三差五就会寄东西过来,起初是外祖父跟哥哥们,后来宋柏良也偶尔会寄东西给她。 直到前两天,她让三哥给她寄点她习惯用的考试用具,结果就收到这袋残次品,用鼻子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她是真没想到,隔着万水千山,秦爱华都这么惦记她。 知道她要考试,巴巴的寄笔过来。 要不是她仔细,每样东西都检查了一下,说不定还真会上秦爱华的当,笔没油了还是轻的,关键是橡皮里居然还夹着小抄。 什么成分? 是何居心! 她先给秦爱华这毒妇记着账,等她考完试,回城之后,绝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收拾完,来接宋娇娇的车也停在了门口。 是砖厂里的拖拉机,曹大锤开着,一同过来的还有郑筠心。 “爹,二姨,平安,大丫,你们别送了,我得走了。”宋娇娇道别。 陆远山脸上满是慈爱,“天冷,别冻着,等下午回来,让你二姨给你炖黄豆焖猪蹄吃。” 宋娇娇点头应了,让他们快回去。 拖拉机车斗有点高,她抓着车壁往上跳了一下,谁知因为穿的太厚,笨重的像头熊,而郑筠心挺大的两只眼睛,只知道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拉她一把。 “拉我一下。”她喘出一口热气,热气立即氤氲在冷空气里。 郑筠心手指颤了颤,动作十分缓慢地朝着她伸出了胳膊。 宋娇娇是有大小姐包袱的人,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个拖拉机都爬不上去,十分的丢人,可郑筠心还磨磨唧唧的,一副不敢拉她又不得不拉她的模样,急得她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借力跳了上来。 上来一看,惊讶了,这也太干净了,根本不像平日里拉砖头、装沙子,简直一尘不染,正对着她的方向,还摆了一个小马扎,上头铺着个棉垫子,瞧着就厚实,坐上去更软和,连颠簸好像都减轻了不少。 看不见陆远山等人殷切的目光,宋娇娇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旁人家的家长生怕孩子考不好,她倒好,一家子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绕着她打转了一早上,生怕她不舒服一点。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察觉到旁边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看过去,少年猛的把头扭开,一副别别扭扭的模样,她乐了,问他:“筠心,我给你整理的题目,你都看完了吗?” 总不能说自己知道考题,那样旁人不把她当疯子才怪呢。 所以她想了个好办法,整理出一本重点习题集,然后把考题安插在里边,筠心这孩子向来爱听她的话,凡是她张口,甭管多难,他就没有不答应的,肯定会老老实实把习题集做一遍。 果然,漂亮精致的少年点了点头。 宋娇娇又注意到,他的脸苍白的吓人,像那种病了好久,久不见天日的憔悴,薄薄的眼皮,几乎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的脉络,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单薄,愈发显得清瘦可怜。 宋娇娇抿抿唇。 少年周身弥散着冰雪般的干净气质,整个人像要碎在寒风里。 她默默地摘下自己的毛线围巾,搭在他的脖子上,“你穿的太少了,围上吧。” 郑筠心跟针扎一样,猛的弹跳而起,无措地推拒着她的好意,死活不往脖子上戴。 宋娇娇来了脾气,这小孩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也是,拉她一把,就跟要了他命一样,她就纳了闷,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老虎夜叉,怎么就把他吓成这样。 讨厌她?也不对啊,旁人对她到底有恶意还是善意,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给你你就戴上,难不成嫌弃我?”她故意凶凶地生气。 郑筠心顿时变成了鹌鹑,手脚乖顺地老实下来,只余下一双睫毛长长的狗狗眼,湿漉漉地瞅着她,“怕给你弄脏……” 宋娇娇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见小孩果然老实了,也就没再冷着脸,“你又不是刚从窑洞里出来,浑身都是灰尘,哪里那么夸张,戴一下就弄脏了。不过,我看你这没气色的样子,怕不是还没吃饭吧?” 第341章 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绑架我 郑筠心身体一僵。 宋娇娇叹了口气。 “正好,我这还有俩鸡蛋,你先凑合垫吧两口。等到了县城,咱们再去买点。” 郑筠心手里被塞进来两枚,还带着她体温的鸡蛋。 滚烫的温度,似要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深深地低着头,不让她看见他泛红的双眼。 呼吸间,满是一股好闻的香气,是围巾上,独属于她的味道。 像是早春旷野间的清风,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还萌生出淡淡的怯意。 这样干净,不容亵渎的气息,真的是他这种脏东西配沾染的吗? 一瞬间,如坠冰窟。 被她抓了一下的胳膊又僵又麻,泛起针扎一般的苦涩来。 拖拉机突突突地来到了村口,路旁停着一辆牛车,老支书想得周到,专门拨了一辆牛车,来接送考试的知青。 只是去考试的人不少,位置不够坐。 宋娇娇过来的时候,有人正在哭诉。 姚雨眼睛里含着泪,“祝大姐,你把这个座位让给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善良,最乐于助人了,平时在知青院,那么照顾我们,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考试迟到对不对?” 祝和风十分纠结,牛车只能再挤下一个,必然有一个人没位置坐,而车上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她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她尴尬道:“姚雨,这事我没法帮你,要不你去找一下村长,让他再给你找一辆牛车吧?” 她抿抿唇,一脸同情地扭过头,抓住车上的人伸过来的手,就要爬上牛车。 谁料,斜刺里,突然伸过来一手,狠狠撕扯了她一把,她原本就一只脚踩在牛车上,另一条腿悬空,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都往后一仰。 好悬腰后被人扶了一下。 祝和风站稳后,劫后余生一般回头,对上宋娇娇愤怒的脸。 宋娇娇猛的推了姚雨一把,眼神凌厉的吓人,“你扯和风姐干什么?你是想谋杀吗?” 刚才要不是她及时赶到,祝和风从牛车上后仰倒下,轻则摔伤,重则磕到后脑勺,但不管怎么样,都必然会影响考试。 姚雨好似被吓到了,摔倒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落,瘦弱又可怜,好似一朵倔强挺立在寒风中的小白花,委屈极了,倒显得一旁的宋娇娇欺负人。 “我不是故意拉祝和风的,我只是想求求她,求她帮我一把,宋娇娇你不是有拖拉机吗,你们关系最好了,为什么不让她坐你的车,那样我就有座位了,多么两全其美。 为什么要故意为难我呢,我知道我长得不漂亮,家庭条件也不好,你们看不起我,可我也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啊,我并不麻烦旁人,只是活着,就已经拼尽我所有的力气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宋娇娇沉默,一时之间,只余下姚雨凄凄切切的哭声。 那声音并不大,也不是歇斯底里的咒骂,但怎么落进耳朵里,就是这么不得劲呢。 祝和风突然就有点生气,姚雨平日里说话就是这么夹枪带棒的,让人心里特别不舒服,但是对上那张可怜的脸,愣是不好意思反驳,往往就会底线一退再退。 但这次,她不想再纵容了。 她跟众人解释了一下,宋娇娇的考场跟大部分人不在一个方向。 谁知姚雨还在不依不饶,“可是宋娇娇那么有钱,她砖厂里不是还有辆拖拉机嘛?为什么不拿出来给大家用?这只不过是她随口一说,就能办到的事情,对我们而言却是决定命运的大事,为什么就不能奉献一下呢?” 没见过把道德绑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气得不轻,当即就有人刺了回去。 “姚雨你有病吧!明明是你起的晚,收拾的还慢,最后一个到,牛车没座位了也是你该得的,凭什么拖累旁人?” “别我们我们的,我们可没你这么不要脸,人家凭什么帮你啊,图你脸长得大吗?” “就是,祝大姐你快上车吧,别搭理这个神经病了。”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去晚了误了考试怎么办。” 宋娇娇推了祝和风一把,让她先上车。 她则转过头,居高临下地将地上的姚雨,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她娇纵蛮横了这么些年,可太知道如何张扬自己的骄矜,打破旁人的自尊了。 果然,姚雨就跟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浑身气的发抖。 “真可怜,”宋娇娇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温柔的声线,特别好听,“原本啊,我是可以拉你到县城的,那样就算你再步行去考场,也不会误了时间。” 姚雨双眼一亮,正要答应下来,谁知宋娇娇表情倏地一冷,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是有车,可是我就不想给你用,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有本事就让警察抓我啊,哦~我倒是忘了,警察可不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她阴阳怪气地说完,只觉得神清气爽。 想道德绑架她? 对不起,她没有道德。 另一边郑筠心也跳下车,把自己的马扎搬了下来,让她踩着上去。 拖拉机烟筒冒出黑烟,突突突着驶向远方。 石化了的姚雨猛的抬起了头,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射出怨毒又愤恨的目光,她凄厉地大喊着,,“宋娇娇你别得意,你马上就要遭到报应了!” 说完,她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诡异癫狂的模样,像诅咒,好似笃定了她接下来会倒霉。 宋娇娇右眼皮跟着一跳,有些不舒服地拧紧了眉,这姚雨怎么跟沈锦文扯上关系后,就跟疯了一样。 果然渣男都是有毒的,谁沾谁死。 姚雨正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突然表情一顿,一抬头,见宋娇娇同行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她,幽沉阴鹜的目光,比她这个变态,还要变态。 吓得她一哆嗦,也不敢再笑了,缩着脖子,赶紧跑了。 得马上去求老支书,再拖延下去,真赶不上考试了。 第342章 不考满分都对不起自己 宋娇娇的考场是在县一中。 到处挂着横幅,门口前的小黑板上画着大字报:“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积极参加高考,让祖国挑选。” 标红加粗的字体,平添了几分这个年代独有的热血气息,激励着越来越多的人报效国家。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等在入口了。 一眼望过去,男女老少都有,除了像她和郑筠心差不多大的青年,还有不少三四十岁的大哥大姐,包容性范围之光,让人咂舌。 同时更说明,这不仅是一次考试,更是一次扭转命运的时机。 大家或站或坐在路沿石上,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学习材料,有“红皮书”,有《语录》,还有自己整理的笔记。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紧张,争分夺秒,背诵着知识点。 饶是再怎么沉稳,宋娇娇也被这股严肃的氛围感染,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 “先坐一会吧,时间应该还早。” 郑筠心把自己的挎包垫到一块石头上,让宋娇娇坐下。 宋娇娇接过那陈旧的挎包,从里边翻找出两只笔,有很多磨损痕迹,一看就是用了很久了。 郑筠心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宋娇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袋,“这里边是成套的考试用具,早就帮你准备好了,之前忘了给你。” 不过现在也不晚,说来也巧,两人不仅在同一个考场,甚至还在一个教室,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挺好的。 “还有这个手表,你也拿着,答题速度要加快,千万别误了时间。” 宋娇娇把东西一骨脑塞给他,沈锦文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善意,给吓住了,呆愣愣的捧着东西,也不知道反应。 精致的少年眼下带着青黑,整个人的气色都不大好,来的路上她就发现了,他总是走神,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临上考场,最忌讳心绪不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果考试的这几十分钟发挥不好,那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她有心开导几句,可叮铃叮铃的电铃声突然响起,戴着红套袖的工作人员满脸笑容地走出来。 “热烈欢迎大家参加77年的高考,请自觉遵守考试规则,有序进场。” 宋娇娇只得按耐下担忧,随着人流,先找教室。 郑筠心虽说年纪比她还小,但在办事上,还是挺沉稳,挺有谱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更何况,间隔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考试难度顶多小学水平,她带着郑筠心学习了那么久,闭着眼都能有大学上,实在不行,专科院校也很好,下来就能有工作。 第一场考试,考的是政治,试卷发下来一看,宋娇娇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跟她记忆中的题目相差无几,标准答案,就跟印在她脑海里一般清晰。 不考个满分,她连自己都对不起。 她下笔如有神助,时间如流水一般,随着刷刷的笔尖流逝而去。 等到彻底答完题目,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发现还有半个小时才收卷。 她的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周围的人大部分还在奋笔疾书。 她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名字考号之类的没问题,也就扣上笔,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时间消磨。 倒是想提前交卷,但是筠心好像还没写完。 又过了十来分钟,电铃声响起。 收卷老师从前往后收卷,郑筠心正好在她左前方,隔了几个人的位置。 当老师拿起筠心的试卷时,宋娇娇不经意间一瞥,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筠心的试卷反面怎么空白一片? 难道是不会做? 不应该啊。 她不是都帮他“补习”过一些题目了吗? 退一万步讲,知识点,他都忘了,但政治这种开放类的题目,大家都是能多写,就多写,傻子都不会交空白卷吧。 宋娇娇感觉又荒唐,又难以理解,憋着一口气,随着人流往外走。 呜呜泱泱的,全是人,大家都想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再复习下午要考的科目,下午文科会考史地,理科要考理化,都是重头戏。 宋娇娇嫌郑筠心走的太慢,索性牢牢扯住他的胳膊,就跟锁链一样,把人拷住,等待接下来的拷问。 郑筠心也不知是意识到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情绪不高,一直垂着头,长而卷翘的睫毛一个劲轻抖着,白着一张小脸,显得又乖又可怜。 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宋娇娇一路上,把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想了个遍,过于紧张?写字太慢没答完?笔没油了? 但这些都不是他空一大片的借口,明显就是故意的。 刚踏出门口,她就有点忍不住了,扯着人随便找了个墙角,刚要开始问话,一阵敲锣打鼓的动静,凭空响了起来。 难不成是哪位家长请的戏班子,庆祝孩子高考? 可未免太早了点吧。 锣鼓声越来越大,巨大的动静,让考生们都驻足观望。 突然,曲风一转。 唢呐的声音横插其中。 千年琵琶,万年筝,唢呐一响,全剧终。 巨大的穿透力,足以碾压所有。 所以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两个青年,走进众人视野之中。 有人问道:“小伙子,你们这是给谁哭丧呢?” 为首的青年面色沉痛,“我是为那些饱受压迫的可怜民众,鸣不平!” 在场的,热血青年居多,哪里有压迫,哪里自然就有反抗,有人询问起了怎么回事。 青年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位好村长,自上任三年来,他宵衣旰食,夙兴夜寐,让村民们吃饱了饭,日子越过越红火,备受爱戴。 可是有一天,一个人为了一己私欲,给村长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他被抓了起来,你们说,这个人可恶不可恶!” 围观群众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有一人说可恶,紧跟着就有无数人义愤填膺。 眼见着渲染的差不多了,青年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地笑,突然振臂一呼,“这个人就在你们中间,她就在那!” 第343章 高考风波 突然被指,宋娇娇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旁的郑筠心挺身而出,怒视着振臂高呼的眼镜青年,“你在乱说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不要紧啊,”眼镜青年对着宋娇娇笑容阴森,“认识受害者就行。” 他一招手,身后走出来一壮汉,胡子邋遢,不修边幅,瞧着像是逃难的,宋娇娇一时还真没认出对方来。 只是对方好似认识她,一看到她,就情绪激动,双眼泛红,“就是她!她相中了我们村的田产,就使计,把我们村的村长送进了局子,还逼走了我们的妻子! 可怜我家中的孩子,天天都喊着要娘,我一个大老爷们,连大山都没出过,去哪里给他找娘,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托街坊邻居照顾老迈的父母,一个人出来找媳妇,可天大地大,我都找了大半年了,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媳妇藏起来了!你还我媳妇!” 那壮汉猩红着双目,力吞山河地朝着宋娇娇跑来,围观看热闹的人原本还在议论,这下纷纷闪躲,一时畅通无堵,壮汉眨眼来到宋娇娇面前,伸出鹰爪一般的大掌,劈头盖脸朝着宋娇娇袭来。 那凶狠的劲,简直如同看到了杀父仇人,让人很难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宋娇娇是来考试的,什么防身的都没有带,情急之下只好攥紧手中的笔,只等对方逼近眼前,自卫反击。 眼见着那黑黢黢的大手,就要挨到宋娇娇的脸,说时迟那时快,胳膊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扯着她往后一退,余光里,郑筠心单薄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徒手掰住那壮汉的手指,用力往后一折。 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云霄。 壮汉疼的脸都红了,身体弯成了虾米,“疼疼疼……放手……” 众人都惊了,没想到少年看着柔弱,居然有两下子,那站出来挑事的眼镜青年也愣了一瞬,没有按照雇主的要求,捕捉到宋娇娇被殴打欺辱的瞬间,让他十分的不爽。 但眼下的情形好像并不算太糟糕。 咔嚓一声。 快门响了。 青年站在阳光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快看啊!当街殴打受害者,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恶霸!作为一名记者,我必须要曝光这种恶劣的行径!打倒坏分子!打倒人民的对立面!” 他喊的煞有其事。 相机崭新的外壳,散发着金属的光泽,挡住了他扭曲的嘴脸。 众人只能看到他手握相机,像是高举着道德的戒尺,替神,行驶着审判之权。 围观的人,或许有冷静明事理的,但他们更专注自己的事情,早就在热闹开始之前,就摇头叹息,离开了这场荒诞的闹剧,剩下的不乏一些刚毕业一年多的学生。 他们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参加过类似的活动,聚众罢课,甚至带头冲进老师的家,打砸翻找,压着老师当众游街。 冲动和不计后果是青春的代名词,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知道有人带头,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那他们就跟随,脱离群众意味着不合群。 越来越多的喊了起来。 “打倒坏分子!” “打倒人民的对立面!” 记者摁动快门的手指,几乎出现了残影,隐在镜头后的面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把宋娇娇被众人抵制的画面拍下来,他就能再拿到一部崭新的相机了。 他真是正义的化身,世上就应该多一些他这样的英雄,揭露恶行! 围观群众好似发了疯,呼声越来越大,好像在进行一场什么游行,将宋娇娇跟郑筠心挤在最中间,寸步难行。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昂的表情,明明根本不认识宋娇娇,可莫名的正义感驱使着他们,非要做点什么才罢休。 “太坏了!” “必须打倒!” “把她压到革委会!” 好在。 考场里边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飞快赶出来维持秩序。 十年后的首次考试,各方各面都紧盯着,要是闹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负责人自戕谢罪算了。 负责人眼镜都被挤歪了,身上的老式蓝色人民服甚至被扯掉了扣子,全然顾不上,好歹挤进漩涡中心,举着喇叭高喊。 “考生们!” “你们寒窗苦读多年,受了多少罪,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现在终于有机会报效国家了,你们真的想因为一时的冲动,影响自己的前途吗!” “下午还有考试,听我一句劝,现在赶紧回家吃饭休息,不管有什么事,明天考完试再说!”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是啊!同志们!仅凭一面之词,如何判断事情真相,万一这俩人是商量好的,故意陷害旁人呢?现在最关键的是下午的考试,大家伙都散了吧。” 记者急眼了,又蹦又跳,“我有证人!我有当事人!不是口说无凭!诶,你们都别走啊,不能放过坏分子!” 负责人眼神一厉,总算找到了罪魁祸首,他不是警察,不管伸张王法的事,他的工作是维持考场纪律,有人想寻衅滋事,那就是往他逆鳞上踩! 负责人给旁边的两个安保使了个眼色。 安保不着痕迹地接近,趁着那记者煽动群众,猛的将他从高台上扯了下来。 记者以一个狗吃屎的姿态落地,还保持着大张着嘴,舌战群儒的架势,猛的摔到地上,磕出了满嘴的血,血沫里还掺着两颗血淋淋的大门牙。 甚至崭新的相机镜头也摔碎了,这可真是剜骨剔肉,疼的他白眼一翻,就要破口大骂。 安保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堵住他的嘴,反拧着胳膊制伏住。 那卖惨的壮汉眼见着情形不利,本想趁乱溜走,谁知一转头,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小脸,欺霜赛雪一般,凌然不可侵犯。 宋娇娇眯着眼,总算是从他邋遢的头发跟胡子底下认出了人,“你就是苗水花的男人吧?怎么?是收了谁的钱,来故意败坏我的名声?!” 第344章 漂亮的少年委屈得要碎了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壮汉梗着脖子,大声地驳斥。 但落在宋娇娇眼里,那就是心虚的表现。 她冷嗤一声,冷白的小脸散发着冰雪一般的凛然。 “软的不吃,想吃硬的是吧,希望你到了警察面前还能这么嘴硬!” 壮汉一听警察,慌了一瞬,村长被荷枪实弹的警察逮捕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在场,自然也包括他。 他紧张地攥着拳头,瞪大了眼道:“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一没偷二没抢,警察也不是不讲理的,凭啥抓我。” 没唬住人,在宋娇娇意料之中,这男人能横跨数百公里,来找她麻烦,就说明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然如此,倒也好办。 文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武的了。 宋娇娇似笑非笑地睨了壮汉一眼,扭头就走了。 壮汉后知后觉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觉得这小娘皮的眼神,这么渗人呢? 肯定是他多想了,光天化日的,她能拿他咋滴,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那个记者,说好的这一趟管吃管住还有钱拿,想抛下他,门都没有。 壮汉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钻进了一条小道。 拐角处的宋娇娇走出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语气幽幽地跟旁边的曹大锤道:“带两个人,跟着他。” 她倒要看看,这俩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实际上她脑子里已经有了个猜想。 见不得她好的人不少,那对母女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上一世,为了阻扰她高考,她们就费尽心思,如今,更是不遑多让,主动把把柄送到她面前,她如果不笑纳的话,岂不是浪费她们一番心思? …… 下午两点开始考第二场。 回家距离太远,一来一回得耽误不少时间,宋娇娇跟郑筠心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休息一会。 宋娇娇闭上眼睛,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怀着这种不安的心情,直到她做完下午的理化试卷,习惯性地往郑筠心的方向一瞄,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考呢,你居然搁这睡觉??? 你对得起姐姐我废寝忘食帮你整理习题集吗少年! 宋娇娇感觉自己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但毕竟是拿着当弟弟的人,她得先问清楚什么情况。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众人心情各异。 有人笑容满面,昂首阔步走出考场,因为这次考试难度比预想中的低很多,之前复习的那么全面,肯定能考个好成绩,既对已经结束的两门很是自信,又对明天的考试充满期待。 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愁眉苦脸,像是被两场考试抽干了精气神,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对他们寄予厚望的父母。 有个圆脸,个子不高的小姑娘,一踏出考场的大门,就忍不住抱着同伴哭了起来。 “完了,最后的几道大题我一个字都没写,我肯定考不上大学了。” 同伴抱着她安慰:“你别这么悲观,还有两门没考呢。” 圆脸的姑娘哭的伤心极了,“不会有机会的,我真的没怎么复习,下乡的大队管的严,我白天得上工,晚上住的地方四处漏风,男女混寝根本没有办法学习,我完了呜呜呜怎么办啊……” 她的哭声,一时之间感染了很多人。 与其说是她一个人的状态,倒不如说是万千知青们的普遍现状。 没有课本,没有老师,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没能解决,何谈专心学习? 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亲手把希望摔碎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好几个人都跟着呜呜咽咽起来,周遭的氛围十分低沉。 “你都听到了吧?”宋娇娇问郑筠心。 郑筠心点了点头。 宋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到嗓子眼的火气,柔声问道:“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好好考试吗?” 郑筠心面色骤然苍白一片,惊惶无比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深深地低下了头。 很难形容,那一眼带给宋娇娇的震撼,单薄清瘦的少年,像委屈得要碎了一般彷徨无措。 但可怜,并不足以打消宋娇娇的怒火,更多的还有失望。 她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明明考试之前说的好好的,瞧着也很听话,怎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难不成迟来的叛逆劲涌上来,非得作一下子?又不是给她考的。 作为过来人,她真的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能少走一点弯路,所以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帮助,但保不齐对方不需要,或许可能觉得她多事。 多少知青活的痛苦又艰难,却仍然想努力地在泥泞中开出一朵花来。 郑筠心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呢? 她给了他好几分钟,结果并没有等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郑筠心低着头,一言不发,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抵抗态度,将宋娇娇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罢了,随你。”宋娇娇转身,“先回家吧。” 她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一股铺天盖地的刺痛,猛的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涌散到四肢百骸。 骨头像是被打碎,又重组。 喉口甚至涌上一抹腥甜。 郑筠心卑微到了尘埃里,像是被抛弃的可怜狗崽,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雾气。 他动了动干涩起皮的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望着宋娇娇疏离冷漠的背影,抬起挽留的手终究是垂落下去。 罢了。 他原本就脏到了骨子里。 …… 离着家门口还有老远,就能闻到熟悉的肉香,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陆平安跟胡大丫正趴在门前的沙堆里,玩过家家,瞧着宋娇娇回来了,高兴地猛的蹿了起来,朝着院子里大喊。 “嫂嫂回来啦!嫂嫂回来啦!” 呼呼啦啦的,王夏荷、陆远山、陶蔓茹……还有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婶子,全都从院子里涌了出来。 “娇娇回来啦,累坏了吧?” “快进来坐下歇歇,你二姨从早上就炖的肉,专门犒劳你的。” “咱们王家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哟,可了不得了。” 他们一个个热情的不像话,盯着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罕见的国宝。 宋娇娇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被众星捧月地迎了进去。 与此同时,郑筠心也回到了家,却是跟陆家的热闹,截然相反。 冷清死寂的像个活死人墓。 一踏进来,就让人感到窒息。 第345章 父母恩,如山峦 郑筠心脚步微顿,而后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正屋。 炕头上,他娘正悠闲地靠坐在软垫上,嘴里还吞云吐雾,好不自在神仙。 见到郑筠心回来了,她赶紧把烟锅子往旁边一藏,笑眯眯地说道:“回来了?去做饭吧,我饿了。” 郑筠心点点头,就沉默着帮她收拾床褥,动作很是利落,把脏了的尿布扯下来,再换上新的,就抱着盆出去了。 相同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几千次,自从郑筠心十岁,亲爹意外去世,亲娘腿伤瘫痪,撑起整个家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瘦小的肩膀上,这一撑,就是八年。 当别的孩子在放肆奔跑时,他每天考虑的是如何让行动不便的母亲吃的好一点,如何让他们孤儿寡母,躲过地痞流氓的侵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早已麻木,原本应该适应了的,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真的很累,是那种打从骨头里萌生出来的疲惫,宋娇娇那失望的一眼,更如同烙铁一般,将他的心神烫的粉碎。 他一点都不想动,也不想吃饭,一整个下午滴水未进,也不觉得渴,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屋,把自己藏起来,藏进黑暗里,谁也看不到他,那样他才能喘口气。 强撑着做好饭,他端进屋。 “娘。” 他张嘴,出口的声音,嘶哑得如同几辈子没说过话,“今天您能自己吃饭吗,我有点……”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端着的米粥,就骤然被打翻,尽管躲得不算慢,可脸上,手背上,仍然溅上了大片汤汤水水。 刚出锅,氤氲的热气,如同滚烫的利器,杀人的刽子手,将来自于亲生母亲的恶意,源源不断通过烫伤的地方,传进心里。 “你个小畜生,让你喂个饭就推三阻四,一回来就摆着张臭脸,老娘欠你的啊,不愿意伺候就滚蛋!” 许凤仙胸膛剧烈起伏,愤怒的火气,从怒张的鼻孔里,源源不断喷出来,脸是狰狞的,脱相的眼眶,挂着两颗又圆又大的眼珠子,如同盯着仇人一般,恶狠狠地瞪着郑筠心。 哪里不是仇人呢? “当年要不是你非要吃零嘴,我跟你爹何必走山路!你爹不会死!我也不会瘸!现在觉得我是个瘸巴,拖累了你,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的咱们家,成了现在这个样!” 生活的苦痛,早已将许凤仙折磨的面目全非,她再也不是刚结婚时,那个被丈夫的宠爱保护的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或者从丈夫死后,那个唯一待她好的人没了,她的生活就不再有阳光。 自己淋着雨,自然也要把旁人的伞撕碎。 她把自己这辈子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都朝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攻击过去,可郑筠心一动不动站着,活像个木头,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口的郁气,不降反升。 她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哑巴,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掐死!” 郑筠心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躲避,只会让眼前的女人更加歇斯底里,他甚至能预料到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果然,她骂着骂着,又开始哭,哭也不是普通的哭,而是拍着巴掌,唱念做打,磨人刺耳的骂腔,好似要教所有人都知晓她的苦痛,天大的委屈。 先是回忆了一番她丈夫还没死时的幸福时光,随之就是生他时难产大出血的命悬一线,还能攀咬上早死的公婆,在她月子上的磋磨。 最后总是一句总结,“我生了你,养了你,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到死都得听我的话!” 郑筠心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番话,他早已听过千遍万遍,甚至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每当他不顺着她的心意去做事,这些话,就会自动化作一把道德的戒尺,鞭笞审视着他的内心。 他自愧难安,他绝望挣扎。 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他虽然还活着,但每日都如同行尸走肉。 宋娇娇时常夸他长得好看,可透过镜子,看着这幅恶心又令他厌恶的皮囊,他时常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活着,是他想来到这个世上的吗? 可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有人能救得了他,或许在旁人眼里,萌生出这种想法,就是大不孝。 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父母恩就如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他总是在累的绝望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父亲没死,他们这个家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可惜世上意难平的事情太多,没有如果,甚至因为太久远,或许也是太愧疚,大脑已经把十岁时那段荒唐的回忆掩藏起来,他全然忘了为什么要闹着吃零嘴。 但总归,母亲说的对,他是祸害整个家的罪魁祸首。 他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深深地低下头,鲜血淋漓的嘴唇动了动,“娘,我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我再帮您盛一碗粥吧。” 儿子低了头,许凤仙也就借着台阶往下走,她闹腾这一场,无非就是确定确定她这个“废人”,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有没有变。 毕竟她只有这个儿子了,他要是再不听她的话,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抬起袖子,在脸上一呼撸,将眼泪和鼻涕通通擦干净,脸上也露出了慈爱的笑意,亲亲热热地喊着儿子的小名,仿佛刚才的龃龉全然不存在一般。 “心儿,娘的好心儿诶,考试考的咋样啊?” 郑筠心身体一僵,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在关心他:“我只做了前边的题,后边的题都空下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许凤仙只觉得嘴里的米粥都变得有滋有味,跟肉汤一样,喝下去让她全身都舒坦极了。 没写就好,没写就好啊,断了翅膀的小鸡崽,就能整天呆在家里陪她了。 她咽下一口粥,咂咂嘴,又有些不满。 “依我看,前边的题也不用写,多余!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不会去上大学了,接下来的两门考试,你应该不会糊弄我吧?” 她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怀疑地打量着郑筠心的表情。 郑筠心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沉闷又压抑,但到底是妥协了,“我不会去上大学,也希望您遵守对我的承诺。” 许凤仙撇撇嘴,“这么不相信你娘,当你娘是啥人,不就是不去找宋娇娇嘛,只要你不去上大学,我保证说到做到!” 第346章 懂事的孩子往往最让人心疼 郑筠心抿紧了嘴唇,眸色隐现挣扎,但到底还是归于了平静,“我不会去上大学的。” 小鸡崽翅膀没变硬,许凤仙很是满意,咂咂嘴,起了旁的心思,“再给我点钱。” 郑筠心停下喂饭的动作,抬头看向她,眼神空洞,“娘,我前几天不是刚把工资都给您了嘛,我手里真的没钱了。” 他娘隔三差五就会问他要钱,他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妇人,能把钱花到哪里去。 “我这不是……”许凤仙心虚地搓搓手,反应过来他在质问她,瞪着眼大声道,“反了你了是不是?敢质问你亲娘!我还能害你不成!钱我都给你存着了,以后给你娶媳妇用的!行了,废话少说,再给我拿一百块钱。” 不管她说什么,郑筠心始终神情麻木,“我没钱给您了。” 许凤仙发出一声嗤笑:“没钱?你不会想办法搞钱吗?你不是给宋娇娇管理砖窑厂,账本都在你那吧,你天天那么辛苦,往家里拿点钱怎么了!” 郑筠心急道:“娘,我不能这样做,宋娇娇不嫌弃我,还信任我,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如果不是她,我连您的养活不了,我感激她一辈子……” “行了,”许凤仙摆摆手,嗤笑一声,“不就是暗恋人家,又不敢表白,还搁这牵扯出一堆大道理。” 之前她觉得儿子上大学,翅膀硬了,就会逃离她的掌控,不愿意再管她。 现在却觉得,或许她之前想岔了。 她这个儿子,白瞎了一副好相貌,就是个蠢的,喜欢人家,连说都不敢,只会偷摸地藏着人家的帕子。 如果不是被她偶然撞到,三言两语诈了出来,还真没看出来,她这儿子,倒是个痴情种。 早知道她就不拿跟宋娇娇揭穿他这事,威胁他不考大学了,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还能搞钱。 “喜欢她还不好办?你改天把她喊家里吃饭,先占了她的身子,身子都给你了,她还怎么瞎折腾?到时候拿这事威胁她,别说她得嫁给你,砖窑厂也是你的……” “娘!”他眼里涌动着水光,看着眼前的女人,打从心底里觉得陌生。 “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要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许凤仙一愣。 不管许凤仙再怎么打骂,都如同木头人一样,不知苦痛,全盘接受的儿子突然急了眼。 不仅吼她,还说不管她了,只是为了一个外头的野女人? “好啊你!长能耐了是不是?为了一个野女人,就这样对待生你养你的娘,你真是寒了我的心,更对不起你死去的爹!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千人骑万人玩的破鞋,还巴巴地护着她,你配喜欢人家吗?你恶不恶心啊,你以为人家稀罕?说不定人家早就嫌你脏,巴不得快点甩开你!” 骂声结束,空气一静。 郑筠心如同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 脸色苍白的像雪,过于清瘦的身躯摇摇欲坠,空洞麻木的眼神,盛满了崩溃绝望之色,整个人都像是被这话碾碎了。 看着亲生母亲充满厌恶的神情,那些恶心的画面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他突然觉得恶心,油然而生一股浓郁的自我厌弃。 他捂着嘴,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呕吐声,过了一会,这唯一的动静也没了。 许凤仙耐着性子等了好久,又将桌子上的碗筷拂到地上,这是她惯用的小把戏,往常听到声音,甭管郑筠心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跑过来,生怕她受伤。 可如今瓷碗四分五裂,米粥都要凝固在地上,仍然不见人影。 她突然就有些恐慌,更多的却是生气。 他凭什么不管她,她可是他娘! 她生了他养了他,不管怎么对他,他都得受着! 她颤颤巍巍的下了床,其实拄着拐杖,她能走,双腿并不是没有一点知觉,只不过一瘸一拐的,她嫌太难看,再加上郑筠心伺候的挺好,她也懒得动弹,就装瘫痪,只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偷摸下来活动活动。 要是看到她能站起来了,儿子肯定很高兴,她准备给他个台阶下,毕竟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刚才她说的话,确实有点过分。 可出去一看,院子里空无一人。 鬼祟的妖风扑面而来,周围黑的像泼了墨。 更慌了。 她要去哪里找他? 郑筠心如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天地间,绝望的孤独感,几乎撕裂他,心脏像是空了一块,呼呼往里灌着冷风。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等到清醒过来,发现已经来到了陆家门口。 他随意找了个墙角蹲着,将自己蜷缩成团,牢牢抱着双臂。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说气话伤娘的心,可是他当时真的太生气了,又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放句色厉内荏的威胁,试图让她知道收敛。 他望着凄寒的夜空,身上被冰冷的寒风,吹得没有一点热气,从身体里生出来的疲惫,几乎压垮他,他突然很想见宋娇娇,哪怕只是这样离她近一点,就已经满足了。 高考完,她应该就会回京市了吧,天高路远,千山万水,恐怕再难相见。 不过这样也好,娘说的对,像他这样脏的东西,活该烂在泥地里…… “筠心?” 一道柔声,突然在黑沉的夜色中响起。 郑筠心愣愣抬头,发现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洒下洁白的清辉,打在那人脸上,衬得她欺霜赛雪一般,纯然无垢。 宋娇娇被这一眼的情绪震了一下,感觉他就像还没断奶的狗崽子,被淋透了毛发,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瓢泼大雨的敲打,可怜跟无助,都快化为实质,从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里溢出来。 “你怎么穿的这么薄就过来了?冷不冷啊?快进来,先来屋里暖和暖和。” 宋娇娇心疼地说,连忙半蹲下,搀住他的胳膊,隔着单薄的外套,甚至被他凸出的骨头硌了一下,冷的像块冰,没有一点人气。 陆家的人都还没睡,王夏荷见宋娇娇把郑筠心拉了进来,心疼的不行,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这个漂亮的少年很有好感,好看又懂事。 不止因为他是宋丫头的左膀右臂,更源自于他给人的感觉,一看就是吃足了生活的苦,连一刻都不敢放松的苦命孩子。 懂事的孩子往往最让人心疼。 第347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好孩子,冻坏了吧,要不今晚先住在这,跟平安住一屋。”王夏荷心疼地说道。 陆平安重重点头,去牵郑筠心的手,要拉他看房间,“平安的床大,肯定能住开郑哥哥。” 郑筠心手一缩,眼尖的陆平安惊呼一声。 众人看过去,都愣住了。 郑筠心怎么长了这么多冻疮,都流脓了。 陆平安之前,年年生冻疮,知道有多难受,更能感同身受,“平安之前也长过,不过去年和今年都没再长,因为嫂嫂会给买暖和的手套,郑哥哥,你没有人帮你买手套吗?” 童言无忌,却最是戳心。 郑筠心头都快低垂到尘埃里。 王夏荷跟陆远山对视一眼,都很是尴尬,连忙催着胡大丫带陆平安,去找冻疮药,王夏荷则扯了扯陆远山的胳膊,找了个熬姜茶的借口,也出去了。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郑筠心却觉得有些窒息。 他很不习惯,不习惯有人这么关心他。 旁边的铁炉子烧的很旺,源源不断的热量散发出来,温暖了他冻僵的身躯,但他的心,却仍在止不住地下沉。 陆家温馨和暖的家庭氛围,让他自惭形秽。 他将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猛地站了起来,看也不敢看宋娇娇,“我、我先回去了。” “回哪去?再走这么远的路,你还睡不睡觉了?还是说,被冻得发烧,正好顺了你的心意,明天就不去考试了?”宋娇娇面无表情道。 “不、不是……” 郑筠心更可怜了,眼神湿漉漉的,嘴唇开开阖阖,整个人都仿佛要被宋娇娇欺负地哭出来。 “嗷呜呜~~~” 一阵奶狗的叫声传来。 富贵入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拐回来个媳妇,没过多久,就产下一窝狗崽崽,怕把他们冻坏了,陆平安跟胡大丫就在堂屋里给它们搭了个窝,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有些紧绷的氛围,几只奶香奶香的小狗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开始哼哼唧唧地闹了起来。 富贵这个渣爹睁开眼,瞅了自己的孩子一眼,就又把嘴巴藏进尾巴里,蜷缩着呼呼大睡了过去。 它的小媳妇任劳任怨地钻进狗崽窝,开始奶孩子。 狗狗都有母亲照顾,可郑筠心呢? 小孩子皮肤嫩,容易生冻疮,相比而言,大人会好很多,但是如果冬天不及时保暖,同样会生,瞧郑筠心伤痕累累的手,单薄的衣衫,平日里恐怕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宋娇娇叹了口气。 “行了。” 她倒了杯热水,塞到手足无措的少年手里,“你就别折腾了,今晚就安心在我家睡就行,我先去给你找件厚衣服,你等我一会。” 郑筠心用茶缸子挡了挡自己衣服上的汤渍,她肯定看到了,他感到丢脸,又有些温暖,心口止不住地涌上暖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兜不住厚重的云,马上就要一整个坠下来。 她回屋找了一通,不巧的是,陆悍荇的旧衣服,全都被二姨洗了,现在还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晾着呢。 王夏荷看下雪了,就把衣服收了下来,抱着衣服,回了灶房,陆远山正蹲在灶口烧柴禾,冲她温柔地笑道:“快过来烤火暖和。” 王夏荷凑到他旁边,忍不住跟他嘀咕:“那孩子真可怜,听娇娇说,跟家里关系不太好,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他娘不是瘫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啊。”陆远山感慨道。 男女有时候想的东西,完全就不一样,王夏荷瞪了他一眼,“你咋不说是他那个娘对他不好,把孩子逼得没办法了?我看这孩子就挺好的。” 橘红色的光映在她似嗔似怒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韵味,陆远山摸了摸鼻子,老实巴交地笑道:“行,你说啥就是啥,指定是他娘对他不好。” 王夏荷脸又红了,骂了句老不正经,就找个地方晾衣服去了。 郑筠心一个人坐在陆家的堂屋里,很是不自在,堪称如坐针毡,正纠结着,要不要离开,陆家人对他都很好,很和善,但都是看在宋娇娇的面子上,爱屋及乌,他不能给宋娇娇添麻烦。 他站了起来,富贵睁开了眼,警惕地盯着他,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与世间美好有多么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这时,肩膀突然搭上一抹重量。 宋娇娇给他披上棉袄,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明天还有考试,说什么,她都不可能让郑筠心在这种时候离开。 “这是你陆哥的衣服,你先穿着。” 郑筠心原本还因为她给他穿衣服,有些激动的心情,瞬间坠入冰窟。 看他神情复杂,宋娇娇想起他不喜欢跟旁人发生肢体接触的习惯,就稍微后退了半步,解释道:“这是新的,二姨刚给家里人做的。” 少年这一年个子窜的很快,虽说应该还赶不上陆悍荇高,但是也肯定超过一米八了,穿着陆悍荇过于宽大的黑外套,更显得那风骨隽秀的美人脸瘦削苍白。 想起刚才,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堂屋里,单薄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她就又叹了口气。 “别多想了,有什么事等明天考完试再说吧。” 郑筠心抬头觑了她一眼,又很快地垂下了头。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异国他乡。 陆悍荇坐在训练场僻静的一角,从心口处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看着穿着墨绿色军装,扎着两个麻花辫,跟他并排坐的娇小姐,只觉得心口滚烫。 如潮水般的思念,在疯狂发酵。 他想她想的骨头缝都疼。 几百个日日夜夜,只能靠着这张照片,回忆娇小姐的音容笑貌,望梅止渴。 她应该在高考吧,她那么努力,那么想取得一个好成绩,他也不能拖她后腿。 好在,经过这半年多的地狱赛事,他所带领的雪狼突击小队,在十个国家的二十支参赛队伍中总分排名第一,只要在接下来的终极实战中继续保持,就能打破华国的记录,为国争光了,毕竟十年内,华国取得的最好成绩是排名第十。 他隔着空气抚摸宋娇娇的小脸,生怕粗糙的手指,划破宝贵的照片。 他很快,很快就能以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去见娇小姐的至亲,恳求他们给他一个机会,照顾娇小姐的余生了。 第348章 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heybro!”顾程野猛地从后边扑过来偷袭。 陆悍荇一个过肩摔,还不忘眼疾手快将照片收起来。 顾程野余光只扫到一片墨绿色的衣角,连姑娘的脸都没看到,不免失望地咂咂嘴,“切,至于这么小气吗?防兄弟跟防什么似的,让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陆悍荇心想,我媳妇,我自己还看不够,凭啥让你看? 他蹙着眉,语气颇为不耐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好不容易跟媳妇有这么点独处的时间,又被打断了。 顾程野十分难受,不是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怎么在他兄弟这里,完全反着?反正最多不超过五天,他们就能回国了,到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去好好瞧瞧这小嫂子,到底是什么仙女,怎么把陆悍荇迷成了这样。 他随意开口:“马上就要终极考核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悍荇慢条斯理的调整袖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深邃的眼睛,只露出直挺的鼻梁和线条冷硬的下颌,靴筒包裹着修长的小腿,只是坐在那里,便显露出一股沉凝的力量感。 他削薄的唇微启,“没什么想法,干就完了。” 顾程野一愣,随即笑的前仰后合,“够狂够傲,我喜欢。” 要是旁人敢当着他顾大少爷的面,说这种话,他一定会不留情面地讥讽几句真能装逼,可这人是陆悍荇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过去了,陆悍荇确实有这实力。 像他们刚来的时候,很多人找茬,但是经过这些日子,陆悍荇真是用实力,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 说起来,陆悍荇这个人在大事上勇猛果决,有毅力有担当,是个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好战友,而他正是看重他这一点,才真心把他当朋友。 只是有一点,总是冲他摆臭脸,想他堂堂顾大少爷,在京市横着走的存在,去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从来没有人敢冲他甩脸子。 可这陆悍荇一点都不捧着他,也不惯着他,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也不生气,反而更想往他身前凑。 难不成他堂堂顾大少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 脑子里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顾程野打了个冷颤,一蹦三丈高,拔腿就跑,就跟有狼撵着一样。 跑了没几步,想起过来找陆悍荇的意图,他回头,脚步未停道:“接下来的比赛,会有很多首长,观看卫星实况转播,你小子露脸的时候到了,加油吧!” 与此同时,华国,华南海的某会议室内,彩色电视正通过卫星,转播异国他乡的比赛画面,几位首长陪同外国贵宾正在观看。 翻译官将比赛规则,翻译给众位首长听。 每个参赛小队需要先完成一系列的军事考核,然后将爆炸物安放在固定的位置,再徒步二十公里,最先到达终点的队伍获胜,在比赛期间,不仅会面临国防军的围追堵截,还得穿越一片极其危险的无人区。 陆悍荇一行人顺利且快速地通过前边的考核,到了安放炸弹这一环节。 陆悍荇打了个手势,阻止了队伍前进。 林冲急得慌,“停下干嘛,后边的队伍快要追上来了!” 没被淘汰,能走到这一步的人,都是从刀山火海中拼过来的,骨子里是愈挫愈勇的血性,能力也都是顶尖,哪个都是硬茬子,前边的比分根本拉不太开,就指望着后边安放炸弹节省时间。 陆悍荇没理暴躁的林冲,而是满眼深沉地看向沈郁,“沈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沈郁语气格外坚定,“我没有,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陆悍荇直接蹲下,伸手摸向沈郁的膝盖,掀开已经被磨破的黑色作战服,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再加上汗渍、污水的侵染,伤口已经浮肿化脓,必须要马上进行救治。 “顾程野!”陆悍荇神情冷肃地喊了一声。 他只是注意到沈郁的状态不对劲,总是落在队伍后头,没想到事态竟然这么严重。 顾程野懂得不少急救知识,雪狼队里有人受伤了,都是他在照顾,闻言,二话没说掏出绷带,作势要给沈郁包扎伤口。 沈郁连连后退,苍白的脸上,每个毛孔都表达着拒绝,“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们快走,我会追上你们的。”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次比赛有多重要,一出国才深刻的意识到,国际上对他们华国有多么歧视,不蒸馒头争口气,都是有血性的好男儿,他们憋着为国争光这口气,足足憋了半年多之久,就等着给这些看不起他们华国的人点厉害瞧瞧。 但这一次,饶是冲动的林冲都没说什么,而是跟石小鱼一左一右,直接架着沈郁的胳膊,将人控制了起来。 “行了老沈,别叽叽歪歪,跟个娘们似的,队长让你包扎,你就乖乖听话得了。”林冲见沈郁挣扎,不耐烦地说道。 石小鱼也笑眯眯地跟着劝,“沈哥,你就让顾哥给你包扎吧,咱们雪狼队的宗旨是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说完,他还谄媚地看向陆悍荇,“我没说错吧,队长。” 陆悍荇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蒋振峰带队的猎豹队追了上来。 蒋振峰一看陆悍荇带的队里出现了伤员,嘶了一声,“伤的这么严重啊,要不还是直接退赛得了,省的丢国人的脸。” 猎豹队的成员贾鸣心里有些不舒坦。 他们队长这语气也太那什么了吧,好歹大家都是华国人,看到同胞受伤,不说感同身受嘛,怎么还能幸灾乐祸呢? 他真是越来越觉得他们队长的言行迷惑了,要是能重来的话,他真想加入雪狼队,瞧瞧人家队伍,多么有团魂啊,不像他们一盘散沙,个人有个人的小九九。 说话的功夫,顾程野动作熟练地包扎好了伤口。 他站起身,调整了下脖颈处的纽扣,嘴角勾着一抹讥讽的弧度,眉如墨痕,略带弧度的扬了起来,瑞丽而狂妄。 “口气挺大啊,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349章 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贾鸣原本以为,以他们队长对雪狼队的偏见,被冷嘲热讽了,肯定得攻击回去。 哪成想,蒋振峰不仅没跟顾程野生气,反而还态度可以称得上和缓地说:“从我踏出国门的那一刻,我就是奔着为国争光来的,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绝对称不上好士兵。” 顾程野一噎。 搞什么,我辱骂你的话都到嘴边了,你跟我搁这搁这搁这呢? 蒋振峰眸底深处情绪十分微妙。 顾程野那张脸其实挺有辨识度,英俊却不显娘气,身形精瘦又有美仪,举手投足间,都是贵公子的骄矜和倨傲,一看就是簪缨世家教养出来的子弟。 蒋振峰一直觉得眼熟,后来托相熟的朋友查了查,一查不得了,顾程野居然来自京城五大家族之一的顾家,而且还是嫡系,要是在古代,那就是有爵位继承的嫡长子,跟他这种蒋家的旁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刚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震惊之余,是狂喜。 他虽然借着蒋家的名号,这两年在外头挺光鲜的,但要是回了阶级分明、壁垒森严的京市,他这种旁支,别说是进顾程野所在的顶级圈子了,连他这个人他都见不到,要不然第一次见面也不会不认识,埋下了梁子。 后悔,现在就是十分的后悔。 早知道顾程野的身份,即使做不成朋友,不当敌人也好啊,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尴尬的境地。 真是想不通,像顾程野这种身份的人,究竟是怎么看上陆悍荇这种不入流的泥腿子的,真是羡慕死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亡羊补牢,等拿到冠军之后,再找机会弥补吧。 百转千回的心思,只在瞬间,现在最要紧的是取得最终的胜利,蒋振峰抬手一挥,“猎豹队的,准备定点安装炸弹物。” 众人严阵以待,而不远处,正是敌方的大本营,几个墨绿色的帐篷十分醒目,最中间是标记点。 一群装备精良的国防军,呼呼啦啦从帐篷里涌了出来,一个个人高马大,紧握着手腕粗细的钢管,乌泱泱的一大片。 “咱们这边怎么这么多人?”石小鱼脸色都变了。 他们两队总共加起来才十个人,两相对比,更觉触目惊心。 隔壁就是别的战队的标记点,总共才零星的几个国防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妈的,怕不是一大半的防卫军都在咱们两队这边,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咱们手里连个武器都没有,人数悬殊还这么大,这还怎么打!” 暴躁的林冲忍不住怒骂,他说的这些话,是事实,更是大家的心声。 这时,隔壁的标记点,有战队过来闯关,国防军跟没吃饭一样,铁棍挥下去的力道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怎么阻拦,就让闯关者通过了。 那几个闯关的白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冲着他们遥遥竖了个中指,大声挑衅道:“youarestupidfuckgchks!(你们他妈的傻逼华国佬!)” 这下子别说林冲了,就连好脾气的石小鱼都生气了。 “华国佬”可以说是外国人对华国人的一种恶劣至极的称谓,被人指着鼻子骂,但凡有血性的都忍不了,要不是这还是比赛,还在卫星转播,真想把这几个白人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华国的大会堂中,这几个白人所在国家的领导人也在访问之列,见到这种场景,随口说了几句不走心的场面话,然后就乐呵呵地得意起来:“这几位是我们国家十分优秀的特种兵……” 获过什么什么奖,参加过什么什么国际比赛……吧啦吧啦一通鸟语,把在场的几位华国首长,气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穆老首长自然也在场,身上的低气压嗖嗖嗖往外冒,后头的警卫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在这种要命时候,触了老首长的霉头。 这些人也太可恶了,是没有家,还是没有妈啊,跑到别人家里炫耀,有病吧! 不就是仗着主场优势,进了前三,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架啊! 他们华国的这两个参赛队可怎么办啊,继续拖延下去,别说前五了,前十也够呛,难道这一次他们国家又要与冠军失之交臂了吗? “诶?” 正愤怒着,警卫员突然发出一声疑惑。 穆老首长原本就憋屈,眼睛一瞪就要看过去,国弱则被欺,他们华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警卫员毕竟照顾了老首长这么多年,最起码的眼色还是有的,赶紧弯腰低声说道:“首长,您看这雪狼队的队长像不像娇娇小姐的……” 他话音戛然而止,穆老爷子默契地眯着眼看过去,此时画面正好切到一张人脸,陆悍荇?他宝贝外孙女非嫁不可的那个臭小子? 早就在知道有猪要拱他家好白菜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把陆悍荇的祖宗三代查了个底朝天,所以虽然还没正式见面,倒也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好相貌,气质很正,这些都是意料中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他宝贝外孙女迷成这样。 穆老首长冷哼一声,“能出去为国争光,倒也算有点本事,不过要是连个冠军都捧不回来,哪来的脸娶我宝贝外孙女!” 警卫员笑着说:“那首长您这意思是,如果他捧回了冠军,就同意娇娇小姐嫁给他吗?” 穆老首长沉默半响,恶声恶气开口:“想得美,能配得上我宝贝外孙女的人,还没出生呢!” 熟悉老首长脾气的警卫员,哪里听不出他在说反话,这一年在娇娇小姐不遗余力地推销下,虽说老首长嘴上还紧咬着不松口,但态度,绝对要比刚知道的时候松缓许多,提起陆悍荇这三个字时,也不再反应那么激烈,更多的是一种对小辈的亲昵。 瞧瞧现在,就指望着自家人夺冠呢。 所以青年啊,努努力吧,不捧回来个冠军,你媳妇可就要飞走了。 “什么?!咱们不安爆炸物了,全力保猎豹队?!” 比赛现场,林冲骤然发出一声惊怒到极点的质疑。 第350章 用实力狠狠打他们的脸! “不行!我不同意!” 林冲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抓狂地冲陆悍荇吼。 “咱们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到这次出国比赛的机会!踩过雷,断过腿,扭伤过胳膊,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多少次死里求生,多少次夜里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争口气!” 他语气是那么的悲愤,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但话却说到了雪狼队每个人的心坎里。 如果说他们刚来的时候,取得好成绩还是上级下达的指令,那么到了现在,就已经变成了打心里萌生出来的渴望,从任务变成了内在驱动力。 外国人的歧视,不公平的比赛规则,教官的蔑视,这种种一切,无不说明,他们华国在国际上地位低下,他们被人看不起,凭什么?既然如此,那他们就用实力,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而他们一直以来也都做的很好,排名遥遥领先,现在马上就能捧着奖杯,回国接受嘉奖,让他们把冠军拱手让人?还是让给蒋振峰这种小人? “那我还不如直接退赛,回家种地!” 陆悍荇始终没说话,好似没什么人类应该有的情绪,直到听到林冲放出这一句气话,眸色瞬间涌动,仿佛沉默的深海,掀起惊涛骇浪,风暴卷着海啸,似要把人拖入漩涡之中。 可他的薄唇又抿的很紧,仿佛在压抑克制着什么。 “所以你这次参加比赛的目的是为了争一时之气,而不是为国争光?” 陆悍荇淡声开腔,嗓音低洌,听起来仿佛并不锋利,却偏偏使周遭的空气温度瞬间降低! 林冲愣住,顾程野适时上前一步缓和气氛,“国防军的人数太多,咱们队的沈郁腿又受了伤,保猎豹队是最稳妥也是最优的选择,别再有情绪了,继续拖延下去,今年又得重复往年的命运,连个好成绩都拿不到!” 他安抚完队友的情绪,又转头看向猎豹队,“等会我们拖住这些人,你们赶紧安放炸弹物,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比赛!” 猎豹队的成员们面色都十分复杂,有震惊,有感动,队长蒋振峰则跟见了鬼一样不敢相信,陆悍荇他怎么会……如果是自己的话…… 他身体陡然一僵,一股自惭形秽几乎要把他逼疯。 陆悍荇这是要干什么,衬的他像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谁稀罕这种施舍! 他多想愤怒地反怼回去,可拒绝的话涌到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他需要这次机会,他比谁都需要,国内的首长们都在观看这次比赛,这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蒋振峰深深地看了陆悍荇一眼,“我们猎豹队一定会拿到这次冠军!” 陆悍荇狭眸又黑又沉,线条硬朗的脸庞有棱有角,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带领着雪狼队的成员,冲进了由几十名守卫军组成的包围圈。 人数悬殊太大,体能被前边的比赛消耗了大半,手里还没有武器,即使雪狼队再强,也很快就落了下风。 不过打不过没关系,他们或扑或压或抱或扯,缠也要死死缠住守卫们,为猎豹队的同胞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贾鸣放完炸弹物,飞起一脚,将举着铁棍,狠狠击打陆悍荇头部的守卫军踹倒在地,他自己也因为力竭一个踉跄,很快又被鬣狗一样的守卫军围了起来。 “走!”陆悍荇头破血流,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快走!” 石小鱼鼻青脸肿,林冲满脸是血,沈郁的伤腿被打的血肉模糊,顾程野也被按在泥潭里狠狠踢打。 场面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贾鸣眼前模糊一片,耳边嗡鸣作响,视线一一扫过雪狼队成员的惨状,只觉悲愤交加。 即使已经被打的快失去意识了,可雪狼队的手,仍死死拽着守卫军不放。 他们用生命,为他们搭建起安全的桥梁,用荣誉,为他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接下来的比赛,不仅是他们猎豹队一个队的战争,更是雪狼队以及千千万万国人的战斗! 贾鸣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妈的! 拼了! 这份血性,同时感染了华国演播厅的观众们。 现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雪狼队的悲壮、气节以及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深深折服。 同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快一点,再快一点,猎豹队加油啊! 所以当猎豹队第一个冲过比赛终点时,全场沸腾了。 欢呼、呐喊、喜极而泣,在一片热闹的声音中,华国的高层看向外国使团,不怒自威的气势,通过翻译官传进了来访使团的耳朵里。 “满腔热血,放飞理想,这就是我们华国军人!” 外国使团脸色都绿了,再也没有之前趾高气扬的劲,只好尴尬地附和几声。 替国人出了一口恶气,真是好不痛快! 穆老爷子看着画面中的陆悍荇,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真是好样的!” 勤务兵看老爷子开心,心情也跟着不错,“娇娇小姐的眼光不错。就是我看他脸受伤了,不会破相吧。” 穆老爷子笑容一凝,凶巴巴道:“破相了更好!我宝贝外孙女可最看脸了,马上休了他才好呢。” 无论什么时候,提起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心里都有股淡淡的忧伤,谁懂啊。 熟悉老爷子的勤务兵静静等待。 果然,没过一会,老爷子就脸色臭臭地道:“多准备点特效药药,给他们送去,可别到时候回国了还病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勤务兵恭敬地说:“是!” 老爷子心里顿时舒坦了,可又没那么舒坦,找补道:“我可不是关心这臭小子的身体,我只不过怕我宝贝外孙女看到他,心疼罢了。” 勤务兵笑而不语。 老爷子可很少夸人。 一阵鸡叫响起,宋娇娇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天亮了。 这一晚上,她一直在做梦,光怪陆离,让人的心跟着落不到实处。 她揉了揉嘎嘎乱跳的右眼皮,坐起身,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今天还有几门考试,都是硬仗。 突然。 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 隐隐听见,有人死了。 大冬天的,哪家死人了? 她赶紧穿好衣服,推门出去,看到外头的场景时,整个人蓦得一愣。 第351章 没人愿意要他了 远处的山峦,一轮红日刚冒出了头,袅袅的炊烟从烟囱飞出来,呼出的白气似云似雾。 刚下过雨夹雪,本该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好天气代表着好兆头。 可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 郑筠心的亲娘许凤仙找来了。 不是走着,而是躺着。 有村民早起上山看陷阱,结果在路旁的小水沟里发现了个人,上前一摸,人都硬了。 找到老支书,一问之下,竟然是宋娇娇朋友的亲娘,这才把人搬到陆家,几经辗转,半个村子的人都惊动了。 “听说发现的时候脸朝下,怕不是被水沟里的水闷死了。” “那水那么浅,咋能憋死人?” “说不定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看不下去,就把人给收走了。” “快别说了,人家孩子还在这呢,留下这么个半大的孩子,真是可怜哟。” 话题的中心郑筠心站在阴影里,周围人议论他的声音,他好似听得很清晰,又好似只有刺耳的嗡鸣,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天地间,唯有他自己,以及躺在地上蒙着白布的许凤仙。 到现在,他还没有勇气,去掀开那片白布。 他感觉身体像破了无数的大窟窿,正呼呼往里灌着冷风。 虽然许凤仙待他不算好,轻则辱骂,重则上手,但总归有这么个人存在,那他就还有个家。 现在他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下一秒,他冻僵的身体,突然被一抹温暖包裹住。 愣怔抬头,对上一双关切,又充满温柔的眸子。 宋娇娇帮他披上棉袄,担忧地看着他,“筠心,你还好吗?” 郑筠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什么。 宋娇娇在心中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你妈妈最后一程吧。” 郑筠心如同木偶一般上前,掀开白布,吓得猛地往后一缩。 人有很多种死法,窒息而亡绝不是好看的一种,面部青紫肿胀,十分可怖,但好在宋娇娇眼疾手快扶住了郑筠心的胳膊,甚至还有余力,观察到了一处细节。 许凤仙的指甲缝里,好像有东西。 正要上前查看,老支书过来了,先是跟郑筠心表示了哀恸,毕竟是在他管辖的村子里出了事,他这个老支书难辞其咎。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询问了一些村民,重点关注发现许凤仙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得出的结论是许凤仙自己走夜路,不慎摔进水沟,淹死了。 “节哀。”老支书沉痛地说,“你跟娇娇两人,等会先安心去考试吧,你母亲我会让人妥善照顾,一切等你们考完试再说。” 郑筠心犹在愣神,宋娇娇替他跟老支书道谢。 老支书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少年,拿着烟袋锅的手背在后边,沉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只是离开前,跟宋娇娇说了一件事。 前天有两个号称是记者的人来到他们王家村,张口闭口宋娇娇欺压百姓,鱼肉乡亲,意图挑起对立,老支书做主,把几人先关进了大队,想等着宋娇娇高考完,再处理这事。 结果昨天,这俩人撬开窗户逃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只要不影响宋娇娇考试,老支书也就没再管,谁知等到了晚上,听知青院的知青们说,在宋娇娇的考场外头,到底还是出了事。 一通调查下来,发现记者是有人故意放跑的,正是知青院的姚雨,所以老支书今天决定,不给姚雨租用牛车了,她爱咋去考试就咋去考试。 老支书跟宋娇娇说这些事,也是想问问她,那两个人对她有没有什么影响,需不需要他出面解决。 宋娇娇自然是拒绝了,并表示了感谢,老支书德高望重了一辈子,对她掏心掏肺,她不能害了他。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怎好让旁人动手。 到了时间,曹大锤开着拖拉机,来接她跟郑筠心去考试。 临上车的时候,曹大锤喊住她,悄悄跟她说:“我昨晚跟着那俩人,趁机套了麻袋,把他们关进了砖窑厂废弃的窑洞。” “干得不错,他们可有说什么?”宋娇娇眯起眸子。 “倒是吐出了点东西。”曹大锤给她递了张纸条。 看完后,宋娇娇气势一沉,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冷意毕现。 秦爱华啊秦爱华,果然是你,正好回京还没给你准备礼物,你倒是自己送过来了…… 宋娇娇将纸条揣进兜里,让曹大锤去开车,自己则上去找郑筠心去了。 郑筠心本就是那种清瘦削薄的少年郎,此时蜷缩成团在角落里,更显得小小一只,比家里那一窝狗崽子还要可怜。 她往他手里塞了个热水袋,又展开军大衣盖在两人身上。 辽阔的田野不断后退,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近处是一丛一丛的玉米秸秆垛,满是乡土气息,朴实敦厚,这片土地,养活了太多太多的人,也掩藏了很多脏污,以后怕是再难看到这般旭日东升的震撼场景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娇娇主动问道。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如此正经地讨论未来规划。 不等郑筠心回答,或许也没想他回答,宋娇娇就接着说:“考完试,我应该就会回京市。” 郑筠心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好似不堪寒风的侵袭。 他能有什么打算,他连最后的亲人都没有了,他没有家了,他再也没地方去了。 心脏开始抽痛。 或许,他是恨着许凤仙的,但至少有她在,还有人愿意要他。 宋娇娇继续说:“京市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还有一些我必须要见的人。我以后应该会在那边定居,所以也会让陆老爹跟二姨,啊不对,应该很快就要改口喊婆婆了,我想让二老也跟着去享福。” 郑筠心身体冰的更加厉害,心脏止不住的下沉,带着最后一点侥幸,湿着双眼,希冀地问她:“那砖窑厂呢?” 在砖窑厂帮她做事,那就还与她有联系,哪怕见不上几面,但能这样为她做些什么,他就满足了。 遥祝君好,盼与君见。 然而宋娇娇想也不想的回答,几乎让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化为灰烬。 “砖窑厂当然是转卖或者租赁出去了,这山高路远的,我以后总不能因为这个小厂子来回跑吧。” 郑筠心面如死灰,整个人被死寂的雾霭笼罩。 宋娇娇盯着他看了几秒,眨眨眼,突然开口道:“筠心,你不会是不想跟我去京市吧?” 第352章 追随她,是他最正确的决定 “我、我、我也能去、去……” 因为太过于震惊,郑筠心直接结巴的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娇娇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可是我小弟,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带你?” 见他呆愣愣的,大张着嘴,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她又接着说:“之前我让你努力学习,也是希望你高考能有个好成绩,或许你现在觉得,有门技术,进工厂当工人很吃香。 但这么跟你说吧,在未来,国家会发展的很快,没有学历,没有学识,早晚会被时代抛弃,尤其是京市,咱们国家经济文化的中心。”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想考大学,那也没事,重在参与嘛,我相信你以后通过别的途径,也会出人头地的。” 前世郑筠心登上富豪排行榜前十,接受采访时说过,他早些年投资创业十分坎坷,想想也知道,草根出身,没有人脉,想要闯出一片天地,那必然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艰难险阻。 她原本是想让他走条捷径,不过既然他这么抵触,或许她真的应该让其自由发展。 然而她改变了主意,郑筠心却有些慌了,急急地说:“我想上大学!” 似是怕她不信,他红着眼眶重重点头,“真的,我没骗你,你相信我。” 我想上大学,想去京市,更想追随你的脚步。 只要你别不要我。 让我呆在你身边,默默地守着你就好。 未尽的言语,尽数化作眸中翻涌的水色,他眼神湿漉漉地抬头望着她,一张俏白的小脸,如同在凄风苦雨中簌簌发抖的小白杨。 看着他这么可怜,宋娇娇也不忍心继续苛责,只是到底还有些不理解。 她皱眉问道:“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做完试卷?故意的?” 郑筠心深深地低下了头。 他没法跟她解释,他卑劣的心意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他会更加谨慎一点,往后不会再让第三个人察出端倪,他也不想骗她…… 他只能干涩地道歉,“……我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你……我真的后悔了……” 他在愧疚跟自责。 弯折的半截脖颈,因为紧绷的情绪,血管都能清晰看到,白皙和青色交织在一起,过分晃眼。 不仅具有少年人独有的瘦削干净,他一张美人脸更加出彩,五官不锐利但极漂亮,眼睛是丹凤眼,卧蚕有些发红,像是熬过夜,更像是晕开的桃花妆,风骨隽秀,楚楚可怜,是那种让人想把他摁在地上狠狠弄哭的长相。 ? 宋娇娇惊了。 她在想什么? 她怎么能对着朝夕相处,视若亲弟的人产生这样邪恶的想法? 刚才一定是她的第二人格,她还是更喜欢陆悍荇那种坚毅威猛的硬汉的好吗。 花了一秒钟,宋娇娇调整好表情,轻咳一声,摆出知心大姐姐的温暖来:“不要紧,只要接下来的考试你好好考,很大概率还会有学上的。” 郑筠心如同霜打的茄子,“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已经白白浪费了两门考试,就算今天的考试都考满分,也才二百分……” 宋娇娇露出神秘一笑,“只要你接下来的考试拿到满分,我保证你有学上,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赌?” 郑筠心猛地抬头,撞上一双过于潋滟的水眸,里边闪烁着动人的光华,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笃定,但她身上总有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魅力。 …… 时间就在紧张且短暂的考试中过去。 交卷铃声响起,代表着中断十年的首次高考,正式落下帷幕。 所有的考生冲出考场,或喜或悲,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生动。 郑筠心从开考时的紧张忐忑,变成了尘埃落定的迷茫。 这就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宋娇娇呼吸了一下外边的空气,有些如释重负,现在就等着几天后出成绩了。 郑筠心表情呆呆的,“试卷上的题目,都是你给我的那本习题集上的……我居然全都会……” 之前她给了他一本习题集,说是她整理的错题,让他每一道题都用心消化掉,他原本没当回事的,因为这半年多的学习,她也时常通过各种渠道买习题,但是看她神情严肃不似作假,他就真的把每一道题都啃的清清楚楚。 现在他真得好好感谢她,也感谢认真对待她每一句话的自己。 果然相信她,追随她,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最幸运的决定。 只是,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宋娇娇给了他一个傲娇的小眼神,“我说你能考满分,你就能考满分吧?我还要告诉你,即使你两门不考,你照样有学上……” 她尾音堪堪落下,一道公鸭嗓般的笑声,突然响起。 “就他!也能考满分,也想上大学?哈哈哈太好笑了,我不行了。” 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的确良的蓝色衬衫,脚上蹬着一双解放鞋,正捧着肚子笑的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宋娇娇皱眉问郑筠心,“认识?” 郑筠心面色不太自然,绷紧唇线道:“不熟,我们走吧。” 宋娇娇还没说话,那公鸭嗓的小伙子就一个箭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呵呵冷笑道:“郑筠心,老同学见面,你扭头就走,也太不顾及往日的同学情了吧,难不成是怕我在你朋友面前,抖搂出你之前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语气颇为倨傲,仿佛真拿捏住了郑筠心的把柄,一边挑衅着,但眼风却一个劲地朝宋娇娇脸上偷瞄。 这姑娘也太漂亮了吧,比他们班的班花好看千倍万倍倍,郑筠心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你瞎看什么!” 郑筠心上前挡住宋娇娇,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如同护主的忠犬。 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这英雄若换成郑筠心的话,怎么看怎么可笑,公鸭嗓冷嗤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在学校里,不仅手脚不干不净,还意图猥亵女同学,就你这样的也配上大学?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被揭破那段不堪的回忆,郑筠心第一反应不是难受,而是生怕宋娇娇误会,下意识朝着她看过去解释。 然而话还没张口,就被宋娇娇打断了。 “筠心,我饿了,我们先回家吧。” 第353章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不行,你们不能走,我话还没说完!” 公鸭嗓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张开双臂,挡住两人的去路。 宋娇娇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筠心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正要拉着宋娇娇离开,然而昔日里的死对头,又怎会放过让他身败名裂的机会。 公鸭嗓急赤白脸一通抢白,“这位女同志,你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子人畜无害的长相骗了!他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也就罢了,同学们都传他在外头……” “哦?传什么?”宋娇娇倏地一笑。 她本就长得漂亮,这一笑,更如同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极致的张扬明艳,勾魂夺魄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公鸭嗓双眼发直,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迫切地说。 “同学们都传,他学那妓院里的小倌,出卖色相……” 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地群众都震惊了。 “这小伙子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私底下是这种人,好恶心。” “苍蝇不叮无缝蛋,人家怎么光说他,不说别人,还不是他本身就有问题。” “你们看看他那样,不是心虚是什么。”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如同千千万万的冷箭,将郑筠心整个人戳得鲜血淋漓。 他早已习惯了旁人异样的眼神,但唯独接受不了,这些不堪的过往,摊开在她的眼前,这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表情,然而下一秒。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骤然打断公鸭嗓的喋喋不休。 郑筠心愣住。 公鸭嗓愣怔半秒后,恼羞成怒地扬起巴掌,“你居然敢打我?!” 宋娇娇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抬脚朝着他下三路踹出去。 “嘴里不干不净地污蔑人,我打你都是轻的!” 公鸭嗓疼的佝偻起了腰,郑筠心却全然顾不上旁人,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姑娘。 此时的宋娇娇双眸明亮,如同一团灼热的火,将明艳逼人写到了极致。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这时,宋娇娇眼尖地看到来接他们的曹大锤赶来了,“曹师傅,有人欺负自己人,你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教训一顿了。 曹大锤跟小山一样壮实,岔开腿往那一站,配上凶神恶煞、胡子拉碴的长相,就跟过年门上贴的钟馗一样,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公鸭嗓见状不好,拔腿就跑,被曹大锤拎小鸡仔一样揪住后脖领,直接扔进了僻静的小巷。 刚才外头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多眼杂,现在就好了。 宋娇娇抬脚踹了踹公鸭嗓的小腿,“刚才你还想打我是吧?你再动手一个我看看!” 打女人的男人太没品,嘴里说的话又有几分真。 公鸭嗓没想到摊上几个硬茬子,早知道今天出门好好看看黄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吧。” 宋娇娇眯着眼,“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公鸭嗓一愣,反应过来,连滚带爬,抱住了郑筠心的小腿,“筠心,看在往日同学情分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我刚才都是瞎说的,都是别人传得,跟我没有关系……” 郑筠心看着在学校里,总是带着一群人将他堵在厕所里的人,如今跪在他的脚下,一时有些恍惚。 他跟同学的关系都不太好。 他每天早上一睁眼,想的都是如何让他跟母亲活下去,没有余力去交朋友,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班上同学看他的眼神变了,时常指着他窃窃私语,找他麻烦的人越来越多,他被锁在厕所,挨上一顿毒打更成了家常便饭。 起初他不甘,他反抗,可他反抗的越狠,他们越是变本加厉,后来他学乖了,软绵绵的,逆来顺受,时间久了,他们竟真的嫌无趣,不再那么频繁地找他麻烦。 但那些不公正的对待,到底还是化作心上的伤疤,被时间掩藏,但并不会消失。 “我只是想不通,之前我并没有惹到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孤立我,诽谤我,甚至群殴我。” 公鸭嗓吞吞吐吐,“你太难接近了,而且女生们都喜欢你,久而久之,看你不爽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真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谁知你宁愿挨打,也不愿意求饶一声,我们就打赌,赌你能熬多少天……” 郑筠心仓皇一笑。 困扰他多年的疑惑,一朝得到了解答,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可能更多的是可笑吧。 他高中三年,悲哀的源头,竟然是因为一个赌约,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宋娇娇也神色复杂,少年人之间的敌意是那么没有道理,又充满恶意。 霸凌者嬉嬉闹闹,不以为意,留给受害者的,却是毕生难以痊愈的伤疤。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在推卸责任,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 几分钟后,一个鼻青脸肿的身影,连滚带爬从小巷里出来。 望着其离开的背影,宋娇娇眸色深深,“筠心,就这么让他走了,你甘心吗?” 她本来是准备压着他,找到之前霸凌郑筠心的另外的人,给他们个教训尝尝的,出出气也好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恩怨是非好似也跟着褪了色,郑筠心露出一抹惨白的笑意,“反正我马上就要去京市上大学了,等我走了,这里的一切也都该放下了对不对?” 他好像在问宋娇娇,更像在问他自己。 宋娇娇点点头,“你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但你肯定有学上。” 77年高考,虽说各个省份的录取分数线不一样,但理科总的来说,在二百分出头,总分超过三百分就有可能被顶尖学府q大和t大录取。 她对自己有信心,也对郑筠心有信心。 郑筠心苍白的眉眼间,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深深地看着她,“嗯,我相信你。”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宋娇娇干脆地说。 郑筠心一愣。 是啊,他还有一件事需要操办呢。 第354章 陆队怕不是只能回家种田养猪了呢 尼日立亚的猎人学校正在操办着一场盛大的颁奖典礼,大礼堂座无虚席。 持续半年之久的国际特种兵大赛落下帷幕,来自十个国家的二十支队伍,各有各的精彩表现。 其中要属华国的代表队最为亮眼。 往前数十年,华国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第十,今年居然赢得了总冠军,这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这些亚洲人看着块头小小,没想到实力这么强。” “破了近十年来的最高记录,真是打破了我对亚洲人的古板印象。” “华国功夫,不容小觑。” 猎豹队的成员站在领奖台上接受属于他们的荣耀,奖杯和奖牌折射出金属光泽,打在他们的笑脸上,一张张独具亚洲特色的面孔,他们用实力,狠狠打了那些看不起华国人的脸。 队长蒋振峰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台下的林冲一看他那张志得意满的小人嘴脸就不爽快,“神气什么,没有我们雪狼队,怎么可能有你的今天。” 听着他的小声嘀咕,旁边的陆悍荇微侧眸看了他一眼,说:“这份荣誉不仅属于他们,更属于千千万万的华国人,你注意一下影响。” 队长都发话了,林冲也不是拎不清轻重的混不吝,冲陆悍荇嬉皮笑脸地解释道:“我就是发发牢骚嘛。” 这时台上的获奖感言结束,林冲第一个站起来欢呼鼓掌,啪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在空气中,将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炒了起来。 猎豹队的成员迎接着鲜花和掌声走下台,一个个都高昂着头,骄傲的不行。 这下子看看还有谁,敢看不起他们华国军人。 队员贾鸣落座后,珍惜地摸了摸奖杯,眼中满是不舍,但再不舍,他也知道好歹,要是没有雪狼队的牺牲,他们猎豹队不会如此扬眉吐气。 贾鸣侧转过头,朝着后方一排的雪狼队成员看去,最终视线定格在陆悍荇那张冷峻的脸上。 “陆队,这次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取得好成绩。这是冠军的奖牌,送给你们当个纪念品吧。” 还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林冲乐了,伸手就去接,“贾兄弟,既然你这么仗义,那我可就不客气……” 然而手刚摸上那冷冰冰、滑溜溜的奖牌,一道敌意浓浓的声音骤然响起。 “贾鸣,取得冠军,我们猎豹队实至名归,跟旁人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不想要这份荣誉的话,回国后我会跟上级申请,将你剔除猎豹队!” 贾鸣的小心脏陡然一颤。 急急解释,“队长,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蒋振峰冷嗤一声。 他高昂着下巴,居高临下道:“那就收好你的奖牌,这是我们出生入死得来的荣耀,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碰的。” 贾鸣嘴角抽搐了下。 队长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明明都是同胞,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闹的如此不愉快?之前跟雪狼队不熟悉,有点小摩擦也就罢了,现在承了人家的恩情,还如此出言不逊,这是什么行为,简直畜生不如。 他不想当白眼狼,可前途还系于蒋振峰身上,不得不暂时妥协。 他将奖牌抽了回来,冲林冲等人满是歉意的笑了笑,面上尴尬的要死,心里更是再次将蒋振峰狠狠臭骂了一顿。 第一千零一次感叹,他为什么不是雪狼队的成员,为什么没有摊上陆队这样的好队长呀。 贾鸣都这样了,雪狼队的成员更是气的要死。 林冲将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一双满是怒火的眸子,恶狠狠瞪着蒋振峰,“小子,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得跪在我的脚下磕头道歉!” 蒋振峰高昂的眉,斜飞的鬓,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高高在上,他根本连正眼都懒得分给林冲一眼,在他眼里,林冲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愣头青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对手。 蒋振峰斜眼睨着陆悍荇,冷嗤一声,“精力都放在放狠话上了,怪不得拿不到好成绩,陆队回国之后,还是先好好进修一下御下手段吧……” 他话音一顿,鄙夷的视线着重在林冲和石小鱼身上扫过,语气里的恶意掩饰都懒得掩饰,“不过或许也不需要,毕竟连个前十的名次都没拿到,回国后,陆队怕不是会被直接卸任队长的职位,只能回家种田养猪呢哈哈哈……” “你!” 林冲浑身肌肉暴起。 下一秒肩膀被一只干燥有力的大手摁住。 陆悍荇不紧不慢地看向蒋振峰,眸光深邃悠远,嗓音磁性稳重,“还未恭喜猎豹队取得好成绩,无愧国家和人民寄予的厚望。” 身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整个人就像是军事化管理的产物,毫无情绪波动,即使面对如此诛心的挑衅,都能保持住稳定的情绪。 然而就是这份从容镇定,愈发衬得蒋振峰如同跳梁小丑。 蒋振峰脸色难堪到了极致。 尤其是林冲这个愣头青嬉皮笑脸地附和,以及周围别的国家的代表意味深长的眼神,更是让他如坐针毡,整个人像是被扔进热水锅里煮沸。 又是这样! 明明家境、出身、长相、气质……没有哪一点,陆悍荇比得过他,可他总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高高在上的俯视,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引发不了他的情绪波动,只会徒增笑料。 只是想想这个念头,他就抓狂,崩溃!这个出身寒微的泥腿子,凭什么看不起他!究竟是谁给的底气! 不过没关系。 获得至高无上荣耀的是他,为国争光的是他,前途一片光明的更是他。 等回国后,只要略施小计,让这个碍眼的人永远消失,那他蒋振峰,还是那个天之骄子,还是从无败绩的兵王,还是军中无坚不摧的神话! 蒋振峰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悍荇,就握紧了奖杯和奖牌,回过了头,将注意力放在领奖台上。 穷寇莫追,何必跟失败者计较许多呢,有失他的格调。 领奖台上,查尔斯教官威猛的身躯挺拔而站,他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股肃杀的味道。 胸前的功勋章,以及肩上闪耀的银星,处处彰显着不动声色的傲然,含而不露的威势。 他勾唇浅笑:“现在颁发国际特种兵的最高奖项——勇士奖!” 第355章 以信仰之力,守护正义之光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什么!难道是传说中,被无数特种兵视为毕生追求的最高个人军事奖——特种兵勇士奖!” “简直是意外之喜,如果能拿到这个奖项,那我绝对此生无憾了。” “勇士奖只有一个,咱们这么多人,到底会落到谁的头上?” 查尔斯不紧不慢地揭开托盘上的红绸,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奖杯,被雕刻成士兵的形状,散发出熠熠的金光。 众人眼底瞬间涌现狂热,甚至把空气都点燃了,紧绷的氛围之下,所有人都在等着查尔斯教官揭开奖杯得主。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万一幸运女神,光顾的正是自己呢。 蒋振峰同样有这个侥幸,跟特种兵最高奖项一比,手中的团体奖杯,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就是不知道勇士奖的评选规则是什么,但无外乎也就那么几种,单兵作战能力、个人竞赛成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很大的信心,说不定,这次能带着双奖项回国。 蒋振峰眸中涌现出几分志在必得。 查尔斯教官嘴角勾起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开口揭穿谜底,给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欢迎勇士奖的得主,来自华国雪狼队的队长,陆悍荇!上台领奖!” 短暂的死寂过后,林冲跟顾程野突然一左一右将陆悍荇给薅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神情是那么激动,与有荣焉,兴奋得仿佛中奖的是他们自己。 “陆队,你太牛了,我就知道你行的。” 不止雪狼队的成员,贾鸣也开心地像过年一样,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崇拜的小眼神跟星星一样闪亮,高兴的劲儿,仿佛恨不得化作一枚窜天猴,飞到天上跟太阳肩并肩。 突然,贾鸣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一扭头,撞进蒋振峰阴沉沉的眼睛里,遍布着阴毒跟冷霾,仿佛比热带雨林里,最毒的花斑王蛇还要阴险狠辣。 蒋振峰脸都绿了。 眼睁睁看着陆悍荇一步一个脚印,朝着领奖台走去,恨不得把周围的人都杀了。 他越是怒气形于色,林冲等人越是舒心,“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有些人靠着捡漏得来的荣誉,终究是比不过咱们陆队的真才实学,之前不过是让着他们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蒋振峰猛地朝着林冲瞪过去,牙根咬的嘎巴嘎巴响,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肉。 林冲可半点不惧,要不是场合不太对,他甚至想冲蒋振峰做个鬼脸,好好嘲笑一波这个不要脸的小人。 陆悍荇站到领奖台上,接过查尔斯教官递过来的奖杯,只觉得沉甸甸的重量,顺着胳膊,一直延伸到了心里。 此时此刻,得奖的喜悦心情,他只想跟一人分享,可两人隔着万水千山,他只能先把澎湃的心情压下。 娇娇,你再等我几天,我马上就能回家,给你,给你的亲朋,一个交代。 陆悍荇稳了稳心神,对上查尔斯教官满是赏识的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底下突然有个白人大兵站了起来,脸因为激动的情绪涨的通红。 “这不公平!没有人跟我们说过会评选勇士奖!” 这话像个引子,把众人的不平都点燃了。 “我们连规则都不知道,怎么准备?” “如果是个人都能得到勇士奖,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亚洲人所在的队伍,还没有我的队伍成绩高,轮也轮不到他!” 查尔斯教官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神情越来越冷,直到底下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好似想浑水摸鱼,将事情闹大,他直接掏出配枪,对着头顶就是一下。 瞬间,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查尔斯教官冷肃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会场中。 “陆悍荇,华国人,25岁,在这场死亡竞赛中,他圆满完成20个控制点的44个竞赛项目,最终夺得单项15个第一,8个第二,4个第三和个人总分第一名的好成绩。 在最后的任务中,他带领雪狼队,在上百名精锐国防军的围追堵截下,为猎豹队开辟出一条生的道路,之后负重30多公斤,在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原始森林中,毫无补给,隐蔽穿行100多公里,成为10个参赛国100名参赛队员中唯一没有被抓捕过的选手。 这些数字说明,他不仅具有优秀的个人作战能力,还有卓越的组织领导能力。除了这些之外,一名合格的特种兵,更应该具备对生命的敬畏之心,而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好。 勇士奖的结果,是由组委会统计决定,你们谁还有异议,可以提出来,咱们共同商讨。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宣布一项处置结果……” 他话音一顿,翻开一份文件,接着说:“现在宣布对d国参赛成员违规使用兴奋剂的处理结果:两位参赛成员终身禁赛,永不录用。d国当局为表歉意,主动承担此次赛事的全部费用,并派遣使团出席华国致歉。” 他特意在此时宣布禁赛结果,就是杀鸡给猴看,原本想闹事的人彻底不敢再造次。 随之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响起,陆悍荇赢得了这场比赛的最高荣誉特种兵勇士奖,让华国国旗在国际赛场上高高飘扬。 陆悍荇昂首挺胸,仰视着鲜艳的红色,如一团炽热的火,烧的他五脏肺腑,都泛起汹涌的波涛。 热爱国家,忠于使命,是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浪漫。 他摩挲着勇士奖的奖杯,形状是个士兵,手中握着一把长矛,一张圆盾,长矛上刻着信仰,圆盾上写着正义。 以信仰之力,守护正义之光。 他会用一生,去为之奋斗。 …… 颁奖仪式结束后,众人有半天的准备时间,然后就可以回国了。 雪狼队的几个成员,一致决定出去溜达溜达,看看风土人情,也不枉此行。 虽说来了大半年了,但是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别的。 正好趁着半天机会,休息放松一下。 顾程野这个贵公子,深谙玩乐之道,带着几人直接来了当地最大的地下娱乐城。 第356章 异国他乡的佛塔下 尼日立亚正值雨季,娱乐城热闹非凡,米黄色的方形塔基,层层叠叠,主塔的周围又环绕着众多的小塔,显得十分壮观。 陆悍荇等人的亚裔面孔甫一出现在主干道,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擦肩而过之际,长相最为粗狂的林冲手里,被塞过来好几张卡片。 穿着暴露的性感美女一落入眼帘,林冲就如避洪水猛兽一般,猛地扔到了地上,“咦咦咦!这啥玩楞啊!” 一旁的石小鱼弯腰捡起卡片,径直翻到卡片背面,金光闪闪的赌场广告映入几人眼中:热情小野猫,期待您的来到。 顾程野幽幽一笑,“这是把咱们几个当成赌鬼了。” 林冲摸着下巴长出来的胡茬,“像吗?我觉得我长得挺五好青年的啊。” 此话一出,众人一噎。 就连一向戴着帽子,不怎么理人的沈郁,目光在林冲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扫过,都有些一言难尽,径直抬起脚步,离他远远的了。 “诶,你们等等我。”林冲赶紧追上去,发现陆悍荇在一处小摊前停了下来。 直接在地上铺了一块布,上面零零散散摆了一些东西,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当地人,目光在陆悍荇等人脸上转了一圈,试探道:“日笨人?” 陆悍荇等人眼神骤然一厉。 对于任何一个华国人来说,被认作是日笨人都是莫大的侮辱! 周身泛起凉意,无形的压迫感逼迫而来,摊主愣了一瞬,用英语道了声歉,随即笑着问道:“几位老板想买点什么?刚到的毛料,要不要现开一个?” 摊主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外皮裹着或厚或薄的原始石皮,颜色是红色的,地上摆着的赌石有更多颜色,黄、白、黑、混合色皆有。 赌石,神秘之处在于一个“赌”字。 所以尼日立亚不仅是赌鬼的天堂,更吸引了大批玉石爱好者。 但陆悍荇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感兴趣。 赌石如赌命。赌赢了,千倍万倍地赚,一夜之间成富翁;赌垮了,满盘皆输,家破人亡。 他更喜欢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方式。 见陆悍荇没说话,摊主十分有眼色地又推销起了别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几人都没有表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这几人以蹲在最边上这人为尊。 摊主掏出一个小黑包袱,眼神透着诡异的光,“几位老板,要不看看这个?” 布包被掀开一角,露出两根弯曲的象牙,圣洁的白色,却泛着浓厚的血腥味,根部甚至还粘连着象肉。 “妈的,他们居然残害野生动物!”林冲想踹翻摊子。 摊主听不懂华国话,但他也不是瞎子,自然看的出说话的男人发了怒,另外几人也都面色难看,瞧着一副要闹事的模样。 他嘀咕了一句当地的方言,不耐地挥手赶几人走。 顾程野眸色一深,“冲子,他骂咱们。” “我去你妈的!”林冲一脚将摊子踹翻,大步过去揪住摊主的领子给了他一拳。 周围的摊贩都站了起来,要以多欺少的架势。 林冲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朝着他们比了个中指,“一起上吧!” 他拳拳到肉,招招狠辣,反正这伙人不是什么好鸟,正好让他打个痛快。 经过地狱训练出来的人,可不是几个三脚猫功夫能欺负的了的,根本不需要陆悍荇等人出手,就躺了一地只剩下哀嚎的家伙。 眼见着要闹大,旁边房子里的人要出来,陆悍荇大步过去,扯住暴怒的林冲,“他们有枪,先走。” 揍一顿,出出气也就差不多了,旁的他们做不了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明目张胆售卖的地步,就说明至少在这片土地,肆意狩猎野生保护动物,并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不受国际法的制约。 明面上已经这样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更会有着数不清的野生保护动物地下交易,完整的产业链体系,将东西装船偷运往其他国家,送到那些有钱人的私人收藏或者展区中。 几人忙着跑路,顾程野脚步突然一顿,目光自斜后方看去。 只能看到一个亚洲姑娘的背影,还没等他看清,姑娘就被人引着带进了后方的房子里。 “你看啥呢?”林冲不解地问道。 “一个熟人。”顾程野拧眉沉思。 “行了,你可拉倒吧,知道你顾大少爷女人缘好,但这异国他乡,咱们天天呆在一起训练,我咋不知道你泡妞了。”林冲边跑还有心力嘲讽。 顾程野没功夫跟他斗嘴,脚尖已经调转,朝着身后走去,边走边小声解释道:“我有个表妹,胆子大,特别离经叛道,前几个月家里跟我提过,她好像出国留学了。” 外边的摊贩都是小喽啰,房子里边的那些家伙,才是狠角色,沾没沾过人命,有时候看一个人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一个小姑娘落到这伙人手里,还能落下好? 不管是不是他表妹,同胞有难,他就不能不管…… 沈知意忍着愤怒,故意冷着脸,不屑地说道:“这就是你们这最好的货?” 她双臂托抱着,做足了桀骜不驯的样子,亚裔的长相,又格外的漂亮,在异国他乡的佛塔下,显出几分神圣不可侵犯来。 摊贩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并没有在意她不屑的语气,只是突然朝着左右环顾了下,朝着她打了个手势,“一看小姐你就是行家,不瞒你说,我这还真新进了一批好货,就是得劳烦你,跟我跑一趟。” 沈知意望了望不远处黑黢黢的车子,隐隐还能看见有人正朝着她看过来,想着此行的目的,握了握拳,点头,“带路吧。” 破败的废弃工厂像被笼罩在黑色的霉烟里,刚下车,沈知意就被浓厚的血腥味熏得犯恶心,工厂外由两个体型彪悍的黑人看守,里外都是忙碌的当地面孔。 摊贩上前跟看守说了几句什么,当地方言,沈知意没有听懂,只能感受到两个黑人看守,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冒犯,让她很不喜欢。 进去里头,更让人浑身不适。 工厂最高处正悬挂着半个硕大的象头,鲜血淋漓。 下方养了十几只凶恶猎犬,犬目赤红,好似能吃人血肉,粗长的象鼻被丢了进去,很快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第357章 雄性荷尔蒙充斥鼻腔 这血腥的一幕,刺激到了沈知意的眼睛,顺着反应到了喉管,阵阵恶心涌了上来。 “畜生!”她用母语骂了一句。 商贩听不懂她说了什么,不解询问。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象哞,催命一般,一声叠着一声。 铁笼子的角落里,正蜷缩着一头象鼻粗短的小象,而就在它不远处,猎狗正分食着硕大的象头,布满蝇蛆。 小象空荡荡的象嘴里甚至连象牙都没长出来,对着尸块凄厉地悲鸣。 像在喊妈妈。 听到动静,一旁的矮房里走出来几个壮汉,为首的表情凶悍,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抬脚就是往铁笼上一踹。 “别叫了!” 铁笼上粗壮的铁锁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小象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将象头也埋起来。 每踹一下,沈知意都掐着自己的掌心,不自觉地迭一层力道。 直至有人攥着一个满是倒刺的长鞭,朝着铁笼走出,她再也忍耐不住,冲了上去,挡在铁笼前,“它多少钱,我买了!” 稚嫩的女声,响彻在这片肮脏的土地上,就犹如闯进野兽园的小鸡崽。 持枪的壮汉发出一声嗤笑,当目光扫到一张过分白皙的小脸上,骤然浮现起浓烈的兴味来。 等在一旁的商贩胆子都要吓破了,赶紧解释了句,“她是来买好货的客人。” “好货?一个女人?” 几个持枪壮汉对视一眼,哈哈哈大笑起来,沈知意听不懂他们嘴里吐出来的方言,但是偶尔蹦出来的几个“bitch”,她还是能听懂的。 这充满侮辱性的词汇刺激了她的神经,她脸都气白了,唇也咬出了血,用英语大声怒斥道:“你们这样是违法的,我要去举报你们,你们这些畜生!” 这话,像突然点燃了炸药锅。 持枪壮汉收起脸上的笑意,步步逼近,阴森森的表情,目光显露出淫邪,他们看不起女人,尤其是亚裔女人,又如何放过到嘴边的羔羊。 沈知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向来怼天怼地的性格,头一次产生了类似后悔的情绪,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了,应该默默收集证据,先离开这里再说的。 绝望之际,她突然看到了一张脸,一个亚洲男人。 “救命!求你救救我!” 熟悉的语言传进耳朵里,亚洲男人停下脚步,侧眸看了过来。 他有着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被烈日晒出了麦色,锋利的下颌线,像两条延伸出来的象牙,精悍强健的身体,如同蛰伏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 一瞬间,沈知意有种被猎豹逼视的怵目感。 亚洲男人走了过来,胳膊肌肉发达,手里把玩着一柄枪,“怎么回事?” 几个壮汉明明体格要大上一圈,可都表现得很尊敬他,“新来的客人瞧着有些可疑,我们正要给她搜身。” 亚洲男人上下扫视了一圈沈知意,微微颔首:“交给我吧。” 几个壮汉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忌惮。 没办法,这个亚洲男人的不要命跟狠绝,从他刚来第一天,所有人就见识到了。 于是就这样,沈知意被亚洲男人拢着肩膀带走了。 离得近了,男人身上强势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夹杂着汗味,还有掩饰不住的血腥味。 沈知意离开那几个持枪壮汉的视线,就开始疯狂挣扎起来,钳制在肩头的大手骤然收紧,勒得她喘不上来气,动弹不得,她就捞过对方的胳膊下死劲咬,连咬带踹,拼命挣扎,反正蛇鼠一窝,留下绝对没有她好果子吃。 亚洲男人嘶了一声,眉心蹙起一道不耐的褶皱,眼角余光瞥到身后几个雇佣兵走了过来。 “秦,要帮忙吗?” “真正的男人,要靠这里征服女人!” 高大的雇佣兵朝着沈知意做了个顶胯的姿势。 一身孤勇的沈知意,终于知道了厉害,缩在男人怀里,十分乖巧,大气都不敢喘。 秦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一旁的雇佣兵看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相比于他们的体型而言,亚洲女人绝对称得上小巧。 是可以捧起来的程度。 在几人的邪笑声中,沈知意被秦烈卡着后脖子,推进了房间。 布置极其简陋空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味充斥鼻腔。 她背靠着门,双手环抱胸前,大气不敢喘地看着逐步逼近的男人。 一步。 两步。 呼吸相闻。 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 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还有男人的呼唤声,“秦!咱们尊贵的客人来了!” 秦烈沉重的军靴,朝着门口走去。 在手搭上门把之际,猝然回头,盯着沈知意纤细雪白的脖子,凌厉如刃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在这!” 直到男人踩着木质楼梯的吱呀声彻底消失,底下也没有了说话声,沈知意才找到自己的呼吸,整个人如同被彻底抽空了力气般,摔坐在地。 外面守卫严密,而这房间坐北朝南,背面虽说没人把守,但隔着十几米,是一处陡峭呈九十度的山崖,光是凭借她一人绝对跑不出去。 正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策,一声轻巧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里。 沈知意以为男人去而复返,凑近耳朵细听,靠近山崖的窗户突然跳进来一人。 “啊!——”脱口而出的尖叫,堵在了嗓子眼。 凭空出现的男人紧紧捂着她的嘴。 “我是华国军人,来救你的,放开你,不要喊。”陆悍荇沉声说。 沈知意疯狂点头。 没有什么是比华国军人还要更有安全感的存在了。 陆悍荇放开她,拉开安全距离,趁机观察起了周遭的环境,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克服陡峭的断壁不在话下,但若是再带上一个女人……还得细细思量不惊动对方,把人救出去的计划。 沈知意同时也在观察他。 果然,相比于刚才那个满身邪性的男人,她还是更喜欢长相周正刚毅的华国军人,尤其是他冷静持重的神色,更让她忍不住芳心暗许。 “你叫什么名字,把我救出去后,我要以身相许!” 第358章 憋了大半年的男人真的好可怕 陆悍荇一个眼风制止沈知意扑过来的动作。 眼神跟刀子一样,周身还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瞬间让沈知意脚下生了根。 陆悍荇没再管她,回国的飞机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起飞,赶回集合的地方就得花掉大半,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功夫浪费。 他大步来到窗边,解下腰间捆着的安全绳,扬手扔给沈知意,“系上,跳下去。” 沈知意急慌慌系上,扒着窗沿,往下头一看,立刻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哭唧唧道:“我不跳,会死人的。” 陆悍荇额角青筋直跳,耐着性子解释:“这是二楼,摔不死人,况且我会拽着你的安全绳把你放下去。” 他沉毅的面容,镇定的语气,是那么的让人信服,沈知意刚稍稍放下心,就听他接着说,“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摔断腿落个终身残疾而已。” 而已? 腿都摔断了,还叫而已? 那她还怎么仗剑走天涯!扫荡天下不平事! 沈知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手脚并用抱着柱子,死都不放手。 突然,军靴踩踏在楼梯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了起来。 陆悍荇随手捡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塞进沈知意的嘴里,拎着她的后衣领就将她掀出窗外。 底下,顾程野早就等的心急火燎,接住人之后,仰着脖子冲陆悍荇做口型,“快点下来!” 陆悍荇没听他的。 七八米的高度,虽说他可以一跃而下,不发丝毫声音,可门外之人一旦发现沈知意不见了,就会立刻兴师动众搜捕,如今他们深入虎穴,动静闹大了,没有一番恶战,不可能全身而退。 要想将损失降到最低,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掉门外这人。 心念急转之际,脚步声已然来到门外。 陆悍荇攥紧手中的匕首,躲于门后,只等门开,夺对方性命于无形之中。 沾满血迹的军靴停在门外,挡住了外头通过门缝射进来的阳光。 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 空气,宛如凝实成固体。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形的较量。 突然。 脚步声再次响起。 却不是推门进来,而是调转了方向,朝着旁边离去。 咯噔、咯噔、咯噔…… 陆悍荇数着,按照距离,对方此时应该来到了隔壁房间,果然下一秒,吱呀一声响起,隔壁的门,开了。 “百闻不如一见,秦先生果真,一表人才。” 听着这道含笑的声音,陆悍荇凤目微敛,掠过一道锋锐的暗芒。 华语? 他无声无息来到墙角。 尼日立亚气候潮湿闷热,用土坯和木材搭建起来的竹楼,隔音效果并不太好,甚至透过缝隙,能隐隐约约看到对面的场景。 有三人,一年轻人,蹬着军靴,应当是方才欲推门之人,其对面藤椅上坐着的男人,贼眉鼠眼,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黑衣人,看不清长相,像手下。 “原本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转交给旁人,我还不太放心,不过今日一见秦先生,实乃人中龙凤,想必手段更是了得。” 秦烈不太爱搞这些无意义的寒暄,眉眼一耷拉下来,凶相毕露,“少说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你们带来了吗?” 斗篷男上前一步,将拎着的铁皮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锁扣,露出了其中满满登登的美元。 “钱在这,货呢?” 秦烈也不含糊,随意地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桌子上摆满了雕刻工具,半成品的象牙摆件随意堆在角落,底下满是雪白的粉末。 鼠眼男将信将疑站起来,走过去捻起粉末,送到眼前,一看二嗅三尝,吧唧吧唧嘴,绿豆大的小眯缝眼陡然一亮。 “嗯!上等货!” 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满,这屋子这么多雕刻工具,一看就是干活的地方,居然如此慢待他们,这个秦烈也太过分了。 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将“面粉”藏于雕磨象牙的粉末之中,既不容易发现,还好运输,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钱货两讫,合作愉……” 鼠眼男人还没说完,斗篷男抵拳在唇角轻咳一声。 这一声咳嗽如同惊雷一般,鼠眼男露出显而易见的慌乱,好悬,差点忘了这次过来的另外一件正事。 他急忙看向秦烈补充道:“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秦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们安排好了。” …… 陆悍荇无声无息离开了木屋,跟众人回合。 顾程野带着表妹早就上了车,林冲等人一直在车上警戒,见到陆悍荇出现,挂上档,一脚油门就逃之夭夭。 石小鱼不放心地询问:“陆队,你怎么呆了这么久才出来啊?” 陆悍荇面无异色,“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已经被我解决了。” 几人自然是相信他的实力,没再多问。 但陆悍荇的心里,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堵的心情憋闷。 那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斗篷男,握拳轻咳之际,领口微微散开,露出一小片纯黑狰狞的纹身。 他见过,并且记忆犹新。 一年前,出现在王家村,对他下手的那个杀手,身前就纹着同样的图案。 那杀手招招狠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有组织有预谋,可惜被他擒住之后,吞毒自尽,没有留下半分口供。 之后他找遍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幕后之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后面他进入部队,白天黑夜训练,将这一事抛之脑后,没想到,时隔一年,这诡异的图腾再次出现,还是在他赢得了荣誉,返程之际。 弄死他,对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时间来不及了,换我来开车!”陆悍荇厉声说。 正在开车的林冲刚要说自己能行,从后视镜中对上陆悍荇的眼神,陡然一僵,二话不说下车,转瞬,交接完成。 然而很快,林冲就有些后悔过于草率的决定了。 饶是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抓着藤蔓,在树林间荡来掠去,完全不在话下,都被这极致的速度,搞得肠胃不太舒服。 陆队这是咋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回国? 憋了大半年的男人真的好可怕…… 第359章 有人想把他炸死! 几个大老爷们尚且翻江倒海,更不要提沈知意这个小姑娘了,被过快的车速,吓得啊啊啊的疯狂尖叫。 结果一个急转弯,头撞到玻璃上,直接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顾程野不忘调侃:“该!谁让你不好好上学,到处乱跑的!呕~” 仅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集合地点。 宽阔的空地上,正停着一架米-6直升机,崭新的机翼散发着熠熠的光泽,刚从y国进口没多久,就被派遣来接他们,可谓是给足了他们脸面。 “先别登机!” 陆悍荇眼见着猎豹队的成员进了舱口,沉声大喊。 蒋振峰用余光扫了一眼,就不以为意地继续登机,“想忽悠我走慢点,好让你们钻空子插队选座位?真当我傻呢。” 猎豹队的成员立刻附和,一通马屁。 贾鸣却没说话,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队长真是越来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索性调转脚步,下了舷梯,“陆队,你有什么事吗?” 陆悍荇眉头拧的死紧,深深的褶皱,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飞机上可能有炸弹,必须立刻疏散,尽快排查!” 贾鸣还没说话,一声嗤笑就响了起来。 “你说有炸弹就有炸弹?马上就要到飞机起飞的时间了,国内肯定安排好了欢迎仪式,耽误了流程,让首长们干等,这个责任你负担的起吗?况且……” 他话音一顿,借着站在舷梯的最上边,居高临下,将陆悍荇从头到打量了个遍,眼神里满是不屑。 “谅你这个乡巴佬也不懂,这可是米-6,国最先进的直升机!你见过吗?要不是跟着沾光,你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这么高级的进口货! 咱们国家一共进口了没几架,平时都是由专人进行维护保养,比你这条命都金贵,你以为是你们村里的驴车呢,想放什么东西就放什么东西?” 说完,蒋振峰就无所顾忌地笑出声。 他就是看不惯陆悍荇这幅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模样,不就是拿到了“勇士奖”,如果他提前做好准备的话,肯定也能把最高奖项收入囊中。 陆悍荇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他的漏,有什么了不起的。 猎豹队剩下的几个成员唯蒋振峰马首是瞻,自然跟着大笑附和。 陆悍荇看在眼里,刻在心上,却不是因为他们对他的轻慢,而是因为蒋振峰言语之间,对别的国家的向往跟大肆吹捧。 他承认,有些发达国家比他们华国,确实领先了很多,尤其是航空航天领域,以及一些重工技术方面,目前的华国当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比如,国的f14、f15第三代超音速战机都已经开始服役了,但华国甚至没有把f5初期版的技术吃透,甚至连完整的领空权都没有,总体技术水平落后、s两国接近二十年。 但落后,一定只是暂时的。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我泱泱大国,拥有极强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只要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将会爆发毁天撼地之能效。 到时候,这只沉睡的雄狮,将会彻底苏醒,像一只腾飞的巨龙,屹立在世界的东方,永恒不倒。 因为这极强的信心,陆悍荇内心始终是坚定、充盈的,所以面对外界不好的言论攻击,他才能做到,以一种近乎无动于衷的宽容态度,坦然对待。 “你让,还是不让?”陆悍荇半敛着眸,没有再继续废话。 蒋振峰被陆悍荇这种无视的态度,又气了个倒卯,面子下不来,人也跟着堵在舱门不动弹。 气氛正僵滞。 顾程野上前一步打起了哈哈,“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这份情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取代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各退一步怎么样?” 搭档过这么多次,顾程野可以说是很熟悉陆悍荇的人了,从离开那个工厂,脸色就不太对劲,一路上开车,更是跟有东西撵着一样,反常,太反常了,虽说陆悍荇并没有提前跟他通过气,但哥们是什么?那就是关键时候两肋插刀的存在。 有顾程野出面当和事佬,蒋振峰也不好不卖他面子,毕竟这马上就要回国了,要想前途一片光明,到时候少不了还得发动人脉,打通关系。 像陆悍荇这种,死守原则、不知变通的倔驴,早晚摔个大跟头,都不用他动手,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蒋振峰嗤笑一声,让开了舱门。 陆悍荇一步两个台阶,登上舷梯,径直撞开他的肩膀,来到了直升机里边。 他犀利的眼睛如鹰隼一般,一通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在驾驶座的底部,发现一个小隔层。 蹲下一看,面色陡然一凝。 “卧槽!定时炸弹!” 追过来的顾程野紧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真的有人要害死他们! 国外的对手,还是……国内的敌人? 炸弹拆除的很容易,毕竟再复杂的武器,在他们眼里,恐怕都如玩具一样毫无杀伤力,这就是实力给他们的底气。 但是众人的情绪,都不太高。 原本带着荣誉回国,是一件开开心心的大喜事,可现在闹得,敌在暗我在明,只好提高警惕,以不变应万变了。 而蒋振峰心里想的则是,这会不会是陆悍荇的自导自演?怎么就那么巧,他怎么知道有危险的?难不成他为了回国跟领导邀功,所以设计出了一场戏,就为了出风头? 几个小时的旅程,在众人心思各异中过去。 下了飞机,顾程野好不容易逮到独处的机会,扯住陆悍荇的胳膊,走在了人群的最后头。 “到底怎么回事?别骗我说没事,这一路你身上的寒气,都把我冻成冰棍了。” “炸弹是冲我来的,”陆悍荇微一停顿,“你熟悉京市蒋家吗?” 鼠目男提出的请求,便是让那个秦烈在他们回国的飞机上动手脚,意图来个机毁人亡,毁尸灭迹。 结合那熟悉的图腾,他很难不往自己身上联想。 幸亏他发现的及时,但下一次呢? 只是一味的防守,这并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他得认识敌人,理解敌人,并打败敌人。 顾程野先是被他第一句结论震了一下,随后又听他提起蒋家,顿时端正神色,给他介绍起了京市的势力分布。 第360章 高考成绩逆天 彼时,京城。 皑皑白雪掠过红砖墙,坡屋顶,如柳絮,洒在四九城的中轴线上,最中心位置的天瑞园,表面上看着老旧静谧,实则内里暗藏乾坤,安保严密,进入条件极其苛刻。 一穿着利索,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正站在岗哨前,接受十分严苛的盘问,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 因为这里头住着的,可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除了现任的高级领导,还有就是当年打过天下,居功至伟退了下来的老先生,比如宋娇娇的外祖父、顾程野的爷爷,还有蒋、温、贺家,都是四九城里叫得上名字的家族。 尤其是这蒋家,随着二儿子蒋承善仕途上的升迁,沉寂许久的蒋家,再次炙手可热起来,会客厅里时不时传出说话声。 男人避开来往的宾客,钻进僻静的花园,消失在一处荫蔽的圆形拱门。 来到幽暗的密室,等候许久,墙上的另一处隐形门打开。 一个墨绿色的身影走出来。 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太分明。 只能从高大的身形,判断出这是一个气势极强的上位者。 男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从对方出现的那一刻,就九十度弯腰,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砸到地上,耳边,只余擂鼓般的心跳。 无言的死寂中,坐在上首梨花太师椅上的男人沉声开口。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明明并不是多么锋锐的语气,可响起的刹那,还是慑得男人心脏骤停,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额头触地,语气含了赴死的绝望。 “卑职无能,计划暴露了。” 嘟、嘟、嘟…… 是指尖敲击着桌面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钝刀子磋肉。 倏地,一顿。 他出口的声音,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凌厉袭来。 “再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搞砸了,你就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 转眼到了查高考成绩的这一天。 宋娇娇跟郑筠心一大早就出发赶往县城,高考成绩单就贴在公社外头的宣传墙上。 宋娇娇倒是不慌不忙的,但郑筠心可就淡定不了了,从知道出了成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紧张的睡不着觉,万分后悔当时的错误决定,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要是没有学上,那他就只能留在这个荒僻的小县城,再也追随不上她的脚步。 公社外头围满了人,所有考生都过来了,场面堪比古代的放榜。 可不就是放榜,古往今来,出身穷苦人家想要出人头地,读书都是改变命运的捷径。 “也不知道,今年咱们公社能不能出个状元,我可听说了,要是考出个省状元来,市里给奖励三千块钱呢!” “这可是三千块钱啊,有了这钱,那我上大学的学费肯定就够了。不过我自己啥德性我自己知道,有个中专上,就足够我烧高香了。” “钱不钱的倒也无所谓,主要是名声好听。你们想想呗,考个省状元,那省里、市里、县里肯定会连番下来嘉奖慰问,到时候可真是光宗耀祖,远近闻名了!” 众人议论的热火朝天,仿佛状元会落到自己身上,毕竟成绩单还没贴出来,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公鸭嗓马明亮也眉飞色舞,看着一旁的姑娘,深情地说:“小霞,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然后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的。” 李秀霞却并不领情,眉梢一扬,抱着胳膊,颐指气使道:“你最好考上大学,要不然就算你再下跪,我爸爸也不会把我嫁给你的。” 此话一出,周围离得近的几人,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过来,马明亮眸底掠过一抹暗恨,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分毫,仍嘴角勾着深情的笑意,诉说着心中的情意。 “你就放心好了,为了你,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认真复习……” 他话还没说完,李秀霞眼睛一亮,朝着一个方向,拨开众人跑了过去,“郑筠心!” 只见郑筠心正站在不远处,旁边还跟着上次那个姑娘。 一看到那张漂亮的出奇的脸,马明亮身上就隐隐作痛,长得这么好看,下手这么狠,为了护着郑筠心,值得吗?怎么这一个两个女的,都跟中邪了一样。 李秀霞跑到郑筠心面前,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郑筠心,退学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啊?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看到昔日的同学,郑筠心不免回忆起那段黑暗的岁月,青春期的恶意总是那么不讲道理,他被大家孤立、霸凌,当时觉得人生无望,黯淡无光,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人总要往前看。 而他如此豁达,他想,他应该感谢宋娇娇。 是她愿意给这具肮脏的躯壳一个容身之所,一次又一次将他从绝望的泥泞中救赎出来,教会他成长。 “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郑筠心近乎平和的回答道。 他本就长得精致又漂亮,风骨隽秀的美人,在冉冉的晨曦下,仿佛发着佛光,李秀霞一时愣住,脸都跟着涨红了。 费劲挤过来的马明亮一看这场景,气得够呛,这李秀霞家里有钱,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跟她处上对象,现在好不容易胜利就在眼前,只要他考上大学,就能托媒婆下聘书,可不能让郑筠心给搅合了。 “好你个郑筠心,你居然勾引我女朋友!上学的时候,你就不安分,靠着这张脸吃软饭,那你还来考试干什么,就你那点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堂堂一个大男人吃软饭,周围人看向郑筠心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 这时,公社领导面带笑容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几张玫红色的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成绩单,他手里拿的是成绩单!” “我不行了,我太紧张了,佛祖保佑,希望我考个好成绩。” 看着一张张焦急等待的脸,公社领导也没卖关子,“先把成绩单贴上再看,别着急,往后让让。” 一旁的青年上前,手里端着一个铁盆,里边和了不少浆糊,公社领带拿起搭在一旁的饭帚疙瘩,蘸上浆糊,在黑板上刷了刷。 吧唧一下,高考成绩单新鲜出炉了。 众人一窝蜂涌上前,一双双急切的眼睛,从上往下搜寻着自己的名字。 大家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第一名。 “我去!399分?!还差一分满分,我没眼花吧!” 第361章 省状元 众人连连惊呼。 “这成绩也太逆天了吧!满分400分,她考399?!还是人吗!” “就是啊,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觉得可难了,时间又紧张,我做都没做完。” “399啊!天老爷!省状元真出在咱们公社了?” 人群直接炸了锅,前边的人交口称赞,后边的人梗着脖子要往前头挤,谁都想看看状元是何方神圣。 马明亮听着议论,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霞!省状元是我!一定是我!我说我做题的时候,怎么感觉全都会呢,感情我就是文曲星转世!我要出名了!哈哈哈,你马上就要成为状元夫人了!” 李秀霞被“状元夫人”这四个字激励到了。 奖金三千块钱,那可是三千块钱啊,到时候马明亮就有钱娶她了,给她爹一千块钱的彩礼钱,剩下的两千,她得买多少漂亮衣服啊。 两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仿佛看到了数不清的金钱名利朝着他们飞来。 马明亮瞅准一个空隙,使上吃奶的力气,猛地往前拱去,“我是省状元,先让我看看!” 结果因为过于激动,力气使的太大了,一时没收住,一个狗吃屎扑到了最前方。 无数双眼睛看着,发出了爆笑,马明亮却全然顾不得丢脸,如同恶狗一样扑到成绩单上,流淌着贪婪欲色的眼睛,径直落到第一行。 “语文99!数学100!总分399分!姓名……宋娇娇???” 马明亮直接傻眼了。 第一名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马明亮的名字?! “错了!肯定是错了!高考成绩单打印错了!” 马明亮激动地大喊。 众人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神经。 “高考成绩单怎么可能打印错?我看他是想得第一想疯了吧,真够丢人现眼的。” “对了,宋娇娇是谁啊,听着像个姑娘。” “宋娇娇?宋娇娇在这吗?你考了399分,是省状元!” 有好奇的人,直接扯着嗓子,朝着人群喊了起来。 大家都左顾右盼,试图找出那个低调的第一名。 郑筠心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一旁的宋娇娇赶紧揪了揪他的袖子,用眼神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群众们看着也太热情了,若是此时站出来,怕不是会被生吞活剥了,这人啊,还是低调点好。 可天不遂人愿。 知青院的知青们看完了自己的成绩,在约好的地方没有见到宋娇娇二人,于是就拉帮结伙,从别的考场赶了过来,接上宋娇娇一起,准备吃顿感谢饭。 祝和风眼尖,一眼扫到宋娇娇,还纳闷她怎么缩在郑筠心后头,手就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挥手喊道:“娇娇!看这!” 宋娇娇心想坏了,扯着郑筠心想溜之大吉。 下一秒,挡在她前边的一个圆脸小姑娘,突然惊呼一声,拉着她,满是惊喜道:“你就是宋娇娇!考试我就坐在你旁边,对你有印象!” 宋娇娇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啊。” 她也想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圆脸小姑娘像发现了新大陆,双眼亮晶晶的,跟看国宝一样,稀罕地看着宋娇娇,“你真的好厉害!长得这么漂亮,学习还好,数学居然满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吗?” 宋娇娇还没说话,众人就都竖着耳朵,呼呼啦啦涌了上来。 没有课本,准备时间也不够,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考得不太理想,但没关系,恢复了高考,就代表着前路有了希望,一次没考好,还可以考第二次,两次没考好,那就考第三次。 身为华夏儿女,若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岂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所以眼下有跟着大佬取经的机会,众人都无比的狂热,将宋娇娇围的水泄不通。 看到这一幕,马明亮的眼睛都嫉妒的红了。 凭什么,凭什么第一不是他! 宋娇娇不经意间一抬头,就撞进这双阴险毒辣的眼睛。 她倒要看看这人如此嚣张,究竟有多厉害,她转头问郑筠心,“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马明亮。” 宋娇娇点点头,直接从成绩单的末尾往上找,倏地笑出了声,“马明亮,八分,确实也是第一。” 只不过是全县倒数第一! 刚才还言之凿凿,自己是状元的人,没想到转瞬就打了脸。 八分? 就算瞎写也不可能拿个位数吧。 众人哄堂大笑,跟看小丑一样。 “我以为多厉害呢,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真是够丢人的。” “谁给他的脸啊,怎么比树皮还厚,难不成是二皮脸?” 马明亮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考这么点分,不死心地扑到成绩单上,结果一个字一个字,检查了三遍,都改不了既定的现实。 “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秀霞觉得丢脸极了,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你个废物!没用的男人!我怎么跟你这种垃圾处对象,咱们结束了!” 撒完了气,李秀霞转身就走了,特别薄情,没有一丝留恋。 马明亮摸着自己的脸颊,愣怔半秒,突然疯了一样,将公告栏上的成绩单撕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蛮牛,狰狞的眼敌视着公社领导。 “我不相信!我明明起早贪黑复习功课,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怎么可能不是第一!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有人搞鬼!” 后头还有不少人不知道自己的成绩,见成绩单被撕了个粉碎,哪里愿意,当即叫骂了起来。 场面乱成一团,公社领导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赶紧招呼底下的人去把备用成绩单拿过来。 看着马明亮的眼神,也带上了不满,“这位同志,请你不要闹事,成绩是多方审查,由上头印刷统一发放下来的,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马明亮脑袋充血,攥着拳头,激动地大喘气,“少给我花言巧语,我不会相信的!我要申请成绩复审!肯定是有人搞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不是第一。” 他神情癫狂地重复着有人搞他,突然将目光投向郑筠心,“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你恨我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就害我的前途!” 第362章 死也要拉宋娇娇当垫背的 一盆脏水泼下来,郑筠心感到既愤怒又委屈。 他攥紧了拳头,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水光,“马明亮,你少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马明亮冷笑,“谁不知道你高中成绩差,次次交白卷,而我成绩好,名列前茅。可这次,你的成绩却有二百多分,我只有八分!如果不是你把我俩的成绩换过来了,你怎么解释!” “我当然是自己复习……” 郑筠心据理力争,话音却陡然一顿。 刚看到自己的成绩时,他十分的开心,没想到第二天考的那两门,他都考了满分,他能跟着宋娇娇去京市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疑惑。 怎么就那么巧,试卷上出的题目,全都被宋娇娇押中了,而且从始至终,她好像都特别的淡定冷静,好似笃定了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一样…… 见郑筠心哽住,马明亮顿时如同抓到他切实的把柄一般,不依不饶起来,“心虚了!他心虚了!我要举报他!不我一个公道,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筠心脸色十分难看。 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力跟自我厌弃。 被无赖缠上的感觉真糟糕。 宋娇娇考了省状元,今天应该是值得开心庆祝的大好日子,却因为他这点破事,闹到了众人面前,让他情何以堪。 必须得赶紧把这家伙弄走。 然而,自旁边伸出来一只白皙如玉的手,阻止了他出手。 宋娇娇将郑筠心扯到后边,没两句话就让人家堵的说不出话,还是得她来。 她眼神冰凌凌地看向马明亮,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人不是仗着自己长了张嘴,就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吗?今天她就让他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这位男同志,说话要讲究证据,不是你想往谁身上泼脏水,就泼脏水的。” 马明亮没想到宋娇娇突然发难,愣了半秒后,梗着脖子,虚张声势:“我这个人从不说谎,我说是他使坏,就绝对是他使坏!” “哦~”宋娇娇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公社主任,“那我也举报,他考试的时候,抄袭我的试卷!” 宋娇娇如今在公社主任眼里,那可就是吉祥物,特别尊重她的意见,“好!宋同志的举报,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的!” 马明亮一听就急了,考八分虽然有点丢人,但今年成绩不过百的考生大有人在,他只是丢点脸,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再复习一年,明年又是一条好汉。 可如果被定性成抄袭,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会被禁考五年的! “你放屁!我跟你都不在一个考场,怎么可能抄袭你!” 马明亮气急败坏地瞪着宋娇娇。 宋娇娇愈发轻描淡写,“那你拿小抄进考场了,我看到了。” 马明亮:“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宋娇娇耸肩,摊手,“我这个人呢,从不睁眼说瞎话,所以不需要什么证据。” 马明亮:“……” 被自己的话堵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么会有如此无理取闹的蛇蝎女人!妈妈说的果然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他脸气得通红,嘴角不停抽搐颤抖,见时候差不多了,宋娇娇放缓了语气,幽幽地说道:“所以你看,空口白牙,口说无凭。你跟郑筠心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也没有害你的动机啊。” “有动机,谁说没有动机!” 马明亮自以为抓住她言语之间的漏洞,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生怕给了旁人说话的机会,“高中三年,我一直在传他的坏话,让大家厌恶他,孤立他,他一定怀恨在心,想报复我!” 说完,空气一静。 马明亮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双愤怒的眸子。 完了,他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郑筠心气到浑身发抖,“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败坏我的名声!” 宋娇娇精致的眉眼间,笼上一层晦暗的阴翳。 丝丝缕缕的寒气,如冷箭一般,径直射向马明亮的内心。 “迟到了四年的道歉,你不该有个说法吗?” 周围的考生,大部分都是学生,正窃窃私语,同仇敌忾,一传十,十传百,相信经此一遭,很快就能替郑筠心正名了。 公社主任了解完前因后果,看清了孰是孰非,站出来主持公道:“犯错了不可怕,勇于改正,那你就还是我们的好同志。” 周围人也跟着隐隐施压。 “是啊,快道歉吧,哪有欺负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墙倒众人推。 马明亮心里气愤得要死。 选择彻底破罐子破摔。 他几乎是将所有赌注,都压在这次考试中,跟父母、亲朋好友以及李秀霞的父母,全都夸下了海口,一定会考上大学。 可现在别说是大学了,大专、中专,他一个都考不上,更是彻彻底底成了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发誓,他跟这俩人杠上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让他们脱层皮,恶心死他们。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快的鼓乐声。 一支秧歌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们手中挥舞着红绸,脚下踩着富有节奏的舞步,扭动着身躯,脸上挂着笑容,一派喜庆热闹,欢欣雀跃的氛围。 “不逢年不过节的,谁请来的秧歌队?难不成是市里的领导,来慰问省状元?” 有人嘀咕了一句,众人跟着议论起来。 他们这种小地方,居然出来一个省状元,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后去外头走亲戚,都感觉脸上有光,腰杆挺直了。 秧歌队的后头,还跟着好几个人,穿着灰布中山装,解放鞋,胳膊上带着红袖章,这行头,一看就是领导,来自市里的大领导! 马明亮眼珠子一转,既然县里的领导不管,那他就举报到市里,总有人管吧。 他拔腿朝着最热闹的地方跑了过去,“我举报!有人在高考中徇私舞弊!弄虚作假!” 他双眼亮的惊人,扯着嗓子振臂高呼。 “凡是站在人民对立面的,都是敌人,打倒!打倒!打倒!” 第363章 大好事,不止两桩! 几个整齐响亮的口号喊下来,县公社主任直接翻了脸,乌云压顶,黑光阵阵,像是打翻的酱菜缸,简直臭气熏天。 “拦住他!快把他拦住!” 公社主任踢了一脚还在愣神的治保主任,咬牙切齿,“让他把事情闹大了,你我就等着完蛋吧!” 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刚才就派人把这个混不吝抓起来了。 他们公社里出了个省状元,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多么大的荣耀,就连市里的领导都下来指导工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上头十分重视,说明他们县区今年要大放异彩,更说明他前途将不可限量。 而现在出了个神经病,扯着虎皮做大旗,今年秋天,上头下发红头文件,宣告十年动荡正式结束,多少人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谨言慎行,唯恐受到牵连。 这才过了没多久,这人就妄图煽动群众情绪。 这是什么行为? 往小了说是故意抹黑他们县区,往大了说,那就是逆行倒施!做人民的敌人,站在国家的对立面! 简直不可饶恕! 不给这个坏分子点教训尝尝,那他这么多年的公社主任,岂不是白当的! 眼看着马明亮就要逼近秧歌队,脸上的得意特别招人恨。 斜刺里突然冲出来好几个人,以饿虎扑食之势,朝着他扑了过去。 胳膊被反拧住,他张嘴欲呼救。 鼓乐声,突然进入了一阵激昂的节拍,嘹亮的歌声响了起来。 “金风送喜来,紫荆花已开,今天大地春雷,锣鼓敲起来!” 像是煮开的沸水,人群一下子躁动了,随着音乐载歌载舞,喜庆热闹得像过年一样,瞬间就把这道微弱的呼救声淹没了。 而宋娇娇考了省状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家村。 准备时间不足,大多数人的成绩都不太理想,宋娇娇却考了这么高的分数,本就让人震惊,老支书更是提前收到消息,不仅县公社的领导要下来嘉奖,就连市里都派下了人。 这对无论是什么,都总是垫底的王家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光宗耀祖!挂断了电话,老支书就立刻组织起了村里的领导班子,开了个紧急会议,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激动的喜色,得到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后,一路小跑着去执行。 出名了出名了,他们王家村要出大名了! 宣传委员紧急组织,排练欢迎仪式,妇女主任招呼妇女,把中午吃饭的大锅、土灶先支起来,民兵队长则操练民兵,维护秩序…… 所有人都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紧锣密鼓,又有条不紊,张望着,期盼着,紧张着,憧憬着。 “来了!来了!人回来了!” 随着一声激动的大喊,众人呼呼啦啦朝着村口涌去。 看到了秧歌队,领导人,浩浩荡荡,锣鼓喧天。 却全然不及最前边那道身影风采半分! 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宋娇娇的脸上,身上,照耀的她如同明珠生晕一般,极其的夺目。 黑发搭着粉颈,红唇潋滟,肌肤胜雪。 民兵队伍里的壮小伙,情不自禁,暗咽口水,差点连眼神都控制不住。 这样的美丽,举世罕见。 而在这吃人的世道,美貌就是原罪。 像宋娇娇这样的美貌,纤细娇美,晶莹剔透,如同漂亮又矜贵的瓷娃娃,更是罪无可恕。 美眸娇唇,天生尤物。 偏又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傲岸,洁白无垢。 又娇又纯。 堪称惊心动魄。 此时,她身前佩戴着大红花,整个人都如同发着光,光芒万丈。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不得了!不得了啊!还差一分满分,咱们村里出了个省状元!” “怕不是全国第一吧!我不相信还有比她更高的分!” “真好真棒啊,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可是得接受皇帝嘉奖的!” 面对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宋娇娇也被大家的激动感染,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接受着男女老少的夸赞。 “好样的!老支书,不愧是人民的好干部!你们村养育出来的孩子,真是好样的!” 市级领导握住老支书的手,热情得不得了,没有一点架子,夸完了宋娇娇,接着夸老支书,又把村建设夸了一顿。 夸的老支书晕晕乎乎,直接泪洒当场。 他辛辛苦苦了一辈子,没日没夜忙活村里的事,所思所想所念,不过是为了让村民们吃饱饭,让娃娃们有学上。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方不负国家所托。 为此,他挨了老婆子多少挂落,承了儿子儿媳妇多少埋怨,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但他从无怨言,毕竟长孙的死,都怪他,要不是他把家里人都支使出去,长孙也不会发高烧,活活烧死。 可他不后悔! 他是为了泄洪抗灾! 牺牲小家,成全大家! 可沿着这条艰难的路走的久了,公社里的领导看不到他的工作,亲人们也都不理解他的坚持,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想起长孙的音容笑貌。 如果,如果他当时听了老婆子的哭求,留下一个人看家,长孙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惜没有如果。 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后悔! 他是村支书,从接过这个重任的第一天,他就在心里发誓,只要国家和人民,还需要他一天,他就会坚守好自己的岗位一天,不管如何艰难、如何清苦,哪怕流血牺牲,也决不会退缩半步! 他甚至都做好了就这样,走进棺材的准备。 可宋娇娇的出现,带来了一片改天换地的新气象。 粮食高产,让村民们吃饱了饭! 砖窑厂的开工,让村民们手头有了余钱! 知青们在学校任教,让孩子们有了书读! 一座座大瓦房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的人家扯上电,通上了电话! 甚至,连他二十多年的夙愿,都一朝得以实现! “老支书,您别太激动,您先看看这是什么,先进村的锦旗和奖章! 本来是要等年终总结,集体下发的,这不你们村里出了个省状元,公社开会,一致决定好事成双,给你们村添个彩头!”公社主任笑容满面地说道。 市级领导朗声一笑,卖了个关子,“李主任,这个彩头添的好!不过有个事情我需要纠正一下,今天的大好事,可不止两桩!” 第365章 火热的情潮,化为实质! 郑筠心蹲在地上,原本就清瘦,此时仰着头,更显得脸色苍白憔悴,十分可怜,王夏荷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又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在期待着她说些什么,就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用哄陆平安的语气道。 “你父母在天有灵,见你这么有出息,肯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不过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其实做父母的,只要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够了。” 郑筠心贪婪地享受着这抹来自长辈的温暖。 微垂的眸底掠过一抹讥讽。 不是的,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可以称之为父母。 他生于黑暗之中,所以更加渴望光明。 而宋娇娇如同一轮明日,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与她环环相扣,让他忍不住向往。 只有一直追逐着她,他才会被这世间的温暖垂怜。 他近乎偏执地这样想着。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如同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宋娇娇原本正在后院,跑出去一看,场面堪称壮观。 数十挂鞭炮从远处一直延伸到陆家的门口,咚咚的爆响声结束,空气弥散着白色的烟雾,通红喜庆的纸屑落在地上,昭示着好事来临。 舞狮队热闹喧天,锣鼓声、祝福声不绝于耳,人民武装部、军分区单位负责人,正为陆远山戴上象征荣誉和喜庆的绶带,送上喜报和慰问金。 明明周围那么热闹,甚至有些聒噪,可宋娇娇的眼前,心里,只有那道高壮的身影。 “陆悍荇。”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似是不敢置信。 陆悍荇身形一顿,随后猛地回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身体转得太急,身前佩戴的大红花跟着重重一甩,啪的一声撞在了金黄的牌匾上。 宋娇娇这才注意到上头的“一等功臣之家”几个大字,还有旁边被高举着的“热烈祝贺陆悍荇荣立一等功”的横幅。 一等功的喜报? 纤细娇美的身影映入视野,陆悍荇瞳孔就是一缩。 那一瞬间,周遭所有声色都消失不见。 他愣神地看着梦中思极的人儿,一时连同身体,都随着激荡的心绪震在原地,怔忡地看着朝他款款走来的宋娇娇,木头似的也不知道主动迎上去。 他向来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模样,此时呆愣的模样,着实让人发笑。 一同跟来的顾程野,真是恨不得夺过旁边记者的相机,对准陆悍荇的脸,来几个特写,好给剩下没来的几个兄弟好好看看。 在尼日立亚那段炼狱般的日子里,就算发生再危急的情况,这家伙都游刃有余,时常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人类基本的情绪波动。 而眼下,见到一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媳妇,居然紧张的成了木头,真是够呆的。 这样想着,顾程野眼风随意地往宋娇娇身上一扫。 一声压低的国粹脱口而出。 “卧槽!这么美!” 宋娇娇走到陆悍荇面前,见他只顾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说话,从袖子里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在他墨绿色的军装腰带上,暗搓搓戳了一下,忍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抱住他的想法,漾着笑问道:“傻啦?” 她在忍耐。 陆悍荇又何尝不是。 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他得耗费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汹涌猛烈,势不可挡。 他想抱她,亲她,将她抵在墙上,重重地吻她,好教她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她,恨不得立刻同她做,那些梦里过分的事情。 在梦里,软嫩的娇小姐痴缠着他,他也毫不客气,把人翻来覆去,欺负得直哭。她娇柔可怜,更叫他心底一阵发狠,恨不能把人一口吞了,揉入骨子里,就再也不会跟他分开了…… 他勉强压下脑中奔涌的思绪,握住了她作弄的手,将她手掌拢进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小脸好片刻,才哑声出口:“……没有。” 他说这话时,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样子,剑眉下那双黑眸都要黏死在宋娇娇身上了。 宋娇娇只感觉脸上热辣辣得厉害,甚至能感受到他视线游移的轨迹,沉沉的目光先是扫过她的眉眼,又在她嘴唇上滞了一瞬,真让她怀怀疑,如果周围没有这么多人的话,他怕不是要当场低下头来吻她。 她小指在他粗糙的掌心挠了挠,然后就抽了出来,只觉得被握住的这一小会,干燥的热气就让她的手暖烘烘的。 陆悍荇还有些意犹未尽,大手追了上来,还想再牵手手,被宋娇娇瞪了一眼,终于老实了,只是眼角眉梢,好似有些委屈。 宋娇娇心中好笑,但却顾不上安抚,因为负责人跟陆远山询问完陆家的家庭情况和生活状况,就朝着她看了过来,表示对她这个军属的感谢,谢谢她对军人的支持,以及在背后的默默付出,宋娇娇表示,这都是她这个军嫂应该做的。 负责人最后鼓励了一番,然后就拿出了两万块钱的慰问金,正式交到宋娇娇手上,宋娇娇已经很熟悉这流程了,在接过的瞬间,一旁跟着的记者咔嚓一声,摁下快门,记录下这动人心扉的一刻。 结束完任务,一行人就离开了陆家,呼呼啦啦涌去了大队部,宋娇娇这时想起来,这怕不就是那第三件好事,不过确实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把“功臣之家”的牌匾往门梁上一挂,瞬间衬得农村的老式木门、青砖红瓦,都金碧辉煌了起来,连心灵都似乎跟着净化了不少,足够荫蔽子孙后辈好几代。 而这一切的荣誉,都是他拿命拼出来的。 宋娇娇一回头,就见刚才还佩戴大红花,威风凛凛的男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边,眼巴巴地瞅着她,眼睛里的火热情潮,几乎要华为实质。 如果他的眼神有引线的话,那一定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想要将她一同点燃。 她娇嗔着瞪了他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接着转头进了西屋。 陆悍荇还没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这件事上缓过劲来,脑子粘得像浆糊,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只知道抬腿紧跟上她。 结果刚一踏进屋,就被一股急切的力道推到了门后。 第366章 撞得双开门的大衣柜都跟着抖 “我在家里,天天忧你念你,不知你有没有想我呀?” 宋娇娇扒着陆悍荇的肩膀,仰头看他,看似在埋怨,实则语气黏糊极了。 陆悍荇心头酥麻一片,颈上喉结难耐滚动,呼出一口浊气,方定下心神道:“想了。” 没想宋娇娇却有些不满意,娇娇地“哼”了一声,“迟疑这么久,看来是骗我的。” 说着便要抵开他的胸膛。 柔软的娇躯,要离自己远去,陆悍荇行动比脑子快了一拍,铁臂勾住那截细柳样的腰肢,旋身将她抵在了柜子上。 “想。” 他又答了一遍,语气很急。 却也不说自己到底有多想,训练时想,睡觉时想,魂牵梦萦,念念不忘,只干巴巴吐出一个“想”字,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很冷情。 但实际上,他只是有些怕。 对,没错。 面对枪林弹雨,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男人,此时居然惶恐了。 大半年不见,娇小姐俏生生地出现时,美的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这样美好的姑娘,居然一直默默地等他归家。 他陆悍荇何德何能? 她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会不会怨他?不乐意再搭理他? 可她软绵绵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打碎了所有的彷徨,一同拯救了那颗七上八下、绝望无依的心。 他终于敢碰她了。 他用那只玩惯了枪的手,摩挲着她的腰肢,只想把她搂得更紧,再紧一点,将她揉进骨血。 他身上热量惊人,靠近的时候,宋娇娇就感觉到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更别说他那滚烫的大掌,简直能烫伤人。 宋娇娇都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但她也想他想的不行,于是就纵容着他把两人的身体嵌得严丝缝合。 这种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感觉,真的很有安全感。 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渴望,从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其中的火热情意,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 此时将她抱在怀里,他甚至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指尖亲了一下。 “啾”的一声轻响…… 宋娇娇一时愣住。 空气中传来烤红薯的香味,王夏荷招待客人的说话声,还有木柴烟熏火燎的烟味、辣椒炒腊肉的咸香。 她却在一片喧嚣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像密集的鼓,越来越急,炸的她有些目眩神迷。 身体所有的感官模糊弱化,唯一突出的,只剩下她被陆悍荇亲吻的指尖。 不就是被亲了一下而已。 可又不止是被亲了一下。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嘴唇的颤抖,手心的热汗,以及,对她的珍视。 他是这样的喜欢着她,纯粹的喜欢,热烈而又纯情。 重逢后的游刃有余,突然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宋娇娇心口悸动,脸上飘起两团红晕,羞恼地推搡着他,小声道:“做什么呀,不能胡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馋成了什么样,连青天白日都不管不顾了,要知道他以前老干部作风,可是最计较这些虚的。 陆悍荇只知道自己的大手,能将娇小姐的小手包裹住,感触好极了,他整个人都像是飘在半空中。 耳边嗡鸣作响,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只余她潋滟的红唇,娇艳欲滴。 他掐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缓缓俯身低头,朝着她吻去…… 宋娇娇也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心跳从未有过的快。 怎么回事,她明明心理年龄不小了,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怎么被他带的也这么纯情,难不成真是小别胜新婚? 眼睛一闭上,其余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像野兽一般,嗅闻着她颈间的气息,像是确认着什么一样,浓重的呼吸声,带着热气袭向她的耳畔,令她忍不住颤栗,随后,他便突然吻上她软嫩的脖颈。 粗硬的头发,正好扎在她的脸颊,痒得她脖子直缩,娇喘吁吁道:“别……” 下一秒,男人突然摁着她的脑袋,将她藏进怀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男人利刃一般的声音,将粉红的泡泡撕了个粉碎。 “有事?” “啊?” 是在跟她说话吗? 陆悍荇大手掌住她挣扎的小脑袋,安抚地掐了掐她的后脖颈,看向鬼鬼祟祟的顾程野,眸光深沉,像是令人捉摸不定的暗色星辰。 顾程野原本是想偷看来着,结果,还是被识破了,诶,陆悍荇这警觉性什么时候能降低点啊。 见宋娇娇实在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顾程野就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王姨托我过来喊你。” 陆悍荇唇角紧绷。 宋娇娇从他怀里退出来,推了推他,“喊你呢,你快点过去吧。” 方形的灶王龛,正往外冒着滚滚黑烟,墙角的柴禾颜色偏深,应当是刚下过雨,潮湿不好点燃。 陆悍荇握了握宋娇娇的手,缠绵的眼神,好似在说“等我”,随后就大踏步离开了。 长得高是真好啊,这腿是真长。 宋娇娇羡慕地想着,怎么感觉陆悍荇的身材更好了呢,墨绿色的军装,将成年男人成熟强壮的身体展现的一览无遗,特别是腰部线条,强劲有力。 力气还大,又猛,刚才将她抵在柜子上的时候,撞得双开门的大衣柜都跟着抖。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疏朗的笑声。 “小嫂子。” 她一转头,对上一张带着邪气的俊脸。 顾程野刚起了个头,谁成想,已经离开的男人突然折返回来,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拖着往前走。 “在我家里,没有吃白饭的传统,你既然死活要跟着我回来,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顾程野哀嚎一声,被掐住命运的后脖颈,还不忘使劲扭头,朝着后头的宋娇娇挥手,“小嫂子,我等会再来找你说……啊!” 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足以说明下手之人的狠辣。 看着两人姿势奇怪的背影,宋娇娇摇头失笑。 能被陆悍荇带回家的战友,关系肯定很不错,有个这样跳脱的队友,他当兵的生活,应该不会那么无聊吧。 第367章 几大世家为什么接近陆悍荇? 大家都在忙,宋娇娇也不好干站着。 水缸旁边的地上放了一只大公鸡,被抹了脖子,放干了血,等着大锅里的水烧开了,一烫毛就下来了。 王夏荷厨艺一绝,更是炒鸡的一把好手,尤其是板栗炒鸡,香嫩爽滑,鲜甜扑鼻,褐色粘稠的汤汁,浇在大米饭上,她能吃整整一大碗。 她去放板栗的筐篓里找了找,发现没有了,就随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香菇串。 每年的六七月份,都是采摘菌子的好时节,尤其是一场大雨过后,蘑菇格外鲜美,烧汤、干炒、炖肉……都是绝妙的吃法,吃不了的就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保证通风,晒干水分后,能一直储存,放到来年春天都不发霉。 她挑选了几个大而饱满的,泡在水里,想着一会可以当炒鸡的食材。 这时,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眼前的男人身形挺拔,一双包裹在军靴中的长腿,看起来又长又挺。 顾程野笑着说,“认识这么久,我真是第一次见陆悍荇这样。嫂子,真不是我说,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嗯,我想想用什么词形容比较好……不好意思,我只能想到恶心。” 他夸张地啧了一声,“真的,我只在处男身上见到过这么恶心的眼神,要不是知道你们早就结婚了,我都怀疑自己瞎了。” 宋娇娇尴尬一笑。 心说,你没瞎。 “所以说成年男人真的不能没有性生活。”顾程野抱着胳膊斜倚着猪圈的矮墙,没正行地总结,“在尼日立亚的这大半年,他恐怕憋疯了,哈哈哈,我经常看到他拿着你的照片,当宝贝一样,看都不让旁人看一眼,眼下总算是见到真人了,真是……” 他特意停顿了一秒,看着宋娇娇,满是欣赏的喟叹,“绝代风华啊。” 从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十分优越的男人嘴里,吐出来的赞美,好似更有说服力。如果对方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或许直接就会被夸得面红耳赤。 但宋娇娇心里,却升起 几分警惕。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眼眶略深,眉骨微凸,唇珠明显,是很俊逸不凡的相貌,只是眼角眉梢蕴含的邪气,给五官渲染得过于艳丽,如同盛放的罂粟,无端令人心悸。 不同于陆悍荇的刚毅坚忍,这是个亦正亦邪、十分危险的男人。 顾程野轻轻地眨了下薄薄的眼皮,露出一个微乎其微的邪笑,“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顾程野,不知小嫂子是哪里人啊?” 宋娇娇有些讨厌他一口一口“小嫂子”,感觉有些不尊重人,但面上却不显半分,毕竟是陆悍荇的战友,闹大了不好看,“听你的口音,我们两个应该是同乡。” 她淡淡地说。 顾程野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哦?原来小嫂子也是京市人吗?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就是有些可惜,像小嫂子这样的绝代佳人,我之前怎么没遇到过呢,要不然也不会让陆悍荇捷足先登了不是?” 他似笑非笑,好似在开玩笑,但宋娇娇只感觉到了冒犯,怒意从声音里沁了出来,“你认真的?” 察觉到她不高兴了,顾程野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小嫂子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跑到陆悍荇那里告我的状吧?” 宋娇娇一噎。 冒犯了她,反倒成了她小气? 这是什么道理,真的好气好气! 她现在最看不惯的就是,明明自己有对象,还跟旁人打情骂俏,不守男德跟女德的人,都应该被浸猪笼、放天灯,遭受到应有的惩罚,前世的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脸彻底冷了下来,欺霜赛雪,凛凛然不可侵犯。 “开玩笑也要讲究适度,你既然喊我一声嫂子,我就认你这个朋友。可如果你继续这样放浪形骸,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体面了!” 丢下这句警告,她直接转身就走。 她倒想去问问陆悍荇,结交的朋友都是什么德性。 望着宋娇娇怒气冲冲的背影,顾程野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添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晦涩。宋娇娇没认出他来,他可认出了她! 皇城根的几大世家,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远不到哪里去,经过这么多年的通婚联姻,关系盘根错节,有什么消息,传着传着,早晚有一天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更何况,穆老爷子的这位外孙女,可不是什么娴静淑雅的主儿,名声在四九城,早就烂透了。就她干的那些个荒唐事,找个嘴皮子利索的说书人,讲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虽然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哥,但公子哥也是有最基本的操守的,像宋娇娇之前的模样,他还真的一点都看不上。 但现在,谁来告诉他,一个下九流,怎么脱胎换骨了?省状元、饱受称颂的好姑娘、他好兄弟心爱的妻子……这一个又一个头衔,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跟宋娇娇不沾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娇娇为什么要接近陆悍荇? 不要告诉他是因为爱,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像宋娇娇这种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心甘情愿呆在小山村受苦,还帮着照顾陆悍荇的家人。 谁见了不说一声温柔贤惠,谁不夸一句娶到个好媳妇,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还有蒋家,又为何会几次三番派遣杀手,对陆悍荇痛下杀手?陆悍荇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让两大家族对他趋之若鹜? 不管是为了好兄弟着想,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大业着想,他都得查清真相,揭穿宋娇娇的真面目! 原本表妹沈知意喜欢陆悍荇,他还觉得陆悍荇夫妻恩爱,影响人家感情就不好了,现在看来,帮表妹一把,就是早日带陆悍荇脱离苦海。 顾程野眸底掠过一层晦涩的阴翳…… 宋娇娇找陆悍荇找了一圈没找到,听胡大丫说,家里的鲜肉不太多了,陆悍荇就想上山看看陷阱有没有猎物,刚回来的大功臣,就又上了山,真是一刻都闲不住。 她问到了大致的位置,就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山寻夫去了。 第368章 他眼神带着浓烈的欲 宋娇娇跨过陆家大门的门槛,沿着上山的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正奇怪着怎么不见陆悍荇的人影,斜刺里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惊叫脱口而出,随之被男人灼热的吐息吞噬。 “是我。” 她还没瞧清楚,背上突然沉沉压下一道重量。 陆悍荇伸手自她臂下穿过,环住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从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很紧,脑袋也跟着埋进了她的颈窝,闭着眼,深深地嗅闻着。 宋娇娇脖颈间起了细细密密的疙瘩,其实不太能理解他在嗅什么,但每被他嗅上一回,心尖总跟着颤上一颤,总觉得这样的他,带着点莫名的欲。 等他闻得馋了,想继续往下亲时,她稍稍扯松他的手臂,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头,用一双潋滟的眸子瞅着他:“你是在等我吗?万一我没出来找你怎么办?” 温柔乡,英雄冢,陆悍荇真是觉得中了娇小姐的毒,可家里那么多人,总归不太方便亲密,正好家里的肉好像不太多了,他就自告奋勇上山打猎,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她果然跟出来寻他了。 “你不出来,等会我也是要进去叫你的。” 说罢,他便低下头,又想亲她。 然而宋娇娇却是往后一躲,捂着他的嘴不给他亲,正想问问他怎么跟那个顾程野结交的,胡同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了咩咩的羊叫声跟说话声。 有人过来了! 两人目前的姿势,在民风保守的乡下,实在是有碍观瞻,宋娇娇羞恼地拍打着男人的胸膛,无声的催促,想让他赶紧把她放开。 可陆悍荇好似跟她较上了劲,报复她刚才不给亲,锁链一样的铁臂缚着她,任凭她怎么扭动挣扎,都不放开。 甚至,她感受到了微妙的涟漪。 宋娇娇:“……!” 眼见着一只千层底的老布鞋闯进视野,宋娇娇都做好了公开处刑的准备,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将小脑袋往陆悍荇怀里一扎,反正看不见我的脸,我就不丢脸! 陆悍荇被她掩耳盗铃的举动可爱到了,深邃的眉宇间,掠过一抹宠溺,勒着她的腰,将人轻轻松松抱离了地面,一个旋身钻进了柴禾垛的里面。 “啊!” 她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尖叫。 好像踩到了老母鸡下在柴禾里的蛋。 陆悍荇一把捂着她的嘴。 砰砰砰! 心脏如鼓点,密闭黑暗的环境,无形放大了紧张。 又闷热,又刺激。 怎么闹得跟偷情一样? 都怪他,明明放开她就能解决的事情,偏偏变成了这样。 想到这,她叼着他的指腹,用尖利的牙齿,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陆悍荇任由她咬着,这点力道,给他挠痒痒差不多,倒是更担心,他掌心粗糙的老茧,磨坏了她娇嫩的小舌头。 他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又宠溺又纵容,好似在鼓励她加大力气一样。 宋娇娇一口老血梗在喉间。 更气了。 外头,两个婶子正在唠家常。 “诶?铁蛋他娘,你有没有听到啥动静啊?!” 穿着蓝布碎花小袄的婶子,眼风一个劲往柴禾垛上瞄。 “阿凤嫂,你听错了吧,应该是我家母羊的叫声。”铁蛋娘说。 她手里拽着一根麻绳,牵着的母羊体型不太大,明显处于十分躁动的状态,一会警惕地看看四周,一会低头嗅闻着墙角,叫声也跟平常不大一样,还一个劲拿屁股蹭墙。 阿凤嫂掀开它的短尾巴瞅了瞅,乐的噗嗤一笑,“瞧瞧都肿的这么大了,得发情好几天了吧?” “谁说不是呢,头几天家里有事,一直没顾得上它,听它白天夜里的嚎,把嗓子都嚎哑了,这不一闲下来,就准备带它去支书家里配种。诶,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了。” 铁蛋娘刚道了个别,就被母羊拽着往前边的巷子跑去了。 阿凤嫂笑着摇了摇头,朝着相反方向离开。 宋娇娇刚要松一口气,又见男人赖在她脖颈间,一个劲的嗅着,还又舔又咬的,她火气噌的一下又着了,小手揪住他的耳朵,重重一拧,迫使他昂起了头,对上他驯顺的眼神,她心口蓦得中了一箭。 他这行为,怎么那么像刚才那只发情的…… 宋娇娇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晕晕乎乎地被男人牵着上了山。 入了冬,树叶都落光了,可以看见一碧如洗的天空,灿烂的阳光从松针间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陆悍荇抬手摘了一朵晚开的秋海棠,别在她乌黑的发间,与她浓密黑亮的头发相映衬,有种别样的美感。 宋娇娇抬手抚了上去,倒也没摘下来,只是用两指小心捏着嫩枝,往发间插深了些。 这个季节,山上没多少能吃的东西,人少,显静,鸟雀也大胆许多,成群的麻雀在地上觅食,天空中偶尔飞起布谷鸟。 “你跟顾程野是怎么认识的?他人品怎么样?”宋娇娇扯断路边长长的茅草,状似随意地开口道。 陆悍荇挥舞着手中的长棍,拨开杂草,弄出一条小路来,“几年前,我救过他一次,之后,偶尔联系几次,后来进了特种部队,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队友,这次尼日立亚之旅,他也帮了我很多,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他总结完,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宋娇娇,“好端端的怎么问起了人品?怎么了?” 对上他凝重的表情,宋娇娇抿抿唇,犹豫一秒后,轻松道:“没怎么呀,只是看他跟你好像不是一路人,就随口一问。” 见陆悍荇还在盯着她看,她展颜一笑,“诶呀,真没事,我们再往林子深处走走吧?” 她握上了他的胳膊,陆悍荇的心神顿时被转移走了,山路不好走,坑坑洼洼,还得注意扎人的杂草,他护着她往前走,渐渐地把这一茬忘了。 宋娇娇微敛的眸底,掠过一抹沉思。 她选择按下不表,原因有二,一是她相信陆悍荇看人的眼光,他既然选择把顾程野带回家里来,恐怕两人的交情比他平淡的语气,要深的多。 二是,之前就觉得顾程野这个名字耳熟,细细想来,还真被她找出记忆深处的一些细枝末节,大院里的高干子弟,怎么流落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了? 而且前世这人的结局也不太好,弑父弑母,满城通缉,最后死在了警察的枪口之下,而时间,就在她回城后不久…… 第369章 肆无忌惮地闯了进去 陆悍荇蹲下身,捡起一根暗淡的羽毛。 扭头跟宋娇娇说:“这里有野鸡,你远远地跟着我。” 宋娇娇点点头,空气中有湿润的土壤味道,越往林子深处走,缥缈的白雾越多,男人矫健的脊背若隐若现,像一只蛰伏的兽。 突然,他顿住了。 手背向后方一扬,作了个“停止”的手势。 距离他不到一米,最繁茂的草窝里,有一只野鸡正在孵窝,羽毛的颜色跟枯黄的茅草差不多,极其隐蔽,一般人说不定走到它窝前都发现不了。 这家伙警惕性非常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它们,不是娴熟的老猎人,很难捉到它们。 陆悍荇缓缓摸出匕首,手臂肌肉隐隐发力,“咻——”的一下投掷了过去。 凄厉的鸡鸣声响,再是翅膀的扑腾声。 陆悍荇并没有要它的性命,上前割了几根茅草编制成绳,三下五除二将野母鸡绑了起来。 在草窝的最深处,他还发现了五六只小鸡崽,正睁着乌溜溜的绿豆眼,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这么小,就算放了,天寒地冻也活不成,还不如一起带回家,养着吃鸡蛋。 陆悍荇将它们一只一只从窝里掏出来,想起了尼日立亚的那个黑工厂,小象被关在笼子里,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野狗分食。 这群违法乱纪的盗猎者,最好别犯在他手里! 耳边突然传来噗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掉进了水里。 陆悍荇心神一慌,猛的扭头朝后看去。 原本乖乖等着他的娇小姐,不见了! “娇娇!” 他大声地呼喊着。 回应他的,只有成片被惊飞的麻雀。 顾不上手中的猎物,他紧攥着匕首,手背青筋暴起,像紧绷到极致的弓。 但眼神却是惊惶失措的,他甚至连方向都有点分不太清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找到她。 冬天食物少,野兽们本就忍饥挨饿,若是遇上了成群的狼、发狂的野猪,或是冬眠的毒蛇……依照娇小姐的小身板,他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空气中的白雾越来越浓,像是能吞人的怪物。 他呼吸加重,脚步甚至出现了踉跄,突然,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一般,僵在当场。 他看到了一汪清泉,还有躺在岸边的那只毛绒绒的小皮靴。 娇小姐的鞋子…… 怎么会在这? 巨大的恐惧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他从未这样害怕过,血液簌簌倒流,手臂似有千斤重,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五官尽失,呼吸和脑袋一起麻木,一切都是恍惚的。 然而下一秒。 一阵水声响起,宋娇娇猛的从水底冒出了头。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这水居然是热乎乎的,好舒服呀,你要不要也下来游一游。” “宋娇娇!”陆悍荇沉着声音,重重喊了一声。 宋娇娇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还是喊她的全名,冰冷,坚硬,仿佛紧绷到了极致,马上就要爆发了。 她抿紧嘴唇,眼观鼻,鼻观心地受着。 完了,玩大了,这可怎么哄啊? 她双手撑着岸边,跳坐了上来。 几个月之前,发生了一次地震,震级不高,也就是轻微地晃动,又过了不久,村里就有人发现了这处温泉,深山老林,她又忙着准备考试,就一直没过来看看。 刚才见他专注地找猎物,喊了一声他没听到,她就一个人跑了过来,这处温泉相当于在山洞里,背风,还挺暖和的,没忍住,她就脱了外套下去游了两圈。 刚才她其实听到他喊她了,只是突然想逗逗他,就没回应,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宋娇娇正想着等会要怎么哄人,陆悍荇突然动了。 他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始终用黑沉沉的眼神看着她,里头好似翻滚着惊涛骇浪,格外的渗人。 宋娇娇心知不好,翻身就跑。 谁知腰间豁然一紧,已然跳进温泉中的陆悍荇一把抓住了她,捞着袅娜的窈窕身姿,不用吹灰之力就将她带进了池水中。 “啊!” 嘭的一声,水花四溅! 短促的惊叫后,宋娇娇发软的小腿使劲蹬着,黑发飘散在水面上,一双白皙的玉臂奋力拍打着。 惊慌之下,她全然忘了自己会凫水这件事,只觉得水好深,她根本踩不到底,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呛的几近昏厥。 此时始终在一旁的男人,这才搂着她的腰,将她捞进了怀里。 “还敢不敢吓唬人了?你一个小姑娘就敢往深山老林里钻,谁给你的胆子?” 边说着,他搂着她腰肢的大手下滑,在猝不及防间,啪的给了她一下。 宋娇娇都懵了。 先是平白无故灌了好几口水,又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还是那种羞人的地方。 此时他托抱着她的大腿,让她坐在他的胳膊上,跟教训小孩一样的姿势,更让她羞耻万分! “你放开我!” 她不情不愿地推拒着她,小嘴撅的高高的,抡着小拳头,一下又一下往他硬邦邦的肩膀上砸。 陆悍荇几乎要被她这幅小模样气笑,他算是明白了,这小东西就是来折磨他的,先是故意丢下一只鞋营造落水的假象,又故意不回应他的喊话,就是想看他着急,看他失态。 她就是拿准了他在意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他看着少女窈窕的身姿,目光微沉,一手扣住了她的下颌。 “你,你要做什……” 她惊惧地撑大了眼,迎来的是他粗狂的吻,毫无技巧可言。 轻触之下便是用力的啃弄,尝着她颤抖的唇,大口大口的轻薄着。 香甜的气息如同染了蜜般让他着迷,他掐着宋娇娇的腰狠狠用力,恨不得直接将她吞吃入腹。 “唔!啊!!” 宋娇娇本就娇气,又哪里耐得住他狼一般的凶残掠夺,直吓的六神无主,挥舞着发软的小手,一个劲地捶打着他。 “放!……唔……” 谁知出口的娇叱,反倒正合了他的心意。 肆无忌惮地闯了进去。 粉嘟嘟的小嘴香甜美妙,无一处不是软滑的,他只想贪婪索取更多。 第370章 那我亲亲,好不好? 宋娇娇整个人被陆悍荇擒在怀中。 沾不到地的小脚,在水中胡乱踢着他的双腿,呜咽个不停,却反被发狂的男人,直接重重压在了池边。 激烈的吻变得绵长。 她的滋味太过美好,又软又香,那张娇小的嘴儿,真真是甜的蚀骨,幽香惑人。 还有耳畔那幽幽不住的软糯轻泣,他只觉周身燃起一股汹涌燥火,情难自禁地沉沦。 “呜呜!” 宋娇娇的嘴唇已然是疼麻一片,连呼吸都无法自持,实在忍不了了,避开他狂热的气息,扶在他肩膀的小手,蓄力朝他颈间挠去。 瞬间留下三道红痕。 啵的一声! 几近失智的男人,终于放开了快要窒息的小姑娘。 宋娇娇哆哆嗦嗦地往岸上爬,太吓人了,她以后再也不要这样逗他了。 单薄的衣服,紧裹着曼妙的腰肢,柳腰花摇,玉骨纤纤。 陆悍荇眸底盛满了深重欲色,在她抬起右脚,只差一步,就要爬上岸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她的脚踝。 白嫩,纤细,暖玉一般,让人忍不住把玩。 宋娇娇死死扒住岸边,他用力将她往回扯,她欲哭无泪,只觉这水温堪称沸腾,绝不愿意再体会一把窒息的感觉。 眼看她就要重新跌回水中,陆悍荇眸色一黯,松了些手劲,让她又往上头爬了几分。 他胶着的视线,紧紧落在她扭动不停的纤细腰肢上,再往下…… 盘旋在脑中的亢奋,砰的一下爆炸了,他忍无可忍,用力一扯。 只听嘶啦一声! 仅剩不多的布料碎成了片,眨眼的功夫,他宽阔的胸膛,就压得她纤弱的后背,彻底直不起来。 狂嚣的心头,有一股压抑许久的冲动,即将破牢而出…… 夜晚,月凉如水。 热闹了一天的村庄安静下来,就连狗子们都累的没了动静。 盖大瓦房的时候,卧房是宋娇娇自己设计的。 空间十分宽敞,大到梧桐柜、组合柜、双人木床,小到学习桌、洗脸盆架、三角凳,全是她找手艺好的老木匠,动手制作的,可谓是把屋子布置得满满当当。 可当她一个人的时候,这满屋子粘着木雕花的家具,没给她半分的安全感,屋子冷冷清清,空荡的吓人。 但陆悍荇一回来,明明他只是躺在旁边睡觉,一动不动,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宋娇娇就是觉得屋子满了,她的心也满了。 她翻了个身,由平躺,改成面向陆悍荇侧躺。 “你别生气啦,我跟你保证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啦。”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 静谧的空气,呼吸可闻,连动作间衣裳轻微的摩挲声,都听得分明。 可他笔直笔直地平躺着,严谨肃正的身姿,就跟用尺子量过一样,又冷又臭,像茅坑里的臭石头。 从温泉回来之后,他就不大对劲了,既没跟往常一样,总是偷偷看她,也没亦步亦趋地黏着她。 高冷严肃的模样,像变了一个人。 她大胆猜测,他这是在跟她生闷气? 小气吧啦的狗男人,她不就是挠了他一爪子,又顶了他几句嘴,让他别管她嘛,可也是他太凶了,她一时上头,就口不择言了,他至于这么小气吗。 但自己的男人,除了哄着,还能怎么办? “你怎么睡觉还穿着长衣长裤呀,要不脱了?这样好不舒服的。” 宋娇娇忍不住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戳了戳那硬硬的皮带,很是嫌弃,“硌的慌!” 陆悍荇哑然,继续装睡。 宋娇娇好似无聊,只闷着头,在那里一个劲地东戳戳,西点点,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陆悍荇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哑声,提醒她,“太热了,离我远点。” 宋娇娇哪里肯,她凉,心尖拔凉,软声呜咽,“要抱~”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那窄腰,像小动物找食般耸着鼻子,头埋进他怀里嗅来嗅去。 稍微靠近,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宋娇娇小脸羞红,泛着烫意。 可更耐不住小色迷的心思,小手暗戳戳地丈量着。 白天穿着军大衣时,就让她足够馋了,没想到没了厚实衣物的遮掩,更让她心口砰砰乱跳。 彪悍颀长的倒三角,肌肉线条遒劲,块块分明。 谁知陆悍荇明明没有看她,却似长了眼,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斥责道:“不准胡闹!” 呜呜呜…… “你继续装睡你的,我只摸摸。” 宋娇娇撑圆了水眸,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陆悍荇:“……” 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见男人沉默着不说话,她啃了啃指尖。 “那,那……” 她猫儿眼人畜无害地眨了眨,接着,扒着他的肩膀,半边身子,都趴在他的胸膛上。 那香甜的女儿香,凝而不散。 嗓音软绵绵地问:“那我亲亲,好不好?” 陆悍荇眉心狠狠一跳。 亲? 亲什么?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他目光太盛,将宋娇娇紧锁其中,她被他看得面色羞赧,却又觉得他这气息不匀、欲念深重的模样叫人心颤。 不拒绝,就是接受。 她秉持着一个亲亲哄不好,那就两个亲亲的原则,紧张地舔了舔小嘴。 小手勾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 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嘶……” 陆悍荇倒抽了一口凉气,大手捏住她的后脖子,迫使她头向后仰了仰,这才拧眉沉声质问,“你属小狗的?” 脖子上被她挠的地方还见着血,嘴角又被咬破了。 宋娇娇嘿嘿一笑,存了几分心虚,讨好地帮他舔去不断沁出来的血色。 听说唾液能止血,果然好使。 见没再流血,她咧开小嘴,晃着他的脖子,又吧唧吧唧在他下巴上啃了好几下。 这还不够,她像小猫舔食般,一下一下的舔着他两片菲薄的唇瓣。 还急得娇声娇气,要求甚多,“你张张嘴嘛!” 折腾了半天,一点进展没有,反倒是把他弄出了一身热汗,陆悍荇是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远。 “时间不早了,睡吧。” 宋娇娇立刻急了:“陆悍荇!” 她才不要睡觉,她就不信,分别这么久,他不想她,小姑上次送她的东西,她还指望着今晚用上一大半呢! 第371章 她是不是撩过头了? “陆悍荇~” 宋娇娇叫的又娇又软,本就嗓音香甜,撒起娇来,能把人腻死。 她猫儿眼也跟着弯了起来,简直招人怜爱的不像话,“别生我气啦,好不好嘛?” 陆悍荇瞳孔微缩,鼻息加重,雄厚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宋娇娇小小的迷醉了一下,他越是这样冷着脸,她越想打破他的克制持重,她果然好坏,就想看他失控。 她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小身子一晃一晃的,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实在,缠人的要命。 陆悍荇蹙了蹙眉头,无奈地发现,自己好像拿她没办法。 但又不想轻易遂了她的意,否则她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一个人就敢在深山老林里乱跑,还往水里跳,这次是运气好,那下次呢?万一遇到野兽,万一在水里抽筋了呢? 他眸中情绪翻滚,薄唇也紧抿,唯独伸出手,触上她温软娇嫩的小脸,重重捏了一下。 好似惩罚。 但更像是无力的宣告。 她脸上很快浮现出清晰的指印,微末的疼,但她还是惨叫了一声,“哎呦!” 果然,男人迅速松开了手,改成捧着她的脸,急急问道:“很疼?” 宋娇娇眸底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他的关心在意,让她满心欢畅。 她撑着他的肩膀,一个翻身,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她欢欢喜喜地用两只小手,捧着他俊美的脸,再次吻了下去。 像男人之前吻她那样,学着攻城略地。 只是她这青涩的行为,实在……哪哪都不像是索取而是在挑拨。 陆悍荇拧眉,狠狠吸口气。 在她毫无章法地乱撩乱蹭之际,大手悄无声息地扣上了她的后脑勺。 按着她的小脑袋揉了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主导。 “唔唔唔……” 宋娇娇正沉浸在撩拨游戏里不可自拔,就被陆悍荇粗莽的动作,逼得不得不向后扬。 可后脑被人家掌着,腰也被牢牢控着,还是她自己把自己这块美味的小点心送上门的,逃,又能逃到哪里。 陆悍荇粗厚的唇瓣贴着她的香软,就是一番大力纠缠,缠绵共舞。 宋娇娇呼吸不畅,小趴菜一样嘤嘤呜呜的开始求饶。 陆悍荇眸光黑沉如墨,掌着她白皙的小脸蛋发问,“知道什么是亲吗?” 他说这话时,也不离开,距离极近,每吐出一个音节,两人的唇瓣就摩擦一下,暧昧的痒,直达心底。 “嗯?……唔唔!” 她刚张嘴,就被再次堵住,迷迷瞪瞪地想着,明天嘴肯定会肿。 这哪里是吻啊,简直就是吃,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仿佛有今天没明天。 她是不是撩过头了? 听说压抑很久的情绪一旦爆发,会很吓人的。 尤其是他这种将克制压抑写进骨子里的男人,一旦开了闸,那不得把半辈子的风骚都使出来。 上还是不上?这是个好问题,要不再等等?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气氛到这了,今晚的揍是非挨不可了! “唔停……我去拿……” 她起身,想去拿小孩嗝屁袋,然而落在陆悍荇眼里,那可就成了临阵脱逃。 要知道身为一名军人,他最讨厌的就是临阵脱逃的孬兵! 他追上去,将她压在底下,扒开她的衣领,在她雪白的肩头,重重吮了一下。 宋娇娇被这激烈而又缠绵悱恻的吻法,吻得全身发软,整个人像刚出锅的水面条。 他强势霸道地掠夺了她所有的空气,她只能拼命要躲,可躲也无处可躲,被欺负的只能发出一叠声的娇泣。 “呜呜……” 没过一会儿,宋娇娇就被吻的缺氧。 这也……太强……太窒息了。 “不要,不要亲了……” 她攀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臂,颤巍巍开口求饶。 察觉到娇小姐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力道,陆悍荇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大发慈悲地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他的呼吸也乱了节奏,抵在她耳边低喘。 萎靡的场面,仿佛勾人沉沦的魔鬼。 她的小手趁他不备,摸上了他结实的腰腹,反复流连,成功地将他一丝不苟的衬衣下摆,从腰带里抽了出来。 陆悍荇眉骨一抬,还没来得及制止她,那软乎乎的小手就贴着她的衬衣蹭了上来。 烫热硬实的肌肤,性感的八块腹肌,摸得宋娇娇像馋嘴的小猫,哼哼唧唧地直发笑。 她的,她的,这个男人是她的。 宋娇娇害羞的不断乱摸,小手急吼吼地沿着他性感的人鱼线,抚摸上他宽厚的脊背。 那后背,亦是结实分明,强健有力,被她一通胡乱摸抓,留下了道道红痕。 “陆悍荇,你,抱抱我,抱紧我呀……” 宋娇娇失声在陆悍荇耳边娇吟,急得声音听上去要哭了。 陆悍荇额角青筋直跳,忍得全身的骨头都发酸。 他石头一样,躺着不动,她就用小身子拼命贴紧他,似是想要嵌进他的身体里。 她泛红的眼尾向上勾起,染着迷醉绮丽的魅色,通红的小脸满是焦渴。 这幅勾人的小模样,如同压倒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失控,彻底脱闸。 陆悍荇漆黑摄人的眼眸冒着火,一把钳住宋娇娇纤细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底下…… 夜还很长。 就连月亮,也羞红了脸,躲进云层,一觉到了天亮。 公鸡打鸣,打破了王家村清晨的寂静。 陆悍荇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常年累月的训练,严苛肃谨的作息,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时刻准备着战斗,更是早就成为了他的本能。 只是感受到怀中的温香软玉之时,出鞘宝剑一般的身体,猛的一僵。 反应过来,周围已经不是尼日立亚的魔鬼林,他回家了,活着回来找她了。 他眼神温情得仿佛一只驯顺的兽,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她的小脸。 她睡得香甜,纯粹的睡颜,仿佛纯然无垢的婴孩,未经世事的污染,让人忍不住靠近。 许是他掌心的老茧太过粗糙,她小嘴不满地撅起,躲开他的骚扰,藏进他的颈窝,团了个舒服的位置,香香甜甜又睡了过去。 陆悍荇的眼神温柔到了极点。 第372章 小巧的腰窝,他极钟爱 没多大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陆悍荇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脑袋,放到一旁,再拨开她的胳膊,将自己的枕头放到了她的怀里。 她微皱的眉头舒展开,白嫩的小脸蹭了蹭枕头,继续睡得黑甜。 陆悍荇紧绷的上半身肌肉这才放松,安静地起身下床,完美的肌肉轮廓充满了贲张的力量,就像一只蛰伏而矫健的兽,精壮,健硕,还有浓郁的雄性荷尔蒙。 尤其是上面遍布的暧昧抓痕,更是为这抹冷硬,添上靡丽的艳色。 他大手抓着衣服,展臂穿上,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宋娇娇。 她眼角眉梢染着春色,红润的小嘴高高肿着,单薄的身子窝在柔软的被衾中,像惨遭蹂躏的雨中落花,纤花拂柳之态,反倒更容易激发出对她的摧毁欲。 快了,他马上就能去她的亲人那里,正式求娶她了,他会尽他所能,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他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甫一出门,就听到了猎猎拳风。 顾程野右掌回收,左拳毫不犹豫地自腰间旋转冲向对面的曹大锤。 曹大锤也不甘示弱,手舞成刀,左挡右杀,像豹子一样灵活凶猛。 一时拳头与掌刀相撞,激荡纵横,到底是曹大锤不敌,掌刀被粉碎开来。 恰在这时,陆悍荇蓦地跃起,精悍的身躯,以强势霸道之势,蛮横插入战局,一拳向前轰出,一拳向后抵御,强劲的气劲自拳头疯狂涌出,带着万夫莫开之勇。 激战的两人被迫分开。 曹大锤喘气如牛,瞅着陆悍荇,双眼发亮道:“师父!” 陆悍荇略一颔首,朝着顾程野看去,沉声说:“要打就出去打,旁人还睡不睡觉了。” 顾程野:……? 这人不是向来精力旺盛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根本不需要睡觉吗? 陆悍荇朝着西屋,微一扬头,当目光扫过门上挂着的碎花毡布时,眸色显而易见地柔软下来。 顾程野嘴角抽搐,眼神恶寒,心中在阴暗地爬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瞅瞅这幅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恨不得将“我很爽”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娶个媳妇真的这么好吗?怎么就跟吸饱了精气一样,堪称容光焕发,让他这个当兄弟的,都不免嫉妒起来。 顾程野酸溜溜地说:“怎么,只许你春风得意,就不让旁人孤枕难眠,切磋武艺消磨一下时间吗?” 陆悍荇嘴角挂着罕见的笑意,心情很好,也就懒得跟他计较,“那你继续消磨,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罢,他抬脚往外走去。 顾程野气得跳脚,但脚步却诚实地追了上去。 “喂,你去哪!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呢!” 外头的说话声到底是把宋娇娇吵醒了。 怀里的枕头好似还带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这种一醒来,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 她看着摆在床头的那几个圆圈圈,小姑的心意,他们到底还是没能用上。 因为,她来了月事。 昨晚她用尽手段,好不容易勾得他意乱情迷,忘掉那些坚持和顾忌,箭都已经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却突然肚子一阵绞痛。 这不争气的身体,怎么这么会挑时候啊。 她狠狠地揉了揉肚子,上头好像还残留着他大掌的温度。 她叹了口气。 没有夫妻之实,她这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 她知道他有多贪她的身子。 前世,他每次休假,甭管两人离着多远,他总是能找到她,可她那时候不喜欢他,既不愿意随军,更不愿意让他碰,骂他脏,骂他臭,恨不得用尽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语,来把他的尊严,他的骄傲,撕下来扔到地上踩。 好不容易她心情好了,施舍给他几个好脸,愿意给他个伺候的机会了,可一会嫌快,一会又嫌重,总是逼得他很快就结束,现在想来,在这事上,她好像从未让他尽过兴。 现在她为色所迷,情难自禁,他反倒推三阻四。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身上传来的酸麻感,让她嘶了一口气。 低头,掀开衣服。 腰上的指印简直触目惊心。 白的白,红的红,清纯中透着一丝糜艳,连她自己看了都脸红心跳。 最酸疼的莫过于后腰的腰窝,他极钟爱,昨晚没少品鉴。 她小日子不太稳定,少则四五天,多则六七日,等身子干净了,恐怕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完,准备回城了。 希望下次,不会再有事情打扰。 她默默地下了决心,还就不信了! 翻身,下床,打开屋门,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驱散了早上的清寒。 几个小狗崽像闻到了肉骨头,哒哒哒地跑过来,绕着她东嗅嗅,西舔舔,胖墩墩的身体跟一个个小肉球一样,毛绒绒的小耳朵,跟着一颤一抖,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别着急,这就喂你们。” 羊奶配上玉米糊糊,再加上夏天晒好的豆角干,营养均衡,小家伙们十分爱吃,一个个小尾巴摇的快飞起来了。 “你的吃完了,就抢旁人的?瞧瞧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她拿起最大只的那个,笑着点了点它湿漉漉的小鼻子。 小狗崽哼哼唧唧,浑身发着奶香气,在她手里不安生地扭着,一个劲想下地。 “拿羊奶喂这些个小畜生,满庄子,就你们家了。” 耳边传来一声调侃,她抬头,撞上陶蔓茹含笑的眉眼。 “蔓茹姐,你来了。这不是隔壁李婶家的母羊生产,生下个死胎,奶水还在,我就把它买了回来,正好便宜了这几个小不点。” 宋娇娇笑着说。 李婶本来想让失子的母羊,帮别的负担重的母羊分担一下的,谁知那母羊死活不乐意,差点没把好几个羊羔子踢死。 一气之下,李婶就想把羊杀了过年,反正母羊年纪大了,恐怕之后也坐不住胎,留着也没啥用。 陶蔓茹笑眯眯地看着摇头摆尾,一个个吃的香甜的狗崽子,夸了句,“养的胖乎乎的,真好。我也是想着你家今天要办喜事,就早点过来帮帮忙。” 第373章 他生来便是为了寻她 今天是陆远山跟王夏荷的大喜日子。 一大早,陆家便忙做一团,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凡是关系好点的都过来帮忙。 男人们屋里屋外的聊着天,说着恭喜的话,商量着婚宴的一些细节。 妇女们则着手准备宴席,鸡鸭鱼肉一盆接着一盆洗净切好,除了基础的食材,还有不少虾之类的新鲜货,两口大铁锅支在院子里,掌勺的老师傅攥着大铁勺子,一翻菜便是一阵扑鼻的香味。 舍得放肉,料子还多,一眼看过去全是硬菜,哪能不好吃?陆家阔气啊! 到了时辰,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里头是的确良的白衬衫的陆远山,领着接亲的队伍,准备去接新娘子,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瞧陆远山这精气神,谁见了不夸一声好。 有外村来看热闹的村民不解地问道:“新娘姓王,那她怎么从姓陶的人家出嫁啊?” 新娘从娘家出嫁,这是习俗,咋能胡来。 王家村的人听了这话,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因为王家人……诶,不说也罢,快看快看,要迎亲了。” 两挂大红色的炮仗,挂在陶家门口的枣树上,噼里啪啦,满是热闹喜庆的味道。 几个婶子大娘堵在门口,不让迎亲队伍进门。 “想见新娘子可不容易,我来说你们答,猜对三个谜语才算过关。”郑千慧的娘李秀说道。 众人没想到还有拦门这一关,听说这李秀是个国文老师,学问肯定深。 有人紧张道:“李老师出几个简单的吧,咱们都是农民,没大有学问。” 李婶笑眯眯地说:“农民咋了?领袖都说了,在农村大有可为。不过你们也别害怕,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猜几个谜语活跃活跃气氛。 先来个简单的热热身吧,身材模样翘,身披黑紫袍,头戴小绿帽。打一蔬菜。” “这还不简单,是茄子!”有人抢答。 陈婶笑着点点头,眼神很慈祥,“第二道题是青藤藤,开黄花,地上开花不结果,地下结果不开花。” 没再给提示,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不少,难度加大,但人多力量也大,到底有人脑子转的快,给出了答案。 “是花生!” 李秀眼底满意之色更盛,心想反应还挺快,头两个问题都是农作物,村民们想出来也正常,但这第三个问题,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第三个谜语是白狗上炕,越打越胖。” 此话一出,众人都傻了。 啥意思,咋听不明白呢。 先不说狗为啥能上炕,就说咋还越打越胖? 难不成是打肿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茫然。 陆远山心里那个急啊,拜天地是有吉时的,误了时辰,不吉利。 本来夏荷就觉得寡妇再嫁不大好听,生怕有人说闲话,要是再误了吉时,她心里肯定又得难受了。 陆远山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陆悍荇,儿子长得比他还高了,渐渐得,他也学会了有事依赖儿子。 陆悍荇拧眉思索几秒,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让他多做几组强化训练还行,可考他这种民间谜语,属实有些难为他了。 那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顾程野见这父子俩,眉头拧的一个比一个深,跟老学究一样,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可真是如出一辙的重原则,守规矩,人家说答不出来不让进,你们就不进了吗? 这世上,还没有他顾程野进不去的地方。 “几位婶子大娘,你们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通融通融吧。” 他直接掏出好几个红包,递了过去。 红包被孩子们哄抢,钱不多,但代表着好彩头,即使几分钱,也足够他们高兴好多天了。 顾程野冲陆悍荇挑了挑眉,得意一笑,就要闷头往里边冲。 谁知下一秒,李秀又拦了过来。 “一码归一码,这位同学,你可不能扰乱秩序。” 顾程野再次体会到上学时期,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不敢不敢。” 他讪笑一声,收回了不安分的脚,冲陆悍荇无能为力的笑,意思好像在说“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好意思了兄弟,实在是敌人太强大了。” 陆悍荇唇角抿了抿。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朝着门内看去,眼睛猛的一亮。 宋娇娇猛不丁对上男人漆黑的视线,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红着脸,嗔了他一眼。 她陪着王夏荷在屋子里等,外头接亲的人迟迟不来,她见王夏荷都等的有些着急了,就出门看了看情况,然后就发现,那一大群人被个谜语难住了。 不过也怨不得他们,接亲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很少干过这事,不熟悉也正常。 她无声地用嘴说答案。 谁知她连着说了三遍,男人眉头越蹙越紧,脸上疑惑也越来越重。 “诶呀,就三个字,怎么这么费劲呢。” 她嘀咕了句,突然看到正蹲在墙角,跟小伙伴们一起数红包的陆平安,脸上的憨笑,都让人不忍打扰。 “平安。” 她小声喊了一句,等陆平安抬头,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陆平安丢下小伙伴,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宋娇娇俯身弯腰,凑到他耳边说话。 陆悍荇的视线始终黏在她的身上, 她穿了件水红色的连衣裙,肩上罩了件毛绒绒的红格子厚披肩,将腰身掐的极细,俏生生立在那,青葱水嫩,笑颜如花。 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陆悍荇只看着那道身影,心中就涌起无限情意,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越来越喜欢她,就好似他骨子里,天生就带着对她的亲近,生来便是为了找到她。 可周围那些窥探她的视线,实在是惹人厌烦,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娇小姐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在的地方。 正这样想着,袖口突然被扯了扯。 低头,对上陆平安晶亮晶亮的眼神,他还学她,冲他招招手,让他俯下身。 陆悍荇直接提着他的衣领子,将人抱了起来。 陆平安坐在大哥的胳膊上,又安全又踏实,还贼刺激,站得高望得远,他比好多人都要高了,看到的都是大家的脑瓜顶。 他小手扒住陆悍荇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嫂嫂让平安跟你说,谜底是,弹、棉、花。” 原来如此。 陆悍荇眸底掠过一抹了然。 第374章 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等待了多时,陆远山终于将王夏荷背了出来。 王夏荷身上穿着小翻领的正红套装,头上盖着一块红头巾,新娘子到娘家前,脚不能沾地,坐轿子属于四旧,于是就流行用独轮的木车,将新媳妇推进门。 原本一路上走的好好的,锣鼓在前边走,唢呐在后边追,一行娶亲队伍,端的是热热闹闹,风光无两。 可谁知,走到老王家门口的时候,独轮车突然就走不动了。 “轮胎咋瘪了?我今早刚打的气。”借车的王大宝解释道。 陆悍荇蹲下,手在黄土里边摸了摸,摸出几个硬物。 “诶呀妈呀!谁放的钉子!” 听到这句惊呼,队伍前头的陶蔓茹跑过来一看,顿时癞蛤蟆垫床脚,鼓起了一肚子气。 “多活两天你是心高气傲,给你点颜色你是生死难料!老王家的,你们是妈死了,还是爹下葬了,倒霉催的一家子,咋这么缺德呢!” 陶蔓茹掐着腰,瞪着眼,指着老王家的大门破口大骂。 夏荷姐跟远山大哥这一辈子都过得不容易,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这个做妹妹的,那是打心底里头高兴。 可总有一些个不要脸的下三滥,见不得别人好,今天她还非得出这口恶气不可。 陶蔓茹骂的多脏啊,她的战斗力,那可是多少实战总结出来的经验,一般人还真扛不住,但大家伙听了只觉得爽快。 尤其是当陶蔓茹骂到断子绝孙之时,老王家人终究是没忍住,嚯得一下打开门,胡红玉喷着唾沫星子就冲了过来。 “陶蔓茹!我艹你老母!你有病吧!你咋那么能多管闲事呢!显摆你长了张嘴是吧!你敢再骂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陶蔓茹不甘示弱:“哟,缩头乌龟终于舍得出来了?还撕我的嘴,就冲你往路上撒钉子这事,就足够把你拖出去枪毙一百回了!” 胡红玉冷笑一声,“你少搁这打肿脸充胖子,谁能证明是我家撒的钉子?难不成就不能是掉的?就算是我掉的,那又碍着你什么事了?路是你修的,还是地是你家的?路在我家门口,别说是掉钉子了,就算有砍刀,也跟旁人没关系!” “诶!你个不要脸的老骚货,我倒是要看看撕烂你这张破嘴,你还敢不敢继续嚣张!” 看来对方是准备把胡搅蛮缠贯彻到底了,陶蔓茹也懒得废话,一撸袖子,抬脚就冲着胡红玉冲了过去。 胡红玉多精啊,就连骂人也都是站在门口,一见情况不好,扭头就退回院子里,就跟耗子一样,滑不留手,让人想逮都逮不住她。 陶蔓茹气得要死,隔着门叫骂:“你个丧良心的狗东西!你还是不是人啊!在你姐姐结婚的时候使坏,地震的时候,老天爷怎么没把你收走呢!你给我死出来!” 胡红玉隔着一道门,如同得到了保护符,“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你当我傻呢?装什么!你们又是什么好玩意!新娘子不从娘家出门,却从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寡妇家里出门,你们不嫌丢脸,我还觉得臊得慌! 好话都让你们说了,坏处全让我占了是吧?那好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王夏荷是我姐,是王家人,那彩礼呢! 她就算再是个克夫的寡妇,那也才二婚,要一千块钱彩礼钱不过分吧!拿钱!把彩礼钱拿来,要不我就闹腾得他们拜不成堂!” 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给黄花大闺女的彩礼顶破天两百,老王家上来就要一千,还想不想在王家村继续呆下去了。 胡红玉确实是不想继续呆了,宋娇娇一家人越是风光,村里人对他们家,越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的孩子金龙跟金凤,更是天天挨欺负,常常鼻青脸肿,满身脏污的回来,听着孩子哭,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可能会好受。 反正王家村也待不下去了,倒不如搞点钱,带着全家人去县城讨生活。 王夏荷坐在婚车上,手死死揪着大红的婚服。 她想问问胡红玉,她给老王家当牛做马几十年,到底是有哪点对不起她,让他们这样折辱她,既然如此,那就一块下地狱好了。 她气得浑身直哆嗦,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 就在这时,一只温软的小手突然握住了她。 宋娇娇握了握她,无声地传递安抚,随后面向众人,一双潋滟的眸子,带着如火般的热烈。 “各位大爷大娘,你们也都听到了,不是我陆家不讲规矩,而是这老王家欺人太甚! 今天一大早,我就让人来老王家说和,可他们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五千块钱的彩礼,还提出了诸多要求,实在没办法了,这才从陶家出的嫁。 我们也不是嫌钱多,毕竟我婆母温柔又端庄,就算给一万块钱彩礼那都是应该的,但这钱最后进了谁的口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王光耀嗜赌,王冬宝嗜酒,胡红玉天天拿钱贴补娘家人,给了他们就相当于把钱打了水漂,经过我公爹跟婆母的商量,大家一致决定,就把这一千块钱的彩礼钱贴补婚宴,咱们要办就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 也算是感谢众位街坊邻居,这么多年对我们陆家的照顾,中午,大家伙全来我家吃宴!” 这话说的实在敞亮。 原本有些上年纪的老人,还对不从老王家出嫁这事颇有微词,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再怎么样老王家那都是长辈,一刀两断,断绝关系实在是太冷漠。 却原来,都是老王家狮子大开口,贪得无厌,这种人就是活该。瞧瞧人家陆家的格局,请全村人吃酒,那花的可不止一千两千,让人不支持都难啊! “所以我想请大家伙做个见证,不是我们陆家仗势欺人,而是这老王家太过分!刚才胡红玉说了,要搅和的婚礼举行不下去,以防万一,我今天就把老王家的门锁起来,等到婚宴结束之后再开锁。” 宋娇娇看了一眼陆悍荇,陆悍荇扯了扯手中拇指粗细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动静,朝着老王家走去。 第375章 你脖子上是偷的陆悍荇的玉? 众人一致赞同。 “做得好,就得把这些坏家伙关起来!” “光锁起来还不够,万一他们翻墙呢,要不大家伙轮流在外头守着,但凡老王家想使坏,一铁锹给他们拍进去!”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把他们绑着关起来打一顿,什么时候真知道错了再放出来!” “我看行,哈哈哈!” 听着这些话,院子里头的胡红玉简直要气死了。 她眼里闪着怨毒的火光,脸上暴起青筋,整个人都狰狞极了。 “不要脸的小娼妇!搞破鞋的臭婊子!怎么不被男人搞烂你那张贱嘴,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她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恨不得用尽世界上最恶毒的言语,来诅咒宋娇娇,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同时,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万一他们真的不让他们出去了怎么办? “娘。” 突然,胡红玉听到了儿子王光耀的呼喊,她一抬头,撞进他阴沉沉的眼睛,盯得她浑身汗毛倒立。 儿子自从接受完劳改回来,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一样,整天不是打牌就是摇骰子,把整个家都快赌散了,她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才跟宋娇娇狮子大开口。 “咋啦?儿子?” 她甚至有些害怕这个儿子了。 王光耀盯着胡红玉看了足足好几秒,突然扯了扯唇,“娘,去跟宋娇娇道歉吧。” 他虽然是在笑,但就跟好久不笑,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笑一样,嘴角抽搐,脸颊狰狞,眼睛里甚至一点笑意都没有,让人看一眼,只觉得心中发寒。 “娘……娘不……” 胡红玉吓得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娘。” 王光耀打断她。 “去吧,去跟她道歉吧。” 他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胡红玉,见她不动,抬脚向她走来。 胡红玉心脏嘎登一跳,扭头就要往外跑,因为过于紧张慌乱,拉门闩拉了三次都没拉开。 “娘,我来帮你。” 耳边传来一道热气,渗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王光耀轻轻一抽,就把门闩拽出来扔到了地上。 他握住胡红玉发颤的手,“娘,你脖子上戴着的这块玉,是不是偷的陆悍荇的?” 去道歉,总得有投名状。 胡红玉眼神游移,“娘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王光耀可不想听她叽歪,温柔且冷漠地说:“给我。” 胡红玉即使再互情不愿,也只得把脖子上挂着的玉摘了下来。 王光耀视线落了上去。 他有次听胡红玉跟王冬宝说过,当年陆远山把受伤昏迷的陆悍荇从狼窝里救出来,陆悍荇脖子上就挂着这块玉,胡红玉趁人不备,把玉偷了回来,自己戴着。 他将其捏在指尖,触手生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陆悍荇不是个因为不祥,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狼孩吗?怎么会贴身佩戴如此贵重的宝物? 外头传来了锁链哗哗作响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沉思。 陆悍荇正准备把老王家的大门锁起来,门突然被从里边打开了。 他感受到一道阴晦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表弟?” 陆悍荇微挑眉,看着王光耀,“你这是劳改回来了?既然接受完了教育,那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我会的,表哥。” 最后两个字,王光耀咬字极狠。 有把自己的表弟送进监狱的表哥吗? 不过没关系,他回来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单纯的男孩了。 陆悍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后将视线,投到王光耀身后的胡红玉身上,满是警告。 宋娇娇上前,跟陆悍荇站在一起,也看向胡红玉,畏畏缩缩的,就跟很怕王光耀一样,“舅妈这是又演哪一出呢?” 胡红玉一对上宋娇娇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就气得失去理智,如果不是这个小贱人从中作梗,他们家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人人喊打,如同丧家之犬。 “你个小……” 谁知刚张嘴开骂,啪的一个大嘴巴子,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格外的脆响。 光听动静,就能想象得出,到底有多疼。不止把胡红玉打蒙了,就连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这什么情况?王光耀打自己亲娘干嘛?” “嘘,快小点声吧,这孩子劳改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了,前两天还因为打牌的事,把王二狗给捅了,啧啧啧,那凶狠的劲头,我都不太敢看。” “难不成是刚放出来没多久,还没适应?不过不对啊,听说里边管的可严了,这孩子怎么越长越歪呢?” 宋娇娇看向越长越歪的王光耀,也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挺诡异的。 “娘,您刚才答应我什么了呢?”王光耀给了胡红玉一巴掌后,就双手把住她的胳膊,温柔地轻语。 胡红玉狠狠打了个哆嗦,表情快要哭了,“二姐,二姐夫,娇娇,阿荇,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不该狮子大开口,更不该跟你们作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吧。” 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 宋娇娇还挺想知道,是什么促使胡红玉改变的。 她看向王光耀,“是你说服你妈妈的?” 对上宋娇娇娇艳夺目的脸,她站在陆悍荇旁边,紧紧依偎着,一娇美一高大,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登对,那么的刺眼。 陆悍荇已经那么得意了,王光耀突然就不想把那块玉拿出来了。 “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是谁做错了事,都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王光耀语气幽幽地说。 陆悍荇深深地看着王光耀:“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 “所以表哥,”王光耀笑着说,只是眸底,暗藏一抹挑衅之色,“我能带着我妈,去你们家里吃酒席吗?” …… 一场婚宴有惊无险,总的来说,宾主尽欢。 随着龙凤喜烛燃到天明,宋娇娇等人也准备踏上回京的旅途。 “婆婆,公爹,你们真的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京市吗?” 临行前,宋娇娇再次依依不舍地问道。 这次去京市,不出意外,她应该不会回来了,所以一直努力地想劝说他们跟着一起去。 第376章 一个男人最终的归宿还是家庭 王夏荷身上穿着红棉袄,整个人的气色都很好,笑意像是浸润在温水里,眼角眉梢都透着温和婉约。 “不了,我跟老陆年纪大了,都已经在村里呆习惯了,哪能再跟着去大城市拖累你们啊。” “你们可不是拖累,你们明明是很好很好的长辈。”宋娇娇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所以这样好的两位长辈,就给我们做小辈的一个尽孝的机会呗?” 她摸了摸陆平安的头,“再说了,你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平安想想以后,平安以后也是要考大学的,京市的教育水平好,生活条件也好,在那里,他能飞快地成长。” 周围过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心里别提多羡慕了,也都跟着劝。 “怎么说这都是小辈们的一份心意,他们是想接你们去大城市享福哩,你们就答应了吧。” “是啊,多孝顺的好孩子,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福气,要是我的话,不用劝,我都巴巴地跟着去。” 王夏荷冲说话的人一一颔首,然后就抚了抚宋娇娇戴着的绿军帽,还有身上厚厚的大氅。 “平安还这么小,上学的事以后再说吧,不着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你们,娘知道你们孝顺,跟你们爹都觉得很欣慰,也不盼望着你们做出什么大事,只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还有回去之后,要记得多给家里写信,娘虽然不识字,但是看着上头满满当当的字,就觉得心里头踏实。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走吧。”王夏荷不忍地别过了头。 宋娇娇眼泪汪汪同大家道别。 心想,只能之后再想办法了。 陆平安以为要好久好久见不到嫂嫂跟大哥了,现在嫂嫂已经成为他心中最最重要的人,一天看不到都想得慌。 可他已经答应了娘,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跟拖着两条鼻涕虫的铁蛋一样不懂事。 “嫂嫂,你要记得想平安。” 宋娇娇看他明明都那么不舍了,还强撑着不哭,只是悲伤到底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两颗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包着两汪泪,委委屈屈,瞧着让人心都要化了。 “好孩子,别哭了。” 她弯腰抱了抱他,贴在他耳边说:“嫂嫂保证尽快想办法,让你们也去京市。” 陆平安立刻转悲为喜,跟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样,乐的贼兮兮的。 宋娇娇看向胡大丫,温柔地说:“大丫,嫂嫂给你的书,你别忘了看。” 胡大丫重重点头,忍了忍,终究是开口,“嫂嫂,我能抱抱你吗?” 表嫂变成了嫂嫂,自己终于不再是个外人了。 宋娇娇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请求。 道别完,陆悍荇已经在她身后等了她好一阵了。 男人之间,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反倒并不需要那么多离愁别绪。 陆远山拍了拍陆悍荇的胳膊,“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我老了,早就帮不了你什么了,但你记住,陆家永远是你的家。” 陆悍荇嘴角绷紧,重重点了点头,“嗯。” 陆远山叹了口气,儿子越飞越高,他越来越老,儿子在外头拼搏,他这个当老子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惭愧惭愧啊。 “男人在外头吃点苦,流点血,这没什么,不过也别太拼了,一个男人最终的归宿还是家庭,娇娇是个好姑娘,你要是辜负她,我跟你娘可不会饶了你。” “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辜负娇娇的。”陆悍荇语气十分真挚地说。 陆远山也相信自己儿子的为人,以及对宋丫头的真心。 “行了行了,车来了,准备出发吧。” 一辆军用吉普车,如庞然大物一般划破王家村的宁静,车型流畅,充满了彪悍野性,几个调皮的孩子也不怕飞扬而起的尘土,蹦蹦跳跳跟在车屁股后头跑。 车稳稳停在陆家门口,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顾程野包裹在军靴里的长腿一跨,跃步从吉普车上跳下来。 紧束的腰带,勒出惊人的肩腰比。 “这车怎么样,刚从部队上退下来的,气派吧?” 他眉飞色舞地看着陆悍荇,满脸都是显摆。 “不错,帮着搬行李吧。”陆悍荇沉声说。 “得嘞,您就请好吧。”顾程野屁颠屁颠跑过来,扛起一大包行李就往车厢里放。 兴高采烈走了两步,反应过来,突然一顿。 又帮着借车,又帮着搬行李,他堂堂顾大少爷,都成了小弟了,他还搁这兴奋个什么劲啊! 孩子要远行,做父母的再怎么担忧都不够,王夏荷恨不得将家底都搬空,全给宋娇娇两人带回京,有腌好的腊肉,晾好的金银花,还有亲手纳的鞋垫……满满登登好几大包,足够搬运好长时间。 趁着这个空隙,宋娇娇找到了也在搬行李的郑筠心,“你也不跟着我一起走?” 郑筠心迅速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娇娇姐你先过去吧,我留在这照顾陆叔和王婶一段时间。” 他看出来了宋娇娇对陆家人的不放心,他帮不了她太多别的,帮她分一下忧也行,只要她安心,他怎么样都好。 “那行吧,”宋娇娇点点头,“正好这段时间,你把砖窑厂转让出去,我在京市安顿好,就很快回来接你们过去,放心吧,保证不耽误你开学。” 回到京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住的地方,她记得皇城根底下,好像有一片要出售的四合院? 郑筠心眸底隐现激动,重重点了点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陆远山一行人,将吉普车送出村,眼见着飞扬的尘土把车尾遮得越来越模糊。 陆远山眼角也有些湿,牵着王夏荷的手,“行了,都回去吧。”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告别的修行,儿女远行了,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 然而这天,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打破了陆家人的宁静。 “大婶,我们赶路走到这,水没了,干粮也没了,能进去讨口水喝吗?” 两个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却难掩身强体壮的壮汉,截住了王夏荷问道。 第377章 农村老娘们果然好糊弄 王夏荷本来是准备出门泼脏水的,冷不丁被喊住,一抬头便对上两张格外潦草的脸。 两个大男人,头发又长又乱,将脸都挡了起来,她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打哪来啊?” “婶子,求您行行好,给口水喝吧,”个子高些的男人语气里带着哭腔,搀扶着旁边岣嵝着腰的矮个男人。 “我们兄弟俩,是从东边的山里出来,想给重病的娘求医问药的,可谁知走了一路,神医没找到,我弟弟也病倒了,眼下我们兄弟二人又累又渴,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诶呦,真可怜啊。” 王夏荷忍不住软了心肠。 这三九寒天的,滴水成冰,这俩孩子却不辞辛苦,外出给亲娘求医问药,就冲这份孝心,她也得伸出援手。 “来,快进屋吧,屋里头暖和。” 高个男心中一喜,农村老娘们果然好忽悠。 王夏荷转身推开了门,吆喝了一声屋子里的胡大丫。 “大丫,快出来!” 原本虚弱地靠在哥哥身上的弟弟眼神一厉,正要动手,却被哥哥死死压制住,哥哥冲弟弟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东屋里传出一声“嗳”,随后很快响起趿拉着鞋子的动静,胡大丫手里拿着一本书,掀开厚厚的门帘,“娘,咋啦?” “先别看书了,快去你三爷爷家,把你爹喊回来,就说家里头来客人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接待俩外男,传扬出去总归不太好听。 客人? 胡大丫好奇地看着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俩陌生男人。 见她站着不动,王夏荷催促了句,“还愣着干啥,快去啊。” “奥。”胡大丫拔腿往外跑,路过那俩男人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折返回去,“我先把书本放好。” 她飞快地跑回屋放下书,又一溜烟跑出了门。 王夏荷领着两人进堂屋,边走边笑着摇头,“两位别见怪,这孩子就是太听她嫂子的话,这不,她嫂子让她多看书,她就白天看,夜里看,也不怕把眼睛给熬坏了,天天捧着书跟捧着什么宝贝一样。” 高个男正愁不知道怎么引出话题呢,结果对方主动提出来,赶紧接茬道:“读书可是好事,说明她嫂子是真心为她好,有个这样的儿媳妇,想必婶子也能省不少事吧。” 密探守则第一条,先夸赞对方,令其飘飘然。 “那可不是,”王夏荷脸上挂着飞扬的神采,无论是谁夸她家宋丫头,她都开心,“我这个儿媳妇那可真是人美心善,十里八村都找不出这样的好姑娘。” 高个男眼睛愈亮,密探守则第二条,诱敌深入,刺探消息。 “俗话说好女配好男,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想必令郎那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吧?” “那可不,我这个儿子长得高大帅气,脾性好,能力强,跟我儿媳妇简直就是绝配。” 高个男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不知令郎是否在家,我倒是挺想见上一见的。” 王夏荷摆摆手,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诶呀,别提我儿子了,我再跟你说说我儿媳妇吧……” 她自己夸完了,就语音一顿,期待地看着高个男,似在等他接茬。 高个男嘴角微抽,费劲想出几个溢美之词,本想再把话题扯到这次的目的上,结果又被王夏荷拐偏。 一来一回几个回合,高个男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夸了这素未蒙面的农村小媳妇多少好话,反正就是绞尽脑汁,一滴都不剩了。 王夏荷这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看他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她突然反应过来,“诶呦,瞧我,一时说的太尽兴,还忘了给你们倒水喝。 你们稍等一会哈,我去拿热水给你们泡茶喝,说起这茶叶来,也是我好儿媳妇买的,闻着香,喝起来更香,还有那……” 又是一通吧啦吧啦,等到王夏荷终于暂时离开了堂屋,高个男整个人都有些生无可恋了。 矮个男抓狂地扯了扯头发,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压低声音低吼一句,“啊!我受不了了!这老娘们肯定是故意的,她在耍我们玩!” 他眼底掠过一抹阴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我把她绑来,严刑逼供!” “弟!稍安勿躁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忘了刚才那个小妮子出去喊人去了,打草惊蛇就坏事了。”高个男阻止。 “所以刚才我就想动手,你非拦着我干什么!”矮个男像一只暴躁的哈巴狗。 高个男急忙安抚他的情绪,“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等他们一家人都回来了,咱们再一网打尽倒也不迟。” 挨个男:“……” 所以这句俗语,跟你要说的话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打尽?你们要下河打鱼吗?” 两人正小声嘀咕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说话声。 如同兜头棒喝,惊天霹雳,直慑得两人寒毛直立,冷汗淋漓。 王夏荷端着托盘,站在堂屋门口,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高个男结结巴巴地说:“太久没吃饭了,就想找条河打点鱼吃,不知附近可有打鱼的地方?” 王夏荷放下托盘,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音,明明她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柔,可两个男人就是感觉阴森森的。 “这个季节,河都冻住了,可不好打鱼,不过我家老陆可是打鱼的一把好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尾活蹦乱跳的鱼,眨眼就肠子流了一地,他处理起血迹来可快速了。” 两个男人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这老娘们说的不是杀鱼呢? 这时,胡大丫一蹦一跳从外头跑了进来。 手里正提溜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娘,您看,这是爹跟三爷爷去河边打的鱼,三爷爷还说,让您把鱼切三份,一份红烧,一份清蒸,一份放油锅里炸了吃!” 两个男人眼前仿佛出现自己被大卸八块,扔油锅里煎炸烹煮的画面,一时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怪不得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怎么跟想象中自己大杀四方,将对方玩弄鼓掌之间的画面不太一样呢? 第378章 来历不明的男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恐。 高个男冲着王夏荷讪笑一声,“水也喝了,那我们兄弟俩就先告辞了。” 说罢,两人就脚步一转,往外走去。 王夏荷笑意温柔地过去将人拦住,“两位小兄弟,你们不找神医,救治母亲了吗?难不成是骗人的?” 高个男嘴角抽搐,“自然不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先坐吧,吃口热饭热菜,我再带你们去找神医也不迟。”王夏荷继续笑眯眯地说。 事到如今,也只好答应下来了。 等王夏荷离开后,矮个男暴躁的说:“大哥,你到底还记不记得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咱们是杀手!杀手!哪有杀手跟人上餐桌吃饭的!” “行了,二弟,我没有忘记咱们的身份,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智取,什么叫干一行爱一行。”高个男眼底掠过一抹志得意满,“你等着看我的吧。” 过了一会,饭菜端了上来,闻着喷香的味道,两人还真有些饿。 陆远山也回来了。 几人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好不融洽。 高个男一门心思想要把人都灌醉,可饭菜太好吃了,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吃着吃着,整个人都开始晕晕乎乎的,天旋地转。 下一秒,两人晕倒在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门外的王夏荷探头,朝着屋子里看了过来,“晕了吧?” “晕了晕了。”陆远山打了个酒嗝,为了把这俩人灌晕,真是白瞎了他一瓶烧刀子。 王夏荷上前,手里还拿着拇指粗细的麻绳,将两个昏迷的男人绑起来,随着动作,有什么东西从男人身上掉了出来,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陆远山的酒顿时醒了大半,赶紧帮着王夏荷将两个男人绑起来,“幸亏你让大丫把我喊回来了,要不然只有你们孤儿寡母,怕不是要出事,也不知道这俩男人什么来头。” “那可不一定,就算你不回来,我跟大丫,也能把这俩男人降服住。”王夏荷不服输地说着。 这酒里下的药,可够迷倒一头发狂的老黄牛。 她嗔了陆远山一眼,“可别小瞧女人,女人能顶半边天!”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陆远山纵容地说着。 这事还多亏王夏荷机敏,要不然说不定还真会被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占了便宜,现在就是看看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头了。 正昏迷着,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两个男人打了个哆嗦惊醒,一睁眼,就见一男一女站在他们的面前,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们。 晃了晃脸上的水,高个男人愤怒的说:“放开我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大老远来到我们王家村,说出你们的目的,免得受些皮肉之苦。”陆远山疾言厉色地警告。 高个男神情一慌,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识破了,下意识就要辩解,“我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二人是从东边大山里出来的,为了找神医给母治病……” “行了,看看你们脚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话吧。” 高个男人一低头,发现地上的赫然是他们身上的武器,家底都被人家掏空了,再狡辩也没有什么意义。 索性梗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真理掌握在极少人的手里,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们妥协的!” “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矮个男跟着强调道。 而接下来,果然不管陆远山如何询问,这俩人就跟锯嘴的葫芦一样,梗着脖子半句话不说。 实在没想到这么难搞。 陆远山给王夏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不说实话啊,这可怎么办?” 陆远山愁得眉头深深皱着,王夏荷脸色同样不太好看,这俩人一看就不是乡下人,从他们一出现,就引起了她的怀疑,只不过是想降低对方的戒备,这才把人带进来了家门。 “怕就怕在,是过来找孩子们麻烦的坏人。” 王夏荷说的,又何尝不是陆远山担忧的。 他们在乡下呆了一辈子了,老实本分,鲜少与人结仇,所以这俩陌生人,与其说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倒是更像是来找孩子们麻烦的。 两个孩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俩不法分子,再加上阿荇职业的特殊,真的让人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怕就怕在,会给孩子们的前途带来影响,他们老了,原本就帮不上孩子们什么忙,可不能再拖后腿。 想到这,陆远山做下决定,“夏荷,我得把这事跟娇娇还有阿荇通个气,你一个人在家里,看着这俩人没什么问题吧?” 最快的办法就是打个电话,但是他不知道具体的号码,正巧娇娇给他们留了一个青年,他肯定知道。 “放心好了,你赶紧去吧。”王夏荷胸有成竹地说着。 俩男人都被绑在了椅子上,再加上屋门上锁,双重保险,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陆远山走后,王夏荷也就没在门口守着,而是忙活手头上的事情去了,地窖里好像招了老鼠,里边可是放着一个冬天的吃食。 王光耀提溜着半袋子东西来陆家的时候,院子里十分的安静。 “姑?姑父?” 他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只有几只狗在冲他狂吠不止。 王光耀盯着几只小狗仔看了一会,突然蹲下身,冲着它们招手,嘴里还发出嘬嘬嘬的动静。 小狗仔警惕性很强,但到底耐不过天性,摇头甩尾地试探着跑过来。 王光耀眼底戾气一闪,在小狗仔跑到他身前的时候,猛的伸手,眼底的癫狂阴狠之色,吓得小狗仔脚下一个趔趄,好险逃离了魔爪。 只不过身上的绒毛,都被薅下来了一大把,疼的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王光耀见了,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反而扯着嘴角,发出癫狂的大笑,“哈哈哈!” 笑的前仰后合,几乎要晕厥过去。 第379章 陆家着火了! 王光耀狂戾的笑声,如同魔音贯耳。 把小狗仔们吓得缩着尾巴躲回了窝里。 如此还不够,王光耀还继续朝着狗窝走去。 只是在路过一旁的小屋的时候,突然听到里边传来几声古怪的动静。 透过窗缝,朝里边看去,他眼底倏地划过一抹兴味。 里边绑了两个男人?陆家人在搞什么名堂? 身上的绳子绑的太过严实,血液不流通,四肢都要麻木了,高个男好不容易用舌头把嘴里塞着的抹布吐掉,已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累出了满头的大汗。 “弟!快把手凑过来,我帮你把绳子咬开。” 他蠕动着爬到弟弟旁边,嘴凑到他背后,一阵捣鼓,也知道绳子是怎么系的,特别难解开。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动静。 两人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保持假寐的状态。 窗框突然被撬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很是年轻的脸。 “两位,你们这是被绑架了?”王光耀惊讶地问。 “小兄弟,救我们,救我们出去!”高个男人抓住一切机会求助。 “稍等。” 王光耀退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撬棍,抵在墙上,硬生生把一条缝隙扩展出一人通过的通道。 他双手撑着窗台,从外头跳了进来,掏出一把斧头朝着两个男人兜头劈下。 高个男有些惊恐地闭上眼,再睁开时,身上一松,麻绳簌簌掉落在地,有些劫后余生,刚才这人的狠劲,他差点以为是要朝着他下手。 “小兄弟,太感谢你了。”高个男感激地说道,心想这是碰上好心人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我带着你们出去吧。”王光耀十分热情地说着。 “出去干什么!这家人居然敢跟我们动手?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矮个男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阴狠毒辣,说罢就冲出了房屋。 高个男一看吓坏了,买主特意叮嘱,不能暴露他们的行踪,事情闹大了,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他赶紧出门拦着,矮个男闯到院子,见四处没人,就闯进堂屋,霹雳哐啷一顿翻找。 “弟啊,稍安勿躁,你别冲动。” 见这俩人如此这般,王光耀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兄弟在找什么?” “找凭证……”高个男话音突然一顿,看向王光耀,“不知这位兄弟可认识陆悍荇啊?” 来找陆悍荇的? “你们有什么事吗?”王光耀留了个心眼。 “实话跟小兄弟说吧,我们兄弟二人从外边过来,是被人花钱雇过来,专门打探消息的。”高个男说。 “当然认识啊,我就是陆悍荇。”王光耀双眼发亮地说。 “你就是?”高个男跟矮个男都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王光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找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我有凭证,你们可认识这个是什么?”王光耀从脖子里掏出一条项链。 黑色的绳子下端挂着一块玉,玉体通透,摸上去手感柔滑,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不就是买主给他们的照片上的项链! “不对啊,那条绳子是黑的,而这条怎么是红的?”矮个男谨慎地说道。 王光耀很快想出了对策,“这条项链,我从小戴到大,因为常年佩戴磨损,换了一条新的绳子,难道不行吗?” 这理由多么说的过去,这下子对方总不能再怀疑他的身份了吧。 王光耀自信的想着。 谁知矮个男突然面色一变,化掌为刀,手起刀落,就把王光耀劈晕过去。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二人不客气了!” “把人带回去,这下子酬金就能到手了。” 两人都很开心,高个男扛上王光耀大步往外走。 矮个男心里还惦记着被人绑起来的折辱,跟自己大哥说了句,等他一会,然后就猛的冲进了灶房。 掀开一个桶盖,里边是白色的猪油,伙食还挺好的,再掀开另外一个,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花生油也凝固成了淡黄色。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个脏兮兮的废油桶站在角落,一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涌了出来,应该是废柴油。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王夏荷跟胡大丫正在地窖里逮老鼠,老鼠这个东西繁殖能力极强,一窝能下好几个小崽子,没多少天长大,就能把家里的粮食毁于一旦,地窖里放的可都是过冬的东西。 有粮食,有蔬菜,还有一些木柴什么的,冬天这么冷,没有这些御寒的东西,怕是会冻死人的。 两人正忙活的热火朝天,老鼠这个东西贼精明,一有飞吹草动,就往窝子里缩,要想逮到它们,还真是不太好对付。 然而就在这时,鼻腔中突然传来一阵呛鼻的烟味。 地窖里空气原本就不流通,再加上朦朦胧胧的烟雾,更让人呼吸都有些苦难。 “什么味啊,感觉像烧焦了什么东西。”胡大丫随口嘀咕一声。 “应该是隔壁邻居在做饭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应该到饭点的。”王夏荷不以为意。 可是那烟味却越来越重,甚至到了让人喘不上来气的程度。 王夏荷终于引起了注意,“难不成是家里什么东西烧了?还是我刚才灶房的火还没灭?走,出去瞧瞧。” 地窖里都这么呛人了,外头还指不定咋样。 王夏荷猜的很对,外头的确非常不好,浓烟阵阵,就跟起了大雾一样,可是由于地窖在里院,具体看不清什么状况。 王夏荷只得踏上木梯的最上层,捂着口鼻上了地面。 下一秒,着急紧张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救火啊救火啊,大家叫来救火啊!” 越来越多的惊呼声,泼水声,以及说话声传了过来。 王夏荷心里就是咯噔一条,什么都顾不了了,抬脚就要往外头冲。 越靠近,烟熏火燎的味道越重。 空气中似乎还有灼热的温度,还没凑近,便是能感受到不适。 王夏荷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惨叫一声,身子一歪,晕厥过去。 离得近的小伙子扶着她,“医生!快去喊一声,夏荷婶子晕过去了!” 第380章 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同一时刻,军区大院。 一棵百年老榕树底下,摆着好几张石桌,石凳上正坐着不少下象棋的人。 今天的战局十分平淡,没什么看头,有人左右看了看,疑惑地说:“诶,老穆呢,老穆怎么没过来?” “说起来还真是,老穆可是个棋篓子,无论刮风下雨从不缺席的,难不成是他家里有事?” “算了,这棋下着没甚鸟意思,温吞得跟水一样,咱们去老穆家,看看他在捣鼓什么吧?” 这句提议,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顿时连还未分出胜负的棋都不下了,一群跺跺脚,京市抖三抖的人物,兴致勃勃地朝着穆家走去,准备给老伙计来个突然袭击。 刚来到穆家前头的那条街,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动静。 “这啥动静啊,好像是从穆老头家传出来的。” “诶,别提了,这动静从一大早就开始了,都持续好几个小时了,还不见消停。” “穆老头到底想干啥?要搬家吗?” 怀着疑虑,众人来到了穆家门外。 最先看到的是大红色的绸缎,把厚实庄严的大木门装点的格外喜庆,门楣上挂着通红的大灯笼,这架势,比过年都要热闹,比结婚还要隆重。 透过雕刻着福禄寿三喜临门的影壁,众人看到原本宽敞的院子,此时堆满了东西。 晾晒被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桌椅板凳沙发都搬到了太阳底下,还让人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这也没过年啊。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窦丛生,想进门去找当事人问清楚,可偌大的院子竟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老穆头?你在家吗?”有人直接喊道。 穆老爷子指挥着勤务兵,把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晾晒,“小心点,这可是我宝贝外孙女最喜欢的摇椅了,别给磕坏了。” 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喊,他应了一声,走了出来,一抬眼就见呜呜泱泱好多人人堵在门口,把阳光都挡住了。 “去去去,一个个闲得慌啊,都聚在我家门口干啥,把阳光都挡住了。” 边吐槽着,他边把地上的盆栽换了个地方。 都是一起淌过雪山,走过平原的老战友,谁还不知道谁啊,平日里这穆老头就是个大老粗,可是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今天居然组织着家里大扫除? 说句天上下红雨了都不为过。 “老穆头啊,你搁这干啥呢,去下棋去啊?” “不去不去,”穆老爷子冲着门口摆摆手,头也不回道,“我外孙女一会就回来了,我得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 提起外孙女,穆老爷子脸上的神采立刻多了起来。 “我外孙女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这家里一定得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詹啊,地板擦了没有啊?” “报告老首长,地板已经擦了三遍了。”勤务兵詹材芳说。 穆老爷子砸吧砸吧嘴,怎么还觉得这地板不够亮堂呢? 瞧见这一幕,众人不能说下巴都惊掉了,但脸上的表情至少是五光十色的。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开始头对着头嘀咕。 “那个小魔头要回来了?!” “她不是下乡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前两天刚高考完,怕不是回来上学的。” “你可拉倒吧,那小魔头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跟着她姓!”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了过去,见高老头梗着脖子,一副十足自信的模样。 有人问:“老高啊,你为啥这么笃定?” 高老头冷嗤一声,“我孙子跟小魔头从幼儿园到高中可全都在一个班!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她可是门门考零蛋,成绩就从来没有上过两位数过!” 宋娇娇在大院里,名声可是出了名的臭。 正经姑娘家该干的事,她是一件不干。 不该学的坏毛病,她是一个没少。 说娇纵蛮横那都是轻的,又蠢又坏才是最恰当的形容。 反正一提起这个名字来,那就没有不摇头叹息的。 大家伙心里也都直犯嘀咕啊,宋家那三个后生,都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怎么到了宋娇娇这,突然急转直下,烂泥扶不上墙了呢? 都是一个亲妈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简直无可救药,可谁知,都到这份上了,穆老头还把坏胚子当好宝宠,放着自己正经的孙子孙女不疼爱,反倒去疼一个外姓人,这上哪说理去,难不成这人真是越老越糊涂? 不过这些话顶多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谁都不敢拿到明面上说,实在是这老穆头脾气太暴躁,还很护短,听不得旁人说他家人一点坏话,而且家族底蕴深厚。 所以即使再看不顺眼,他们也只得忍着这口气,还得约束自家小辈,没事别跟那个小魔头乱搅合在一起。 但老高头可就不一样了。 他跟老穆头打从当兵那年起就互相别苗头,你当大头兵,那我就当班长,你成了班长,我就冲连长。 从军功到军衔,再到谁先结婚,谁先生孩子,那就没有一件事不比的。 较了大半辈子劲了,高老头一直处于劣势,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唯独在孙辈上,能稍微喘口气。 从前他就没少拿着宋娇娇来抨击老穆头,此时更加不会放过这个挖苦的好机会。 “你这外孙女,怕不是在乡下犯事,被人撵回来了吧?”高老头大声地嘲笑道。 “好你个老高头!”穆老爷子怒瞪着眼,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回去,“我看你就是狗嚼大粪,臭嘴一张!不会说话就滚远点!要不是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保管揍的你满地找牙!” “瞧瞧!大家伙都瞧瞧!这到底是什么兵匪作风!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外孙女如此嚣张纵横的行事作风,果然是随了你这个兵痞子!”高老头跳着脚怒骂。 “你再骂一声?!”穆老爷子气得直喘粗气。 “骂你怎么了!你都好意思干,还不让人说了!你那个外孙女行事这么荤素不忌,不都是被你娇惯的?早晚有一天给你惹出大祸患!”高老头不甘示弱。 第381章 他黑沉的眸子,燃着燎原的火! 穆振兴怒发冲冠,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急又气地握着拐杖在地上杵了杵。 “老高头,你踏娘的给老子把嘴闭上!老子的宝贝外孙女聪明懂事还孝顺,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哈哈哈听到没,大家伙快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屁话?” 高老头好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整个人夸张的抱着肚子,仰天长笑,把穆振兴气的浑身直哆嗦。 他笑够了还不够,还得当众拉踩一波。 “就你那外孙女,白给我都不稀罕要,整天招猫逗狗,欺男霸女,谁看了不烦的要命,也就你这个脑子拎不清的老穆头,把臭狗屎当块宝,我要是你啊,早就找个壳子罩在自己头上,连出门都嫌丢脸了!” 穆振兴噌的一下就火了。 说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居然敢骂他宝贝外孙女是臭狗屎?真是气煞他也! 他两手一撸袖子,浑身暴涨着愤怒的火光,如同暴躁的雄狮一般,怒气冲冲就逼近而来。 “好你个老高头,今天不揍得你心服口服,我就不姓穆!” 周围原本看戏的人吓了一跳,赶紧劝架。 年纪都不小了,平时高血压高血脂,哪个身上没带点毛病,吵两句嘴没什么,真动起手来,可是要出大事的。 可这两个老家伙,明争暗斗几十年,深仇旧怨一大堆,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的了的。 眼见着一场恶战避无可避,勤务员小詹的一声大喊,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老首长,您快看,娇娇小姐回来了!” “嘀嘀嘀……” 汽车喇叭声响起,只见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通过大院的层层关卡,朝着这边驶来。 穆振兴瞬间转怒为喜,就连川剧变脸的老艺术家,都没他这么厉害的技术。 宝贝外孙女要回来了,他才没闲工夫搭理老高头。 他赶紧把袖子撸下来,扣上领口的扣子,激动且紧张地转向勤务员,“小詹快帮我看看!仪容得不得体!” 小詹反应也是快,帮他摘掉帽子上的枯草,再捋顺衣摆的褶角,笑着夸赞,“老首长放心,特别精神,没有一点问题!” 穆振兴心情非常不错,嘴角的笑那是降都降不下去。 快大半年没见到宝贝外孙女了,他这颗老长辈的心都要操碎了,而且今天是他跟外孙女婿的第一次见面,必须得正式隆重地搞个欢迎仪式。 几乎是吉普车刚一停下,穆振兴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那轻盈的步伐,可真不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我宝贝外孙女啊!你终于回来了!” 宋娇娇刚一打开车门,就撞上一双泛红的眼眶,激动的心情迫使她眼泪瞬间就滚了出来。 “姥爷,我好想您啊!” 宋娇娇跳下车,扑进老爷子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这边氛围其乐融融,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宋娇娇吗?咋跟以前不一样啊?以前是个小太妹,现在怎么这么漂亮了?” “谁说不是呢,而且也没变黑,瞧瞧这小脸白白净净的,跟朵花似的,人家不都说知青下乡遭老罪了,我二舅他三婶子的邻居闺女下乡回来,瘦的跟个小黑猴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感觉这宋娇娇正常了许多啊。” 老高头都快把无语二字写在脸上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怎么能改的掉吃屎的臭毛病呢! 抱着外孙女单薄的身子,穆老爷子心里酸溜溜的,摸着她的小脑袋,“瘦了,等让刘妈多炖点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 刘妈把她从小看到大,也算是她的长辈,此时正湿着眼眶看着她,眼神就跟看不够一样。 “在乡下肯定遭了不少罪吧娇娇小姐,真的辛苦了。老首长帮你买了很多好吃的,还有漂亮衣服,屋子都快堆不下了。” 宋娇娇瓮声瓮气地点点头,“谢谢姥爷。”不太好意思继续赖在老爷子怀里撒娇,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周围还有这么多长辈。 她退出来,有些害羞地抹掉眼泪,稍微缓解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就清清嗓子,跟双方介绍道。 “姥爷,这是你外孙女婿陆悍荇,这是他的朋友顾程野。”陆悍荇跟顾程野见轮到自己了,标标准准行了个军礼,异口同声道:“老首长好!雪狼特种部队000/001号成员向您报道!” 穆振兴注视着陆悍荇跟顾程野,矍铄的双眼,闪烁着雄鹰一般的光芒,“你们在尼日立亚的表现不错,未来还要再接再厉,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任重而道远!” “是!” 得到老首长的夸赞跟肯定,陆悍荇跟顾程野,都感觉一股豪迈热血在肺腑中涌动。 穆振兴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将视线落到陆悍荇身上。 陆悍荇身姿笔挺,气势如虹,一言一行都如同被钢尺量过,表情严谨肃正,气息坚韧刚毅,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 精神! 板正! 像一柄出鞘的尖刀! 这才是他们华国军人,该有的面貌!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尤其是走过那段艰苦岁月的老首长们,更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一身正气的兵。 穆振兴真是打心底里为陆悍荇感到自豪。 他是从头到尾,亲眼见证这小子在全球特种兵大赛上的表现,心里已经完全把他看做了自己的外孙女婿。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做男人就应该对国家满怀热血,耿耿精忠。但除了“大家”,“小家”也是你的责任跟天职,你要是敢给我们娇娇一点委屈受,我绝对饶不了你!” 话音落下,陆悍荇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话什么意思? 宋娇娇急得要命,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你被承认啦,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陆悍荇像是被巨大的狂喜,冲击地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愣在原地,彻底傻成了木头,只知道拿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宋娇娇。 没见过这么傻的男人,也不知道平时那股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劲儿都去哪了。 宋娇娇恨铁不成钢地去握他的手,想悄咪咪掐一掐他,让他回神,可刚碰上,就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他手心里的汗,就跟水洗一样,又热又烫。 如同他黑沉的眼神,像带着燎原的火。 第382章 因为是娇小姐,所以值得 “你傻啦?” 宋娇娇哑然失笑。 “还不快喊外祖父。” 娇小姐脆甜的笑声,唤回了陆悍荇的神智。 宋娇娇跟顾程野正戏谑地看着他,一旁还有正在等待的老首长。 他本以为,被娇小姐的亲人接纳,将会是一件战线很长的拉锯战,需要足够的耐心,诚心和真心,而这三者,恰恰是他所擅长的。 埋伏,等待,一击毙命,世上的很多事,其实都跟打仗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是娇小姐,所以值得。 他这次甚至都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毕竟,如果是他跟娇小姐的女儿,长大后,被旁的男人迎娶,那他可能真的会发疯。 可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娇小姐最重要的长辈,居然这么快就认可了他的存在。 这让他如何能冷静的下来。 “外祖父。” 他张口。 声音很嘶哑,像是好久没说过话,又像是因为过于郑重,导致声带紧绷。 “好,都是好孩子。”穆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十分和蔼。 看热闹的人都不淡定了。 穆老头的外孙女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魔头宋娇娇,不是刚从乡下回来,怎么就带回来个对象? 而且长得很是出色,精精神神的,十分招人喜欢。 不像是乡下人,倒像是哪个世家的贵公子,再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姓陆? 京城也没有几个有名有姓的陆家啊。 有人纳闷地问:“老穆头,你这外孙女婿是打哪来的啊,父母都是干嘛的?” 穆老看了陆悍荇一眼,“跟你龚大爷说说。” 陆悍荇先喊人,然后语气不卑不亢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同他淡定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众人大惊失色的表情。 “农村户口?!” “老穆,你疯了?你不是最疼爱你外孙女嘛,怎么舍得把她嫁那么远,还是乡下?” “长得一表人才的,就是出身不太好,可惜了可惜了。” 在一片唏嘘声中,高老头肆无忌惮的嘲讽,特别突出。 “哈哈哈,老穆头,你可真是年纪大了,越老越糊涂了,竟然把外孙女嫁给个乡下的泥腿子。 不过也是,就你那外孙女刁蛮的性子,正经人家哪里看得上她啊,也就配个泥腿子了。” 听他一口一个泥腿子,穆振兴气的肺都要炸了。 “高长海!你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乡下人怎么了?你不是从乡下出来的?!我看你真是好日子过久了,烧得慌,都不知道自己祖宗姓什么了!” “我祖宗不姓高,难不成还姓穆?”老高头不甘示弱,“我老高家家风清正,才育的出根正苗红的树!瞧瞧我老高家的子孙,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且不提那些成家立业的,就说年纪最小,今年刚高考的,我孙子可是全国第五的好成绩!” 说起自己的孙子,老高头脸上就是一阵得意。 穆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就是成绩高点,有什么了不起的,嘚瑟个没完了是吧。” 老高头挤眉弄眼,“诶,我就嘚瑟,有些人想嘚瑟还嘚瑟不起来呢,因为啥?当然是因为子孙不争气,一粒老鼠屎,坏了满锅汤了!” 穆老爷子气的刚镶的牙都要咬碎了。 旁人也都觉得老高头有些过分,自从高考成绩下来了,这老高头那是逢人便夸自己孙子争气,末了总会拉踩一波,他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硬生生地没有一点办法。 这老高头的儿子和闺女都牺牲在战场上,可谓是满门忠烈,剩下这么个孤寡老头子,拉扯大几个孙子孙女,瞧着也怪可怜的。 “爷爷,您是不是又跟人吵架了?” 耳边传来一道清润的少年音。 如朗朗清风,阵阵抚来,又似萧萧冷月,如坠云端。 好一个温柔清俊的少年郎。 高沐辰从大门那边过来,就听到了自家爷爷的大嗓门,走近一看,果然又跟穆老爷子吵架呢。 高沐辰叹了口气,“爷爷,有位老师,想要跟您谈谈,我们要不先回家吧?” 老高头这才注意到,自家孙子后头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推着辆自行车,戴着眼镜,穿的还挺人模人样的,一看就是文化人。 “你是?”老高头问。 中年男人左手扶着车把,用右手往上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您就是沐辰的爷爷吧?老先生您好,今天我过来,主要想跟您谈谈,沐辰高考志愿的事情。” 这可真是打个瞌睡,送个枕头,老高头嘴角顿时就咧开了,“老师,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在座的各位都是看着沐辰长大的街坊邻居,都不是外人!” 老高头笑容灿烂的,脸上的褶子都抻开了,拉着老师的手,亲亲热热的模样,简直让穆老爷子没眼看。 既然人家家长都这么说了,老师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他蹬了一下二八杠自行车后轮的支撑架,把自行车停稳,又往上推了推眼镜,这才看着高老爷子。 “沐辰的爷爷,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京大人文学院中文系的教授,这次过来呢,首先要恭喜沐辰同学取得优异的成绩,其次我想推荐他报考京大的中文系,这孩子对文字敏感,很有文学天赋,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京大,那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里边的老师也各个都是人才。 而且都被人家老师追到家里来了,说明什么?说明沐辰这孩子足够优秀,足够招人喜欢! 长得好,听话还懂事,考试还厉害,自己家怎么没有这么出息的孩子呢。 众人看向老高头的眼神,都带着羡慕。 老高头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脸上的志得意满,更是浓得溢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选志愿的事啊,真是辛苦老师了,大老远的跑过来。不过选专业可是大事,我们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老师你也知道,我孙子成绩高,那么多专业还不是任他挑。” “确实得好好考虑考虑…”老师往上推了推眼镜,掩去嘴角尴尬的笑。 老高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黯然失色的穆老头,计上心头。 第383章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老高头清了清嗓子:“老师啊,有件事得问问你,你们大学的名额,能不能花钱买啊?” 话音落下,中文系老师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不过碍于情面问题,没有直接翻脸。 高沐辰自然是清楚自家老爷子什么德性,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估计是拿这话下套呢。 “爷爷……” 高沐辰扯了扯老高头的胳膊。 老高头瞪了他一眼,随即继续:“我有个老朋友,他家里有个孩子也想上大学,可是成绩不好,脑子也不大灵光,让她考是考不上了,老师你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把她硬塞进去也行啊。”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老师语气十分的坚决。 自古以来,知识分子的学习成果,都值得尊重。 如果有权有势,就能买卖大学的名额,那么置万千寒门学子于何地,又置公平正义于何地!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红线,一条不能被逾越的红线! 老师态度十分冷硬,原本以为至少会起冲突,谁知高老头不仅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还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老高头看向穆振兴,“穆老头啊,听到没,人家老师都说了,想上大学,只能自己考,我算是爱莫能助了。” 说完,他还遗憾地叹了口气,就仿佛,真是穆老爷子托他问的话。 只有穆老爷子知道,他到底有多憋屈,尤其是对上那位老师带着强烈谴责的眼神,就仿佛他真是什么鱼肉百姓的蛀虫。 “你个满嘴喷粪的糟老头子,谁说我外孙女要买大学名额了,不就是个破大学,我外孙女还不稀罕上呢!” 穆老头越生气,老高头越开心,他看向宋娇娇,故意问到:“娇娇啊,你姥爷说你不稀罕上京大,你说你想不想上京大啊?” 从刚才,这老爷子就一直在找事,宋娇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是苦于一个大院住着,又是长辈,不太好当面刺回去。 不过既然话头抛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京大?”她漠然地扯了扯嘴角,“好像给我发过邀请函,但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短暂的死寂过后,高老头骤然爆发洪亮的大笑。 “娇娇啊,有自信是好事,可自信过了头,那可就麻烦了,连你那三个哥哥都不会说这种大话,真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这么大口气。 关起门来说说玩笑也就罢了,可这是外头,当着外人的面,你这不是存心丢咱们大院的脸吗?” “哦?”宋娇娇清凌凌的视线,落到老高头身上,“看来您这是不相信我了,那您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要求您多了,您就当着大院人的面,对我外祖父高喊一声,‘大哥,我错了’,怎么样,敢不敢赌?” “赌就赌!”老高头脱口而出。 这还有什么悬念吗? 他赢定了! 宋娇娇要能考上大学,母猪都能上树了! “快点吧,到底咋赌!” 老高头迫不及待地说。 宋娇娇眼底幽光闪过,“您先别急,稍等我一下,我去取京大给我寄的邀请函。” 说完,她就朝着吉普车走去。 老高头心里,鬼使神差地,又有些后悔。 尤其是宋娇娇淡定的眼神,不骄不躁的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让人怪瘆得慌的。 难道穆老头没骗他们,宋娇娇真的改好了,开始发愤图强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得那么快了。 他可比穆老头大好几岁,真要是当着众人的面道歉,恐怕未来一年的饭,他都要吃不下去了。 可不赌吧,岂不是让小辈看笑话! 想到这,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吧,别磨磨唧唧浪费时间,你怕不是拿不出证明的东西来,故意哄着大家玩吧!” 陆悍荇看宋娇娇钻进吉普车里,半天没下来,担心地跟过去,“怎么了?” 宋娇娇脸都有点绿了,大冷天,额头急出了汗,“不对啊,我记得明明在包里的。” “什么包?”陆悍荇问。 “一个蓝格子的斜挎包,里边装着一些材料什么的。” “……”陆悍荇沉吟半秒,试探开口,“那个蓝包,你不是送给大丫当书包用了吗?” 宋娇娇:“……” 尴尬,真尴尬。 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这可怎么办啊?” 原本她想给老头子撑腰的,这下好了,腰没撑住,脸面又丢了一次。 陆悍荇听着她快要哭了的语气,扭头朝着后头走去。 另一边,中年老师,还在苦口婆心劝高沐辰就读中文系。 老高头一见陆悍荇回来了,刚要扯扯嘴皮子,奚落两句,就见他径直越过他,走向了那位老师。 没礼貌的臭小子。 老高头心里想。 陆悍荇看着老师,直截了当地说:“为了拉拢全国第五,老师都追到了家里,不知全国第一,值不值得贵校拉拢呢?” “全国第一?!!” 中年男老师眼睛倏地一亮。 对面的帝大虎视眈眈,铆足了劲跟他们京大抢生源。 竞争激烈到什么程度呢,有好几个状元,都被那边给出的条件吸引走了。 他老婆是京大招生办的,为了招生的事愁的不行,还怀着肚子。 他这个要当爹的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坐不住了,这才蹬着自行车,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全国第五,嘴都说干了,人家还没给个准话。 如果能把第一拉拢过来,他就能帮他老婆一个大忙了! “第一在哪?我能见见他吗?”老师激动的说。 果然,陆悍荇猜中了,这位老师不仅仅是中文系老师那么简单。 他八风不动地描述了一下邀请函的样子,随即淡定地朝着宋娇娇的方向扬了扬头。 宋娇娇正陷在副驾驶位置上,唉声叹息,活像个小鹌鹑。 吉普车的车窗突然扑过来一张大脸。 中年老师别提多激动了,整张脸都泛着红光。 “宋娇娇!你就是宋娇娇?!我想起来了!全国第一就叫宋娇娇,是个小姑娘! 第384章 心里柔软的不可思议 “我们京大,无论是从师资力量,还是建校历史,那都是无可指摘的,像你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就应该来京大,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只要你来,我保证,京大会免除你的学杂费,还会给你丰厚的奖金!” 京大的老师激动地看着宋娇娇,一副恨不得将她抢回学校的架势。 绝对不能把这样的好苗子,被帝大挖走! 宋娇娇心里其实早有成算了,有些为难地道:“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 老师以为她嫌条件不够,不过也是,能住在这种级别的大院里,又怎么可能在意那万八千的奖金。 “宋同学啊,”京大老师换了个语气,苦口婆心地说,“要不这样吧,我再跟学校里帮你申请下,只要你来我们学校,就给你保研的名额怎么样?” 他咬咬牙,“给你硕博连读的名额也行!” 硕博连读的名额?! 京大在国内可是数一数二的高级学府,每年往国家输送多少人才,根本就用不着想,一脚踏进京大,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算是高家小子,考了全国第五,都没见老师这么激动,怎么对宋娇娇如此热切? 众人心里都纳闷死了,头凑着头,窃窃私语。 “全国第一?说的是谁啊,宋娇娇吗?” “可是老高头不是说宋娇娇回回考试拿鹅蛋吗?” “说不定是他年纪大,脑子不好使了,人家老师总不可能瞎白话吧……” 老高头原本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心里正得意呢,冷不丁听到旁人的议论声,脸色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穆老爷子虽说不知道具体情况,宋娇娇也没跟他说成绩的事,但在他的行事准则里,那就是毫无缘由袒护自家人! 他大声地打断老高头的话。 “只许你老高家的子孙出息,就不许我家出个金凤凰吗?不是我说你啊老高头,你这思想觉悟真是有待提高。还得是我宝贝外孙女,可真给姥爷争气啊!” 宋娇娇笑眯眯地依偎着老爷子,“当然都是姥爷言传身教,教得好!” “哈哈哈,主要还是我们娇娇厉害,真是太让姥爷惊喜了,不像某些人,明明实力不行,还嘚瑟的要命,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显摆的,咱们考了全国第一,咱们显摆了吗?” “哪能显摆啊,从小到大,您就教育我们,做人要低调!” 祖孙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把高老头气的胸膛起起伏伏,憋屈得脸都绿了。 穆老爷子心里别提多舒坦。 多少年了,总算扬眉吐气,娇娇真是给他争脸,太出人意料了。 顿时,他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他脚步迈出了小伙子的轻盈,亲亲热热地拉住老师的手。 “走走走,老师啊,跟我去家里,我是娇娇的长辈,咱们详细聊聊!” “那感情好,老爷子您一看就是英雄豪杰,才能养育得出如此优秀的后代。” 老师也一副相见恨晚,把酒言欢的模样。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高老头的眼睛。 “不行!不许走!我孙子可是全国第五!怎么着都比不学无术的宋娇娇强!你怎么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可不能被这个糟老头给骗了!” 老高头扯着老师不让走,穆老爷子自然不乐意吃亏,俩人就跟拔萝卜一样,较起劲来。 老师挣扎,抽出被老高头拽着的胳膊,朝穆老爷子走去。 老高头气上头,攥拳朝着穆老爷子打去。 宋娇娇心跳都停了,一个箭步冲上去,闭着眼挡在自家外祖父前边。 眼见着老高头蒲扇似的大掌,朝着宋娇娇那张玉白的小脸,兜头罩下,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痛呼。 “啊!……疼疼疼!放手!” 只见老高头的孙子高沐辰佝偻着腰,疼的脸都要变形了。 刚高考完的少年郎,没有一米八一,也有个一米七九,竖条条跟棵小白杨一样,挺拔俊秀。 可落在那高大威猛的男人手里,就跟个小鸡崽一样,被掐住命运的后脖颈,连半分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你个泥腿子!放开!放开我孙子!” 老高头骂骂咧咧朝着陆悍荇冲过去。 一口一口泥腿子,刺的穆老爷子脑瓜子嗡嗡作响,他这个人最是护短,一旦打心底里将某个人纳入“自家人”的范围之内,那必然是全心全意爱护的。 “老高头!你给我站住!”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棍,追上老高头,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老高头哎呦一声惨叫,猛的朝前,一个大马趴跪趴到了地上。 五体投地。 宋娇娇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既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又有舒了一口气的爽快,这个脾气古怪的高老头,也该有人治治了。 穆老爷子将树棍插进沙堆里,掐着腰,哈哈大笑,豪爽的模样,就好似征战沙场的老将,打赢胜仗后,意气风发。 “哈哈哈,老高头,你再能啊,我看你还咋能!敢欺负我家人,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宋娇娇轻咳一声,收敛嘴角笑意,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她惊呼一声,“暧!这大冷天的,趴在地上玩沙子,万一冻发烧咋办,高爷爷您再贪玩也不能这样啊。阿荇哥,你快把高爷爷的孙子松开,快让他劝劝高爷爷吧。” 陆悍荇对上宋娇娇眸底的狡黠,见她像个小狐狸一样眯着眼睛笑,只觉得心里柔软到不可思议。 他手上卸掉力气,往高老爷子的方向推了高沐辰一把。 高沐辰脖子疼的要命,但自己爷爷还摔在地上,顾不得自己,赶紧掺着胳膊,将老人家扶了起来。 年纪大了,骨头都脆。 但好在,爷爷扑在了不知谁家孩子过家家堆的沙堆上,要不然非得摔得头破血流不可。 “爷爷您没事吧?” 他蹲下帮爷爷拍打着身上的沙土,真是特别的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爷爷的犟脾气他知道,尤其是这两年,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左右街坊都被他得罪了个干净,今天吃点亏也好,希望以后收敛点吧。 第385章 求娶娇小姐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高沐辰站起来,冲穆老爷子说:“穆爷爷,今天的事情,对不住了,我代我爷爷跟您道歉,还希望您多多包涵。” “果然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就是比某些大老粗明事理!” 穆老爷子自然不会跟个学生娃过不去,只不过心里的气,不是那么容易下去的,忍不住重重讥讽了句。 到底是脸皮薄的少年郎,高沐辰脸都涨红了,宋娇娇适时地解围道:“你要不先带你爷爷去医院看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医药费我来出。” 说完,她就搀着老爷子转身回家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高老头揉着腰,瞪着宋娇娇一行人的方向,恶狠狠地骂道。 一扭头,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宋娇娇的背影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人都没影了,还看!” “爷爷,”高沐辰回神,脸有些红,赶紧扶着他,“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看个屁!老子什么事都没有!”高老爷子眼睛就跟鹰一样,盯着自家孙子,说话不留半点情面,“我可告诉你,你跟谁谈对象都行,就是不准惦记那个宋娇娇,我跟穆家势不两立!” “爷爷,您说什么呢!”高沐辰急着反驳,“人家都已经有对象了,我怎么可能不知好歹。” 高老爷子恶声恶气,“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身上实在不得劲,他得去找点红花油揉揉。 高沐辰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宋娇娇的背影,他记得她成绩一直很靠后的,这次居然考的这么好,真厉害,也不知道她会报哪所大学…… 到了家,一进门,热浪扑面而来,墙上的壁炉烧着正旺,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宋娇娇将厚外套脱下来,一旁的刘妈接过去,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周围的摆设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除了沙发、电视、带麦克风的收音机,还添了一个大件,洗衣机。 洗衣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暖瓶,风扇,鸡毛掸子,墙上还贴着她小学时候的奖状,纸张都泛黄了。 宋娇娇打量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问刘妈:“也不知道哥哥们在忙什么,他们最近有回来老宅吃饭吗?” 刘妈张张嘴,刚要说话,就听穆老爷子说:“不用管那三个臭小子,整天也不知道忙活什么,连个对象也不找……还是我们娇娇好,来,娇娇啊,跟姥爷好好说说,高考成绩的事。” 老爷子拉着宋娇娇坐下,底下的布艺沙发柔软舒适,一坐下去就有股家的感觉。 外头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没过一会,陆悍荇就提溜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再加上顾程野还有刘妈,几人一来一回好几趟,等到将车斗里的东西都卸下来,穆家宽敞的客厅都摆满了。 “你们回家就回家吧,还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穆老爷子笑呵呵地嗔怪道。 宋娇娇解开一个蓝底碎花的布包裹,将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就是自己做的老棉鞋,护膝什么的。” 好几双老棉鞋摆在桌上,外头是纯黑的面料,里边是厚厚的毛,瞧着就又舒服,又暖和。 “这是您的,这是刘妈的,剩下这些是哥哥们的,您试试合不合适吧。” 穆老爷子震惊:“这鞋是你做的?娇娇你会做鞋了?” 宋娇娇有些不太好意思揽工,“主要是我婆婆做的,我就上手缝了几针。” “乖乖!可了不得了!那就了不得了!” 穆老爷子是真没想到啊,有一天居然还能穿上宝贝外孙女做的鞋子,心中那是又震惊又狂喜,更多的是感动。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娇娇这孩子变化太多,太懂事,陌生的都让他有些不敢认了。 刘妈见老先生情绪激动,笑着说道:“娇娇小姐你看,老先生高兴的都不舍得撒手了。” 穆老爷子紧紧地抓着棉鞋跟护膝,恨不得眼睛都长在上边,手都在颤抖。 他半分都不想忍耐,直接蹬掉脚上的鞋子,试穿新棉鞋,迫不及待在客厅里走了两步。 “嗯!行!又舒服又暖和,还特别好看,娇娇啊,替我好好谢谢你婆婆!” 见老爷子喜欢,宋娇娇心里也高兴,“不止是我婆婆,鞋子的里面贴了兔毛,都是陆悍荇去山上一只一只打回来的,还有护膝里边也是,知道您有老寒腿,他二话不说,上山蹲了好几天。” 穆老爷子听见,觉得更欢喜了,他果然没看错人,这小伙子真是越相处越招人喜欢。 但也不能夸奖太多,万一给整膨胀了,对他宝贝外孙女不好了怎么办。 他傲娇地昂着下巴,“你是我的宝贝外孙女,他是你对象,孝顺我这个当长辈的,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是天经地义,”陆悍荇接话,“以后我会跟娇娇一起,好好孝顺您的。” 穆老爷子轻哼了一声。 鞋子真暖和,在屋里走了这两步,他就有点出汗了,真是恨不得马上出去,跟那群老伙计们炫耀炫耀。 这可是他外孙女、外孙女婿对他的心意,旁人谁有这样的好福气?馋死他们! 见老爷子喜欢的都不舍得脱了,陆悍荇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沉静下来。 他原本还担心,娇小姐的长辈会嫌弃乡下的土特产寒酸,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寒酸,但生活环境不一样,保不齐老人家会觉得他礼数不到位,不是真心求娶娇小姐。 求娶娇小姐,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事情,容不得他半点马虎,实在是不得不多想。 可是娇小姐跟他说,让他不要担心,说老爷子年轻时打了一辈子仗,艰苦奋斗的精神一直没有褪色,就喜欢这些实在的东西。 没想到,果然如此。 宋娇娇又紧接着打开一个油纸包,肉香味扑鼻而来。 “姥爷,这是我婆婆灌的腊肠,弄得卤货,您可一定要尝尝,我婆婆厨艺可是一绝!” 穆老爷子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个味道,他真是想了好多年了! 第386章 活像被她缠得没了骨气 “还是我们娇娇贴心,知道我就好这口。” 老爷子乐呵呵地,拿着腊肠就要让刘妈给他蒸上。 “姥爷,刘妈把饭菜都摆好了,咱们先吃饭吧,腊肠下一顿再吃也不急呀。”宋娇娇挽着他的胳膊劝道。 “行,那就听我宝贝外孙女的。”穆老爷子拍着她的手,拉着她往餐桌走,“说起这腊肠来啊,姥爷就想起了从前,那时候姥爷还是一个大头兵,老班长……” 听老爷子又开始讲那段艰苦朴素的岁月,宋娇娇讪笑一声。 “姥爷,你的英雄事迹我都倒背如流了,阿荇哥还没听过呢,你说给他听吧,我去厨房帮一下刘妈。” 说完,她就唯恐避之不及的,溜去了厨房。 偶尔听听确实不错,但听的多了,是真耳朵长茧。 见她跟个小泥鳅一样,穆老爷子笑着摇摇头,随即看向一旁站如松的两颗小白杨,“你们想不想听?” 陆悍荇跟顾程野对视一眼,皆感受到一股隐形的压迫,中气十足道:“想!” 听到外头客厅的动静,趴在门后偷偷看的宋娇娇吐了吐舌头。 正在煲汤的刘妈见了,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娇小姐下乡的这一年多,老爷子也没个人说说话,可算是憋坏了。” 宋娇娇眉头一皱,“大舅二舅,还有表妹表弟他们,不常过来吗?” 刘妈嘴巴张了张,好似有什么话想说,但到底是转身避开了宋娇娇的视线。 “诶,娇小姐回家是个喜事,旁的事不说也罢。” 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宋娇娇不知道的事。 但刘妈侧对着她,用勺子舀着浓白的汤,是拒绝沟通的姿势,估计她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只能接下来再找机会看看了。 她见刘妈正拿着软布,想去把砂锅端下来,就主动说:“刘妈,我来帮您吧。” 正好刘妈还有别的东西要拿,就再三嘱咐别烫着,同时在心里感慨,娇娇小姐真是懂事了许多。 宋娇娇接过软布,垫在砂锅的两个耳朵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脑中灵光一闪,有些画面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上辈子,戎马一生的老爷子,最后落了个无期徒刑的结局。 在军事法庭上,法官罗列的罪名,足足有七条之多,其中之一,便是贪污受贿。 宋娇娇有些模糊的印象,关于贪污受贿这一条,司法人员在老爷子的私人账户上,只查到了几千块钱,还有许多给贫困山区捐款的账单。 但是在以老爷子为法人代表的清河食品有限公司里,司法人员找到了一本十分隐秘的私账。 私账上记载了老爷子在十几年间,收的各级官员的每一笔孝敬。 总金额高达一百多万。 这八九十年代,简直是天文数字。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把这笔账扣在老爷子头上,觉得他以开公司为幌子,大行受贿敛财之事,败坏了社会风气,搞坏了领导班子。 只有宋娇娇知道,老爷子是被冤枉的,清河食品有限公司,明明一直是舅舅们在经营。 但上辈子的她,当时深陷身败名裂的风波,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案子就定了罪。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亲人的机会。 仇恨如同潮水般涌上来,模糊了她的双眼,手上传来阵阵疼痛,唤醒了她的神智。 疼痛,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娘啊!”刘妈惊呼一声,“烫着了吧,快撒手快撒手!” 宋娇娇拧着眉,把砂锅放到台面上。 给刘妈心疼的不行,连忙抓着宋娇娇的手,塞到了水笼头底下。 “不疼的刘妈,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见刘妈脸都吓白了,宋娇娇软声安慰道。 “都烫红了,怎么可能不疼啊,哎呀,这得多疼啊,哎呀呀……” 刘妈嘴里哎呦哎呦个不停,眼眶都心疼红了。 自己看大的孩子遭了难,刘妈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更让她针扎一样的,是娇娇小姐这懂事的性子,这是在乡下吃了多少苦啊。 这下子,到把宋娇娇吓了一跳,她朝着客厅里边看了看,揽着刘妈的肩膀,软声软语地哄道:“刘妈,我是真不怎么疼,您快别哭了,要是让旁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您呢。 咱们先把饭菜都端出去吧,姥爷他们还等着吃呢。” 刘妈细看了看好像确实没到抹药的程度,就抹了抹眼泪,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宋娇娇再插手了。 宋娇娇松了一口气,刘妈这泪窝子浅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她拿上几个小碗碟,赶紧跟了出去。 来到餐桌旁,气氛十分火热。 许是终于找到了捧场的倾听者,老爷子讲述的那叫一个兴致勃勃,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她把小碗碟挨个给他们摆好,等来到陆悍荇面前的时候,他居然跟她说了声谢谢。 ?! 已经疏远成这样了吗? 她咂了咂嘴,有些不爽。 坐下后,一个劲儿拿眼睛瞅他。 可陆悍荇跟个小学生第一次上课一样,正襟危坐,肩背挺得笔直,像是被钢尺量过一般。 而且垂着眼皮,目光始终没往她这边撩过。 顾程野倒是自来熟的性子,拉着老爷子说个不停,甚至还哄着老爷子,把珍藏的酒都拿了出来,把酒言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陆悍荇闷头动着筷子。 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桌子底下有人踢了他一下。 他以为是坐在旁边的宋娇娇活动腿脚,不小心,就沉默地把腿往回收了收。 但是没过一会,那脚又贴了上来。 而且过来了就再也没有移开,而是贴着他的裤腿上动了动。 鞋面轻轻摩擦过裤脚,泛起细微的痒,陆悍荇端碗的手狠狠一顿,侧眸看向了坐在他右方的娇小姐。 她半侧着脸,并没有看他,而是笑看着顾程野说部队里的趣事,连个眼风也没扫过来,仿佛桌下那不安分的脚不是她的一样。 陆悍荇抿了抿唇,再次把腿往回挪了挪,下一秒,那敏捷的小脚却勾住了他的小腿,拖着他往她的方向带。 平日钢浇铁铸般的腿,这时候像被柔软的丝带缠得没了骨气,不过轻轻一勾,陆悍荇的腿就跟着斜了过去。 宋娇娇手拖着下巴,一边和老爷子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放下左手,扣上了陆悍荇的膝盖。 隔着裤子,在他坚硬的膝盖骨上轻轻地挠了一挠。 陆悍荇几乎是瞬间脊背一麻,手中的筷子铛的一声砸到了餐盘上。 第387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这一声脆响,不可谓不引人注目。 老爷子正讲到紧要关头,冷不丁被打断,当即虎目就瞪了过去,“怎么着,你对我说的训练方法不认同?” 陆悍荇皮子一紧,立刻沉声回答:“严格的训练,是磨炼钢铁意志的前提,您的方法没有任何问题。” 那紧张的模样,活像上课跟同桌偷偷开小差,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宋娇娇忍俊不禁,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嘴角的笑。 太好玩了哈哈哈。 见气氛不太对劲,顾程野眼珠子在陆悍荇涨红的脸,跟眸底漾着狡黠的宋娇娇身上溜了两圈,就赶紧充当和事佬,缓解气氛。 他眼光多毒辣啊。 陆悍荇平时就跟无欲无求的老和尚一样,情绪稳定的一批。 今天虽说表面上看着仍旧不动如风,但其实熟知这家伙的都能看不出来,心里指不定多紧张,多忐忑呢。 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为了今天,这家伙可是准备良久,从好几天前就开始挑选礼物,学习就餐礼仪,知道自己不善言辞,还特意喊上他这个僚机,活跃气氛,可谓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重视的不行。 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出现就餐失仪的情况。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是有人故意捣乱。 顾程野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 陆悍荇沉默地吃着饭,好似无事发生,实际上,温热柔软的掌心扣在他的膝盖上,好似一块通红的烙铁,将他僵硬的膝盖烫得发热。 那烫意又似燎原的火,一路从膝盖往上燃烧。 烧没了他的理智,周围的交谈声,好似也变得模糊。 宋娇娇向陆悍荇的方向微微斜倚着上身,看着像是凑近了听老爷子说话。 可除了陆悍荇,没人知道,桌子底下宋娇娇作乱的小手,有多么过分。 她柔软的手指,像弹琴,又似跳舞,若有似无,似触非触,蹭过他的膝盖,缓慢却又目标明确地朝着他大腿内侧游移过去。 陆悍荇皱起了眉头,瞥了眼上首的老爷子,只觉得心跳从未有这么快过。 又见娇小姐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他绷紧了下颌线,又把腿使劲往回缩了缩。 宋娇娇像是已经猜到他会躲,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右手,挑着鱼刺,顺便还挑起眼尾,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陆悍荇身上穿着正儿八经的65式军服,衣领肩背处没有一丝褶皱,嘴里干巴巴地嚼着饭,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眼角眉梢满是郁气。 像是非常不乐意,但是又不舍得对她怎么样,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纵容,挺大一个大老爷们,委委屈屈将自己的腿缩了起来。 宋娇娇觉得他的反应特别有趣,轻轻勾了下嘴角。 他越是这样如临大敌,她越想逗他了。 宋娇娇脚一抬,慢慢悠悠地蹭过陆悍荇坚硬的小腿,搭在了他的大腿上,连同整个身子都依偎了过去。 另一边,老爷子跟顾程野相谈甚欢,甚至放下筷子,暂时离了餐桌,去欣赏左边那一整面墙的酒柜去了,都是老爷子的收藏,挨个介绍,也得花点时间。 但两人随时可能转过身,撞见这一幕,陆悍荇眸光黑的发沉,喉结不安滚动。 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落在他腰带往下的位置。 正中间,结结实实。 瞬间,陆悍荇身体僵成了石头,嘴里压抑不住地溢出无声的喘息。 沉沉哑哑,听得宋娇娇耳朵瞬间发热了…… 吃过了饭,宋娇娇留在穆家,陪老爷子。 陆悍荇则跟顾程野一起出了门。 见识过宋娇娇生活的环境后,他再次坚定了努力奋斗,不委屈娇小姐的决心。 首先得找个房子。 军区大院位于郊区,里边住的都不是普通人,以陆悍荇现在的条件,也就只能先买个四合院了。 顾程野虽说是地道的京市人,但他这一两年都在外头,更不熟悉街头巷尾的事,就先带着陆悍荇,去找了一个青年。 “这是我同学,喊他六子就行。” 六子长得瘦小,但眼珠子灵,嘴也好使,竹筒倒豆子一样介绍了一番行情。 现在一套两进的四合院大约两万上下。 但这也只是私价,毕竟卖四合院的不多,而且大环境还没彻底宽松,私人买卖还不太敢摆在明面上。 也得亏了有个土生土长的熟人,要不然陆悍荇一个人打听,还真得抓瞎。 想卖四合院的一共有三家,陆悍荇看房,先挑了一处地理位置不错。 位于城中心,离着初中高中都挺近,不用走几步路,就能看到国营饭店和百货大楼。 可以说是很方便了。 到了地方,发现院子有些破旧,里头还堆着不少黄梨木的家具,挡着路,显得乱糟糟的。 六子介绍道:“主家说这些家具,都是破四旧抄家的时候打坏的,要是不想要,当垃圾扔了就行。” 陆悍荇上前摸了摸。 一手的灰尘。 但雕花和镂刻都很精致,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娇小姐会喜欢这些家具。 就是都被砸坏了,可惜了。 顾程野转了一圈,咂咂嘴,“六子,还有没有更好点的房子啊,这瞧着也太破败了。” 六子看了眼陆悍荇,随即冲顾程野面露难色,“野哥,剩下的两家应该比这还破,想要好点的,这价格嘛……” 他说的含蓄,却也是事实。 陆悍荇抿了抿唇,感受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苦闷。 顾程野舔了舔牙花子,抬手推了下隔间门,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随即直挺挺地朝着地上倒去。 满地灰尘浮起。 顾程野呸了几声,赶紧扯着陆悍荇出去了。 “没法住,住不了一点,照我说,你就别犟了,我那套空房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就先住着呗,大不了我收你们房租行了吧?”他商量道。 他倒也知道,白住,陆悍荇指定是不肯的,只好,少收点房租了。 谁知都到这份上了,陆悍荇还不愿意妥协,“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说好了不能让娇小姐跟着他过苦日子,租房子算怎么回事。 第388章 真是太对他胃口了! 出来前,陆悍荇是把买房子这事打了包票的,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中间人介绍的四合院,他不太满意,正巧顾程野家里有事,他就准备自己沿着胡同转悠转悠。 也不知道转悠进了哪条小胡同,行人渐少。 一道唉声叹气落在了耳边。 只见一座四合院门前的矮墩上坐着个老人家,鬓角全白,身形佝偻,正拄着拐杖,不住地叹气着。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陆悍荇想也没想上前。 “我脚扭伤了,动弹不了了,小伙子,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陆悍荇蹲下,去掀他裤腿,“我先帮您看看严不严重吧。” 老人家脚猛的往后一缩,他还没碰到他,就吆喝着喊疼,“不行了,疼死我了,得赶紧用红花油揉揉才行啊。” 陆悍荇抿抿唇,问道:“您家在哪?” 老人家笑眯眯地,往右边指了指。 “那行,我背您回家吧。” 陆悍荇也没多说什么,这天寒地冻的,留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坐在路边,这事他做不出来。 他蹲下将人背起,还不忘避开他的伤处。 老人家趴在他稳稳当当的背上,笑嘻嘻地说:“哎呀小伙子,你真是太善良了,别人都没管我的,只有你过来问我。” 陆悍荇沉默着走路,走到胡同的尽头,面临一个岔路口,“然后呢?” “往左往左!”老人家语气难掩兴奋。 陆悍荇往左拐。 走到尽头,他又问:“再怎么走?” 老人家双手撑在他的背上,垫高了上身,往左瞅了瞅,又往右瞧了瞧,然后卸力一般猛的趴回了陆悍荇的背上,“往右?不不不……还是往左吧。” 这不确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陆悍荇感觉有点奇怪。 但又怕是自己多想。 毕竟老人家年纪也不算小了,记忆一时混乱,记不清回家的路也正常。 于是他就耐着性子,沉默地背着人,在一个胡同一个胡同里转悠,想着要是真糊涂迷路了,碰到对方的家人也是好的。 直到按照对方的指示,回到了原点,看着熟悉的门墩子,他终于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老人家正玩的上瘾,他算是发现了,这小伙子是真不错,指哪打哪,话不多,背的还稳当,他已经好久没体会过这种健步如飞的感觉了。 “直走,再往右拐……诶?你怎么停下了?” 陆悍荇不仅停下了,还把背着的人也放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被个陌生的老人家戏耍了,虽说心里头憋着气,但到底是将人轻轻放在了石墩上,老小孩,老小孩,年纪大了,脾气古怪些,也正常,谁还没老的那一天呢。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忍着揍人的冲动,是看也没看懵圈的老人,抬脚就要离开。 老人家急了,“诶!诶小伙子,你别走啊……” 人一急,就容易忘形。 直到陆悍荇幽幽的眼神看过来,老人家才发现自己露馅了。 “你没受伤?”陆悍荇黑着脸说。 老爷子脸上破天荒地涌出一抹尴尬,“……缓了这一会,嘿,你猜怎么着,一点都不疼了……” 陆悍荇才不信这句鬼话,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他这是被人拿着开涮了。 不过开涮就开涮吧,总归老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您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小伙子!小伙子等等我啊!” 老爷子拐杖都不拄了,直接健步如飞去追陆悍荇,感觉好久没这么轻盈了。 倒也说不上来,见到这小伙子第一眼,他就觉得亲近,而且这小伙子心肠好,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把人惹毛了。 “你是想买四合院是吧?” 老爷子迫不及待地抛出橄榄枝。 陆悍荇沉默着打量周围,并没搭理他,只不过步伐,到底还是变慢了不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见了这老头,也生不起太大的气来。 老爷子笑嘻嘻地说:“刚才你在巷子口,我见你打听院子的事,就猜到你可能是想买个四合院。 听你口音也不像是京市人,怎么?刚从外地来?没地方住吧。正好我手头正有一座空着的院子。” 说完,老爷子就微扬起了下巴,一副“我有空房子,你还不赶快来问我”的傲娇模样。 谁知陆悍荇只冷淡地给了他一个眼风,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 同一个坑,岂能摔倒两次? 这老头一看就是个性子古怪的,能这么好心卖给他房子?可别又是戏耍他。 陆悍荇想着时间不等人,既然这片胡同没有合适的,只能转战别的地方,继续打听了,于是就加快了脚步。 他腿长,又年轻,走起路来龙行虎步,一步赶上别人两步。 老爷子追了两步,就累的气喘吁吁,见怎么撵都撵不上,也有些生气了。 且不说他之前还当陆军司令的时候,就说退下来的这两年,那些个下属、还有自家小辈,哪个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老祖宗。 怎么就这个臭小子,年纪轻轻,驴脾气倒不小,还敢给他甩脸子,真是……真是……太对他胃口了! “我有房子,真没骗你,而且低价就能卖给你!” 陆悍荇脚步一顿。 转过身。 深沉的眸子,落在老爷子的脸上,好似在推测话语的真假:“当真?” 奶奶滴,上赶着送房子都送不出去。 老爷子一咬牙,一跺脚,“你要是不信,现在立刻就能办理房子过户的手续!” 陆悍荇微挑眉,“那我要先看房子。” 反正看看又不吃亏,他倒要看看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老爷子哼了一声,心想,小兔崽子,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七拐八拐,在陆悍荇忍不住怀疑,这老头又在戏弄他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老爷子得意地说。 陆悍荇微惊:“这房子你真要卖?” 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太过于震撼。 这座四合院的地理位置,简直好的没话说。 几条街之外,就是京大和帝大两所赫赫有名的大学,以娇小姐的分数,全国的大学跟专业任她挑选,住处离学校近点,方便上下学。 就是离他之后要去进修的军校有些远,不过这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能给娇小姐便利就行,而且周围还有不少附属学校,以后他们的孩子,小升初再升高,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想到孩子,他心头微微一热。 她接下来还要去上大学,生孩子不免影响学业,反正在这方面,他完全尊重她的决定,并无条件听从她的选择。 第389章 玉白的小脚蹬在他的肩上 还没进去瞧瞧,光站在外头,陆悍荇心里,就先给这座四合院,打了一个高高的分数。 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老爷子的虚荣心,感觉终于是找回了场子。 他哼了一声,“站在外面干什么,你不是要买房子,还不赶紧进来看看。” 这座老房子是上头刚还给他的,里头的家具摆设什么的,都保存的很好。 结果他钥匙还没捂热,两个小辈就惦记上了这座房子,争先恐后跑过来讨要,甚至在他面前大打出手。 他一怒之下,把人都赶了出去,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底下的小辈们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天天窝里斗,搞得家宅不宁不说,还在外面胡打狗干。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房子要是真给了出去,恐怕要不了明天,卖房子的钱就能被这俩不肖子孙挥霍个一干二净。 与其这样,倒不如送出去! 他给了陆悍荇一个“真是便宜你这个小兔崽子”的眼神。 打开门锁,穿过影壁,四合院的全貌映入眼帘。 可谓是雕梁画栋,古朴风雅。 只一眼,陆悍荇就喜欢上了,这不就是娇小姐喜欢的那种风格嘛。 他当即拍板决定,“这房子,我要了!需要多少钱?” 上一座四合院,地理位置没这个好,也比较破旧,都标价两万,这个怎么着也得翻一番。 老爷子伸出一个巴掌,挥了挥。 陆悍荇唇线微紧。 比预期得要高一点。 存折上的存款倒是够,但也只是刚刚够,总不能为了买个房子,把家底都掏空,那还没开学的这段时间,他跟娇小姐吃什么。 “五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能不能再便宜点?”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找顾程野先借一点了。 他心里打好了主意。 但老头一开口,还是让他惊到了。 “不是五万,而是五千。” 老爷子笑的神秘莫测,“但是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陆悍荇的心先是一松,又紧紧一提。 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 重头戏来了。 “什么要求?”他眸底隐隐泛着冷光。 然而情况却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糟糕。 “房子今天就可以过户给你,但我对这座房子有感情了,隔三差五你得跟我汇报汇报情况。” 老爷子义正言辞。 但陆悍荇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对房子有感情了,那为什么还要卖出去?还是以这么低的价格,感觉像烫手山芋,恨不得抓紧甩出去。 难不成这房子不是这老头的,那他还让他隔三差五去找他,就不怕找他秋后算账吗? 除了阴谋论,还有种更简单的可能。 陆悍荇突然想起了村子里的习俗。 如果一个老人,后继无人,既没有子女,也没有旁支亲戚,那么就可以跟另一个没有父母长辈的年轻人,去大队支书那里做个公证。 他帮他养老,他把他的财产留给他。 也算是各取所需。 这老头从刚一见面,就唉声叹气,可见活的并不怎么如意,也没听他提起自家的孙儿,难不成是真想找个养老送终的人?就挑上了自己? 可他有父有母…… 想到这,陆悍荇心头猛的一沉。 虽说早就把陆家当成了自己的根,更是打心底里,只认陆远山这一个父亲,但脑子里连亲生父母都没有一点印象,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他微垂下眼帘,沉默半响,启唇道:“我挺忙的,做不到隔三差五,过去探望您老人家。” “那就逢年过节的过来就行,倒也不用你做什么,就跟我下下棋,说说话就行。”老爷子也不嘴硬了,进一步放宽要求。 落在陆悍荇眼里,真成了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他心中不忍,沉吟半响,终究是点了点头。 “过户的人不是我,您看一会有没有时间,我把人带来……”他再三确认,“确定是五千是吧?” 老爷子嗔了他一眼,“一个唾沫一个钉,我还能骗你不成?” 事情到这差不多谈拢了,陆悍荇先交了一千块钱的定金,然后就赶紧回家,把宋娇娇从睡梦中叫醒。 宋娇娇还有些迷瞪,第一反应跟陆悍荇一样,也怀疑他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五千块钱就能拿下一座一进的四合院,要搁在后世,绝对是痴人说梦。 别说五千了,就算后头再加四个零,像这种地段、保存如此良好的四合院,恐怕都买不到。 难不成天上真掉馅饼了? “别愣神,先收拾收拾,带着户口本跟我去过户。” 宋娇娇直接一个跃步跳下床,赶紧去拿户口本,反应过来一愣,“你去不就行了吗?还要我去干什么。” 一路走来,舟车劳顿,她现在真是哪都不想去,就想继续补觉。 “房子得过到你身上,等回来再休息吧。” 陆悍荇也意识到了机会不等人,总得先把过户手续给办了,迟则生变。 他见宋娇娇就只穿着高领毛衣跟毛裤,还光着一双玉雪可爱的脚丫子,眉头就是一皱。 “怎么光着脚,冻着怎么办?以后在家里也得穿袜子穿鞋,不能光着脚下地,寒气会入体的。” 宋娇娇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知道啦,管家公。” 男人半蹲下,将她的脚抬起来,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捏着纯白的毛线袜子,一只手捏着她细细的脚踝帮她穿袜子。 似乎是不满意她敷衍的回答,他扯着她的脚踝,往怀里猛的一扯,粗糙的大手猝不及防落在她脚心。 本来就怕痒,再被粗糙的老茧一磨,简直让人受不住。 “还敢不敢光着脚下地了?” 瞬间响起了宋娇娇娇滴滴的娇媚声。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吧……哈哈哈……” 宋娇娇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求饶。 陆悍荇也没有过多为难。 见男人半蹲在她面前,垂眸敛目,帮她穿袜子,瞧着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生人勿近,冰冷寡言,反而显得有些好欺负。 她就蹬着玉白的小脚,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故意哼哼,“家里的钱都在我这,包括你的津贴和奖金,现在连房子也过户到我名下,万一哪天,我远走高飞,那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哦~” 陆悍荇眼神倏地一变,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握着她的小腿,将人扑倒在床上。 他垂首在她细腻洁白的颈间轻轻一吻,有些温柔的幻觉,接着吻至她耳畔,轻声细语,却满含致命的危险:“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这句话……不然,我让你一辈子记住今天,此时,此刻。” 第390章 勾得他喉头燥热干渴 明明他的声调并不高,低沉之中夹杂着几分喑哑,撩拨在耳畔,更多的是难耐的痒意。 可他话语中的低喃威胁,还是硬生生让宋娇娇心脏咯噔一下。 完了,撩拨过头了。 明明知道“分离”这俩字,是他的逆鳞。 她还不怕死的逗弄他。 此时他面色冷然,一双黑眸如沉渊般幽邃,好似燃着燎原的暗火。 作为他的枕边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不把这炸毛的狮子捋顺了,今天怕是不能善了。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身子往他怀里头钻,仰着头,娇声道:“错啦错啦,我说错话啦,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跟你分开,我不仅这辈子要当你媳妇,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黏着你不放,还是那种你赶都赶不走的喔~” 她甜音黏糊糊的,还漾着媚眼,拿着眸子瞅他,人白瘦,玉颈柔嫩,脊背纤细,腰肢仅有一把,别提多魅多滟了。 陆悍荇忍不住在她挺翘的鼻尖落下一记轻吻,喷洒着热燥的气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盖上章之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捉回来!” “那捉回来之后呢?” 她眸子半睁着,里头好似有春水化开,狡黠地问。 陆悍荇眸光猛的一暗。 气势就有些沉。 宋娇娇都快要爱死他这股蓄势待发的猛劲儿了。 健硕的胸膛,劲瘦的腰腹,就那么撑在她的身体上方,宽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着。 她手不安分地四处乱走,沿着他凸起道道青筋的手臂,一直到系得严丝缝合的领口。 他手臂可真健壮,她的手甚至抓握不过来,只能攀在上头。 皙白的指尖,覆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画面有种糜旖的美感。 她用指尖戳弄了下他凸起的喉结。 轻轻地“啊”了一声。 软软的,仿佛能拧出水来的嗓音,钻进陆悍荇的耳朵里,勾得他喉头燥热干渴。 在心里叹了声妖精,一掌握住她细滑玉润的柳腰,猛的将人拖抱了起来,大步往洗手间走。 “捉回来之后就把你锁起来,哪里都去不了!” 宋娇娇发出咯咯的笑声,双腿如藤蔓一般,缠在他的劲腰上。 不得不说,她是真喜欢被他抱着。 抱起她的那股轻松劲儿,真叫她有种羽毛般的轻盈,而且这种紧紧相贴的亲密,特别有安全感,仿佛他的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仿佛他永远都不知疲倦。 她晃了晃小脚,小嘴叭叭的故意挑衅,“你就知道嘴上厉害,有本事现在就把我锁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陆悍荇咬了咬后槽牙,是真拿这小娇娇没办法,她就是仗着他舍不得,才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他早晚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感受到男人勒紧她的力道,她得意地哼了一声。 此时的宋娇娇还不知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以后有的是她被弄的意识涣散,只剩哼唧的份的日子。 在洗手间里简单的收拾了下,宋娇娇就跟着陆悍荇去了房产过户那里。 见到坐在那里的老人家,一抹震惊滑上她的眸底,“蒋爷爷?怎么是您?!” 宋娇娇去寒暄去了,陆悍荇却愣在原地。 又是蒋家? 先是派杀手偷袭他,后来又跟国际偷猎组织有牵连,如今又蓄意接近他,这蒋家,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陆悍荇?” 宋娇娇走完了过户流程,一扭头,见陆悍荇正冲着来接蒋爷爷的车发愣,她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回应,就扯了扯他的手,问他怎么了。 陆悍荇嘴唇微动。 想跟她稍微透露一点,但现在没证据,而且按照娇小姐所说,蒋老爷子跟穆老爷子是老战友,关系匪浅,他刚来京市,尚且不知这河清海晏的底下,水有多混,眼下最理智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敌人再次露出马脚,然后一击毙命! “这房子你喜欢吗?要不要再找找别的?”他眸色深沉道。 “嗨呀,没事的,蒋爷爷从小看我长大,就跟我亲爷爷一样,我原本还想到底是哪个冤大头,把这么好地段的四合院,以这么低的价格卖给你,没想到居然是熟人。 看来是蒋爷爷认出了你,故意帮咱们呢。改天我可得去好好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陆悍荇略一沉吟,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她刚要答应,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过两天不是就得去军校进修了?要是没时间的话,我自己去就行。” 陆悍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宋娇娇悄咪咪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依照他的醋性,要是知道她小时候,跟蒋家的哥哥结过娃娃亲,那岂不是会当场打翻醋坛子。 说起来,蒋家哥哥都失踪这么多年了,一直没个音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解决完住房的问题,宋娇娇跟陆悍荇准备四处逛逛。 有情人即使压马路,也自有一番甜蜜在心头。 更何况阔别两年多的京市,在宋娇娇的眼里,既熟悉又陌生,感慨颇多。 两人既没有乘坐无轨电车,也没有选择搭乘人力三轮自行车,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大片棚户区映入眼帘,毡布和烂木板随意搭建,干瘦的中年妇女蹲在家门口摘菜,洗菜水随意朝路上一泼,原本就脏乱的土路,变得彻底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能带起半斤泥。 但是别看现在寒酸又破败,不过几年,这条街,绝对会被拆,到时候一户一套房,家家户户把歌唱。 再往前走,是京市最有名的菜市场之一,西单菜市场,已经到了下班点,人潮涌动,许多穿着蓝、黑、灰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挎着小篮子,正在摊位上挑拣。 别看现在十分繁华,要不了几年,像这种大型的国营菜市场,就会被个体户或者私人承包取代。 继续往前走,进了京二环,这才是到了真正的京城,道路宽敞,年轻的人们骑着单车,穿梭在路旁的茶铺、供销社和商店。 虽说现在客流量就不小了,但要不了几年,这片区域全部都会被拆迁,改成举世闻名的商贸中心。 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是挑战,更是机遇。 第391章 昏君既视感 宋娇娇心尖滚烫。 自胸腔之中涌起一股灼热的澎湃。 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想一展宏图,更想做时代的弄潮儿。 但首先从什么入手呢? 如果她有足够的本金,绝对会大肆购买房产,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是坐等升值需要时间。 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本钱。 钱,先得搞钱。 而不止她想搞钱,随着大批知青返乡,京城的待业人口突然猛增,但工作岗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为了不饿死,只能自己找出路。 这不,她就看见在电影票的售票处,有个青年正在兜售瓜子,还有个妇女挎着的篮子里,装着北冰洋饮料。 周围巡逻的人看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说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就看谁胆子大、眼光毒、抗压强,谁就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察觉到宋娇娇一直在盯着电影售票处,陆悍荇心头微动。 他没进过电影院,但在乡下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有宣传队的人,到各大队放电影,每到这个时候,女人和小孩们总会特别激动。 而电影院的周围,也多是穿着时髦,打扮洋气的女同志,她们脸上都带着笑,瞧着是那么的鲜活快乐。 这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努力让娇小姐过上好日子,这个承诺,他履行了吗? 好像除了上交所有的工资,回家的时候给她买礼物,他就没有再为她做过什么。 不够浪漫,也不够知情识趣。 相比于她的付出,他这个丈夫当的,真的不够称职,他亏欠她良多。 这个好姑娘,总是让人再怎么对她好都不为过。 宋娇娇正沉湎于思考中,突然闻到了一股饮料的清香。 陆悍荇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北冰洋,随后牵起她的手,“我们也去看电影。” 干燥的掌心,传递过来灼热的温度。 宋娇娇被烫的猛的往后一缩。 陆悍荇好似手上长了眼睛,追上来一把紧紧握住,抚慰人心的力量,格外踏实。 “别害羞,你看周围,不光是咱们。” 宋娇娇第一反应是冷笑,笑话,她自认是一个色欲熏心的老色批,牵个手而已,怎么可能会害羞,还不是怕给他产生不好的影响,尤其当下男女关系比较严苛…… 谁知刚想到这,她就一愣。 果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她这是在乡下呆的时间太久,都快赶不上潮流了。 之前整个社会对男女关系的态度确实是严打的,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最大胆的倾诉方式,恐怕就是给意中人写信,聊表情思。 可这一年随着政策的开放,整个大环境都发生了变化,不论是生产关系还是意识形态,都在朝着越来越开放的方向发展,报纸、广播、电影等都在传播着这一信号。 而今天这场电影,正是从国外翻译过来的爱情片《望舒》。 看到电影海报的瞬间,宋娇娇整个人就是一震。 要说这个年代,关于影视方面,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绝对就有《望舒》这俩字。 且不说男女主角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就说女主角的穿搭,对于女性穿衣解放来说,就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一袭深蓝色的喇叭裤,搭配紧身高领毛衣,完美地展现女性线条的柔美与性感。 随着电影大火,喇叭裤也正式走入人们视线,并且成为千家万户的必需品。 商机,绝对是大商机。 既然不知道做什么,那不如先从批发服装开始,积累经验,拓展人脉,再逐步转战别的领域,遍地开花。 这样等过个一两年,大环境彻底放开之际,她就能迎着改革的春风,大展宏图! 宋娇娇眼皮狂跳不止,几乎是从电影刚开始,注意力就全被女主角的喇叭裤吸引走了。 不得不说,是真的好看。 前世的她,也特别钟爱,衣橱里挂着数不清的喇叭裤。 直到电影结束,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脑海里甚至连等能办理私人经营执照后,在哪里开店都想好了。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她该什么时候去羊城找这种喇叭裤呢?她记得恢复高考后的首批开学,应该是春节过后的二月份。 现在才十二月份,如果运筹得当的话,还能赶上春节的购物大高潮。 “去,现在就去,我陪你。”陆悍荇果决道。 简单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宋娇娇没料到他这么斩钉截铁。 她眨眨眼,有些迟疑,“你就不怕我把家里的存款都败光了?” 现在个体户还没走进公众视野,摆摊卖点小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 像陆悍荇这种骨子里刻着“规矩”、“保守”的老干部,居然问也不问,就决定要跟她走。 这种当家做主的感觉,真是让她有些惶恐。 “钱就是拿来花的,你放心,我有津贴,肯定养得起你。”陆悍荇颇为认真地说。 工厂工人一个月工资是三十多块钱,他的津贴一个月七十多,不是特别多,但胜在稳定,更何况他在别的地方也有收入。 如果连娇小姐都养不起,他真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宋娇娇一阵汗颜。 这昏君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就没有一点原则吗? 如此纵容她,真的会把她惯坏的诶,就不怕她捅篓子吗? 真是两辈子了,这人光长见识,不长脑袋。 上一世,就是这样无条件纵着她,才让她愈发天不怕地不怕,捅了一个又一个大篓子。 宋娇娇叹了口气,垫脚拍了拍陆悍荇的肩膀,“以后谁养谁还真不太好说,还是我养你吧。” 跟家人说了一下,简单收拾东西,宋娇娇跟陆悍荇就踏上了去羊城的火车。 结果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郑筠心就找来了。 坏蛋找上门,还把老宅子给点了,王家村算是住不下去了,郑筠心索性就带着陆家人找来了京城。 先把人安排住在招待所,他一个人来找宋娇娇,跟她先说一下情况。 结果等待他的是宋娇娇出门的消息,归期还不定。 眼下只能等了。 谁知,他刚回到招待所,就发现,原本热热闹闹的房间,突然变得安静,诡异得死寂,好像没有活人。 人都去哪了?! 第392章 处处是商机啊 宋娇娇下了火车就被惊呆了。 她跟陆悍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汹涌的人潮,推挤到了卖衣服的地方。 就在火车站旁边,后世闻名遐迩的大型服装批发市场,才刚刚崭露头角。 数不清的摊贩扎堆在一整条街上,铺一块油纸布,就算是支起了简单的摊位,要是检查的来了,把油布一卷,就能跑路。 “两元一件,五元一件,抢到就是赚到!” 摊主们卖力地吆喝,批发衣服的人甚至都不用看衣服款式,直接大把大把往编织袋里头塞。 这哪里是买衣服,分明是打仗。 宋娇娇想也没想拉住陆悍荇的手,也加入战斗。 但人实在是太多,太疯狂了。 她细胳膊细腿的,甚至连前排都挤不进去,即使旁边还跟着个保护神,脚也被踩的不轻。 而等终于轮到她了,摊位上的衣服早就被抢劫一空。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帮你抢,保管把尼龙袋子都装满。” 陆悍荇帮她捋顺挤乱的头发,心里心疼,面上愈冷,一整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等等!” 她连忙叫住说干就干的男人。 虽然脚被踩的很痛,但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 “这些衣服,质量都太差了。” 陆悍荇沉声说出了宋娇娇的心声。 宋娇娇眼睛一亮,既为两人的心有灵犀,也为他眼光的毒辣。 他说的没错。 质量确实都太差了。 但也并不是说批发回去,卖不出去。 全国工资少、布票少,各种物资都紧缺,大环境如此。 大多数人家,都靠着一台缝纫机,再去供销社扯几块或黑或蓝或灰的麻布,一家几口,一年四季的衣服就算是解决了。 市场缺口在这,所以不愁销路。 但宋娇娇想的更长远。 她横跨大半个国家,几千公里的距离,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骨头都要坐软了,不是为了抢这些廉价衣服的。 时间成本、人力成本、发展前景,这些才是最值得考量的东西。 阳城被誉为“千年商都”,自古以来就是中外文化交融之地,是最容易接触国外先进思潮的地方。 再过个几年,几乎每天都有“水货”从港口走私过来,大到电器、汽车,小到收音机、手表以及各种电子产品。 只要有钱,甚至都不需要票,就能以低廉的价格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如果再把这些东西,转卖到物资紧缺的全国各地呢? 处处是商机啊。 可恨她现在手头上的钱不多。 买下四合院,后续的装修、修缮,都需要钱。 而且她计划着尽快把陆老爹他们从乡下接过来,到时候好几口人,总不能挤在一座一进的四合院里。 倒不是说她不想跟公婆住在一起,只是觉得不太方便,以后要是有了孩子,那可就更费钱了。 四舍五入,感觉自己就是个穷光蛋,马上就要活不起了。 搞钱,必须要搞钱,要搞很多很多钱。 首先,她需要找到质量好,辨识度高,能打出风格,形成自己品牌的衣服。 服装,安全,风险低。 接下来,她跟陆悍荇把整条街从头逛到了尾,结果都没有找到属意的。 许是逛悠了太久,一个青年凑了过来。 “我那里有好货,两位要不要看看?” 这话是冲宋娇娇说的,陆悍荇那么大块头,往那一杵,就让人害怕。 宋娇娇一回头,就见说话的人是个青年,脸上挂着爽朗的笑,一口洁白的牙齿,配上黝黑的皮肤,还挺讨喜。 “好……”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往后一扯。 陆悍荇高大魁梧的身板,往宋娇娇面前一挡,跟参天的大树一样,立刻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货?去哪里?说清楚!” 冷声,冷眼,冷情。 话里带着威压,犀利的眼神更像是利箭一般,仿佛所有不轨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青年硬生生被逼退半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真是怪了,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怎么这么心虚呢? 那些凶神恶煞的市场管理员,都没有这么吓人的,这人到底是来批发衣服的,还是来拦路抢劫的? “这生意我不做了……” 青年哀嚎一声,拔腿就跑。 “诶,你等等啊!” 宋娇娇脸都绿了,急忙喊人。 陆悍荇还挡在前边,她嫌他碍事,直接一把推开,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原本避之不及的青年,脸上再次挂上灿烂的笑容。 怎么看怎么碍眼。 陆悍荇拳头硬了。 但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就抬脚追了上去。 见原本正常说话的青年,又开始露出害怕的表情,宋娇娇回头,果然看到一步之外,陆悍荇正站在她后边,沉默如山,细看之下,好像还有些委屈。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跟青年介绍道:“这是我丈夫。” 落在青年眼里,就见那气场全开的男人,仿佛被扣上了紧箍咒,一下子就顺毛了。 常跟人打交道的,哪有几个口才不好的,青年舌灿莲花,张口就来:“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陆悍荇抬眸看了青年一眼。 青年眨眨眼,诶?后脊梁骨好似不那么冷了。 他继续道:“堪称璧合珠联,天作之合。” 陆悍荇唇角微勾。 青年双眼猛的一亮,这下不仅不冷了,甚至还有点热乎。 白长了个大块头,没成想,竟是个怕媳妇的! 怕媳妇的陆悍荇充分发挥自己力气大的优势,将宋娇娇挑选出来的衣服,装进大编织袋里,任劳任怨当起了小工。 见到衣服的第一眼,宋娇娇就知道这趟绝对是来对了。 青年家里堆积的喇叭裤,简直跟电影女主角身上的一模一样! 而且摸着也舒服,牛仔裤的弹力也大,质量挺不错。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娇娇伸手搓了搓,故意道:“你这牛仔裤有点掉色啊,十块钱一条有点贵了,不能再便宜点吗?我一下子可买你好几十条呢。”她讨价还价。 她这次出来,只拿了一千多块钱,刨除掉来回火车费以及住宿费,能用的本金也就一千。 除了这种深蓝色的喇叭裤,她还想再搭配点高领毛衣,眼下越来越冷,呢子大衣也绝对是紧俏货。 能省则省吧。 第393章 真当他死的不成! “牛仔裤都这样,多洗几次就没事了,你不能拿着这点小问题,故意压低价吧,”青年苦着脸卖惨,“其实说实在话,这裤子我进价就九块五一条,我也是要吃饭的,你总得让我赚一点吧。” 青年表情那叫一个真挚。 声音那叫一个诚恳。 但有句话说得好,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卖东西的嘴。 狼怎么可能爱上羊呢,狼顶多爱吃羊肉。 “七块五一条,”宋娇娇半步不让,“可以的话,你的喇叭裤存货我全拿走,不行的话,那我就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我不相信羊城这么大,没有我想买的款式。” 青年嘴角一抽。 这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仿佛不谙世事十分好骗,没想到眼光这么毒辣,一眼就看透他在撒谎不说,还把价格卡在这么个微妙的位置。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进货价是七块的?! “不行不行,”青年装作为难地摆摆手,“价格这么低,我是真亏本,没得商量。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我养家糊口,你这么搞,我回家没法交代啊。” 见对方态度坚决,宋娇娇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推算错误,要不要再往上加加价呢? 正思索着,旁边沉默的陆悍荇,突然插了句嘴,“你结婚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别说是宋娇娇了,就连青年都被搞懵了。 他愣愣地说:“对啊,我都结婚好几年了。” 陆悍荇点点头,“嗯,我也结婚了。” 听着这炫耀般的口吻,宋娇娇脸一黑,伸手去拧他的腰,压低声音小声说:“谈正事呢,你别闹了呀。” 从刚才开始,这人情绪就不太对劲,她还寻思,难不成是来了陌生的地方,害羞了,原来不是害羞,是吃陈年老醋了。 陆悍荇一把握住了宋娇娇的手,旁若无人般捏了捏,还冲青年宣示主权地轻勾唇角。 青年:“……” 啊不是,不就结个婚而已,不就讨着个漂亮媳妇,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瞧瞧这春风拂面的嘴脸,我就是个破卖衣服的,倒成了你们秀恩爱的一环了?! 媳妇谁没有啊,我不仅结婚了,还有个聪明乖巧又懂事的女娃娃!最该炫耀的人是我才对吧! 青年神色扭曲,咬牙切齿道:“这价格真的卖不着,衣服都是我一件一件背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我敢保证,这种质量的衣服,绝对低不下九块!”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根本没想跟他做生意,存心就是过来瞎捣乱的,真是白浪费他的功夫! 他一把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乱七八糟地胡乱挥舞,墙上的陈年老灰,扑簌簌往下掉,氲在空气里。 宋娇娇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灌进去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陆悍荇护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冰冷刺骨的眸光如利箭一般朝着青年射去,“你干什么!” “我清理垃圾啊,”见俩人这么狼狈,青年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更加嘚瑟地乱挥,“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路,诶呀,瞧瞧这脏的,太脏了,我可得好好打扫打扫!” 宋娇娇眼泪都呛出来了,眼尾红彤彤的,瞧着特别可人疼。 陆悍荇拳头硬的跟刚钻一样,一把扯住险些戳到她脸上的鸡毛掸子,一拉一拽,掸子就易了主,就连青年都差点被扯过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抬头撞上一张大黑脸,吓得他心脏一咯噔,结结巴巴道:“我、我不卖给你们了……你们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悍荇气压非常低沉。 要是刚才的话,谈不拢,走也就走了,但是这青年居然敢动手?那鸡毛掸子差点就戳到娇小姐脸上了,真当他死的不成! 陆悍荇徒手就是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鸡毛掸子断成两截,然后就被胡乱丢到了地上。 看看地上的尸首,再抬头对上陆悍荇凶神恶煞的脸,青年只觉得下一秒身首异处的,怕就是自己了。 “你你你……你想干嘛!你别过来!我可警告你啊,我发起癫来,我自己都害怕!” 青年大叫着,又出拳,又蹬腿,仿佛真有两下子,然而落在陆悍荇眼里,那就是花拳绣腿,色厉内荏罢了。 他根本还没怎么着他呢,青年就吓得噔噔噔后退三大步,被地上的衣服绊了一下,一头栽到了后头的衣服垛里。 陆悍荇沉着脸逼近。 青年只觉得乌云压顶,小山一般壮硕的阴影横压过来,慑得他当场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见着这尊煞神抬起蒲扇一样的大掌,朝着他兜头罩来,他下意识惨叫一声,抬起胳膊挡在了脸上。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青年颤巍巍睁眼。 就见这铁面煞神手里捏着一张单子,黑沉沉的目光如炬,“这批货你积压了至少半月,卖不出去的东西,还以这么高的价格卖给我们,当我们是冤大头?” 被揭穿小心思,青年一阵心虚。 下意识想辩驳,但是订单都被对方捏在手里。 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现在你们想买,我还不卖给你们了!” 刚说完,心里突然一个咯噔,看这煞神的表情,难不成想直接动手抢? 他顿时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衣服前面,拿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我今天就算把衣服扔了,丢火里,都不会给你们!想抢,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他声音老大了,表情也很凶,但还哆嗦着的手,到底是透露出他的虚张声势来。 一时僵持住,继续这样可不行,宋娇娇想了想,就换上一副笑模样,走过去将青年扶了起来。 “刚才摔疼了吧,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是来捣乱的,而是真心跟你谈合作的。” 青年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这对夫妻没有一个好东西。 宋娇娇也不在意,心说一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漫不经心,抛出一计重雷:“你是不是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这批喇叭裤质量好,款式新颖,却卖不出去?” 第394章 不管输赢,她都稳赚不赔 “你怎么知道!” 青年原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陡然一僵。 看着宋娇娇的眼神,满是震惊。 这姑娘,难不成有读心术不成? 她咋知道困扰他许久的难题是什么呢? 这批喇叭裤刚从工厂生产出来,他就盯上了,保险起见,还先拿了一条样品,回家给媳妇穿上看看效果,效果不说惊为天人,反正就是非常好看就是了,把他迷的五迷三道,当场抱着媳妇直乐呵。 乐呵完,就托关系,走后门,前前后后,用了好几条“红双喜”,才买下这批喇叭裤。 原本以为能大卖特卖,可没想到,居然砸手里了。 急的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天天在批发市场上溜达,逮到人就往仓库这边拉,可无一例外,全都是一个结果。 根本没人愿意买这种稀奇古怪的裤子! 难道今天,他姚顺要转大运了? 宋娇娇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想,你嘴上的燎泡都快连成片了,我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 但她面上却不显半分,而是端起一副老神在在的架势,慢条斯理道。 “你挑衣服的眼光没错,错就错在对市场的把控能力还不够强。 衣服质量好,也就意味着成本高,从天南海北过来批发衣服的,基本上都是个体户,带的资金本就不多,所追求的无非是高收益,低风险。那既然别的便宜的衣服也能卖得出去,又何必批发你这又贵又有风险的裤子呢?这是其一。” “其二,当下女性穿衣风格还较为保守,你这种喇叭裤虽说款式新颖,但未免太过大胆了些,民众接受度不高也可以理解。” 青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宋娇娇并没有回答。 而是绕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衣服,慢慢踱步,细白的指尖,轻轻在上头掠过,好似闲庭信步,端的是悠闲无比。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青年就越急。 急得嘴里的燎泡一胀一胀的疼,抓耳挠腮,恨不得上蹿下跳,可又不敢催促,知道这是自己刚才的鲁莽,将人家惹生气了,怪谁呢,这都是他该受的!他屁颠屁颠,拖过来一张凳子,让宋娇娇坐,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殷勤的不行。 “是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您就高抬贵手,绕过我这一次吧,只要您帮我度过这道难关,我下辈子一定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了,我受不起。” 宋娇娇语气十分冷淡。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夫妻二人还有正事要干,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就挽着陆悍荇的胳膊,朝外头走,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在拿乔,还是真生气了。 青年心里那个急啊,都恨不得朝她跪下了。 宋娇娇现在在他眼里,那可是堪比救星的存在。 他所有的家底,都投到了这批衣服里,若是砸手里,家里的老娘跟媳妇,可就得跟着他喝西北风了! “姑奶奶,我求求您了,您就别卖关子了!” 别说喊姑奶奶了,就算喊亲娘、老祖宗,只要她给他一条活路,他都二话不说,张口就来。 但前提是,她真的能帮他。 宋娇娇停住脚步,转身回头,“你的这批喇叭裤,八元一件,有多少我要多少,当场结清。” 青年愣住。 他这里的库存,可足足有六十件,她一个人真能吃得下吗?而且还是没人买的烂款式……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宋娇娇不耐烦地说。 “行行行,当然行!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一经售出,概不退货。”青年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急切的语气,活像是丢弃烫手山药。 “放心,就算赔了,我也不会找你的。” 宋娇娇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这也是她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 况且她不仅不会赔,还会大赚一笔。 她没告诉青年的是,她刚才说的情况,只限于昨天之前。 而随着电影《望舒》在京市播出,全国各地很快就会掀起妇女穿衣解放的新浪潮,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女性曲线的柔美,也更追求思想上的自由。 这种显身材的喇叭裤,未来的市场绝对不可限量。 她现在打的,就是个时间差。 但并不妨碍她为自己招揽一名大将,从京市到羊城,千里之距,一来一回,就得耗费不少时间,她不可能把自己宝贝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体力劳动上,所以她需要一位合适的帮手。 而经过方才的一番谈话,这个叫姚顺的青年,眼光是有的,嘴皮子也利索,除了有些莽撞外,她暂且是没有看出什么大问题。 至于人品,需要长时间的考察,眼下要做的,就是先把人定下来。 所以当姚顺忍不住问她,批发这么多衣服,就不怕砸手里的时候,她轻轻一笑。 “不如这样,你也别下辈子给我当牛做马了,咱们打个赌,从我把衣服运回京市的那天算起,如果我在五天之内把这六十条喇叭裤卖完,咱们就签一份长期合作的协议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卖身给你?!” 姚顺做出一副黄花大闺女的忠贞样。 正在打包的陆悍荇脸一黑,脚尖偏转,只听咔吧咔吧几声,原本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直接被碾碎了。 姚顺摸了摸自己隐隐发凉的后脖颈,真是怪自己嘴贱,早知道刚见面,他就不该调戏宋娇娇了。 “哈哈哈,”姚顺讪笑一声,“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真的卖完呢?” “你跟我去京市呆五天,不就知道了?”宋娇娇看他犹豫,又补充了一句,“来回车费我给你报销,就当表示我的诚意了。” 姚顺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经过这一遭,他真的想了很多。 仅是一次小小的决策失误,就几乎给他带来灭顶的打击,他抗压能力真的不行,不能再安于现状了。 况且他原本就打算出去闯荡,见见世面,只不过一直由于种种原因,耽搁下来。 正好有这次机会,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另谋出路。 “既然要赌,那不防赌大一点,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自己卖给你当牛做马,如果你输了,我别的地方还有一批喇叭裤,九块钱一条的价格,你都得包圆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他十分自信地看着宋娇娇。 只用五天,卖完这些破烂货,简直天方夜谭! 宋娇娇忍笑忍到嘴角抽筋。 她能说,不管输赢,她都稳赚不赔吗? 第395章 反正等会也是要脱的 商议妥当,剩下的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让她的管家公兼守护神掏出钱的那一刻,宋娇娇还是忍不住有些微窒息。 跟后世不一样的是,现在最大的面额是十元的大团结,这趟出门她只带一千多块钱,就有厚厚的一大摞。 要不是陆悍荇跟着来,她一个小姑娘,拿这么多钱不方便不说,也不安全。 不仅如此,出远门得靠介绍信,住招待所也挺麻烦。 来到招待所时,前台正坐着,对着镜子抹口红。 这年头吃不饱的大有人在,也就是在濒临港口的阳城,能看到这“赶时髦”的一幕。 可爱美就爱美吧,面对顾客爱答不理是怎么回事? 宋娇娇说了一遍要订房间,可前台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看来是个残障人士。”宋娇娇跟一旁的陆悍荇说。 “你说谁残障!”前台将镜子往桌子上一拍,露出背面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愤怒的视线落在宋娇娇身上,陡然一惊。 樱桃嘴,柳叶眉,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大红色的毛线围巾里,红是红,白是白,让人瞧一眼,就自然而然酥了心肝。 好一个极品狐狸精的长相! 前台瞬间就气不顺了,“不把身份证明和介绍信拿过来,我怎么给你订房间?” 一旁的陆悍荇将证件拿出去,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打断了前台继续盯着宋娇娇的视线。 前台打了个哆嗦,在看到陆悍荇的脸后,眼睛瞬间放了光。 直接整个人趴到了柜台上,上半身前倾,冲陆悍荇甜甜的笑。 “这位同志不是羊城人吧?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绝对没你这么高! 你是来走亲戚的?还是公干啊?要在这边呆几天?需要的话,我可以领你转转,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门清!” 宋娇娇勾唇冷笑。 这是相中她男人了? 她该说什么,眼光挺好? 她倒要看看,面对漂亮女人大献殷勤,陆悍荇会怎么做。 陆悍荇还能怎么做,两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这点程度与他而言就是挠痒痒,就怕娇小姐的身体不适应,他原本打算快点找个招待所,好让她洗个热水澡休息休息,可这服务员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磨磨唧唧,东扯西扯,让人实在是烦不胜烦。 “帮我们订一间房,快点!” 逼人的冷意扑面而来,直接把前台给吓得一愣。 她长得漂亮,走到哪里都被男人哄着,几时有人这样吼她过。 这时,另一位前台打扮的姑娘出现,见这边气氛不太对劲,连忙放下拎着的拖把水桶,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你们办理入住手续吧…” 跟正常人沟通真的太快速了,没用几分钟,宋娇娇就拿到了房间的钥匙。 只不过因为没带结婚证明,只能开两间房。 在楼梯口分别的时候,宋娇娇踮脚凑到陆悍荇耳边小声地说:“我在房间里等你。” 说罢,还故意冲他眨了眨眼,水润润的眸子里,满是狡黠。 反应过来后,陆悍荇耳根子通红无比,做贼一样前后看了看,然后一把攥住宋娇娇的手捏了捏,“你锁好门,注意安全,别人叫你不要开。” “知道啦。”明明是夫妻,怎么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一样,宋娇娇被感染得心脏也跳快了几分,嗔了他一眼,然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关插销的动静,陆悍荇勾唇浅笑,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隔壁。 两人身影消失,前台怨毒的眼神却久久不散。 什么夫妻,依她看,肯定是那狐狸精勾引人乱搞男女关系! 宋娇娇简单收拾了下,刚坐到床上,隔壁的男人就摸了过来。 男人头发是湿的,脸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应该是洗了个战斗澡。 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尤其盯着她的眼神,黑黢黢的,像黑洞,转眼就能把人吸进去,又好似燃着大火,落在她身上,跟刀子一样,宋娇娇只感觉脸皮都被他直白的眼神盯的火辣辣的。 她娇哼一声,扭过了头。 陆悍荇一腔热血,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 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明明娇小姐刚才喊他过来的时候,瞧着心情挺不错的。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但不管怎么样,道歉就对了。 “娇娇,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陆悍荇挨挨蹭蹭地挪了过来,细看之下,步伐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宋娇娇端的是高贵冷艳,“上来就道歉,可见是心虚了。这还当着我的面,就有别的女人惦记你,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指不定多能拈花惹草呢。” “惦记我?谁!哪有人惦记我啊……” 陆悍荇急急地解释,不知道怎么哄人,恨不得指天发誓,自证清白,更不明白,她怎么好端端说这话。 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什么,拳头猛的一攥,就要往外冲,“我去让刚才那个前台,过来跟你解释清楚!” 他身上带着冲天的戾气,瞧着能吓死人,倒像是去杀人的。 在旁的事情上沉稳睿智的男人,怎么在感情方面这么迟钝呢,人家姑娘的媚眼都快抛成瞎子了,这人却还在状况之外。 宋娇娇本来也没生多少气,就是有些心里不舒坦罢了,“好啦好啦,是我误会了,我们还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了。” 陆悍荇手脚又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反应过来后,心里止不住地狂喜,刚才她是吃醋了吗? 下一秒,宋娇娇蹬掉鞋子,站到了床上,陆悍荇贴到床边,不知道她要干嘛,但是第一时间展开双臂护着她。 平日里踮脚都够不着他的下巴,如今她反倒是比他还高上一点,在他面前露出了全身。 “好看吗?” 她转了个圈。 身上穿的是特意捎回来的喇叭裤,深蓝色的牛仔裤紧贴着修长美腿,勾勒出婀娜的曲线,更别提那掐得细细的一截小蛮腰,软漾漾站在那,当真是五分娇怜,旖旎生媚。 陆悍荇舔舔唇,今天喝水本来就不多,他薄唇上有一道道干涸的竖纹,润了润,反而愈发口渴,而眼前这比花还要娇艳的美人,可不就是解他渴的清泉。 陆悍荇忽而掌住她的腰,如猛虎扑食一般,猛的将人摁在床上,自己则重重压了上去,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换衣服干什么,反正等会也是要脱的。” 宋娇娇耳边嗡的一下,心跳彻底失了控。 第396章 男人会撒娇,女人魂会飘 宋娇娇攥着粉拳,捶了他胸膛一下,骂了句臭流氓。 陆悍荇头一次被人骂这“三个字”,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可身下的姑娘杏眼含春,曲线玲珑,直勾勾地盯着他时,他真心觉得,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帮她摘几颗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一副故作淡定的模样:“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能不能别穿的这么好看?” 他倒现在仍不觉得刚才那个前台是对他有意思,部队里,他们给他起外号,叫“冷面煞神”,哪个女的都躲着他走,反倒是她,长得美,又招人喜欢。 看来以后,他不仅要防男的,还要防女的了。 看着男人逐渐黑沉的视线,宋娇娇白了他一眼,一条喇叭裤而已,这才哪到哪,等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满大地,到时候只穿吊带和热裤的小姑娘,满大街都是。 她推了他一把,“跟你说正经的,服装的利润高,这批喇叭裤我八块钱收的,转手就能卖十五元一条,净赚七块,接下来我准备继续投资这一行。” 她得提前跟他通通气。 虽说上大学是板上钉钉,但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四年,什么都不做,然后接受国家安排工作,端上铁饭碗。 现在看来,或许有个铁饭碗,是值得吹嘘好久的事情,但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第一波下岗潮,在时代洪流面前,所有的安定都是泡影,故步自封只会被抛弃。 况且她本身志不在此,风浪越大,鱼才越大。 然而陆悍荇却有些心不在焉,温香软玉在怀,他要是无动于衷,那是他不行。 要不了多久,他就得进军校,接受封闭式进修,必须得珍惜每一分跟娇小姐相处的时间。 “嗯,我媳妇就是厉害,反正咱家你做主,你想干啥就干啥。” 这敷衍的实在是有些明显。 宋娇娇一把拍开他在她腰间作乱的手,娇嗔道:“我还没说完呢!” 陆悍荇眸底暗火汹涌,“你说你的,我干我的,咱们两不耽误。” 宋娇娇:“……” 刚才觉得他纯良的自己,真是眼睛坏了,他就是一头吃肉的猛兽! “我先卖卖衣服,攒攒本金,等再过段时间政策开放了,我就开间小店,到时候把爹跟娘接过来,让他们看店怎么样?” 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无所事事,与其天天枯坐着,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干。 陆悍荇闻言,猛的从她身上撑起来,漆黑的眸子,紧紧盯在宋娇娇脸上,“真把爹跟大丫他们都接进京市?” 临行之前,娇小姐确实说过,让二老跟着一起来京市,他当时只以为她是客套,事后陆老爹也将他拉到一边,说他们在乡下呆了一辈子,呆习惯了,让他劝一劝宋娇娇,打消她这个念头。 他知道二老是怕成为拖累,不想麻烦他们,他理解并认可,但并不接受,他原本的打算是,等他从军校进修出来,应该会有不错的前程。 他有足够的能力了,到时候再跟娇小姐提,将二老接近京市养老。 却没想到,娇小姐不仅没有在客套,反而是真心想把二老接过来,甚至连后续都想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这么好的姑娘。 而且这个姑娘还是他的,是独属于他陆悍荇的。 他上辈子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动情缱绻道:“我替爹他们谢谢你。” 宋娇娇看他眼眶都有些红,有些吓到了,不至于吧? 她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没有了之前那种毛茸茸的触感,此时的毛刺有些刺手,硬邦邦,跟钢针一样,扎在掌心,麻酥酥的。 她刚刚心软,就听男人严肃开口,“只是有一条,要时刻注意跟异性保持距离。” 宋娇娇轻笑:“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整天守着她,跟守着什么宝贝一样。 她又不是钱,人人都爱。 陆悍荇抿抿唇,直接趴到她身上,脸落在她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一点都不夸张,想把你藏起来。” 就自家媳妇这张脸,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欣赏。 但没有办法,他媳妇不是家养的麻雀。 挺大一个汉子,身材魁梧,精壮如熊,在外人眼里头更是顶天立地,杀伐果决,又不失成熟稳重。 可此时却趴在一个年纪小他好几岁,身量更是小好几圈的姑娘身上,赖着不起来,声音听起来还闷闷的,真是比小平安还会撒娇。 要是让他战友知道,他私底下还有这一面,怕不是会笑掉大牙。 宋娇娇忍笑忍得艰难,颈侧被他的呼吸撩拨得发痒,抬手揪在他耳朵上,揉了揉柔软的耳垂。 他浑身硬邦邦的腱子肉,身上软乎的地方不多,这小小的耳垂就是一处,平时被她逗弄多了,还会变得通红。 她揉了两下,又去摸他的脸,故意嘶了一口气,惊叹道:“呀!你的脸怎么糙成这样了,本来就比我大好几岁,这下子更成小老头咯~” 陆悍荇整个人一僵。 抬手愣愣地摸向自己的脸。 果然入手粗糙,还有点起皮,再看娇小姐的小脸,又白又嫩,仿佛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水嫩,刚才他蹭过的地方,甚至微微泛起了红晕。 太嫩了,愈发显得他粗糙。 在热带雨林的那段日子,每天除了生死训练,就是训练,在四十多度高温下曝晒、在泥潭里打滚更是常有的事,估计不仅糙了,更黑的没法看了。 不行。 他身上也就脸有点看头了,因为娇小姐时常会盯着他的脸发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暗自庆幸的,好歹还有个她钟情的地方。 之前还觉得顾程野天天捣鼓他那张小白脸的,有些娘气,现在轮到他了,才知道情况的紧迫性。 以色侍人,虽不长久,但多一点筹码,她就多一点离不开他。 心里打定了主意,陆悍荇就往旁边微侧了侧脸,想着脸恢复之前,还是少跟娇小姐正面相对,省的给她留下一个不修边幅的固定印象。 谁知还没起身,宋娇娇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软软的身子依偎过来,还有甜兮兮的女儿香。 她吧唧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陆悍荇,你就算白了头发,走都走不动了,在我心里,也是最顶天立地,最英俊帅气的男人!” “真的?”陆悍荇唇角笑意有些压不下来。 “当然是真的啦!” 宋娇娇笑的蔫坏,抓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摸摸我的心跳,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第397章 你乱搞男女关系! 窗帘紧闭,挡住了外头的光亮,也挡住了嘈杂的人声。 房间内,氤氲在昏暗空气中的,是暧昧潮热的气息。 两人紧紧相拥,床上凌乱一片。 宋娇娇长睫颤动,眼尾处挂着的泪珠,正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嗯……”她难耐地呜咽了一声。 陆悍荇伸手去抓那紧攥在枕头上的小手,强行与其十指相扣。 他一边按捺着汹涌的冲动,一边低头轻轻吻上那葱白般水嫩的手指。 柔若无骨,白嫩纤细,骨节处还带着点薄粉,显得娇艳勾人。 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陆悍荇忍不住将其纳入口中。 宋娇娇只感觉一股热气涌上脸,他这样一边用黑沉沉的眸子锁着她,一边吮着她指尖,看起来特别色。 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例行检查!” 声音又急又重,单薄的门板子好似要被拍飞一般。 宋娇娇打了个激灵,连忙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有检查的,你去开门呀。” 一推没推动,男人仍紧盯着她,跟野兽锁住嘴边的猎物一般,唇线还紧绷着,更像是闹脾气。 宋娇娇嫌少见他这样,只好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角上亲了一口,安抚道:“先去开门吧。” 陆悍荇叹了一口气,在这种紧要关头被打搅,实在让人郁闷,可外头的敲门声一声急似一声,听着怪烦人的。 他翻身下床,宋娇娇也跟着坐了起来,她身上的毛衣完全被推了上去,里边的小衣也被解开了,正系着搭扣,脑海中灵光一闪,动作更快,一把扯住了男人的胳膊。 “等等!” 陆悍荇一回头,就看见了让他头晕目眩的一幕,白的晃眼,还会跳动,他赶紧退回来,掀开被子将人裹住,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难不成是刚才他没把控好力道,把她弄伤了? 他又跟剥香蕉一样,将她捞出来,“先让我看看,一会去给你买药。” 外头拍门声愈演愈烈,啪啪啪的动静,活像拆门。 “听不到吗!开门!在里边干什么呢!” 宋娇娇拍开他的手,拧着眉头很是为难地说:“你忘了?咱们没带结婚证。” 陆悍荇不以为意,“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跟他们说清楚就行了。” “就怕有嘴说不清,刚才开房间的时候,那前台不就说了,没有结婚证不能住一间房,你要是就这样大咧咧出去了,肯定会被当成耍流氓的带进局子里。” 见男人还犹豫,她又劝道:“核查信息的话,肯定得给你们政委打电话,到时候整个连队怕不是都得知道这事了。” 有家不回,小夫妻俩却跑到千里之外住招待所,明显就透露着不对劲,有心之人顺藤摸瓜,万一再查到她批发衣服干个体户,大做文章可就不好了。 陆悍荇想的更多些,明早四点的火车,满打满算他们也休息不了几个小时,若是被带走问话,少不了得折腾大半晚,娇小姐的身体可撑不住。 见他神情松动,宋娇娇就知道把他劝住了,眼睛在屋子里一打量,排除掉衣柜、床底,最后下床拉开窗帘,往外头探了探头。 “三层楼,不高,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 以他的身手跟胆气,别说三层楼了,就算七八层,肯定都能全身而退。 宋娇娇对他十分有信心。 陆悍荇很无奈,好好的夫妻,怎么整得跟偷情一样。 “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宋娇娇点点头,催着他走,陆悍荇宛如豹子,转眼之间消失无踪。 宋娇娇低头看看衣服,又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两个穿着四十八道杠棉工服,胳膊上别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如同饿狼一般扑了进来。 凶神恶煞地说:“怎么才开门!” 宋娇娇丝毫不慌,“同志,天色不早了,我都已经睡着了,结果被你们吵醒,穿上衣服,总得需要时间吧?” “你撒谎!” 红袖章后头蹦出来个张牙舞爪的女人,赫然是那个对着镜子,涂脂抹粉的前台小姐。 “这么长时间没开门,你肯定是为了藏男人!说!你把男人藏哪了!” 宋娇娇抱着胳膊,悠闲地往墙上一靠,挑眉道:“我藏没藏人,你们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两个红袖章对视一眼,正要分头行动,宋娇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搜可以,但如果你们搜不出来什么东西,我可就要好好讨个说法了!” 红袖章还没说什么,那前台倒是不乐意了,“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乱搞男女关系!败坏社会风气!你还有理了?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个骚狐狸精,到处勾男人!今天你是让搜,得搜,不让搜,更得搜!” 听到动静的住户们,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一听到“狐狸精”、“乱搞男女关系”等字眼,立刻兴奋地窃窃私语。 前台的声音本就是刻意放大,就是为了让宋娇娇当众丢脸,见到众人对着宋娇娇指指点点,得意的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了。 宋娇娇本来觉得,跟没素质的人计较只会拉低她的格调,但泥人还有三分性子,都被欺负到脸上了,她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她声如寒冰般犀利,“就凭你这个态度,你对得起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吗?我会写信给你们单位的领导,好好问一问,这难道就是你们服务人民的宗旨!” 前台梗着脖子,“你爱写就写,反正你马上就要被带走了,我看你还怎么死鸭子嘴硬!” 宋娇娇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带走!” 气氛剑拔弩张,两个红袖章见宋娇娇好似更强硬一点,十分不好惹,索性对视一眼,软了态度,解释来意:“这位同志,我们是接到举报,说你乱搞男女关系,特来调查,还请配合我们工作。” “误会!” 一道拔高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解放装的中年男人从人群外围钻了进来,一边擦着汗,一边冲两个红袖章解释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都是误会!” 第398章 向死而生的蝶 宋娇娇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陆悍荇。 这人刚才不是翻窗回了隔壁吗,什么时候出门的,而且手上还拎了东西。 “饿了吧?我给你买的宵夜。” 陆悍荇走了过来,站到宋娇娇身边。 “好香啊?” 她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云吞面。” 陆悍荇微微打开饭盒,面香味扑鼻而来。 周围看热闹的,都被香味勾的口水泛滥。 手工擀制的面条,汤头是用鱼骨、虾仁等十几种食材熬制而成,大冷的天,喝上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肯定浑身都暖了起来。 宋娇娇笑容灿烂,说:“等会咱们一起吃。” 两人旁若无人,大秀恩爱。 前台跟两个红袖章脸色都极臭无比,穿着解放装的中年男人,则笑呵呵地打圆场,“误会,全都是误会。” 前台以为领导来了,是来给她撑腰的,顿时就跟找到靠山一样,激动道:“所长!你可算是来了,这一男一女行迹十分可疑,登记住房信息的时候,他们就想住一间,被我严词拒绝。 我觉得不对劲,特意留了个心眼,去敲了敲男人的房门,果然没人应答,我就猜到男的肯定去了女的房间,就打了检举电话。 这不,工作人员马上就来核查了,咱们可得好好配合人家工作!把这两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狗男女……” “你给我住嘴!” 招待所的所长在心里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眼她,然后转头看向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笑呵呵地说。 “都是误会,人家两人是夫妻,只不过忘带结婚证,这是他们的证明。” 所长把陆悍荇的身份证明递了过去,两个红袖章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再看向宋娇娇旁边站着的男人,身材魁梧,气势逼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不就是军人的铁血与正气,还是来自于鼎鼎大名的特种兵之旅,顿时就让人肃然起敬了,甚至打心底里怵的慌! 红袖章对宋娇娇的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同志!真是不好意思了,误会,果然都是误会。” 宋娇娇也不至于得理不饶人,“你们也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可以理解,只不过希望你们下次再接到举报的时候,可以核查下真假,再采取相应措施。” “自然,这是自然。”红袖章连连保证。 前台一看这场景,直接傻眼了,嘴一撇大声咧咧,“你们别听这个狐狸精花言巧语,她都是骗人……” 招待所所长感受到周遭气温降低,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连忙冲着人群招招手,上来几个服务人员,一人捂嘴,一人扯胳膊,呜呜泱泱将前台给带了下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招待所所长自然是拿出诚意,冲着宋娇娇连番道歉。 一场闹剧,到此算是画上句号。 前台被批评教育一通,又被从钱多事少的岗位换下来,换到了又脏又累的后勤部,自然是满肚子怨言。 她一路骂骂咧咧的,恨不得诅咒所有人,然后小跑着来到四楼,敲响了某间门。 门一被打开,先是露出一只纹着纹身的手。 “进来吧。” 女人转过身朝屋里走去,身上一袭深v领连衣裙随着走动,摇曳生姿,后腰露出大片皮肤,重点突出的腰胯曲线,仿佛是游走在性感线上的自由女神。 前台眼神之中透露出艳羡。 去国留学回来的表姐,带了不少照片,上头的人穿着打扮也是如此,款式大胆又浮夸,是无处不闪耀的“迪斯科时代”风格,充满着自由与热烈的国度,让她羡慕极了,她也想穿着打扮这么时髦。 她原本是来找这个女人算账的,要不是这个女人怂恿她去举报,还拿出一管口红诱惑她,她怎么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不仅脸面丢了,就连工作岗位都变了,要不是她家里跟招待所所长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被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切都怪这个女人,她应该赔偿自己所有损失!想到这,她特别理直气壮地说:“你答应给我的口红呢?拿来吧。” 时髦女人背对着门的方向,侧坐在椅子上,只露出半截白皙的侧脸,她摇晃着高脚杯,里边盛满了鲜红欲滴的红酒,不紧不慢抿了一口,然后勾起了唇角。 “别急,先说情况怎么样了?” 前台被她这幅架势唬了唬,眼神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落到了她手腕处的纹身上,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好像是个振翅的蝶,心说从国外回来的,果然就是不一样。 “那一男一女果然在乱搞!被我们当场捉奸在床,现在已经被带回去问话了!” “当真!” 女人猛的攥住酒杯,全身都仿佛紧绷了,激动地想要回头确认消息真假,但又不知道在忌惮着什么,仍旧维持着侧脸对着门的姿势。 “口红在门口的桌子上,你再说说他们被捉现行的细节,然后就可以把口红拿走了。” 离成功还差一步,前台也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说的全是脑子里的臆想,恶狠狠地咒骂:“我们冲进门的时候,两人正在床上大汗淋漓,那女人的大红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男人的头上,见到我们出现,男人直接跳窗而逃,剩下女人露着白花花的身子……” 女人原本听的正满意,虽说不能立刻血刃这俩人,但是让他们丢脸,她就打心底里感到畅快。 想象着宋娇娇被看光了身子,缩着尖叫的画面,她心头翻涌的仇恨,总算是得到了几分安抚。 可随着前台越说越离谱,她猛的反应过来,依照陆悍荇对宋娇娇的在意,他真的会弃宋娇娇于不顾,一人逃跑吗? 再想想刚才,虽说确实是听到楼下的喧嚷声,但声音很快就消散了,好似雨点落进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勃然的怒火冲天而起。 女人将酒杯往地上一砸,鲜红的酒液如同鲜血散开,“你居然敢骗我!” 随着她的扭头,一张满是疤痕的脸,赫然映入眼帘,恐怖至极。 第399章 不服都不行 前台瞳孔骤缩,大喊一声“鬼啊!”,跟被鬼撵着一样,转身就跑了。 “鬼?呵!” 房间里发出一声冷嘲。 镜子里,露出一张脸,赫然是消失了一年之久的宋英。 她抬手抚摸脸上整容手术遗留的疤痕,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她现在不人不鬼,这一切都是拜宋娇娇所赐! 要不是宋娇娇,她何至于被拐卖!何至于毁容!更何至于患上心理疾病! 在国外治疗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是靠着对宋娇娇的恨意才勉强撑了下去。 不过没关系,她从国外回来了,老天长眼,让她一回来就碰上了宋娇娇跟陆悍荇这两个贱人人,这一次,她绝对让宋娇娇血债血偿。 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纹身,振翅的蝶拼命向上挣扎,名字是“向死而生”,嘴角勾出阴狠的弧度…… 凌晨三点四十,宋娇娇来到了火车站。 这次一共买了一百多条喇叭裤,还有毛衣、呢子外套,塞满了两个大编织袋,好说歹说,才从陆悍荇那里接过来一个小包。 又等了十来分钟,火车开始检票,人群动了起来,临上车之前,宋娇娇眼角余光扫到了什么,猛的回头。 视线之内,只有乌泱泱的人流,大家都疾步匆匆。 许是见她停住,一旁的陆悍荇问道:“怎么了?” 宋娇娇脸色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刚要说话。 乘务员催促他们赶紧上火车。 她眸色一深,压下心底的疑惑,她刚才好像看到宋英了,怎么会来羊城?还跟那个化成灰她都认识的男人在一起? “先上车吧。” …… 下了火车,宋娇娇跟姚顺两人去卖喇叭裤。 她先去照相馆,亏了现在电影《望舒》热卖,电影院门口贴了许多女主角的海报,她拿着海报,让老师傅洗了几十张照片。 跟姚顺说:“先带六十条喇叭裤去纺织厂那边看看吧。” 姚顺震惊:“这么多,能卖的出去吗?” 他之前可是一条都卖不出去。 “你放心好了,绝对都能卖的出去,只是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就行。”宋娇娇自信地说。 然后宋娇娇就换上了一条喇叭裤,两人赶往了纺织厂。 她也不一个一个问了,那多麻烦,还浪费时间,直接给看门的老大爷送了包红塔山。 现在的人都比较实在,不讲究送礼这一套,刚看到烟,老大爷还吓了一跳,但谁会嫌弃旁人送自己东西啊,宋娇娇嘴甜劝了两句,老大爷就笑呵呵地大开方便之门。 直接把姚顺给看蒙了,这姑娘怎么比他这个老油条还熟练,他懵懵地跟着宋娇娇进了纺织厂。 宋娇娇边走边看,还真给她发现了目标,对方是个长相白净漂亮的小姑娘,当别的女工带着耐脏的粗布围裙的时候,她的围裙甚至是红色的,两条黑亮的麻花辫上还别着发卡,一看就是个爱美的。 她先用电影女主角的照片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然后送出去一条喇叭裤,平白无故得了条这么好看的裤子,女工脸上笑容灿烂,直接应了宋娇娇的要求,带着他们往女工宿舍去了。 正值下班,女工们都成群结队的往宿舍这边过来,有相熟的人,自然就会发问。 收了人家的东西,总不能不干事,编麻花辫的女工就说宋娇娇是她的远房亲戚,自家亲戚好办事,众人一听,纷纷围了过来。 宋娇娇人长得好看,嘴还甜,真想哄人的时候,没几个扛得住的,再加上她腿又细又长,穿上喇叭裤真是别提多么好看了,简直就是活招牌。 纺织女工们根本忍不住,你一条我一条,很快就把几十条裤子抢购一空,后来的人没买到,还急了,非要让宋娇娇再带裤子来卖。 姚顺收钱都来不及,可想而知有多么火爆,又见宋娇娇游刃有余的,心里对她算是彻底佩服上了,直到出了纺织厂,还有些飘忽。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卖完。” 照这样下去,一百多条喇叭裤今天就能卖完,哪里还需要五天啊,这次是他输了,但他输得心服口服。 “这才哪到哪,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女工把裤子买回去,或许一时半会还不太敢穿,但你等着吧,要不了十天,喇叭裤的热潮肯定就会掀起来。 我准备卖完这些喇叭裤,就再多拿点钱,多进点裤子,囤货好留着过年的时候卖。” 《望舒》的热度越来越高,人们对穿着的接受程度肯定也会越来越高,更别提过年期间,五湖四海走亲访友,到时候去沪市、国外的人回来过年,时尚的浪潮肯定会越掀越高。 现在一条牛仔裤,她赚七块,一百条赚七百,等年后一涨价,她每条的利润能再翻一倍。 宋娇娇打算的很好,姚顺没想到,这还没卖完衣服,这姑娘就已经把接下来的计划都想好了,真是走一步看三步,让人不服不行。 他原本还觉得自己对市场嗅觉敏锐,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跟人家比,他可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我跟着你一起干吧?入你的股怎么样?” 他意动地说。 宋娇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有个合适的帮手可太重要了,喇叭裤是硬货,时尚是个圈,有些好东西甭管过去多少年,再翻出来都值得购买。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时间差,低价备货,掌握住一手货源,把喇叭裤的热度打出去后,就不愁销路了,之后光等着扩大规模就行。 之后两人又去了电影院门口,还有学校附近,等女顾客多的地方,根本供不应求。 姚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羊城,深刻意识到巨大的商机之后,他真是半分钟都等不及。 宋娇娇揣着沉甸甸的包,等着回家数钱,结果在路过一家招待所时,突然看到郑筠心正被人摁在地上殴打。 三四个人打他,还各个都是男人,穿着招待所的统一服装,明摆着就是仗势欺人。 “住手!” 第400章 看看是谁把谁玩弄股掌之间! “你们……胡说……” 郑筠心睁开被打的肿胀的眼,竭力地张嘴,忍痛挤出几个字。 “花瓶是你们打我的时候,撞倒的!” 打了人,还想讹钱,哪来这样的道理,宋娇娇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声音不带一丝情绪道:“想要赔偿是吧?好啊,报警吧,看看警察来了怎么说!” 几人一听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就想讹点钱花花,可谁成想这小娘们脾气这么硬,连句软乎话都没有,让他们折了面子不说,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传扬出去也不好听。 再看对方一个伤患,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领头的男人眼珠子一转,起了坏心思。 “长得软,脾气倒是不小,说什么报警,我看你们就是想拖延时间是吧?不行!二十五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现在就把钱给我交出来!”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边说着,还边朝着宋娇娇逼近,明显是不怀好意。 郑筠心被打的站直都困难,还挣扎着想要挡在宋娇娇面前,宋娇娇扶着他往后退,用力掐了他胳膊一把,让他别逞能了。 “别过来,给你们,二十五块钱我给你们。” 她软了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柔弱的身体颤了颤,好似真的被吓得不轻。 实则心里,没有丝毫害怕。 “晚了,现在可不是三十就能解决的事了,我们要一百!” 看着宋娇娇随手就能掏出三张大团结,而且钱包里好像还有不少的样子,几个男人都十分眼热,纷纷露出贪婪的表情。 宋娇娇明白,今天算是碰上难缠的小鬼了,若是给了他们一百,他们肯定会要的更多,一味的迁就,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她索性也不装了,眼眸一眯,几许寒光凛然乍现。 “这么嚣张,你们就不怕我去举报你们?” 几个男人先是被她身上涌出来的气势震慑了下,反应过来居然被个腰细胸大的小娘们给唬住了,脸上顿时露出了难看的神色。为首的男人阴狠道:“我们不嚣张,你就不会去举报我们了?小姑娘,别把别人都当傻子!少说废话,快把一百块钱拿出来!” 对上几人嚣张的嘴脸,宋娇娇心念急转,飞快地想着对策。 这巷子人少,这几个男人要是真想对她做些什么,根本没人过来救她,而郑筠心伤重,也必须得马上接受治疗。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先用这些钱稳住这几人,等脱离虎口了,立马就给招待所写举报信,敢欺负到她头上,她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同时心里还有些疑惑,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底牌,居然如此有恃无恐,且不说不怕她去报警,就说他们难道不怕她一封举报信递到招待所那边,让他们丢掉工作吗?而且就看这熟练的架势,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今天也算是破财消灾了,人没事就是最幸运的事,宋娇娇正要把伤重的郑筠心送去医院,之后再想办法报仇,然后就从他嘴里得知另一个惊人噩耗。 陆老爹他们,失踪了! “到底怎么回事?”宋娇娇咬牙镇定道。 郑筠心抚开她搀扶自己的手,脊背都快要被自责跟懊悔压弯了。 “是我没用,是我没有完成好你交代给我的任务。你走后不久,家里就来了两个男人,自称是逃难找亲戚的,来讨口水喝。夏荷婶子察觉不对,就先把人笼络住,然后让大丫去喊远山叔回来,远山叔把男人灌醉,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此行是来打探陆悍荇的。 远山叔怕这俩人身份优异,给你们带来危险,就把他们绑了起来,留夏荷婶子看家,他则去给你们发电报。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俩男人逃了出来,还一把火把陆家点着了,幸亏夏荷婶跟大丫在后院的地窖里,及时逃了出来,这才幸免于难。 我怕他们还会留有后手,就带着一家老小,坐火车来了京市,刚把他们在招待所安顿好,想着去找你,结果就是买个饭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越说越愧疚,他直接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极了,可见用了十分的力气。 见他原本就鼻青脸肿,再添一抹鲜红的巴掌印,宋娇娇脸色很沉,倒不是迁怒他,事发突然,他也是不想的,见他还要发疯,她直接猛地扯了一把他的胳膊,“够了!” 郑筠心被她突然一声唬住,愣住不敢再动作。 宋娇娇放柔了声音,“医院就在前方一百米左右,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就去找陆老爹他们,你放心,肯定会没事的。” 柔软的声音,如同温水一般抚慰人心。 郑筠心快要爆炸的焦躁,奇迹般,被抚平了。 他垂眼看着握在自己胳膊上的细白手指,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听话地被宋娇娇牵着走了。 宋娇娇步伐很快,别看她表面上跟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也很急。 陆老爹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又没有出过这么远的远门,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迷路。 不过迷路倒也不算什么,怕就怕在是被有心之人带走了。 而且那两个行迹诡异的陌生男人,也十分可疑,陆悍荇有什么好打听的?根正苗红,还刚为国争光,经过国家遴选出来的人,清白的身世跟他的骨头一样硬,犯得着回他老家,打听他的出身? 难道…… 是犯罪分子报复? 或者是敌国特务? 还有一种可能。 对方是奔着她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的好继母秦爱华的嫌疑最大。 她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是先凑上来了,好啊,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到底是谁把谁玩弄股掌之间! 宋娇娇先把郑筠心送去了就近的医院,然后去借了单位电话,给二哥宋舜瑾打了过去,“二哥,我之前让你帮我查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也来了京市?好的……我记得你有个同学是朝淀区派出所的所长是吧,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找几个人吗?” 第401章 查案,请配合调查! 接到老同学的电话之后,韩墨翎带着几个干警赶来了招待所。 “韩队,招待所门口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就是报案人啊?” 听到民警小李的话,韩墨翎朝着前方看过去。 只见门前的露台,正站着一个女孩,焦急的张望着。 她穿着的,明明只是款式十分简单的厚外套,可俏生生往那一站,就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黑发,雪肤,红唇。 微风吹拂起她的长发,阳光照射在那张莹白的小脸上,好似散发着白滢滢的光,美得惊心动魄。 韩墨翎彻底失神了。 “真美啊。” 这时旁边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韩墨翎猝然惊醒。 他耳根隐隐发烫,不明白见过的漂亮姑娘不算少了,怎么还跟愣头青一样,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呢。 好在大家都还在盯着那道倩影发愣,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掩饰般轻咳一声,回答了方才的问题,“不是她。” 这漂亮姑娘怎么可能是宋舜瑾的妹妹呢。 他语气十分斩钉截铁。 他跟宋舜瑾上的同一个工农兵大学,是混搭宿舍,虽说是上下铺,但也算是在一张床上睡了四年,革命兄弟情不是盖的,对彼此的家庭情况,自然也了解点。 宋舜瑾这个妹妹啊,用一个词语就可以概括了。 一言难尽。 性格一言难尽,娇纵蛮横,刁钻古怪。 长相……也是一言难尽。 倒不是说人家长得丑,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姑娘具体长啥样,寥寥见过的几面,带来的惊吓一次比一次大。 你说抹雪花膏就抹雪花膏吧,至于把脸弄得跟刮了腻子一样,白的像鬼,腮帮子还打着两片胭脂红,活像是被人揍了两拳头,眉毛更是又黑又粗,还有那张嘴,红艳艳的血盆大口,红的红,白的白,黑的黑,看一眼就让人终身难忘。 还有穿着打扮,总是大红配大绿,大紫配大粉…… 真让人怀疑这姑娘的审美,可明明宋舜瑾挺正常啊,甚至还超过平均水平线,在学校里受到姑娘们的追捧,到了医院上班,身边更围绕着无数莺莺燕燕,异性缘好的离谱,让他这个兄弟看了,都恨得牙根痒。 现在还把这么个麻烦丢给他,讲真的,要不是老同学特意打了招呼,他都不想亲自跑这一趟,吩咐给下属干就行了。 想到这,再看旁边几个犯花痴的下属,韩墨翎气不打一处来道:“瞧你们那点出息,还不快找找报案人在哪!” 不应该啊,就凭借宋舜瑾他妹妹惊为天人的穿衣打扮,应该一眼就能看到啊,难不成还没过来? 继脾气骄纵,长相一言难尽之后,翰墨翎又给这个传说中的兄弟妹妹打上一个不靠谱、爱迟到的标签。 民警小李搓着圆圆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前方的倩影。 世上美女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她吸溜吸溜口水,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准备跟这个唯一的活人打听打听,“你好……”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等得抓心挠肺的宋娇娇一把抓住了手腕,“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小李被握住了手腕,软绵绵的触感跟棉花一样,快把她给美死了。 呜,她好漂亮,身上还香死了,不洗手了,未来一年她都不洗手了。 小李一个姑娘都被迷得不行,更不要提旁人了。 韩墨翎心脏突突突猛跳。 这姑娘……是宋舜瑾的妹妹???亲的?! 许久不见,她怎么蜕变成这样了?仿佛明珠蒙尘,豁然亮出惊人美貌,光灿夺目。 阳光下,肌肤甚至不见任何瑕疵,细腻柔滑得不可思议,仿佛呈现出透明质感。 极其清纯的气质里还带着一丝魅惑气息。 这哪里还是他当初见过的小丫头? 这分明就是个夺人心魄的魔魅天使。 天使此时神色之中装满了急切,微红的眼眶,更给她平添了三分娇意。 韩墨翎不着痕迹挤开了民警小李,沉稳的声音,配上一身人民警察的正气,格外的让人有安全感。 对宋娇娇说:“你不要着急,先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实则心里,已经把宋舜瑾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子当初就不该替你上那几节课! 宋娇娇对眼前的男人有几分印象,之前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会去二哥的学校要钱,去的次数多了,赶上二哥不在的时候,就会碰上他的舍友,也都被她纠缠过。 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她边带着几人往招待所走,边长话短说:“事情是这样的……” 结果她还没说几句,骤然被打断了,“诶!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宋娇娇打眼一瞧,真是冤家路窄,这不就是刚才殴打郑筠心的几人之一吗,原本时间紧迫,她是没工夫搭理这些小喽啰的,但既然自己撞到她枪口上,不给点教训,真的说不过去。 “如果不出去,你能怎样?招待所既然开了,就是服务人民的,你还能把人民撵出去不成!” 呜呜泱泱一大群人闯进招待所,让人想看不见都难,又见宋娇娇如此嚣张,服务员立马猜到是宋娇娇刚才吃了亏,特意带人来找麻烦的。 “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滚出去!” 韩墨翎当警察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服务人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私闯民宅了,真是忍不了一点。 他直接把证件掏出来,怼到叫嚣之人的脸上。 “警察查案,请配合调查!” 噗通一声,是服务员腿软跪到地上的动静。 “青天大老爷饶命,小的不敢了。” 这一紧张,家乡话就蹦了出来。 宋娇娇觉得有些熟悉。 在她小时候,她的好继母秦爱华,就是用这种语调哄她睡觉的。 难不成继母跟这人是老乡?这也太巧了吧。 见宋娇娇寒着脸,也不说话,旁边几个民警虎视眈眈,那男服务员惊吓之余,直接扑过来抱住了宋娇娇的小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钱!我还给你,都还给你,别把我抓走……” 第402章 宋娇娇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小娘了! “一个大男人鬼哭狼嚎,还抱着小姑娘的腿,成何体统!” 韩墨翎扯着男人的胳膊,力道跟钳子一样,男人面露痛色,不得不松开了宋娇娇。 宋娇娇后退一步,韩墨翎关切地看向她,“你没事吧?” 宋娇娇摇了摇头,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神更添了三分狐疑,这满身的混混气息,还逮着她讹钱,遵纪守法的好市民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他到底是怎么端上招待所服务员这个铁饭碗的? 韩墨翎见她神色不对,只以为她被吓着了,又见男人还在不停乱动,当即反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摁在了地上。 “再不老实,就把你带回去问话!” 旁边的几个干警七手八脚,上前帮忙,民警小李都愣住了,他们韩队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就这么急着动手?不符合他一贯沉稳的风格啊。 宋娇娇脸色有些发白,又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就把打人以及敲诈勒索的事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提醒道:“韩大哥,时间不等人,我们先去房间里看看有什么线索吧。” “行。” 韩墨翎点点头,指派了两个干警,压着服务员回派出所,这时招待所的负责人擦着脑门的大汗,姗姗来迟,知晓意图后,二话不说就让人拿出房间的备用钥匙,领着几人去了陆远山他们休息的房间。 而宋娇娇不知道的是,男服务员被带进派出所问话,除了刚开始有些害怕,到了后边,反而有恃无恐了起来,仿佛底气很足,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的惩罚。 “名字。” “叶留根。” “哪里人?” “齐河县大洼村。” …… 叶留根哆哆嗦嗦地回答完民警的问题,然后得知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惩罚是罚款二百元,外加拘留十五天,发现并不是要枪毙他,胆子也大了起来,立马就要求联系家里人过来送钱。 民警按照他提供的电话拨打了过去,里头传出一个温柔婉约的声音。 “侬好呀?” 没过多久,一道曼妙的身影就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不同于平常妇人棉袄棉裤的打扮,她穿着时髦的毛呢外套,脚下踩着一双尖头小皮鞋,随着走动,嘟嘟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派出所的大厅里。 有女干警眼尖,认出她身上穿的外套是国外的紧俏货,就连市中心的百货商店都没卖的,而再看她长相,端庄大气,温婉淑仪,就连眼角的细纹都为她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 这样一个一看就拥有良好教养的人,怎么会认识里边这粗俗不堪的混混呢? 而一看到女人来救自己,叶留根直接握着观察室的铁栏杆,大声呼喊起来,“秦爱华!救我!救我出去!” 秦爱华神情不着痕迹地一僵,面对民警古怪的眼神,抬手摸了摸一丝不苟的盘发,温柔笑道:“他是我老家的亲戚,从小脑袋就不大正常,我要去哪里帮他交罚款呢?” …… 来到陆远山等人入住的房间,里边并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招待所的负责人又把昨天值班的服务员喊过来,一问之下,赫然是方才被带走的男人。 几人立刻就准备回派出所,结果刚出了门,宋娇娇就被一个小孩拦住了,小孩给了宋娇娇一封信,她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 韩墨翎原本都准备上车了,结果见宋娇娇停住,立刻折返回来,关心地说:“宋姑娘,怎么了?” “我需要去见个人,他可能知道我公爹他们的下落,所以派出所我暂时可能去不了了。”宋娇娇看着他。 韩墨翎一听,立马笑呵呵地答应下来,表示不用担心,结果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之后,心都要碎了。 公爹??? 他原本以为只是几个乡下来的亲戚走丢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可恨啊可恨,快三十的黄金单身汉,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就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该死的宋舜瑾,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瞒得死死的,他要是早点知道,肯定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他现在甚至怀疑,之前宋娇娇出现的时候,打扮成那样,该不会是宋舜瑾这小子故意膈应人的吧! “你放心吧,”韩墨翎有些心累道,“我回去之后,就严审那个服务员,保证找到人……” 房间里还有行李,甚至连介绍信都没带走,说明消失了一天一夜,是人为因素。 宋娇娇又道了声谢,就被小男孩领着,来到了纸条上所说的地方。 是一家巷子深处的私房菜馆,环境清幽,甫一进去,女服务员就领着她上了二楼。 门一打开,里边正坐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长相……怎么说呢,要不是那两个又黑又亮的麻花辫,还真不好看出她的性别来。 “是宋同志吧?快请上座。” 对方态度十分热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娇娇走进去面无表情道:“你我年纪差不多,不必如此。” 她开门见山,“我过来是为了……” 然而她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我当然知道你是为啥来的!你说的也对,反正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也不需要这么生份。”边说着,还边在宋娇娇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宋娇娇被拍的一个踉跄,震惊于对方的力气之大,笑声之粗犷,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懵,“一家人?” “是啊,你不是马上就要嫁进我们家,成为我的继母了吗?”麻花辫亲昵地拉住宋娇娇的手,转头朝着一旁的屏风道,“爹,你还满意这个小娘不,满意的话就快出来吧!” 宋娇娇跟被毒蝎子蛰到一样,使劲往外挣手,可对方力气之大,让人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硕大的影子,朝这边走来。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她隐隐失控的心跳,如同战场的鼓点,只觉地动山摇,而等对方露出庐山真面目,宋娇娇终于知道为何这姑娘长得如此潦草了。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啊! 第403章 宋娇娇肯定被他的英俊迷倒了 鹰钩鼻子,蛤蟆嘴,老鼠眼睛,猪腰子脸。 长得如此有碍观瞻也就罢了,头发还少,头顶秃成了大沙漠,还欲盖弥彰地用地方支援中央,身形还胖,腆着的大肚子,离着宋娇娇一两米,感觉就快把她创飞了。 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奇葩人! 等等…… 结合这姑娘方才说的话,她今天是来给这蛤蟆嘴当继室的?!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她明明是按照信上所说,过来找陆老爹他们下落的啊! 宋娇娇都快疯了,可钳制她的姑娘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不管她怎么让她放手,都死死的抓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蛤蟆嘴逼到近前。 男人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嗓音压得极低,“小东西,看到为夫这么惊喜?” 说完,还冲她自以为帅气地眨眨眼。 宋娇娇:“……” 直接炸裂。 见她不说话,男人伸手抚额,摇摇头,一副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冲麻花辫说:“瞧瞧,你小娘这就害羞了。” 麻花辫嘿嘿一笑,将宋娇娇往男人方向一推,就忙不迭地功成身退,“爹,那我先去外面了,你跟小娘好好联络感情啊。” 宋娇娇死死抓着实木椅子,挡在自己面前,一对上这张乱七八糟的脸,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惨白着脸,怒斥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很好……”男人皱起了眉头,露出邋里邋遢的胡子,还有满脸的横肉,“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宋娇娇只觉得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将椅子往男人的方向猛地一推,然后就朝着门口跑去。 眼见着生路近在眼前,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拽了两下,门,居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更糟糕的还在后边,男人显然被她的态度激怒到了,步伐更加沉重的逼近过来。 宋娇娇眼一闭,牙关一咬,藏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想着大不了就跟这蛤蟆嘴拼了! “你不想知道那几人的下落了?” 如同恶鬼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娇娇猝然睁眼,对上男人闪着幽光的眼睛,“你陪我吃完这顿饭,我就告诉你他们在哪。” 宋娇娇脑子飞快运转。 韩大哥知道她来了这个私房菜馆,如果她久久没有消息,肯定会有人察觉不对,为今之计,就是拖延时间,且让她看看这几个奇怪的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就是吃顿饭,你早说不就好了?” 宋娇娇软下身上的刺,主动走到餐桌坐下。 见状,男人大喜过望,只觉得,她是被自己的英俊迷倒了。 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媳妇死后,自然是有过几个女人,那些女人,无一不拜倒在他的微笑之下,这宋家大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沉迷在他冷峻成熟的帅气中无法自拔。 啊~他这该死的魅力啊~ 尽管心理暗示已经叠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不免被男人的蜜汁自信恶心到。 宋娇娇一直觉得,男人又老又丑没关系,毕竟外貌是爹妈给的,如果能选择,谁不想长得赏心悦目点呢,但明知道自己长得磕碜,还出来恶心人,那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男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但显然,对面这男人并没有这个美德。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欧阳傲天!” 欧阳傲天捏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宋娇娇盘子里,随后又自己夹了一快,品尝后,满足地喟叹一声。 见他吃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宋娇娇奔波了一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之前有事吊着,还不觉得,眼下这会,饿的有些难受,就也尝了一口,不过当然是没动男人夹过来的那块。 没想到一口下去,味道十分不错,肉烤得外焦里嫩,酱汁四溢。 让人十分满足,宋娇娇香得眯起眼,又夹了几块,埋头吃了起来。 眼见一盘烤肉见了底,欧阳傲天有些心惊,更多的是慌乱。 这这这,一个女子的饭量,居然这么大? 都连着吃了三块肉了,还敢下筷?! 毕竟在他家里,没有一个女人吃的这么多,她们似乎喝露水就能活,还能活得好好的。 所以他家里买的各种肉菜,多半都是进了他的肚子。 但即便是他这个当家做主的,堂堂五尺男儿,吃肉都没这么大手大脚的。 点菜的时候,他可是问清楚了价钱才点的,这一盆烤肉得五块钱!五块钱啊!说什么是十多年经验的老师傅掌勺,猪还是喝泉水长大的! 他都想扭头就走了,泉水他都没喝过,根本用不着选这么贵的地方,是闺女说,第一次见面,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而且人家是宋家的大小姐,带人家去路边摊喝馄饨,人家肯定不乐意。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这个宋家小姐不是刚从乡下回来,按理来说,应该是习惯了苦日子的,怎会如此奢侈,光吃肉,不吃菜的! 眼见着就这么会思索的功夫,另一盘羊肉也见了底,欧阳傲天的心都痛的滴血了,他赶紧把一盆清汤寡水,拿来充门面的白粥推过去。 冲宋娇娇摆出迷人的微笑,呵呵道:“小东西,喝点白粥。” “我不爱喝白粥。” 宋娇娇把最后一块羊肉放进嘴里,看都没看过去一眼。 正经人谁爱喝白粥啊。 况且这男人根本没动白粥,又极力让自己喝,谁知道里边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欧阳傲天神情僵硬了片刻,搓了搓脸,又推过去一盘点心,接着哄劝道:“那尝尝点心吧,这可是这家店的招牌,红枣糯米糕。” 边说着,他还尝了尝,做出美味至极的迷醉表情,“真是甜而不腻,香而软糯啊。” 宋娇娇可有可无地掰了一点。 见她吃了,欧阳傲天总算放下心来,吃点心好,吃点心好,又是糯米,又是红枣,绝对撑肚子。 等她嫁进来,他可得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在他们家,男人就是天,女人吃饭都是不能上桌的,还吃肉呢,三个月给她们买一斤猪颈肉,她们就对他感恩戴德了! 第404章 最恨的就是有人给我下药! 想到结婚后的幸福生活,欧阳傲天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突然伸手,在宋娇娇始料未及之下,抹去她嘴角的点心渣,嗓音极低沉道:“小东西,吃点心都这么不专心。” 人固有一死,或老死,或战死,但绝对不能被恶心死,几次三番被戏耍,宋娇娇彻底放弃跟他虚与委蛇的念头,她算是发现了,这男人不是装成这样故意恶心她,而是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 她猛地扇了他一巴掌,“够了!” 欧阳傲天愤怒地站了起来,宋娇娇冷笑,“怎么?你不仅绑架陆老爹他们,现在还想打女人不成?!” “绑架?!”欧阳傲天顾不上生气了,情绪十分激动,“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宋娇娇显然不信他,默默地将手背在身后,摁上右手腕的袖箭,只等对方暴起,就先下手为强。 她冷笑,“先是绑架了陆老爹,然后再将我引来,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就不怕承受我家人的怒火?” 好好的相亲,怎么发展成对峙了,男人也很委屈,他就想讨个老婆,他有什么错,他苦着脸道:“我真没有绑架你那什么爹,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是你继母,她托媒人来我家,说是要给你找个好人家,然后我就按照她教我的,把你约出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妹子,你快别生气了,闹大了对你名声有碍,倒不如揭过这茬,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来喝杯酒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边说着,欧阳傲天就拿过来一瓶红星二锅头,刚要起开,宋娇娇突然莞尔一笑,接了过来,“欧阳大哥说得对,还是让我来吧。” 欧阳傲天大喜过望,殊不知,宋娇娇拧瓶盖时,发现瓶盖早就开过封,但仍漫不经心地帮两人斟满。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辈子我最恨的事情,就是有人给我下药……” 欧阳傲天心底一慌,飞快地眨眨眼,也顾不上心疼洒出来的那些酒,赶忙应和道:“下药……下药真的太下作了……怎么可能有人给你下药……咱们快喝吧,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走?怕是都走不成了!” 宋娇娇一把拎起酒瓶,在桌沿猛地一磕,酒杯破碎,玻璃片浸上了血。 欧阳傲天看得头晕目眩,被她身上的狠劲给吓到了,跌坐在椅子上,张嘴结舌道:“你你……” 宋娇娇展开手掌,面无表情,将刺入掌中的碎玻璃片缓缓拔出,往日里水灵灵的杏眼蒙上一层冰霜。 “我五岁那年,母亲身死,我没日没夜哭着想娘,可连我母亲的忌日都还没过,我爹就给我娶回来个小娘,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继母’这俩字,你们居然让我去给旁人当继母!” 欧阳傲天见她神情冷的吓人,竟隐现癫狂之色,一时吓得肝胆俱颤,爬起来就要往外头跑。 疯了疯了,这姑娘真是疯了,神经病杀人,可是不需要负责任的,他欧阳傲天还有那么多的女人要临幸,今天可不能砸在这。 可连着拽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门被从外头锁上了。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想到都是自己吩咐的,无论房间里发出什么动静,都不能打开门,他就后悔的呕血。 他就差点给宋娇娇跪下了,“我不相亲了!我错了!我不想娶你了!” 宋娇娇冷不丁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自嘲道:“她可真是我的好继母啊,拿着一堆好看的丸子,哄我说是我娘给我买的糖,还说只要吃了糖就能见到娘……我那时才五岁!五岁!!我太想娘了,抓过一把就塞进了嘴里……” 她弯下身,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盯住男人,手里还抓着那半截酒瓶子,缓缓划过他的颈侧,语气极轻极慢地问他:“你知道糖衣里裹着的是什么吗?” 头顶的灯忽闪忽闪的,昏沉的灯光打在她诡异的脸上,将恐怖的气氛拉到顶点。 欧阳傲天彻底崩溃,苦着脸哀嚎,“跟我没关系!是一个男人怂恿我的,他让我给酒里下药!”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别人怂恿他的,他只是想娶个媳妇,他有什么错。 “什么药?!谁怂恿你的!”宋娇娇厉声质问。 “催情药……那男人蒙着面,我不知道他长啥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宋娇娇嗤之以鼻,将酒瓶子扔到地上。 “催情药而已,你知道我那好继母给我吃的是什么吗?是——让人丧失理智的药!而我那时才五岁!” 她小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大的药性,尖叫哭骂,逢人便咬,如同一只发疯的小兽,将家里闹了个底朝天。 正当所有人都对她失望透顶,准备放弃她的时候,是秦爱华站出来照顾她,刚开始也是被她咬过好几次,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跟秦爱华相处,她就会变得温顺很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甚至连发病都很少发了。 家里人只以为是秦爱华的悉心照顾,治好了她的病,都开始接纳她,甚至就连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对秦爱华的感情越来越深厚,更是打心底里尊敬这个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她的好继母。 渐渐的,她对秦爱华言听计从,感情甚至超过了血缘亲人。 但重活一回,知道了人心有多么没下限之后,再回顾这段艰难的成长史,她发现了许多疑点。 比如她五岁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秦爱华一嫁进来,她就突然发疯了,而且宋家并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史。 比如为什么只有在秦爱华在场的时候,她的脾气才会变得温顺,而秦爱华一离开,她就会旧态复萌,这也就导致了其他人根本不敢再接近她,她只能越来越黏着秦爱华。 还比如,对尚未形成独立意识,以及明辨是非能力的孩子,进行一味的溺爱,真的是对她好吗? 第405章 这一切都是拜秦爱华所赐! 站在她现在的角度,这完全就是捧杀。 毕竟一个没有脑子且听话的废物,可好操控多了。 而她名声越臭,不是越反衬秦爱华的女儿宋英聪明懂事明事理? 她从小到大都活在宋英的光环之下,所有人都知道,宋家有个疯女儿,说的好听点是骄纵蛮横,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天生坏胚,搅弄的全家人不得安宁。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小小年纪的她,根本受不住药性,生不如死,甚至连表达自己的痛苦都不会。 而这一切,都是拜秦爱华所赐! 现在秦爱华居然还想毁她名声,将她嫁给一个秃头油腻的老男人,忍不了,根本忍不了一点。 她一把揪住欧阳傲天的领口,“你帮我办件事,我就原谅你,否则我绝对让你牢底坐穿,下辈子只能在铁栅栏里度过!” 说完,不需要对方回答,她直接冲着门缝大声呼叫起来。 “杀人了,救命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宋娇娇的呼声,破门而入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花季少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手上攥着自卫的酒瓶,浑身浴血,而在她的不远处,正站着一膘肥体重的大汉,脸上的每一道横肉,都写尽了“不怀好意”这几个大字。 “啊不是……我……她……你们……” 欧阳傲天张嘴结舌,比比划划,不明白刚才气势还是压倒性的小姑娘,怎么摇身一变,换了副嘴脸,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他的小心肝现在还被吓得扑通扑通乱跳呢。 他竭力地想要解释什么,可宋娇娇那梨花带雨的凄柔模样杀伤力极大,闯进来的人根本就听不到欧阳傲天的狡辩,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人捆绑了起来,还是用的那种绑年猪的绳结,越挣扎越紧束。 欧阳傲天身上的肥肉都被勒出来了,疼的哇哇乱叫,热心群众嫌吵,直接塞了一团纸,将他的嘴也堵了起来。 他眼角留下悔恨的泪水,难道他欧阳傲天今天真的英雄末路了? 鬼使神差,他想起了宋娇娇方才对他放的狠话,只要他 帮她办件事,她就放过他?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他一个劲朝着宋娇娇挤眉弄眼,眼皮都抽筋了,而宋娇娇只是扯唇冷笑,刚买回来的刀不好使,总得先磨一磨。 热心群众绑着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的奸恶之徒赶往派出所,宋娇娇这个受害者,自然得随行在侧。 而正当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叶留根被放了出来。 民警核查完保释人的手续,教育道:“出去之后老实做人,以后不能再这样冲动行事了。” “是,是,一定,一定。” 叶留根点头哈腰,再三保证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可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他就变了副嘴脸,“秦爱华!”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瞪大了眼,“你居然敢骂我脑子不好!” 别以为他没有听到,只不过刚才在里边,不好跟她计较,现在秋后算账,也不迟! 秦爱华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踩着高跟鞋,继续往前走了。 叶留根被这一眼里的轻视彻底激怒了,快走两步,追上秦爱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猛的将人拽进了一旁幽静的小巷。 “你什么意思?!敢看不起我?” “你闹够了没有!” 秦爱华使劲挣出手,嫌恶般往后撤了几步。 “你知道我把你从里边捞出来,费了多大功夫吗?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别给我惹事!” 叶留根嗤笑一声,“还能废多大功夫,我看你不就是打了几个电话,能累到哪里去?” 他拍了拍衣摆和裤脚上的灰尘,嚣张又得意道:“村里人原本说你嫁了个好男人,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爱华姐,就凭你现在的能量,我就算再犯比今天严重十倍百倍的事,你也能保我无忧吧?” 秦爱华狠狠闭了闭眼,她刚才正在跟几位夫人喝下午茶,都是位高权重的贤内助,为了搭上她们,她颇费了一番力气,结果冷不丁收到警局打来的电话,几位夫人的眼神,当场就不对劲了,她好说歹说,才勉强维持住形象。 没想到一来警局,他竟是因为打架斗殴,蓄意勒索,才被抓起来的,真是让人作呕,三天两头找她要钱也就罢了,她刚给安排了个铁饭碗,就让她给他擦屁股。 一想到等会还得去还处长夫人的人情,又是一大笔花销,她就肉疼心疼头更疼,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拿着这些钱回家,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翻开手包,掏出几张大团结来,愤怒地甩在叶留根的脸上。 叶留根慌乱接住钱,捻着唾沫数了数,嘿,这点钱,想打发叫花子呢! 他三两步追上秦爱华,一把扯住了她的发髻,猛的往后一拽,秦爱华整个人就被迫后仰,疼的脸色都变了。 “你个臭婊子!”他阴狠地笑,“真是吃了几年洋饭,就给你膨胀毁了,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从哪个山沟沟里出来了是吧! 这几天用到老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好人,眼下用不到了,就想甩开老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把老子逼急了,就把你之前在村里那些腌臜事全都抖搂出来,我看你还怎么有脸继续当阔太太!” 说完,他就猛的推了秦爱华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 秦爱华的头发散了,身上昂贵的呢子大衣也染上了脏泥,此刻她哪还有方才贵妇人的高高在上,褪掉那些外在的标签,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可以被任意欺凌的可怜虫! 她捂着脸,掩去眸底厌恶的眼神,放软了声音道:“我的日子也不容易,那男人还有三个儿子,更偏心地把家产都留给女儿,你再这样折腾下去,等他彻底厌烦了我,到时候大家就只能一起回大洼村了。” 她故意低头卖惨,还掏出手绢作势擦眼泪,示弱是一个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她可太擅长利用这一点了。 然而叶留根哪里还不知道这坏女人骨子里的德性,之前就是靠着会装会演,把得水哥给骗惨了,现在还敢来骗他,他猛地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咬牙道:“你他娘的少给老子装!把他女儿干掉,所有的家产不就都成你的了!” 第406章 爱华,你就是性子太善 得知叶留根被秦爱华保释了出去,宋娇娇直接坐车回了宋家。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抵触回来的,但凡宋柏良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职责,前世她也不会被秦爱华母女,害的那般惨。 “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这声惊呼,宋娇娇扭头看去,发现是家里的佣人张芹。 她脚步一顿,面无表情道:“这个家姓宋,我也姓宋,怎么?我不能回来?” 张芹尴尬一笑,连忙解释,“二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二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宋娇娇忍不住嗤笑一声。 宋英一个外姓人,居然还排在她这个宋家唯一的女儿前边,鸠占鹊巢,何其可笑,更离谱的是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宋英已经改了姓,生日也比她大几个月,自从秦爱华掌家后,就将宋家的佣人彻底换了一遍,现在他们恐怕只知宋英,眼里哪还有她宋娇娇! “秦爱华呢?”她冷声问。 张芹愣了一下,二小姐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啊,而且还直呼夫人的名姓,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待夫人跟亲娘一样亲厚。 “夫人在、在后花园……” 宋娇娇再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径直朝着后花园走去。 还未靠近,就听到几声说笑。 只见秦爱华跟几位夫人正坐在凉亭喝茶,时值深冬,除了几丛冬青,还有竹林外,瞧不见别的颜色,宋娇娇是真搞不懂,有什么可赏玩的。 或许这人啊,总是越缺什么,就会越显摆什么。 秦爱华出身不好,所以格外忌讳有人提她的出身,只要逮到一点机会,就会摆架子,平日里往来的,也都是些贵妇人。 张芹一路小跑,提前一步把宋娇娇回来的消息,跟秦爱华说了,她刚一出现,秦爱华就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态度亲热道:“娇娇,你总算从乡下回来了!” 宋娇娇瞥了她一眼,冷淡的将手从她臂弯里抽出来,“陆老爹在哪?” 秦爱华表情一僵,下意识瞟了眼坐着喝茶的几位夫人,扯了扯宋娇娇的胳膊,半遮半掩道:“还有客人在呢,娇娇啊,等会我再跟你细说。” 她越是这样,几位夫人越是好奇,冲着宋娇娇一个劲的打量。 宋娇娇真是烦不胜烦,最后一点耐性算是彻底消磨没了,她就想确认陆老爹他们平安无虞,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脾气道,“你不说是吧?那我自己找总可以了吧!” “诶!娇娇!” 秦爱华冲宋娇娇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然后就冲着几位夫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啊,娇娇从小被我们娇惯坏了。” 几位夫人都是有儿有女的,很轻易就能共情上秦爱华,这还当着客人的面,就冲着长辈大呼小叫,私底下,不知道怎么磋磨人呢,秦爱华这个继母,当的真不容易啊。 “爱华,你就是性子太善,太温婉了。” 秦爱华倒也没抱怨什么,只是垂眉敛目之际,嘴角的苦涩,凡是当妈的,都能瞧得分明,她又冲几位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就赶紧去追宋娇娇去了。 宋娇娇倒没走几步,就停住了。 因为她找了半天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了眼前。 王夏荷手里端着个托盘,正从前方走来,见到她,惊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娇娇!” 她惊呼一声,然后就被一旁的张芹瞪了一眼,“忘了我教给你的礼仪了吗?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这样大呼小叫啊,显得太没教养了。” “是是是,我给忘了,不好意思啊。” 王夏荷脸涨得有些红,有当众被训斥的羞耻,但更多的是埋怨自己脑子不好使,肯定给宋丫头丢脸了。 看到这一幕,宋娇娇积攒已久的火气,噌的一下烧到了头顶。 秦爱华的一条狗罢了,也配对王夏荷呼来喝去? 她狠狠瞪着张芹,张嘴欲斥责,一直密切关注她的王夏荷,见她脸色难看的吓人,赶紧小声唤了一声,“娇娇……” 宋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总算是压住了爆涨的焦躁。 她看着王夏荷,“跟我回家吧。” 谁知一向脾气软软的王夏荷,却冲她摇了摇头,微抬了下胳膊,让她看她端着的茶水,眼睛亮亮地说:“我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保证不会给你丢脸的。” 宋娇娇满脸问号。 而王夏荷却已经手脚麻利地进了凉亭。 一边给几位夫人上茶,一边冲她微笑。 神情好似在说,“看我做的多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快夸我。” 宋娇娇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时不知是谁扬手打翻了一碗热茶,那还蒸腾着热气的茶水,就在宋娇娇的眼皮子底下,一股脑浇到了王夏荷的手上。 王夏荷捂着伤处,疼的脸色都惨白了,张芹还在一边大呼小叫,“哎呦!瞧瞧!怎么笨手笨脚成这样,连端茶倒水都不会啊,乡下人不应该都是手脚很麻利的吗……” “闭嘴!” 宋娇娇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朝着张芹狠狠射了过去。 “不想继续在宋家干了,你就趁早滚蛋!” 张芹一愣,下意识委屈地朝着秦爱华看了过去。 秦爱华作势瞪了她一眼,“你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口不择言啊,她毕竟是娇娇的婆……”她话音一顿,好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调转话头,急急道,“还不快去拿烫伤药过来。” 宋娇娇对她这幅装腔作势的惺惺作态,早已心知肚明,只要有外人在,秦爱华必定表现得贤惠又大度,十几年如一日,才营造出如今众人皆知的好名声。 宋娇娇真想问她一句,一直装,真的不嫌累吗?还是说,秦爱华装良善装的自己都信了? 宋娇娇是一点都不指望张芹及时把烫伤药拿过来,直接抓着王夏荷的手,摁进了几步远的水池里。 池水冰凉刺骨,但好在是缓解了灼痛,王夏荷红着眼睛看着宋娇娇,“娇娇,我是不是又给你丢脸了?” 从见面开始,王夏荷的表现就很奇怪,一直反复强调,会给她丢脸,之前也不这样啊,难不成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但现在明显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没事,”宋娇娇摇摇头,柔了声线心疼地安抚道,“你先忍忍,先用凉水冲冲,等回家后,我再给你上药。” 回家? 王夏荷不解地眨眨眼,这里不就是宋丫头的家吗? 第407章 长得跟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模一样! 两人正冲洗着伤处,一旁坐着的那几位夫人旁若无人地说闲话。 “爱华,这就是你那个,刚从乡下回来的继女吧,两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倒是脾气,还是一如以往的直爽呢。” “只是方才上茶的是谁啊?从前没在你家见过,而且瞧着,跟你家娇娇关系匪浅的样子。” “不就烫了一下,瞧瞧这紧张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她亲娘呢呵呵……” 秦爱华指挥着女佣收拾桌子上的狼藉,闻言转过头,一脸为难道:“她啊……她是我们家的亲戚,刚从乡下过来不久,对这边还不太熟悉,要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几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多多包容。” 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就藏着猫腻。 怎么就那么巧,宋娇娇跟这陌生的妇人都是从乡下回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戏。 嘀嘀咕咕的声音,传进宋娇娇耳朵里,就跟苍蝇一样聒噪。 富人瞧不起穷人,城里人看不上乡下人,在华国广袤的土地上,这些歧视从古到今都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能就认为它的存在是合理的。 尤其是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国家物资极度匮乏,许多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城里人,其实一大家子挤在三四十平的小房子里,连工作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口粮,要不是农村缓解了一部分人口压力,都不知道得饿死多少人。 总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吧。 可一旁的王夏荷就没有这么通透了。 从有人询问她的身份开始,宋娇娇很明显的就能感受到,王夏荷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她在紧张,在害怕,担忧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会给她宋娇娇丢脸。 她何德何能,被人如此放在心里。 但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愤怒。 是时代跟生活的环境,造成了王夏荷的敏感脆弱,但这些不是秦爱华拿来攻击她的武器。 她不顾王夏荷的阻拦,猛的站起来,直视着那几位窃窃私语的贵妇人。 “还未给几位夫人介绍一下,她是我宋娇娇的婆婆,王夏荷,以后还请夫人们多多关照了。” “诶呀,娇娇,快别说了。” 秦爱华急急地张嘴阻拦,面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转头跟几位夫人找补道,“娇娇小孩子脾气,说着玩的,大家别放在心上啊。” 宋娇娇眉头狠狠一皱,秦爱华这幅模样做给谁看,把陆老爹他们拐走,不就是为了羞辱她,想看她丢脸嘛。 不过不好意思,这一世,秦爱华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知道陆家人待她的好后,她一点都不觉得嫁进陆家是件丢脸的事,相反,还觉得十分骄傲。 她看向秦爱华,微微歪了歪头,以一副天真,却极其噎人的口吻说。 “秦姨为何几次三番阻拦我说出我婆婆的身份?难不成你觉得我婆婆是乡下人,给你丢脸了?但是你明明自己都是生在乡下,长在乡下啊。” 最在意的出身问题,被当众揭开,饶是伪装技巧再高,听了这话,秦爱华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她脸上的神色可以称得上是五彩斑斓的黑,得咬紧牙关,掐紧掌心,才勉强抑制住咬死宋娇娇的冲动。 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娇娇你这话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娇娇耸耸肩,“好吧,就当我多想了。” 她挽住王夏荷的胳膊,“我婆婆这伤瞧着挺严重的,我得带她去医院看看,就先走一步了,几位夫人吃好喝好啊。” 说完,她就带着王夏荷潇洒离去了。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眼睛里全是戏谑,都觉得今天真是来对了,精彩,真的太精彩了。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玩的,要么就是手帕交,要么就是老公在仕途上的朋友,但总归逃不开一条,那就是能玩在一起的,都是阶层和社会地位差不多的。 但却有个例外。 那就是秦爱华。 继室,带着个拖油瓶,还出身不好。 层层标签叠加起来,这就导致秦爱华刚嫁进宋家那几年,一点社交圈子都没有,是这么多年,靠着贤良淑德的好名声,一点一点撕开口子,硬挤进来的。 所以在座的几位夫人,虽然表面上与秦爱华姐妹情深,但心底里其实是有些瞧不上她的。 人家先夫人的尸骨未寒,秦爱华就堂而皇之,登房入室,说是之前跟宋伯良没什么猫腻,她们可不相信。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谁还不知道谁了,装什么啊。 只不过碍于情分跟脸面,有些话只能私底下跟亲近的人说,此时还在场面上,大家很快都选择维持表面和谐,逮着一个有争议的话题,调侃起来。 “爱华,你这个继女可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还在乡下,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婆家,这也太恨嫁了吧。” “不仅恨嫁,还不挑食,真不知道对着个泥腿子怎么下得去口的,好歹嫁个知青啊。” “瞧瞧方才那个女人,唯唯诺诺的,给咱们端茶倒水,惶恐地手都拿不稳了。不用想都知道,她那个儿子肯定不怎么样。” 秦爱华原本被宋娇娇戳到痛点,是有些恼怒的,此时见大家都在看宋娇娇的笑话,愤怒顿时荡然无存了。 甚至越听越爽,要不是为了维持形象,她都恨不得加入她们,大声嘲笑宋娇娇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了。 时下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夫妻结婚之前,甚至见都没见过对方,只是年纪到了,父母也同意,就相看相看,草草定下来。 所以宋娇娇自己把自己嫁出去这事,绝对称得上一个大丑闻,相信要不了几天,圈子里肯定就传遍了,到时候宋娇娇的名声,自然会更加臭不可闻。 这正中秦爱华下怀! 但表面上,她还得维持慈母形象。 她为难地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娇娇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我也是……诶,心有余力不足啊,我毕竟不是她的亲妈,管多管少,都里外不是人。” 几位夫人自然又是一通夸赞秦爱华慈爱贤惠,心疼她的不易,末了不知是谁提了一嘴。 “你们有没有发现,宋娇娇这次回来,好像变漂亮了许多。” 秦爱华陡然咬紧牙关。 何止是漂亮,去掉了那些辣眼睛的打扮,宋娇娇长得简直跟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模一样! 第408章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宋娇娇在王夏荷的指引下,找到了陆远山还有两只小的。 他们居然在帮宋家挖水沟! 看着几人身上的狼狈,宋娇娇怒从心中起,大步过去,一把拽过陆远山手中的铁锹,扔到地上,随即搀上他的胳膊,想把他从水沟里拉上来。 “您快上来吧,这些活不该您干!” 陆远山胳膊一撑,从水沟里跳上来,再随手把两个正在运土的小的提溜了上来。 三九寒天,他竟热出了满头满脸的大汗,只穿着单薄毛衣的身体,蒸腾出缕缕热气。 他不以为意地笑。 “亲家母说,后花园夏天容易涝,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身上有把子力气,就过来帮忙挖挖水沟。” 他这个做亲家的,初次登门,明明应该受到礼遇,可他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乐呵呵的,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宋娇娇看在眼里,憋屈在心里。 她狠狠瞪了一眼坐在旁边喝水的两个园丁。 偌大的宋家,真是被秦爱华这个女人搞得乌烟瘴气! “拿着宋家的工资,这就是你们工作的态度?!” 那两个园丁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 “二小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俩了,我们原本干的好好的,是他非要帮忙,那我们一寻思,反正他从乡下过来,肯定卖惯了力气,不让他们干啊,说不定骨头痒呢!” 宋娇娇被气得心肝疼。 如此嚣张,如此作态,说这俩人事先没被谁通过气,故意刁难,宋娇娇的名字都倒着写。 这些手段虽不致命,却犹如跗骨之蛆,足够恶心人,好你个秦爱华!你给我等着! 她沉着脸,眼神冷的吓人,冷嗤一声:“偷奸耍滑,还这么会顶撞,宋家容不下你们这样的人,以后不必再来工作了!” 园丁怪叫一声,“哎呦,瞅瞅这事闹的,二小姐你真是误会我们了啊,我们天天任劳任怨的,夫人都看在眼里,还说要给我们涨工钱呢……” “就是,还得是当家主事的夫人,才懂我们的辛苦,哪像二小姐你,刚从乡下回来,就开始指手画脚,罢了罢了,我俩还是先去找找夫人,让她给评评理吧。” 俩人说着,就站起来,勾肩搭背地朝前院走。 冷不丁,陆远山挡住了。 看到这俩人的态度,明显是没把宋丫头当回事,那他也就不必给宋家人留脸了。 他也不是傻子,之前老实巴交地给宋家干活,那是因为宋家是宋丫头的娘家,而秦爱华对他们的态度也不错。 他们刚到招待所,秦爱华就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派人把他们接了过来,好声好气地设宴款待了他们,夏荷还感叹亲家挺好相处的,没有一点城里人的架子。 所以当秦爱华唉声叹气地提了一嘴后花园容易涝的事,他直接就应承了下来,帮亲家干点力气活没什么,反正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说两家话。 但亲眼目睹了,这俩家丁对宋丫头的轻视,陆远山比自己被戏弄了还要生气,更多的是心疼,这宋家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宋丫头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瞧不起人是吧?” 陆远山冷笑一声。 他一个农村的汉子,精瘦精瘦的,一看就有把子力气,再加上此时黑着脸,身上嗖嗖冒着寒气,瞧着十分的吓人。 “你、你想干什么?” 两个园丁吓得结结巴巴,两股战战。 陆远山扯了扯嘴角,不耐烦跟他们瞎逼叨,直接抬腿,一脚一个。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俩园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进了刚挖好的水沟,彻底成了落水狗。 陆远山身体休养了一年多,虽说达不到之前巅峰的水平,但修理这俩瘦排骨,就跟对付小鸡崽差不多。 又见那俩人挣扎着往上爬,他直接抡起铁锹,铛铛两下给拍了回去,一时之间泥点子四溅。 宋娇娇扯着王夏荷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爹,这水沟是您辛辛苦苦挖的,可不能便宜了旁人。” 这话正合了陆远山的心意,他抡着铁锹和镐头,库库库几下,直接将水沟改了个方向。 等着吧,今晚,必定水漫宋家! 回去的路上,几人都见识到了京市的繁华。 大街上,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汽车虽然还不算多,但那锃亮的车皮,绝对是乡下看不到的,在乡下,出门全靠走,找人全靠吼,哪里见得到路边小楼林立,行人络绎的场景。 陆平安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京,那是看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都兴奋,忍不住东跑跑西瞧瞧。 王夏荷怕他莽撞,再撞到别人,连忙伸手拉他,陆平安小孩子心性,肯定不乐意,一个劲地扭着身子挣扎,结果不小心碰到王夏荷手上的烫伤,引得王夏荷嘶了一声。 陆平安顿时老实了,眼神里满是慌乱,“娘,是平安扯痛你了吗?” 王夏荷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本意是不想再把这事扯出来,露出笑:“我没事,你老实点,别乱跑乱跳了,要是撞到人,会给你嫂嫂惹麻烦的。” 然后她又让胡大丫好好看顾着点弟弟。 看她这样小心翼翼,宋娇娇心里微微触动,秦爱华就是瞅准了老两口本分老实,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会咬牙忍下,所以有些事必须得跟老两口说清楚,要不然之后肯定还会再吃暗亏。 “公爹,婆婆,”她看看陆远山,然后又看向王夏荷,“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跟我父亲还有继母的关系并不好,以后你们不必把他们当正经亲戚来处。” 两人都不是傻子,经过刚才也看出来了很多事,宋丫头那个继母,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狠角,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宋丫头小小年纪没了亲娘,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 王夏荷心疼的不行,当即红了眼眶,拉着宋娇娇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 陆远山是个男人,想的要更多些。 宋丫头那个继母这样欺负人,有一部分是心眼坏,但更多的,还是宋柏良这个亲生父亲不作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甭管是因为什么,任由别的女人伤害自己的亲生闺女,简直畜生不如! 别让他逮到那个姓宋的,要不然他非得揍他一顿,给宋丫头出气不可! 第409章 做生意都能摆在明面上了? 陆远山叹了口气,声如洪钟道:“宋丫头你放心,以后我跟夏荷肯定拿你当亲闺女疼!有些亲戚,那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不是同路人,就注定了这辈子走不到一块,就得把他们当个屁放了才对!” 话糙理不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天注定的,宋娇娇,是死过一回,才悟到了这番道理。 前世她那短暂的一生,完完全全就是浪费在讨好一些不重要的人上,凭白虚度光阴,好在她还能弥补缺憾。 这一回,她不会再那么蠢了,她要多为自己而活,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自己,以及真心爱护她的人。 宋娇娇忍着鼻子的酸涩,重重点了点头,一旁敏感的胡大丫拉住了她的手,无声地传递陪伴,陆平安虽说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嫂嫂心情不好,他心里也很难受就是了。 见一个两个的,因为她,都变得情绪低沉,宋娇娇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 她扯唇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爹,娘,原本我跟阿荇哥是打算在京市安顿好,再去接你们过来的,谁成想竟然发生了那种事。 不过也好,你们既然来了,以后就别走了。我盘下了一座四合院,就在前边,我带你们去看看以后的新家!”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倾洒在幽深的胡同里。 黝黑的宅门,漆黑的门钹,一水的青砖黑布瓦,越过影壁,方方正正的院子中间,立着一棵古树,树下的青石板幽幽地泛着光,一口压水井,出水口处还修了蓄水池。 好一座精致又漂亮的小宅院。 “这……这以后真的就是我们的家了?” 王夏荷激动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华国人骨子里对家的渴望由来已久,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老百姓,他们对生活的理想与情怀,都寄予在一方院落之中。 围院而居,有了家,才算在某个地方真的安定下来,才算有了根。 王夏荷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那就是相夫教子,围着家里的一亩三分田打转,房子是她的战场。 她原本以为,能住上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就是她这辈子顶顶幸运的事了,房子被烧,她伤心了好久,恨不能也冲进火场,跟房子同生共死。 可现在告诉她,她不仅能在京市安家,还能住上这样漂亮精致的四合院,她真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这一切,都是托了宋丫头的福,她很感激。 家里人高兴,宋娇娇之前的功夫就没白费,她笑着说:“这房子不大,先在这边住着,等攒攒钱,咱们以后换个更大的。” 这一进的四合院,一大家子住,确实有些紧巴,而且也不方便。 继续赚钱迫在眉睫啊。 也不知道姚顺那边顺不顺利? “就是之前忙活了点事,还没来得及收拾房子。”宋娇娇说。 “不碍事不碍事,咱们人多,收拾个房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就已经很感动,很满足了,王夏荷一点都不觉得打扫卫生是苦差事。 好在陆远山跟王夏荷都是利索人,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一点都不拖沓,胡大丫跟陆平安也懂事,小小的身子忙前忙后,跟忙碌的小蜜蜂一样。 看着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宋娇娇心里就觉得踏实,东西都被烧了,可以再置办,只要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 想到那俩行迹诡异的男人,直觉告诉宋娇娇,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必须得好好查一查! 正想着,一道吆喝声由远及近。 略带沙哑,“磨剪子来戗菜刀!” 应该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宋娇娇没当回事,但到门口瞅了一眼的王夏荷可吓坏了,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啥,着急忙慌地就要关门。 木门又厚又沉,年岁久远,轴承老化,关起来忒费劲,见她急的都出汗了,宋娇娇好奇地问道:“婆婆,咋了这是?” “快!快关上,要抓投机倒把的了!别牵连到咱!”宋娇娇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朝外看去。 只见一货郎正扛着扁担,身边围了好几个人,有大人还有小孩,正拿着钱,在扁担筐里挑挑拣拣,木梳、袜子、头花……东西一大堆。 她哑然失笑,“婆婆,你别担心了,像这样卖东西的货郎,胡同里有的是,没人管的。” “老天爷啊!”王夏荷震惊地连挤到手都顾不上了,“做生意都能摆在明面上了?” 宋娇娇笑着说:“嗯……怎么说呢,反正是管的不如之前严了。” 一旁的陆远山感叹了句,“果然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发展好,机遇也多。” 宋娇娇有时候真是挺佩服陆远山的,既有农村汉子该有的敦厚淳朴,老实善良,有时候蹦出来的观点,又闪着光,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阅历深厚,怪不得能养出陆悍荇那种三观正的好男人。 “应该再要不了半年,就会彻底放开了,到时候可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她脸上带着对未来的向往与热切,而王夏荷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接受不过来。 宋娇娇笑着宽慰:“婆婆,其实您不必这么紧张的。” 这一路回来,王夏荷的紧张局促,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幼童,对陌生的地方充满了恐惧。 “京市虽然繁华,但跟咱们乡下其实差不多,同一片天空下,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此话一出,捆在王夏荷心上的绳子,好像突然就松动了。 是啊,京市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吃着他们乡下人种出来的粮食,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但她心里,又觉得宋娇娇说的不完全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京市人,确实要比他们乡下人金贵。 她想起了回来时,见到的景象。 有女人领着孩子,在公园里散步;有年轻男女在湖水里划着小船;还有年轻的姑娘们穿着光鲜亮丽,三三两两,喜笑颜开地走进了电影院…… 第410章 宋娇娇跟老男人有不正当关系 她们的笑容是那么的鲜活又充满生机。 她们的生活是那么的自由又轻松快活。 同样是女人,同样生活在一片蓝天下,为什么有人能活的那么轻松快活呢? 王夏荷想不通。 她良久以来受到的三从四德的规训,正与宋娇娇传递给她的新思想发生猛烈碰撞。 她感受到了痛苦,但是她表达不出自己的痛苦。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了。 宁肯清醒着痛苦,不要麻木的幸福。 她想改变。 可是她能做点什么呢? 她首先想到的是种地,毕竟她可是种地的一把好手,手脚麻溜又利索,连大男人都比不上她。 但是这里没地给她种了。 其次她想到了绣花,她的绣工一绝,大到棉袄棉裤,小到手帕袜子,家里人穿的衣裳,都出自她手,就连宋丫头也夸她手艺好。 还有就是做饭…… 做饭?! 她眼睛猛的一亮。 对啊!她可以做东西卖,是人,就总得吃饭吧! …… 几人很快就把房子拾掇干净了,北屋是正房,东西各两间偏房,南面也有两间矮房,目前来说正好够住,就是还缺点家具。 忙完了正事,陆平安跟胡大丫玩心大起,蹦蹦跳跳去够墙角老树上的冬枣,王夏荷笑着骂了声,“俩皮猴子,一会也不得闲。”就去厨房洗洗刷刷去了。 陆平安在树下连捡带旋,嘴里塞得满满的,口袋兜兜里也装的鼓囊囊,屁颠屁颠捧着枣,冲到了宋娇娇面前。 扯着嗓子吆喝,“嫂嫂!吃枣!” 真别说,有个小活宝在身边,就连空气都充满了活力。 宋娇娇心情很好地刮刮他的鼻子,突然听到梆梆梆的闷响,发现天上竟下起了冬枣雨。 一抬头,见胡大丫身形灵敏地在树杈上穿梭,吓得她心脏咯噔一下,连忙招手,“大丫快下来,太高,太危险了!” 听到她的呼喊,树杈上的胡大丫低头,朝着她咧嘴一笑,皮肤黑,牙又白,这样一笑,只剩下了憨,“有颗最大最红的,嫂嫂我摘给你吃。” 宋娇娇真是胆战心惊,这么高,万一掉下来摔着怎么办,厨房的王夏荷可能见她实在紧张,探出头来笑呵呵地说:“大丫小时候经常上树掏鸟蛋,会爬树着咧,娇娇你甭害怕。” 宋娇娇也知道,王夏荷跟胡大丫之前日子过得苦,没饭吃,就只能上山找吃的,可现在条件不是好了嘛,而且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像男孩子一样上树爬墙也不太好。 城里的小姑娘,跟大丫差不多年纪的,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接受良好的教育,条件好的,还会学个舞蹈乐器之类的一技之长,别人家有的东西,她家孩子自然也得有。 这些事,宋娇娇准备找个机会跟王夏荷好好说说,还能趁着这次迁户口,给大丫起个大名。 想到这,看着大丫憨憨的小脸,宋娇娇又有些愁。 王夏荷偶尔露出衣服底下的皮肤挺白的,可大丫怎么这么黑啊,都快黑成煤炭了。 晒成这样,再过两年,小姑娘到了爱美的年纪,可咋办,现在要是有后世的美白霜就好了。 正这样想着,空气中突然传来哎呦一声。 紧接着是一个老妇人的破口大骂。 “谁呀!哪个不要脸的!敢冲老娘扔石头,不想活了是吧!” 尖利的叫骂声从隔壁传来,胡大丫站得高看得远,一低头对上一双燃着愤怒的三角眼,吓得她脚下一滑,差点从高高的树杈上出溜下去。 宋娇娇七手八脚地去扶她,好在陆远山正在树底下收拾杂物,顺手托了一把,才没让胡大丫屁股开花。 谁知胡大丫刚下了地,骂骂咧咧的动静就由远及近。 一个剪着齐耳短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婆,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浑身带着煞气,好似被人刨了祖坟,见着人就开喷。 “干嘛呢!干嘛呢!咋教育孩子的!青天白日朝我家扔石头,把人砸着个好歹可怎么办!” 胡大丫吓得,怯生生躲到了宋娇娇后边。 丁老婆子刚才在自家院子,就看到了胡大丫的脸,此时见她躲到宋娇娇后边,顿时就集中了全部火力。 “她是你妹妹啊?你家大人呢?把你家主事的喊出来,我倒要问问,光天化日,想杀人不成!” “不好意思啊婶子,”陆远山一个大男人,当仁不让站了出来,挡住怒火,“我家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我在这先给您赔个不是了。 您看我家这刚搬过来,也没个坐的地方,要不这样吧,等我们休整好,就登门拜访,给您赔罪怎么样?” 老婆子咂咂嘴,有些不好发作了,人家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再抓着不放,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一样。 而且…… 她眼珠子一转,就将周围打量了个七七八八,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能住的上这片四合院的,可都不是普通人,得罪不得。 虽说眼前这男人一脸老实相,在厨房里折腾的那个女人也不像什么达官贵人,但是这青葱水嫩的小姑娘,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顶顶好的。 活到她这把岁数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印象最深的一条,那就是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们明天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 看着宋娇娇漂亮的仿若发光的小脸,老婆子眼神染上几分桃色,“这座房子原来的主人不是姓蒋吗?” 她之前还遇到过,是个长得挺俊的男人,四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好像还很有钱。 有钱有势,最招小姑娘喜欢了,难道两人…… 而且,这座宅院之前好像就是某位亲王的外室住着的。 宋娇娇看着对方古怪的眼神,只觉得瘆得慌,“原主人确实姓蒋,只不过现在房子被我家买下了,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街里街坊住着,还得奶奶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喊我一声丁奶奶就行。”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丁老婆子越看宋娇娇越像个狐狸精,美成这样,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以后日子有热闹看咯。 “我看着你们也挺忙的,那你们先收拾着,老身先回家去了,有空过来串门啊。” 丁老婆子心情很好地走了,想赶紧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老姐妹,望着她的背影,宋娇娇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新邻居,诶…… 第411章 宫廷美容秘方 房子打扫干净,清理出来了许多的垃圾。 宋娇娇左手拎一个大编织袋,右手再提溜俩垃圾袋,她记得胡同口就有个扔垃圾的地方,不耐烦多跑一趟,就拿的有些多。 谁知高估自己的体力,更低估了路程远近,走到半路,她就有些体力不支,垃圾袋子也岌岌可危,直接给她表演了个天女散花。 宋娇娇看着满地狼藉,一时有些懵。 脏东西撒了一地,像吐了一样。 宋娇娇左右瞅了瞅,想找个趁手的工具,结果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一旁的胡大丫就见宋娇娇眼睛突然变亮了,拉着她走进了一处小宅院。 门口挂着一块木头牌子,上边写着“废品站”三个大字。 宋娇娇进了废品站,十分的兴奋,就像走进了藏宝阁,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惊喜。 也没让她失望,里边好东西不少,先是能看到堆成小山般的家具,上头的镂空雕花,一看就是有年头,只不过都在动荡期间,被损毁的差不多了。 让人惊叹于古人技艺精湛的同时,更多的是深深的惋惜。 她记得后世有过报道,近百年来,华国流失海外的文物大概在1000万件左右,除了保存在国外博物馆里的160多万件有明确下落之外,还有800多万件文物在私人手里收藏,一直下落不明。 多么让人震惊的几个数字,老祖宗留给他们的文化珍宝,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真是想想就痛惜。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带这些文物们回家,相信这也是每一个华国人的愿望…… “嫂嫂,你过来,你快过来。” 宋娇娇正兀自沉浸在心痛中无法自拔,突然听到胡大丫唤了她几声。 宋娇娇随意地看过去,就见胡大丫手里正拿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这孩子喜欢看书,也很有天赋,或许是十二岁才开蒙启智学知识,当她给大丫补课的时候,发现大丫就像是被挤压到极致的海绵一样,触底反弹,疯狂汲取知识。 仅仅用了两年,就把小学课程学完了,顺利追赶上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进度。 宋娇娇本以为她拿的是什么故事书之类的,结果走过去一瞧,可了不得,竟然是一本古书,而且一看就充满了年代感。 “嫂嫂,上边写的什么呀?” 胡大丫看不懂,她只知道看着书被扔到地上践踏,心里很不舒服。 她喜欢书,更喜欢读书,读书可以让她接触外面的世界,她觉得书本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东西,应该被好好保管,不能被这样对待。 胡大丫珍惜地吹了吹上边的灰尘。 封面上,露出了四个大字,都是繁体字,怪不得大丫不认识,宋娇娇连猜带蒙,小声嘟囔了出来:“美容秘方……!” “谁啊?” 一个老大爷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肩膀上披着厚棉袄,手上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茶缸,带着厚毡帽,眯着老花眼,打量了宋娇娇二人几眼,“来卖废品的?” 宋娇娇真是吓了一跳,有种中了彩票,怕被人知道的心惊肉跳。 “大爷,我是胡同里刚搬来的,这不刚才打扫卫生,不小心把好多垃圾洒在了路上,就想过来跟您借个扫帚扫一扫。” 大爷闻言,笑呵呵地说:“笤帚跟簸箕就在门后头,你拿就是了。” 说明了来意,宋娇娇又攥紧了手里的册子,不动声色道:“大爷,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初中课本之类的,我侄女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我想让她提前学习一下。” “原来是想淘点书本啊,”大爷往上拽了拽棉袄,端着陶瓷茶缸子,往旁边走了两步,揭开一块厚厚的雨布,“课本都在这,你们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吧。” 宋娇娇笑着应了,将古书夹在大丫挑出来的课本里,她则又四处逛逛,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边看边想,册子上好像写的“宫廷美容秘方”,难不成是从古代传下来的?如果方子是真的的话,一旦她把成品弄出来,进而投入到市场上,扩大销量,发展品牌,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要知道,最好挣的是女人跟小孩的钱,化妆品行业在未来可是暴利行业。 她心口隐隐有些发热,连忙吸了口西北风,清醒了几分。 至于怎么制作,就得等她回家之后好好研究研究了。 她算是发现了,这个年代的废品站,真是藏宝阁,可这样撞大运未免太不靠谱,毕竟她也不是每次运气都很好,而且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废品站寻宝。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开一家收购站呢? 既能收集一些老物件,坐等升值,又能防止一些文物流落国外,想到那些被展览在国外博物馆的文物,她就心痛,去问那些国家要,他们还不给,真是国弱被人欺啊…… 将东西回家放好,王夏荷已经在做晚饭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饭香味。 宋娇娇想着郑筠心一个人在医院,也没个人照顾他,就跟王夏荷说了一声。 王夏荷得知他受伤之后,满脸都是心疼,当即表示接下来会好好炖点补汤,给郑筠心养养身子。 宋娇娇凑合吃了两口,就带着热乎的饭菜,急匆匆地打了个黄包车。 可是距离不算近,等她到郑筠心所在的医院的时候,已然过了饭点。 她怕他饿坏了身子,拎着饭盒,小跑着往楼上走,结果一个没留意,撞上了一堵人墙。 “不好意思不好……” 她歉还没道完,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娇娇?”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 这医院明明不是二哥上班的地方啊。 宋娇娇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宋舜瑾。 “对了二哥,我找到公爹和婆婆他们了,你帮我跟韩大哥说一声吧。” “我受邀来这边开个讲座。”宋舜瑾解释了一句,随即微挑眉,“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是秦……” 她刚要脱口而出真相,猛然顿住。 秦爱华这个女人太会装。 十几年的经营,贤惠温柔的形象深入人心。 就连穆老爷子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那就更不要提她的哥哥们了。 若是贸然说出,哥哥们肯定不会相信,还会觉得她小孩子脾气瞎闹腾,毕竟她之前可是把秦爱华当亲娘对待的。 所以,她需要等个契机,等秦爱华露出更多的狐狸尾巴,然后她再当众戳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让秦爱华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无所有才够痛快! 而没想到这个契机,很快就到来了。 第412章 不狠虐姓陆那小子,说不过去! “他们第一次来京,迷路了。” 宋娇娇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宋舜瑾点点头,又见她怀里抱了个饭盒,行色匆匆,不免问道:“你来医院干什么?哪受伤了?” “给一个朋友送饭。”宋娇娇如实以告。 宋舜瑾有点酸了,他这个当哥哥的,都还没经历过这种待遇,也不知道这个朋友哪来这么好的福气。 “是阮明珠?” 他绞尽脑汁,记起了一个人名,小妹以前的人缘实在不好,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朋友,相比之下,宋英的人缘就要好许多了,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 “对了,你知道小英从国外回来了吗?”他又问。 “不是明珠,是我在下乡的地方认的干弟弟,”她说完,陡然听到二哥接下来的话,清亮的眸底飞快略过一抹隐晦,“就怕她不回来呢……” “嗯?你说什么?” 她声音太小,宋舜瑾没太听清,又问:“不过当初你俩一起下乡的,她怎么突然去国外了?” 把一个下乡的知青弄到国外去,影响不好,还废了老大一番功夫。 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不太合适,宋家俩女孩,一起下乡的,没道理只让宋英去国外享清福,而留他们的亲妹妹在乡下受苦。 难不成是秦爱华耍心计?偏向自己的亲生女儿?可秦爱华不是这种人啊,明明一直把娇娇视若己出啊。 后来才从秦爱华口中得知,宋英生病了,到了不得不去国外接受治疗的地步,而他们写信询问娇娇,娇娇也说想呆在乡下备考,不愿意回京,之后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这样问,宋娇娇也不好跟他说实话,只能含糊其辞,“中间发生了一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找个机会,我再跟你们说吧。” 宋舜瑾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人啊,不管再怎么相处,没有亲缘关系的,总觉得隔了一层似的。 总归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就没有那么在意。 两人说话间,从一楼大厅,走上了二楼的护士台。 “宋医生!” “宋医生你还没走啊!” “宋医生你有事吗?” 甫一见到宋舜瑾,几个正在值班的小护士顿时精神了起来,眼睛里恨不得冒出粉红泡泡,脸上的笑容,简直不能再灿烂。 饶是再知道自家几个哥哥长得好,但或许是见得多免疫了,就没有那么重视,此时撞到堪称粉丝见面会的现场,宋娇娇还是有些震惊的。 再侧眸看向二哥。 长身玉立,绅士风度,脱俗隽逸中,又夹杂几分温柔多情,总之就是陌上如玉,公子无双。 也不知二哥的那位真命天女,何时出现? 正这样想着,宋娇娇突然察觉几道不善的眼神,如冷箭一般,戳到自己身上。 一抬头,见有个小护士正直勾勾瞪着她,眼神凉飕飕的,含着浓浓的醋味,可见是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宋娇娇勾了勾唇,直接抬手挽住了宋舜瑾的胳膊,“宋哥哥,你答应陪人家去探望朋友的,快走吧~” 饶是再好的涵养,宋舜瑾都快绷不住自己温柔的面皮了。 小妹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呢? 没有理会二哥骤然紧绷的身体,宋娇娇给了那几个小护士一个挑衅又嘚瑟的眼神,然后挽着宋舜瑾的胳膊朝着右边走去了。 她记得郑筠心住229来着。 “二哥,大哥什么时候集训结束啊,咱们兄妹几个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你们还没给我办接风宴呢。” 到时候得正式让陆悍荇跟他的大舅哥们喝一场才行。 宋娇娇正常说话了,宋舜瑾也默默地松了口气,“应该快了吧,大哥这次集训,是为了给国防科技大学的新生军训,听说这届新生藏龙卧虎,其中还有一批顶级特殊人才……” 说着说着,见宋娇娇神情越来越不对劲,宋舜瑾话音一顿,试探开口道:“难不成妹夫就在这批特殊人才之列?” 宋娇娇神色古怪,“呃……应该……是吧。” 宋舜瑾挑挑眉。大哥最疼小妹了,那简直就是拿小妹当闺女宠,当时刚知道小妹把自己偷摸嫁出去时,差点没把姓陆那小子打死,如今算是有了名正言顺,公报私仇的时机,大哥不狠虐姓陆那小子一把,怎么都说不过去。 接下来有好戏看咯。 不同于宋舜瑾看好戏的心态,宋娇娇心里满满都是担心,不过担心也没用,男人之间的事,就让男人自己解决吧。 来到了病房门口。 八人间的大病房,其余几个病床旁边都围着亲属,嘘寒问暖,投喂晚饭。 只有角落里的郑筠心,蜷缩在病床上,露出一截苍白见骨的脚踝。 “筠心?” 她柔声喊了一句。 蜷缩的人没有动静,她以为他睡着了,就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脊背,纤细脆弱,瘦骨伶仃。 然后她就看到,病床上的人陡然半撑起上半身,扭头震惊地看向她,好似不敢相信一般。 “姐、姐姐……” 郑筠心突然就扑了过来,狠狠地将她抱住。 动作是莽撞冲动的。 然而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是颤抖慌乱,惶然无依,仿佛无家可归的小狗,在倾盆暴雨的夜晚,只能一个人孤零零蜷缩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远山叔他们才不见的……是我没有看好他们……” 宋娇娇想要推开他的手,在听到他如此自责愧疚的话语后,犹豫地顿了顿,然后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轻柔摸了摸。 总归,他还是个比她都小的少年人。 甚至还未满十九周岁,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想必十分慌乱害怕,又与人发生冲突,身心俱创。 刚才那会,他一个人蜷缩着,恐怕心里难过极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陆老爹他们都找到了,等你的伤好点,咱们就回家。” “——咳!” 宋舜瑾咳嗽一声。 埋在宋娇娇怀里的郑筠心身体一僵,万分不舍,千分留恋地离开宋娇娇的怀抱,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无言地看着他们的宋舜瑾。 第413章 放下碗骂娘 “他是谁啊?” 郑筠心一张嘴说话,声音都是嘶哑的,眼睛还红的跟兔子一样,再加上长得过分白了,眼尾跟鼻头都泛着粉,更像是无辜小狗了。 宋娇娇暗暗鄙视自己,果然她这个狗狗控没救了,她赶紧介绍两人的身份。 “二哥好。”郑筠心挺上道的,跟着喊了一声。 宋舜瑾银丝的眼镜后,那双流曳的眼眸微微扬起。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小妹,我这开了一下午讲座,实在口渴得厉害,你去帮我打点水喝吧。” 宋娇娇愣愣应了声好,又见病床前的矮桌上,确实连个水杯都没有,想来筠心应该也口渴了,她将带来的饭摆好,让他先趁热吃着,然后就出门,想着去护士站那里借个暖瓶。 她走后,宋舜瑾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饭香,再将视线落在病床上的清瘦少年身上。 墨色的头发不过耳,软发搭在额前,那双眼睛实在漂亮璀璨,漆黑明亮,包揽星河一般。 单单是一张脸,就足够养眼。 想起小妹从前花痴的性子,现在好不容易变好,可不能再让一些不定因素,带坏了她。 京城也就表面上瞧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几大家族势力明争暗斗,更有境外势力趁机搅乱浑水,在这个紧要关头,小妹若是闹出丑闻来,恐怕会招惹大事。 于情于理,他这个当二哥的,都不能看着小妹走上歪路。 而从刚才这两人相处的一番情状,他大致看出了点东西,男人最懂男人,这少年表面上装的乖觉,实则落在小妹身上的眼神,可并不是那么清白,也就小妹那个心大的,怕是还没察觉到。 就是不知陆悍荇知不知晓,不过就按照那小子对小妹在意的程度,应当是心知肚明的,怎么没采取措施,难不成是觉得这少年构不成威胁?连敌人都称不上? 也罢,那就让他这个二舅哥出手吧,就当送那小子的见面礼了。 想到此,宋舜瑾眼神倏地一变,其中隐有锋芒显露。 他看着埋头的少年,“你应当知道,娇娇已经结婚,而且郎情妾意,感情甚笃吧?” 郑筠心陡然一怔…… 宋娇娇打完水回来,感觉氛围怪怪的。 病床上的郑筠心眼尾更红了,瞧见她来了,身子摇摇欲坠,好似还羸弱地晃了晃。 而她二哥长身玉立,饶是再如何温柔清俊,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骨子里带着的衿贵傲气,在孤苦无依的少年面前,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人总是会下意识偏向势弱的那一方。 难不成是二哥为难筠心了?可这两人初次见面,应该没什么矛盾才对啊。 “二哥,筠心为了救人都受伤了,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她问。 宋舜瑾扶了扶眼镜,眼中含笑,却被镜片模糊的有些虚幻,“自然是问问他伤情了。” 说罢,他隐在镜片后的狭长凤眸,不着痕迹地看了少年一样。 郑筠心抿抿唇,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宋娇娇,“我准备找点事情做,既然来到了京市,总得闯出一番事业来,不能总是让你们照顾。” 宋娇娇问:“可你的学业怎么办?” 以郑筠心的分数,应该能上个大专,不但能成为非农业户口,而且国家包分配,一毕业就能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可以说是很稳定体面了。 “你是不是担心学费?学费是小事,就当我先借你了。”她细心的问。 郑筠心摇摇头,垂眉敛目,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小片阴影。 宋娇娇也知他自尊心重,就没再说什么,“我正好有个想法,想找人帮我收废品,前期资金由我来出,但琐事得你来跑,若是之后挣了钱,咱们两个四六分。” “三七分吧。”郑筠心十分坚持。 宋娇娇也没多拉扯,“那也行,剩下的就当你入股了,你放心,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保证不让你吃亏……” 简单说了些规划,宋娇娇就没再继续打扰病号休息,只是出门之后,一抬头就对上二哥古怪的眼神。 她摸摸自己的脸,“二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宋舜瑾表情略有纠结,“确实不认识了。” 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妹,现在聊起挣钱的事来,居然头头是道,让人震惊的同时,不免更多的是疑惑。 不过对上宋娇娇此时清澈如水的眸子,再多扫兴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清亮动人,熠熠生辉,再也不似往日的浑噩,让人忍不住想要守护。 罢了罢了,随小妹折腾吧,总归不管如何,他们都会为小妹托底就是了。 宋舜瑾释然地笑了笑,想到一事,再开口时声音染上几分沉重,“再过两天就是奶奶的生日了,我跟禹晏的意思是,你如果不想去,就不用去了,我们替你把寿礼带到,不失了礼数就可以了。”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觑着宋娇娇的脸色。 宋娇娇被二哥的谨慎逗笑了,“二哥,你不用这么小心,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她表面上一派轻松,实则心里到底有多恨,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小小年纪的她,被诬陷偷东西,人赃并获的那一刻,她名义上的奶奶,直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小偷!扫把星!”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压到祠堂罚跪,三九寒天,饥寒交迫,要不是当天晚上她晕了过去,恐怕这双膝盖就没法要了。 明明是血缘亲人,却宁肯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她这个小辈。 何其可笑! 宋伯良出身不好,要不是攀上她娘穆婉清,绝对过不上如今这么好的日子,即便如此,也改不了骨子里自私自利的性子,想也知道,宋伯良的亲娘好不到哪里去。 王增兰就是那种最典型的农村老太太,刚开始因为儿子攀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沾沾自喜,认为儿子有本事,后来又觉得穆家人瞧不起她,时间长了,扭曲的心思越来越重,最后全都发泄到他们娘五个身上。 五岁之前的事,宋娇娇记不太清了,只听家里的老佣人说过,王增兰总是找娘的麻烦,更特别不待见他们兄妹四人。 第414章 帮为夫解决一下需求吧! 相比之下,放得下身段的秦爱华,就招老太太喜欢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秦爱华能笼络住宋伯良的心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了,宋伯良虽然不是个称职的丈夫跟好爸爸,但绝对有点愚孝在身上。 想到这,浓浓的恨意冲上心头。 如果不是这一家子极品折腾,她娘是不是就不会走的那么早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用她自己的办法,让这些混蛋付出代价。 秦爱华不是最受王增兰宠爱吗?她倒要看看这俩人狗咬狗,会是何种场面。 “去!办寿宴花的可都是宋家的钱,我凭什么不去。” 宋娇娇的声音里裹着铺天盖地的冷意。 “我不仅要去祝寿,还要堂堂正正,大张旗鼓的去!” …… 回到了家,宋娇娇就一头扎进房间里忙活去了。 得亏碰到了二哥,他是医生,知道的自然多,要不然古方上的这些个原材料,她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去哪里买。 翻开手册的第一页,最右边写着“宫廷美容美白霜”,接着往左看,里边的成分多是一些药材,像什么人参,鹿茸,银耳,当归…… 主打的就是美容美白。 宋娇娇用研钵磨珍珠粉,越磨越起劲。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被她捣鼓出来了。 她先是往自己手背上涂了一点,嗯!温润又保湿,亲肤感不错! 就是不太敢上脸啊,东西虽说都是她亲手做的,但难保没有什么岔子。 要是有个脸替就好了。 想到这,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宋娇娇眼睛一亮。 陆悍荇回来了! 她听着陆悍荇先是跟陆老爹他们寒暄,隐隐还传来陆平安的欢呼声,紧接着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冷风呼得一下灌了进来,瞬间就将她刚磨好的珍珠粉吹起来不少。 宋娇娇那叫一个心疼,连忙道:“有风,快关上!快关上!” 屋里烧着炉子,热烘烘的温度,把她的小脸蒸得红扑扑的,陆悍荇关上门,又怕身上裹着寒风的衣服凉着她,就扯开几粒扣子,随手把军大氅脱下来放到了一旁。 两人距离近了,他身上的热气向她烘来,鼻端冲进一股男性味道,掺杂少许汗味,并不难闻。 宋娇娇抬了下眼,忽而与他目光碰撞,屋内灯光映进他眼底,眸光精亮,强势专注。 她心下一颤,本能缩了缩脖子。 一时间,狭小空间里静的出奇,摩擦衣角的声音清晰可闻。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陆悍荇蓦地往前跨了一步,他臂膀宽阔,块头压顶,如同小山一般,给人压迫感。 宋娇娇顿了下,鼻翼煽动,又微微低头闻了闻,一股酒香从他身上散出来,她也微醺。 宋娇娇心头失控跳动:“喝酒了?” “嗯。” 喝了酒的男人话比往常要更少,但身上热量惊人,靠近的时候宋娇娇就感觉阳刚之气扑面而来,更别说他那滚烫的掌心,简直能烫伤人。 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唇角处那抹乳白色的痕迹。 眸色骤然一沉。 那只握惯了枪的手粗粝不堪,完全与她娇生惯养的光滑皮肤不一样,磨得她的嘴唇和脸有些疼,更多的是痒。 她偏了偏头,想要避开,那只大手却突然加了几分力道,托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了头。 恰对上他炽热的眸,里面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恍如沉默的深海,静谧的打着旋,就这么凝望着她,似要把人拖入漩涡里。 携着淡淡酒香的热息,从男人口中喷出,带着戏谑和危险,在宋娇娇如朝霞映雪的小脸涨红之际,他另一掌箍住她的腰肢,强大的身形彻底将她纳入怀里。 浓重的呼吸声,带着热气,袭向宋娇娇的耳畔,男人像野兽一样,嗅闻着她颈脖气息,潮热的触感,令她忍不住战栗,随后,男人便吻上她的颈间。 剃得十分短的粗硬头发正好扎上她的脸颊,扎得她难受。 宋娇娇一睁开眼睛,男人眸光灼灼发亮,她感觉有什么在脑子瞬间炸开了。 被他这种若有似无的触碰磨的心尖发颤。 忍不住哼出了声。 软软的、仿佛能拧出水的嗓音,钻进陆悍荇耳朵里,勾得他喉头燥热干涸。 她的脸很烫,眼尾覆着薄红,湿润的雾气几乎能跑出来。 他自胸腔里挤出难耐的喘息。 她眼里雾茫茫的,半眯着,浓密的睫毛沾着几颗小水珠,随着她抖动的眼一颤一颤,如翅一般。 唇被她自己咬得微微红肿,红艳艳的闪着诱人的水光。 灯光下,她的脸明显还不如他巴掌大,白得扎眼,颈脖耳际,肌肤透的,能清楚看见皮下纤细的青色血管。 这幅长相何止是好看。 简直是让人心神摇动的娇美。 有如实质的呼吸萦绕在宋娇娇耳畔,她被摸得腰身发抖,情难自禁揪住了他的衬衫,张嘴咬住了他的领结。 陆悍荇瞬间身体紧绷到极致,咽下滚热的吐息。 他粗糙的手蹂躏着她的唇角,声音喑哑至极,“这是什么?” 宋娇娇从欲望的深渊中清醒几分,愣怔地看着他抬手,抹去她脸上不小心蹭到的美容霜,他眼神如墨一般黑沉,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危险,似要将她吞噬。 她看着他捻着那抹乳白色膏状,送到鼻尖嗅了嗅,一边闻,还一边直勾勾地逼视着她。 她脸突然就涨得通红。 抬起拳头锤了他一下。 “是我做的美白霜啦!” 为防止他不信,她紧接着,从研钵里抹了一大坨,煞有其事地抹到他的脸上。 好闻的香气弥散开。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的陆悍荇脸色有些黑。 他皱起剑眉,“怎么有点疼?” “疼?!” 宋娇娇猫瞳睁得溜圆。 不信邪地挑了一点,抹到自己的脸上,随着涂抹开,质地细腻通透,一点都不油腻。 “我怎么没什么感觉,你现在还疼吗?” 陆悍荇抿着唇点点头。 宋娇娇愣神了几秒,突然扑进他怀里,点了点他的鼻子,“是因为你现在皮肤太干啦,所以才有点疼的。” 陆悍荇愣愣地摸了摸鼻子,果然摸到了起皮,再看趴在他身上,乐不可支的娇小姐,牙关一咬,托着人的大腿,把人丢到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那就劳烦夫人,帮为夫解决一下吧!” 第415章 宋娇娇夺走了属于她的全部夸赞! 这天,到了宋娇娇的奶奶王增兰的七十大寿。 王增兰守寡守了快三十年,一个人养活大了好几个孩子,年轻时候没吃苦,临了临了,托大儿子的福,住上一撞二层小洋楼。 白色灰泥墙,浅红屋墙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配上高大面窗的客厅,风格清新不落俗套。 只是进了内里,正对着客厅门的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平安结,沙发套印着大红大绿的牡丹花,还有随处可见飘扬着的“萝卜钱”,硬生生把这座颇具意式风情的小洋楼,衬得不伦不类。 来祝寿的夫人小姐,见到这幅古怪搭配,都面色古怪起来,只是碍于场合,不得不赶着好听的说,至于心里什么想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一时之间,宋家的客厅里热闹非常。 听着一句接着一句的恭维话,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拄着拐杖,穿着寿服,花白的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紧紧扒在头皮上,因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显得气色十分不错,笑起来也很慈眉善目。 而在她旁边站着的,则是秦爱华跟宋英,母女俩都挽着精致的发髻,穿着颜色相近的淡色旗袍,剪裁得体,衬得二人既高贵典雅,又婉约秀致。 母女俩长相都不俗,单单是站在那,就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那就是宋夫人的女儿吧?果然龙生龙,凤生凤,母女俩的外貌都不俗呢!” “人家可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听说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聪明懂事还听话,我要是有个这样好的闺女,我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谁说不是呢,羡慕死我了。不过她脸上咋戴着一块面纱啊,还害羞不敢见人吗。” “害,别提了,”有知晓内情的人解释,“我听宋夫人说,她女儿之前在国外进修,过马路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孩子,被车撞了一下,结果就伤到了脸,不过已经治的差不多了,现在是康复阶段。”“天哪!这么危险!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你们瞅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打小就看这孩子行,果然品性好的没话说,就是不知道宋家给她说婆家了吗,我正好有个侄子还没着落呢!” “能攀上这门亲,那你可就偷着乐吧,圈里人谁不知道,宋夫人可是最贤惠温婉不过的好性子,办事又妥帖,就没有人说她不好的,有个这样的亲妈,生的孩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诶?我怎么记得这宋老大俩闺女来着?今儿个老祖宗办寿宴,该来的都来了,我怎么没瞧见啊?” “那个祸害,不提也罢!她跟宋英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怎么着?这话是怎么说的?”听这话里,好似有难言之隐,不明白情况的人,立马追问。 反正他们坐的席面,离主桌比较远,闲来无事,正好说点闲话打发时间,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现在的宋夫人,是宋老大的第二任夫人,这你们知道吧?前一任夫人留下了三子一女,那三个儿子都挺有出息的,咱们先不提,就说说这个闺女,那可真是个大祸害!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忤逆长辈是常事,还手脚不干净,偷大人的东西,上了学也不安稳,天天跟个小混混似的,毛都没长齐呢,就跟男人乱搞,诶呦来,干的那些个破事啊,我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居然出来这么个玩意?!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过再怎么样,不来给长辈祝寿,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谁知道呢,怕不是没脸来吧!听说长得特别难看!” 正说话间,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她是谁啊,怎么这么好看!” 只见一抹正红色的身影,从大门处,款款走来,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那张脸白的好似发光,如画的眉眼,近乎完美无瑕。 她穿着一袭正红色的旗袍,配上纯白的坎肩,显得明眸善睐,婀娜多姿,漂亮的不似人间。 甫一出现,就牢牢锁住所有人的目光。 “她长得也太漂亮了,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容貌,这气度,简直绝了!” “我之前还觉得宋夫人的女儿宋英优雅又出挑,现在一看,完全不及这姑娘半分,好想知道她是谁啊。” “她旁边挽着的,好似是宋家老大的儿子,难不成这姑娘是他对象?” “有可能……” 宋禹晏跟宋娇娇出现的瞬间,就引起了满座轰动。 正在跟着秦爱华学习交际手段的宋英闻声看过去,当即掐紧了掌心,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撕碎了。 是宋娇娇! 是那个贱人! 为了在今天的寿宴上大放异彩,她凌晨三点,就起来化妆做造型,更是提前半个月让母亲去京市最好的裁缝铺子,量身定做这身旗袍,目的就是为了艳惊四座。 可没想到,宋娇娇一出现,就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全部夸赞。 听着那些拿自己跟宋娇娇比较的窃窃私语,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生气! 她真是恨不得扑上去,抓花宋娇娇的脸,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而就当她被愤怒吞噬理智,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一旁的秦爱华,突然狠狠掐了她的胳膊一下。 “你给我收起这幅愚蠢至极的表情!好好想想现在是什么场合!” 话语里的阴狠,完全跟表露在外人面前的温婉贤惠判若两人。 但宋英早已习惯一般,立刻就把表情一收,看着宋娇娇跟宋禹晏抬步朝这边走来,她换上一副端庄大气的笑容,迎了上去。 陌生姑娘所过之处,惊呼声不绝于耳,当所有人都好奇她的身份之时,就见她径直越过迎上去的宋英,直接来到首桌。 “奶奶,不孝孙女宋娇娇,特来给您拜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416章 看他们狗咬狗,岂不爽快?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 眼前这光彩夺目的姑娘,居然就是丑女宋娇娇? 之前见过宋娇娇的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整日里把自己的脸弄得白白红红,瞧一眼都能让人做噩梦的宋娇娇,究竟是怎么从鬼画符似的辣眼睛,变成如今这幅清水出芙蓉的美人模样? “这也算丑的话,那在场的估计就没有漂亮姑娘了。” 刚才被自家老妈赶着,去找宋英搭茬的一个青年痴痴地说。 要是娶的是这位宋家姑娘的话,那他可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啊。 这话实在是算不上好听,简直就是把其他姑娘的脸,放在地上拉踩。 青年的娘狠狠瞪了青年一眼,但这话到底还是被很多人听进了耳朵。 宋英牙关都要咬碎了,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情真意切的关怀。 “娇娇,自从上次,你把奶奶气进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看望过奶奶。你终于想通了,愿意给奶奶低头认错了是不是?” 边说着,她就伸手,来扯宋娇娇的胳膊。 宋娇娇一时不察,被她拉了个正着,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也不想往回抽胳膊。 却谁知,宋英突然就像那浮萍一样,轻飘飘地摔到了地上。 “小英,小英你没事吧小英。”秦爱华立刻上前,扶着宋英的肩膀,谴责地看向宋娇娇,“娇娇啊,你怎么能推小英呢,她现在身体可还虚弱着。” 在场的人也都炸开了锅。 平日里总是能听到这个宋娇娇的“丰功伟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着自己的姐姐大打出手,在私底下,指不定如何嚣张,多么蛮横呢! 听着一句接着一句的“恶毒”、“蛮横”,感受着落到自己身上鄙夷的视线,甚至就连一旁的宋禹晏,也满是不赞同地看着她。 宋娇娇却只想冷笑,刚才她根本就没用力,她冷眼旁观这对母女演戏。 这时,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指着宋娇娇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竟然推英姐姐!你好恶毒的心肠!谁让你来的,你又想把家里闹的天翻地覆是不是?!今天是奶奶的寿宴,这里不欢迎你!” 宋娇娇拧眉看过去,宋诗晗,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叔的女儿,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一个骄纵蛮横,一个冲动莽撞,互相看不上眼,更是因为宋英,爆发了不知多少次冲突。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既然知道今天是奶奶的寿宴,那现在大喊大叫的人是谁?” 她冷静地说着,宋诗晗突然就有些愣,这宋娇娇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按照往常,早就对自己破口大骂了。 “你少给我偷换概念,是你先推英姐姐的!你给我滚出我家!” 宋娇娇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诗晗,突然歪了歪头,语气飘忽道:“你确定这里真的是你家吗?” 此话一出,宋诗晗直接愣住了。 宋娇娇的语气太过自然,甚至让她有些怀疑,怀疑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是不是自己家。 “宋娇娇,你是在乡下呆了两年,把脑子呆傻了吗?”宋诗晗拧着眉嘲讽道。 “你年纪小,不知道情有可原,我这个做堂姐的不跟你计较,”宋娇娇语气漫不经心,眼神之中,却透出冷意,“当初你父母结婚的时候,买不起婚房,还是我亲生母亲,特意买下这栋洋房,送给你家暂住。” 说完,她就看向宋诗晗的母亲金美莲,眼神颇有几分重量,“堂婶,不知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娘!”宋诗晗急的去扯金美莲的胳膊,“她在胡说八道对不对!你快说是啊!” 面对失控的女儿,金美莲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她想否认宋娇娇的话,可前来祝寿的,不乏有宋家的亲戚,知晓当年事情,可要是承认,让一个小辈骑在头上如此嚣张,也是真够没脸的。 一时之间,她对宋娇娇更是恨上了,这个混账玩意,闲的没事回来干什么! 是,她结婚的所有东西,确实都是前大嫂置办的,可是那又怎么样,穆婉清既然是他们大嫂,就理所应当负责弟弟结婚的钱! 亲妈纠结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宋诗晗接受现实,恨恨地磨了磨牙,怒视着宋娇娇:“你刚才既已说了,这房子已经送给我家了,那就是我家的房子了,难不成你还有脸要回去不成?咱们都是亲戚,你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宋娇娇真是被气笑了。 她拿回母亲的东西,反倒成了不要脸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果然有些亲戚就不能对他们太好,升米恩斗米仇,付出太多,越容易养出仇人! 但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回房子,房子被小叔一家住了几十年,早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了,要回来她还嫌晦气,况且老太太向来偏疼小叔一家,小鬼难缠,与其现在就撕破脸,倒不如看这几人跟秦爱华狗咬狗来的爽快。 果然,宋诗晗骂完了她,扭头就扑到老太太怀里哭诉,“奶奶,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宋娇娇她,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去!哪有她这样对待亲戚的啊!” 老太太脸色也十分难看,她一向不喜欢宋娇娇,讨厌穆婉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这个孙女实在是太不懂事,不服管教,就知道闯祸,败坏她宋家的名声,也不如其他的孙子孙女会讨她喜欢。 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磕,苍老的脸上,满是怒意,“你有本事,就把我这个老婆子也赶出去!送给人家的东西,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老夫人一动怒,众人全都忙活了起来,端茶的端茶,拍背的拍背,其中要以秦爱华母女最为得脸,也不哭着卖惨了,而是伏低做小,说场面话哄人。 “娇娇年纪小,不懂事,您老人家就别跟一个孩子计较了。”秦爱华娴熟地安抚着老太太的情绪。 宋英也跟着劝,“是啊,奶奶,娇娇向来是这样口直心快的脾气,今天是您的寿宴,您当心气坏了身子。” 第417章 宋娇娇中邪了? 宋禹晏也诧异地看向宋娇娇。 对于总是爱占便宜的小叔一家被怼,他心里自然觉得十分的畅快。 可是…… 今天是老夫人的寿宴,也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凡是懂点事的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闹事吧。 小妹不是都已经变好了吗,怎么又恢复成以往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的任性模样了? 而且上来就推了宋英,宋英也没怎么着小妹吧? 他也不愿意不相信小妹,可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前十多年的娇纵性子,怎么可能短短两年就完全改好了。 “你来真的?” 宋禹晏凑近了,小声问宋娇娇。 宋娇娇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亲自倒了一杯茶,端到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道:“奶奶,您真的误会我了。血浓于水,我怎么可能做出将您赶出去,那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之前确实是娇娇不懂事,做了太多错事,惹您生气了。但这次下乡,我经历了许多,也领悟了许多。您从前对我的教育都是为了我好,一个家族的兴衰在于血脉的延续,更在于亲人之间的互相扶持。我以后一定会跟堂弟堂妹们好好相处,努力给您争脸的。” 宋娇娇这话,可真是拿捏住了老太太的命脉。 终于有个小辈懂她的良苦用心了。 宋柏良能攀上穆婉清这门好亲事,除了长相周正、嘴甜会哄小姑娘开心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宋柏良的亲娘王增兰眼界够高,至少高于一般的农村妇女,毕竟在那个年代,吃不饱穿不暖,一般人怎么可能会举全家之力,送儿子上大学。 可她不仅这样做了,更是在儿子攀上好亲事之后,毅然决然带着全家搬来了京市,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宋家发展的越来越好。 不曾拥有,就不会害怕失去,一旦拥有,就会变得畏手畏脚。 好不容易在京市扎了根,她是真怕一朝回到解放前,所以一直在尽力地平衡着家里的关系。 大儿子宋柏良有出息,大儿媳妇秦爱华也贤惠大方,相比之下,小儿子跟小儿媳妇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宋家的事,她一般让秦爱华做主,而她自己则住在小儿子家里,这样当儿子女儿给她送什么好处的时候,也能照顾着小儿子一家。 毕竟当初为了供大儿子上学,全家都勒紧了裤腰带,现在大儿子过得好了,理应帮衬着点弟弟。 此时听宋娇娇说话,这般识大体,老太太对她的印象,突然就变好了不少。 她抬手接过宋娇娇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你能这样想,说明真的长大了,也不枉费我之前对你的教导。” 宋娇娇立刻打蛇随棍上,挽住老太太的胳膊,格外俏皮地说:“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您之前对我的管束,都是为了我好。” 老太太笑眯眯的,抬起老树皮一般的手,拍了拍宋娇娇的手背。 一老一少,依偎在一处,甭管私底下如何,但至少表现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和和睦睦。 看到这一幕,别说宋诗晗了,就连宋英跟秦爱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什么情况? 宋娇娇中邪了? 往日脾气最直不过,即使受了委屈,也只会咬牙忍下的宋娇娇,也学会撒娇卖痴,说软乎话了?!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她们没睡醒啊! 宋英原本正得意摆了宋娇娇一道,兴奋得不行,只等再添一把火,最好把老太婆气出个好歹,让宋娇娇这个蠢货,彻底在京市名声臭出圈。 可谁料到峰回路转,宋娇娇不仅打压住了宋诗晗,还哄住了老太婆,将场面往皆大欢喜上拐。 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秦爱华也受不了,她撺掇宋伯良,让他勒令宋娇娇兄妹几个必须得出席寿宴,可不是为了让宋娇娇出风头的。 她轻笑一声,端起当家主母的款,“老夫人,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也该开始寿宴了,作为您的大儿媳妇,我先给大家打个样。” 她拍了拍手,一个佣人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随着打开,画面映入眼帘,是一副色彩鲜艳,画工讲究的寿星祝寿图。 寿星即南极仙翁,在一些神话故事或民间传说中,都带有浓厚的长寿色彩,拿来祝寿,可以说是很体面了。 再加上画工确实不俗,一看就是花上时间,下上功夫,精雕细琢出来的。 宋英适时站出来,落落大方,“奶奶,这幅画是我耗时九个半月,特意画出来给您老祝寿的。为此,我特意请教了有名的书画大家裘老先生,这里还有他为您贺寿的题字。” 老太太目光落在画上,连喝了三声好,“好孩子,你有心了。” 众人的视线,也都难以从这幅画上挪开。 “画的可真好,心意更难得啊。” “花九个月时间准备寿礼,就凭这份心意跟恒心,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真孝顺啊,还特意请教了裘老先生,那可是在书画届颇有建树的大家啊!” “听说裘老先生不是去国外了吗?为了画幅画,难不成还追去国外了?” “你不知道?人家宋英这两年一直在国外留学,还取得了那什么什么大学的最高奖学金呢!” 宋英享受着众星捧月的目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瞥了眼黯然失色的宋娇娇,两相对比,更令她心潮澎湃。 宋娇娇,你永远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听着大家对宋英的夸赞,不仅老太太觉得非常体面,宋诗晗也觉得很有面子,有个这样优秀的堂姐,说出去,多给她长脸啊,不像某些人,只会让她沦为笑柄。 宋诗晗挽住了宋英的胳膊,“英姐姐,你的画工真的是太高超了,什么时候也能教教我啊,我也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不过你那么聪明,上学的时候成绩就那么好,肯定学的特别快吧,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我笨哦~”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亲昵地扯着宋英撒娇,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亲姐妹呢,殊不知,连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宋英也笑着拍拍她的手,端的是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样,“你放心好了,咱们宋家就没有笨的,你肯定也能画的很好。” 宋诗晗吐吐舌头,“谁说咱们宋家人没有笨的,有些人可是从小到大,考试都没有及格过呢!” 她挑眉看向宋娇娇,“对了堂姐,我听说你这次也参加高考了,我考了二百五,你考了多少啊?” 第418章 寿宴风波 宋诗晗的母亲金美莲,可还记恨着刚才宋娇娇当众揭短的事,捂着嘴笑了一声,“诗晗,你可别为难你堂姐了,你堂姐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高中还差点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退学。 你这样问她,这不是存心折腾她嘛,你说她是如实告诉你好,还是编瞎话骗你好呢?” 这话说的,不管宋娇娇接下来说什么,都有撒谎的嫌疑了。 秦爱华瞅了金美莲一眼,适时地接上话,叹息一声,“说起那个被娇娇欺负得都不敢去上学的孩子,我前两天还听说人家考上了帝大,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亏没有因为咱们娇娇的调皮,毁了人家孩子的一生啊。”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宋娇娇的眼神顿时就变味了。 把人家欺负的连学都不敢上了,叫调皮?明明是纯坏。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却有一副蛇蝎心肠。 什么?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没听人家宋夫人都开口承认了,以秦爱华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她至于拿这种事撒谎骗人嘛? 而且她一个继母,继母难为,管不管教继子继女都不是人,归根结底,还是宋娇娇品性不行。 听着众人对宋娇娇的讥讽,宋英的心里真是别提多么畅快了。 而当她视线转向宋娇娇,这抹得意,陡然像水结了冰,僵住了。 宋娇娇斜倚在石柱上,一头青丝挽了一半,松松的散在脑后,其中有一缕,正绕在她的素手纤纤上,雪白皓腕,玉骨冰肌,这幅美人娇态,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宋英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宋娇娇凭什么这么安之若素,为什么不歇斯底里,不大喊大叫!这样淡然,愈发衬得自己像个小丑! 面对这抹丝毫不掩饰恶意的眼神,宋娇娇毫不客气回视过去。 她一双明媚的眸子泛着粼粼冷光,嘴边的弧度似笑非笑,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嘲。 人活一辈子,谁不死啊,如果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累不累啊。命是自己的,凭什么为别人而活,甭管现在多么得意,百年之后,都得被关在小盒里。 她总觉得,人生来赤裸,有限的三万六千天,应该做减法,过一天,扣一天,已然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明天才更有意义。 所以面对这些不痛不痒的冷嘲热讽,她不仅不生气,反而十分的想笑。 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这几个女人明明心里各怀鬼胎,可因为有她这个共同的敌人,就变得如此和谐,而且演技还挺好,正好当乐子看了。 生活太无聊,也需要加加料。 而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老一辈的人都很在意风水跟运数,在自己的寿宴上有人闹事,老太太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秦爱华这个大儿媳妇多贴心啊,就是老太太肚子里的蛔虫,当即就说道:“娘您先别生气,说不定是哪个亲戚,过来给您祝寿的,让英子出去瞧瞧吧。” 宋英早就迫不及待了,甚至还没等老太太点头答应,就转身朝外头走去,走的十分快,仿佛恨不得眨眼飞到门口。 娘安排的人来了,宋娇娇马上就要身败名裂了! 宋英来到了外头,见防护栅栏外,正站着个男人,第一眼见到,险些没吓她一跳,她娘真是绝了,从哪里找来的极品,不过宋娇娇也就只配这种垃圾了。 “你怎么才来啊,宴席都开始了。”宋英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路上废了点时间,”欧阳傲天擦擦额头上的汗,十公里,步行俩小时,他是纯靠两条腿走着来的,累得不行,不过一想到等会吃席,肯定会有很多大鱼大肉,他就介怀了,“快点带我进去吧,我迫不及待要给老夫人祝寿了,我还带了寿礼。” 边说着,他还掂了掂手里拎着的鸡蛋篓,宋英朝里边瞅了瞅,好家伙,四个鸡蛋!也好意思拿来,真不嫌磕碜。 不过这男人越磕碜,等会越丢宋娇娇的脸,宋英脸上的笑容灿烂几分,领着人往院子里走,语气也变好了不少。 “我奶奶这个人最好面子,你既然跟我妹妹两情相悦,等会当着大家伙的面,直接上去哭求,我奶奶心软,肯定会应允。 到时候你可就成为宋家的乘龙快婿了,不仅能拥有一个漂亮媳妇,还会拥有诺大的家产。” 她语气是那么的循循善诱,不知道的,恐怕真会被她蛊惑。 “好,嘿嘿,那感情好。”欧阳傲天脸上露出垂涎之色,“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宋英在心里骂了声蠢货。 感叹她娘找这人真是找对了,等这个蠢货在宴席上大闹起来,老太太一气之下,说不定会直接将宋娇娇逐出家门。 越想,她越激动,激动地手都有些发抖,勉强才压下,来到大堂,使了个眼色,让欧阳傲天去一边呆着,她则走到老太太近前,“是给您老人家祝寿的,我已经把他带了进来。” 老太太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接着跟老友言笑晏晏去了。 宋英连忙殷勤地倒酒,到底是没忍住,朝着宋娇娇投去得意洋洋的一眼,好似在说,你马上就要完蛋了。 宋娇娇轻勾唇角,抬起茶杯,冲她遥遥一敬,缥缈的热气,模糊了她脸上的神情,平添了几分耐人寻味。 宋英手一抖,茶水猝不及防倒洒了出来,对上老太太不悦的视线,心头一惊,赶紧说了几句吉祥话,将此事翻过去。 宋娇娇注意到宋英领着欧阳傲天进来,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宋诗晗见不得她这么得意,直接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有些人啊,来祝寿,光带一张嘴,可见说得好听,没有一点实际行动,你说是不是啊,堂姐?”宋诗晗一脸讥讽地看着宋娇娇。 对上她的视线,宋娇娇勾唇冷笑,手摸向一旁的小挎包,正要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这时,三哥宋禹晏挡了她一下,冲她眨眨眼,“你那份哥哥早就帮你准备好了。” 宋娇娇心中一暖,感叹哥哥的贴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有个定时炸弹在等着她。 第419章 秦爱华的好名声,都是装的? “娇娇堂姐,你刚才嘴上说的好听,想必送奶奶的礼物,一定十分贵重吧。”宋诗晗扯着嗓子,阴阳怪气。 托她瞎嚷嚷的福,原本正在吃席的人,还真被吸引过来了注意力,对宋禹晏呈上来的那好几个礼盒,都充满了好奇。 随着礼盒一一被打开,露出庐山真面目。 大哥送的是被称为软黄金的山羊绒的护膝,二哥送的是一套国外最先进的血压测量仪,三哥送的是一套翡翠首饰,都是不出挑,也不会出错的寿礼。 宋娇娇暗自点头,明白这些礼物,肯定是一向妥帖细致的三哥准备的了,他们兄妹几人,虽说一向跟老太太的关系并不亲厚,但是该有的礼数,从来就没有落下过,绝对不会留下落人口舌的机会。 想必为她准备的礼物,应该也大差不差了。 然而,当宋禹晏打开最后一个礼盒,“这是小妹送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甚至下意识就要把盒子扣上。 早就有准备的宋诗晗,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先一步将盒子抢了过来,“让我看看堂姐送奶奶什么好东西……天呐!竟是一块钟表!堂姐,你是要给奶奶送‘终’不成!” 说完,她就愤怒地把盒子甩到了地上。 一块石英手表骨碌碌滚进了众人的视线。 倒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为之色变,下意识朝着坐在上首位置的老寿星看去。 只见老太太面沉如水,死死抓着拐杖,整个人的气势十分的压抑,冰冷至极地朝着宋娇娇瞪去。 人活七十古来稀,相比于老家的那些人,她已经算得上是长寿了。 她一向十分自傲,并将这些归功于自己这个老祖宗当的好,宋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保佑她。 而现在,却有个小辈,在她的寿宴上,诅咒她,她如何不生气,不心寒,她倒想问问,她到底有哪点对不住她! 老太太气的呼吸急促,秦爱华哎呦喊了一声,“娘!您可千万别被气出好歹来啊!”她着急忙慌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又对宋娇娇说:“娇娇啊,还不快跪下来给老祖宗认错。” 一旦跪下,这口黑锅就算彻底扣到她头上了,将会伴随她一辈子。 宋娇娇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下跪。 可不下跪又能有什么用,在场那么多人,又有几个相信她的? “她之前不就把老太君气进医院了?” “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有这种小辈,真是造了孽了。” “依我看,这种人就不该让她进宋家的门,直接赶出去完了,不孝长辈,有违天和哟。” 宋禹晏看着地上的石英表,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散发着凄凄寒光。 他浑身僵硬,一时想不通事情为何发展到这般田地,这些礼物都是他亲手准备的,小妹送奶奶的明明是一件貂毛围脖,怎么会变成表? 这礼物他并没有假以他人之手啊,只除了来的时候,他拿不过来,小妹帮他搭了把手。 宋娇娇正飞快地想着对策,心知今天如果不把这件事解决好,那她刚变好几分的名声,将会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冷不丁察觉三哥朝着她看了过来,眼神十分晦涩,她心脏一咯噔,浑身都开始发寒,不是吧,三哥不相信她吗? 老太太摊在椅子上,闭着眼,不停地大喘气,一副快气到昏厥的模样,而周围一圈人围着,除了让空气更加不流通之外,没有一个中用的。 宋娇娇想挤进去,给老太太做急救,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 秦爱华皱着眉怒视着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捣乱,真想把老太太气死不成?”她挤开宋娇娇,扭头朝着宋英喊,“来,快来搭把手,把你奶奶送医院去。” “等等。” 突然响起宋禹晏的声音。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那块手表,表盘已经被摔碎,裂纹如蜘蛛网一般蔓延。 “表带上有磨痕,说明手表被长时间佩戴过,只要找出手表的主人就好说了,这盒子里的东西被人替换过了。” 宋诗晗反驳:“你又没有亲眼看到有人替换,凭什么这么轻易下结论?” “就凭这份礼物是我准备的,盒子里原本装的应该是一条围脖,既然问心无愧,敢不敢让我搜一下房子?”宋禹晏眯着眼,表情冷峻,十分强势地说。 “你说搜房子就搜房子,未免太过嚣张了吧!我敢打包票,我们家的人绝对没有敢偷换东西的!”宋诗晗半步不让。 场面一时僵持。 这时,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突然响起。 “媳妇!我可找到你了媳妇!” 只见欧阳傲天,跌跌撞撞朝着宋娇娇跑去,如同饿虎扑食一般。 宋娇娇脸上表情惊慌失措,连忙朝后闪躲,“你不要乱说,我可不是你媳妇。” 秦爱华见到这一幕,心里十分得意。 只等欧阳傲天按照计划行事,拿出跟宋娇娇鱼水之欢的证据,到时候宋娇娇就能身败名裂了。 谁知下一秒,欧阳傲天突然调转矛头,指着她说:“是你继母把你嫁给我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实在是宋娇娇跟那男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一个貌美如花,一个丑不堪言,极美跟极丑,两相对比,让人硬生生有种吞了苍蝇般的恶心感。 再听男人说的话,大家就更吃惊了。 “秦爱华在圈里的形象,那可是再温婉贤良不过的,简直就是继室典范跟模板,待继子继女比亲生女儿还要疼惜,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那男人的年龄,看着都能当宋娇娇的亲爹了,而且邋里邋遢、丑陋油腻,条件一看就不好,将闺女嫁进去,不就是往火坑里推?” “难不成她之前都是装的?咱们都被骗了?” 一道道满是狐疑打量的视线,落到秦爱华的身上。 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形象,若是一朝功亏一篑,那可真是满盘皆输。 饶是再好的涵养,秦爱华此时也有些慌了。 第420章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但毕竟是老演戏人了。 那可是把演戏刻在骨子里,连睡觉都不敢松懈的。 秦爱华很快恢复了镇定,飞快分析当下的情况。 之前她找人,联系上了欧阳傲天,透露出想把宋娇娇嫁给他的意思,欧阳傲天也很上道,当即表示,约宋娇娇见面时会酒水里下药。 原本她是准备带人过去捉奸的,可临时不得不去派出所,捞叶留根那个恶鬼,事后等她再派人联系欧阳傲天,传过来的消息是木已成舟。 她等了两天,没听到宋娇娇那边有什么动静,就猜测宋娇娇吃了暗亏后,不得不咬牙咽下,毕竟一个女子被人欺辱,除了接受现实,还有别的出路吗? 之后,她就想趁着这次寿宴,把欧阳傲天放进来,让他大闹一场,她则煽风点火,不愁不把老太婆气中风,到时候整个宋家,就彻底被她收入囊中,把宋娇娇逐出族谱,接收那个女人留给宋娇娇的家产,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而事情原本也都进展的十分顺利,所以她就想不通了,贪财好色的欧阳傲天,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漂亮媳妇不要,而临时反水,把矛头调转到她身上呢?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想到这,她牙关一咬,指着欧阳傲天情绪激动道:“你少血口喷人,我拿娇娇当亲闺女疼,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从头到尾,她都是让旁人跟这个男人联系,而且并没有留下任何能代表身份的证据,她不信对方能拿的出什么来。 欧阳傲天神色一慌,下意识朝着宋娇娇看去,接受到很有压力的眼神,瞬间想起此行的目的。 既然不能把这个秦爱华拉下水,那就把她名声搞臭好了。 搞坏一个女人名声还不简单,他最会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个臭娘们少装蒜了!你既然想使坏,那还会留把柄吗?算我倒霉,被你耍了。但我向来侠肠义胆,最看不得小人作怪。 你敢说你一个给人当继母的,对继子继女没有小心思? 人心可都是肉长得,你自己还有儿子女儿,你就不想独吞家产?那前一位生的孩子,戳在你心里不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谁不知道谁啊!装什么! 有本事你发誓,你发誓从来没有过二心,要不然你死儿子,死女儿,自己出门被车创死!” 大家都是场面人,说话恨不得转八道湾,哪里见过行事如此没有章法,也不管有没有证据,直接胡拉八侃一顿乱喷的。 一时,大家都被欧阳傲天的发言惊呆了。 这个男人真的好勇,有些事大家虽说都心照不宣,但从来没有人放在场面上说,一旦说了,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感受到众人众星捧月的视线,欧阳傲天更得意了,他觉得大家都被他的男人魅力征服,甚至还大胆地朝几个漂亮女人眨了眨眼。 “所以,你就机关算尽,打算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将上一任夫人留下的孩子铲除掉,好独吞整个宋家,是不是!你敢发誓,你没有这么想过?” 秦爱华敢发誓吗?她当然不敢,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当初为了恶心宋娇娇,特意找了这么个胡搅蛮缠的烂人,没想到命运的冷箭终有一日还是扎在了自己身上。 察觉到众人看向她的诡异眼神,其中要数老太太的怀疑视线,存在感最强烈。 秦爱华身子颤了两颤,好似受不了这惊天打击,扑到老太太的身上,险些没哭晕过去。 “娘,您知道的,我向来视娇娇为亲生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把她送入火坑。 这么多年我侍奉长辈,照顾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底是哪个心思歹毒的,想要让我们家宅不宁,亲人不睦啊。” 她哭声吚吚呜呜的,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而是很能拿捏旁人情绪的抽泣,简直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宋英跟着哭,“奶奶,相处这么多年了,我娘何曾有过私心,您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吗?” 金美莲母女也跟着帮腔,“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被奸人蒙蔽,错怪了好人啊。” 周围相熟的夫人小姐也都跟着劝。 老太太原本还对秦爱华心存疑虑。 这男人说的不无道理。 设身处地,如果她是个继室的话,会对继子继女好吗? 她再不喜欢宋娇娇,宋娇娇也姓宋,流着宋家的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丢的是他们整个宋家的脸。 但听秦爱华哭的这般可怜,她就有点心软,旁的不说,只说秦爱华侍奉她,确实是尽了心意的。 宋娇娇一看老太太表情松动,就知不好,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仍不免有些失望。 她试图去找过那个媒婆,还有给欧阳傲天迷药的那个男人,但都一无所获,也在意料之中,以秦爱华的谨慎,不可能一次就被她绊倒。 但事情闹大了,总归是有些好处的。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之前闷着不说,是因为秦爱华名声太好,现如今被她打开一个缺口,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再接受起来,就很容易了。 而且向来都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就今天宴席上发生的这些事,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还不一定变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模样,总之秦爱华的名声,不可能还跟之前那样完美了。 她要做的,就是逐步瓦解老太太对秦爱华的信任。 而现在,到了她该出场的时候了。 宋娇娇先是给欧阳傲天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趁乱溜走。 然后扬起笑容,不紧不慢地上前,托着秦爱华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秦姨,我相信你,你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伤天害理的事,我从小在你身边长大,对你的恩情一直铭记在心,每时每刻都不敢忘怀,以后一定会加倍报答你的。” 秦爱华嘴角一抽。 到底是报恩还是报仇?她怎么觉得听了宋娇娇这话,这么瘆得慌呢。 这时宋禹晏顺势上前,“是啊秦姨,我也相信你。况且,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能作数呢。 就比如刚才,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块表是小妹的,所以这其中有误会也说不定,你说对吗?” 秦爱华:“……” 所以,她有回答不对的余地吗? 第421章 东西得抢着用才好使 秦爱华听着这兄妹俩一唱一和,气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可除了忍着,还得替他们跟老太太说好话,真是快要憋屈死了。 “娘,手表的事,估计是哪个小孩子恶作剧,娇娇跟禹晏都是好孩子,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您就别生气了。” 宋娇娇适时地站出来,懂事地说:“但不管怎么样,害奶奶生气,都是小辈的不对,为了给您赔罪,我再送您一件小礼物吧。” 说完,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宋娇娇掏出一个小罐子。 绿盖子,白胖的瓶身子,这不就是友谊牌的雪花膏嘛,众人大失所望,有什么稀罕的,两块钱一瓶,谁买不起啊,拿这个送老人,存心闹笑话是吧。 宋娇娇笑着说:“奶奶,您可别小瞧了这款美容霜,它有美容美白养颜润肤多重功效,涂上一次,保管滋润一整天,不信您试试?” 说完,她就眼疾手快,扣出来一坨,抹到了老太太的手背上,稍微一匀开,肉眼可见地吸收快。 老太太点点头,神情松缓几分,“不错。” 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隐隐作痛的脑子,跟怦怦乱跳的心脏,好似在闻到这股香味的瞬间,宁静了不少。 旁人一看老太太的反应,都越发好奇。 “这香味怎么跟常用的那几个牌子不一样啊?闻起来十分素雅,让人颇为心旷神怡。” “我太喜欢这个味道了,给我也抹点试试吧?” 宋娇娇笑着,一一给大家的手上,都抹了点。 果然,惊呼声此起彼伏。 “随便一涂就吸收进去了,感觉皮肤都润了不少,效果也太好了吧。” “本来冬天就干,我一直涂的是蛤蜊油,可真的太油了,我不喜欢,但你这个怎么一点都不油腻!” “涂上之后,皮肤好像都变好了,又滑又亮,看着很有光泽。” “这到底是啥牌子啊,把这一瓶送我呗。” 零食抢着吃才香,东西抢着用才好使。 原本老太太还没怎么把雪花膏当回事的,毕竟这一把年纪了,什么东西没见过,结果看大家都这么想要,突然觉得心疼起来,刚才挥霍出去那么多,小半瓶都没了。 “贺老婆子,这可是我孙女孝敬我的,凭啥给你啊,你想要,就让你孙子孙女给你买呗。” 正说着,老太太就一把将雪花膏夺了回来。 “诶你个小气吧啦的老太婆,不就用你点雪花膏,瞧瞧把你扣的,行行行,我不跟你抢,我自己问娇丫头要还不行吗?” 贺老太太嗔怪完老朋友,就看向宋娇娇,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手,“好孩子,你这雪花膏是从哪里买的啊,给婆婆我捎几瓶呗,婆婆不白要,肯定给你钱。” 刚才吃席的时候,她手背被澎上几滴热茶水,一直火辣辣的疼,可抹上这个雪花膏后,不仅不疼了,还清凉凉的,十分的舒适。 这让她想起了家里被热水烫到的孙女,什么药膏都买遍了,用处也就那样,她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哪怕这个雪花膏有微末的用处,她都想给孙女买回去试试。 看着鱼儿上了钩,宋娇娇心里高兴,面上笑容也更灿烂几分:“贺奶奶,不瞒您说,这雪花膏是我自己制作的,方子呢是我在乡下插队的时候,一位老中医教给我的,他祖上好像在宫廷当太医,里边加了十多味中草药,都对皮肤特别好。 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再给您做一瓶,不过您是奶奶的至交好友,就也是我的长辈,我可不能要您的钱。” 贺老太太笑呵呵地掏钱:“那可不行,这东西瞧着就得废不少功夫,我哪能让你一个小辈白干活。” 宋娇娇推辞不过,就躲到了自家老太太的旁边,挽着她的胳膊,娇俏道:“那我听奶奶的,奶奶让我收我就收。” 这一番互动,可是让老太太赚足了面子,对宋娇娇改观不少,亲热地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你贺奶奶给的,你就拿着,多了,就当提前给你的压岁钱了,少了,就再问她要!” “奶奶都发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娇娇直起腰,双手接过贺奶奶递过来的一张大团结,十块钱,够买好几瓶友谊牌雪花膏了,买她做的美容霜也绰绰有余。 接下来,又有几位夫人跟宋娇娇预定了几瓶。 但大部分人,还在观望,她们刚开始试的时候还挺感兴趣的,结果一听是宋娇娇自己捣鼓的,顿时就不太敢用了。 宋娇娇知晓他们的疑虑,但一点都不在意,她制作出来的宫廷美容霜,效果谁用谁知道,根本用不着多推销,她有十足的把握。 刚制作成功时,她原本是想拿着去街上摆摊的,实在不济,仿照货郎走街串巷也行。 但也只是一想,就被她放弃了,既累且没效率。 这个年代,供销社的柜台上摆着的主要有友谊牌雪花膏、春娟黄芪霜、皇后牌片仔癀珍珠霜、郁美净等。 再过两三年,这些广为人知的护肤品,将会走进百货公司的柜台,市场缺口很大,留给她扩大影响力的时间不多了。 像雪花膏这种东西,穷人不需要,富人只认牌子,她这种小本经营,很难挤进去,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她就把目光投向了这次寿宴上。 既然来一个席面上吃饭,平日里多半有联系,只要一个人夸她好,那保管不出几日,她美容霜的名声,就会在这个圈子打响,这可比她走街串巷轻松多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设计出拥有她独特风格的包装。这一次要不是太过匆忙,她也不会直接拿用空的友谊盒子装。 真是罪过罪过,她又绕到了别的桌,含泪卖出去了好几瓶。 看着往日人嫌狗憎的宋娇娇,如今这么一番如鱼得水的模样,宋诗晗牙都要咬碎了。 “不就是个雪花膏,有什么了不起的,用了也不怕烂脸!” 宋英眼睛也始终落在宋娇娇身上,好似疑惑地说:“我跟娇娇之前在一个地方下乡,并没有听说过什么老中医,她是怎么会做雪花膏的呢? 说起来,她在乡下,好似真的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把自己嫁给了个泥腿子,还无师自通了许多东西……” “什么?!她把自己嫁给了个泥腿子?!!” 宋诗晗双眼立刻兴奋地放起了光。 第422章 宋娇娇,我跟你拼了! 一听到宋娇娇找了个泥腿子老公,宋诗晗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 宋家的孙辈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离不开互相比较,有对比自然就有伤害,男孩她争不过。 而稍大一岁的宋英,长得漂亮还会来事,不管是长辈,还是在学校里,就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的,心里知道差距太大了,也就嫉妒不起来了。 但宋娇娇不一样,她觉得两人半斤对八两,都是成绩差,脾气也差,还不受长辈重视跟待见,唯一不同的是,宋娇娇比她多了几个好哥哥,还有疼爱的外祖家。 所以凭什么,明明都流着宋家的血,宋娇娇运气凭什么这么好,占尽了好处还不知道缩着尾巴做人,整天一副自大张狂的模样,让人讨厌死了! 而且她自认为比宋娇娇长得好看,穿衣打扮的品味也更好,可宋娇娇居然背着她,偷偷变得那么漂亮,刚才出尽了风头。 这个贱人! 不过好在,就算菩萨拉着,也扛不住自己非要犯蠢。 好端端的京市人不嫁,非得往火坑里跳,她都能想象得出,宋娇娇往后余生的悲惨生活。 三九寒天,在河边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怀里抱着哭闹不止的娃娃,背上还背着一个,手都冻的裂口子了,却连件暖和厚实的棉袄都穿不上。 哈哈哈,宋娇娇啊宋娇娇,你也有今天。 宋诗晗乐颠颠地朝着老太太走去,献宝一般说:“奶奶,宋娇娇她嫁给了个乡下的泥腿子!” 老太太正端着茶杯轻抿,上好的普洱茶,茶香清淡,入口醇厚,是一向最孝顺的大儿子送来的。 冷不丁听到这话,手一颤,热水就洒到了手上。 她却仿佛不知道烫一般,只顾着用一双苍老但锐利的眼睛,猛地射向宋娇娇。 “娇丫头,你堂妹说的可是真的?” 宋禹晏心头一紧,在心里叹了一声要坏。 奶奶脾气向来古怪,且十分不喜爱他们兄妹四个,方才小妹的一通撒娇卖痴,眼见着缓和了跟老太太的关系,本是好事。 可此时冷不丁被宋诗晗把这事当众捅出来,以老太太爱面子的性子,肯定会生气,而父亲最是孝顺,必然要大发雷霆。罢了罢了,大不了,父亲惩罚小妹的时候,他们几个当哥哥的,一力担下就好了。 “奶奶,您听我说……”宋禹晏站了起来,想要解释。 “不用你,让她说!”老太太语气有些重,可见是真生气了。 宋诗晗阴阳怪气地继续拱火,“奶奶,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我,就一直等着您还有母亲为我做主。 可堂姐居然偷偷摸摸就把自己给嫁了出去,连您这个做长辈的都瞒着,这存心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她又装模作样叹息一声,看着宋娇娇,眼底的得意,简直恨不得化成水溢出来。 “堂姐,真不是我说你,你从小就离经叛道,可我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不说,还嫁给了个乡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么恨嫁呢!” 宋娇娇冷笑一声,“我恨不恨嫁,总比堂妹你初中就脚踏三条船光彩吧!” 宋诗晗瞪圆了眼,万般没想到,宋娇娇居然当众揭她的短,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当初自己明明只告诉了宋英堂姐。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颤音。 宋娇娇拧着眉看过去,发现是继母秦爱华,正用帕子捂着脸,不大的哭声呜呜咽咽,好一番梨花带雨。 且看看她又作什么妖! “诗晗,别说了……”秦爱华捏着帕子擦眼泪,“娇娇一向跟我亲厚,可嫁人这事却没跟我透露过半分,我这心里头难过,也不愿意相信。 这里边肯定有隐情,乡下日子愁苦,穷山恶水又出刁民,难保娇娇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这才、这才……” 她重复了一句,好似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撑圆了,情绪激动地看着宋娇娇说。 “好孩子,好孩子!你是不是在乡下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人逼你成婚?你跟我说,就算拼尽家财,我也一定替你做主!” 边说着,她还一脸慈母模样,想来抓宋娇娇的手。 宋娇娇又不是木头桩子,岂会干站着让她纠缠。 被无情甩开,秦爱华好似更伤心了,身子也摇摇欲坠,宋娇娇的婶子金美莲扶上秦爱华的肩膀,一脸不赞同地训斥着。 “娇娇啊,真不是婶子说你,你怎么能干出无媒苟合的事?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也该为宋家的名声考虑吧,你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让你的妹妹怎么找婆家? 还有你秦姨,她可是拿你当亲闺女疼的,你就这样伤她的心?” 真是端的好一副长辈的架子。 看着这些打着为她好的幌子,肆无忌惮贬低斥责她的所谓亲戚,宋娇娇心里,除了冷嘲还是冷嘲。 真心爱护她的人,怀疑她被欺负了,会当众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吗,秦爱华也是一个女人,她能不明白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的名声到底有多么重要? 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却比钢刀伤人更深、更痛、更狠。 但好在,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总是顾忌惹这个长辈生气,害怕惹那个亲戚不快的傻姑娘了, 谁给她找不痛快,她就把谁踹得远远的! “我是我丈夫明媒正娶的妻,一整个大队的人都可以作证,怎么到了小婶这,就成了无媒苟合了?那我请问,你跟小叔结婚还不到十八年,堂妹却已然十九岁,你们这种行为,是不是更丢人现眼、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你、你、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金美莲气的指着宋娇娇,手指头都直哆嗦。 宋娇娇抱着胳膊,施施然勾唇,“跟小婶一比,我还是略低一筹的。” “宋娇娇!你敢这么跟我娘说话!我跟你拼了!” 羞愤难当,怒不可遏,宋诗晗大喊一声,朝着宋娇娇扑过去。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高高的扬起手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抓花宋娇娇这张嚣张得意的嘴脸! 宋娇娇右眼皮一跳,下意识往旁边闪躲,却惊愕地发现,有人自后方紧紧拽着她的披帛,力道之大,竟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妈的,是宋英那个贱人! 而盛怒之下的宋诗晗,如同一只发疯的野狗,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眼见着那长长的指甲,就要戳上她的眼睛。 一抹高大的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从天而降。 第423章 杀了个回马枪! 巴掌被拦了下来。 宋娇娇被揽进了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 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 缠在她腰间的胳膊,是那么的强壮有力,满满的安全感。 她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说:“你终于来了。” 对上娇小姐水雾蒙蒙的眸子,像是突然被软箭射了一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又酸又麻,更多的是心疼。 陆悍荇真是迫不及待想把她抱回家,好好安抚一番,方才他进来时,听到了几句,虽说并不知全貌,但肯定是有人欺负她。 他眸底寒光毕现,刹那间,周围仿佛凛冬降临。 随着手中力道收紧。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突然响起。 “——啊!” 只见原本还如狼似虎的宋诗晗突然就弯了下腰。 “疼疼疼……放开我……” 她五官疼的皱成了一团,额头冷汗直冒,打人的那条胳膊,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弯折着,仿佛断了一般,声嘶力竭的求饶。 那可怜的模样,哪还有方才打人时的凶神恶煞。 但陆悍荇不仅没有丝毫心软,反倒觉得她聒噪。 “放开你?” 他冷嗤一声。 眸光冷沉,薄唇紧抿,浑身透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好。” 宋诗晗正疼的呲牙咧嘴,如坠地狱,冷不丁听到这声天籁之音,还以为自己终于解放了。 紧攥着她胳膊的力道逐渐松懈,劫后余生的欣喜堪堪浮现在脸上。 陆悍荇就握着她的手腕,反手一推。 松开她的同时,巨大的后劲带着她啪的一声,就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宋诗晗都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可置信地瞪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结果在对上那张脸的瞬间,心脏突然开始,噗通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这这这……这也太威猛帅气,英俊不凡了吧…… 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陆悍荇身上的气压愈发走低。 离他最近的宋娇娇感触最深,丝丝缕缕的凉意从四方八方吹来,吹的她后背都发凉。 陆悍荇这明显就生气了。宋诗晗这个蠢货,还不怕死地一个劲盯着看。 “看什么看,还不跟你堂姐夫问好!” 宋娇娇哼了一声。 “堂、堂姐夫?!” 原谅吧,宋诗晗本就光滑的大脑,根本负担不了如此高频的运转。 “难道我们两个站在一起不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吗?怎么?刚才你不还言之凿凿,一口一个泥腿子,有本事现在人来了,你再接着狗叫啊。” 宋娇娇挽住了陆悍荇的胳膊,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又娇俏,又傲娇,带着十足的占有欲,让人软到心坎里。 陆悍荇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陡然一愣。 刚才娇小姐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他了吗? 察觉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突然就变得火热起来,特别有感染力,让人尾椎骨都有点发麻。 宋娇娇背地里戳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想黏糊回家再黏糊呗,这还有正事没解决呢。 她清了清嗓子,抓着男人的胳膊,朝前走了两步,眼角余光掠过秦爱华等人,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有错愕,有不甘,还有愤恨…… 她眯眼浅笑,看向老夫人,目光不躲不避,隐隐还带了点骄傲。 “奶奶,他是您的孙女婿,陆悍荇,是一名光荣的人民子弟兵。” 她牵住陆悍荇的手,举起来显摆一样晃了晃。 “我们还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哦。” 炫耀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好心情。 说完,她扭头看向陆悍荇,“把东西拿给我吧。” 陆悍荇掏出了一个信封。 邮递员送到四合院的,他并不知道里边有什么,只是娇小姐让他在家里等着,拿到手后,就送来这个地方。 宋娇娇接过来,打开,里边是卡片一样的东西,她当着众人的面,展示给老太太看。 “奶奶,为了庆祝您七十大寿,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您,您瞧,这是我被帝大录取的通知书,还有体检单。” 此话一出,别说是老太太了,甚至就连秦爱华都有些懵。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联系医院,帮女儿修复容貌的事情,一时不察,竟不知宋娇娇高考考的这么好,还被帝大录取了? 帝大那是什么水平,那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顶尖大学,宋娇娇这坨烂泥,到底是如何考进去的! 难不成不是考?是穆家用手段把她送进去的?好好好,等着吧,她一定会好好查一查的。 真是大意了,她原本以为宋娇娇被她设计搞到乡下去,就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毕竟宋娇娇是她一手养废的,脑子里有多大能耐,她比谁都清楚。 而事实也朝着她预料中的方向发展,宋娇娇不仅没闹腾着回来,还在乡下找了个泥腿子,就好似要彻底扎根农村一样。 谁知万万没想到,宋娇娇居然趁她松懈,埋伏了她一手,杀了个回马枪。 看来之前都是骗她的! 不过没关系,无论孙猴子怎么折腾,都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想跟她斗,宋娇娇可还嫩着点! 看着宋娇娇跟陆悍荇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宋英心里的恨,恨不得化成毒汁,直接喷出来把这俩人毒死。 恨意滔天! 她走到今时这般田地,全是拜宋娇娇所赐,她就算是死,都不会放过这俩人的! 她死死的咬着舌头,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自己。 能考上帝大很骄傲对吗? 那她就让她有命考,没命读! 原本听到宋娇娇把自己嫁给了个乡下人,老太太心里更多的是被忤逆的生气,好不容易在京市站稳脚跟,身为宋家的女儿,不想着找个好婆家,给兄弟们添加助力,还净搞些幺蛾子,存心害他们家丢人。 她都打算把大儿子喊来,压着这个不肖子孙去祠堂里,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好好忏悔。 可没成想,这个孙女突然给了她个惊喜。 要知道士农工商,读书人的地位可是排在前头的,她虽说足不出户,但也知道帝大的含金量,一个向来不学无术的孙女,突然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说出去涨的是他们宋家的脸。 老太太看宋娇娇突然就顺眼了许多。 第424章 她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吗? 老太太接过录取通知书,翻开看了看。 一旁的几个老太太也都觉得十分稀罕,凑过来,边看边夸。 “帝大,那可是好大学。” “我要是有个这样聪明伶俐的孙女,做梦都能笑醒哟。” “而且找的对象长相也周正,这么俊的后生,可少见!” “不愧是当兵的,身上一股子正气,让人瞧着就踏实。” 好听话不少,但也总有不和谐的声音。 “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乡下人。” 宋娇娇看着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的宋诗晗,冷冷说道:“你几次三番提这茬,是想割裂人民内部的和平,搞反动,搞对立吗?!” 她俏脸含霜,不怒自威,语气说的严重,原本只是酸了吧唧,呈口舌之快的宋诗晗一时慌了神,下意识朝着那出色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男人瞅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她,更加羞怒了。 “宋娇娇,你少血口喷人!” “你最好是。”宋娇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屑跟她计较,扭头看向老太太,“奶奶,今天来给您祝寿,我真的收获良多,您说的对,咱们宋家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身上流着宋家的血,更时刻不敢忘怀,咱们才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说完,她就起身告辞了。 老夫人矍铄的眸子,闪过一抹暗光。 这个向来不成器的孙女,今天可真够出人意料的,只是她几次三番提起这茬,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宋娇娇跟陆悍荇潇洒的背影,尽管很不想承认,宋诗晗心里都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象中的泥腿子,明明应该长相丑笨,举止粗俗,至少也该身上散发着脏臭味,一嘴络腮胡才对啊。 可这个男人怎么、怎么又英武又冷峻,那宽厚的肩背,高大的身躯,让人瞧一眼就脸红心跳! 她肯定是被宋娇娇这个嚣张的丫头气的,心脏都不听使唤了! “奶奶!”宋诗晗跺了跺脚,语气说不出的羞恼,“您看堂姐,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 “行了!”老夫人握着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沉着脸色,气势格外不怒自威。 宋诗晗当即就跟见了猫的耗子,缩头耷脑,不敢继续作怪了。 她心里十分明白,相比于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她这个姑娘在宋家根本没有多少地位,以前还有宋娇娇陪着她垫底,现在可就只剩她自己不招人待见了。 不行,凭什么,她过得不好,宋娇娇也别想如意! 宋娇娇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见不到那些膈应人的玩意,只觉得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这一趟真是不亏,既破坏了秦爱华的完美名声,在老太太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还推销了她的美容霜。 想起临走之前,瞥到的秦爱华跟宋英难看的嘴脸,她心里就一阵畅快,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下自食恶果了吧,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数着小道上的方砖,脚步轻盈又自在。 半响,没听到身旁的动静,抬了下眼,忽而与男人的目光碰撞。 正午明亮的日光映进他的眼底,眸光精亮,强势而又专注。 好似燃着一把熊熊烈火,糅杂着他身上独有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就连吹过来的冷风,好似都有了一些闷燥。 她被他盯得有些慌,感觉他眼神之中,满是她看不懂的灼热。 她脸红红,心跳跳,别开头,有些羞恼,“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呀?” 追出来的宋禹晏,见到前方两人的背影,刚要喊出声让他们等等他,就见那强悍威猛的妹夫,突然往侧方跨了一步,将他那玉雪娇柔的小妹,欺进了花园里。 一人高的灌木丛,被那汉子粗蛮的动作,弄得簌簌晃动,叶子哗哗落下,眨眼,两人交缠的身影,就彻底掩映在树林之间。 宋禹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咬到舌头。 硬了硬了。 拳头梆硬了! 世风日下,大庭广众,这个臭小子!就敢对他小妹如此放肆,简直简直! ……哎…… 心酸啊。 小妹大了,不由哥了。 宋禹晏深深地叹了口气,慢腾腾地转过了身,背影格外苦涩又落寞。 花园深处,被男人锁在树干与怀抱之间的宋娇娇眨眨眼,小小声说:“诶?我怎么听到三哥的声音了,他是不是喊我了?” 边说着,她就一脸人畜无害地掰男人手臂,想出去瞧瞧。 他眼神怪危险的,三十六计,走为上。 谁知就在她离着自由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陆悍荇蓦得往前跨了一步,套着军靴的小腿,抵进她微岔的双腿之间,臂膀宽阔,块头压顶,鼻息就悬在她耳侧。 “你听错了。” “哦。”宋娇娇的小表情可无辜可乖巧了,好似刚才想找借口逃跑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刚才……” 他盯着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说了几个字,突然哑了壳。 因为宋娇娇的两条小细胳膊,已经跟那藤蔓一样,勾勾缠缠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既然跑不掉,宋娇娇狡黠一笑,索性拿了几分娇,轻袅袅的腰身,往男人硬鼓鼓的胸膛上一靠,软着嗓子道:“人家刚才怎么了?哥哥你接着说呀。” 陆悍荇呼吸骤然一沉。 娇而甜软的嗓音,配上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就那么眨啊眨啊的看着你,就算是再清心寡欲的得道高僧,六根也清净不了。 更何况他早就着了她的迷,入了她的道,什么隐忍克制,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越是这样,宋娇娇就越是觉得好玩,嘴角憋着蔫坏的笑,身子跟没骨头一样,故意去磨他。 让他刚才吓唬她,她得连本带利讨回来。 “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说呀,我两只耳朵都听着呐。” 陆悍荇掐着那羸弱不堪一击的小细腰,被她磨人的哼唧声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就是看准了这是外头,他不舍得拿她怎么样,这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折腾他。 好啊,既然如此,他大手猛地捏住她的后颈,俯身,语气幽幽道。 “今晚就告诉你。” 他目光直白,又过于浓烈。 宋娇娇的心跳好似停了一瞬。 糟糕,好像玩脱了。 她今晚不会小命不保吧。 第425章 他欲念深重的模样叫她心颤 陆悍荇这话虽然说的危险,但回家之后并没有立刻怎么着她。 陆老爹他们去办迁户口的事了,还没回来,家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饭得自己解决。 “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陆悍荇情绪十分稳定地问她。 宋娇娇虽说心里犯嘀咕,就跟被猫爪挠着一样,不上不下,但她总不能豪放的大喝一声,“来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给我一刀痛快的吧!” 而且吧,前世关于两人第一次的回忆,实在是称不上温馨。 他技术真的不咋地,又莽又凶,把她弄得很疼。 想到这,她小心脏颤了颤,挑了个蛮费时间的菜,“我想喝乳鸽汤。” 连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买乳鸽,他买不买得到还两说呢,再加上熬煮,阿弥陀佛,能拖一时就一时吧。 陆悍荇好似一点都没看出她的怂包样,勾唇一笑,“确实得补补身子,要不然一整晚你可熬不住。” 宋娇娇直接被他那一笑,给勾得迷迷瞪瞪的了。 有一种人,笑跟不笑判若两人,明显,陆悍荇就是个中翘楚。 他冷着脸的时候,跟个沉稳严肃的老干部一样,真的很对得起他身上的那身军装,后天的军旅生活,将他骨子里就带着的强硬,塑造成了绝对的服从与极致的隐忍。 而当他神情柔软下来,眸中含笑时,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帅的让人合不拢腿就是了。 宋娇娇一副小色迷糊的模样,只差没傻笑出声,可等回过神来,整个人蓦得一僵。 等等…… 他说什么??? 一整晚? 一整晚啥? 宋娇娇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蹲在院子里幽怨地啃手指。 头顶一直悬着一把刀,可真是太难受了。 明明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她就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可咋整,她小命不保,要不然先逃? “那个……” 谁知她刚清了清嗓子,准备找个理由溜之大吉,厨房里,正在磨刀霍霍的男人就看了过来。 “娇娇。” 宋娇娇看着那锃亮锃亮的菜刀,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咋、咋啦?” “过来帮我系下围裙。”陆悍荇笑的很温柔,堪称宠溺,但落在宋娇娇眼里,那就是不怀好意。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宋娇娇欲哭无泪。 缩手缩脚地朝着厨房走去。 怎么可能,这不应该啊,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到两只乳鸽的? 眼见着那两只白胖白胖的乳鸽,已经躺进砂锅,上边还飘着葱姜之类去腥的作料,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瘫在床上,被翻过来这样,翻过去那样,这样那样,一整晚…… 一整晚啊! 按照他前世的战绩,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宋娇娇哆哆嗦嗦,垫脚取下挂在墙上的围裙,绕到他后背,展开双臂,帮他系上。 围裙是女人的尺寸,跟他壮硕的身躯一点都不相称,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宋娇娇吞了吞口水,试图唤醒他的良知,“你看,尺寸不合,遭老罪了。” 所以你赶紧扔掉你脑子里可怕的念头,一整晚什么的,真的会死人的哇。 “没事,”陆悍荇的语气格外安抚人心,强硬又不失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扯着系带系上,“多点耐心就行了。” “呵呵。” 宋娇娇还能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等着陆老爹他们赶紧回来,黑化的男人说不定还能收敛点。 可她等的花儿都谢了,肚儿都被他喂的滚圆了,都没见到救星回来,不过该说不说,他的手艺还挺好,菜色卖相极佳,味道也不错。 “嗝~” 宋娇娇撑得打了个饱嗝。 陆悍荇把她手里还在蠢蠢欲动的筷子抽走,“别吃太多了,要不然晚上涨的难受。” 涨? 完蛋了,她现在怎么听他说什么,都能品出另外一层含义呢。 宋娇娇不敢再吃了,万一撑得吐床上怎么办。 她乖乖地放下筷子,原本想刷刷碗,消磨时间来着,结果男人把她手里的碗夺走,让她先去歇息。 诶? 难不成他改变主意了? 她看男人刷完碗,打扫完厨房的卫生,又去劈墙角堆着的木头。 紧绷了一天的情绪,随着饱腹,进入倦怠期。 她打着呵欠,准备洗个战斗澡,然后去睡觉。 结果刚把自己脱成光秃秃的小乳鸽,门帘突然就被掀开了。 热气弥漫了整个小浴室,哗哗的水声传到耳朵里,脑袋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的炸开。 宋娇娇心脏陡然一跳,猛地转过身。 陆悍荇眸色很沉,就这么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氤氲在水雾中的她。 他目光太盛,太热烈,将湿身散发的宋娇娇紧锁其中。 她被他看得面色羞赧,心中着恼。 却又觉得他这副气息不匀、欲念深重的模样叫她心颤。 他也不动,像一只野兽,静静蛰伏。 夫妻之间,好像也没什么能看不能看的,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索性轻轻抿了下唇,抬起湿润的双眸望向他,小声喊:“陆悍荇……” 娇声入耳,好似催促,陆悍荇心头似洪钟猛撞,骤然震了一下。 他喉结滚动,被宋娇娇这含着水雾的一声,喊得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胸口激荡的滋味难以用言语形容,深刻懂得了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冢。 他高大的身影欺过去,不管不顾的掐住她消瘦的肩膀,一言不发地弯腰深深吻了下去。 水雾弥漫的小空间顿时更热了。 胡乱潮热的吻落在她脸上,柔软的唇往脖子蹭去,宋娇娇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悍荇一把扯开领口,纽扣绷掉弹到墙壁上,发出脆脆的响,宋娇娇氧气渐失,脑袋一片迷糊。 滚烫炙热的气息滚过脖颈,吻落在她身上,触手可及一片硬邦邦的肌肉,热水兜头淋下,眼前的面容模糊不堪,呼吸间满是他身上强悍的侵略气息。 宋娇娇浑身过电一样,腿有些软,气儿也不匀,想往后退却被一把掐住了腰。 第426章 她一哭,他就彻底没办法了 陆悍荇一只手箍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腰,呼出的热气滚烫,凌厉的眸里漆黑一片。 隔着他的衣物,宋娇娇都可以感觉到他浑身发烫,紧绷的肌肉,起伏的坚实胸膛,显然已经忍到极致。 被人这样热切的渴望着,宋娇娇的情绪也瞬间饱满。 脑子里像有什么炸开了,她勾住他的脖子,双腿起跳,急头白脸就亲了上去。 像一头饿急了眼的猫崽子,横冲直撞,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 陆悍荇被她撞的嘴唇一疼,但很快就大手托住她的大腿,将她抵到墙上,反客为主。 只听砰砰几声,不知道是撞倒了什么,掉到地上,发出了动静。 但沉浸在似火激情中的两人,谁都无暇去管。 刚开始宋娇娇还有几分招架之力的,但到了后来,就只剩下被欺负的呜呜哭的份。 腿软,手软,连气都快喘不匀了,跟刚出锅的水面条一样,挂在他粗壮的胳膊上。 又丢人还没出息,而且他今天特别急躁,力气大得像要吞了她,她脾气上来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就是不给他亲。 手也乱抓乱挠,也不知是碰到了哪,只听男人发出嘶的一声,脸色黑的像墨一样,幽幽地盯着她。 “呵呵。”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小脸蛋笑的贼心虚,“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要不然你掐回来?” 谁让他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腱子肉,把她指甲都扣疼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一通乱找之下,自然是逮到什么软乎的就下手了。 看着人还在他怀里,心思却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小姑娘,陆悍荇气得勾唇笑出声,只用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上,语气格外危险。 “你确定让我掐回来?” 宋娇娇顿时就僵在那,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秃毛鸡一样。 而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两人姿势有多危险。 她就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堪称门户大开,上下失守。 而且他那只气势汹汹的大手,还在不安分的游走,碰到她的痒痒肉,让她真是好生难受。 她蹬蹬腿,又晃晃腰,眼睛都急出了水雾,“不确定不确定,你放我下来,我要下来。” 哪有这样自投罗网的,她真蠢。 而且上来就用这么高难度的姿势,她会死吧真的会死吧……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好似真的感受到了骇人的气息,她急忙调转了方向,改成攀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往上蹿。 好在陆悍荇身体素质够好,要不然就她这副折腾样,换个男人来,早就稳不住了。 可他不仅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闲心教训她,抬起胳膊来,啪的一下打在她的大腿上方。 “乱摇乱晃,把自己摔到地上怎么办?” 宋娇娇直接愣住了。 想她堂堂宋大小姐,小时候骑在大哥头上作威作福,长大了也是任性娇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被人这样欺负,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当即小嘴一撇,杏眼圆撑,娇颤颤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打我,还凶我,我不要理你了呜呜……” 陆悍荇原本正心旌摇曳,回味无穷,那处的触感,软波荡漾,堪称绝妙,勾的他大掌还蠢蠢欲动地搓了搓。 谁知一回神,就对上一双雾气蒙蒙的大眼睛,水汪汪,湿漉漉,除了对他的控诉,就只剩下了委屈。 想解释自己不是在凶她,更不可能打她,只是被她软腻腻的身子,在身上磨蹭得心慌意乱,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怎么就伸出了手。 他根本没舍得用大力气啊,可他忽略了她向来娇气,一身白生生的皮子,跟奶豆腐做的一样,别说是拍打了,就算他摸两把,都能摸出手指印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果然,都红了,红彤彤的巴掌,印在雪白的皮肤上,美的晃眼。 他又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了。 可她还委屈着,窝在他的怀里,又娇怜,又可欺,软绵绵的颤音,微哽着,打着旋,钻进他脑子里,跟羽毛一样。 真的,一听她哭,他就没任何法子了,他四下看了看,长腿一伸,勾住一张杌子拖过来,揽着光溜溜的小美人坐下,扯过一旁的浴巾将她包住。 小着声音说话,温柔耐心。 “别哭了成吗?我给你道歉。” 宋娇娇别开头,不说话,摆明了在闹脾气。 陆悍荇也不泄气,故意用腿颠了颠她,追着她的脸低头去瞧她。 宋娇娇被他三颠两颠,刚开始有些羞恼,后边被他颠的没了脾气,险些破功笑出声。 但到底神情是柔和下来了,陆悍荇用高挺的鼻梁去蹭蹭她的,“不生气了?嗯?” 宋娇娇用手推开他的大脸,扭头哼了一声。 她本也没多生气,他根本就没用力气打她,她就是觉得有些别扭,眼下他把她抱在怀里。 他怀抱很宽厚,很安全,她不大不小一只,正好陷进去,简直严丝缝合,特别特别有安全感。 而且他力气好大,好强壮,她真的好爱。 她转过头来,微微的扬着下巴,“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原谅你。” 陆悍荇眉头瞬间皱起来了。 他这个人向来嘴笨,不管是遇到有人找茬还是怎么,能动手绝不动口,更不屑于溜须拍马,逢迎讨好,说他行事刚直,不知变通也好,说他容易惹麻烦,早晚吃亏也罢,反正他靠着这个行事准则,活的舒服恣意,目前为止,没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坎。 唯独对上眼前这姑娘,让他真是无计可施,却又心甘情愿。 他叹了口气,“什么样的好听话?” 听他妥协,宋娇娇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小脑筋转的飞快,心里止不住的得意。 想他平日里跟个老干部一样,严谨克肃,老成持重,那可真是把部队那一套贯彻进一言一行中,不管是站立还是坐姿,就跟钢尺量过的一样。 而且啰嗦的时候是真能啰嗦,跟个爹一样管着她,只要他在家,她碰碰菜刀,他都觉得能伤到她,盯她盯的可紧,不让她干一点活,就跟她是什么易碎的娃娃一样。 第427章 从未像此刻这么圆满 上辈子的她,那可是最讨厌这种男人了,整天沉默寡言,连句花言巧语都不会说,相处起来那还不得闷死了。 现在她才明白,过日子哪有那么多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相濡以沫,这种敦实本分,将忠诚刻在骨子里的男人才是顶配好吗? 老公嘴不甜什么的,她多调教调教不就好了? 宋娇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所以这大好的机会,让他操着那口性感的低音,说点什么好听的取悦她好呢? 比如,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可谓三分邪魅三分宠溺,215%的温柔和19%的霸道,直接脱口而出:小妖精,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亦或者,他双眼猩红,将她摁在墙上猛亲:“叫一声老公,命都给你。” 还有…… 等等?! 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跑进她脑子里的啊! 娇娇伤心,娇娇气馁,娇娇还有些生无可恋,娇娇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原本还眉飞色舞,兴味盎然的娇小姐,突然就跟落汤鸡一样蔫吧了,好似还有些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惊。 陆悍荇不明所以,想着许是冷了,大冷天折腾她,确实是他失职。 他沉吟半响,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喉结滚动几下,试探着说:“方才是我不对,还请夫人高抬贵手,给为夫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叮的一下,一点都不夸张,宋娇娇真的觉得有电流爬过,震得她耳朵都麻了。 他平日里说话声音比较冷,配上冷峻的面容,高大的身躯,在外人面前,真的威慑力蛮大的。 可他此刻故意放缓了声线,就贴在她耳边,滚滚热息,扑面而来,显得他声音好听的简直要命。 低沉又带着喑哑的暧昧,像是一口冰过的酒,入喉冰凉,一路流到胃里,然后在五脏六腑里烧起来。 宋娇娇整个人也烧起来了,脸热烘烘的,感觉像回到了青葱岁月,竟被一句情话撩的面红耳赤。 而且她打心底里觉得,这句“夫人”可真真是戳到了她的心坎里,比什么花言巧语都要动听,能成为他的“陆夫人”,是她的福气。 所以“戴罪立功”什么的,她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有种人天生就适合穿旗袍。 陆悍荇认为这句话,非常适用在宋娇娇身上。 白天看到她旗袍着身,真的美得惊心动魄。 此时她横陈在月色之下,更是如精魅一般,勾魂夺魄。 她发丝散落在肩头,半遮半掩,玉白剔透的身躯凹凸有致,最容易勾起男人的占有欲和侵略心。 但她双手不知所措地虚掩着,明显有些紧张。 他抚开她脸颊的碎发,掖到耳后,俯身吻了吻她的鼻尖。 温柔的吻从鼻尖到额头,带着珍视,舒服的像水,又热情的似火,宋娇娇很快就晕晕乎乎没了抵抗力。 一吻方歇,她心脏砰砰直跳,素白的小手紧紧抓住床单,眼中含着水雾。 她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热粉,整个人像是只煮熟的虾子。 原本还耐心等她适应的男人,突然双目赤红,呼吸一下比一下更急,定定地瞧了她半响,却翻身下床去了。 紧挨着的热度骤然离去,宋娇娇心里的失落感还没涌上来,就见他又飞快回来,在她手上塞了个小纸袋,在她耳边低喘道:“帮我。” 宋娇娇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孩嗝屁袋,抖着手,半天都没撕开,最后还是陆悍荇急切地拿了过去,帮了她一把…… 轻柔的吻,不间断的落在她脸颊,下巴,唇角,“娇娇,别怕。” 他红着眼,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声又一声地哄她。 宽阔的肩,坚实的背,挺大一个大老爷们,手居然在抖。 到底是谁在怕啊? 宋娇娇被他的反应逗得心口稍松,索性牙一咬,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妈的! 拼了! …… 一滴泪悄然从陆悍荇眼中坠下,洇进宋娇娇的发丝中。 这一刻,娇小姐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暧昧的动静直到天擦亮才渐渐平息,陆悍荇轻手轻脚帮她擦了擦,就躺下抱住了她。 宋娇娇仿佛倦怠至极,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肌肤相贴,陆悍荇又感觉呼吸粗重起来了,对她,他根本没有丁点的自控力。 掌心的小手挣扎了几下,似是不乐意被他抱的这么紧,还在睡梦中的小姑娘,人还没醒呢,娇气劲儿先上来了。 推搡着他,抓挠着他,棉花拳拳一下接着一下,反正就是不乐意跟他挨得太近。 “热……你走开呀……” 陆悍荇看的起劲,只觉得心软成一汪水,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他长腿跟剪刀一样,一勾一夹,把她两条小细腿夹在中间,只用一条胳膊就能把她整个身子搂抱住。 他紧紧抱着她,心中被满足占满,低下头吻她瘦削的肩颈。 她蹙着小眉头,用带着颤音的哭腔,娇娇的哼唧,“不要了……” 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陆悍荇握住她嫩生生的小爪子,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借着月色注视着她,眼神专注又热烈。 一想到她今天在众人面前,如此自豪地承认他的身份,宛如一只幸福高傲的小凤凰,他一颗心,就开始无法自控地激荡飞扬。 旁人说他是泥腿子,他一点都不在乎,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应当靠自己闯出一番事业,自己为自己正名。 但他唯恐她嫌弃他,觉得他丢人又拿不出手,她好不容易对他有了笑模样,他真的不想再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毕竟两人差距太大,她是天上的明月,因缘巧合来到他的身边,而他只是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喜爱的弃子。 她总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人怎么喜爱她都不够,他到底该怎么对她好才好呢? 他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枕在她的肩窝,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从未像此刻这么圆满,再没有比她在怀里更让他幸福…… 第428章 亲亲亲亲个没完了! 宋娇娇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酸痛。 她呆呆地望着房梁,回忆起昨晚一幕幕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热意从脖颈处蔓延开来,一路烧到头顶。 而旁边,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冷冰冰,空落落的,她有些失落。 折腾了她一晚上,她嗓子都喊哑了,一大早人却不见了。 呵,狗男人。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她恨恨地锤了下他的枕头。 这时,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除了他,也没旁人了,她愤愤地背过去身,只留给他一个气咻咻的后脑勺。 陆悍荇微挑眉。 单膝跪在床沿,将装睡的娇小姐转成仰面平躺,再俯身而下。 眼睛闭着,其余感官就更加敏感,听不到旁的动静,只能感受到清冽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身上好似还带着清晨的寒凉。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她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眼睫毛颤了颤,极轻极缓的,右眼睁开一条小缝。 缝太小,眼前漆黑一片,她只好再睁大一点,感觉自己眼角肌肉都要抽搐了,终于看清了眼前。 一张放大的人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呀!” 她吓了一跳,跟警惕心超强的兔子一样,一骨碌钻进了被窝里。 封闭的环境,只能感受到自己失控的呼吸,耳边是自己砰砰的心跳。 后知后觉有些恼。 他一声不吭盯着她看干什么!她都快要吓死啦! 陆悍荇轻笑一声,怕她闷坏,将她从被子里扒出来。 见她仍然闭着眼睛,只是长长的睫毛已经带了潮气,鼻尖也浮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凑过来亲她的耳垂。 宋娇娇气得哼了两声,扭得像个蚕宝宝。 陆悍荇笑,热气都喷在她耳侧:“终于肯醒了,小祖宗?” 宋娇娇咬唇,撑圆了眼,去捂他的嘴。 “不许你这样喊我!” 陆悍荇抓住她的手腕,轻吻落在她的手心,“不这样喊你,那怎么喊你?娇娇?宝贝?还是乖乖?” 宋娇娇都要烦死他了,亲亲亲亲个没完了!昨晚把她一身都亲了个遍,现在还来,真当她是铁打的不成! “反正、反正就是不能大白天的喊我祖宗。” 宋娇娇面染红霞。 之前,她总觉得他是个实心眼,而且上辈子她确实亏欠他良多,就说在夫妻关系上,明知道他贪这个,可她从未满足过他,往往刚开始,嫌他力气大,又骂他身板重,逼急了眼,抓他挠他咬他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她就想着,既然他贪这个,那这一回,她就尽可能对他好一点,多纵着他一点,而她也享受着,恭谨肃正的他因为他变得失控。 可她还是太稚嫩,还是不太了解男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看着那么禁欲的一个人,一旦开起浑,居然那么疯,真是把半辈子的风骚都使出来了。 哄她配合时,连小祖宗都能喊的出来,一口气能叫个七八声! 旁人家的孝顺子孙是怎么对待长辈的?而他就只会把一身牛劲儿,往她身上使,要命一样欺负人。 呜呜呜,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见她急眼了,陆悍荇自知理亏,赶紧妥协,“好好好,白天的时候我不喊了,”又好声好气地问,“那你现在渴不渴?” “当然渴了,你喊一整晚试试。” 宋娇娇深感往后日子艰难,没好气地瞪着他。 美人粉面生晕,含嗔带怒,生起气来也让人心旌摇曳,昨晚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陆悍荇忍不住回味了一下,眸色渐渐转深。 宋娇娇虽说有些生气,但也并不是毫无感触,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赶紧伸手推他道:“喝水,我要喝水。” “躺着可没法喝,我扶你起来。” 陆悍荇一手穿过她脖颈,连人带被子,拥进了臂弯里,一手拿过陶瓷茶缸子。 宋娇娇起身时,就是一阵呲牙咧嘴,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连喝水都要人照顾,跟重病在床一样。 但红褐色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明显就是用了心的,原来他刚才是去给她端水去了。 她心情好了许多,捧着缸子,略急的往嘴里灌。 失了那么多水,她都感觉自己要枯萎了。 她白如琼脂的腕子露在外面,连着精致的锁骨,都满是红印,还不知道底下的情况如何,应该是只有更严重,而这些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陆悍荇看的眼热,移开目光,等她喝完水,“还难受吗?” 宋娇娇差点呛出来,拉起被子盖在身前,然后发现了手臂上的痕迹,本来想骂他一句,结果出口就成了,“都是你。” 这话听着像撒娇,忒没有气势,她哼了一声,撇开头。 她身上哪哪都白,只一张脸俏生生,红润润,像刚被一场雨滋润过的酡红牡丹。 陆悍荇心下柔软,理了理她的头发,凑近她,在她颈边深吸了一口气,低笑,“嗯,怪我,以后我一定克制一些。” 以后? 你还想要以后? 宋娇娇撑大了眼,想抓枕头去打他。 结果动作幅度一大,就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突然就想起来,他昨晚,好像弄破了一个嗝屁袋。 天呐,小姑明明说,那一个用个十次八次都不在话下的,结果他一晚上就损耗了一个,真是力气大的像头牛,粗鲁死了。 但是吧,他好像一做这个事就容易失控,也可以理解,而且力气大也有力气大的好处。 她脑子里情不自禁窜上一些画面,黑暗中,他仰着脖颈,喉结上下滚动,喘得厉害极了,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闷哼,听在耳里,简直要命。 “不舒服吗?”陆悍荇皱眉,摸她的脸,感到有些热,这下他真急了,“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哪里难受?我还是帮你检查一下吧。” 眼见着他就要拉开她的被子,她悚然一惊,赶忙将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没事我好着呢,你听,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我!” …… 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宋娇娇打定主意要离着男人远一点,至少今晚,不对,是未来三天晚上都不要让他进屋了,这才理理头发,走出屋门。 结果刚打开门,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429章 你必须跟那个乡下人断干净! “是谁?” 陆悍荇见她表情不对,主动问。 宋娇娇唇线绷紧:“我爸爸。” 四合院南院墙底下长着一颗老枣树,昨夜刮了大风,老枣树上的枯叶,都被吹了下来,显得上头挂在梢头的几颗枣,越发萧条。 老枣树底下站着的宋伯良,长相十分的周正。 即使现在快五十的人了,身姿依旧挺拔,整个人的气质,带着历经千帆的成熟稳重。 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必定长相英俊风流,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娘穆婉清那种大家闺秀,迷的非卿不嫁。 只是再怎么金絮其外,有些人骨子里的劣性,都改变不了。 就比如此时,宋伯良正脸色黑如锅底,几乎是低吼出她的名字。 “宋娇娇!” 这声音不对,气场不对,摆明了就是要吵架。 急急忙忙从灶房里跑出来的王夏荷一见到宋伯良,先懵了一下。 她倒也认出了来人是宋娇娇的父亲,之前他们被叫到宋家的时候,见过全家福,今天倒是第一次见真人。 只是这哪有这样看着自家闺女的,瞧着眼神,像仇人。 “亲家,孩子还小,咱们做长辈的有话好好说嘛,对了,不知你吃饭了吗?我刚蒸的包子,还是猪肉大葱馅的,香……” 结果她圆场的话还没说完,宋伯良就眼风也不搭理她,冷冷开口:“我们家人有私事要谈,请外人回避一下。”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难看。 王夏荷脸涨得通红,连忙招呼着在院子里凑热闹的陆平安跟胡大丫,“你们嫂嫂跟伯伯有事要谈,咱们进屋去吧。” 宋娇娇一把拉住王夏荷的胳膊,看着宋伯良,张嘴就刺了回去,“这里是陆家,该回避的不是你吗。” 被顶撞,宋伯良的脸色骤然一沉,“你非得跟你的父亲,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宋娇娇冷笑:“是您不请自来,还对着我婆母耀武扬威,就不让旁人多说两句了吗?” 宋伯良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出口时,语气缓了两分,“娇娇,爸爸有事情想单独跟你谈谈。” 大早上的,总不好让人家亲父女俩吵起来,而且王夏荷还注意到,隔壁好事的老丁婆正趴在墙头上,朝这边探头探尾。 王夏荷赶紧扯了扯宋娇娇的胳膊,“娇娇……” 宋娇娇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拍了拍王夏荷的手,让她别担心,然后看着宋伯良,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吧。” 宋伯良自然没什么意见。 这院子又旧又破烂,他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走了两步,宋娇娇突然停下,扭头朝着从刚才开始,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定在原地的陆悍荇,软下表情道:“我出去一下。” 陆悍荇诸般担忧在嘴边,但到底只是道了句,“嗯,早点回来。” 宋娇娇挤出一抹笑,冲他点点头。 然后她就跟着宋伯良走了出去。 倒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只是来到一处无人的拐角。 宋伯良穿件长款黑风衣,脚踩着锃亮的皮鞋,大背头应该也喷着东西,在阳光的反射下,从头到脚,都闪着一个商人的光芒。 宋伯良看着眼前这个越长大,越像亡妻的女儿,终于露出点笑意:“下乡快两年了吧,感觉还和昨天似的,我记得你之前吃穿用度,什么都要最好的。还在下乡之前,因为我给了小英一条从国外带回来的项链,就跟我闹脾气。” 边说着,他还边笑着摇摇头,好似自己真是个宠溺女儿的慈父。 但宋娇娇一点都不为他亲昵的语气打动。 宋伯良总是这样,总以为她的某些坚持是无理取闹,心情好了,会敷衍她几句,心情不好了,就让她向宋英学习,学的懂事一点。 可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一定要那条项链。 因为那条项链跟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长得很像,遗物不知道怎么不见了,她再想要一条睹物思人不行吗? 明明是她先看到杂志上项链的图片,求了宋伯良好久,他才答应出差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一条。 可她眼巴巴地盼着他回来,他却转头就送给了宋英,还怪她无理取闹,不懂得谦让。 诸如此类,不胜凡几,失望攒的多了,也就学会不再期待了。 这时,宋伯良又说了,“娇娇,听说昨天在奶奶的寿宴上,你大放异彩,爸爸真没想到你高考成绩居然这么好,考上帝大,真给爸爸长脸。” 宋娇娇站在一旁,“您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联络父女感情的吧?” 看到她一直无动于衷,宋伯良满目温情随之下场,眼神变成审视:“除了学习成绩之外,爸爸想要问问你,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当众说自己已经结婚了?是不是为了气爸爸?” 宋娇娇勾唇浅笑,“所以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让您觉得,我会为了跟您争一时之气,而将自己的婚姻大事当成儿戏?要不然我回家把相应证件拿给您看?” 说完,她扭头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 她这幅骨头硬的模样,实在是戳到了宋伯良的肺管子。 宋伯良长着细纹的眼睛,平静而压迫地看着她,犹如无底深海:“你刚才也说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我不管你跟那个乡下人之间有什么瓜葛,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必须给我断的干干净净!” 宋娇娇真是被这幅理所当然的口气给逗笑了。 她轻笑,带点嘲弄意味,说不清在嘲谁。 “我想全世界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您吧,您跟我母亲的结合,可一点都称不上门当户对呢。 不过也对,我母亲要不是跟您结婚,应该就不会英年早逝了吧。” “你!” 宋伯良气得高高地扬起了大掌,宋娇娇高昂着头,毫不示弱。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紧绷。 对上这张酷似亡妻的脸,宋伯良到底是下不去手,狠狠地一拂袖子,沉声,“你别忘了,你跟蒋家大公子可还有婚约在身!” 第430章 更相信人的下限 “未婚夫?”宋娇娇眉头紧紧皱着,不可置信宋伯良居然拿口头承诺当筏子,“那只不过是我母亲对蒋三夫人的随口一说,又怎能做数!大不了,我亲自登门拜访,跟蒋爷爷道歉说清楚!”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要跟宋伯良对抗到底了,这一回,她不会再因为任何人委屈自己,委屈陆悍荇。 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宋伯良只觉得被气得心窝子疼,可他此行来,不是为了吵架,而是为了让女儿悬崖勒马的。 既然硬来不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索性换了副口气,语重心长道:“娇娇,爸爸明白你情窦初开,少年爱慕。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从小到大生活在金窝银窝里,吃的穿的用的,我什么都给你最好的,金钱方面更是从未苛待过你。 可你再看看你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就连衣服也是最差的料子,爸爸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不该跟着那个乡下小子,过这种苦日子。 你应该嫁进蒋家,蒋家是百年望族,底蕴深厚,只要你嫁进去,钱权名利,哪一件不是唾手可得?还用得着跟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里? 爸爸是过来人,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听我的没错。” 宋伯良难得露出慈爱之色,仿佛一个寻常父亲。 宋娇娇面无表情看着他,说:“是,你说的没错。” 宋伯良松快微笑:“你是聪明的好孩——” 她紧接着打断宋伯良的话,“嫁进蒋家,我或许会比现在有钱,但绝不会比现在安心。钱权名利,我可以靠自己获取,但是一个真心爱我的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宋伯良脸上溢出无奈,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果然还是个孩子,“娇娇,你现在变得这么漂亮,还考上了帝大,再加上我们给你托底,你怎么能确定蒋公子不会真心爱你呢? 那孩子刚找回来不久,我也见过了,瞧着一表人才,只要你们结了婚,他肯定会只对你好的。” 宋娇娇弯唇,嘴角笑意晦涩,“所以你觉得,我会被一个只对我好的人迷住?” 宋伯良面露不解,女人不都痴迷溺水叁千只取一瓢这一套? 宋娇娇想这个称之为她父亲的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根本理解不了陆悍荇的好。 “所有人在荷尔蒙的驱使下,都会变成一个优秀的爱人,只不过时间长短不同罢了。这是人性,更是天性。 但我想要的,是绝对的安全感。相比于上限,我更相信人的下限。” “陆悍荇是来自乡下没错,可他比大部分人都要有底线,重责任。村里人都说他是灾星转世,一般的人,早就怨天尤人或心理扭曲了,可他不仅对村民保有一颗赤诚之心,更从军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为国争光。 还有我们最开始的缘分,也是他把我从水里救了出来,之后更是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之间,如果没有他,我绝不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 她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可她话里的内容,却是一句比一句,让宋伯良震惊。 看着这张酷似亡妻的脸,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同样坚定的脸。 没有忠诚,唯愿死去。 除了这句话,她死前留给他的,就只剩下了一抹决然的姿态…… 像是突然被戳中了肺管子,宋伯良眼睛赤红一片,在宋娇娇始料未及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到,仿佛要把她的胳膊掰断。 “你不准离开!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去不了!” 胳膊生疼,对上宋伯良狰狞的脸,宋娇娇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使劲往回抽手,“放开!你放开我!” 可宋伯良仿佛陷入了癫狂,无论她怎么使劲都甩不开,危急关头,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掌,如铁钳一般,硬生生将宋伯良的手给掰开。 陆悍荇眼神发沉,气势也很阴翳,原本想反手一掰,直接把对方胳膊掰断,可忌惮于这人是娇小姐的血亲,到底是没有下死手。 宋伯良整个人被推的往后一个踉跄,犹不死心一般,还要上前,嘴唇上下蠕动,好似有很多话要说。 宋娇娇看着他这幅模样,感觉非常荒唐,脚底板更是隐隐发凉。 “站住!” 陆悍荇抬起胳膊护着宋娇娇,一双鹰般的眼睛,犀利地射向宋伯良,心里打定了注意,对方要是胆敢再上前半步,即使他是娇小姐的亲生父亲,他也必然让他好看! 警钟一般的戾气,如同当头棒喝,宋伯良清醒过来,看清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宋娇娇!我今天过来,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命令你必须、立刻、马上同这个穷小子断干净!要不然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零花钱,宋家的家产,你也别再想要一点!” 宋娇娇真是被气笑了,“就您给的这点零花钱,现在我还真看不上,爱给不给!” 至于宋家的家业?不管是房子,还是那几个工厂,可都是在母亲跟外祖家的注资下,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给哥哥们,她不会说一句不是,但若是便宜了秦爱华那对母女,有一分,她就让她们吐出一分! “慢走!不送!” 说完,宋娇娇一把拉住陆悍荇的手,扭头就走,决绝的背影,落在宋伯良眼里,更是让他僵住。 走出去十几米,宋娇娇没忍住,侧眸往后看了看。 宋伯良好似被刚才的一番争吵,抽干了力气,苍老了十岁,身影踉跄了一下,然后也转身离去,背影很是萧瑟。 那空洞的眼神里,分明在怀念什么人,宋娇娇读懂了他嗫嚅的嘴型,明明白白吐出的是“婉清”二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她母亲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又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这对狗男女,她早晚有一天,让他们付出代价! 宋娇娇的眼神冷的像冰,只恨不得朝着他啐出一口唾沫。 第431章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宋伯良如游神一般飘进了一家老字号,配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喝的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地回了家。 有个佣人腿脚麻利,赶紧去二楼喊秦爱华。 “夫人!先生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慌什么。”秦爱华洗完澡,正往脸上脖子上抹着百雀羚,见佣人慌成这样,扭头嗔怪了一句。 佣人咕咚吞了下口水,“先生……喝醉了。” 砰的一声,百雀羚的瓶子被秦爱华失手撞倒了。 宋伯良平时挺注重养生的,只有在被宋娇娇气得狠了,才会喝得烂醉。 瞧如今这架势,俩人肯定又闹翻了。 还得是她,足智多谋,让佣人故意去宋伯良面前嚼宋娇娇大闹宴席的舌根,宋柏良向来爱面子,又怎么可能忍受? 所以宋娇娇现在变聪明了又能怎么样,只要她还是唯一的宋夫人,只要宋家的掌家大权还在她手里,不管宋娇娇如何蹦跶,都跑不出去她的手掌心。 秦爱华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等宋伯良满身酒气进了房间后,赶紧殷勤地迎了上去。 “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来,我先扶你躺下。” 谁知宋柏良喝醉了酒,完全不认人,一把就将她狠狠推开了,“翅膀硬了是吧,连老子的钱也不稀罕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秦爱华后腰撞到矮柜上,疼的要命,又听他说这话,一时倒愣住了神。 “渴……我要喝水……” 醉迷糊了,还知道发号施令。 这时,佣人把醒酒汤送了进来。 秦爱华叹了口气,“我来吧。” 佣人赶紧脚底抹油跑了,心中直感叹夫人菩萨心肠,喝醉酒的先生可不是一般人招架的了的。 好在发作了一次,宋伯良没有接着闹腾,由着秦爱华将他扶到了布艺沙发上。 她喂他喝下醒酒汤,又去打了温水,帮他擦拭手和脸。 这一切做完,已然出了满身的大汗,可她一点都顾不上自己,而是又温柔小意地帮他按摩着头部穴位。 在昏黄的灯光下,宋柏良的脸虽然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在秦爱华眼里,始终是那个最让她心动的英俊模样。 “是不是娇娇又惹你生气了?娇娇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任性,大闹宴席气病老夫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做长辈的,怎么能跟孩子生气啊?再给她一点时间吧,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懂事的。” 她语调轻柔地劝解着,原本是想继续煽风点火,可这一次却不知怎么戳到了马蜂窝,宋柏良突然就发了火。 肩头的睡衣被猛地扯了下来,白晃晃的脖子刺激到了宋柏良的眼睛,他双目赤红,神色癫狂,一把掐住了秦爱华的脖子,猛地俯身而下。 意识恍然间,秦爱华好似听到他嘴里吐出了“婉清”俩字,一时血液逆流,周身寒凉刺骨…… 十分钟后,宋柏良喟叹一声,翻倒在旁,吧唧吧唧嘴,随即鼾声如雷。 秦爱华拢起衣服,心中嫉恨难当,步伐踉跄地进了洗手间。 方才宋柏良闹出的动静不小,宋英不放心,出来查看情况,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秦爱华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脖子上的掐痕。 “妈!他又打你了是不是!” 秦爱华瞪了她一眼,“你小点声,这是我不小心撞的。” “妈!”宋英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句,“宋娇娇都把您闺女害成什么样了,您还这样,到底什么时候能替我报仇啊!” 她压低了声音,低吼道:“反正这个男人心里只有宋娇娇的死娘,你还要他干什么,依我来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话音戛然而止,但语气之中意犹未尽的恶念,足以可见她想法的阴狠。 女儿被糟蹋成那个样子,又在国外因为治疗受了这么多苦,秦爱华哪里能不恨,可恨宋娇娇归恨宋娇娇,要她要宋柏良的命,她还是不舍得,毕竟是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所以对于女儿几次三番的提议,她一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这次依然如此。 “旁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去查一查宋娇娇,居然说不要家产,也要跟那个泥腿子在一起,可见有依仗,就怕在搞幺蛾子。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我也得回去了,一会,你宋叔叔该口渴了。” 说完,秦爱华就丢下宋英走 了。 望着母亲头也不回的背影,宋英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正在阴暗扭曲爬行。 而在她的掌心,正紧攥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既然母亲优柔寡断,那她就只好自己下手了! 开学的前几天,宋娇娇突然收到信,穆老爷子让她带着陆悍荇回家吃顿饭,她自然欣然前往。 等两人到首长楼的时候,就见老爷子正背着手,在大院里溜达,慈眉善目,逢人就问好。 “哟,老韩,去买菜去啊?别买了,来我家吃呗,我外孙女考了个状元,我家正在摆庆功宴呢。” 老韩笑呵呵地说:“今个我就先不过去吃了,家里来亲戚了,媳妇让我去供销社买点猪肉炖粉条吃。” “猪肉炖粉条好啊,吃了香,浑身暖洋洋!诶!就跟我这棉鞋,穿在身上一样,又暖和又舒服,全身都热烘烘的!”穆老爷子故意抬抬脚,又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土,摆明了在显摆。 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着,穆老爷子爱显摆外孙女这个毛病,老韩怎么可能不知道,光是考状元这事,他耳朵就听得起茧子了,再憋屈有什么用,他想显摆,还没的显摆呢。 “这棉鞋看着真不错,一定很舒服吧。” “那是自然!”穆老爷子骄傲地挺起了脊背,只觉得落在身上的阳光都灿烂了几分,“这可是我宝贝外孙女亲手给我缝的,我平日里都舍不得穿!诶,你知道我外孙女还给我带的什么吗?” 眼见着穆老爷子打开了话匣子,老韩心里一咯噔,连忙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买肉去了,咱们下回再聊啊。” 边说着,就脚底抹油走了,穆老爷子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时,又看到提着鸟笼子的老高头走了过来。 他双眼一亮,主动迎上去,“你这八哥不错啊,可惜鸟不太会走路,还是当人好啊,既能说话,还能穿上舒舒服服的鞋子!” 向来冤家路窄的老高头:“……” 宋娇娇:“……” 在事态一触即燃之前,她赶紧伙同陆悍荇,将还想气老高头的老爷子拽走了。 一双棉鞋引发的大院之战,真心伤不起啊。 第432章 这种渣滓怎么可能姓蒋?! 经过老爷子日复一日的炫耀,等到了吃饭的点,大院里的好几位老首长都过来道贺。 穆老爷子领着陆悍荇,手把手地介绍,一时宾主尽欢,一派热闹景象。 宋娇娇也没闲着,钻进厨房,弄了几个拿手好菜。 其中最擅长的,当属红烧肉了,当她端着托盘来到餐厅的时候,八仙桌上已经座无虚席,都是当年跟着老爷子一起啃过树皮,翻过雪山的老战友,也是从小看着宋娇娇长大的长辈。 宋娇娇挨个喊了人,然后就把红烧肉端上了桌。 “诶呦,瞧瞧这肉炖的,晶莹剔透,香味扑鼻,咱们娇娇,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老首长们都赞不绝口,穆老爷子也是与有荣焉,兴高采烈地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酒,“都别闲着了,下筷子吧,尝尝我宝贝外孙女的手艺,保管香掉你们的舌头。” 喝上一口辣酒,再嚼上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壁炉里的火烧的正旺,头上的热汗都能催出来。 “真好啊,老穆头,外孙女聪明懂事,外孙女婿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等来年再给你生个重外孙,那可就圆满了。”有位老首长笑呵呵地说。 穆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指了指陆悍荇,“若是在部队里,瞧着他们,你得行军礼,喊首长,但这是家里,没那么多讲究,他们都是看着娇娇长大的长辈,自然也是你的长辈,还不快倒酒喊人。” 几位老首长相视一笑。 都是历经过千帆的,什么看不出来,老穆头明着张罗庆功宴,其实真实意图,是把外孙女婿领到众人面前过过明路吧,稍微得点好眼缘,可都是普通人几辈子求不来的资源和人脉。 如果说陆悍荇刚才还不懂,可穆老爷子说出这番话来,他可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场家宴上,只有他跟娇小姐两个小辈了,这摆明了是给他铺路。 他虽然不钻营这些东西,但也不会傻到当众驳了老爷子的面子,他感 激老爷子,更感激娇小姐,此时他得到的优待,都是因为爱屋及乌。 他更不会因此而改变心态,他始终坚信,军功是靠着血和汗铸就的。 他怀着一颗感恩且谦卑的心,认真地帮在座的几位首长倒上酒。 转到穆老爷子右方的位置时,发现有个空位。 “有事耽搁,我来晚了。” 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像大风一样,从外头刮进来。 席上的众人皆起身,看向铿锵走来的蒋枭雄。 “蒋老头,干说不练假把式,来晚了可得自罚三杯。” 蒋老哈哈一笑,一点都没含糊,直接拿走陆悍荇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获得连串的叫好。 剑锋如霜,不惧岁月沧桑,老将凛凛威风依旧,此时此景,堪称豪迈。 然而,下一秒,却响起一道并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爷爷,您身体不好,剩下的两杯,由我替您喝吧。” 这道声音甫一传进耳朵里,宋娇娇就觉得不对劲。 皱着眉侧头看过去,对上了半截熟悉的侧脸。 怎么这么眼熟呢? 蒋爷爷身旁跟着的青年,是谁啊,蒋家没有这号人吧? 有人说出了宋娇娇心中的疑惑。 “蒋老头,这位是?” 蒋枭雄抬手,在青年肩膀上拍了拍,“他就是我蒋家失踪多年的大孙子,修竹跟玉荞的儿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蒋枭雄的三儿子蒋修竹,当年是多么惊才绝艳的后生,在内忧外困的大环境下,他带领科技人员克服重重困难,突破国外对华国航空航天技术的封锁,组织重大试验,并获得了不菲的成功。 可,就在他即将攻克下一个举世难关的时候,连同妻儿,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不仅给蒋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更是华国举国上下的重大损失。 而如今蒋修竹的亲生儿子找了回来,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揭穿埋藏十多年的秘密了? 众人看着青年的眼神,顿时火热了起来。 这其中,要数宋娇娇的目光最为明亮,不是喜爱,而是憎恶。 当那青年调转过正脸来时,她终于将他认了出来。 王光耀? 虽然他穿的人模人样,发型变了,气质也变了,但宋娇娇怎么可能将他忘了呢? 他可是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因为强奸妇女、私设赌局而被关进小黑屋的王光耀啊?! 这种渣滓怎么可能是蒋家的子孙? 他明明是王老太太的宝贝孙子啊! 宋娇娇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下意识抬手抓住了陆悍荇的胳膊。 陆悍荇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干燥温暖的气息,总算是让宋娇娇不宁的心绪安定下来。 静静地观察王光耀的一举一动。 王光耀可见是非常沉浸于成为人群的焦点,昂首挺胸,神情得意,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今日能见到这么多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我真是三生有幸,五体投地!请受小辈一拜!” 瞧瞧这话,再配上这幅谄媚的表情,宋娇娇都要笑出声来,这哪里跟蒋修竹那等傲骨沾得上一点边,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鸡犬升天的嘴脸。 有句话说得好,老人精老人精,人越老越精,到了一定的境界,看人待物,根本用不着多想,直接一个照面,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能看透对方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之前穆老爷子把陆悍荇推到几位老首长面前,大家言笑晏晏,宾主尽欢,一方面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但更多的,却是陆悍荇值得。 眼神足够正气。 心思足够清明。 能力足够优秀。 这样的年轻人,别说是有穆老爷子这层关系了,就算是没有,老首长们要是在部队遇到了,那都得争着抢着,重点栽培。 而王光耀是哪里跑出来的歪瓜裂枣,想沾边?做梦呢,真当这里是什么垃圾收容所不成? 所以还是那句话,只有内里有东西,当泼天富贵降下来的时候,才能抓的住,掌得牢! 第433章 他早晚有一天把陆悍荇踩在脚下! 几位老首长,包括穆老爷子的脸色,都有些意兴阑珊,宋娇娇将一切尽收眼底,而最落寞的莫过于蒋枭雄了。 这个刚找回来的大孙子,跟小时候的聪明早慧简直判若两人,甚至有些不尽人意。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但这孩子佩戴的传家玉佩不是假的。 而且这孩子是二儿子蒋承善带回来的,二儿子虽说行事风流不羁,但大事上从未出过错,又跟他说,这孩子在外漂泊多年,受了太多苦。 他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连起码的温饱都不能解决,又谈何维持优秀,因此对这个大孙子更怜爱了。 所以当听说老穆头组织了个家宴,他就打算带人过来,给几个老伙计掌掌眼,没想到啊没想到,反而还惹了笑话。 好在大家都是场面人,不会因为小插曲,破坏了气氛,穆老爷子带头说了句逗趣的话,就把这一茬揭了过去。 场面又恢复热闹。 王光耀默默松了口气。 心知是自己方才太急迫,急于表现,才显得吃相有些难看,但这真的不怪他吧,这可是老头子第一次领他出来见客,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点,就足够他往后潇洒了。 况且老头子领他出来,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即将走向人生巅峰,迎接光明璀璨的未来,他毕生所求不就是这个嘛,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不过闹点笑话也挺好的,至少他学到了一个道理,这些老狐狸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下次再打交道的话,他得多长几个心眼。 等等……刚才他作揖行礼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在笑他,笑声格外清脆,一听就是个漂亮的姑娘。 他朝着右边看过去,下一秒,眸子陡然瞪大,仿佛要凸出来。 “宋娇娇?陆悍荇?!” 他直接大喊出了声。 声音之大,震得宋娇娇耳朵疼,足以可见他的震惊了。 宋娇娇甚至还从他骤缩的瞳孔里,发现了恐惧的情绪。 可不得害怕嘛,人家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这也算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不得打声招呼。 宋娇娇脸上的表情甜美极了,抬起胳膊,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好久不见呀,王光耀。” 王光耀脸色五光十色,像是打翻的颜料桶,种种情绪轮番上演,最终定格成了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僵硬。 “好、好久不见。” 蒋枭雄剑眉紧皱,有些不满他大呼小叫,出洋相,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还能怎么办,又听宋娇娇说出了孙子从前的名字,于是问道:“你们认识?” 宋娇娇为自己吓到了王光耀,更狡黠地笑了笑,“蒋爷爷,您恐怕不知道,阿荇跟您这个丢失多年的大孙子,之前还是一家人呢。” “哦?那可真是巧了,”一提起陆悍荇来,蒋枭雄明显兴趣浓厚,“不知具体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宋娇娇故意看着王光耀,拉长了音调,似笑非笑地张口,那副神情,就好似要吐出什么惊天大阴谋一样,吊足了众人胃口。 王光耀急忙上前一步,挡住了蒋老爷子看向宋娇娇的视线,慌里慌张道:“就是堂兄弟罢了,爷爷您脚踝上有伤,不能久站,我先扶您坐下吧。” 说着,他就搀扶上蒋老的胳膊,领着他往八仙桌走去。 宋娇娇眼底晦涩一片。 果然,有猫腻。 她不过是简单地试探一番,王光耀就一副唯恐她多说什么的模样,赶紧插进来打断了谈话。 同她一样,陆悍荇也在深思。 他被领回陆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到了记事的年纪,但奇怪的是,之前的所有事情,他根本想不起一点,像是有什么硬生生地把这段记忆挖走了一样。 但到了陆家之后的记忆,他到现在都历历在目,说明他应该不是记忆力方面有问题。 他清楚地记得,他是到了陆家之后,王光耀才出生的,所以王光耀肯定是老王家的孩子。 又好像没有这么绝对,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胡红玉生产,难不成是有人把襁褓中的婴儿偷偷调换了?王光耀真的是流落王家村十几年的蒋家的人? 王光耀长的挺俊秀的,好像确实跟王家那些人不太一样,但也跟蒋老爷子没多大相似。 陆悍荇将视线,投在王光耀跟蒋老爷子脸上,来回打量,打量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相似之处。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已经落座的蒋枭雄看了过来,冲还站着不动的宋娇娇跟陆悍荇招招手,“小陆,来,坐到爷爷身边来。” 这亲昵的语气,引起了旁人的好奇,“老蒋头,你也认识穆老头的外孙女婿?” 蒋老爷子怎么能不认识,说起当时的场景来,脸上神情十分眉飞色舞,“当时我被老大气的不轻,一气之下就一个人跑到了胡同里静静,结果遇到了这小子,当时觉得他愣头愣脑的,看着就好欺负,就故意说自己扭到脚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小子背着我绕了好几圈远路,愣是一声没吭……” 末了还总结一句,“像这种老实本分的孩子可不多见了。” 相比于一个眼里东西太多太杂,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几位老首长,明显更喜爱陆悍荇,调侃了他几句,就围绕着他展开了话题,开始聊些部队上的事情。 陆悍荇一下子成了人群中心。 一旁的王光耀试图插嘴了两次,结果都被堵了回来,而且关于他们聊的军旅生活,他一句话也插不上,心里顿时就羞愤上了,这几个老头子肯定是故意让他难堪。 更让他觉得不理解的是,众人对陆悍荇的亲昵态度,方才这一会,他已然分析出了眼前的局势。 陆悍荇为什么能参加这种家宴,那是因为沾了宋娇娇的光,一个只会靠女人的软蛋,这些老首长凭什么对他另眼相待? 还有他爷爷也是,怎么能拿着陆悍荇,比他这个亲孙子还亲,真是年纪大了,眼瞎不中用了! 他早晚有一天把陆悍荇踩在脚下,让这些老不死的知道他的厉害! 第434章 陆悍荇抢走了他媳妇! 一场家宴,就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度过。 作为小辈,宋娇娇跟陆悍荇,自然得将这些德高望重的长辈送出门。 目送着大家离去,宋娇娇的心情复杂又沉重。 如同乌云压顶的天空,弥漫着压抑的感觉,让人心里憋的慌。 蒋爷爷是姥爷的挚友,更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自然也盼望着蒋爷爷找到丢失多年的儿子跟孙子,但更害怕这份拳拳爱子之心,被有心人利用。 王光耀这人心术不正,从根里就烂了。 别看着现在侍奉在蒋爷爷旁边,一副十分孝顺老实的模样,往后如何还真不好说。 乌云像一张大网,沉甸甸地压下来。 陆悍荇侧了侧身,揽上宋娇娇的肩膀,“起风了,回去吧。” “嗯。”宋娇娇情绪不太高。 陆悍荇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拧着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人瞧着心疼,“怎么了?” 他肩宽背厚,身躯高大,能将风口吹来的风挡的严实,宋娇娇微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心安,“你说王光耀到底是不是蒋爷爷的亲孙子啊?” 她头疼地挠挠头,一副烦闷到不行的模样。 她头疼地挠挠头,一副烦闷到不行的模样,“现在要是有亲子鉴定就好了……啊不对,就算有了技术,没有蒋三爷这个新生父亲,也鉴定不了。” 亲子鉴定得到八四年才会在华国广泛应用,现在还好几年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悍荇眸底掠过一抹晦涩。 亲子鉴定?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基因检测技术,目前只在国军方中秘密流通,国内根本没有相应的消息,娇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个东西的呢? 他握了握她的手,真要说起来,这两年,娇小姐的变化确实大,而且许多事情都有异于常人的敏锐跟判断,可他居然一直没往心里去。 而是心甘情愿沉醉于她给予的蜜糖中,不愿意醒来,甚至都快忘了,最初的最初,娇小姐有多么的讨厌他。 爱的越深,就越害怕失去,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怕这美好的如梦境一般的幸福,如同鼓到极致的气球,一戳就破了。 他紧紧地握着她,力道有些大,仿佛生怕她化蝶消失了一样,宋娇娇往回抽了抽,不知道他怎么了,“你捏疼我了……”她委屈巴巴地说。 陆悍荇骤然回神,对上她含着水雾的眸子,连忙松开了手。 低头去看,果然,她的手都被他捏红了。 “抱歉,一时走神……” 他眼里带着明显的心疼,仿佛自责的不得了,刚才还喊疼的宋娇娇,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她天生就是这样,皮肤稍微一碰就会变红,他又不是不知道。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故意道:“那你就亲亲吧,亲一下就不疼了。” 递到眼前的小手肤白凝脂,润得跟嫩豆腐一样,白的血管都能清晰看到,白皙和青色交织在一起,过分晃眼了。 陆悍荇眸色一深,想也不想一把拢住,塞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扭头就走,只留给宋娇娇一截刚毅凌厉的下颌线,以及一句又冷又酷的宣言。 “大庭广众,不成体统。” 语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如果忽略掉他通红的耳廓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老学究教书育人呢。 宋娇娇切了一声。 现在知道装正经了?夜里床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又舔又嘬,情到浓时,更是连她的脚背都要亲,要多色气有多色气。 也就是他了,换个人来,她肯定不乐意。 想到这,她陡然一顿。 宋柏良说,她跟蒋家长孙有娃娃亲,那岂不是她跟王光耀有娃娃亲? 这也太荒唐了吧。 她抬眼,有些心虚地瞅了瞅陆悍荇,娃娃亲的事,跟不跟他说呢? 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口头承诺,又不做数,而且依照他醋坛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得发作,多半会在床上折腾她,算了算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宋娇娇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悍荇只当她还在忧愁王光耀身份真假的事。 他沉吟半响,低声开口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就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宋娇娇眼睛突然就亮了,对吼,盯着他,他要是作妖的话,她就能提前察觉了,又觉得不太妥当,“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是蒋家的家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贸贸然出手,若是被人误会对蒋家不利就不好了。 陆悍荇抿唇,下颚勾勒出凌厉的弧度,“那我就派人回王家村打听打听情况。” 陆家被烧的事,他一直没有什么线索,或许王光耀“认祖归宗”,也是个突破口? 陆悍荇眸色沉沉,闪过一抹讳莫如深的暗光。 天色暗了下来,蒋家的三层小楼灯火通明。 王光耀端来了一盆洗脚水,跪在地上,十分殷勤地给蒋老爷子洗脚。 蒋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见他如此孝顺,因为他在老友面前出洋相,而引起的不快消散了许多,年纪大了,最想看到的就是儿孙承欢膝下,罢了罢了,他多教教就是了。 “接下来几天,我再领你出去见见人,到时候多做事,少说话,更不要不懂装懂。” 王光耀仰头,憨憨地笑起来,“谢谢爷爷!” 他长得清秀,笑起来的模样有些讨喜,看着灯光下的这张脸,蒋老爷子试图找到小儿子的影子,可是怎么都对不起来。 不过天底下,不像父亲的儿子也不是没有,比如老二,就长得不像他。 “孩子,你还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比如试验基地是如何被袭的,比如你的父亲母亲去了哪里?” 王光耀没想到他冷不丁提起这茬,不过他也不慌,把早就演练好的说辞拿了出来,“爷爷,我的头受过伤,许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蒋老爷子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流落在外,真是受苦了。如果当年你没有丢就好了,现在应该也成家立业了,说起来,你跟娇娇那丫头,还有个口头的娃娃亲,终究是造化弄人。” 王光耀先是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宋娇娇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心就跟烧起来一样,血脉偾张。 宋娇娇原本是他媳妇? 宋娇娇应该是他媳妇! 却被陆悍荇那野种抢走了! 第435章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以至于王光耀帮老爷子洗完脚,还有些愣神。 宋娇娇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了,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不想得到她,更何况,她还有那么好的家世,娶了她,能拥有多大的助力跟前程,他都不敢想。 而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全被陆悍荇那个野种夺走了,让他如何能不生气,不愤恨! 他心事重重端着洗脚盆出来,结果一个没注意,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连盆带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 他愤怒的质问还没说完,对上来人一双阴鹜的眼睛,就陡然一顿,急忙换了副语气,“大伯,水没溅到您身上吧?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到您。” 明明是蒋墨渊将他绊倒的,王光耀却不敢发一点脾气,还得好声好气供着。 因为刚踏进蒋家的第一天,他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在蒋家,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蒋老大。 然而他都把姿态摆的这么低了,蒋墨渊却仍旧不依不饶,让王光耀充分见识了一把众人口中阴晴不定的疯子,有多么的专横嚣张。 “给我把鞋子舔干净。” 蒋墨渊表情阴沉地说。 他半隐半现在走廊的阴影处,整个人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再加上散发着冷光的轮椅,像个生长在暗处的寄生虫,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死死咬上一口。 第一次对上,王光耀也有些害怕,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攥着袖子,就弯腰去给蒋墨渊擦鞋。 “我帮您擦擦吧。” 谁知就在他弯腰到一定程度,一只大手突然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巨大的力道,摁着他的头重重往下,根本来不及抵抗,他整个人就被摁趴到了地上。 趴进了一地的洗脚水中。 “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跟你那个不中用的爹一样下贱!” 蒋墨渊猖狂地大笑着,言辞之恶毒,饶是王光耀这等心狠之人,都震惊了。 他现在是蒋家长孙,他的爹,不就是蒋墨渊的弟弟?哪有这样骂弟弟的亲哥哥啊,这哪里是亲人,分明是仇人! 王光耀深刻体验到了蒋墨渊的喜怒无常,不愧是口口相传的疯子,他现在只想逃离,谁知道疯子能干出什么事。 但蒋墨渊好似玩上了瘾,见王光耀挣扎着想爬起来,就探身摁住了他的后脖颈,力道之大,王光耀根本挣脱不得。 “你大喊一声蒋修竹是个王八蛋,我就放你起来!”蒋墨渊十分恶劣地说。 王光耀心里都快绝望了,又羞愤又痛苦,蒋修竹可是他爹,若是喊出来这句,别说旁人,光老爷子就会第一个饶不了他。 满蒋家的人谁不知道,在老爷子心里,蒋老三的地位就是超然的,即使失踪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王光耀不想自掘坟墓,更不愿意继续让自己被蒋墨渊凌辱的画面被旁人看到,可若是奋力一搏,难保不伤到这个残废,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正进退两难,突然一道带着醉意的声音救他于危难之间。 “大哥,这个点,爹应该还没睡吧。” 王光耀大喜,扭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一四十出头的男人迈步走来。 微卷的头发,眉眼轮廓十分深邃,多情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二伯,救我!” 王光耀顿时顾不上别的了,因为眼前的男人是蒋家老二蒋承善,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也正是他,将他带进了蒋家这个金窝窝。 “我当是谁呢,”蒋墨渊丢垃圾一样推开王光耀,拿着手帕不紧不慢擦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原来是只会咬人的狗。” 真是喜怒无常,逮着谁咬谁。 蒋承善却好似根本没生气,只是脸上挂着笑容,不紧不慢还了回去,“大哥你说笑了,我是狗的话,咱们一母同胞,大哥又是什么呢?” 蒋墨渊狠狠将手帕扔到地上,“蒋修竹的儿子都回来了,离蒋修竹现身还会远吗?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说完,他就冷嗤一声,被人推着走了。 王光耀赶紧爬起来,来到蒋承善的旁边,刚一凑近,就闻到一股酒气,看来佣人说的果然没错,蒋承善最爱花天酒地,十天里得有八天喝的酩酊大醉。 “二伯,多谢您救我。” 蒋承善洒脱地摆摆手,随后掏出一张方巾,“你大伯脾气大些,但他不良于行,饱受折磨,也可以理解,你没怪他吧?” 王光耀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蒋承善笑而不语,“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屋了,你也早点睡。” 王光耀看他醉眼惺忪,想去扶他,被他摆摆手,越了过去。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凛凛水光。 “你们两个,过来把这打扫了!” 王光耀瞥见了两个佣人,颐指气使地把人喊了过来。 “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要不然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丢下这句,他就昂首阔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准备去厨房端杯牛奶,给蒋承善解酒,路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在说他坏话。 “还想赶咱们走,咱们可是蒋家的老人,他才回来几天啊,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就是,瞧他那副神气的模样就好笑,真是小人得志,听说咱们这位小少爷,之前可是一直在农村长大呢,小家子气,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瞅瞅他刚才被摁在地上,像条狗一样没出息,哪来的脸管咱们,要我是他的话,早就找根绳子勒死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王光耀心里的难堪,却跟发面一样,不断膨胀。 眼睛漫上红血丝,拳头捏的嘎巴作响,王光耀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但手上洒出来的牛奶,唤醒了他的神智。 他恨恨地盯了一眼离去的两个佣人,心想早晚有一天,他会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吐出一口浊气,收敛脸上狰狞的表情,推开了蒋承善的房间门。 第436章 开学报道 王光耀进了房间,见蒋承善醉倒在床上,四仰八叉躺着,连鞋子也没脱。 他赶紧上前两步,“二伯,喝点牛奶解解酒再睡吧。” 蒋承善睁开朦胧的醉眼,眼神一片混沌,停顿了好一会,这才反应慢半拍地说:“是侄子啊。” 见他头疼地捏着眉心,一副很难受的模样,王光耀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坐在床头,把牛奶喂到他嘴边。 蒋承善好似清醒了几分,但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醉意:“还适应京市的生活吧?” 王光耀怎么可能适应的了,心里有一大摊的苦水要倒,尤其是那个坐轮椅的残废,但总不好当着蒋承善的面吐槽人家亲哥哥。 他斟酌出口:“还算适应,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没朋友,也没个说话的人,遇到了什么麻烦,连个帮忙的人也找不到。” 王光耀说完,就顿住了,本意是想通过卖惨,来讨点好处,蒋承善人这么好,稍微给他介绍点人脉,他就赚了。 可也不知蒋承善是喝的太多,还是酒量太差,问完他一句,就扭头睡了过去。 王光耀叹了口气,心说这次殷勤算是白献了,刚要收回手,把牛奶端走。 睡梦中的蒋承善突然一个翻身,一胳膊肘打在茶缸子上,牛奶稀里哗啦洒了他一身,还有不少流到了枕头上。 王光耀手忙脚乱一阵擦,发现蒋承善的枕头底下竟还放着个笔记本。 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秘辛。 王光耀瞧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蒋承善,又紧张又刺激地咽了口唾沫,轻手轻脚将笔记本掏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他眼睛猛的一亮,倒不是发现了蒋家了不得的私密,而是看到了一段话,末尾还附带着地址和姓名。 他眼底暗光闪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想要的这不就来了? 他将字都记在了心里,把笔记本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就蹑手蹑脚离开了蒋承善的房间,假装自己没来过。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紧接着,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而原本醉醺醺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方才的醉态。 他扯开外套的领口,随手丢到了地上,皮鞋踩在上边,留下了鞋印,他就这样踩着,来到窗边。 黑沉的夜色中,王光耀很快跑出了院子。 凄寒的月光照在蒋承善的脸上,照亮了他眸底一抹晦涩的笑意。 很快,就到了开学这天。 穆老爷子跟陆老爹他们,打从好几天开始,就帮宋娇娇准备住宿的东西。 帝大作为全国最高学府之一,学习任务重,囊括了整个国家最优秀的学生,竞争压力想必不会小,必须得认真对待。 而且在宋娇娇的未来规划里,把四年都用来读书,未免有些浪费时间,她是想尽早修读完课程,申请提前毕业的。 所以纠结再三,她还是选择了住校,帝大跟她家在两个方向,一来一回也得浪费不少时间,倒不如住在宿舍里,周末回家一趟。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住校,穆老爷子他们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她不适应,都想要送她去上学。 虽说大家都是由家人陪着开学的,但这一大家子人要是呜呜泱泱都去,那她肯定会成为学校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不想太高调,于是就只让陆悍荇送她去上学。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到底还是成了风景,两人男俊女美,相貌出众,刚出现在校园里,就吸引了不少人默默关注。 宋娇娇在六号楼的三楼,也不算太高,省去了爬楼梯的烦恼,她非常喜欢。 一进宿舍,最先看见的是两列木头柜子,分上中下三层,她先占了一个不高不矮的,再往里走,四张铁架子床分列两侧,都是上下铺,因为来的比较早,其余的舍友都还没来。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是个下铺,外头空间很宽阔,近处是个操场,远处是个小花园,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不错的风景,想想就喜欢。 陆悍荇把生活用品放在隔壁的空床上,他力气大,两三个人才能搬动的重量,他轻松一甩,就背上了肩。 行李是王夏荷帮她收拾的,分门别类,事无巨细,整理的特别好。 陆悍荇先拿着竹编的暖壶,去打了瓶热水,倒在杯子里后,就递给了她,让她一边暖手,一边喝着暖暖身子。 这宿舍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一股子阴冷气,他手脚麻利的将她的床铺铺好,行李也都收拾好,让她连个插手的空都没有。 看着他把被子叠成了四方块,宋娇娇突然有种错觉,陆悍荇照顾她,好像在照顾女儿似得。 她见他忙的差不多了,鼻尖都冒汗了,就把早就凉好的水递了过去。 陆悍荇仰头喝了个干净,喉结上下滚动,床上的木板子高低不平,一碰就嘎吱作响,他废了挺大的劲,才修理好。 不过还是有些不满意,“床太小了,而且没有家里的软。” 娇小姐睡觉不老实,有时候能从床这头,跑到床那头,这单人床这么小,她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等我想想办法,给你弄个围栏。” 这样越想,他看周围就越不顺眼。 好几个人挤在十几平的小房间里,连个走动的空间都没有,而且只有中间一张公共桌子,娇小姐那些瓶瓶罐罐都没地方放,也不知她能不能适应。 “不行,我先去帮你搞张桌子。” 宋娇娇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拉住他,将他摁坐在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我感觉床还挺软的。” 她褥子被子都是新的,王夏荷特意弹的新棉花,帮她缝了几床厚厚的被子,闻着好似还有阳光的味道,而且床单被套是小姑从国外带回来的三件套,摸着柔软舒服,淡粉色的颜色瞧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总得来说,宋娇娇还是挺满意的,“你就不要担心我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乡下那么艰苦的环境,我都适应的很好,这里挺好的。你都忙活了一早上了,等会也得去军校,还是别折腾了。” 第437章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 “没事,时间还早,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你能用的上的,帮你买回来。” 陆悍荇本意是觉得趁着他现在还在她身边,多照顾她一点是一点,也省的她之后麻烦,再来回折腾了。 可落在宋娇娇耳朵里,他的理智,就成了冷漠。 开学典礼之后,就是为期半个多月的军训,陆悍荇在军校估计也是半封闭式进修,具体的她也不太懂,只知道俩人之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可当她为这事发愁的时候,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舍不得她的样子,整天跟没事人一样,她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了。 她哼了一声,“你去就是了,我又没绑着你的腿。” 说完,她就侧对着他,低头整理着床头的枕头。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整理的,反正她脸上的表情,活脱脱一副苦大仇深,小嘴撅的高高的,都能挂油瓶了。 陆悍荇掩去唇角的笑意,故意道:“那行,你先在宿舍坐会,我去去就回来。” 宋娇娇:“……” 而更可气的是,丢下这句,他果真抬脚朝门口走去。 宽厚的背影,往日里带给她的是满满的安全感,但现在落在宋娇娇眼里,那除了气人就是气人。 她抓起枕头,猛的朝着他冷漠的背影砸去。 陆悍荇哪里能真走,只不过想逗逗她罢了,虽说眼睛没长在后脑勺上,但也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她在身后的一举一动。 他反手接住枕头,回身,果然对上一张气鼓鼓的小脸,眼波流转,媚色生艳,生动的不像话。 对上他眸底毫不掩饰的笑意,宋娇娇也意识到他是故意的,一肚子的离愁别绪,顿时转变成火气,直接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原本想咬他脖子的,奈何身高不够,踮着脚才勉强咬到他锁骨,还因为冲势太大,咚的一下磕到了他的下巴上。 光听这声闷响,就知道是个好头。 宋娇娇捂着脑门蹲在地上,疼的都要哭死了,脑瓜子嗡嗡的,心里还堵得慌。 一见到她这样,陆悍荇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忙蹲下想看她的头有没有被他磕坏。 可憋着气的娇小姐,明显不爱搭理他,小手捂着脑瓜顶,就是不让他瞧,又不能硬掰,把那小嫩手捏红了,到时候不得掉金豆豆给他看。 陆悍荇叹了口气,把蹲在地上装蘑菇,连小脸都不乐意给他瞧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宋娇娇正跟他闹呢,身体突然腾空了,这下子委屈也顾不上了,她晃了晃腿儿,发现他是直接环着她的腿,将她团成团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 她凶巴巴地呵斥。 自己感觉老有气势了。 殊不知落在陆悍荇眼里,那双撑的圆溜溜的猫儿瞳,似嗔似怒的小表情,招人稀罕死了。 他直接唇角上扬,勾起了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如同捅了马蜂窝,如果有尾巴的话,宋娇娇早就炸毛了,也顾不上现在海拔比较高,反正就是不想让他碰一点。 他不是不想她嘛,那她也不要理他了。 猫爪子虽然危险性不高,但也是有点锋利的,陆悍荇是真有点怕她把自己摔着,长腿一跨,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放在了单人小床上。 然而宋娇娇原本就肆无忌惮地扑腾着,跟条滑不留手的小泥鳅一样,他松手,她挣扎,共同作用之下,就演变成了咚的一下,她摔到了床上。 她捂着隐隐发麻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看着立在面前,身高腿长的陆悍荇。 反了反了,真的反了,他居然敢摔她?! 现在就这样,那以后岂不是会对她动手啊! 宋娇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陈世美抛妻弃子的大戏,自己都心疼自己,怒火更是从嘴里喷出来。 “还说要对我好一辈子,这才多久,感情就淡了是吧,好啊,既然如此……” 陆悍荇直接单膝跪在床沿,逼近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高壮的阴影,铺天盖地袭来,将她牢牢抵在墙角,避无可避。 她呼吸间满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只不过此时,雪木般的清新完全沾染上了侵略性。 他大掌掐着她尖尖的下巴,重重在她唇上吮了一口,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暧昧低哑的声音萦绕在两人的咫尺之间。 “想说什么?我劝你想清楚再开口。” 宋娇娇:“……”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她堂堂宋大小姐,岂会迫于他的淫威,行言不由衷之事! 好吧。 她会。 “马上就要分开了,你都不想我的嘛,”她搂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晃,“我也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嘛,可你只知道瞎忙活,都不跟我多说两句话的。” 她这可不是怂。 这叫硬的不行,来软的,改变策略! 笑盈盈的小脸,眼里全都是他,此时也只有他,这幅小模样,实在可人疼。 心一软,憋了好久的事,差点就脱口而出,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被陆悍荇给咽了回去。 都已经忍到现在了,若是说出来,可就没有惊喜了。 这还是顾程野那小子教他的,这女人呢,都喜欢惊喜,若是生活一味的平淡,她们就会感到厌倦。 尤其是这帝大,最高学府,青年才俊,比比皆是。这一路走来,他就注意到有不少青年,盯着娇小姐猛看,要不是有他在旁边镇着,怕不是早就有几个老小子追上来了。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 娇小姐好看,又优秀,他必须得想办法牢牢抓住她的心。 他的眼睛,死死的锁着宋娇娇的脸,几秒以后,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温柔地亲亲她,“你放心,咱们马上就会再见面的。” 宋娇娇才不信,甚至觉得他不痛不痒说句好听话,就想哄好她,未免太过简单,她呲出一口小尖牙,对着他的唇就啃了上去。 “呀!” 这个时候,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一道惊呼响了起来。 宋娇娇下意识推开了陆悍荇,迅速背过身去,要死了要死了,被舍友看到了,接下来还怎么相处啊。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继续……” 新舍友好似也很不好意思,说了两个继续,然而下一秒,音调陡然拔高。 “娇娇!” 听到熟悉的口吻,宋娇娇猛的朝门口看去,眼睛一亮。 第438章 跟陆悍荇亲亲我我 “明珠!” 宋娇娇跳下床,跑过去,一把将阮明珠抱住了。 阮明珠长得比她矮几公分,刚到一米六,香香软软,白白嫩嫩,跟观音座下的童女一样,抱在怀里,可舒服了。 看到好朋友,阮明珠也很激动,“终于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宋娇娇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其实她从乡下刚回来那阵,就去找过阮明珠,从她家人口中得知,她去了南方的二姨家,江南水乡,放松心情,中间两人通过一次信,现在总算是把人盼回来了。 这时阮明珠的父母要推门进来,瞧见她们两个堵在门口,抱在一块,好的跟亲姐妹一样,顿时哭笑不得。 “你们姐妹俩住在一起,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来,先让我们进去,把东西放下。” 阮明珠的父亲扛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陆悍荇胳膊长,一伸手就接了过来。 “谢谢……” 阮父还以为是宋娇娇的长辈,结果一抬眼,发现是个长相十分出色的年轻小伙子,挑主动寒暄道:“你是小宋的哥哥吧?” 后头的阮母也看了过去,眼睛跟着一亮,心想长得好周正,“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啊?” 她家明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被那个小混混欺骗,失魂落魄了好一阵,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更需要多认识一些优秀的男孩子,好走出阴影。 况且宋家跟他们阮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结成儿女亲家,未尝不可。 短短一个照面,阮母甚至连办酒席的事都想到了,可见对陆悍荇的满意。 但宋娇娇淡定不了了,她赶紧松开阮明珠,笑着跟众人介绍:“叔,婶子,他是我的丈夫,你们喊他小陆就行。” 阮母眼底顿时流露出一丝失望。 好不容易碰到个很和她眼缘的小伙子。 不过女儿跟宋娇娇是好朋友,从高中就坐同桌,她很感激宋娇娇,帮女儿认清了那个小混混的真面目。 “真好啊,郎才女貌的一对,来,婶子从家里带的牛肉干,你们尝尝。” 阮母太热情了,宋娇娇跟陆悍荇根本推托不了,相视无奈一笑,收下了肉干。 人一多,屋子一下子变得拥挤,等会还会有别的人过来,陆悍荇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多呆,就眼神示意宋娇娇,要走。 宋娇娇跟阮明珠说了一声,就将陆悍荇送下楼,还要再送送,他却不愿意了,只好在宿舍楼下告别。 楼下人来人往,都是送学生入学的家长,也不好意思做太亲密的动作,只能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你可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霸道地说,声音里是浓浓的不舍。 陆悍荇又何尝舍得她,想他向来雷厉风行,几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患得患失,而他却甘之如饴,因为这都是娇小姐给予他。 “不会。” 他深深地看着她。 英俊的眉眼,注满了深情,专注又直白。 宋娇娇好似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未尽的言语,“我的眼里只有你。” 她脸一红,也知他为了她,耽误了不少时间,继续磨蹭下去,他军校那边肯定会迟到,于是就主动催着他走。 陆悍荇喉结滚了滚,深深地看了宋娇娇两眼,然后就离开了。 宋娇娇望着他的背影,黯然神伤了一会,也转身上楼了。 她不知的是,两人刚才难分难舍的相对而站,落进了有心之人的眼睛里。 “这什么破学校啊,这么大,走的我脚痛死了。”沈知意拧着眉头不满道。 她身后跟着稀稀拉拉六七个长辈,就连头发花白,走路颤巍巍的曾祖母都来了,听她说脚痛,一个个都心疼的不得了。 沈知意却只觉得他们一人一句,吵的她烦躁,眼神左右乱看,突然看到一抹高大俊拔的身影,肩宽腿长,劲腰凌厉,在一众戴着眼镜,穿着蓝、绿、灰中山服的帝大学子中间,显得特别鹤立鸡群。 沈知意一眼就看到了陆悍荇,想也不想冲了过去。 自从这个男人将她救出了贼窝,她就彻底喜欢上了他,可不知道他的信息,她根本没地方去找他。 眼下偶然遇见,难不成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也是帝大的学生? “喂!” 她大喊了一声,引得周围的人都朝她看过来,她却一点都不在乎,继续我行我素,陆悍荇好似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知意心下大喜,眼见着就要追上去。 一辆军用吉普车驶来,陆悍荇根本不等车停,直接抓着车框,一个用力跳了上去。 沈知意跑的太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到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吃了一嘴汽车尾气。 长辈们呼呼啦啦跑了过来,七手八脚扶她起来,沈知意平时在沈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膝盖疼得要死,手掌也擦破了皮,但这些皮外伤,哪里抵得上心上的痛。 “爷爷,奶奶,大姑奶奶,我要嫁给他!我就要嫁给他!” 哪有大姑娘家家的,大庭广众之下,把嫁不嫁挂在嘴边的,但自家的宝贝孩子,舍不得骂,只能好声好气地劝:“知意啊,怎么突然就非他不可了呢?是之前就认识?” 沈知意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大声哭嚷着,“上次我去尼日利亚调查偷猎野象的黑幕,被抓起来后,是他救我出来的!”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这救命之恩,而且涉及到他们沈家女儿的清誉,确实应该认真对待。 沈爷爷沉吟半响,拍板:“我宝贝孙女相中的人,他敢不娶?小意你放心,回头我就跟你爸爸商量这事。” 实际心里想的是,得先找人调查调查这小子的情况,到时候再做计较。 不管怎么说,沈知意总算是被家人哄好了,但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推门进去的刹那,原本脸上的笑容,在看清宋娇娇的脸时,骤然一沉。 “是你!你刚才在楼下跟陆悍荇亲亲我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439章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陆悍荇走后,阮明珠就立刻握住了宋娇娇的手,“娇娇……” 她白净的脸上浮现红晕,圆圆的眼睛水润润地泛着光,一看她这幅情绪激动,欲言又止的模样,宋娇娇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她语气有些自豪地说:“对,没错,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爱人。” “爱人”是多么浪漫的两个字眼,阮明珠的心,好似一下子被击中了。 她脸红了又红,心跳也跟着一下快过一下,先是抬眸看了宋娇娇一眼,然后又飞快低下头,极小声地问:“但是他看起来长得好凶,他对你好吗?” 何止是凶啊,凶神恶煞的,跟个屠夫一样。 “他凶吗?我没觉得啊。”宋娇娇略一停顿,想到他在外人面前,确实总爱冷着脸,怕不是刚才的照面,将明珠吓到了。 要知道,阮家是书香门第,明珠从小就是乖乖女,所接触到的人,除了满身书卷气的教授学者,就是温柔的绅士。 连肖坤那种小混混,在没暴露真面目之前,也是细致周到的好人样。 她见阮明珠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仿佛很在意她的回答,就故意拧着眉,叹了口气。 一见她这幅模样,阮明珠顿时就担心上了。 那男人长得高高壮壮,眼神也超凶,胳膊都快赶上娇娇大腿粗了,两人站在一起,娇娇还不及他的肩膀高,瞧着就吓人。 “你快说呀,他到底对你怎么样?” 宋娇娇发现,自己是真有些恶劣,看着眼前这脾气软,性子软,长相更软的小姑娘,因为她急得不行,她还觉得挺好玩,怪不得陆悍荇总喜欢逗她。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还不行嘛。”宋娇娇轻咳一声,掩去笑意,凑到阮明珠耳边,说了一句话。 乖乖女阮明珠哪里听过这种话,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更圆了,气得脸通红,扑过去挠宋娇娇的腰。 宋娇娇忙求饶着躲闪,两人闹做一团,这时,门被推开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环境这么差,乞丐都睡得比这好。”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呜呜泱泱好几个家长,有拿喝的,吃的,这大冷天,居然还有拿扇子的。 宋娇娇眉头不着痕迹皱了皱。 心想,这个新舍友,很大概率怕是不好相处。 看到新舍友,阮明珠自动自发地上前,想要帮帮忙。 “你好,我叫……” 谁知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推到了一边。 沈知意一看到宋娇娇的脸,就跟好斗的公鸡一样冲了过来,“你跟陆哥哥是什么关系!” 刚才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个女人跟陆悍荇在楼下亲亲我我! 一想到,任由她喊了好几声,连搭理都不搭理她的男人,却用她从未见识过的温柔眼神,专注地瞧着另一个女人,沈知意就嫉妒地发狂。 陆哥哥? 这公主裙上来就推了明珠一把,宋娇娇就看她不顺眼了,结果她张嘴就是一句“陆哥哥”? 宋娇娇才不乐意惯着她一点,“我朋友好心帮你,你却恩将仇报,还推她,向我朋友道歉!” 沈知意才不管什么道歉不道歉,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她现在只想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跟陆悍荇是什么关系。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是她闯出来挡我的路的,而且我问了你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既然讲道理讲不通,宋娇娇也懒得搭理她,直接看向她后边的家长,光看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这种人最要脸面了。 “几位爷爷奶奶,”她刚一张口,阮明珠就扯了扯她的袖子,对方人多势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娇娇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不卑不亢,继续说道:“想必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朋友好心帮忙,这位同志却不分青红皂白推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如无意外,我们之后还会住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与其让矛盾发酵,不如现在就解决,只需要一句道歉,这事就能过去,不知诸位长辈意下如何?” 宋娇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意思不就是,如果不道歉,之后住在一起,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沈知意的奶奶露出一抹笑,“小同志说的有道理,如若不嫌,老身就替我孙女跟你们道句不是了。” 阮明珠想摆手,表示不敢当,但这份道歉,是娇娇给她争取来的,她总不好拆她的台,于是就硬生生受了。 见此情景,沈知意愈发觉得宋娇娇过分,正还要再发作,结果就被姑姑给拽了出去。 边走边说道:“帝大都收的什么学生,鱼龙混杂的,这种宿舍不住也罢,小意啊,你本来不就觉得环境太差吗?走,咱们去找你翟伯伯,给你换个宿舍去。” 他们一群人呜呜啦啦走了,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明珠有些害怕,“娇娇,没事吧?” 宋娇娇拍拍她的手,“没事,调宿舍也挺好,否则跟这种小公主住在一起,以后麻烦事肯定少不了。”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到底跟陆悍荇什么关系?在哪里惹得桃花? 沈知意走了,又过了一会,又来了两个舍友,分别是关红红和常胜男。 俩人都是北方人,关红红是位年纪稍大点的老大姐,为人热情好客,见到宋娇娇,一见如故,没几分钟,就把背景交代了个底朝天。 关红红是农村人,家里还有丈夫和两个孩子,不同于她的拖家带口,常胜男明显要简单许多,就是不太爱说话,也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动作麻溜地整理好床铺,就掏出了一本课本,不受任何打扰地读了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宋娇娇都挺尊重并颂扬勤奋好学的精神,见她捧着书废寝忘食,她心想,,果然不愧是帝大,人才济济,连开学典礼都还没举行呢,人家就开始调整状态,投入知识的海洋了。 果真肃然起敬,值得学习。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都快要到宿舍区熄灯的时间了,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