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 章节目录 第1章 天外来“客” 人生若是用生命来完成的一场旅行,程尔林则从一开始出生便上错了车。 程尔林,二十六岁,法硕毕业一年了,去了一个同学创办的法律咨询公司,也挂名的在一家律所做律师,相比之下,她做律师的时间特别少,本来就是个挺拧巴的人,朝九晚五的上班,是不可能的,财务自由到不是很迫切,她从上小学开始由明白,时间自由是她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至少也是相对的自由吧,不要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尤其是冬天,简直要命的感觉。 “三爷!快来看看,这落梨庭旁躺着一个女子,好像受伤了!” 只见一位身着浅黄色褂子,外披黑色裘皮披风的男子走了过来,脸型瘦长,他本来正准备穿过回廊,进来落梨亭避下这鹅毛大雪的,正走着,便听见“哐当”一声,砸下来了个什么东西,赶忙差遣他的小厮韩二德去看看。 他上进前看了那女子,又抬头望了下那亭子的上面,有一角的砖已经被砸的掉落了下来,还有一些瓦片托着白雪摇摇欲坠的样子,忙退后了几步。 那男子面色有些不快,冷冷的说“找两个人,先把她抬进去,太冷了,别冻死在这儿”他又走进亭子,猛的回头“再去找人把顶上修葺一下,好好的亭子这砸成这样,这女的醒了叫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程尔林也不知道怎么了,踩在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很有趣,可是接下来的那一脚,让她完全控制不住,重重的陷了进去,后背一撞,便昏了过去,迷糊之间只觉得好冷,好冷…… 当她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处很硬的床上。 “你是何人?为何掉落在我府的亭子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死死的盯着她问道。 尔林顾不上他说什么,硬坐起来了,后背还是生疼,疼的直咧嘴,挤出来几个字来“这是哪?” “你这人可真没礼,我问你从哪里来,到轮的上你问我不成?算了,我去叫三爷来”说完了翻了程尔林一眼,一溜小跑出门了,程尔林这才发现这女子穿的是旗装。厚厚的棉马甲裹在外面。 不是吧,昨晚的梦,是真的?尔林回忆起来那个梦,那个梦的颜色是白色,她站在云端,看着漫天大雪在尘世间飘飘洋洋,映衬这下界的血染斑驳的梅花林。煞是好景。那下面的景色也忽远忽近,一会儿望见有人娶亲,一会儿望见官员出巡,好不热闹,恍惚之间,后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好看吗?”尔林点了点头。“嗯”哪料到那人突然一掌,“下去经历一番吧……”,程尔林猛回头一瞥,便站立不稳,跌落了下去。 “你是何人”一个低沉的男声出现了。 尔林陷在自己的思索中,不曾回答。 “我们三爷问你话呢,你是何人”那小婢女提高了声调。 尔林被她猛了一声呵斥,回过神来。 “我是程尔林”她并不抬头,也许是胆怯眼前的一切,也许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始平视着前方。 那三爷才仔细观察起来眼前的女子,她面无表情,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处,便是呆住了一般,心想她也许是撞傻了吧,再仔细的打量起来眼前这女子,见他头发并不长,短短的披在肩上,衬着圆圆的脸,脸色很白,一双眼虽不大,却很有灵性的模样,黛眉入鬓,鼻梁直挺挺的悬在嘴唇之上,嘴唇宛若那园中的寒梅,一点般红。衬着这煞白的脸,也是美好的。 “为何坠落在我府邸?”他的声音很是冰冷,不禁让尔林打了个寒颤。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尔林仍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烦躁了起来,死命的捂住耳朵。 眼前这男子,身形消瘦,面颊也是消瘦的,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天生就是属于这冰冷的寒冬。 “韩二德,一会找个大夫给她瞧瞧,没什么事了就送出去,府里不要留来历不明的人”那男子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好嘞,奴才这就去办” 由于背后的伤,尔林在这位三爷的府上躺了三天也下不的床,第四天的时候,她实在是憋闷的难受,强忍着疼,挪到了门口,倚着门槛向院子中望去,这房间在回廊之中,整个院子也尽收眼底,院子虽然不怎么大,但很雅致,中间的亭子建造的别有一番风骨,在厚厚的积雪的映衬下,朱红的柱子格外耀眼。 “弘晟,你这是怎么了啊!”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后整个府里便热闹了起来,人们在雪中奔走着,个个面色铁青着。程尔林好奇起来,这是怎么了,只听得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和她的女伴悄声说道“世子爷只怕是不行了,脸色都紫了……” 那女伴叹了一口气“唉”眉头紧蹙起来“侧福晋这下可惨了,三爷和福晋知道她没看好爷她就活不成了……” 程尔林一听,知道出了事,赶紧垮下来楼梯,踩着厚厚的积雪,随着人潮走过去,又过了一进院子,只见一盛装的女子瘫坐在雪地里,抱着孩子,使劲的抠着孩子的喉咙,一边哭一边呼唤着弘晟,那孩子约摸三岁多,脸色都发紫了,任凭她怎么抠也不反抗了,程尔林也顾不得身上疼,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她跪在那孩子身边,用手试探着孩子的鼻子,还有,只是很微弱,那女子抬头看着眼前的程尔林,已经盈满了泪水的眼中泛出一丝希望。 “是被什么呛了吗?”程尔林望着那女子问道。 “只怕是颗枣胡”女子颤颤巍巍的说着,瞥了一眼“你有法子?” 程尔林也是在一次学校的演习中学习过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没有真的用过,并没有把握。 “试试,你这样是不行的,只怕越抠那枣胡陷进去越深”那女子更是花容失色不知所措了。 程尔林忍痛抱过来孩子,自己则坐在雪地中,让孩子的背部靠着自己,一手握拳抵住孩子腹部的位置,另一只手把住拳头,使劲一勒,见孩子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站着的人也见没什么反应,这女子又用这么怪异的法子对待世子,便已经有点开始乱了,指指点点的声音传到耳中“她行吗?这可怎么得了”“这女子奇怪的很,不是什么善类,放开世子!” 章节目录 第2章 突如其来的事件 程尔林又试了两下,还没效果,那孩子越来越虚弱,程尔林也急得满头大汗,觉得旁边的人越来越聒噪。“都他妈的闭嘴!”她大吼一声,周围的人都呆住了,瞬间静了。程尔林此时也豁了出去,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使劲一勒,只见那孩子口中喷出黏黏的液体,混着那枚枣胡流了出来。程尔林此时已经虚脱了,瘫在了雪地上,听着孩子哭闹的声音,望着洋洋洒洒飘香自己的雪花,舒服极了。 “你怎么懂这个”程尔林眼中突然出现了三爷的脸,三爷俯身看着自己,冷冷的问到。 “不知道” “你是哪里人”他又问到。 “不记得了” “你记得什么” “我是程尔林” 他见这程尔林面色还是煞白,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一天过去了,那个砸在亭子上的姑娘,救了世子爷,就传遍了这个府邸。 “爷……这姑娘来历不明,还真要留府上啊”一个女人问道。这女人就是诚郡王胤祉的福晋,二十多岁的模样,鹅蛋脸型,个头不高,盘着高高的发髻,娇俏秀美。 “先留下养病吧,病好了再说,也算是在我府上受了伤,现在脑子也有毛病,再说又救了弘晟,硬是赶出去了,传出去了也不好听”三爷道。 “哦!对了……还有一茬事儿呢,今儿我和妹妹进宫给额娘请安,额娘还问起来,皇阿玛明年四十八的寿,又是本命年,可要讲究一番,你说我们准备什么寿礼”女子用力的揉搓自己的太阳穴,叹着气“咱们府上又没什么用度,就靠着你的俸禄,也没什么外财……还要养着那么多儒生给你编书……难道要朝着我娘家借去不成……” 三爷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说你怎么那么俗,做寿礼和钱有什么关系?我这书编成了,做寿礼献给皇阿玛岂不是美哉!” 女子为难的说“说是这个礼,可还是太寒酸了吧?” “放心,皇阿玛富有四海,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有?眼界放开阔一点……” 说着便抄起来手边的书看了起来,那女人见无趣,便退了出去。 这一年正是康熙三十八年,程尔林在这个异世界的第一年。这位三爷正是当今康熙皇帝的皇三子,诚郡王,爱新觉罗.胤祉。 “则震啊,你说你这么个闹法也确实不成啊,要不是这折子被吏部给拦下,又要闯多大祸”虽然是严冬,可是大白天门窗紧闭,棉帘子也都耷拉下来,在胤祉的书房里也真是少见了“他李光地现在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我也知道你有委屈,可陛下有何尝不察觉,要不你以为陛下巡幸盛京的时候,能把你从奉天那地方弄回来?” “我!陈梦雷,并不是要他认错,我只是要一个正名,太窝囊了……三爷你知道臣这些年怎么过的吗?唯有日日夜夜的读书,日日夜夜!才能暂时忘却这些,我的眼睛都快瞎了!”说话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山羊胡,面颊深陷,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他面色凝重,眼睛已经有了这个年龄还不该出现的混浊。 “你的委屈我知道,你休说耿精忠现在死了,就算没死,他也未必能还你清白,你这附逆的罪名,父皇都不赐你死罪,可怜他心里是清楚的,你要清白,我又何尝不明白,可他李光地是什么人?如此刁钻经营,才得有朝一日扶青云直上,你让父皇给你翻案?就是让他自己说明自己原来信错了人,可能么?”胤祉冷笑道。 陈梦雷默不作声,胤祉说的一切,他都懂,可是让他接受,又做不到,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沦陷在死循环里。 “如今,你只有帮我做成了这部集大成之作,才能翻身,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点了名的要你来,因为你没有退路,我也一样” 陈梦雷赶忙一辑“多谢三阿哥赏识,只是臣没有退路臣是知道的,可是?王爷您怎么没退路了?” 胤祉苦笑了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也只有寄情于这个,才能明哲保身了,不日你看,朝中必有异动……” 张常玉在乾清宫门口踱着步,脚步沉重,他在等一个人,礼部尚书林文玉,康熙盛怒之下,急召他进宫回话。 不远处一个身材微胖之人,提着朝服便一溜小跑过来。不一会便到了他身边 “张公公,这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召臣进宫?”他气喘吁吁的问 “哎呦,这你们礼部都不知道啊,看来是直接报陛下了”张常玉说“这不嘛,朝鲜的流民不知怎么就串到图们了,半夜潜进了村子,抢劫不成,杀了三个村民,然后还伤了边防统领,陛下正值盛怒,召您呢!” 林文玉一听,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赶紧深深一辑“多谢公公告知!我这就去面圣!” 林文玉战战兢兢的跨进了宫门,看见康熙扶着额头座在御案之前,四周散落着各种折子,两个小太监在一旁瑟瑟发抖,低着头。 林文玉赶紧跪在台阶下,还没来得及请安。 “你来了……”康熙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林文玉进来了“这个折子你看看” 林文玉顺着康熙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折子静静地躺在地毯上,赶忙爬了过去。 捧起奏折,细看之下不禁大惊,这并不是普通的边民冲突,朝鲜流民带着鸟枪袭击了驻防协领,造成数十人伤亡。 “林文玉,这样吧……你去拟旨,斥责朝鲜国王,措辞一定要严厉,责成他一个月交出行凶之人,懈怠边防是死罪,主官理当一同凌迟,既然他管不好,朕便替他管了!” “起奏陛下,要不要召朝鲜使臣来问话?” “问他有用么?你拟好旨,朕派一人和他一同去朝鲜,一定要当面训斥李氏!李氏疏忽国事,这本就不是第一次,之前多次上书逾礼,朕也只是看他撮尔小国,数次宽宥,但这次绝不能饶!”康熙的话掷地有声,林文玉也很少见这位主子发这么大的火。 “臣谨遵圣旨” 章节目录 第3章 深夜来访的人 天色暗了下来,一个焦虑异常的人,苦苦的守在佟国维佟府的门口,来回的踱着步,等着佟中堂回府,此人正是朝鲜国驻守在京城的使节,崔成浩,他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中等个头,身形消瘦。满面的愁容。 直到夜幕完全扑来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胡同的尽头那顶轿子,他认得那轿子,那是佟国维办私事常用的轿子,两人抬轿,看着甚是隐蔽。轿子停在了不远处的侧门。崔成浩赶紧小跑过去,躬身现在门口出。 只见那轿子中伸出手来,撩开轿帘,下来了一鹤发老人,神色悠闲。 “佟中堂!给您请安了”崔成浩走到近前,给佟国维请安。 “呦”佟国维吃了一惊,随后笑道“这不是崔使官吗?” 佟国维边说边进了府,崔成浩也跟着进去了。 “说吧,什么事儿啊,大晚上的就在这等着”佟国维撵着胡子,眯着眼睛,还没等着崔成浩开口,又说到“对了,你们那那个高丽参不错,我吃着很受用,下次回来的时候多带点,听说根子越长越好啊” “是,奴才记住了。我这还有现成的呢,这次来的急,忘了带,明日亲自给府上送来” “对了,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佟国维见他面色犹疑。心下便明白不是小事了。 “中堂,救救我国主吧”说罢了便拜下身去。 佟国维见状,马上吩咐左右把他搀扶了起来。 崔成浩便向佟国维说明了缘由。 “眼下,只有求助中堂大人,在陛下面前多说说好话,我小国寡民,此时必定人心惶惶,只怕天威降临,承受不住啊”说着竟然哭泣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关外是我大清龙兴之地,你国流民混入滋事,陛下当然盛怒,你可修书一封给你国王,迅速将一干人等缉拿归案,我朝陛下宅心仁厚,只要之后不再生事端,想必这风波很快就消停了” “可陛下暴怒,要严惩我国王”崔成浩面色扭曲,这在他看来,一旦康熙严惩朝鲜国王,势必造成国内政局不稳,朝鲜国内本来就党争严重,到时候后果也不堪设想。 “你国主写责己书恳切一些不就好了吗,事情抓紧时间办,不要耽误了,陛下最恨的就是怠政”佟国维眼看着进了内院“崔使官还没用晚饭吧?” 还没等崔成浩明白过来,便听见佟国维吩咐管家“带崔使官下去用膳吧” 然后朝了崔成浩一拱手,道“使官只管随了管家下去用膳,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咳咳”两声,便进了内府。 “李顺儿,他在这里等多久了?”佟国维捻着胡子问管家,拿着他那把经常用的羊脂玉的小梳子梳理这有些花白的山羊胡。 “爷,只怕有两三个时辰了,一直在门口等着,也不肯进来”李顺儿是佟府的大管家。 “估计他明天要来送参,参收下,这是好东西……就说老爷我不知道哪去了,别让他在府里等着,像什么话,陛下最恨结交外臣。”他揉了下眼睛“你们就是大意” “是!奴才记住了” “以后这蜡烛芯要经常修剪,老爷我眼睛不行了,晃的真难受”佟国维一边说,一边拿着剪刀颤颤悠悠的走向烛台,小心翼翼的修剪多余的烛心儿。把剪下来的甩在一边“就得这样,记住了,多余的东西不能留……?留了要出事儿……”他语重心长的说着。 章节目录 第4章 书房留用 见着程尔林一天一天好起来,胤祉也开始盘算着她的去留,福晋董鄂氏的意思是不想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在身边,侧福晋张佳氏却想留着程尔林,就因为他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也不忍心见着她流落街头,胤祉也看她着实可怜,头脑也不是很清醒,强撵走了也不是事儿,也就继续让程尔林留在府里了。 翻过年的以后,天气越来越暖和,程尔林每天到了晚上,便围着丫鬟们住的小院跑步,小院也不大,住着几十个丫鬟,每当程尔林在院子里跑的时候,大家就都围在院里看她,起初程尔林也不好意思,慢慢的就习惯了,丫头们每日看他这样,也习惯了,就慢慢的散去,各自忙着去了。 “听说”胤祉丢了手中的书,盯着程尔林问道“你每日里半夜折腾不睡觉,瞎跑了又弄水,弄的和你同住的都叫苦连天的” 程尔林也知道她们有意见,只是她习惯了每日跑步完,洗澡,洗澡了以后洗衣服,也有些洁癖,每日都要穿新浆洗的衣服,每日都要沐浴。见这是传到胤祉这里,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奇怪,就不要打扰旁人休息了,以后你住到我这个书房院子里吧,白天是闹腾一些,晚上就没人了”胤祉的书房取名南山斋,府里一个极幽静的所在,也是府里最重要的地方,他平日里召了二十多个饱学之士在这里编书,白天的时候,这些人便齐聚在这南山斋中着书立说,好不热闹。 程尔林一听,心中一热,眼眶也有点酸,说道“谢三爷”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伤刚养好一些,还是少动”胤祉冷冷看着程尔林说道,眼中却透出一丝温情。“还没有想起来你家是哪里的吗?” 程尔林心中咯噔一下,是啊,这么久了还都没有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略一思索便答道“是的,三爷,我努力想的时候。便头痛欲裂,我想回家了” 胤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叹了口气,说道“想不起来没关系,这种事也说不准,说不准哪天就好了,若真是想不起来,就在这吧” “多谢三爷收留我这么久……”程尔林从内心里感谢眼前这位爷,虽然他平日里看着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她也没想到能这么为自己着想。顿时又涌出一股感动。 胤祉待府里的下人严厉,对他招揽的文士却很是优待,对下人严厉可以管住他们的嘴,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府里出了眼线这档子事儿,所以除了程尔林,府里的奴才们基本都是沾亲带故的,这就有效的防止了外人的进入,他贴身的小厮韩三德便是自己乳母的儿子,可见治家之严,起初,他怀疑程尔林是哪位兄弟给他下的套,时刻提防着,程尔林住在下人房,七八个丫头一间房的时候,便有好几双眼睛盯着,见他并不和任何人来往,也着实是没有成为眼线的举动,才渐渐地放心下来,又偶然的发现他在读自己落在角落里的书。才知道她是识字的,变让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做一些杂事了。 “太子来了”韩三德一溜小跑进了书房,低沉着嗓子禀报。 胤祉吃了一惊,这位太子爷怎么突然来了,正要起身去迎,却见太子已然撩袍垮了进来。忙给太子打了个千儿。程尔林见了不知所措,正六神无主的时候,一旁跪地的韩三德一把把她扯了跪下。 “太子爷怎么好兴致来了臣弟这儿啊”胤祉笑着问道。 太子笑道“就知道你家书多,估计比着宫里的还多,听说你有一柜子都是宋版的药书” “连我有什么书都知道啊,你还别说,我刚得了这些宝贝,都在我那柜子里呢,对了,太子哪里不爽?要太子看看就是,还自己翻什么药书呢”胤祉一言出了,便觉得不妥,他既然要看,随他去便是了,自己操的哪门子心。忙说道“就在那里,来,我带你去” 太子便随着胤祉进到南山斋里面的藏书阁里去了,“豁”只见屋子里摆着百十来个大书柜,里面塞的满满的书“你这个可了不得了”太子随手抄起一本,翻了起来“这随手一取就是宋版,可怎么得了,你这里真真的是价值连城啊” 胤祉听他这么一说,面部泛起一丝鄙夷之色,随即马上散了,笑道“太子谬赞了,臣弟就好这个,穷也穷在这上面了” “这样用度能不紧嘛,唉,算了,我哪天和皇阿玛说说,看能不能从大内出一些,你这编书也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总是不能让你用俸禄来办了” 太子这一说,胤祉也颇为感动,他府里用度吃紧已经几年了,他一个读书的阿哥,比不得旁人有自家营生,全靠着一年万把两的俸禄养着一府的人,现在又要养着这二十多的文士,实在吃紧的很了。 “好了,有事你忙着你的吧,我自己个儿在这看看你的宝贝,拿走了我过段时间还你”太子微笑的看着胤祉说道。 胤祉明白,这是让他回避了,便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任凭太子在自己的书房翻腾了。 这位太子,全名是爱新觉罗.胤礽,是康熙的原配皇后生下的儿子,身份极其贵重,又因为皇后因为生他难产而亡,康熙更是事事亲力亲为,从小便养育在身边,承欢膝下,一天少说也见个五六次,程尔林的历史知识极为丰富,今儿一见这位太子,心下便琢磨起来,这就是康熙皇帝两立两废的太子,也是古今罕有了,看样貌,太子身高和胤祉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左右,只是稍微显得比胤祉壮实一些,也许胤祉属于削瘦的那种身形,太子的脸偏长,也不失温文尔雅,性格看着极其的温和,不似胤祉,显得那么冷若冰霜。 “想什么呢?”胤祉一声断了程尔林的思绪。 “哦,三爷,没什么,有点发懵”程尔林忙收了回来。 “好了,都下去吧,一会让后面弄点新进的雨前龙井,让玉香送进去” 程尔林一听,噗呲一笑。胤祉见她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她缘由。 “我听爷说了,说府里用度紧,看来还真是紧了,只有太子来了,才特别招待新茶不是?” 胤祉一听,心下也是一笑“这就是穷酸吧……” “爷可是皇子,也有这般的苦恼,看来世事总是不那么随人意的”程尔林也是一叹说道。 “皇子和皇子,又是不同,看你经营什么,像我呢,只管写我的书,有的呢,有当铺钱庄,又得呢,可以卖顶子……”说着说着,眼色暗淡下来。 “三爷”程尔林最听不得这种话,忙岔开了“我去找人上新的雨前龙井去了”她还特别加重了“新”这个字,弄的胤祉一阵好笑。 胤祉便到了侧堂,开始裱自己的画,多年来的习惯,他总是自己装裱自己的东西,时间就这么过去,一晃快一个时辰了,只听得太子在外问道“你们三爷呢?” 韩三德忙道“回太子爷的话,三爷在侧堂裱画呢” “哦?还有这手艺?”太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示意韩三德带自己去找胤祉,刚一进屋,太子便笑了起来,只见胤祉叼着自己的辫子,手中拿了把大刷子,蘸着程尔林手中的浆糊盆子,这般模样的胤祉,太子也是头回见,说道“三弟啊,平时就见你子曰子曰的,看你做起工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啊” “三弟我这是手艺啊,以后大不了去做营生,也是可以的……”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太子伏在胤祉耳边,和他说着什么,胤祉会意的点了点头,二人嘀咕了一番,太子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望着太子的背影,胤祉露出一丝冷笑,“韩三德,晚上把玉香送毓庆宫,路上小心点” 程尔林惊呆了,敢情刚才他们之间说说笑笑的就是这个,她顿时觉得心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不停地被什么强力吸了进去。过了好久,才缓缓的问道“爷是故意叫玉香去奉茶的吧”她猛然一惊,自觉已经失言,却也是不能收回了。 胤祉到也是坦荡,说道“是” “朝不保夕……”程尔林幽幽的嗟叹。 “你和她们不一样”胤祉冰冷的目光投向程尔林“他们都是我的包衣奴才” “包衣就不是人?”程尔林自言自语起来。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胤祉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甩手一指门外,努力压低这嗓音,十分低沉的吼着“你当着我这府里干净吗?我身上系这这百十来口的身家性命,不能不提防!我要是倒了,他们就不是流落街头了……”胤祉咬牙说道,好像是在给自己听,又好像不是在给自己听。 程尔林此时才如梦初醒,方被胤祉的发怒唤回了神,见胤祉僵直了指着窗外,瞪着自己,顿时脸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拔腿就跑,本来正值盛怒的胤祉见她这般举动,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好笑了。摇了摇头,无奈的继续自己的裱画了。 章节目录 第5章 夜谈 “佟国维啊”康熙踱步到正在整理折子的上书房大臣佟国维的案前,佟国维一怔,心下想着陛下怎么在深夜到访上书房来了。忙准备跪迎,康熙一拂手,说道“罢了,罢了,没什么事儿,朕呢,就是想来看看你们还在不在” 佟国维一躬身,说道“主子,今儿是奴才当值,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让张廷玉他们先回了” “嗯,咱们满人的老规矩,每年春围,今年就定在三月十三吧,就这样吧,交给礼部下去准备吧,十岁以上的皇子必须参加,早点通知下去,不准缺席一人” “陛下,您该早些歇息啊,这种事可明天叫了内务府去礼部通报一声就行了,何必半夜出来呢,现在夜风正紧,千万别伤了龙体”佟国维忙给康熙端来了刚在碳炉上坐的姜汤,双手奉上。康熙笑了笑接过来,“你这准备的倒是齐全” 佟国维一笑,说道“奴才这几日觉得凉,驱寒啊,还是这个最好用,这用的是去年就埋了雪地里的老姜,药效是最好的” 康熙端过来,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辛辣无比,下肚了,却又觉得顿时浑身血脉都涌动了起来,虽说天暖和了,可这半夜出来,春寒料峭的,还是有些冻的刺骨,这一碗喝下去,浑身也都舒坦了。 “这个法子好,回头你教教太医院的,让他们也弄一些,备着用”康熙放下手中的汤碗。 “主子觉得受用就好”说罢了便躬身下去,显得极其的恭谨。 康熙看着也觉得好笑,若是在寻常人家里,自己还要对着眼前这位老人唤声舅舅,而眼前这位舅舅处事极其的小心谨慎,事事也并不表明态度,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在他看来,这只是位能干的庸臣罢了。而同样是在上书房行走的张廷玉和马齐就不同了,张廷玉虽也谨慎,但和其他朝臣不结党不营私,处处为公,凡是遇大事了也是机敏果断,立场鲜明的,马齐虽然稍显鲁莽,透着些许的可爱,论能力论学识,也是能堪大用的。比起如今的佟国维,他之前最器重的满臣就属明珠了,起初启用明珠也是觉得索额图在朝中太过专横,后来明珠的作用是起到了,可也是自成一党,权势滔天,更起了构陷太子的心,这是康熙所不能忍的,也便罢黜了明珠,圈进了起来。他以前之所以能忍索额图,并没有很严厉的追究索额图施政的过失,也恰恰因为索额图在尽心的维护太子,索额图最可恨的是他在自己和太子之前筑了一道无形的墙,本来亲密无间的父子,如今隔阂的也只能通过这道墙来摸索对方的心思了。 想到太子,康熙心里不免泛起一阵酸楚,自那件事以后,除了每日的两次问安,例行的问一些话以外,好久没有和太子谈谈了。 章节目录 第6章 美好的瞬间 胤祉平日里并不怎么出门,只是喜欢在书房里做学问,程尔林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胤祉的身边抄起本书坐在角落里看着,胤祉看书的时候,并不轻易被什么响动影响,,两人便在书房之中,不言不语的看着书,这天到了掌灯时分,程尔林在用手支撑着从地下起来“哎呀,麻了麻了” 胤祉听她发声了,再望望窗外,已经昏黄的不行了,揉了揉眼睛,才觉得真的是暗的瞧不见什么了。 “你竟然识得字,女子不多见”胤祉看她在昏暗中整理着自己的书桌,一丝余光照在她的手上,如同古画一般的色感,细腻极了。 “识字不好吗?”程尔林一甩自己的头发,直愣愣的看着胤祉,反而把胤祉问住了。 昏暗中程尔林的脸显得越发的白了,比起之前受伤那阵子的苍白,这种白是娇美的。胤祉心中突然一荡,一把抓住了程尔林的手,程尔林也是一怔,奇怪的看着胤祉,就在一瞬间,他整个嘴唇便压了近来,程尔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既不迎合也不反抗,就那么直挺挺的呆在了那。胤祉也回过了神,突然停止了,忙松开了紧握着的程尔林的手,用自己的手胡乱的在程尔林的嘴唇上擦拭着。 略低沉的声音充满了他不该有的慌乱“真是对不住,我冒犯了”说着,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游离了起来,不知道该看往哪里,仿佛有了本该是女子有的娇羞。 “没事,没事,别在意,春天激发了人的原始欲望罢了。”程尔林只是觉得这个气氛特别尴尬,于是开始安慰他起来。 胤祉听着这话,总觉得是哪里别扭,却又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虽然对这些男女之事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身为皇子,有几个姬妾再正常不过了,房里的通房格格也有几个,人性就是这样,手到擒来的也就索然无味了,他认为他对程尔林就是猎奇,放在手心慢慢的把玩这番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韵味,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读了不适合他尊贵身份的书一样的感觉,那是新鲜地激烈地。 章节目录 第7章 隐忧 春纶进入福晋董鄂氏的卧房时,昏暗的灯光也便看不清楚什么,伸头向帷帐里望进去的时候,只模糊的见着福晋董鄂氏双手撑头,轻轻的揉着太阳穴的位置,似乎面带愁容。 “哦,我当是三爷回来了,是你啊”她抬头看春纶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为觉察的失望。 “是奴婢,主子吩咐春纶去办的事都差不多了,放心吧”春纶慢慢的走了过来,顺手拿起在床边的披风,轻轻的盖在董鄂氏的身上,轻声的说道“主子还是要注意身子,伤寒也才好了些,这天也并不暖和,千万别落下病根,就更不好受孕了” “这些我都知道,可你说怎么那么多让人烦心的事,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多好啊,额娘疼着,阿玛捧着,身边的姐姐妹妹和兄弟们都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竟不怎么走动了,唉!”董鄂氏说着说着语调竟颤抖了起来,在这昏黄的气氛中越发的显得忧愁。 春纶整理完董鄂氏的披肩,双手扶着她的肩,说道:“小姐,我是董鄂家的包衣,不论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奴才定会全心全意的为小姐打算”她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董鄂氏的右手使劲的揉搓这左手的食指。 “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惧这许多事,只是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本就是爱多想,平时就经常的心绪不宁,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你也看见了,那些人哪个没个孩子?就单单我没有,太医说我的我都明白,汤汤药药的也灌下去不少”她拭了拭泪,哽咽的说:“可是,可是,我也没折啊,娘胎里带出的性子了,唔唔唔……” 春纶赶紧擦了一把自己的泪,她不能软弱,绝对不能。 “我是不能妒,祖宗的规矩!皇家最看重的就是开枝散叶,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爷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你知道,就是之前那个玉香,还不是说舍了就舍了的,这可好了,盘儿亮的拿住了,漏了这么个不上眼的!” “主子,放心,她脑子已经摔坏了,这次一击必中”春纶望着焦虑不安的董鄂氏,狠狠的说道。 “啪啪啪”一声急促的拍门声闯进来,董鄂氏忙整理了一下泪痕,强笑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进来” 只见一太监打扮的人应声推门,跪在了门槛附近:“给福晋请安”说吧便深深的叩首下去。 董鄂氏借着昏暗的光,遥遥的望去,说道:“呦,这不是书房那边伺候的小崽子么,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啊” “福晋的记性真好,奴才是伺候在书房的太监,秦福儿,三爷让我来回福晋,晚点再来陪您进膳,说是今儿府里来的陈爷,要聊好久呢,怕您等着急咯,说是您饿了就先自己用着,不必等他也行,也不知道陈爷还要呆多久”秦福儿麻溜的把胤祉的话几乎不落字的背了出来。 董鄂氏被他这背书的语气逗的笑了,强抿着嘴,说道:“好了,回去吧,我知道了” 秦福儿又赶忙站起来,打了个千儿,便退了出去。 “主子您看,三爷还是很在意您的”春纶面带微笑的对董鄂氏说:“所以啊,您也别愁眉苦脸的,这些事急不得的” “嗯”董鄂氏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8章 心惊 胤祉在灯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陈梦雷的牢骚,无非也就是一些和李光地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之前也尝试着去开解,可后来慢慢的发现,不论他怎么开解,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重头说起,就像之前没提过似得。 时间长了,也就莫然了,之前他还会去探究谁的对错,后来,慢慢的听多了也就觉得,人呢,就这么回事,并不是非要挣个高低对错,他也始终不能感同身受,再说这事也过去了多年,是是非非终是不可考了。 窗外的树影婆娑,房内烛光摇曳,映着角落里准备着茶水的程尔林,到也是惬意。 “看,陈师傅把三爷说的都困了”程尔林上近前摆着宵夜用的茶点,打趣起来:“从你们晚膳开始,陈师傅你啊就没怎么离开过这个话题,我都会给你背了” 胤祉听了这话,虽然说的软绵绵的,却也打了个激灵:“不得无礼!韩二德也不管管你们,都给你们散坏了,一个一个的嘴上也不饶人”胤祉表里虽然说了程尔林的不是,心里却暗自叫好,自己也正不知道怎么搭话,竟然想的走了神,这下被这丫头胡乱的搅和一通,也好。 “三爷休怪”陈梦雷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这么个脾气,自说自话起来没完,也就是和三爷说说我心里痛快!三爷莫怪啊”说罢了,陈梦雷便拿起程尔林刚端过来的雨前龙井,一口闷下“口确实干了,哈哈哈哈哈,你这陈师傅叫的好,我也看你每日都在读书,读了什么啊?我们可以切磋一下” 程尔林一笑,应道:“哪里敢跟您切磋,就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好了,您慢用,我去端些点心” 陈梦雷看着程尔林转身出去的背影,低声对胤祉笑道:“三爷,这位?准备收房吗?” 胤祉被他这么突然的一说,竟也是愣住了,想到了那天黄昏的事儿,脸上微微有些发红,自己也觉察到了,忙掩道:“哈哈,再说,再说” “我是听人说三爷书房新进了个丫头,撞坏了脑袋,想必就是这位了吧?”陈梦雷问道。 “是,去年冬天的时候的事儿了,有小半年了吧”胤祉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天,雪大极了。 “没有家人吗” “一概不知”胤祉摇头笑了笑。 “我看这事还是谨慎点的好,毕竟,来路不明啊”陈梦雷看着胤祉,语气也沉重了起来“眼下太子的地位也不甚稳定,各方都翘首等着看热闹呢,还请三爷小心”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瞒你,以前老九他们干过这事儿,我不接,我也不好这口儿,他们也没辙了。” 陈梦雷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三爷明白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您一心只读圣贤书了,不知人心险恶,事事难防” “呵呵,还是要多谢你,身在这帝王之家,从小就如履薄冰,习惯了”胤祉淡淡的说道,此时此刻,他的心也沉了下来,陈梦雷提醒了他,他不能赌。 章节目录 第9章 大雨过后 京城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四天了,似乎没有要出晴的样子,每日就这么淋着,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下的时间长了,不免还是让人心生倦意,天空中总是感觉像是拿灰色的布蒙住,撕也撕不开,够也够不着,程尔林的心头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想回家了。 “程姑娘”正忙着在整理书案的程尔林回头一看,是秦福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啥事啊?笑的这么开心,得主子赏了?”程尔林停下了手里的活。 “给程姑娘道喜呢,福晋让我请姑娘过去,姑娘的爹娘来寻你了!” 程尔林的心狂跳不止,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什么情况?她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秦福儿,你见到了?” 只见秦福儿一笑,他以为程尔林定是高兴极了才这么问自己:“当然见了!这才赶紧来叫姑娘你过去,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他们什么样子?”程尔林问道。 秦福儿思索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就看着像员外爷,员外夫人的样子” 程尔林上前一把抓住秦福儿的袖子,问道“你可看清了?什么发饰?” “没什么特别的啊,老爷的辫子花白了,夫人的也差不多啊,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秦福儿被程尔林问的有些发慌了。 妈的,我爸哪里来的辫子!这是阴谋! “姑娘你怎么了?快点去吧,福晋和二老都在外堂等着呢”秦福儿看着程尔林搓着下巴,不知道除了什么事,推了推她“福晋叫的急” 秦福儿的话叫醒了陷入思考程尔林,她猛的一惊,问秦福儿道:“三爷呢?” “三爷一大早就进宫请安了,若是没别的事,这会儿应该出来了” “我的好兄弟”秦福儿被程尔林这话弄得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只见程尔林扯着自己的胳膊,表情颇为严肃的说“姐姐平时对你如何?” “程姑娘对我极好的,我心里自然是知道,上次若不是姑娘肯把自己的月例银子借给我,我家那事也过不去!”秦福儿说得恳切。 “去帮姐姐一个忙好么?” “姐姐你说,完事包给我”秦福儿拍拍胸口说道。 “去,现在马上去找三爷回来,说我要出事,让他快回来!” “出事?姐姐是怎么了?”秦福儿惊呆了,他没想到程尔林对爹娘的到来竟然是这种反应。 “我爹是秃子!我脑子虽然记不清,我这个还是记得”程尔林只好哄了过去,心里却暗自祈祷,爸爸!原谅我! 秦福儿顿时明白了,程尔林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反应,便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马上去找三爷,只是福晋那边?” “你也放心,姐姐不会让你难做事的,我马上过去拖着”程尔林整了整领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大堂走去。身后传来了秦福儿的声音“姐姐放心!” 秦福儿顺着前门大街一溜小跑,雨势却突然大了起来,变的雾蒙蒙的一片,仿佛是天地都被这雨水连在了一起分不清了,远远的见着一顶轿子过来,心下琢磨着,往这个方向来的这种轿子,不是大爷府上的,就是三爷了,便赶紧的迎了上去,轿子也停了下来,站到近前才看清随轿的不是管家韩二德,并不认识,只见轿子中那人掀起轿帘一角,探出头来,见那轿中人约莫四十左右,方形脸,身形魁梧,穿着石青色的补褂,绣着圆团型的五彩云纹,中间四脚蟒。秦福儿猜着这位就是大爷了,只是他没见过这位大皇子,也不是很肯定,但是根据服色和年龄,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小太监,你是谁府上的?”那人开了口,声色如洪钟一般的嗡嗡作响。 秦福儿忙打了个千儿下去:“回爷的话,奴才是三爷府上的,叫秦福儿,敢问,尊驾是大爷吗?” “呦,小子,眼力不错,正是”那人笑了起来。 “奴才斗胆问大爷,我家三爷您看见了吗?府里出了急事,奴才得马上告诉三爷去”秦福儿小心翼翼的说着。 “你这个奴才挺机灵,爷喜欢”他笑着指了指秦福儿:“你家三爷,也许就在后面呢,他喜欢慢慢悠悠的,哈哈,走嘞”说罢,帘子一甩,便应着起轿的声音越行越远了。 果然,大爷的轿子刚转过街角,三爷的轿子便出现了,秦福儿急忙迎了上去,胤祉也远远的看见了他,掀起了帘子问道:“怎么了,这淋的和落水狗似得?” 秦福儿赶紧把刚才福晋让他去叫程尔林的事儿说给了胤祉。 “程姑娘就让我赶紧来找三爷,说她要出事!”秦福儿淋了着好久的雨,说话也直哆嗦。 胤祉看着他已经冻紫了的连,便回身,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秦福儿:“知道了,怎么不知道拿把油伞,冻死了怎么办” 秦福儿见着胤祉虽然语气生硬,面带愠色,但还是硬塞给自己了披风,既然激动的泪流满面,带着哭腔说道:“三爷,奴才怎么敢,您快回去吧,程姑娘说她拖一阵子,只怕是要出事了” 胤祉听了这话,把披风直接扔给了他,自己也下了轿子,要了领头的马,一扯马缰,回头对秦福儿说:“好奴才,来人,把秦福儿给抬回去!都是爹生娘养的” 一骑绝尘,胤祉消失在了前门大街的尽头,秦福儿呆呆的矗立在雨中,眼中滚落下泪水。 程尔林来到大堂的时候,便见着福晋坐在正中,把玩着左手的戒指,一看到程尔林进来,忙笑着唤她过来,道:“看看,你们认了姑娘回去,我可算是做了件大善事吧,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家大丫头” 程尔林看着那一对夫妇,并不做声,也不显露什么表情,她现在就是一个拖字诀。 程尔林并不做声,那妇人上来一把抱住她,哭泣了起来,边哭嘴里边念叨“我的苦命的女儿啊,丢了半年了,可算是找到你了!老天有眼!女儿啊” ,,若不是用余光微睨了一眼福晋董鄂氏,恍惚之间,程尔林差点也动了情,想好言相劝一番,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女儿,正是这一眼,董鄂氏嘴角那一抹冷笑,让她彻底收起了情绪。 “你们是哪里人啊?”程尔林直直的盯着他们,冷冷的。 那妇人一呆,不知如何回答,老头子却反应极快,笑了起来“福晋您说的没错,我家姑娘脑子真摔坏了,自己家在哪都忘记了!” “是啊,所以我才让你们来认啊。认准了就领回去!”董鄂氏向他使了个眼色。 “是,我们夫妇已经看好了,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多谢福晋这半年来的照顾”他们二人忙跪了下来,准备上来牵程尔林回去,程尔林忙躲开了他们。 “这……姐姐!要不等三爷回来再说?”张佳氏也看出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忙怯生生的说了几句。 “妹妹,三爷多忙你不知道啊?再说了,连个丫头的主我都不能做吗?”董鄂氏笑着对张佳氏说,张佳氏有些慌乱了,忙道“不是,不是,姐姐误会了!” “我觉得这个主,还是我自己做好了……”胤祉浑身湿透,倚靠在门槛上,冷笑的看着这屋里发生的一切。 程尔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吐了口气。 “三爷,怎么湿成这样啊?!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伺候成这样了?”董鄂氏忙迎了上来,显得有些惊慌,她完全没料到,胤祉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忙”胤祉一笑,摆了摆手“这么热闹啊” “可不是嘛!”福晋继续陪笑脸“程姑娘的爹娘找上门来了,正要带她走呢,我赶紧让春纶去给她收拾点东西去,也不枉主仆一场不是” “嗯?福晋想的周到”胤祉笑着说。 “但是,记着,不要做我的主”胤祉突然收起来了笑脸,吓得董鄂氏一激灵,也收起来了笑容。 “你们二人怎么就确定她是你们的女儿?”胤祉猛的一指程尔林。 那老头儿从容不迫,答“自己的女儿还不认识吗,三爷,我儿女失忆了,可我们没有!” 程尔林一看,这两个老奸巨猾,之前一定应对过很多功课,对付这种人,兵不厌诈。瞧好吧。 “好了”程尔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胤祉看着他,有点不解。“我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要是有得罪的,爹娘多担待!” “你是我们的女儿,不怕,我们不怪你,有病咱们回家慢慢瞧大夫” “现在是这样啊,三爷不放心我,就是想确认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咱们就来个证明,三爷就放心了,好吗?” “当然好!”那夫妇二人高兴极了。“乖女儿,怎么证明啊” “我这胸脯上有个胎记,爹妈应该记得吧”程尔林笑着问道。 那两人突然有点吃惊,妇人看了一看董鄂氏,有些焦急,董鄂氏微微点了下头。 “对,当然记得,娘从小给你洗澡的,怎么会不记得?” “那就请娘告诉王爷,是在左边的胸脯,还是右边的胸脯”程尔林看着胤祉,使了个眼色给他。 “娘您也不必说出来,写在纸上,便可” “再有人随我去内堂,查看一下,最后,一对上,就行了,是吧?三爷” “嗯,好主意,”董鄂氏说道,“那就春纶去内堂查看吧,也方便些” “福晋,是王爷不放心,还是让王爷自己去查看,不是更稳妥嘛?”程尔林说道。 胤祉被这话彻底惊呆了,感觉自己热的衣服都快干了,也没细想,便被程尔林拉近了偏房。 “三爷,你不需要先去换衣服吗?会伤寒的啊”程尔林此时握着胤祉的手,倒是觉得很暖和。“手还是热的,最好还是一会去换了” “嗯,我知道,现在怎么办?” “他们有备而来,我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但也不傻”他对着胤祉一笑,转身过去,慢慢的开始解领口的盘扣。 胤祉赶忙转过身去,头顶渗出了汗珠,虽说满人生性开放,男女大防的事儿看的较为淡泊,胤祉却是个特例,他是从小极爱读书,甘愿汉化。 最要紧的是,他没碰见过这样的女子,如此让他心动。 “看看我的胎记”程尔林走到了胤祉面前,早已退光了上身的衣服,胤祉只瞟了一眼,忙有些磕巴的说“哪来的胎记?没看到”便赶紧移开了目光。 程尔林忙一边穿衣服,一边乐的合不拢嘴。“哪来的胎记?我全身都没有胎记,姑娘我是肤如凝脂,哈哈哈,想骗我?” 胤祉这才恍然大悟,惊喜的看着程尔林,他惊的是,这女子的应变能力如此的强,连他都没有想到这是个计,喜的是,她的一切,他确定,他喜欢她的一切,包括这身体。 胤祉上前搂住了程尔林,手顺着还没有穿好的衣服摸了进去。“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吗?今儿秦福儿来寻我的时候,我也真的害怕了” 程尔林被他抚摸的浑身发热,但是她不想挣脱。 “我刚才故意拉你进来,是气福晋的” “我知道的,你不必说,我和她十几年,她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今儿这事,便不能这么完了”胤祉早已经脱光了程尔林,二人就这样挤在了内堂的墙角。 “我并不是想让你们二人心生嫌隙,只是……我凡事比较较真儿……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吱……”门突然被人推开。 胤祉一回头,见董鄂氏呆立在门口。 他扯过一件衣服,盖在程尔林身上。 “没有一处胎记,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那二人,你从哪里整来的,你再送到原处”胤祉淡淡的说着,并不想再看她。 那董鄂氏突然上前抱住胤祉,跪了下来。“爷!我错了!”眼睛却看向正在穿衣服的程尔林,恨的牙关直响。 “我只想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勾搭三爷,害……” “不要再辩了,你是什么心性儿?你我二人都清楚,算了,” “什么算了?不能算!三爷!你今儿必须把她赶出府!你看看你自己,你难道感觉不到?你变了!” 胤祉被她说愣住了,随后却又是一笑“对,我之前太压抑了,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只爱读书,我不能说我想说的话,以后便好了……” 董鄂氏突然发狂似的冲向程尔林,厮打着她。“贱人!浪荡货!” 巴掌雨点般的砸在程尔林的脸上,头上,她也懒得反抗,就那么硬挺着,她觉得好累。 “够了么!?”胤祉一声大吼。“你是个泼妇吗!?” 董鄂氏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我是忍够了!我也忍够了!” “呵呵,你说说,你忍什么了?忍我就一个侧室?还是我出去寻花问柳了?” 董鄂氏被胤祉呵斥的呆在哪里,再也不敢做声,胤祉确实就一个侧室,几个通房,再无其他了。 “程尔林以后就是第二个,我也告诉你,再不许难为她!” 程尔林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三爷……我不想做侧室……” 胤祉望着她,刚才还那么亲昵的模样,瞬时间便陌生了许多。 “你是什么意思?” “我……,奴婢只想做奴婢……” “哈哈哈……三爷!你输了… 章节目录 第10章 忧思难平 “大爷,奴才去见了太子府上的那位了”直郡王府的总管察尔泰给胤禔打了个千儿。 胤禔是康熙皇帝的皇长子,除了太子胤礽,康熙最倚重的便是这位大阿哥胤禔了。 “嗯,怎么说”胤禔头也不抬,继续写着信。 察尔泰看看左右,屏退了下去,附在胤禔耳边,说道“太子前些日子去见了三阿哥,拿了几本书,说是医书” 胤禔放下手中的小楷狼毫,疑惑的看着察尔泰。 “自己看医书?太医院的也没报老二有什么毛病啊?” “还有一个事儿,太子收了三爷府上的一个丫头,连夜送到太子府上的” 胤禔冷笑道“呵,真是风流啊……” “谁说不是呢,他府上的这事儿可是不少,年前才进了两个瘦马” “你呢,老爷子知道这些吗?”胤禔低头看着刚才写的信,拿起来吹了吹,墨迹也渐渐地干了。 “这个?不好说,听宫里几位公公说,陛下对太子越发的严厉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近几次太子进宫的时候都特别紧张”察尔泰笑着说道。 “那好,他不是嫌太子的位置坐够了么,找个机会,帮老二一把……” 胤禔把那信纸塞进信封,自己亲手在信封上加了火印,递给察尔泰,嘱咐道“找个信得过的,亲自跑趟伊春,务必在十日内,交到伊春将军哈查义手上,切记,阅后即焚” 三月十三春闱的日子渐渐地近了,天气也渐渐地好了起来,每日阳光普照的,十分惬意,王公贵族,皇子皇孙的府里便开始准备打猎用的物资了。按照宫里的要求,这次春闱,十岁以上的皇子必须参加,皇孙在十岁以上的也要去,内务府粗略的算了一下,主子奴才们加在一起,约摸有两三千人,所以,从康熙定了日子的那一天起,内务府的人早就忙了起来。 “这次嫔妃们,就不要去多了,人多了也乱,在宫里倒是清净”康熙斜靠在塌上,微睨着窗外“就带着慧嫔和勤贵人吧,嗯,就这样吧,你一会儿去宣旨,让他们也准备吧,再过几天就出发了” “是,奴才遵旨”张常玉一甩拂尘,便下去了。 康熙依旧望着窗外那即将沉下去的日头,火红的烧着天边的云,如同腾升起的火焰一般的,却是冷冷的,有些悲凉。 自己再过几年就五十了,少年时的精气神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怕老态,那是一种心里深处的恐慌,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地方没有去,他不放心这个帝国的继承者,那是一个懦弱,没有远见,没有魄力的人,他没有想到,自己拼尽心力培养的继承人越来越让自己失望,他花尽心思给继承者培养的助手们却越来越喧宾夺主。 章节目录 第11章 共赴巫山 自那次假冒程尔林父母的事儿过去后,便没人敢再提起了,胤祉更是半个多月再没见董鄂氏,夜夜宿在书房里,连张佳氏也很少能见上。 程尔林每天睡的时候,便看着胤祉书房的灯亮着,有时候半夜醒了,再看,还是亮着。最近白天见面的时候都很尴尬,总是感觉刻意再回避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那天说的话给伤了,她有些懊恼,但是心里藏不住事儿,决定还是去问个究竟。 “我想和你谈谈,三爷” 这天,程尔林看着别人都睡下了,胤祉的书房还亮着灯,在门口站了一会,鼓起勇气,推门进去了。 “嗯”胤祉头也不抬,举着书在灯下看着。盘坐在书房的睡塌之上,身后披着棉被 “我……谢谢你那日护着我”程尔林吞吞吐吐了起来“我……我……不是有意要驳你” “你站那么远,声音小,听不见,有话过来说”胤祉依旧没抬头。 程尔林只得慢慢挪了过来,站在了塌边。 “三爷,我是说……我……不是有意驳您,我嘴快……”还没等程尔林说完,胤祉早已经用嘴把她堵住了。 他感觉自己完全陷入了程尔林的世界中,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甘愿了。 “做我的侧福晋不好么?”胤祉搂过一脸娇羞的程尔林“我会给你抬旗,不会让你低董鄂氏一等的” 程尔林倚靠在胤祉的心口,摇了摇头“这样,不好么?我不想做侧福晋的” “什么?”胤祉笑了起来“我可真是想不通,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吗?哈哈哈……”胤祉用手勾起程尔林的下巴,表情颇为严肃,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我想听实话” “三爷”程尔林思索着,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是早晚要离开” “这个简单了,你嫁给我,就属于这里了” 程尔林摇着头,说道:“我不想做你的侧室,不光是你,任何人都不行” 胤祉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 “我特别能理解福晋对我做的事儿,所以,我不会怨她,她其实是可怜的,所以,三爷你不要冷落了她” “她生性就是这样的人,善妒”胤祉说道“我就是特别惊讶于你,能如此大度” “不是我大度,只是,我能感同身受罢了,如果我是你的正室,那么,你不会有任何侧室”程尔林冲着胤祉笑了笑“是不是还是你的福晋好?呵呵” “那我们现在,又算什么?”胤祉微笑着问程尔林。 “嗯,发乎情,没有止乎礼”程尔林笑了笑。 “有情,就好”胤祉有些恨自己了,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竟然还是心甘情愿的,他之前还怀疑程尔林是不是只是利用自己,现在看来,她是那么洒脱,她会告诉自己真实的想法,她又有那么多的谜团,这就是她把自己迷的团团转的魅力。 “皇阿玛马上就要春围了,你陪我去吧,你来这么久了,也没出去转转”胤祉吻了吻程尔林的嘴唇。 “春围?是围猎的意思吗?” “对,我们满人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每年的春围,秋狩。缺一不可。” “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哪有什么意思,累是真的,然后就是争个高低,看谁的赏赐多罢了” “一般都是谁能赢?” “老十,老十三,老十四都厉害啊,反正我不行,我不善骑射,” “哈哈哈……难怪你是不喜欢,嫌累呢……” 胤祉笑着抚摸着程尔林的后背,是那么光滑,却又能隐约的摸到线条,他猛然的停住了。 “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怀,我是想了很久,但是想不明白” “嗯” “你是在见那两个人之前就知道他们是假冒的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程尔林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呆住了,对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为什么没见到就认定他们是假冒的呢? “这个……三爷,我有些事还是记得的,比如我记得我的名字,还有,我爹是秃子,去之前我无意问了问秦福儿那两人的样貌,秦福儿提了一句,辫子花白的,我就起了疑心,你也知道,我平时的性子就是很容易多想的” “很好,这是你谨慎,这是很好的”胤祉望着程尔林叹道,他们竟是在这方面很相像的。 “三爷,求你一件事……”程尔林搂着胤祉的背。 “嗯,说,什么爷都答应你……” 程尔林抚摸着胤祉油光水滑的辫子,说道“不要让府里的人知道我们这样了,咱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么” “为什么?你真的想永远做个奴婢?” “对,其实,也许你不能理解,只是我觉得,这是我的羞耻感在作怪吧” “羞耻?其实,你有很多我不能理解的地方,你是说做侧福晋是羞耻?”胤祉停了下来,看着程尔林。 “是也不是,只要是侧,就不行” “可是,你知道,我不可能休妻啊” “我当然知道啊,我也并不是让你休妻啊,我要你只有我一个,你做不到,我也知道,所以,我不会做侧” 胤祉怜惜的看着程尔林“你想怎么样都好,以后我什么都不会问,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程尔林此时却是矛盾的,她并不确定自己爱不爱胤祉,她若是不爱,却甘愿和他发生这么亲密的事儿,若是爱,她为什么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胤祉是皇子,又博学多才风流儒雅,她实在是分不清楚是不是这些外在蒙了她的内心,她有些不安了。 章节目录 第12章 塞外春色 三月十三,果如康熙所料,是个阳光和煦的日子,当他登上宝撵的时候,整个春围的队伍尽收眼底,浩浩汤汤,望不到尾,午门上的一百二十八面八旗旗帜迎风招展,宛如条条游龙一般,耀眼的闪烁着。 精选出来的一千名护驾随行的御林军看着康熙器宇轩昂的站在宝撵上,右手按住随身的佩剑,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涌向前方“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刹那间,康熙前几日的忧虑仿佛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好像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他某次御驾亲征的时候。 康熙笑着向下挥了挥手,大声喊到“出发!” 随着阵阵鼓声垒起,张常玉一声“起驾!”队伍便缓缓的起行,出了午门,一路向北出发了。 队伍的最前方是高举着旗帜的御林军,随后便是康熙皇帝和妃嫔们,加上宫女,太监,侍卫,就有三四百人了。后面才是皇子,随从们,公候,大臣。 程尔林随着胤祉在队伍的中间,坐在马车里,胤祉在马车的外面独自骑马前行,程尔林便一个人坐在车里,秦福儿驾车。 程尔林被颠的直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能伸出头去,望着胤祉苦笑。“这哪里是出来散心,这不是活受罪”还没说完,又回过头去要吐,就这么一直干呕着。 胤祉只得跳下马,钻了进去,笑到“你才两天就怀上了?” “是啊,是啊,我一会吐出来给个大宝贝儿你看看……”程尔林却猛然想到自己好像来到这个异世界重来没有过月经,只是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穿越,还是梦境,便一晃而过了。 “哈哈哈……没事,大家也都是差不多的,别人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你也躺下睡一会,要不是女眷不能出马车,我便带你骑马去了,也不会受这罪了……” “啥时候能停啊?”程尔林强往下咽了口水,压一压。 “估计到扎寨的时候吧,你先闭眼睡一会儿,晌午要停一会的” 就这么咣当咣当的颠簸到了中午,短暂的午餐后,又带着强烈的不适启程了,直到等到了扎营的命令后,才缓过神来,当程尔林他们进入营地时,前方早早就到了的士兵,已经完成了营地的准备。一片望过去,壮观极了,白白的帐篷铺满了河滩,最高的地势上的帐篷最大,是康熙的行辕,颜色和其他的帐篷也不同。 “这是哪啊”刚收拾完东西,安顿好一切,程尔林问道。 秦福儿一边笑一边说:“姐姐,这儿是白河边上,今儿大概走了五十多里地,具体哪我也不知道” “唉呀妈呀……这慢的……啥时候能到……” “这就算是不慢了,咱们人多自然是这样的,在有个三天左右,就差不多了,去年的时候,也走了大概三四天呢,而且还是下暴雨呢,今年天气多好啊,肯定会快一点的”秦福儿安慰着程尔林,他一路上就听着程尔林在车里的动静,要么干呕呕不出,要么就一声不吭的闷睡,下车的时候吓了他一跳,程尔林的连白的像纸,精神也是差极了。 “姐姐只管在帐子里休息,三爷吩咐奴才了,奴才给姐姐在外面看着门”秦福儿一边说一边向外面走去。 程尔林忙叫住他:“你回来” 秦福儿一愣:“姐姐有事?” “你帮过我大忙,你既然叫了我姐姐,你就不是我的奴才,再说了,咱们现在还不都是寄人篱下,什么奴才不奴才的” “姐姐,不瞒你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我的主子,你和三爷情投意合,可我就不明白,想了好久也不明白,你放着主子的身份不要,为什么甘心当奴才?你当了主子,福晋也就不敢每天给你脸子看,三爷看不到的我也是知道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早晚有天要离开的,何必妨碍了别人夫妻的情分,当不当主子的有什么呢” “姐姐要去哪?” “不知道,就算是不能回家,王府里也不能呆一辈子,你看到过笼中鸟吗?我记得,之前我养过一对鸟,一只死了,我就打开了笼门,想让另一只飞走,它却迟迟的不肯走,最后死在了笼中”程尔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不走,我就失去了飞的能力,最后也是死,和那只鸟一样,一个道理” “可能是我不能理解姐姐吧,只要姐姐觉得是好的,那就去做吧,只是我都能看的出,三爷对姐姐是真的用心,只望着姐姐不要负了三爷”秦福儿说道。 “怎么会,只是这男人啊,天性使然,此时对你是真心,下一刻真心又不知道爱谁去了” “也不全是啊,老祖宗顺治爷就是个情种啊,还有老祖宗的祖宗也是情种啊~” 程尔林一想,也对,董鄂氏确实是导致顺治死亡或者出家的原因,皇太极也确实是对海兰珠痴心到极致,也不能一耙子打死了所有的人。 程尔林笑着嗔道:“好了好了,说不过你,满人都是情种好了吧” 胤祉在帐篷外站了良久,长长的吐了口气,自己好像竟一点也不了解她。 “三哥,哥儿几个都在等你呢,酒都快烫没了!” 胤祉正在呆想这着刚才程尔林的话,实在是想的出神,竟没注意十三阿哥胤祥正站在他的身后,只到胤祥拍了他,他才忙回头看到,忙笑着说:“取点东西,这就去了,走一起!” 帐子里面的程尔林和秦福儿才知道胤祉早就在外面了,刚才的对话也一定被胤祉听了去,程尔林顿时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和秦福儿面面相觑。 十三阿哥胤祥,因为他的性格持重温和,学识骑射俱佳,深受康熙皇帝的喜爱,却又因为他的母亲章佳氏出身低微,直到去世的时候,母家的整个家族还是镶黄旗的旗下包衣,他本身在宫中和朝中也就没有什么声望,平时除了康熙,只有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对其多有关照,这个早年丧母的阿哥才不至于在宫中举步维艰。 章节目录 第13章 巍峨行宫 程尔林在马车上颠簸了四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晌午到达了行宫的地界,清晨时分,当车驾刚驶入木兰草原的时候,景致就与出了居庸关不同了,草地像是铺了毯子一般,延伸的无边无际,直入蓝天,阳光斑斑点点的撒在草原上,映衬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露珠,金光熠熠,还有些微的刺眼。 走着约摸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两侧便起了山脉,山不高,也是颇为险峻,蜿蜒纵横时分,热河行宫便呈现在眼前,行宫依山势而建,却又通体红墙黄瓦,格外显眼。 “真壮观啊”程尔林掀开了马车上的窗帘,一直向外望着,叹道:“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真真的在眼前儿了” 胤祉看着程尔林这么激动的东张西望,也觉得开心,遂说道“这虽不比阿房宫那般的气势,作为行宫,还是很好的了” “那阿房宫又谁亲见了呢,杜牧本人不也是自己个儿在家想的,赶明儿,三爷你也作热河行宫赋,如何?” 胤祉看着程尔林的模样,点了点头,轻轻的扯了一下马缰,继续向前赶路了。 这一路程尔林也渐渐习惯了颠簸,不怎么干呕了,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去的也快,转瞬到宫门口,各宫的主子们便各自去了各自的住处,阿哥们每位有自己的一个小院儿,也都是固定的,胤祉他们这些年长的阿哥少说也来了十多次了,有的还在木兰围场有自己打猎的园子,或者有饲养猎物的园子。 “看看我的院儿”胤祉不紧不慢的在廊子里踱着,在回廊尽头,右手边一个圆形拱门里,便是胤祉的院子了,拱门是用青灰色的砖砌成的,外边极其的简朴,颇有些胡同里的感觉,抬头看时,却是康熙亲题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坐云阁。 “坐云阁?”程尔林念道:“是起坐看云起,之意么?” “嗯,这里的匾都是皇阿玛亲自写的” 康熙平日极其器重胤祉的学问,一来胤祉从小就比别的皇子们对做学问这件事要上心的多,二来胤祉的学问确实很好,后来单独建府了以后便开始召集全国的精通算学,律法,天文的饱学之士在府里编着《律历渊源》,康熙也经常从自己内帑里拨出银子供胤祉编书这件事。 “陛下也真是有心之人”程尔林叹道,随着胤祉后面跨进了拱门。 坐云阁的里面更为幽静,迎着拱门的是两排凤尾竹,天然的隔开了内外,如同两道天然的屏风一般,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却感觉不到太阳的直射,如果夏天来定然舒爽极了,程尔林这样想到。 她向前走着,总觉得有一对大眼睛一直注视这他们,当走到两排竹林的尽头的时候,那东西突然把头从竹林中伸了出来,吓得程尔林一声尖叫,扭头准备跑,再定住脚一看,却是一只小梅花鹿,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有些惊恐的望着他们。 “别怕,别怕”胤祉上前弯腰抚摸着小鹿的脑袋,那鹿极其温顺的蹭着胤祉的小臂。“这是我去年捡回来养在这里的,我不愿意让它在鹿苑里” “奴才听韩管家讲过,是三爷在围猎的时候抱回来的小崽儿吧,这么大了呢”秦福儿抱着一个大包袱站在程尔林后面看着那小鹿。 “嗯,我捡到他的时候,他爹妈估计都被老九他们猎走了,看着可怜的很”胤祉接过来伺候在园中的奴才递过来的一把蒿草,喂着那小鹿。 “他们都还笑我,抱着个活物回来,我哪还有手去猎别的呢”程尔林看着胤祉眼中发散的柔光,这么久了,她还不曾见过。 “呦,三爷这忙着呢” 正在喂鹿的胤祉回头一看,是伺候在康熙身边的小全子,便把蒿草递给了程尔林。 “唉,这不是全公公么,怎么有闲到我这来了?” 小全子给胤祉打了个千儿,满脸堆笑了起来“给三爷请安!” “可快免了吧,以后还不少事儿要烦劳公公你呢”胤祉虚扶了小全子一把。“你干爹怎么样啊,听说前一阵儿还害着病呢,我看今儿又在皇阿玛身边伺候呢” “劳三爷您惦记,奴才干爹好多了,刚奴才来,还叫奴才替他给三爷请安呢!” 小全子的干爹,正是伺候在康熙身边的张常玉,张常玉从小看着小全子长大,觉得是个机敏可靠的孩子,又是河间的同乡,便认作了义子,一直带在身边。 “哦,对了,你来什么事儿啊” 小全子一愣,随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笑道:“您瞧我这记性,差点耽误了正事儿,陛下传爷们儿过去呢,您快去吧,太子,大爷,四爷,五爷他们都赶过去了” “成”胤祉拍了拍身上的灰“咱们走吧” 回头拍了拍秦福儿,看着程尔林笑了一下:“给伺候好了”便匆匆的走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 家庭会议 康熙一用过午膳,便召集了皇子们在热河行宫的大殿里商量这次春围的事儿,太子胤礽依旧主持宴请蒙古王公,西藏喇嘛,青海回疆等地的藩王,至于朝鲜的使臣,并没有在受邀之列,原因也就是那次轰动朝野的图们江越界杀人的事儿,虽然康熙下国书严厉斥责了表现国王,并在朝鲜国内杀了十几个人,这场风波也并未因此烟消云散,反而在朝鲜国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朝鲜肃宗李焞因上了谢罪书,遭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大臣反对,由此也引起了朝鲜国内的动荡。 “这次,还是依照老祖宗的规矩,祭天后开猎,只一件事,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有本事就拿到猎场上,用弓箭说话,才是真本事”康熙说的自然,有人听的懂,有人却又听不懂。 大阿哥胤禔斜着眼睛看了看太子,见太子一直低头听着,便也赶紧低了头。 康熙瞟着下面站着的十几个儿子,心里冷笑着,认定了他们各怀鬼胎,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烦躁。 “皇阿玛?这次的赏赐是什么,可比上次那匕首珍贵?” 说话的正是十阿哥胤俄,胤俄的生母是孝召仁皇后的亲妹妹,温僖贵妃钮钴禄氏,在后宫中地位极其尊荣,所以他的童年也是过得无忧无虑,成人后生性爽直,从不藏着掖着。 康熙被他这一问,反而褪去了刚才的烦躁,苦笑起来“你啊,真是天真烂漫,婴孩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心性了” 胤俄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皮,说道“皇阿玛我当您是夸奖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无不哄笑,就连平日冷面阴鸷的四阿哥胤禛也忍俊不禁。 “要说这赏赐,也没什么特别,无非就是些珍贵的玉器,宝石,之类的,这次啊……”康熙来回在阿哥们中间踱着步,仔细的想着什么“这么着吧,胜出的就赏你们个恩典吧,想要什么告诉朕” 下面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的三两个聚集在一起商量要什么,有的暗自琢磨自己的事儿,胤祉却头疼起来,心下盘算着,还不如赏点什么呢,这自己要什么也不好开口啊,要多了就是自己的不是,要少了就是自己矫情。 胤俄却不管那么多,大声的压住了大家的嘈杂声。 “皇阿玛,您说的啊,我要是赢了,就要您那把洋枪,可愿意赐给儿臣?” “有何不可?你要是赢,朕把一对儿都给你便是了”康熙指着胤?笑着说道。 下面十几个皇子便各自摩拳擦掌了起来,特别是善骑射的几位,更是面露兴奋之色。 十四阿哥胤褆看着十三阿哥胤祥,调笑着他。“老十三,我这次赢定你了啊” 十三阿哥轻蔑的瞟了一眼,说道:“这都还没开场呢,你就知道结果了?看来你总是未卜先知啊” “你!?”胤褆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胤祥,却又不好发作,暗自骂了声死杂种。紧跟在一旁的九阿哥胤禟却听了个清楚,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15章 开猎 第二天的清晨,伴着初生的日头,“哐!哐!哐!”三十门红衣大炮的炮声从头顶略过,皇子们便向着草原深处冲了进去,加上随从们,侍卫们,足足有两百来号人。 康熙对站在旁边的法国传教士白晋说道:“明远啊,你看,朕的这些皇子们,如何” 白晋,字明远,是康熙二十六年来中国接替年事已高的南怀仁的传教士,康熙并不让他在宫中传播基督教义,只是康熙非常好学,尤其喜欢西洋的算学,天文,几何,康熙皇帝便时时把白晋带在身边,让他教授自己西洋的学问。 “陛下的皇子们自然个个英武非凡,英俊绝伦”白晋对眼前的康熙鞠躬表示敬意,在他看来,眼前这位东方的皇帝是非常伟大的,他充满了智慧和魄力,堪比太阳王。 “可是没有一个让朕省心的,朕治的好天下事,却治不好自己的家事,可笑啊”康熙眼神深邃的望着皇子们追逐的背影,仿佛自己就是那前方看不到的猎物,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不寒而栗,自己还正值盛年,却因为这些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我的陛下,绝对的权利无不让人艳羡,他们都是最接近您的权利核心的人,多多少少会有妄心,在我的国家也是同样的情况,以陛下的英明,会处理好的”白晋也早已耳闻康熙的家事并不简单,尤其是康熙这成年的十几位皇子,各有所长,太子却是平庸的,这么大而富饶的帝国,稍有能力的皇子必然垂涎帝位。 “朕也希望可以,对了,太子最近的算学如何了,朕看他好像没什么兴趣似得”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只是太子并不对算学感兴趣,臣看太子对西洋的医学还是有兴趣的,说算学,陛下的皇子中,还是皇三子胤祉的算学最佳” 医?康熙不禁疑惑起来,前不久他就听说了太子从胤祉那里拿走了几本医术,因为太医院没来报太子身体有恙,便也没放在心上,今儿白晋又提起来,倒是值得重视了,太子想做什么呢? 康熙刚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却马上打住了,只淡淡的说道:“不论学什么吧,总是在学就好,没兴趣就算了” 逐猎的赛场已经完全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天下了,十阿哥也紧随在他们身后,其他的阿哥更是落下一大截,胤祉干脆在后面溜起马来,偶尔看见野兔什么的,射上一箭,不中也就算了,这一上午下来,也就打了三只兔子,栓在马后。 胤祥和胤褆是憋着一口气的,谁也不会服输,他们的几个随从都已经载着他们打下的猎物满载而归了,他们还在草原的深处博猎着,不相上下。 “还不回?不饿吗?”胤祥高举着刚射杀的猞猁狲问胤褆。 “你饿了你回啊,我早就说我赢定了你”胤褆不服输,冷冷的哼了一下。 “老十四,反正这儿没别人,我就问问你,我最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左右看我是不顺眼,有事就说,最讨厌藏着掖着,跟个娘们儿一样” “你这个马屁精,整天跟着太子后头,和狗一样,还有脸问我?真是厚颜无耻,算是我看错了你,原来我还觉得咱们这么多兄弟中间,就你我性子最像,还敬着你”胤褆慢慢的牵着马缰靠近了胤祥,眸子里充满了不屑。“和胤禛一个样” 胤祥看着胤褆,竟怎么也没想他这么看自己和胤禛,突然陌生了好多。 “太子是君,你我是臣,敬着太子有过错?” 胤褆被他突然的发问噎住了,竟一时无语。 胤禛在树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紧紧的握住拳头,他却不能上前,胤褆虽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不怎么亲密,胤祥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比胤褆这个兄弟要亲密的多,加上自己和胤祥现在被所有兄弟视为太子的跟班,便更不能出面了,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太子党,胤祥说的对,太子是君,天生下来就定了的位份,敬着有错吗。 “老四,发什么呆呢?” 胤祉其实早就看到了胤祥和胤褆的争执,本想绕过去继续前行,不管这闲事,却突然看着胤禛在,心想,这下可热闹了,又怕胤禛上去惹得那两个弟弟打起来,今儿谁的脸也挂不住,便上去搭话,准备拉他一起走,免得闹大了,惹得康熙不痛快。 胤禛被惊了一下,回头看是胤祉,便又放心了下来。 “三哥,你也都瞧见了吧” “嗯”胤祉答道。 “你说我们敬重太子,怎么在他眼里就这么大罪过?”胤禛皱着眉头,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胤祉笑着拍了拍胤禛的肩,说道:“这什么事儿啊,都不能离自己太近,近了就有错觉,觉得自己也是唾手可得了,哈哈哈” 胤禛何其聪明,胤祉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点了那么一下,胤禛便心领神会了。 “还是读书人看的通透,三哥,咱们就别杵在这了,走,喝酒去!”说罢,胤禛一扯马缰,和胤祉并肩骑行在草原上,只看着二人马背后零星的几个小猎物在背后晃荡着。 章节目录 第16章 浩瀚银河的弃子 围猎持续了三日了,白日里,是在猎场之上的角逐,到了夜晚,便是在酒场上的角逐了,康熙坐镇,太子胤礽主持的宴会今儿便是最后一日,席间,王公大臣们,青海的藩王,蒙古王公和回疆的首领们不停的举杯,觥筹交错,胤祉显得有些厌倦了,他还是喜欢清静,便只是用大指和食指托着面颊呆呆的看着助兴的歌舞,偶尔应酬几杯也觉得无趣。 让他还觉得不错的就是回疆的歌舞,高挑的舞姬们戴着面纱徐徐入场,在非常有节奏的鼓点的伴奏下,舒展着细腰,杨柳枝般的随风摆动,随后又不停的旋转,她们的裙子像一朵朵绽放的喇叭花,还不时的飘来阵阵异香,熏得胤祉满面红光。当领头的舞姬向他瞟过来一个魅惑的眼神的时候,他却清醒了,他突然想到了程尔林,程尔林却不曾拥有这样的目光,她的目光淡极了,也不知是什么浓墨重彩的优点把自己抓的牢牢的。 “三哥!干嘛呢?就差你了啊!” 胤祉正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着,突然被人一拍,猛地惊醒了过来,一看,胤禟站在身后,拿着纸和笔。 “太子吩咐的题,在一杯酒的功夫,写首诗,恭祝皇阿玛圣体安康,我是来监督你的啊”眯着眼睛笑着。“但是你肯定没问题啊,快点啊” 说话的功夫,便给胤祉铺好了纸。 胤祉接过来笔,略一顿,笔走龙蛇起来; “四海升平歌舞起 八方遥贺万岁安 譬如星辰耀万里 不及皇恩一念间” “哎呀,不愧是三哥啊,大才子就是大才子,转瞬便写得,好了,小弟向太子复命去了!” 程尔林借着月光,踩在草地上,软极了,银白色的月光平缓的铺在草上,纵横起伏,恰如黑暗的天空中的白云,有种在云端行走的错觉。 “啊!”猛的从身下传来一声惨叫,她意识到了自己踩到了什么,赶忙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有个人躺在草地上。 那人被踩了以后慌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是夜晚,但皎月当空,看的还是很清晰,那人蓝眼高鼻,穿着白色的大袍子,胸前一个木质的十字架上面雕刻着受难时的耶稣,便下意识的说道:“I’msorry” 一出口,顿时发现不对,又慌忙改口。 “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到这里躺着人” 那人颇为惊讶,凑的很近,对程尔林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兴奋的说:“你会英文!?” 程尔林故作镇静,搔了一下脸颊,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天朝上国,有人会说几句英文,有什么好奇怪的” “宫里没有英国的传教士啊?” 程尔林被他问的脑袋嗡嗡作响,到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解释道“我又不是宫里的,我听别人说的,就记住了” “哦,我不是质疑你的意思,你不要生气。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知道,姑娘们都拿我们蓝眼睛的当做怪物一样,避之不及,我现在心情有点波动,你好,我是白晋,是法国的传教士” 啊?!程尔林心中一阵激动,眼前这位,就是白晋,那位康熙走哪带哪的传教士白晋,她家里还有一本白晋专门描写康熙皇帝的书,上呈给法国路易十四皇帝的书。 “白晋!”程尔林忙压住兴奋的神色。 白晋一脸茫然,笑着看着她,“姑娘,认识我?” “不,不,只是听人提起,没想到能见到你。我知道,你是给陛下传授西洋知识的” “其实,我是来传教的,传教,天主教,你知道吗?” “嗯”程尔林点了点头,后又觉得不对。马上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唉”白晋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可是,陛下只对我们的知识有兴趣,对我们的宗教却没什么兴趣” “其实,要一个人抛弃多年的信仰,是很不容易”程尔林看他有些神情落寞,便安慰他。“只要你们努力,陛下会感受到你们的诚心” 程尔林明知道没什么结果,说的自己都臊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 “那么,你既然不是宫里的,你是谁家的呢?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要知道,在大清这么久,还没有姑娘敢跟我说话” 程尔林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是三爷府上的丫头” “三爷?我的主啊,他的算学棒极了,他前两年还编撰了一本书,是我们一起参考了许多欧洲的着作”白晋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胤祉的学识,很是兴奋的样子。 程尔林担心说的多了要露馅,便想离开了,听着他说,脑子里便开始想了退路问题。 “白先生,那个……实在不好意思” 白晋被打断了话,疑惑的看着程尔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要先回了,我有点急事儿” “哦!”白晋有点刹不住自己的谈话了,被这突然的打断弄的有点不知所措。 “实在对不住啊,您手还疼吗?”程尔林举起自己的手,尴尬的指了指“我刚刚是不是踩到了” “哦!没事,我躺在草地观察星空呢,经常被人踩”说着便笑了起来。 程尔林抬头,看着漫天繁星,闪烁的犹如正在躲猫猫的俏皮婴孩儿,瞬时间心都被融化了。 回头对白晋说“很荣幸认识你!再会” 章节目录 第17章 微澜 皇家猎场的行宫,就在木兰围场的北边,北郊紧连着蒙古草原,是个极其开阔的地方,水草丰美,畜种繁多,自从康熙在这里修了行宫,皇室每年都有春围,秋狩两场以狩猎为主的远行,其中包括了到了一定年龄的皇子,皇室宗亲,和八旗精兵,每次浩浩汤汤过来的也有几千人,所以,在这通往行宫的道路两旁,出现了许多商铺,客栈,俨然一个繁华的市镇,尤其是到了每年的春秋两季,更是人流如织,有在这里营生的,也有南来北往专门看热闹的。 狩猎的第五日,康熙一大清早接见了科尔沁部落的蒙古王爷,王爷扎达向康熙辞行后便西去了,闲来无事,,康熙便带了张廷玉和张常玉出了行宫,在镇上溜达,阳光和煦,洒在身上,也觉得很是惬意,走累了便在街角一个茶馆,要了一壶老君眉茶,坐了下来。 “小白脸儿!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不赔我钱儿,就别想走” 康熙被这突然的骂声惊了一下,望过去,在斜对面的一个卖饰物的摊儿附近,一个黑胖的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死死的抓住一年轻后生的袖口,不让他走。 那年轻后生约摸二十多岁,足足的比这黑胖的女子高出了一个多头,却很瘦,显得像是被他女子揪起来了一般,康熙看着这画面也是觉得好笑,想看看怎么回事。 “我赔你什么钱啊,你这猫腻儿当我看不出?你讹到我头上来了?”那后生也不依不饶,却也挣不开那黑胖妇人的手。 “呦!还第一次看到倒打一耙的,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妇人看着人越来越多,索性撒泼了起来“大家来给我评评理!这小白脸打碎了我的西洋水晶瓶子就要走啊,我的天啊,我这个妇道人家,可怎么活啊!”他竟然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也开始对着那年轻后生指指点点,年轻后生见是这个情形,脸涨的通红,帽沿中开始渗出汗珠。 “你他妈的非要逼我!给脸不要是吧?给你我松手!”那后生一甩辫子,恶狠狠的瞪着那妇人。 妇人看他这样,也不示弱,反而更横了起来,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只见人群里挤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插着腰,现在这年轻后生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也别给我们找麻烦,你自己也惜命,痛快的赔了,我们就走人”其中一个大汉开口说话,气势汹汹的。 “你们这阵势,是打算明抢是吧?”那后生并不示弱。 康熙此时,却觉得有些看头了,他也没想到,刚才那个满脸通红的后生,却突然硬气了起来。仔细再看那后生,十分的俊秀,举手投足,显尽潇洒,猜想应该是哪位随行大臣的公子。 “抢你又怎么了?” “不怎么了,你爷爷我是遇强则强,你们看走了眼,我今儿非但不陪,倒是要你好看!”说着上去一脚,踹翻了那妇人的摊子,上面摆着几十种大大小小的物件撒了一地,碎的碎,烂的烂。 那后生上去,掀开摊子上用的布帘,里面的机关赫然显露,只见里面几个小棍子控制的机关。伸出去,便可以操控哪个瓶子可以摔下去,也算是街头讹人常用的伎俩,大家一看,便明白了。 此时,康熙早就气的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在这离行宫不足二里地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做这坑人的营生。那些自己完全不能触及的地方又是怎么样的光景,想到这,竟是不寒而栗。正准备发作,被一旁的张廷玉拦下,低声说到“主子,切不可” 他才突然醒过神来。 其中一个大汉,见事情真的败露,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抽了年轻后生一个大嘴巴,那后生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硬挺挺的挨了一巴掌,帽子也掉落了,头发披散下来。 “呦!原来是个大姑娘!”众人纷纷的围过来,比之前更热闹了。 这女子正是程尔林。 正当那大汉上前一步准备抓起程尔林继续泄愤,康熙起身上前一步,喝倒“住手!” 程尔林听到有人要护他,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再一看,心又凉了半截,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读书人,便苦笑到“大爷,你别管,站一边去吧,” 趁那大汉走神之际,程尔林嗖的从靴筒里掏出胤祉给她的那把防身匕首,迅速的冲到那黑胖女人身边,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那黑胖一见这阵势,吓得站也站不稳了。 程尔林冲着康熙喊到“还是谢谢你啊,大爷!” 康熙见这样,也觉好笑,仔细看又觉得那匕首很眼熟,只是一时只见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两个大汉,也不曾料到碰上这么强硬的主儿,见人越围越多,怕出事,便灰溜溜的挤进人群跑了,程尔林扯着那妇人半天,累的手都酸了,见他们二人跑了,也便安心下来。 “别让我再看到你啊,让你知道我厉害,下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啪!”她这连吓带骗的话一出,把那妇人吓的直哆嗦,围观的人笑的前仰后合,康熙更是笑的腰都弯了。 妇人看程尔林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便跑了,霎时间便不见踪影。 人群也慢慢散了,程尔林回头,捡起了瓜皮帽子,拍了拍灰戴上,准备回去。 “姑娘,家住哪里?”康熙上前一步,问道。 程尔林重新上下打量起康熙,他个子比自己略高一点,非常儒雅的文人模样,刚才那件事还算是古道热肠。便也没呲他的话,怎么就上来问家住哪。 “刚才多谢你!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嗯,我没家,我就是别人府里的丫头” “哦,姑娘别见怪,我是怕姑娘出危险,想着要是近,我送你回去,省的那伙人再出现为难你”康熙这才仔细的看着程尔林,她在女子里属于个子极高了,身形不是蒙族满族女子那般的高大,也不是汉人女子那么柔弱,却又显得比较有精神,神采奕奕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很短,刚刚能披在肩膀下面一点,正好弯弯的捧住了秀美脸庞。 “没事,多谢您费心,,我要去那行宫里头,您也送不进去,不是?您早点回家休息吧,我有这个”说着,把匕首亮出来,在康熙眼前晃了几下,康熙这下离近了,才看的真切,眼前这匕首正是去年秋狩,自己赏给了胤祉的,上面嵌的南洋的猫眼宝石,他记得清楚,还是用金线掐了边儿的。 便和张廷玉对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到“好,那姑娘小心吧,告辞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程尔林,康熙笑了一下。 “这丫头是胤祉府上的” 张廷玉疑惑的望着康熙。 “那把匕首,不眼熟吗?去年南洋进贡的几把,朕记得,胤祉虽然没什么猎物,只抱回来一头小梅花鹿,,他的骑射功夫在朕的皇子中也是佼佼者,却不争什么也是难得的了,就把那把镶了猫眼的给了胤祉,镶南珠的那把朕赐给了胤礽了” “陛下真是记性好,臣也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事。” “廷玉,回去把承德的守备和知府叫来,你亲自训话,这儿也算是天子脚下王化之地了,竟然出这种恶人,,何况咱们看不见的地方呢,朕想想都觉得怕啊”康熙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着。 “遵旨” 章节目录 第18章 微澜 皇家猎场的行宫,就在木兰围场的北边,北郊紧连着蒙古草原,是个极其开阔的地方,水草丰美,畜种繁多,自从康熙在这里修了行宫,皇室每年都有春围,秋狩两场以狩猎为主的远行,其中包括了到了一定年龄的皇子,皇室宗亲,和八旗精兵,每次浩浩汤汤过来的也有几千人,所以,在这通往行宫的道路两旁,出现了许多商铺,客栈,俨然一个繁华的市镇,尤其是到了每年的春秋两季,更是人流如织,有在这里营生的,也有南来北往专门看热闹的。 狩猎的第五日,康熙一大清早接见了科尔沁部落的蒙古王爷,王爷扎达向康熙辞行后便西去了,闲来无事,,康熙便带了张廷玉和张常玉出了行宫,在镇上溜达,阳光和煦,洒在身上,也觉得很是惬意,走累了便在街角一个茶馆,要了一壶老君眉茶,坐了下来。 “小白脸儿!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不赔我钱儿,就别想走” 康熙被这突然的骂声惊了一下,望过去,在斜对面的一个卖饰物的摊儿附近,一个黑胖的约摸四十多岁的女人死死的抓住一年轻后生的袖口,不让他走。 那年轻后生约摸二十多岁,足足的比这黑胖的女子高出了一个多头,却很瘦,显得像是被他女子揪起来了一般,康熙看着这画面也是觉得好笑,想看看怎么回事。 “我赔你什么钱啊,你这猫腻儿当我看不出?你讹到我头上来了?”那后生也不依不饶,却也挣不开那黑胖妇人的手。 “呦!还第一次看到倒打一耙的,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妇人看着人越来越多,索性撒泼了起来“大家来给我评评理!这小白脸打碎了我的西洋水晶瓶子就要走啊,我的天啊,我这个妇道人家,可怎么活啊!”他竟然哭了出来。 周围的人也开始对着那年轻后生指指点点,年轻后生见是这个情形,脸涨的通红,帽沿中开始渗出汗珠。 “你他妈的非要逼我!给脸不要是吧?给你我松手!”那后生一甩辫子,恶狠狠的瞪着那妇人。 妇人看他这样,也不示弱,反而更横了起来,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只见人群里挤出来两个彪形大汉,插着腰,现在这年轻后生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也别给我们找麻烦,你自己也惜命,痛快的赔了,我们就走人”其中一个大汉开口说话,气势汹汹的。 “你们这阵势,是打算明抢是吧?”那后生并不示弱。 康熙此时,却觉得有些看头了,他也没想到,刚才那个满脸通红的后生,却突然硬气了起来。仔细再看那后生,十分的俊秀,举手投足,显尽潇洒,猜想应该是哪位随行大臣的公子。 “抢你又怎么了?” “不怎么了,你爷爷我是遇强则强,你们看走了眼,我今儿非但不陪,倒是要你好看!”说着上去一脚,踹翻了那妇人的摊子,上面摆着几十种大大小小的物件撒了一地,碎的碎,烂的烂。 那后生上去,掀开摊子上用的布帘,里面的机关赫然显露,只见里面几个小棍子控制的机关。伸出去,便可以操控哪个瓶子可以摔下去,也算是街头讹人常用的伎俩,大家一看,便明白了。 此时,康熙早就气的面色阴沉,他没有想到在这离行宫不足二里地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做这坑人的营生。那些自己完全不能触及的地方又是怎么样的光景,想到这,竟是不寒而栗。正准备发作,被一旁的张廷玉拦下,低声说到“主子,切不可” 他才突然醒过神来。 其中一个大汉,见事情真的败露,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抽了年轻后生一个大嘴巴,那后生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开,硬挺挺的挨了一巴掌,帽子也掉落了,头发披散下来。 “呦!原来是个大姑娘!”众人纷纷的围过来,比之前更热闹了。 这女子正是程尔林。 正当那大汉上前一步准备抓起程尔林继续泄愤,康熙起身上前一步,喝倒“住手!” 程尔林听到有人要护他,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再一看,心又凉了半截,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读书人,便苦笑到“大爷,你别管,站一边去吧,” 趁那大汉走神之际,程尔林嗖的从靴筒里掏出胤祉给她的那把防身匕首,迅速的冲到那黑胖女人身边,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那黑胖一见这阵势,吓得站也站不稳了。 程尔林冲着康熙喊到“还是谢谢你啊,大爷!” 康熙见这样,也觉好笑,突然间又觉得那匕首很眼熟,只是一时只见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两个大汉,也不曾料到碰上这么强硬的主儿,见人越围越多,怕出事,便灰溜溜的挤进人群跑了,程尔林扯着那妇人半天,累的手都酸了,见他们二人跑了,也便安心下来。 “别让我再看到你啊,让你知道我厉害,下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啪!”她这连吓带骗的话一出,把那妇人吓的直哆嗦,围观的人笑的前仰后合,康熙更是笑的腰都弯了。 妇人看程尔林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便跑了,霎时间便不见踪影。 人群也慢慢散了,程尔林回头,捡起了瓜皮帽子,拍了拍灰戴上,准备回去。 “姑娘,家住哪里?”康熙上前一步,问道。 程尔林重新上下打量起康熙,他个子比自己略高一点,非常儒雅的文人模样,刚才那件事还算是古道热肠。便也没呲他的话。 “刚才多谢你!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嗯,我没家,我就是别人府里的丫头” “哦,姑娘别见怪,我是怕姑娘出危险,想着要是近,我送你回去,省的那伙人再出现为难你”康熙这才仔细的看着程尔林,她在女子里属于个子极高了,身形不是蒙族满族女子那般的高大,也不是汉人女子那么柔弱,却又显得比较有力道,神采奕奕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很短,刚刚能披在肩膀下面一点,正好弯弯的捧住了脸庞。 “没事,多谢您费心,,我要去那行宫里头,您也送不进去,不是?您早点回家休息吧,我有这个”说着,把匕首亮出来,在康熙眼前晃了几下,康熙这下离近了,才看的真切,眼前这匕首正是去年秋狩,自己赏给了胤祉的,上面嵌的南洋的猫眼宝石,他记得清楚,还是用金线掐了边儿的。 便和张廷玉对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到“好,那姑娘小心吧,告辞了” “这丫头是胤祉府上的” 张廷玉疑惑的望着康熙。 “那把匕首,不眼熟吗?去年南洋进贡的几把,朕记得,胤祉虽然没什么猎物,只抱回来一头小梅花鹿,,他的骑射功夫在朕的皇子中也是佼佼者,却不争什么也是难得的了,就把那把镶了猫眼的给了胤祉,镶南珠的那把朕赐给了胤礽了” “陛下真是记性好,臣也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事。” “廷玉,回去把承德的守备和知府叫来,你亲自训话,这儿也算是天子脚下王化之地了,竟然出这种恶人,,何况咱们看不见的地方呢,朕想想都觉得怕啊”康熙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着。 “遵旨” 章节目录 第19章 无可奈何 “你去哪去了?” 程尔林刚进了坐云阁的大门,沿着竹林向里面走着,突然听人这么一问,吓了一跳。 回头看,原来是胤祉,坐在石凳上,小梅花鹿跪在地上,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胤祉的腿上,任凭胤祉抚摸着它的耳朵,看着享受极了。 “出去溜达了一下,外面真的挺热闹的”程尔林侧着脸,不敢看胤祉。 “是么,你是怎么出去的啊?”胤祉这种高高在上的询问的姿态,让程尔林心里很是不爽。说话的语气便也冲了起来。 “我昨晚要了你的腰牌啊,要不我能飞出去啊?” “我怎么可能给你腰牌,让你自己出去?”胤祉认定了程尔林故意趁着自己醉酒,拿了腰牌,激动的站起来,小鹿被猛的一惊,赶忙躲了起来。 “不是你亲自解给我的,难道是我偷的不成?你每日醉醺醺的回来,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程尔林并不示弱。他问胤祉要腰牌的时候,胤祉很痛快的就解下来给了自己,她并没有意识到胤祉醒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很生气,气胤祉竟然怀疑她是用偷的办法拿到了腰牌。 “我不记得,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衣服是我不对,我拿你的穿了,你早上还没醒,我没叫你,我就是没事闲的发慌,想出去遛一遛,喏,这个辫子”程尔林一把扯下来辫子,扔给了胤祉,“这个是我在外面买的” “要不要我教你,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你不能自己随便出去!”胤祉大声的呵斥程尔林,赶过来的秦福儿看见两人这个阵势,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不停的念叨着:“爷息怒,爷息怒!”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敢和三爷这么来劲,尤其是女人。府里的哪个女人见着三爷都不是低眉顺眼的,他暗自为程尔林捏了一把汗。心想,我的好姐姐,你这是失心疯了吗。 “我卖给你了还是怎么着啊?我他妈想去哪就去哪!”说着扭过身,便往外走。 这句话一出,秦福儿更是呆若木鸡,劝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了。 当她转过身准备向外走的时候,胤祉突然把她扯了回来。 “你脸怎么了?” 程尔林起初只是怕那边被打的脸红,不敢让人看着,都是侧着别人走路,胤祉再问的时候,她一摸,着实吓了一跳,脸肿的就和包子差不多了,心里咒骂起刚才那个大汉,下手还真是狠啊。 当程尔林认真的摸自己的脸的时候,胤祉又大声的问道:“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程尔林倔强的又扭了过去。 胤祉看着她充血的脸,顿时心疼的不行了。 “好了,是我刚才脾气不好了,可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吗?秦福儿让整个阁子里的奴才满宫的去寻你!我还以为你丢了!”胤祉说的这话,虽然很严厉,却字字暖着程尔林的心。 “我怎么能丢呢,就是出去闲溜达一下”她着看着胤祉,语气和缓和了下来。 “你这是被人打了吧” “哎呦,还真让您猜着了”程尔林气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说给了胤祉,逗的他哭笑不得。 “你这胆子是真大啊,你就不怕他们夺了你的刀?” “想想我也后怕啊,当时都是看热闹的,我面子也挂不住啊!我不弄他们一下,我憋屈” “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说你,就算你是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你总是知道吧?”胤祉心疼的摸着她那肿的老高的脸颊,叹了口气。 “嘘,三爷,少说话,伤气”程尔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笑着说道。 “好了,你就别笑了”胤祉转身对秦福儿说:“去,把那个什么消肿的清风散弄一些来” 秦福儿看着二人又向没事了一样,在嗓子眼儿的心脏也落回了肚子里。 “三爷和姐姐没事了就好,刚才可是把奴才吓坏了”说着哽咽了起来。 “你是好奴才,放心,我和你姐姐能有什么事,只是你以后给我劝好了她,这性子太烈了,哪天把爷我给气死了” “三爷,姐姐的心思我知道,她就是受不得一丁点的委屈,性子就烈了一些” “死奴才!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给她委屈了不是?” 程尔林看着这两人没完没了的数落着自己的性格,倒也是觉得可爱了,刚才那种种不快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胤祉给程尔林安顿好了以后,便亲自去找了承德知府傅昌黎,知府看着内阁大臣张廷玉前脚刚离开,后脚马上又迎来了诚郡王,这辈子都没这么热闹过,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听诚郡王说完,才知道和张廷玉说的事一回事,大意就是行宫周围的治安堪忧。 “不瞒三爷,刚张中堂才走,也是交代了这事儿”傅昌黎陪着笑脸在胤祉身边说道。 胤祉一听张廷玉也为这事儿来,便是也想不通怎么回事,却又不好问,只能说道:“张中堂真是辛劳啊,早知道他来了我又何苦跑这一遭呢” “是啊,三爷,张中堂说是今儿赶轿子过去,正巧看见有地痞当街闹事,看着场面还挺大的,围了百把号人看热闹呢,怕这几日回鸾的时候惊了圣驾,便直接赶到奴才这儿了,呦,估计这会,都被锁拿下狱了,三爷,您放心,没几年我不会叫他们出来。”傅昌黎也是人精儿,他不多问一句话,却让胤祉知道他想知道的。心里也认定了,这几个地痞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都这么兴师动众的。 “是啊,多关些日子吧,省的不长记性”胤祉笑着说道:“对了,还有,我看应该也不止这几个吧,你今儿多派了点人出去,在街上巡逻,省的明儿出什么事儿了,惹得皇阿玛不快,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三爷放心,奴才已经把整个承德府的人马都牵过来了,保证清的干干净净的” “行,有你这句话啊,走了”说罢,胤祉一撩袍子便出去了。 留着跪在地上傅昌黎在原地发呆,见胤祉走远了,才赶紧爬了起来去叫师爷。 “今儿这是大事,快点,在多派些出去,街面上半个时辰给我巡逻一次!” 师爷麻利的打了个千儿,便下去张罗了。 章节目录 第20章 恩赐 为期七日的围猎,正式结束了,各色猎物收获最多的是十四阿哥胤褆,共猎得狼两只,狐三只,猞猁狲三只,野兔十五只,野鸡二十只,其次便是十三阿哥胤祥,论数量,二人不相上下,只是比着十四阿哥的狼少一只,猞猁狲少一只,狐和野兔多一两只,再其次,就是十阿哥,大阿哥了。 按着规矩,康熙三十八年春围皇子中夺魁的是十四阿哥胤褆,十四阿哥也没要旁的恩裳,单单的也是要了康熙钟爱的那一对鎏金掐丝珐琅彩的西洋枪。 对皇子们的赏赐结束后,便各自散去,三五一群,两两一伙的在园子里闲聊着。 “喏,这只给你”胤褆坐在廊亭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那盛着礼物的锦盒,右手擒着其中的一把,递给胤?。 胤?一脸惊讶,既兴奋又有些吃惊。 “这是皇阿玛御赐的赏物,只怕世上就这一对儿” “你不是喜欢吗?再说了,皇阿玛也没说不能转赠不是?喜欢就拿去,兄弟间费什么话” 八阿哥胤祀正巧看到,笑道:“是啊,老十,喜欢就拿着,兄弟间” “呦,咱们老十什么时候客气起来了,少假惺惺的,和娘们儿一样,想要就收着,不要?”胤禟调笑着胤?,说着飞快的一步上前,拿走了胤褆手上的那把。“不要,哥哥我就替你收着了!” 胤?看这情况,急的窜了过去,要去抢那把抢,谁知胤禟身形瘦高,行动要比自己灵活的多,胤?便暗自在心中抱怨起自己这一身肥膘,拖累了速度。 胤禟看着满头大汗的胤?,暗自觉地好笑,便停了下来。 “好了,还当真的,谁和你争了,看你急的,不至于哦!” 胤?看胤禟是逗自己,啐了他一口,也不多说什么,便接过那把枪,十分爱惜的把玩起来。 众人突然哗啦啦的跪了一片,胤?也没有注意到, “太子休怪,十弟是小孩儿心性,得了宝物忘形了”胤祀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好了,兄弟们都快起来吧,自家兄弟,不讲那么多礼数”太子胤礽虚扶了众兄弟一把。 胤?听到这儿,才发现太子早已经在眼前看着自己,抬头笑看着太子,说道:“二哥啊,你看,我只顾得看这枪了”说着打了个千儿,便自己起来了。 胤祀心中隐隐的略过一丝不快,却没有发作出来。看了看胤?手中把玩的那把精美绝伦的洋枪。 “没事儿,我就是看这儿热闹的紧,刚才送了青海的扎礼藩王出宫,也没来得及打听,老十,是你今年夺魁了吗?”胤礽拍着手,笑道:“还真是顺了你的意啊,皇阿玛把这贴身带的宝贝赏给你了,二哥给你贺喜了啊” “不是啊,二哥,我的骑射你是知道的,哪比得过老十四和老十三他们,就连赢了大哥和九个他们也是忝居的,这是老十四的,有一对儿,他送了我一个” 哦,胤礽心中想着,这几个真是抱紧团儿啊,平时暗地里给自己使了不少绊子不说,关键时候也是处处和自己过不去,不由得恨的牙冠直响,脸上却堆满笑意。 “兄友弟恭是皇阿玛最乐见的了,你们这样,我也很高兴啊” 众人却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皇阿玛乐见的是所有兄弟都和睦,却不是这样抱成小团儿,胤祀暗想,嘴上说道:“太子说的极是,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今年的前三是老十四,老十三和老十,打算晚上搞个酒会,为他们三人贺一下,正打算去请太子你呢,反正明儿就要回了,也免不了舟车劳顿,趁着今儿一起聚一下” 胤禟一听就明白了胤祀是在安抚太子,忙顺着说道:“是啊,二哥,咱们兄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我刚还准备和十弟十四弟分别去请大哥,三哥,四哥,五个他们呢,八哥还怕我们请不来你,说是要亲自去请你呢!” 胤褆赶忙接过来话,笑盈盈的说:“我说我去请太子二哥吧,八哥还不让,这下可好了,二哥你自己来了” 胤祀也看得出这是场面上的客套话,虽然是客套话,自己却不能不接,不接,就说明是自己有意疏远了兄弟,处处以储君的身份自居,自我远了亲生弟兄。 “好!就这么说定了,就咱们兄弟一聚!” 老十胤?却在一旁看的云山雾罩的,暗自的晃了晃自己的头,他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晚上喝酒这么回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胤禟眼睛余光看着胤?站着发呆中,忙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胤?的经他这么一撞,虽然不是十分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事,倒也是明白了七八分,索性也不搭理他们寒暄,依旧自己把玩着手里的枪,胤?正准备看看他们说的怎么样,突然觉得墙角闪过一个身影,像是一个女子,飘也似得过去了,抬头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玉香?你怎么来了?” 刚刚回了坐云阁的胤祉听到秦福儿来报玉香找自己,知道定然是有重要的是,马上放下了手里的书:“让她进来回话”,心下琢磨着,玉香向来十分谨慎,今儿是怎么呢,想了一会儿弄得自己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玉香跨进了书房的门儿,袅袅下拜。 “玉香拜见三爷,万福金安” 胤祉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玉香,比起之前在自己府里做丫头的时候,妩媚多了,也自信多了,眼波流转之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心里也是一荡,却马上收了回来。 “有什么事儿吗?这么急,没人跟着你吧?” 玉香淡淡的一笑。 “三爷放心”随后向胤祉走了过来,故意压低了声音。 胤祉看她这般,知道是有重要的事儿便吩咐秦福儿下去了,守在门口。 “说吧,这不比府里,还是小心点儿好” “是,玉香记住了,玉香今儿是一定要来,再不来,明儿回鸾了,怕是一时半会见不到您”玉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奴婢尊者爷的意,留意着太子府里的事。 章节目录 第21章 回鸾 “有动静?”胤祉有些惊讶。 “嗯”玉香点了点头。 “前几日,奴婢给太子侍寝的后,无意间摸出一个写着太子生辰八字的小人儿” “魇镇?”胤祉吃惊的望着玉香,虽然他自己从来不信这神神鬼鬼的事儿,可是魇镇太子是死罪,这也太可怕了。 玉香从袖中掏出拿小人儿,放在了胤祉的桌案上,胤祉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躲:“大胆,你要做什么!” 玉香冷冷的笑了,说道:“三爷,休惊,这个在你手上,就是天大的把柄” “把柄?谁的?你都知道什么?” 胤祉望着眼前这美人,仿佛不认识了一般,她竟然和之前判若两人。 “奴婢既然答应您去了东宫,每日只是监视着太子,既然让我发现了这个,您不觉得是天意么?” “什么天意?” “取而代之的天意!太子他根本就不配做储君!他胆小怕事,毫无主见,夜夜和不同的女人欢愉于帷帐之中,这哪里是明君之相。三爷您就不想想吗?” “唉”胤祉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说实话,我是力不从心,太子生下来就是储君,也不曾失德,我呢,非嫡非长,谈何容易,慢慢的,也就不曾想了” “长?”玉香冷笑了起来“这个长,奴婢会帮您除了” “什么?”胤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弱质女子竟然把自己的长兄除掉说的如此轻松。 “三爷,眼前这个小人儿,就是大爷让人放的,大爷对太子行了厌胜之术” 胤祉盯着玉香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虽然和大哥不怎么亲睦,也知道大哥对太子不服,可是要治太子于死地这样的事,他是万万想不到的,沉思了良久,沉重的说道:“玉香啊,你可知道?这事翻起来就是惊天动地” “三爷,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的,我查的清楚,这小人儿是东宫的执事太监李豫儿做的,他是个呆傻的人,被我连唬带吓的也就说了,说是大爷府里的管事儿的让他做的,有这口供和物证,这事就是铁证!”玉香盯着胤祉,恳切的说道:“三爷,他跑不脱的,一击必中” 胤祉脑中飞速的捋了捋玉香的话,心下早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能翻出来这件事,至少现在不能,因为时机不行,若不能找个绝佳的机会,这事就应该让它永远的沉寂下去,若是自己现在把这事翻出来,就算是能把大哥拉下去,自己在父皇心中多年经营的不争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若是不能一击必中,自己和全府几百口就万劫不复了,落下一个夺嫡失败的凄凉下场。 他正准备和玉香讲这些,话到牙齿缝了,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淡淡的说道:“这个先放我这吧”胤祉微抬下颚,指了指桌案上魇镇用的小人儿。 “你务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现在也是人证了不是?接下来的事儿我会处理,只是现在时机还不行” 玉香之前还充满了斗志的眼光瞬时就暗淡了下来,而心中又暗自欣喜胤祉还挂念着自己,她不能驳三爷,不能,只微点了一下头。 “三爷放心,奴婢知道了,等时机到了,奴婢会尽全力配合的” 离开京城已经将近半月了,京中留了索额图主持日常的事物,稍重要一点的,索额图就会快马加鞭的报到行宫中来,虽然也留了佟国维牵制,康熙还是不放心,所以太子是一定要留在自己的身边,说到底,康熙也并不是很放心佟国维,虽然他是自己的亲舅舅,可是暗自和阿哥们过从甚密自己也是知道的,无非是相互制衡的帝王心术罢了。 索额图是太子的舅舅,是赫舍里皇后堂弟,除了一丝亲情的缘故,他之所以和太子如此亲密,终究还是逃不脱权势二字,他只有想方设法的巩固太子的地位,让太子尽早登基,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与他相比,佟国维就没有那么心急,他在暗中观察皇子们,看看自己这十几个成年的皇子们,谁能与太子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望着跪在行宫两旁黑压压的人群,康熙有些眩晕,虽然这几十年的暴风骤雨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次却又是那么特别,兄弟阋于宫墙之内,却是自己没有预料的,太子的名分从他出生那刻起就已经定下,却还是有人看着眼红。 而偏偏太子也是不争气,恰恰的他的软弱无能,才使得弟兄们都有了觊觎之心,而索额图应该也是看中了这点,之前才怂恿太子向自己发难,唉! 康熙脑中突然浮现出前两日的事,嘴角微微的扬起,心情才没有那么低沉,稍有快慰,便有意无意的搜索者那个身影,应该是在随行的家眷队伍中,真真的是茫茫人海啊! “陛下?”张常玉看了看康熙,他似乎没有要起驾的意识。 “陛下?”张常玉小心翼翼的又唤了一声康熙。 康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起驾吧”吩咐了一声,便走进了銮驾里,张常玉看他有些心事,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一甩拂尘:“陛下有旨,起驾咯!” 随着一个个站在路旁的小太监接力式的传话,这支庞大的队伍启程了,康熙回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行宫,有些不舍,在这里至少还放松一点。 “张常玉啊”张常玉听见康熙在唤着自己,赶忙上前一步。 “陛下” “去把佟国纲叫过来” 张常玉一听,便退出銮驾。朝着身后的小全子吩咐道:“兔崽子,快去,把佟国纲叫过来,万岁要问话” 小全子一溜小跑,便看不见了。张常玉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看重的就是小全子干事麻利话不多,人又实诚,儿自己也算是在宫里有个依托了。 “皇上,您叫奴才有事儿?”佟国纲俯身跪在康熙的脚前,銮驾虽然很大,但还是随着地势有些颠簸,佟国纲单膝跪在地上,只能使劲儿的按住地板,才能保证不东摇西晃的。 “你先去一步,把畅春园的侍卫都换了,换成这批随驾的侍卫吧”康熙一边思索,一遍说着,慢慢的从腰间解下一个金牌,递给了佟国纲,吩咐道:“现在就去吧” 佟国维心中一沉,换侍卫?他有些摸不清康熙的意图,自己却又不能问,可是“换侍卫”这三个字,还是惹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哥哥佟国维给他分析过朝中的形式,他只当是谈笑,听了便过去,可如今看来,确实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他双手捧过康熙递给他的牌子,显得极其的郑重,问道:“皇上,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因为畅春园的侍卫全部要撤换,不免惹人非议,奴才担心……” “没事,你只管带人去就好了,张廷玉已经昨夜就过去了,给你打前站” 康熙明白佟国纲是怕遇到来自索额图的阻力,毕竟留京首辅是索额图,若是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就是轩然大波,哪怕他手持着自己的信物,也是件很棘手的事,索额图显然已经是个大麻烦了。 “还是皇上想的周道,奴才多虑了” “你的心思细是件好事,只是切记做事畏首畏尾,这样是难以施展拳脚的,你的哥哥就比你好一些,再者,你佟氏一门是朕的至亲,朕还是觉得用的顺手一些” “是,陛下,奴才记住了!” 章节目录 第22章 万箭穿心 程尔林不住的扯着脖颈下的衣领透着气,只有这样,呼扇出来的风才让她觉得些许的凉爽,不知觉得,已然到了春夏之交,这段时间,尤其的烦躁闷热,有时候就像是什么梗在心口,总是让人觉得出气不顺畅。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真正的到了夏天该怎么办,以往的夏天,都是短裤T恤,能露的全部都要露出来,这下可妙了,除了脸,哪都不能露出来,想想就头疼。 “三爷,玉香的事儿处理好了” 此刻正躲在帷帐后偷闲的程尔林猛的听见这么一句,听着像是韩二德的声音。 “嗯,别让人注意到她” 这是三爷的声音啊,程尔林心中一沉,玉香?不是送给了太子了吗?出什么事了吗? “三爷放心,我让她额娘亲自去接的她,就说他阿玛病重了,要见见姑娘,回家住一阵子总是在情理之中的,接出来就直接送到京郊的园子里也,偏僻一些,只是玉香受了大罪了” 胤祉眉头一皱,心也跟着一阵颤抖,玉香前一阵给自己送的信,信上说是已经怀了太子的孩子,可是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她的胎……落的差点要了命……” 韩二德一阵叹息。“我们给寻得也是有名的圣手,可是估计玉香的身子弱,吃了他配的方子,就止不住的出血,却不见胎落下来,后来……后来,就只能用土法子了”韩二德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其实,吃药之前,奴才还劝了半天,三爷你交代我的话都和她说了,要是生下来,太子正式的收了做妾室多好,可她就是别扭在这儿了,非说是有了孩子就不能一心一意的为着三爷着想,不能一心一意的替三爷办事儿了,我说了,三爷不在意这些,只要你自己平安就好,我们三爷是信佛的,不忍杀生,见不得这血腥的东西。这丫头拗的,真是,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之前自己还总是在感叹玉香的忠心,却不想是这般的为自己付出,付出到了自己都不忍心的程度。 胤祉鼻头酸了一下,一字一顿的问:“什么土法子?” “三爷,就是民间最后的方子了,如果要是用药还打不下来,就只能用这个了,拿着碗口粗的木桩子”韩二德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圆,演示给胤祉看。“奴才没敢再看了,大致也就是拿木桩子使劲撵压她的腹部,奴才在外面听着,她硬是忍者,一声没叫出来,最后便昏死过去了,胎也落了,奴才只是远远看见端了一个盆出去,小半盆的污血,实在是……” 胤祉转过身去,掩着面,之前种种过往,在眼前走马灯一般的上演着,那个主动要求帮自己的女子,一步步从弱小变的如此强大的女子。 程尔林听的已然心惊肉跳了,这是何等的痛楚,定是不亚于万箭穿心。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玉香应该是深爱着胤祉的吧,若不是如此,怎么能付出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的骨肉都能舍弃的人,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坚毅。 “玉香,玉香,现在如何了?” “三爷放心,没大碍了,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胤祉有些心虚,他害怕听见更残酷的事情。 “只是,玉香,她以后恐怕是不能再育了” 果然,胤祉便是猜也猜到了。 “你去把咱们府里最名贵的补药都给她拿过去吧,让她的阿玛和额娘都过去,陪她一阵子,给他们家拿两千两的银票,还有京郊那个园子都赏给他们” 胤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来释放这份心情,他找不出拿物质以外的方式来安慰和补偿玉香的方法,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只是给自己买一个心安罢了,只是在用这些外在的安慰来补偿自己的愧疚。心头的那块石头也许才能微微的松开一些。 程尔林躲在帷帐后,抱头蹲在地上,她捂住嘴,害怕泄露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太重了,甚至压过了他们的谈话。 程尔林的泪水顺着指缝间渗了出来,她与玉香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也还算是了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能把一个弱质女子变成了这么铁石心肠,她又有多爱这位三爷才能这么义无反顾,她感觉自己偷了玉香最宝贵的东西。 此后的一段时间,她很怕碰见胤祉,哪怕只要一撇看见他时,脑中便浮现出玉香的影子,声嘶力竭的玉香,奄奄一息的玉香,泪流满面的玉香,血流成河的玉香……,无数个玉香在脑中打转,不停的打转,直至变成旋涡把自己吸进去。这是一种负罪感,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忠诚燃烧了她的青春,爱情葬送了她本可以拥有的作为母亲的资格。 “姐姐你最近是怎么不痛快吗?”秦福儿小心翼翼的问着正在用鸡毛掸子给书房弹灰的程尔林。 “没怎么啊”程尔林无精打采的说。 秦福儿上前了一步,吞吞吐吐的,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其实,是三爷叫奴才问问,是不是因为最近他很忙着没怎么在府里,你不舒坦了?或者福晋有给你脸子看了?” 程尔林斜着眼,看着这个小太监,笑了笑:“他怎么不自己来问我?” 只一句便把秦福儿问的哑口无言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其实,奴才也不知道” “什么奴才!奴才的!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奴才,我还是别人的奴才呢!谁他妈的也不是谁的主子!都他妈的犯贱!” 秦福儿被这突然的暴风骤雨吓得呆若木鸡,瞬时间万般的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眼眶子喷了出来。 “奴才这是怎么惹姐姐了?!姐姐好歹给个明白话不是?这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惹得姐姐不爽了?” 程尔林见他这般,也是揪心,自己内心的那份自责,可以宣泄一下,可是怎么能对秦福儿撒出来,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想到这里,泪珠也在眼眶子里打起转来。 章节目录 第23章 风声鹤唳 “真实对不住了,姐姐脾气大,你是知道的,让你受委屈了……” 程尔林掏出帕子递给了秦福儿,秦福儿一愣,并没有接过来,忙用袖口胡乱的擦了一把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姐姐快收回去吧,女孩儿家用的东西,别让我糟践了,姐姐心地善,就是火大,我都是知道的,也不觉得委屈,只是你别委屈了自己就好” 这一番话,说的程尔林心中像是射进来一缕久违了的阳光,自打上次偷听了胤祉和韩二德的对话,她的心情一直是沉入了湖底一般,哪怕湖面上铺满了日光亦或是被雨水砸的水花四溅,她就像是在湖底深处的那块石头,纹丝不动。 “福儿,求你件事?能行吗?” “姐姐你又来了,什么求不求的?别说是一件,就是百件,千件,也是不在话下的!” 程尔林莞尔一笑。 “不需要那么多,只一件就行,你知道三爷在京郊有处园子吗?” “嗯,知道啊,姐姐想干嘛?” “我想去看看,偷偷的,能混进去吗?给我拿件你的衣服穿上?” “怕是不行吧,你,我,都是不能随便出府的,没有公事出府得要三爷的牌子才行呢” “你想想办法呗?”程尔林满脸期待的看着秦福儿,眼巴巴的,她想去看看玉香,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不会去打扰她,不会去伤害她,想看看她还好吗?这已经是自己的一个心结了,她怕自己再不能爽朗的笑了,必须要亲眼看一眼玉香,她才能稍稍安心。 “姐姐,这样,我先去打听下,有什么外派的事儿没,然后我在想想能不插出去,正好这几天三爷也不怎么在府里,你也总是躲着他,找不到你也不奇怪不是?” 程尔林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都看出来了?我故意躲着他,明显?” “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好吗?要不然三爷让我来问你这是怎么了,也是奇怪了,我一直在你们身边,没发生什么啊?你气三爷什么了?又躲着他又不理他?” “你怎么也不问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园子?” “姐姐要去,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照办就是了,问的多不好,不是吗?” “实话和你说吧,我想去看看玉香,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告诉你,祸从口出这话是一点都没错的,只是,你再别让别人知道了” “玉香?他不是去了东宫?” “嘘!”程尔林四下看看,确定书房内空无一人,才压了很低的声音说道:“她在京郊的园子里,我就想远远的看她一眼,就这。” “就这?姐姐你怎么不直接去和三爷说呢?三爷定会陪着你去的啊,你这绕这么大的弯子,三爷万一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怎么责罚你呢?”秦福儿一脸不解的望着程尔林,继续说道:“姐姐你难道忘记了?在行宫那次,三爷发了多大的火了,要不是看你被人打的脸都肿成馒头了,三爷根本不会消气的,姐姐你也不要太大脾气了,三爷那是唯一一次这样受人顶撞,可是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因为你不守规矩而不惩罚你啊,姐姐。” “我知道,他还能怎么样,最坏还不就是一死,告诉你,我不怕……”程尔林是不怕,这个犹如梦境的世界,永远醒不来的梦,如果一死可以解脱,让死亡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反正自己永远也下不了手,倒不如活的洒脱。 秦福儿呆住了,他完全不能理解程尔林,更不知道他和三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轻易的说出“死”这个字。 “姐姐,我知道了,我再不劝你就是了,只要姐姐觉得好,我也觉得好!”秦福儿跟着程尔林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程尔林是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现在看来,这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了。“姐姐你忙着,我去打听下,一会给你信儿” “福儿,你记着,任何时候,你先保着你自己,那园子,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在哪就行,我自己去” “那哪行呢!姐姐,秦福儿答应了陪姐姐去,就是要陪姐姐去的” 程尔林严肃的看着秦福儿,郑重其事的说道:“福儿,你听着,你有一大家子要养,姐姐单身一个人,你若是出了事,你让你老妈上街上当花子吗?你净了身,在府里当差,都是九死一生过来的,还不是为了你一家子能吃一口饱饭?你若是不应了这事儿,我还情愿在这府里呆着,就算是被三爷逮住了,我咬死了是闲的无聊,街上溜达一些,无妨” 秦福儿听到这,不住的点着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在手里,揪着难受,鼻子一阵酸气,泪水簌簌的淌了下来。 “你听清了?”董鄂氏怀疑的目光落在春纶的脸上“她这是在找死吗?哈哈哈哈……,她还真是高看了自己在三爷心里的地位呢,既然她要送上门,就让她先死一步好了……” “后来那个贱人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怕是提防着有人偷听什么的,前面她说她要出去,是听的真切的”春纶附在董鄂氏的耳边说道:“小姐,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奴才听说,前些日子在行宫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偷了三爷的腰牌,溜了出去,被三爷发现了,怒斥了她一顿,这次再偷偷的溜出去,还请福晋执行家法,这种人赶出去便是了,她一再的犯错,三爷也是留不得她的,当时候,再不执行家法,就是偏私了,三爷治家一向很严,这次若是不赶她走,难以服众了……” 董鄂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是啊,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到时候三爷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在留她了,触了家法,谁都是容不得了,何况三爷这种人,要脸面的” “是啊,小姐,奴才回来的路上就盘算过了,你只需松松手,他们便能找到机会溜出去了” “松松手?怎么个说法?”董鄂氏笑着问春纶,她现在心情极佳,终于能赶走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春纶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引得董鄂氏一阵阵轻笑,房间中充满着阴谋的味道。 章节目录 第24章 得偿所愿 程尔林穿着秦福儿的便装,走在出京的路上,初夏时节,却已然是骄阳似火,尤其是走路,显得格外的闷热,偶尔有遇见树荫的地方,吹过来一阵风,便会凉爽许多,由于程尔林是用的假辫子,也不方便摘下来,就只能硬挺着,帽沿上不断地渗出来汗水,程尔林拿袖头擦着。 临出门的时候,秦福儿交代的清楚,从东直门出去后左转,顺着小路走大概三四里地就能看见一个园子,倒不是十分隐蔽,影影绰绰的在竹林附近,就算是附近也没有人知道是谁的院子,对外只是称为“止园”。 秦福儿是在府里管着膳食的管事李六哥那里得到这个出府的机会的,膳食的厨房本来就忙不过来,正好胤祉又吩咐了每日要往止园里送一些新鲜的食材,恰好这日实在找不到人能去京郊那么远的地方,秦福儿刚好自荐着去了,反而还被李六哥千恩万谢了一番,爽快的给了秦福儿出府的牌子。 给程尔林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应声开门时,只是虚掩着一个门缝,并没有让程尔林进来的意思,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的情况,显得十分警觉。 “你是何人?”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看着神采奕奕的,十分壮实。 程尔林给他看了一眼腰牌,便又放进了袖笼里。 “小公公,辛苦了,请进”说罢,那老头一欠身,便把程尔林让了进来。 “有劳”程尔林故意压低了声音。随着老头穿堂过室,四下张望着玉香的身影。 “别乱看,东西放到厨房,你就可以回了”老头打断了程尔林的目光,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向前走。 “小公公,老头子我看你眼生啊?没来过这个园子吧?老头子我不会看错,你是生人啊,这倒是奇了,六哥怎么会让个生人来” 程尔林不由得紧张起来,“那个,奴才本不是膳事房的,奴才是书房的伺候的,今儿膳食房的实在是走不开人儿,奴才又没什么事儿,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大爷你别告诉别人啊,要不然奴才就要受罚了” 那老头在前面听的直乐,笑着说道:“咱们三爷的家法是很严的,平时府里的人没事根本出不去。” “是啊,要不是膳食房里实在抽不出人,也轮不到我出来溜达一下啊” 程尔林和老头谈笑之间,已经到了后院儿的厨房,厨房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一尘不染的,也看不到什么油污。 “放这儿吧”老头儿用手指了一下灶台旁边的柜子上。 “有劳!好了,我送小公公回吧” “这个园子很漂亮啊,能带我四处看看吗?我在府里可是憋坏了,真是难得出来走走呢” “这可不成,你在书房伺候,更应该明白三爷的家法,不得打听的不打听,不能看的不看,不该说不不说”老头一本正经的像念经一样的训斥着程尔林。 程尔林看着也是完全没有机会,便不再提了,心下又有些着急了,怎么才能看到玉香呢,只一眼都可以,这老头看样子是会盯死自己,一直到送出去了。 “曹叔……” 一个女子的声音飘了进来,有些虚弱,程尔林觉得那声音很耳熟,抬头偷瞄了一眼,心下不止的狂跳了起来,正是玉香缓缓的走了过来,所幸的是玉香没有认出自己,程尔林忙低下头来,瞟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是啊,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了。 只是那一瞟,程尔林的心便碎了一般,散落一地,玉香的脸黄的像蜡纸,没有一丝的血色,身形瘦的更是不像话了,这是受了多大的苦才能弄成这幅模样,让人看着十分不忍。 “呦!大姑娘,菊枝那死丫头跑哪去了?,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屋里闷的厉害,出来……转转,这不……远远的瞧见你……怎么?又在教训人了……” 玉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说几个字喘一会,一句话只怕是要比平时慢很多。 程尔林的心仿佛快跳出口了,忙咽了下口水,使劲的低着头,生怕玉香认出自己。 “是啊,府里来的小太监,不懂事,这么着,姑娘,你歇歇,我得赶快送他出去,三爷交代过,园子里不能留外人的,这菊枝也是的,跑哪去了,也是这儿的老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丢下你,你看你这身子骨啊,怎么能出来吹风。虽然是初夏,看着也是艳阳高照的,大夫交代的,是一点风都不能吹的!等她回来了,我可得好好的训他,不然三爷这关可是过不了的!” “有劳了……曹爷”玉香勉强的笑了笑。 “哦,对了,姑娘翻来那个盒子看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这都是三爷吩咐送来的,每日都是很新鲜的” “是,曹爷有事就先去忙吧……”玉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只是连笑的力气都快失去了,但是值得,自己在这儿住了半个多月了,三爷每日里都会差人来给自己送最好的吃食,最好的补品,她吃的时候,心都是甜的,她很想抓住这里的每一个瞬间,甚至有些不想回东宫了,那个如同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每日里虚假的迎逢,强装争宠,日夜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错过了什么,而这些又是自己必须承受的,只有这样,才能博得胤祉的关注,有他的关注,一切都值得了。 程尔林匆匆忙忙的跟着老头出了院儿,一声道别也没有,“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瞬间,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本来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她也懒得回去,拍了拍阶梯上的灰,索性便坐在止园门口发起呆了,她本来是无神论者,甚至她的穿越,都觉得是一场时空交错的意外,这次,她有些相信是命了,这一切是命数吧。程尔林托着腮,直愣愣的盯着地面上爬行的蚂蚁,自己只要轻轻的一捻,它便会粉身碎骨了,程尔林有些不寒而栗。 “程尔林你怎么会在这儿?” 章节目录 第25章 心生嫌隙 “程尔林?你怎么在这?” 此时此刻程尔林专注的看着蚂蚁行军,想着自己的事儿,正在无限感伤的时候,被这一声断喝,吓得一嘚瑟,这声音就像一阵平地炸雷,让她脑袋嗡嗡作响。 抬头看时,才发现胤祉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目光阴冷的瞧着自己,颇有些千年寒冰的意味,还掺杂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和怀疑。 “你傻了吗?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胤祉显得很急迫,他迫切的想知道程尔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件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最大的秘密了,他突然觉得,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可疑。也包括程尔林,她到底是谁?这个沉寂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今天终于开始忍不住的在内心翻腾起来,胤祉手心中开始涔涔地流汗了。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胤祉的语气渐渐紧逼,让程尔林有些手足无措。心想,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他妈的这么巧!自己在这坐了只怕是五分钟不到,就碰上了他。 “我就是无聊了,要出来走走,怎么了……” “你进去过?”胤祉依旧盯着程尔林的眼睛,逼迫似的问道。 “是啊,我送的食盒进去了,然后就出来了,不想回去。在这儿坐一会” “吱……” 刚才被曹老头关好的门突然开了,胤祉心里“咯噔”一下,便看见老头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 “呦!三爷,您怎么来了?”忙给胤祉打了个千儿,他又往胤祉身后一看,却看到了菊枝怯生生的躲在胤祉身后,看起来十分紧张不安。 便厉声骂道“哎呀,你这个死浪蹄子,我怎么说你好,快点滚回去照顾玉香,昏倒了,今儿也是奇了,没有一个能使唤的上的” 曹老头骂着骂着,感觉胤祉的板着铁青的脸,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气氛很不对,忙小心翼翼的给胤祉陪着笑脸儿,说道“三爷,奴才性急,冲撞了您,请三爷您责罚” 程尔林这才知道,胤祉身后那个丫头就是伺候玉香的菊枝,仔细看她时,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干你的事儿,老曹”胤祉甩了他一句话,转头看着身后“韩二德,还愣着,没听见吗,还不快去把凌彬给我叫过来” 又冷冷的看着曹老头“狗奴才!这是说话的地方吗?都给我滚进来!” 胤祉转身一把扯住程尔林,压着暴怒。 “你也给我进来!” 说罢,程尔林就被胤祉揪进了园子,她竟然有些不敢反抗了,他没见过胤祉暴怒,所以以前一直不了解下人们为什么都这么怕这位皇子,直到今天,她才觉得也许这才是常态吧…… 胤祉到了园中便急匆匆的想玉香住的房子中走过去,穿过大堂,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初夏十分,荷叶渐渐地铺满了水面,显得格外的碧绿,叶子和叶子的缝隙中,挤出来些许的粉红,正想着怎样拉开酷暑的序幕。 这是外来的下人们很难看到的景儿,和程尔林第一次进来看到的灰墙黑瓦完全是云泥之别了。 玉香就住在这园子里最幽静的地方,位于东南角的翠石斋中,这个园子胤祉本来就不怎么常来,年少的时候,刚开衙建府,凭着新鲜劲儿,建了这处园子,后来开始编书,也就慢慢的养了很多儒生,养人的开销是最大的,他本身除了拿着朝中的俸禄,和康熙皇帝偶尔的接济,也没有其他的进项了,又加上又没有其他的产业,每日里便是只出不进,后来索性就荒废了下来,知道玉香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个园子才重新启用了,就连看门的曹老头,也是之前府里的老人,年纪大了已经好多年没有做事了。 不知觉中,一行人已然到了翠石斋,胤祉依旧怒气未消,程尔林便耷拉着脑袋跟在他的身后,菊枝慌忙的走在前头,给胤祉开门,一进卧房,便看见玉香平平的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焦急的望了过来。 菊枝跑过去一看,吓得忙跪下来,跌跌撞撞的向着胤祉的脚边爬过来,紧张的说道:“三爷……三爷……是姑娘叫我去请三爷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奴婢真是没想到,姑娘挺不住啊!是奴婢疏忽了,请三爷责罚!” 胤祉看着昏死过去的玉香,如同蜡雕一般,没有半分颜色,仰天长叹一口气,这又能怨着谁呢,谁都逃不脱一个“痴”。 “好了,她身子弱,不干你们的事儿,她有说什么要紧事儿吗?” “没……没有……姑娘就说是等爷来”菊枝心中暗自的松了口气,她也知道三爷的家法很严,说出这种话,倒是让她感觉到很意外。 “三爷,凌彬来了” 胤祉顺着韩二德身后看过去,凌彬就站在那里,却蓄了头发,挽成发髻,换上道袍。神情越发的洒脱,却没了年轻时候的狂放不羁。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凌彬是胤祉多年的密友,他父亲是太医院的掌院,凌国安,凌彬从小就是个学医的奇才,而他又是可以超越父亲医术的圣手,却几乎不行医。年轻时沉迷于吟诗作对,卖弄才情,那时候和胤祉的关系极好,两个人经常在这止园里饮酒聊天到天亮才散去,后来却突然顿悟,觉得每日里看看书,喝喝酒完全是在浪费,便上了京郊的白云观,自己炼丹玩去了,而这次胤祉突然叫管家来请自己,也知道出了不得了的事儿,不然依着胤祉性格,也不会去叨烦自己这个隐修之人。 凌彬给胤祉做了个揖,一甩他宽大的袖口,朗声说道:“无量寿佛……” 程尔林看的呆了,若不是真见,还真以为是神仙下界了。 “凌道长,实在是多有叨扰了”胤祉还了礼。 “三爷,小道不是什么凌道长了,小道法号出云子”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我若不是急事,绝不肯请你烦世俗之事,只是……她突然昏倒了,很急”胤祉指了指玉香,出云子顺着胤祉指的方向,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章节目录 第26章 疑窦丛生 出云子看那女子时,也是一惊,面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却并不痛苦,还颇有些安然的神情,把这脉时,脉象却又不似面色这么虚弱,但是的确是很严重的气血两亏,出云子疑惑的拿起手,想了一会儿,再次把脉时却又心下了然了,淡淡的一笑,放下了玉香的手腕。 “这位……是刚落过胎吧” 程尔林此时早已被折服了,眼前这位道长宽袍广袖看着仙风道骨,神情泰然自若,自己也恍若置身仙境一般,不可言喻。 “是啊,看来你还没退步,找你找对了” “真是的,三爷,我又不是游方郎中,也就是你还能叫的动我了,我这马上和我道兄要闭关了,你再晚两天,只怕是回天无术了” “这……”胤祉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快治治,别耽搁了!” 出云子一笑,挥了挥手,宽大的袖子随风摆动着。 说道:“出去吧,都出去” 回头看了看玉香,嘴角微微扬起。 胤祉什么都不说了,对于凌彬他是百分百的信任,便屏退了左右,连自己也出了玉香的卧房,亲自带上了门。 出云子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没人,拍了怕玉香的肩头,冷笑一声:“好了,姑娘,醒了吧” 他再看玉香,没有动静,依旧那么硬挺挺的躺着。 “你呢,也许瞒得过别的大夫”说着出云子举起自己右手的两根手指,自信的说:“但是,没人能瞒得过小道的这两根手指” 玉香听闻此言,缓缓的睁开眼,面带歉意,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好了,不用解释什么,你自身非常的虚弱,我这指头也知道”说着出云子笑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啊,三爷的种啊?” 说着又自己一摇头。“不会啊,三爷信佛的,不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啊,肯定不是,嗯,肯定不是。” 玉香被他的自言自语逗的倒是放松了许多。 “真的有劳道长了,玉香没事了” “哦,你叫玉香啊?”出云子再细看她时,那一笑一颦,确实是真美人,一双杏眼占了大半份光彩,虽然是病恹恹的样子,也是说不尽的风流之态,眼波流转之间,惹得人心疼不已。 “是,奴家的名字是玉香” “好了,其实这事儿本来就是大伤元气的事儿,既然能挺过来,就好好的活着吧,尽量卧床,不要受风,其他的,我会和下人交代清楚的” “道长,奴家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吗?”玉香知道这是极损阴德的事,可是自从这没成型的孩子落了以后,可还是巴望着,能做一次娘亲,她甚至有一点懊悔,可是一想到胤祉,又马上会打消这个念头。 “随缘吧”出云子知道她永远不会再孕,却也是一时起了怜悯之心。 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门一开,胤祉便跟了过来。 “唉,小道和这园子一别近十年了吧,完全没了以往的光景了,这么荒凉!难道三爷你真的像他们说的,穷困潦倒?哈哈哈” 胤祉一直等着出云子说玉香的病情,可看他东拉西扯的,也不说半分靠谱的话,神情又如此轻松,也是猜到了玉香没什么大碍,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从你自绝了我们的来往,我就不来了啊,我本来还以为只有读书是天下之大雅,没想到你这出家了,我就便成了天下之大俗了,还有了穷酸像了” “哎呦,三爷,皇子有穷酸像,你可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小道承受不起……”出云子笑了笑,继续说道:“话多了伤气,就别跟我寒暄了,三爷,借一步说话” 胤祉看他表情有严肃了,知道有事要和自己交代,便和出云子找了房间拐角一出僻静的地方。 “她没什么事,就是昏着,醒了就好了,多补一下,其实人心最难补啊” “怎么了” “唉……之后是不会有孕了,这个,真不是你的吧?”他指了指肚子。 “去,还出家了”胤祉呲了出云子一下,说道:“一直没正形,不是我的,另有其人……” “嗯,是个苦命人,看得出,我也就不再问了,吃些温补的东西吧,切记不宜服人参” 胤祉本就和出云子是君子之交,不需什么客套话,一会也就散了。待出云子走了后。胤祉便吩咐韩二德亲自把程尔林带回了府里,程尔林也不多解释什么,看也不看胤祉,头也不回的便和韩二德走了。 胤祉望着程尔林远去的背影,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心下思付着,我能容你一次,也不能再纵容你第二次,他认为是自己骄纵了程尔林,才让她如此胆大包天。没有一个人能和主子这么横的,在府里,哪怕是福晋董鄂氏对自己也是低眉顺眼的伺候着,更何况一个丫头,自从上次在行宫里和程尔林有一次正面的争吵后,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丫头的性子非一般的烈,有时就像个孩子一样易怒,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怕自己。还有这次无缘由可惜疏远自己,难道和玉香有关?太巧合了。 “三爷……”菊枝见玉香醒了,忙出来告诉胤祉,走到近处时,才发现胤祉倚靠在回廊的扶手上发愣,呆呆的看着池塘里的鱼,怯生生的又唤了一声:“三爷……” “听着呢,怎么了?”胤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鱼的身上。 “玉香,醒了” 胤祉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着房中走去。 玉香正挣扎着起来,胤祉赶忙上前一步,拦了下来。 “道长交代了,以后不要起床了,每日躺着便是,我会让他们看着你,你起来了我便罚他们” 玉香一听,心头是暖的不行了,眼泪簌簌的淌了下来。 “三爷……昨儿一早,奴婢的额娘回去收拾东西,正好东宫差人来问了,幸好阿玛不在,我额娘就说我陪着阿玛在乡下亲戚家养着。东宫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我额娘也没说个准话,可您看,这事儿怎么办。我一着急,就请您过来了……” “这是好事儿,说明他心里惦记着你……” 章节目录 第27章 历历在目 玉香听胤祉这么说,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她对胤祉的心意可以说是刻入骨髓的,自从胤祉十六岁单独建府,父亲从一个下三旗的在马厩里伺候主子们的马吃喝拉撒的下人,变成了胤祉的诚贝勒府里的包衣,虽然还是奴才,但是全家的境遇要好太多了,那时,她只有四岁,此后的十几年,她一直生活在诚贝勒府里,从小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子,离自己那么近,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三爷……依着您看,奴才什么时候回东宫合适?”玉香在被子中紧紧的攥着单子,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怕它喷泄出来,怕不可收拾。 小的时候,玉香总是偷偷的躲在柱子后面看胤祉手握着书在院儿中踱步的模样,身后油光水亮的辫子垂在脑后,一摆一摆的,那是她儿时所有关于胤祉的记忆。 “觉得身体没大碍了就回吧,我二哥是个多疑的人,他既然让人来问,一是他惦记你,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起疑了,也许他具体怀疑什么他也不知道,但这就是他的性格”胤祉站在玉香的旁边,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子。 他也算是看着玉香长大的,只是府里奴才多,加上家眷,足足几百号人,他对玉香本来也没什么印象,直到康熙三十六年一个初冬的夜晚,胤祉和几个诗友在外喝酒,酒席散去后,微醺之际,被人搀扶着回了王府,那也是他刚刚晋封郡王不久,生活上有些散漫,看着给自己宽衣的玉香,加上酒有些催情的作用,他心猿意马起来,正好被进来的福晋董鄂氏撞破,不由分说的给了玉香一个大耳光,扯着她的衣襟大骂她狐媚惑主。 “太子是多疑的,只是三爷也要把握时机,那个……会派上用场的对么?” “放心,会的”胤祉安慰这玉香。 “奴婢就是个风筝,线就在三爷手里,这边有三爷牵着,就安心,踏实” 胤祉的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他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可是已经被妒火焚了胤祉的董鄂氏把玉香捆在柴房里,让人打的遍体鳞伤,第二天让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自从这件事儿后,自己便和董鄂氏渐行渐远了,之前若是还有感情,从她那件事之后更像是在演戏了,他突然又想到了程尔林,和玉香那次还真是像啊,不禁苦笑起来。 “你可恨过我吗?” 胤祉不敢看玉香的眼睛,只是倚靠在床沿上,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烛光,从眼中映出来。 玉香一听,滚烫的泪珠终于喷涌而出,她以为这一生,胤祉都不会和自己说一句知心话了。 “其实,说实话,那夜在柴房,我恨过您” 玉香这么些年总是想起来,那个夜晚。她躺在稻草推上,后背的血浸湿了衣裳,一扯便是钻心的疼,不扯又不行,粘在皮肉上,可是会要命的,她望着如勾的明月,咬紧牙关,等着三爷来救自己出去,可是,始终还是没能等到他的三爷。 “想也能想的到,一个弱女子,被自家主母打的遍体鳞伤,而始作俑者的我却酩酊大醉,香喷喷的一觉睡到睡到天亮……,应该的” “是奴婢失言了……”玉香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万分的愧疚,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也许这一刻,这辈子也不会有了,她一回东宫,也许此生难得再见了…… “你没有失言,你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只是……你知道……我……”胤祉欲言又止,他一直是心事埋的极深的人,当他开口问玉香的一刻就有些悔了,却又是止不住,他的心太孤单了,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心里话,恰恰他今天又感觉,程尔林也是不可信任的,他以为完全心属意自己的程尔林,却完全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也许,陈梦雷说的真是是对的,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天真了起来。 “你还想回吗?” “三爷,您不能回头!从奴婢进东宫那刻起,您就不能回头!您心软了,到是能成全别人……” 胤祉呆呆的望着那烛火,半晌才说道”你太天真了,那里就有那么容易,同样是皇子。命数大不一样……就算是我肯努力谋划,又能怎样,我谋划的不过是自保罢了……” 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看的算是通透了,太子也是自保,他若不保下太子的位份,便是万劫不复,连普通的奴才都做不成,可我是有退路的,我不争,我什么都不会争,我再熬个几年就是亲王……” “太子每日提心吊胆,就是担心被废,这话早就传到陛下耳中了,太子也都知道,被废是迟早的事……您不争,实在太可惜了……”玉香咬着下唇,狠狠地说道”何况……大爷还有这么个天大的把柄在我们手上……” “这个事儿现在不能翻出来!”胤祉大喝一声。”有朝一日……再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有事还是找人去府里吧,我不在韩二德会在” 说罢,便匆匆的出去了。 程尔林一回府,便径自走到书房,韩二德也是知道她的脾气,自己并没有跟着,客套一下,便去忙自己的事儿了,此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她凭着自己的直觉,摸索着走到放杂物的柜子旁边,摸索着烛台的位置,准备点燃蜡烛。 当蜡烛徐徐燃起的那一瞬,程尔林猛然间看见一个人影在房梁下晃荡。大惊,她赶紧举起来蜡烛,对那摇晃的人影一看,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甚至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会儿,反应过来的程尔林猛的附身在地上干呕起来,这一阵阵干呕,仿佛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要一并的呕出来。 泪水,鼻涕,口水,混合着一起淌着淌着…… 原来,那人影竟是悬在房梁上上吊的人,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秦福儿。 章节目录 第28章 绝境逢生 不多时,胤祉也回了王府,看着书房那边,昏昏暗暗的烛光,他知道是程尔林在里面,便想过去和他谈谈,之前自己还是想听她亲口解释一下,而不是这么简单的想出去走走这种借口。 胤祉轻轻的推开了们,他知道程尔林素来胆小,尤其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啊!”胤祉被眼前的一切惊的一个趔趄。他自诩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可是这景象,还是超过他所有的预期。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吊死在自己书房正中的大梁之上,再寻着那光源看过去,程尔林蜷成一团,坐在墙角瑟瑟发抖,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膝之间。 胤祉冲过去,一把搂住程尔林,埋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拍打着程尔林的后背。 “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呢……一切有我呢……”他万分怜惜的紧拥着怀中的程尔林,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我该和你一起回来的,别吓唬我好吗?这是怎么了” 程尔林依旧不言语,只是靠着胤祉的力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有些勉强,她一手握着胤祉的手,一手拿起放在地上的烛台,慢慢的向着秦福儿的走了过去。 当烛光铺在秦福儿脸上那一刻,胤祉心下一惊,怎么是他!他为什么要吊死在书房? “三爷!三爷!”韩二德冲了进来。 谁知胤祉被他这无缘由的叫声吓了一跳,扭头”啪”的一声,给了韩二德一个响亮的。 “狗东西!嚎什么嚎?” 韩二德一脸委屈的捂着涨红的脸,抬头也看到了吊死的秦福儿,不由得大惊失色。 此时胤祉从秦福儿我腰带上取下来一封信,展了开来,字有些歪歪斜斜的。 “程姐姐,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得照顾,我真的只是一个奴才,姐姐你却经常说没有人是奴才,只是姐姐为人豪爽,无牵无挂,我得命却是半分的由不得自己。 姐姐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会被三爷撞到去了止园吧,你肯定撞到了三爷,是的,因为是我安排” 胤祉看到这里时,已经怒不可遏了,双手紧紧的捏着信纸,仿佛要揉碎了一般。 “我的命由不得自己,现在,就让我为自己做一会主吧,自从那次随着三爷和你去了行宫后,回来我的娘,爹,弟弟,便被福晋给囚了起来,如果不死,我就必须按照他们说的每一步来做,包括监视你,陷害你” 程尔林此时终于哭了出来,她感觉自己憋了很久,久到像憋了一个世纪。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想我死了,就没有什么可被利用的了,福晋就能放过我娘了,或者,三爷能看到这信,能救他们吧,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他们自求多福吧,我想我唯一的作用,就是被人利用吧,试问有哪个亲娘狠心把自家的儿子送来做太监呢,我无非就是养活他们的工具,无非就是做小太监的月钱比做工要多那么一二钱的银子罢了” 看到这里,程尔林早已经泣不成声了,胤祉见她第一次这么脆弱,心疼的不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他印象中的秦福儿是为了自己家的境况能好一些,甘愿来府里做太监的,谁知道真相远比现实更加来的残酷。 “之前,我在孝道和良心之间徘徊了很久,今天我终于做出了决定,两样对于我来说,都太沉重了,我背不动了,姐姐,我走了,希望我的离开,能帮到你,福晋的目的就是想让三爷把你撵出去,我知道三爷看重你,我得死,就能帮你获得清白,姐姐,改一下你的性子吧,我真的要走了……” 胤祉看到这里,已经明了了一切,原来玉香是掐着点儿让菊枝来找自己,说有要事告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碰见程尔林。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的福晋,董鄂氏。玉香……竟然还有玉香…… “好了,韩二德,让一队府兵看着董鄂氏吧,禁足”胤祉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着:“去,找几个人,把秦福儿抬下来” 他抬头又望了秦福儿一眼,虽然去了,却不带一丝狰狞,甚至胤祉觉得有些笑容,他应该是太累了,这样反而是最大的解脱,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把这个奴才厚葬,还有,把董鄂氏关起来的秦福儿的爹娘弄出来,好好安顿吧,这件事儿,不要外传了,我还是要脸的,董鄂氏若是把这事儿传到皇阿玛那里,我就只能休妻了,嗯,就这么原话告诉他吧,而且,我爱新觉罗胤祉,和董鄂氏今生永不相见………” “是”韩二德说罢便退了下去。 “值得吗?”程尔林问道。 胤祉搂着她的肩,“原来皇阿玛把她嫁给我得时候,我不曾知道她竟然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现在既然看明白了,若是她还要她董鄂氏一族的颜面,就老老实实的禁足吧”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止园?” “算了,你有你的想法,况且,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我也是能猜出来七八分的。一切都算了,秦福儿是好奴才,他只有死,才能维护了你,和他一家子的命,这是高招……” 程尔林心里像是坠入了寒冰。 “他的命就这么贱?” “看……你又急了,你明知道,我心里是赞许他的” “三爷……我不想在书房了……” “你想去哪?” “我在这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犯错,这次,是秦福儿帮我,用命帮我,下次,我就没这么好命了……我想出府……离开这里” “什么?不行!你必须在我身边!” “你白天的时候还怀疑我是谁,现在,我要走了,你就安全了,又不让我走,是什么道理呢……”程尔林看也不想看胤祉,确实,她在白天,被伤了个透心凉。 “你是知道玉香的事儿了吧?所以,才一定要去止园看看” “嗯,只是,你怎么知道” “你最近对我很疏远,又要去止园,我便猜了出来。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你的性格,敏感而决绝,这样不好,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我若是不护着你周全,我真的担心你活不过明天,真的,秦福儿说的没错,你的性子” 章节目录 第29章 后知后觉 敏感而决绝,程尔林心中猛的一沉,自己的心仿佛被胤祉看穿了,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的现在胤祉面前,没有一丝安全感。 胤祉见程尔林半天不应他的话,只当他是被秦福儿吊着的模样弄的心神不安,便拉着他到了门口程尔林自己的睡房。 临出门,看了一眼秦福儿,对程尔林说道:“你且放宽心,我会厚葬他的” “人走了,烧了倒干净” “尔林,你不要和我置气了,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你读书多,很多事情你又自己的想法和见地,我们免不了多拌嘴几句,可是你不要再说要离开之类的话了,我对董鄂氏的处置你也是见了的,她以后不会再伤害到你了,这样不好吗?” 程尔林躺下,背对着胤祉,两眼直楞楞的看着床幔发呆,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今天的事儿,她也大概齐的屡清楚了,是啊,自己始终是涉世未深,上了二十多年的学,心智依旧像一张白纸,对董鄂氏有愧,对玉香有愧,换来的却是秦福儿的死。 “三爷……”程尔林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在这儿” “你说,我是不是像傻子一样” “论心智,是的” “可是,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我想换个地方呆了……我不想每日一推门,就看见福儿吊死的地方,我对不住他……”程尔林又哽咽了起来。胤祉从也躺了下来,从背后轻轻的搂住程尔林,亲吻着她的耳垂。 “没事儿,我每日不离开你就是了,每日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原来我做不到的,我现在都能做到,我一生一世只你一人……只你一人……” 程尔林突然扭过身子,看着胤祉的眼睛,他渴望拥有自己,自己也想拥有他,如今这话听着,到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心愿了,胤祉贵为皇子,风流倜傥,又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会改……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我怕最后连累的是你……” “不会,我疼惜,你的全部,只要你不再说离开,能每日开开心心的在我身边,我这一生也别无所求了” “三爷,你别怪我听到了你和韩管家的话,只是玉香的事儿,我还是担心的” “之前,我也是怜惜她的,可她竟然不知怎么的和董鄂氏勾结在一起了……” “她也是可怜人,半分的由不得自己,三爷,这事儿能不能就在这儿打住了,你也别说什么夫妻间永不相见的话,这样对谁都不好” “你别说这种话才是,你又能连累我什么呢,难道我一个大清的堂堂郡王,还不能护你一个周全吗,董鄂氏的事儿你也不要再替她想了,我再容不下她了,至于玉香,若不是太子还等着她回,我也是要家法办了的……”胤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冷血,下午还那么怜惜玉香,那么感动玉香对自己付出的一切,回忆着之前的种种心生愧疚。一转身又和程尔林在这床榻之侧情意缠绵。 对董鄂氏又何尝不是呢,新婚之初,也是举案齐眉,礼敬有嘉的,可如今却是决定永不相见了。 人是多么善变呢,他轻轻的咬着程尔林的肩头,想把属于自己的印记烙在她的身上,现在,自己的心全部都在这个女人身上,确实,之前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可是,这又能持续多久?想到这里,他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想在这里了,三爷还是派我去粗使房吧,想的太多我好累”程尔林搂着胤祉的腰,深深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你若是想我了,可以来找我啊,我想每日做很多事情,这样,才能忘了今天的事,答应我吧,三爷好么” 胤祉捧起了他的手,轻轻的揉搓着,说道:“你虽然很多事不记得了,可是你看看你的手” 胤祉举起来程尔林的右手,摸着她的纤细的手指“你看,这个地方有个老茧” 程尔林知道,右手的中指,有个黄豆般大小的老茧,十多年来写字留下的,虽然古今握笔的方法大相径庭,但是这个部位是用于支撑笔的,是不会变的,所以经常写字的人,中指这个地方都会留下老茧。 “粗使房真的不适合你,你的手,这么纤细,十指不沾阳春水,是用来写字的手,不是洗衣服的手,明白吗?”胤祉使劲握住程尔林的手。“听我得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哪怕是你自愿的,我都不允许!” “我真的好累,我想不了这么多的事儿了……不愿意想起来这些事儿,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去想!”程尔林躲在胤祉的怀里,哭泣了起来,泪水一会便浸湿了胤祉胸前的衣衫。 胤祉听着这话,心都快碎了,今天这事儿对程尔林确实是不小的打击,自己这般的宽慰都没有作用。 “你若是执意不在书房里,我也能理解你,毕竟人死在你眼前”胤祉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尔林,你以后在佛堂抄经吧,这件事还是听我得吧,什么时候你也应该珍惜你自己的身子,年前你刚受了重伤,腰伤一时半会也不怎么能恢复好的……听我的吧?好么?” 程尔林听到胤祉这样柔声细语的对自己,心脏都融化了在这情景里。 康熙在养心殿中来回踱着步子,手上的念珠不知道翻腾了几百次,心烦意燥的等着太子进宫,太子怠政这件事,早几年就不绝于耳,最近更是甚嚣尘上了。 “儿臣给皇阿玛平安” 康熙背对着太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胤礽,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朕看你师父最近很闲啊”康熙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台阶下诚惶诚恐的太子,越发的心烦起来。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儿臣……最近在读书?” “读书?读书好啊,你能读书,就能安下心来”康熙平静的说着,他有些不忍心,这个儿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似乎每日都在自己的影子里生活。 章节目录 第30章 爱子心切 “读书?读书好啊……” 听着康熙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太子胤礽有些不知所措,自从前几年失去了康熙的信任,交流便在他们交流便是横在他们父子间的沟壑,你看不见我的真心,我也索性把真心藏起来。 “只是你不能一心在读书上了,又不是年少之时,现在,三阿哥可以用心读书,是件好事,而你,是国之储君,应该学学怎么理政了”康熙示意胤礽起身,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说道:“你和索额图亲,原本也是件好事儿,他是你的外公,可这话又说回来,朕是孤家寡人,储君,也同样是……明白么” 胤礽的心突然紧张起来,脑门上涔涔的沁出了汗水,不住的拿袖子擦试。 “唉,这天儿真是一日比一日热了,前儿几天儿在畅春园还不觉着”康熙看着紧张的太子,心下又不忍起来“朕过几天还是得去畅春园里住着,京郊里还是凉一些的,这年纪大了,还真是受不了这酷暑了” “皇阿玛正值盛年,又怎么来年纪大了这一说呢,皇阿玛的教诲,儿臣记住了,不会和外臣来往过密”胤礽心下一横,说了个明白,反倒是觉得心下轻松了些许。 “朕,听说你这些日子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胤礽有些不解,自己最近哪里身体不适了,皇阿玛问自己这话有是什么意思…… “儿臣谢皇阿玛的关心,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并没有身子不适啊” 空穴来风,并非无因,而胤礽有是一脸的无辜,人心还真是难测,自己从八岁开始,便适应在各种人心之间徘徊,唯独这至亲之子的心,自己不忍去揣度。 “没有就好,兴许是奴才们弄错了,如果有不适,一定要太医院去瞧瞧,你现在是国本,不可出什么岔子,别自己弄些什么古医书,有什么用呢,哪怕是让西洋的那些先生们瞧瞧也是好的,明白么?” 医书,胤礽一惊,自己也就是从老三那里拿过两本宋版的医书,怎么会传到皇上的耳中,老三与自己素来交好,应该不会以这么容易被人想到的方式来和自己交恶,若不是老三,又能是谁呢? “儿臣谨遵皇阿玛的教诲” “好了,你每日,让你汤师傅陪着你到上书房里,他不走,你也不准离开,朕不希望再有人说你怠政”康熙望着下面的太子,摇了摇头,座在御座上,右手擒着太阳穴的位置用力的揉了两下。 “朕有些乏了,朕过几日就去畅春园了,胤礽……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你,退下去吧……” “是,皇阿玛您保重,儿臣会牢记教诲,不让您失望” 康熙望着胤礽远去的背影,心有种针扎似得疼痛,这就是我大清以后的主人吗?全然没有一丝当年自己的风采,心下凄凉难疏。 出了养心殿,胤礽就一直黑着脸,身后的贴身管事白小溶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果不其然,刚一出宫,胤礽猛的停了下来,突然转身“啪”的一声,给了白小溶一个大耳光,打的白小溶顿时眼前一片黑,险些一头栽了下去。 “狗东西!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养你们就是为了让老头子骂我!?” 白小溶早就看出太子在养心殿一定是遭了训斥,只是没想到一出宫就发作了起来,也是吃了一惊,为了不让胤礽再发作,马上陪着笑脸儿。 “呦,爷,别打疼了您的手” “呵”胤礽冷笑了一声“还真是贱的,等会儿回去了,找人去给我彻查,谁进了我得书房,我看个书怎么都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对了,还有玉香,我不让你找了吗?怎么还不回来,真是宠坏了,老爹病了,我开了天恩让她去,她也是不知道好歹,看了就行了,怎么啊?还要送终是怎么地啊?” “太子爷,玉香这事儿我还没和您说呢,我亲自去了他家了,没找到,周围的人就说是她家老爹病了,去乡下养着了,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呢……” “她家是老三的包衣,你没去老三的府上去打听一下?”胤礽掀开轿帘子,探身进去。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算了,你别去他府上问了,哪天我碰上老三就顺便问问,走吧,回东宫” “太子爷放心,奴才会暗地里查查书房的事儿,三爷的那两本书爷放心,都是奴才亲自收起来的,太子爷您瞧的方子,奴才也让人去做出来了,过两天就能弄回来” “小溶,你办事儿我还是放心的,东宫人杂,人杂嘴也杂,免不了出岔子,以后慢慢的把近身的都查查……该让闭嘴的就永远闭嘴,不让爷痛快,那么谁都别痛快了” “是,奴才明白” “趁早把那两本书给老三还回去吧,怕是要惹事了……” “程姨……程姨……” 正在埋头抄经的程尔林听见有人唤她,抬头一看,露出了笑容,弘晟趴在窗边看着自己。 “弘晟?你怎么来了?” “弘晟想来看看你啊……我听额娘说你被阿玛罚了在佛堂里,我来瞧瞧你,看你还好不好?” 程尔林听见他这么说,感动的眼眶子都红了,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弘晟是已经将近五岁了,比程尔林刚来救下他的时候长高了不少,胖胖的小脸儿可爱极了,唇红齿白的及其秀气,程尔林看着他不听的擦汗,问道:“弘晟,你是不是很热啊?要不要进来?佛堂里很凉快的” “不行,阿玛的规矩,任何人不能进佛堂的,进去了要打屁股,不能扰了佛祖的清修……” “呦,你看看你”程尔林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儿“懂的可真多呢,你自己来的,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呢” “没事儿,时间还早呢” 程尔林看了一眼供在案子上的西洋钟,自己从早上八点抄到十点多了,连续两个多小时的心经抄写,手指感觉快僵硬了,还是出去散散心吧! “弘晟,我担心你额娘担心你,我送你回去好么?” 章节目录 第31章 再起波澜 “嗯。程姨,你画个什么送给弘晟吧,我额娘说了,不能经常来打扰你,我阿玛会不高兴的,这样,我看到你的画,就会想起你了……” 程尔林看着弘晟乖巧的模样,心都要融化了,笑着点了点头,拿起笔来,思付着画什么,她不会画,勉强画了几笔,交给了弘晟。 弘晟拿起程尔林的画,颠来倒去的看了半天,疑惑的神情看着她,问道:“程姨……这是什么啊?有两只手,两只脚,却又没有手指,脚趾,脑袋又尖尖的……好怪异啊……” “这个是派大星啊……是程姨最喜欢的……一种动物,嗯,是一种动物……” “派大星是什么?是个人吗!还是怪物!?” “弘晟,那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就不要告诉别人了,好么?” 弘晟开心极了,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欢呼着。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有秘密了……” “这个啊,是程姨最喜欢的东西,它是海底的一种动物,叫海星” “海星?它这么招人喜欢!你有吗?能给我看看嘛!” “当然很招人喜欢啊,它傻乎乎的,但是对他的朋友们都很友善,但是我没有啊,我有就送给你好吗?让派大星和我们弘晟也做好朋友可以吗?” “当然好了啊!我喜欢这个派大星,多谢你了,程姨,我会好好的待它的!”弘晟放在心口,如获至宝。 “这个你先拿着,等着程姨把颜色配好了,再给你画一个更好看的,有颜色的,送给你,好么?” “嗯!” “那么,我现在就先送你回去,不然你自己偷偷跑出来,额娘会很着急的!” 程尔林收拾好了正在抄写的心经,轻轻的带上了佛堂的门,牵着弘晟,往侧福晋张佳氏的院子方向走了过去,弘晟就那么乖乖的跟在程尔林身后,时不时的看着手中的画,如获至宝。 刚走到花园尽头的地方,他们被张佳氏的贴身侍女金络儿看到了,好忙向他们跑了过来。金络儿十七八的模样,虽然平日里有些懒散,但为人忠厚,和张佳氏倒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哎呦!小祖宗啊,可算是找到你了,怎么……?” 金络儿看了一眼程尔林,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程尔林有些尴尬,最近府里发生的事儿,其实明眼人也都知道原由,只是都不明说罢了。 “哦,世子走错了路,误进了佛堂。我怕他再丢了,就想着还是送回来稳妥些”程尔林知道胤祉的家法严,佛堂是比书房还要禁地的禁地,只能用“误”这个字了。 金络儿见程尔林这么说,忙给她赔不是道:“谢谢大姑娘,都是我没看住世子,侧福晋现在也是焦急的不得了,我马上带世子回了啊……只是……佛堂的事儿,程姑娘不要对人说了好么?我担心……” 程尔林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弘晟这孩子,我很喜欢” 金络儿会意的看着程尔林,充满了感激,匆匆的道别之后,便牵着弘晟回去了。弘晟三步一回头的看着程尔林,挥着手上的画,十分不舍。 见金络儿和弘晟穿过拱门,离开了花园,程尔林准备沿路返回了,可是刚一转身,见着满园碧绿,十分幽静凉爽,比这院外,到不像是夏日的温度,索性向园中的深处走去,若隐若现的虫鸣,此时听着到觉得十分惬意。 走到假山附近的时候,池塘的荷叶已经铺满水面,绿油油的清爽极了,在池塘不远处,程尔林看见有两个中年男子座在假山下的石凳上喝着茶,聊着什么,其中一人看着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便想凑近了看看,于是,她躲在山体后,有仔细的打量起来那个看着眼熟的男人。 那人四十多的模样,气质高贵。身形瘦高,脸型偏长,也很削瘦,一对凤眼直入眉鬓,谈笑间神情自若,十分儒雅。 这不是那日在行宫在准备救自己的中年大爷吗!? 程尔林有些惊喜,以为眼前这人也是原来是三爷的门客,可是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在书房里见过呢? 算了,怎么也算是帮过自己,打个招呼吧,程尔林随手捡起一个小石子,蹑手蹑脚的绕到他背后的假山,大气不敢出的爬了上去。 刚露出了头,拿起石子准备瞄准那大爷背后的时候,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吓的程尔林差点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程尔林!你大胆!” 程尔林狂跳的心抑制下来,才看到胤祉暴怒的在假山下面,怒目圆瞪。 “你还不快点给我下来!” 心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便又慢慢的爬了下去,绕道前面,才发现,包括胤祉在内,已经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的人,只有那中年的大爷昂首站着。 “你还不跪下,这是当今陛下!”胤祉怒气未消,自己把袖子一甩,深深地叩头下去。 这话入了程尔林的耳朵,功效比刚才那声怒吼来带的震惊何止百倍之多,程尔林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呼吸都有些加重了。 “原来你叫程尔林啊?怎么还记得朕?刚才是想和朕打招呼吗” 康熙皇帝竟然在和自己说话,程尔林的脸登时涨的通红,没想到康熙皇帝和自己只一面之缘,竟然还记得自己。 “是……对不起……哦!不!陛下,我失礼了!” 康熙见着此时的程尔林,觉得比上次更有趣了,这孩童之间见面的方式,竟然第一次是和她实现的,哦,不,那个石子被老三拦住了…… “无妨,无妨,都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朕没事出来散散心,就走到老三家来了,别闹大了动静,也就没趣了” 胤祉赶快把奴才们都遣了下去,花园里也静了下来。 胤祉此时脑中已经是云山雾罩,听康熙的语气,他竟然是认识程尔林的,可是……他怎么会认识程尔林?看程尔林的表现,却又不知道眼前这位是皇帝……究竟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儿,胤祉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章节目录 第32章 相执泪眼 十一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程尔林,显然是被胤祉训斥的有些没回过神,觉得好笑,便上前一步,对着她说:“你起来吧,别被你主子吓坏了” 程尔林这才慢慢的起了身,看了看胤祉,胤祉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康熙却叫住了她。问道:“朕其实特别想知道,你并不会什么功夫,对吗?那时拿出匕首来,不怕么?” “怕啊,只是当时再那么下去,好丢人啊,我虽然不会功夫,但是至少还算是行动灵活,我是拿那两个男人没什么法子,肯定动不得他们,但那黑胖女人走路都费劲,又比我矮上一头不止,拿下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想着搏一搏算了!哦!回陛下的话……” 从程尔林这脱口而出的一大串话里,胤祉也明白了个大概,程尔林和陛下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行宫外面程尔林被打肿了脸那一次。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日张廷玉会比自己更早到衙门,而且还是亲自去的原因了。 “哈哈哈……”康熙大笑,一个女子竟然不关注自己身处险境这个问题,而是关注脸面这个问题,也是奇特。“你知道朕当时怎么想的吗?” 程尔林摇了摇头。 “朕当时就想啊,这个姑娘胆儿也太大了吧,挨了一巴掌还能绝地反击,还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程尔林羞涩的一笑,说道:“让陛下担心了……陛下也是古道热肠,当时在场的都是瞧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只有陛下,能为小民做主了……” “哈哈哈……放心,那伙贼人现在在承德的大牢里蹲着,以后再也不会为非作歹了”康熙突然纵声大笑。 “谢陛下,只是这些为非作歹的人,明知那日是在天子脚下,都敢这么张狂,可想在别处,这种人更是多了,” 程尔林抬头看了一下康熙,以为他会生气,却看见康熙十分嘉许的神色看着自己,便壮着胆子说道:“光天化日,行宫重地,出现这种事,这是当地的知府疏于管理的问题,只是加重行宫的护卫是不够的,行宫外的治安,百姓居所的治安,更是根本问题”这些问题程尔林早就不吐不快了,今天索性都说了出来,还是当着天子的面,也是痛快。 “你这……你这……不得了啊,胤祉,你府上一个丫鬟,怎么有这等见识,看来还是你平日里调教的好,你是皇子中有名的大才子,这养出来的丫头都与众不同呢!” 胤祉突然被康熙这么一夸。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一脸茫然,却也不能解释。 “回皇阿玛的话,这丫头,平日里喜欢瞎想,言语冲撞了您……” “不!没有,朕很久没有听见这种大实话了,确实,那日,朕让张廷玉把那知府训斥一番,那个知府是什么名字来着……朕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康熙二十年的探花……嗯……应该是!那时候是抓了几个人,也是治标不治本啊”康熙笑着问程尔林道:“你这个丫头,可有什么法子啊?” 程尔林慌忙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起来就说说……陛下别见怪” “朕看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很有自己的主意”康熙十分欣赏的看着程尔林。 “胤祉啊,朕跟你讨一样东西可好?” 胤祉的心猛然一颤,不好……,表面却很是镇定:“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儿臣的性命都是皇阿玛给我得,自然儿臣所有都是皇阿玛的,请皇阿玛不要折煞了儿臣” “朕也不讨别的,这个丫头给了朕可好?” 康熙用手指了下程尔林。 程尔林猛的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十分可笑。 “皇阿玛要,是她的福气……”胤祉感觉自己的嘴都在颤抖,用大拇指的指甲掐着食指的皮肉,强压着自己平静下来。 胤祉这一说,程尔林的心像是堕入了万丈深渊一般,天旋地转了起来。 “只是,皇阿玛,程尔林她……她之前受过伤,脑子不是很清楚了,就连自己是谁也不是很清楚,儿臣发现他的时候,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从哪里来,家在哪里,父母是谁,一概都不知道了” 康熙听着胤祉的陈诉,面露悲戚之色。 “那她是怎么受伤?又是怎么到你府上来的呢?” “回皇阿玛的话,去年冬天的时候,她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的,砸在亭子上,儿臣她看伤势严重,就留在府里养伤,后来她醒了,本来想送回去的,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一直在我这儿呆着了,儿臣看她读书,写字,都没什么问题,就一直在儿臣的书房里帮忙整理书稿做些杂事……” “也是个苦命的人……回去叫太医院的凌国安给瞧瞧,兴许能看好……程尔林,可好?” “谢陛下……天恩”程尔林深深地叩头下去,一眼也不再看胤祉了。 康熙看着程尔林,今日看着她的女装,和那日男装的英俊洒脱相比,又别有一番韵味。 程尔林眉色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眼睛虽然不大,但眸子里透着一丝倔强的风情,不卑不亢,面色雪白,衬着一点红唇,在这炎炎夏日,她一身米白色的打扮,高挑的身材,那是一种健康的美感。一般的女子看到自己或羞涩到不能言语,或谄媚到不可自持,唯独她,只有她。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应答如流。 “你,既然能读书,识字,在女子见也难得了,以后在养心殿里伺候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以告诉朕,明白吗?” “是,陛下” 养心殿……那么熟悉的名字,却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在诚郡王的府里,康熙在用过午膳后,带着程尔林和贴身的一等侍卫查朗哈离开了,程尔林回头看了一眼跪在院中的胤祉,胤祉恰好也望着她,仅此眼神瞬间的交汇,程尔林便赶紧闪开了,程尔林能理解他的无奈,人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章节目录 第33章 蝇营狗苟 “青纶……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看你笑的……”董鄂氏望着提着食盒款款走进屋子的青纶,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董鄂氏在王府西北角落的小院中已经禁足将近两个月,身为侍女的青纶,也同样被禁足,每日,唯一能接触到外人的方式,就是送来一日三餐的时候,今儿青纶去取午餐时,接过食盒的时候,裙摆处勾在了门旁的树上,她怕树皮扯坏了裙子,便放下食盒,用手仔细的摘着树皮。 “这福晋是真的要在这儿呆一辈子了吗?”送饭的两个小太监在门外扯着闲天儿。 “谁知道了……程大姑娘也进宫快一个月了,三爷兴许还在气头上呢……”另一个小太监随声迎合着。 “三爷也不见着去侧福晋那儿啊,整天黑着脸呢,看着都心惊胆颤的,听说前几天还把书房心去的那个梅香给发落了……” 青纶听的简直是喜上眉梢,笑的脸都快挂不住了,忙进屋给福晋说着。 “小姐,奴婢就听见这么多,那个贱人进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个贱人是不在了,福晋总会熬出头来……” 董鄂氏眼中显露出一丝希望,之前,胤祉发落自己的那个夜晚,她哭的枕头都浸湿了,她害怕胤祉会休妻,他害怕这些事儿传到他娘家耳中,她嫁给胤祉,本就是高攀,胤祉是皇子,而自己的父亲只是都统,更何况,还是庶出之女,也就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很好,举止端庄,被康熙相中,才成了皇家的儿媳,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这个,在父亲众多的妻妾中才有了一席之地。若是胤祉休了自己,母亲的日后遭遇便可想而知了。 “你说,三爷,还生气吗?” “听他们的意思,三爷谁都不理呢,连张佳氏也是见不到他的……” “唉……要是能见见三爷,就好了,哪怕是一次也好……” “小姐……依着奴婢看,这个贱人现在也算是走了,再没人魅惑三爷了,您只要是真心认错,三爷是心软的人,不会不顾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的” “不是我豁不出去这见面……我要是能见到就算是跪下来认错也行……” “不然……这样吧,小姐,就看你能不能狠下心来了” “怎么个狠下心来?你快说啊,怎么样我都要去试试……” “自己弄成伤寒吧……这样,我就去求外面看门的把三爷请来,一是伤寒看着极其凶险,二是只要三爷心里还顾及你,肯定会给你医治好的……” “这个……好!我听你的!” 玉香回了东宫也将近两个月了,起初胤礽见她每日病恹恹的模样,也不碰她的身子,怎奈看她杨柳扶风别有了一番韵味,倒是比之前更加宠爱。 “玉香……我想回了皇阿玛,正式的让你做侧室,省的现在无名无分的,倒是委屈了你” 胤礽的话,种在了玉香的心中,眼前这个日夜被自己监视的男人,却是真心相待,人间总是这么多无奈吗? “太子爷……你真心待我我就知足了,陪侍的丫头这么多,我也不想招人记恨啊……” “他们敢!爷我管不了别人,自家奴才还是管的住的……”他又突然想起来,那两本书的事儿还没弄清楚,好像自己的奴才也管不住,顿时有些恼火了,但看着玉香这娇俏模样,忍不住使劲捏了把她的胸脯。 “爷,求你扰了我吧,我家就是养马的出身,蒙了三爷的恩德,才在府里谋了差事,刚得温饱而已,你若是取了我做侧室,还不得陛下怎么怪你呢!” 这话说的胤礽心中暖烘烘的,更是对玉香爱怜万分了。 “抬旗嘛,有什么难的,你若是现在不乐意,那就以后再说吧,老八他额娘还是个干粗活洗衣服的呢,大字不认识一碗,他儿子现在把我这个嫡长子都压下去了,身份算个屁,老爷子喜欢,怎么地都行!” “啊!?八阿哥他额娘是粗使丫头啊?”玉香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 “是啊,宫里谁不知道啊,哎呦,你说还是老三家里的规矩大,你们都不知道啊……” “是啊,在府里的时候,没人敢说宫里怎么怎么地啊” “也就是老三府里的人我敢要了,老三我们在宫里的时候,就很是亲睦,还有老四,老十三,关系都还不错,从小我们就和老八老九他们不对付”胤礽叹了口气,心思突然飞到了儿时。 “老八最近是处处和我作对,心里真是烦啊,我每日里还要去上书房守着看折子,总是看见老八的门人参我门人的折子,这不就是给我好看吗……” “爷,我也不懂这些啊,只能劝您放宽心,再怎么的您也是太子不是,有陛下护着,八爷我想也不可能拿您怎么样啊?何必和他们斤斤计较?” 胤礽亲吻着玉香的脸蛋,怪笑了一声。 ”护着我?呵呵,什么年头的事儿了?我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废了” 玉香一翻身,捧着胤礽的脸,用手把他嘴堵上了。”呸!爷您快吐,说什么晦气话呢,您是储君,位份是早就定下来的” “女人啊!如今这事儿,没准儿啊,没准儿,你见过当了几十年太子的么?听说过吗?” “嘘!”玉香赶紧捂住了胤礽的嘴,”太子爷!我得命啊!你可不能乱说……” 胤礽调笑着说:”美人儿应该用嘴堵住我的嘴,不是用手……太俗气了……” 说罢了却又拉下来脸了,疑惑的看着玉香微微冒着汗珠的脸。”你是不是也觉察到什么了?我这宫里不干净?” “太子爷……您不问玉香,玉香还不敢和您提呢,最近我总是觉得怪怪的,突然晃过去个人影什么的……和您提了又怕说我是妇道人家,胡思乱想的……”玉香假做紧张害怕的模样往胤礽怀里钻。 胤礽顺势把她压在身下,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 “没,你没瞎想……我正要发落一批人呢……让他们也知道知道爷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34章 宛如新生 若是说胤祉的王府里让程尔林觉得憋闷,在这紫禁城里,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了,康熙只去了畅春园几日,便回来了,每日在养心殿里批折子,接见大臣,从早到晚,除了用膳的空档,几乎没有停歇。不禁让程尔林感叹,做皇帝真是个力气活。 她每日里也不敢出去跑步,最近总是觉得有些不适,精神很是疲乏,每每这个时候,她在心里总是念着胤祉的好,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像是能横着走路的螃蟹,除了董鄂氏偶尔的难为她,也是基本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而如今连跑步,锻炼都成了奢望。 程尔林深深的叹了口气。 “嗯!嗯!” 在不远处的张常玉使劲儿的清了清嗓子,程尔林望过去的时候,遭了张常玉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付在她的耳边“程姑娘,你来也有月余了,规矩还要我给你讲几次?” 程尔林忙直挺挺的站好了,端着茶盘,一动不动起来。 “嗯,就这么着,不要出声音,没看陛下在看折子吗” “是……” 程尔林看着窗外,在看了看案上的西洋钟,唉……,今天又站了五个多小时了,腿已经到极限了,怎么办,开始发抖了……程尔林使劲的咬着牙,心想,这不运动是不行啊,没精神就算了,站这么就都快晕倒了,什么时候能来换班啊。 “陛下,太子和三阿哥在外候旨请见”养心殿前的小太监进来禀报。 程尔林一听见“三阿哥”这三个字,顿时打了个激灵,莫名的紧张起来,心情也从低谷飚了上来。 程尔林斜着眼睛,看着门口,不多时,太子和三阿哥就一前一后的跨进了内殿的大门,太子一身杏黄色蟒袍,神采奕奕的,胤祉跟在太子身后,只穿了一身灰色的长衫,外着了酱色的褂子,显得十分疲惫。 二人还没有跪稳请安,康熙便冷笑一声:“呵,胤祉,你平日里的学问学到哪里去了” 胤祉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问,二丈和尚摸不到头,疑惑的看着康熙:“谨听皇阿玛教诲,儿臣……儿臣……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皇阿玛这么生气……” “敏妃刚刚薨逝,还未过一个月,你把头剃的这么光亮给谁看!?你学的圣人的孝道呢?被你咽回去了吗!?” 胤祉这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迷糊,只程尔林走的这两个月,他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每日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今儿想着皇阿玛召见,也不能太颓废的样子,就赶紧刮了干净前额。可就是这勤快了一下,还给自己惹了祸事。 康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之火,直指向胤祉,抄起茶杯就向着跪着的胤祉砸了过去。 程尔林惊的差点叫了出声,张常玉看到程尔林险些失态,忙在身后使劲拉了她一下,压着很低的声音说道:“为了三爷好,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那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胤祉的肩头,弄得前襟上湿了个透,满满的都是茶叶。胤祉吓得全身瑟瑟,赶紧俯身下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太子胤礽看康熙竟然发如此大火,也觉得奇怪,忙跪着扑上去劝阻康熙。 “你的弟弟忤逆,你就没责任吗?你整日里浑浑噩噩的,给他们做的什么榜样!?你们有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太子此时更是委屈,老三犯了错,自己无缘由的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现在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皇阿玛责罚儿臣吧,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是儿臣迷糊,儿臣不孝……皇阿玛保重龙体,皇阿玛不要气坏了身子……”胤祉跪在地板上,抽泣了起来。 “来人,拟旨”康熙忍不住的头疼起来,也懒得看他们二人,无意间撇了一眼程尔林,见她忧心忡忡的看着胤祉,眉头紧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写,敏妃薨逝不及月余,诚郡王胤祉綦发,降贝勒,罚俸半年。” 胤祉听闻给自己降了爵位,脑中嗡嗡作响,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谢皇阿玛天恩……”胤祉深深的跪叩下去。 此时太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胤祉平日里颇得皇阿玛的宠爱,尚且说发落就发落了,何况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呢,皇上是早就看自己横竖不顺眼了,看来,发落胤祉也就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皇阿玛,儿臣有罪,三弟不孝,儿臣愿和他一起受罚,请皇阿玛发落!”胤礽伏在地上,竟然抽泣了起来。 “唉,算了,算了……他自己的过,他一人承担,朕刚才也就是在气头上,申斥了你。你呢,最近也是在上书房忙前忙后的,敏妃大丧,由你操持的还是挺好的,你十三弟刚刚丧母,也多亏了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你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兄弟亲睦,朕心甚慰……甚慰。” 太子听康熙这么夸赞自己,多时来的不安总算是消散了。 康熙用余光扫了一眼胤祉,见他还伏地跪着,诚惶诚恐的,便问道:“程尔林” 程尔林一听康熙叫自己,忙上前一步,打了个万福。 胤祉这才意识到程尔林竟然在自己身后,刚才的一切她都睁睁的看在眼里,五脏顿时像火一般烧了起来,血气上涌,说不出的难过。 “胤祉是你以前的主子,你说,朕处罚的过分吗?”康熙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个刚刚进养心殿不久的宫女问道。 若是照着程尔林的想法,当然很过分啊,可是又不能明说,人过世了,内心里的尊重就够了,什么百日不能剃头,一年不能娱乐,三年不能娶亲的,作秀…… “回陛下的话,不过分,只是……”她故意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 康熙一听,来了兴致。“只是什么?往下说,别怕,朕看你是怎么为你以前主子说话的……” “奴婢不是为以前的主子说话,奴婢只是为三爷现在的奴才说话”程尔林自己给自己壮了下胆子:“只是,陛下罚了三爷半年的俸禄,三爷怕是连府里先生们的薪水都给不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康熙纵声大笑起来。 章节目录 第35章 踏上征程 “哈哈哈哈哈哈……”康熙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把这在场的两个皇子和数个奴才都吓了一跳,包括程尔林自己,她是抱定了领受责罚的,没想到康熙还笑了,之前一直盘旋在养心殿上空的紧张气氛,也是顿时消散了。 “你放心,罚他是一定的,不然不成国法,没了规矩,他请的那些先生们的薪资,朕会替他补上的……” “叩谢皇阿玛天恩!”胤祉感激的扫了一眼程尔林的背影,那个自己深爱着的人。 康熙被胤祉剃发这事儿一打岔,发作了一通,在想起来正事,待程尔林把打碎的茶杯收走后,缓缓的说道:“老三,你为人持重,确实不该犯这样的错,大节大孝还是根本,你回去好好反思” “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这次,叫太子和你过来,是要派你到外面做一个差事,让你们合计一下,再带一个阿哥去,显得朝廷也是重视的” “是”太子和胤祉齐声答道:“请皇阿玛示下” “扬州最近出了个大案,不知道你们听闻了没有,朕也是昨日才看到两江总督的邸报” 胤礽突然想到,前几日前些日子两江总督石敏来信谈起过这个事儿:“皇阿玛,可是扬州一女子杀害未婚之夫这个案子” “嗯”康熙嘉许的看了一眼胤礽“胤礽,不错啊,看来朕上次的规劝,你还真的是听进去了,孺子可教。没错就是那件事,那姑娘好像才十四岁吧,家里很是贫苦,她的爹是个菜农,娘一直在床卧病,说是要给她的哥哥娶媳妇,没有聘礼,就急着把他聘给了一个鳏夫,四十多岁了,那姑娘便不愿意了,趁着夜色潜进了那男人家里,把他给杀了。” 康熙拿起程尔林新呈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事呢,就是这么个事,本来就是证据确凿的杀人案,可是现在州县府道个个衙门,为这个案子吵的是不可开交……唉” “皇阿玛”胤祉近前一步:“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 “嗯,本来朕之前是觉得你和胤祥去比较合适,也可以历练一下他,你们一个沉稳,一个豁达,只是他母亲大丧,就不能出京了,你们觉得谁能代替他” 太子胤礽心里明镜一般,这事之所以能起这么大的波澜,还未判死刑,就捅到了康熙这里,无非就是那几个好弟弟做下的好事,尤其是扬州知府范长兴就是老八的门人,这是摆明了要明着暗着跟自己一较高低啊。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觉得四弟胤禛比较合适,四弟平时做事虽然有些急躁,但是办事认真,从不徇私,加上老三性格沉稳,此去定能为皇阿玛分忧!” 太子胤礽这是抱定了决不能让老八他们一党插上话的信念,说的是有理有据,深的康熙的赞许。 “嗯,你看,你多用心国事,这就是极好的了,省的总有人跟朕抱怨太子这啊,太子那啊,朕不乐意听,”能用老八他们把你的斗志激出来也是好的啊,康熙心中暗想。 “去吧,你们叫上老四,这几日便出发吧,作为钦差的身份去,太子要相送出京二十里,扬州路途遥远,早去早回……” 康熙又用心良苦的告诫了一番,便让太子和胤祉退下了,胤祉踏出养心殿的大门,也不敢回头看程尔林,只是深深的透了口气。 紫禁城在这个位置看起来更是庄严肃穆,火红的城墙配着这红彤彤金灿灿的日头,更是耀眼到不行,胤祉使劲揉了两把自己的眼睛。本就本汗湿透的身子上,挨了康熙一茶杯的水,更是像刚洗过澡一般,一阵阵的风吹过来,胤祉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的不自在。 “老三,皇阿玛身边那个婢女,是你府上出去的?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说怎么最近换人了” “哦”胤祉的心上像是发了疹子一样,燥的厉害,耐着性子回着胤礽的问:“是,前两个月” “真是了不得,只一句话就把皇阿玛弄得开怀大笑,你府上出来的怎么都这么可人意儿呢?哈哈哈……”太子背着手,向前一步跨下汉白玉的石梯“这个,就这个……”太子向养心殿里面指了指,眯起眼睛,诡异的看着胤祉。 “你信不信,以后又是咱的额娘,哈哈哈……” 太子看着胤祉并不迎合,看着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儿忧心,便开解道:“好了,想开些,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豁达了,这差事办完了,我请旨给你复了爵位便是了,没什么想不开的啊” 胤礽并不懂自己的心情,却也是好心,胤祉只能苦笑两声:“呵呵,那臣弟就多些二哥了!” 七八月的天气,人就像是在蒸笼里一般,整日整日的上不来气,就连路边的树,地上的草,都被晒的打了蔫儿。南下的路走的十分艰难,本从天津先走了水路,过了两日实在是太热,只好改走了陆上,胤祉又觉得钦差的阵势太大,辎重也不轻,就让随行的几十号侍卫和奴才们先带着仪仗继续走着水路,自己和胤禛带着几个侍卫轻装上路了。 “三哥,我听太子说,那边除了两江总督石敏是太子举荐的,江苏巡抚是皇阿玛亲自摘上来的,按察使,扬州知府,都是八弟,九弟举荐的,这……” 胤禛看着胤祉直愣愣的望着马头发呆,手里不停的掐着缰绳,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心事很重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胤祉是康熙的第四子,性格有些孤傲,平日里不喜言语,朝臣们都有些惧怕他,就是儿时在宫里,和兄弟姐妹们也是较少往来,因从小和太子都养在皇贵妃佟佳氏处,关系还比较要好,又因为胤祉这与世无争的做派,和胤祉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只是有时候觉得胤祉过于情绪化,文人的酸性太重。 “三哥?三哥?……”胤禛又轻轻的唤了他几声。 胤祉才如梦初醒。“啊?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章节目录 第36章 兄弟交心 “我说,三哥,你最近是怎么了,有几个月了吧?总是郁郁寡欢的,出什么事儿了吗?”胤禛和胤祉并排骑着马,时不时的瞥一眼胤祉,每每看去,他总是满腹心事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往日的三哥。 “没……”胤祉绷着一张脸,只是呆呆的望着马头前曲曲折折的道儿,脑袋里也是空空如也,任别人说什么,也只当做清风拂耳。 “没?我就不相信了,你平日里虽然一心埋头着书,但为人还是很谨慎的,怎么可能犯那种在敏妃大丧之日剃头的傻事儿。” “我说……老四,十三弟该不高兴了吧……”胤祉眼中晃过一丝悲哀。 “没有的事儿,我们早两个月就看出你不对劲儿了,他知道你这个三哥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问你,亲兄弟,哪那么多心思,猜来猜去的” “你刚刚说的谁举荐谁,什么意思?” 胤禛见他确实刚才心不在焉,便按捺着急脾气,又给他细细的讲了一遍。 胤祉听完了胤禛的话,细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四弟,这个事儿具体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也不清楚,单单的看折子的内容,无非就是他自己的意思,这个江苏的布政使是我前两年举荐的,康熙二十八年的探花,严最严行文,按说他一个布政使,应该是和这事不牵扯半分,我们到了不妨去听听他的说法,也算是能从别的渠道了解一下……” “严行文?严最……你说的可是当年那个背着老娘上京赶考的汉阳府来的那位?当年皇阿玛还破例接见了他娘”胤禛回忆起来了当年的事儿,那时他也不过就是十七八的模样,却对这事儿的印象很是深刻。 “是啊,这一晃也好些年过去了,有十年了吧,说来他家也算是殷食人家,只是从小母子二人被爹抛弃了,他娘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也是舍不得远离他娘,就一路带着娘考了上来,乡试,会试,殿试,次次都是这样……” “这样的孝子也是实属难得”胤禛饶有兴致的问道。 “嗯,也帮我编过书,学问好,做了几年县令,我便举了他,一路上去,也算是争气了……”说着说着,胤祉突然一阵心慌,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有些上不来气。 程尔林蜷缩在酒吧的一角,一个蛋型的柔软沙发上,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想找一个异乎于往常的环境呆一呆,狠狠地吸了口可乐。 酒吧吵杂的音乐,乱哄哄的灯光,与她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 “呦,小妹儿,这么孤单,来,哥哥来陪你……” 程尔林抬头一看,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向她蹭了过来,油腻腻的观感,肚子肥的像挂了个游泳圈,腿却细的像圆规……竖起的衣领,真是土爆炸了,最大的烦点就是丑。 程尔林装作没看见,依旧缩在沙发上,发散着目光。 谁知,那男人竟然往她身上一座,惊的程尔林顿时跳了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病是吧?” “呦?我当是个哑巴美女,原来会说话啊!来!再给哥哥说一个?” 那男人不知羞耻的搂住程尔林的脖子,任她挣扎,不肯撒手。 应该是酒精的作用,不一会,那男人便开始支持不住,东倒西歪了起来,眼看着自己吃了亏,可不是程尔林的性格,加上本来最近就不顺心,她看定了空挡,上去一脚飞踹,边踹边骂“你也不看自己有多丑,还敢占我便宜,踢死你,踢不死你!”那男人反抗不得,已经昏睡了起来。 突然不知怎么了,自己竟一阵眩晕,热哄哄的液体渗出来,她拿袖子一抹,周围人尖叫了起来,她慢慢的扭身过去,看一个叼着香烟的女孩儿拿着个碎了一半的啤酒瓶,指着自己,那碎开的酒瓶上,正在向下滴血。 程尔林一头栽在地上,没了意识。 “程尔林!程尔林!” 她感觉有人摇着自己的肩头,啊!头疼欲裂,是不是警察来了?是不是在医院,头……真的好疼。 “尔林!程尔林!朕在这儿!别怕!” 什么!?程尔林猛然睁开眼! “程尔林!你醒了!?快去,张常玉!去叫御医!” 程尔林锁紧眉头,或疑惑或惊恐的看着眼前穿着明黄色古装的大叔,竟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了,不久前,自己还在为一个白痴客户的事儿,在酒吧找解脱,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快来,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这醒了便没事?朕怎么觉得越发严重?” 另一个戴着红顶子的人匆匆赶到,跪在地上,捧起来自己的手,把着脉。 “无妨,陛下,这姑娘心绪不宁而已,调养调养,就好了……” 程尔林呆呆的忘了他们半天,头突然炸裂一般的疼起来,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她费力的抬起手,摸到了缠着纱布的前额。 “陛下?”程尔林一怔,这将近半年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的回放起来,是那么清晰可触。 康熙露出了笑容,像是打了安慰剂一般。 “你可算是醒了……” “就是啊,程姑娘,你这胡乱的叫唤一通,可把陛下吓坏了”张常玉垂手立在康熙身后笑盈盈的看着程尔林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程尔林虚的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勉强蹦出来这几个字。 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顺势坐在程尔林的身边,笑着说道”前日,你在养心殿,不知怎么了,直直的栽在了朕的这个桌角上,“康熙拍了拍程尔林头顶的那个桌案,那是养心殿偏殿的塌上,康熙批折子,读书用的桌案。“然后就晕厥了过去……你不适,可以和朕说,或者和张常玉这个大总管说,不要硬挺着……” 程尔林眼睛巡视了一周,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康熙的塌上,她挣扎着起来,却被康熙按了下去。 “程姑娘,还是听陛下的,虽然你躺这里是不妥,可你头上有伤,陛下不让挪动,你在这儿已经躺了两天了……也不差着一时半会儿的了……”张常玉微笑的看着程尔林。 章节目录 第37章 如梦初醒 两天,这恍恍惚惚的一个梦过去,竟然两天了,程尔林看了一眼康熙,却看见康熙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眸子,清癯的脸上带着威严,脸蹭的红了起来,因为受了伤,也不易察觉。 “之前,听老三说起过,你头撞过,本来就没好,就怕这次在撞了,出事儿,所以也没敢挪动你”康熙一脸欣慰的看着程尔林。 “刚才朕还在读书,就听见你破口大骂了……什么我打死你,踹不死你的……乱七八糟一大堆,做噩梦了吗?” 程尔林更是不知道如何应答,只能胡乱的说道:“回陛下,奴婢忘记了,就觉得好累……” “那……那你还记得,你突然撞到桌角之前的事吗?那之前有什么不适呢?怎么就那么直直的栽了下来?” 程尔林只好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奴婢就是好困,很想睡,并没有不适…” 康熙的表情,由惊愕变成不可思议,由不可思议变成纵声大笑。“这……这……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朕还以为你是头上的伤又犯了……” 什么头上的伤,程尔林心里门儿清,那日她不知怎么摔在了胤祉的府上,完全没伤到脑袋,要说受伤最重的还是后背,硬生生的疼了半个多月,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胡说了头撞到,不记得事情了,还真是一语成谶,如今,平白无故的撞了头…… “呵呵,是不是觉得在宫里太累了?”康熙苦笑一声。关切的问道,他知道,他虽然是这天下之主,却远要比一般养家糊口的男人要累的多,每日最多也就睡上两三个时辰,天不亮就要起床上朝,接下来就是接见各种大臣,批折子,谈政务,不定期的还要视察他的治下的国家,日复一日,年年岁岁。每每到深夜,才能稍微的喘息一下,自己却乐此不疲,他也不知道这真的就是属于自己的人生吗,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枷锁。 “没……陛下,就是,宫里的规矩大……奴婢……”一阵钻心的疼痛感又袭来,疼的她咧着嘴。 “陛下……奴婢身子就是不精神,没什么毛病,在三爷府里也是,奴婢必须每天晚上要跑步,不然就是没精神……宫里规矩大……奴婢不敢跑,怕惊扰了陛下……”程尔林索性一股脑儿的把这些日子憋着的话全说了出来,她从小就是缺乏运动,坐着学习一坐就是一天,血气虚,上了大学后慢慢的养成了夜跑的习惯,也就好多了,这突然冷不丁的进了紫禁城,哪有她跑步的机会,慢慢的,也就犯了气血虚的老毛病,才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 跑步治病这招,康熙还真是闻所未闻,不禁哑然笑道“这法子可有用?” “管用……” “你在老三的王府里也是这样跑?”康熙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三阿哥府里,每到深夜,就会有个女子,在星光下奔跑…… “嗯,回陛下,基本上每天都是……” “那晚上了,朕就把这养心殿前的天井给你用,可好?” 程尔林望着康熙,突然鼻头一酸,赶紧别过头去,眼中竟落下滚烫的泪,沁在明黄的缎子上。 “好了……别伤了身子……今儿还是在东暖阁躺着,别动,然后回去好生的睡几日,再来当值吧……” 张常玉在康熙身边看的呆住了,脸上虽然陪着笑,心下却暗叫不好,三阿哥可要苦了,虽然自己不确定程尔林是不是三阿哥的人,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端倪,三阿哥这次无端的犯了这么大错,并不是没有原有的。康熙皇帝对待这个姑娘的不寻常,只是都不曾捅破罢了。 那日,程尔林突然体力不支,碰在了康熙的桌角上,康熙突然一怔,看是程尔林,赶忙下了塌,亲自把程尔林抱上了他平日批折子的御塌之上,惊慌失措的赶紧让人去叫御医,并为程尔林擦拭在额头的血迹,极其轻柔,透着怜惜。这一切都看在张常玉的眼中。 张常玉十六岁进宫,只是养心殿前的执事太监,刚进宫不久,一日夜里,他在送康熙送给当时的佟佳氏皇后补品的时候,正巧跟着当时内务府主管前三宫的主管太监楼敬业撞了个满怀,也不知这楼敬业是怎么了,不止抡了他一巴掌,更是下死手打自己,不多时,打的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一口咸腥的液体从口中喷涌出来。 “呦……楼公公,这是怎么话说好呢” 被打成半死躺地上的张常玉微微睁眼,看见一个女子倒影。 “奴才该死……原来是荣妃娘娘……” “这……楼公公,陛下皈依我佛,你这弄的红一片紫一片的,给谁看啊” 那女子颇有威严的阵势,吓的楼敬业有些颤抖。 “奴才……”楼敬业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不住的为自己的失态磕着头请求荣妃的饶恕。 张常玉此时,便把荣妃的倒影刻在了脑中,若不是她的出现,她的仗义执言,自己的命就丢在这御道之上了。 “楼公公,这……本宫可不敢当,只是皇后娘娘病重,宫里做事都谨慎些好,省的给自己惹了祸事不是?陛下一会就要来看皇后娘娘了,今儿本宫不拦着你,被陛下撞见你在这儿发威,你就是万死莫赎了” 这话说的极其柔和的语调,却字字砸在楼敬业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只得灰溜溜的告退了。 随后,荣妃就让左右小太监把自己扶了起来。 “自己还能走吗?” 张常玉抽泣的已经不能自已,忙附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个响头。 “荣妃娘娘,奴才没事……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唉……都是可怜人,你没事就好,以后当差小心着些,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有人不痛快了自然就拿你撒气,想在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记着,宫里只能便强,才有你说话的份儿” 荣妃也不知是对张常玉说,还是对自己说,正是这话,激着张常玉一路走在了现在的位置,而荣妃,就是三阿哥胤祉的生母…… 章节目录 第38章 初到扬州 康熙刚退了早朝,经过养心门,回养心殿的偏殿,轻轻的推开门的一瞬,就看着程尔林直直的坐在御案旁边,胳膊肘支撑在玉案上,也没有睁眼睛,像是还没醒的样儿,不住的挠着蓬乱的头发,打着哈欠,娇憨之态毕露,看的康熙心中一荡,也不忍心去打扰。 “哎呦,小姑奶奶,你可算是能坐起来了……”张常玉从康熙身后,探出头去,故意提高了声调。 程尔林闻声,跌跌撞撞的下了康熙的御塌,也没有找到鞋,就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不停地左右脚互相的踩着,似乎羞涩似乎是因为地板凉。几日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突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有些晃悠,康熙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生怕她再次跌倒。 “还没好,急着下来做什么?快躺下!” “陛下……没事了,我好多了,我想回去……洗一个澡,我受不了了,奴婢已经酸臭了”程尔林急忙闪开康熙的手,极其的不自然。 “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急什么” “奴婢总躺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陛下,奴婢还是回去躺着吧……”程尔林偷偷的看了一眼康熙,见他神色不喜不怒,也不知怎么说了。 “朕……不,张常玉,让人送她回去吧,她怎么住的啊?” “回陛下,程姑娘是和其他几个当值的奴婢们住在养心门西边的耳房里……” “这样吧,养心殿最后面不是还有个小院儿吗,里面辟出来一间,让她住进去,养病,就要有个养病的样子……” “谢陛下隆恩……”程尔林不禁心下茫然了,她有些心虚,这样是超过了主子对奴婢的关怀了吧? 胤祉和胤禛一路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月,终于在九月之前赶到了扬州,扬州的景象与京城全然不同,真真的是一派繁华城,一块富贵风流地。 街上鳞次栉比的商铺,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你看不见的,盐铺,米铺,杂货铺,胭脂水粉铺,成衣铺,皮货铺,笔墨纸砚铺,各大商号,各大当铺,应有尽有。 他二人到了驿馆,刚安稳了下来,胤祉就接到了府里的来信,福晋董鄂氏的生母,就在月初去了,由于董鄂氏禁足,府里的消息进不去,管家韩二德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快马加鞭的传到了自己这儿,对董鄂氏的娘家只是说福晋病了,不能出府。 在路上这半个月,看了这许多的风物,胤祉到而想开了些,提笔给韩二德回了封信,让董鄂氏回她娘家,送她娘最后一程吧。拿蜡封上,便教驿馆的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了。 “三哥,这仪仗这两天也到不了,要不,咱们先去找那个严最?”一大早,胤禛便推门而入,胤禛本就是急脾气,他想知道的也等不得。 “就知道你会着急,放心,我早两天前就修书给他了,忘了和你说了,今儿中午,他会过来……” 胤祉放下手中的书,觉有所思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胤禛“四弟,还有个事,我决定还是先知会你一声,咱们得是一条心,才能办好差事,其实……我出京前一天,索额图来找过我……” 胤禛面部神情凝重了起来,“索额图?那是为了扬州这事儿?” “是啊,他嘱咐我,让我为了太子,把这案子办成铁案,教我做事之前,最好先知会一声” 胤禛轻蔑的笑了笑,刷的一声摇开扇面儿,“知会谁?是他?还是太子?” 胤祉苦笑道“上折子的两江总督,石敏” “哈哈哈哈哈”胤禛纵天长笑道:“石敏?知会他?他算个什么东西,早些年我清刑部旧档的时候,翻出他做下的错案,太子求情我才饶过他,让他自请辞了回乡。也不知道太子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这种货色,还升了两江总督?” 胤祉苦笑一声,说道:“四弟啊,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是眼神还好的,就看的出来,这些个儿子中,皇阿玛最心疼的就是二哥,当年明珠和索额图闹不痛快,归根结底的还是和二哥有关系,权倾朝野的明相,最后还是不是一无所有,成了废人,咱们还是……” “这不是一回事啊,三哥。太子是君,咱们得敬重,天理伦常的大节咱们不亏,就可以,老八他们几个,总说我是太子的跟班,又怎么样,太子交给我差事,我认真做了,有错吗?”胤禛心绪不宁的摇着扇子,越发的快了。 “可是这次是皇阿玛交代差事,事关天理,人命,我看,还是得按大清律”他说的斩钉截铁,让胤祉反抗不得。 “理呢,是这么个理”胤祉心下思付道,胤禛是在弟兄们中,出了名的铁面,也从来眼中不揉沙的主儿,自己呢,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若论拿主意这事儿,还是真的不如胤禛的。 “三爷,四爷,江苏布政使严最,拜贴请见”门外的侍卫朗声说道。 胤祉和胤禛对视一眼,提高了声调“快请!”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侧身而立侍卫就把门推开了,一人跨门而入。 “江苏布政使严最,叩见三阿哥,叩见四阿哥” 胤禛看着下面跪着的严最,穿着一身灰色粗布的长袍,个头不高,身形清瘦,瘦到脸上的骨骼都能显现出来。 “多年不见了,行文,怎么还是这么清瘦,不……还越发瘦了……”胤祉一摆手“快起来吧” “谢,三阿哥,四阿哥” “怎么样,江苏布政使的活,比编书要累的多吧,看你气色都没之前好了,”胤祉示意让严最做在自己和胤禛对面。 “回三爷,江苏是赋税大省,加上臣又是头一次做一省的藩台,不能给举荐了臣的三爷丢人,三爷从人堆里把臣拔茁出来,臣定当尽心竭力,臣多谢三爷记挂” “哈哈,虽说是我举荐的你,可也要你自己有本事才行,你之前就在汉阳府做知府做的不错,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陛下才能首肯” 章节目录 第39章 相谈甚欢 “臣定当报效君恩,万死不辞!”严最微一欠身,拱手说道。 胤祉一听这话,更是对严最赞许有加,他和胤禛进江苏的时候,就沿路探访过江苏各地的财政赋税,一切事物上达下通,有条不紊。 “我这次和你四爷,叫你来扬州相见,一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我们钦差的身份还没正式到,二呢,就是问问你这个不相干的人,了解下这个案子” 胤禛看着严最,说道:“这个事在百姓中间,影响大吗?” “回四爷的话,据臣私下了解,这个事儿现在已经是街知巷闻了” 胤禛起初只是想以为地方政府官员一时义气之争,直指天庭,没想到在江苏的影响也是这么巨大,颇为惊诧。 “这种案子,类似的各地也有,怎么……?” “四爷,这事本来就很简单,百姓也都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案子是海门知县初审的,海门知县呢,他认定的是那个小姑娘该杀,证据也十分清楚,那姑娘也供人了杀人的经过,如此明白的案情,遂就报了上扬州府” 严最接过小厮奉上来的茶,呷了一口,继续说道:“扬州的知府,却又认为她小小年纪,情有可原,说着说着,话不投机,那海门知县就骂了句娘,这二人索性就摘了顶戴,在知府大堂上打了起来。后来这事儿就成了个大笑话传到了民间,百姓这才知道了有这么个案子” “哦……”胤祉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个案子从最低的县一级,就有异议了,我想知道,你怎么看,虽然你不是按察使。我也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三爷……其实,臣觉得这个案子,清清楚楚,本就不应该考虑人情进去,若是顾东顾西,致大清律于何地。” 胤祉赞许的看着严最,不住的点头。 胤禛心中冷冷的笑道,只怕是借着假慈善怀着别的鬼胎吧,在他们心中,大清律本就是个障眼法罢了。 “这姑娘还没成亲,甚至还没见过这人,就起了杀心,杀人之后,面不改色的回了家,直到被捕快抓走,没有半分悔意和害怕,她不愿意嫁,哪怕跑了,也比杀人强上百倍,她却选择了这么血腥的方式来解决这事儿……,所以,臣的看法是该杀” 胤禛不动声色,刷的展开折扇,使劲的扇了两下风,问道:“你们江苏的按察使呢?我记得是从京里刑部过去吧,叫什么秦子山的,他是什么看法?” “秦按察使和江苏巡抚赵大人的意见一致,是觉得情有可原的,不应该判处死刑,和两江总督石敏石大人的意见不同,三爷,四爷,我想正是因为这个问题,陛下才委派了钦差,来解决这事” 严最使劲的清了清嗓子,很平静的看着胤禛胤祉二人:“两位爷,恕臣直言,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案子的本身”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胤祉笑道:“愿闻其详……” “三爷,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可是江苏,却已经在选边站了,也就是说,既然是太子举荐过来的,我却是八爷或者九爷他们举荐的,你的任何政见,我都要和你相左。我若是太子举荐的,你却是八爷举荐的,那好,你的事儿我也不会和你保持一致。包括朝廷下达的政令,都一样。” “什么!?”胤禛拍案而起,脸色铁青,手中的折扇捏的直作响。 严最抬头看了看这位阿哥,叹了一口气。 “四爷,近两年就是这个情况,臣若不是三爷举荐的,只怕在这江苏便是举步维艰了……” “对了”胤祉心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胤禛“这江苏巡抚,什么来头?” 胤禛眉头一紧,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很难察觉。 “这个赵伊吉呢,是正白旗的,他的女儿就是老九的侧福晋,原来在吏部办差事的时候,很是得到皇阿玛的嘉许,后来江苏巡抚的位置空出来后,皇阿玛就把他按在了这儿,这是与太子为敌,还是与整个大清过不去呢,都是明珠开的好头!” 他这话一出,胤祉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不禁的琢磨起来,自己和这个四弟虽然是亲兄弟,关系平日里处的都不错,但是这么交心的话却很少提及,今日看来,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四弟,平日里只是知道他办事极其认真,为人有些刻薄,得理不饶人,如今却是对朝局看的极为通透的人,很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嫉恶如仇,十分的顾全大局,在皇阿玛这么多的儿子中,实属难得。 和自己这个文人的酸性一比,自己显得懦弱的太多了,他脑中又晃出来程尔林的影子,是不是自己太无能,才把你给弄丢了呢。 “四阿哥……臣早听说四阿哥一心一意的为朝廷办事,今日得见,果然不假,臣斗胆说一句,这虽然是陛下的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影响了整个朝局,臣这些年都是外放的,看的确实多了,尤其是这两年,您说是明珠开了坏头,没错,臣也这么认为!” 严最激动的站了起来:“当年,明珠和索额图争的那么凶,却没见着哪个阿哥冒头出来和太子一争,现在这一争,倒是好了,全都乱了,君臣的纲常都乱了,吏治也乱了” “严最!这话说的太过了”胤祉呵斥道。 “哈哈哈哈哈”胤禛却纵声大笑。“爽快!三哥,我在京里憋着这些话,无处发泄,今日还都叫你的门人给说了出来!严最,你是哪里人啊?” 严最先是被胤祉一顿申斥,又被胤禛一顿夸奖,正弄得云山雾罩的,忙躬身答道:“回四爷的话,臣是汉阳府人氏,三爷,臣刚才说到激动处,实在是孟浪了,三爷请责罚” “嗨!责罚什么?”胤禛一摆手。“我喜欢听,你三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说罢了,对吧?三哥?” 胤祉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哦,原来是湖北人氏,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看来没错,你看的似乎比我这个局中人还要透彻,你,真是不可多得啊” 章节目录 第40章 暗流涌动 “只是,严最啊,我看的不错的话,你定然和我一样,得罪的人多吧?”胤禛自嘲的说道。 “正是,臣也不畏他们,也不拉党结派,一心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说句让二位阿哥笑话的话,若不是靠着三爷的举荐,臣早就背着老娘回汉阳做买卖去了。” 今儿这一席话,让胤禛谈的是浑身舒爽,他很久没有这么和一个人投契的聊什么了,于此同时,这舒爽的劲儿过去后,留下更多的是担忧,连江南里京城这么远的地方阿哥门之间的党政就便成了这个模样,何况京城呢,想必早已经暗流涌动很久了,依照皇阿玛的睿智,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既然看出来,为何还不压制住威胁太子的势力呢,当初罢黜了明珠,还不就是因为太子,现在其他的阿哥门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太子完全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却丝毫没有一点打压的意味,反而越来越纵容他们来发展自己的势力。太不可思议了……。皇阿玛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呢,胤祉苦苦思索而不得解。 是日,胤祉和胤禛便以钦差的名义,正式进了扬州,江苏各地正七品以上官员,皆赶到了扬州城外,夹道跪迎,,有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各府的知府,各县的知县,江苏的按察使,布政使,盐道,粮道,河道,皇商等等,足足有两百来位官员,黑压压的跪了一片。随行侍卫宣读完圣旨后。胤祉便从马上跳下来了。上前扶起来两江总督石敏。 “众位大人们,起来吧……” “谢三阿哥,四阿哥”石敏率领官员齐声说道。 随后,这二位阿哥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扬州城。 坐定了扬州知府大堂后,范长兴便叫下头提了那个杀人的姑娘上堂,这姑娘一上来,便有种恶臭扑鼻而来,胤祉下意识的微微掩住口鼻。憋住气息。 这姑娘十四五岁,看着却像是孩童一般,没怎么发育,个头也不高,面黄肌瘦的模样,也不知是先天的,还是由于这几个月的牢狱折磨。 “下跪何人?”范长兴用威严的语气问道。 那女子麻木的回答道:“民女李翠女” “哪里人士?” “海门人士” “好了,李翠女,你听好了,这二位……”范长兴起身,毕恭毕敬的给胤祉和胤禛行了大礼“这二位,就是皇上派过来监审你这个案子的钦差,有何冤情,你大可和这二位钦差说,不要有什么顾虑,明白吗?” 李翠女用呆滞的目光,看了看堂上的二位贵公子模样的人,点了点头。 “冤情?范大人,这话属下就不爱听了,这案子本来就是审结了的,你我的争议,只是在量刑!具体作案过程,清清楚楚,有什么冤情?”这声音像平地一声雷一般,让在场官员紧张起来。 最角落一个七品服色的官员突然站起来,朗声驳斥道。胤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那人应该就是海门的知县了吧。 “沈大人!休得无礼!钦差在此,不由得你造次!”范长兴被这驳斥,弄的有些挂不住脸,起身呵斥起来。 “慢着”胤禛拿起折扇,在空中晃了两下。对面那人问道:“你就是海门知县?” 说话那人挤出人群,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臣,海门知县,沈易” 这沈易三十多岁的模样,微胖,络腮胡子一大把,面显倔强之气。 “你给我说说这案子呗……”胤禛笑了笑。 “回四爷的话,这案子本就是微臣审定报了扬州府的案子,再审的时候,案件事实也没有推翻,只是在最后量刑上,和知府大人有了分歧,所以,知府大人说冤屈什么的,臣,不敢苟同!” “你的量刑本就是太重,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一时冲动之下,杀了人,本来就是事出有因,事后也并未拒捕,到案是也老实说明案情,臣,和按察使秦大人,提刑官凉大人,都是这个看法,所以,在臣这一级,向上报死刑案的时候,就改为终身监禁”范长兴厉声驳斥道。 “好了!好了!”石敏看着他们越发的过分,生怕在像上次一样,在大堂上厮打起来,丢了脸面,便起身说道:“你们都是朝廷的官员,做事说话时刻要想着朝廷的脸面,当着钦差的面,当场便顶撞起来,成何体统!你,海门知县,你屡次顶撞上官,丝毫不留情面,失了做下属的本分!按理罚俸三个月。扬州知府,你不顾上级的脸面,和下属当场争吵,丢了朝廷的颜面,同样罚俸三个月……” 二人听着石敏的话,才跪下来停了嘴上的争吵。 “好了,说正事儿吧……”胤祉被他们这一出弄的心烦无比,又起来上次康熙训斥自己的样子,才外派了这个差事,颠簸了半个多月,来了就是听争吵,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争吵了吧! “听好了,犯妇李氏,你认罪吗?”胤祉看着下面跪着的李翠女问道。 “认罪……”李翠女看也不看胤祉,她看似已经麻痹了。 “我看了你的案卷,有你按的手印,犯案的细节,他们和你核对清楚了吗?” “是的,大人,我都清楚” “好,那你觉得你该受死吗?民间的道理也是杀人偿命,你认吗?” 还没等到李翠女回答,下面的官员都炸了锅一般的争论起来,有的说怎么能这么问呢?有的质疑胤祉这么问的目的何在,说什么的都有,乱哄哄的像集市一般,完全失了章法。 胤禛是看不下去了,他平日里最恨的就是没有了规矩,便铁青着脸快步走到知府大堂的正中,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顿时声音如同潮水般褪去,众人皆惊,直愣愣的看着胤禛阴沉的脸,谁也不敢说出半个字来了。 “我三哥在问话……谁再多插一句嘴,当心捱了四爷我的板子!我三哥是读书人,不和你们计较这么多,四爷我的手段,我想你们在京里呆过的是有耳闻的吧?” 章节目录 第41章 峰回路转 这位皇子谁有能不知道呢,别说是在北京呆过的,就是不在北京呆过的,也是有耳闻呢,办事精明,以不留情面着称的就是这位四阿哥了,他严重揉不得一丁点的沙,所以,这位四爷一发话,堂上黑压压一片近二百位官员顿时哑口,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了。 胤祉看着手持惊堂木的胤禛,也是暗暗的佩服起来。 “臣江苏巡抚赵伊吉,臣治下属不严,给二位钦差请罪” 胤禛的脸黑的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一般,并不做声,胤祉也冷眼看着这一切,看这些江苏的官员怎么收场。 看着顿时冷场了,石敏也是如坐针毡,忙跪下附和道:“臣请罪,臣平时疏于管教,顶撞了钦差,请二位钦差治臣之罪。” 胤祉一看,胤禛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不出面也是不行了,“好了好了,二位大人请起吧。” “四弟,来来……下来吧,看你把他们吓得……” 胤祉阴着连缓步走了下来,“三哥,不治不成家法,何况国法呢,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平日里疏于管教!不瞒你们说,我和我三哥早几日就进了扬州城,街闻巷议的也听了不少,这个案子,之前在坊间也不是什么话题吧?自从你们这个海门知县和扬州知府为了这个案子在这个大堂上打了起来?老百姓都知道了吧?你们就是个笑话,丢光了朝廷的脸面!” 胤禛这一出口,下面的江苏官员们,有的暗自发笑,抱定了瞧热闹的心态,有的脑中哄的一炸,心想不好,无涉阿哥们之间争斗的就也无所谓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四弟,这个事容后专门找个时间说吧,今儿主要还是这个案子的情况,你们!” 胤祉一指在堂下的官员:“还不快点给三阿哥请罪,你们今儿遇上我四弟管这个差事,算你们命不好,我四弟是京城出了名的活阎王,眼里揉不得沙子!” 胤禛一听,确实也不好今天就把们开罪完了,索性就顺着胤祉的台阶下。说道:“我三哥给你们求情,今儿我就不发落你们了,先说正事,三哥,你继续问吧” 胤祉也是松了口气,心想,不愧是亲兄弟啊,关键的时候,配合的还挺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这些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挺好了,犯妇李氏,你觉得你应该被处死刑吗?”胤祉看着满脸苍白的李翠女,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该死,只求速死,该死,我不该杀人,您说的对,杀人一定要偿命”她仿佛是读书一般的念着口中的话,从一上来便哪里都不曾看,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袖口。 “这犯妇既然认罪,又在求死,我看你们就别争了,案子无论过程,和最后的罪名,你们都是认可的,无非就是在争论该不该处死刑的量刑问题上。” “三爷!臣有话说!” 突然一位身穿蓝色文官鸬鹚补服的人站了起来,胤祉望过去,那人个头不高,国字脸,三十来岁的模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让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似得,不痛快。 那人上前一步,跪在了胤祉的脚边:“臣扬州府通判,卢长明” “你还懂规矩,知道先报一声,说吧,什么事儿” “三爷,您刚才说的,案子本身没有意义,我们都是认可的,这话臣不敢苟同” “哦?”胤祉和胤禛对看了一眼,邹起眉头“这么说,案情本身有问题?” “是,三爷,有大问题!臣人微言轻,说的话自然也没人听” 胤禛下意思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翠女,她从不抬起的头,竟然往过了自己这一边,再看之下,也是一个颇为俏丽的女子,虽然脸上层层的污垢,却也是掩盖不住她的容貌。她表情显得颇为紧张,十分的不自然,胤禛看到这里,便也想到了什么。 “你说吧,”胤禛对着卢长明说道:“有什么站起来说” “是,这个案子刚报到扬州府的时候,臣还并没有上任,后来听说这个案子捅到陛下哪里,臣便找出卷宗看了看,臣从事邢狱多年,自问还是有些经验的,臣一看,便觉得这个苦主,不可能只是这么个弱女子杀害的,便又找到了当时验尸的仵作,详细的问了……果然不出臣所料,这苦主的两个手腕处,均有手指压痕,脖子处又有绳索的勒痕,试问,一个人莫不是长出了四只手,怎么可能同时留下这些痕迹呢?” 胤祉和胤禛不住的点头。 “说下去”胤禛依旧黑着脸。 “再说了,就算可以有四只手,那么这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有这么大的力气呢?苦主生前是个屠户,力大无比,怎么可能让一个弱女子给制服并且杀害呢?这些都是大大的疑点,扬州知府却因为这个案子已达天听,不让我介入这个事儿,因为他们怕当今圣上知道了他们连案件的本身都尚未弄清楚,便闹了这么大的阵势” 范长兴跪在堂下,瑟瑟发抖:“三爷,四爷,不可听了他一面之词!现在尸体早就下葬了,早已经腐烂,死无对证,这人从未对我提及这事儿,不知道在钦差的面上翻出来是什么目的,完全就是用心险恶!” 范长兴指着卢长明问道:“你有事有疑问,为何不报了你的上官?就算你不报我知晓,也应该报了按察使大人知晓!你这是……你这是越制!我定要参你!” 卢长兴冷冷的笑道:“范大人……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同按察使秦大人,一起在这个大堂上给我们训话了,让我们不要出头,不要挑事,不要学那个海门知县和朝廷顶着干,对,海门知县是昏聩,但是他有胆识,我照样佩服他,只是这事是我治下的案子,我也不能不管,我怕我睡不着觉!” 这卢长明的话,掷地有声,咋的州府大堂是“嗡嗡”直响。 范长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得卢长明是牙痒痒,他从没有想过这个刚上任一个来月的通判,竟是这么个厉害人物。 章节目录 第42章 祸从口出 “呦,这可是热闹了,你们扬州府还真是出息了,连人命大案都敢瞒啊”胤禛死死的盯着范长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范长兴,顿时被胤禛冰一般的眼神给压制下去,完全没了刚才的气焰。 “四爷,听属下解释……”范长兴结结巴巴的开始想词去解释,拼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头。 “四爷,若是需要证据,那证据都在库房里,当时仵作的验尸记录,都是完整的封存着,只是这些大人们不愿意查看罢了!”卢长明拱手说道。 “嗯?”胤禛一挑剑眉”证据都还留着呢,那好” “臣有罪!臣不是没有查看!臣看到那些记录的时候,这案子已经报程给陛下了,臣……臣……” 范长兴瞟了一眼他顶头的两位大员,有些胆怯,又看看胤禛,说道:”臣人微言轻,实在不敢……” 石敏此时也坐不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江苏巡抚和按察使,向胤禛请罪道:”臣……请治臣失察之罪……” “三爷,四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吧另一个凶手找到,这样才算是结案啊” 经卢长明一提醒,胤禛猛然站起来:”李翠女!你老实交代犯案的实情,不然,朝廷可是要连坐的!到时候天威降怒诛你九族,可就不是今日单单要你死这么简单……” 李翠女的神情瞬间变得莫名悲哀起来,经过无数次提审都一口咬定的她,决堤似的崩溃了,匍匐在地上大哭起来,使劲全身的力气拍打着冰冷的地板。 抽出镜子的程尔林,小心翼翼的掀开头上的纱布,听着给她换药的太医说过,伤口靠近发际线的位置,并不深,也不大,慢慢的就会消了,可她还是忍不住自己看了一下,当她掀开纱布的瞬间,嗯……还不错,悬着近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其实,她也还想得开,就算是以后有些痕迹,在发际线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得出来的,只是,她伤口上贴的这黑乎乎的药膏,不留痕迹才奇怪了,黑色素渗了进去,反而容易留疤,她就自己小心翼翼的把附着在伤口上的药膏刮了下来,疼的龇牙咧嘴的。 传说中,康熙是一位极其宽容的君主,在这养心殿后面的小院中养伤的日子里,程尔林是彻底体会到了,康熙甚至有时候会来看看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水,问问自己身体的情况,颇为关心。在卧床的时候,康熙还专门指派了一个宫女,伺候自己的吃喝,弄的程尔林经常感动的要流眼泪了。 这些事又总是伴随着流言产生的,太监和宫女们的私下议论,也慢慢的传到其他宫里,什么养心殿里住了一个专门媚人的主儿,弄的皇上整天心神不宁的,甚至还为了她亲自端茶倒水,什么三阿哥给皇上弄了个女人,住在养心殿里,连翻牌子都省了,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第一次听见这么些说法的就是张常玉,那日,他正走在去上书房取折子的路上,行至御花园假山附近,就听见几个小宫女在笑,听着十分轻薄,他就驻足了一会,谈话的内容却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我前儿听小落子说的……哎呦喂,真是不敢想啊,我见过那个刚进宫的,一进宫就伺候在养心殿了,这是真不得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宫娥打扮,眼神飞一般的转着,眉飞色舞的说着。 “听说是三阿哥府里弄过来的呢,那日陛下去了三阿哥府,亲自把她给领回来的呢……” 几个宫女一听便炸了锅一般。 “什么……?” “真的啊?这真是不得了了啊” “就是呢,指不定使了什么媚术呢,听说陛下还让她自己住在了养心殿后面那个院里了呢,真是厉,翻牌子都省了……” 此时的张常玉额头的青筋已经爆起了,却强压的怒火,缓缓的绕到假山背后,站定在那几个说笑的宫娥面前,笑了两声:”呵呵,这怎么话儿说呢,老奴离这么近都不知道的事儿,几位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啊?” 张常玉平日里极其威严,很多宫人都惧怕他,甚至在他的面前大气都不怎么敢出,这群宫娥看见竟然是总管太监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此时竟违反宫中禁令说着皇帝的闲话,早已经个个吓得是脸色苍白,魂不附体了。 “张公公饶命!张公公饶命!”几个宫娥慌忙跪在地上,像小鸡叨米一般的磕头请罪。 “饶命?你们说的时候,就没想着嘴下积点德呢?平白无故的污人清白,现在还张出息了,连陛下的闲话都敢扯了……” 张常玉看着瑟瑟发抖的几个宫娥,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何苦呢?来人……给咱家掌嘴……把嘴给我往烂了里面扇,省的这些个浪蹄子不长记性,我好救救你们,这次的亏了是我……” 几个人只能在心里暗自的叫苦,嘴上却要千恩万谢。 几个随行的小太监,不由分说的的捋起袖子便开始抽这几个女子的嘴巴,不一会便肿起来老高了。 “你们几个是哪个宫里的?”张常玉问道。 为首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捂着脸,强忍着疼,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张公公,奴婢几人是良妃娘娘宫里的奴婢” “嗯……知道了,回头咱家自然会和良妃娘娘说明今儿的事儿,好了,看你们主子的面,今儿就到这了,下次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咱家不扒了你们的皮” 良妃是康熙的妃子,也是很早就封妃的几位,但因为出身微贱,在宫里一向是谨小慎微,怎么养出来这些个奴才,张常玉暗自的唏嘘起来。 “你们别给良妃娘娘惹了祸事还不知道,别人听了去就只会认为是你主子教的,到时候就是良妃娘娘也百口莫辩,何况是你们几个奴才!” 经过这一场风波,关于程尔林的留言也就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只是世间最难的就是看住众人的嘴,最难管的就是人心。 章节目录 第43章 往昔云烟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正在毓庆宫回廊下撒着鱼食的胤礽回头看了看,索额图毕恭毕敬的跪在石凳的旁边,深深的伏在地上,给自己请安。 “唉?外祖啊,快起来啊,怎么也不先通传一声……”胤礽上去搀扶起来索额图,这时的索额图,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一条银色的发辫细细的吊在后背,很是稀疏,就算是有胤礽的搀扶,也不是很稳了。胤礽心里酸酸的。 说道:”外祖公,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见我不必行李,您老年纪这么大了,讲这个虚礼做什么呢” 索额图起身后,摆了摆手,面带苦涩的说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奴才早就和殿下说过,要定好了规矩,才能保了太子的威仪,奴才名分上你太子的外祖,不错,可以太子是君,奴才是奴才,这不能乱了纲常,太子就是心慈手软,你的那些兄弟们才各立山头,乱了纲常啊!” 胤礽一听这个,本来颇好的心境,弄的是一阵阵的烦躁,却又耐着性子。 “我知道,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养着身体才是好事啊,我听说您老又病了,怎么就不在家里休息呢!?” “唉,奴才还是放心不下太子……听说前段时间,皇上在养心殿里又把你申饬了一顿?” “您说的是和老三在一起那次?那倒是没什么,老爷子主要是恼着老三剃头,顺带我训斥了我一顿” “太子啊,你就是心性儿太纯良了,你才是陛下最重视的儿子,陛下若是心里对你没有气的话,何必连带着申饬你呢……咳咳……” 太子赶忙给索额图拍着后背,掺着他坐了下来,递过来一杯茶,看着索额图呷了一口茶。 “我都知道,父皇对我有气,嫌我不长进,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像父皇那种雄主,几千年来又有几位呢?还不都是庸庸碌碌的守成之主……” “唉……奴才也知道,奴才不该来见太子,奴才……知道……陛下觉得奴才和太子在谋划事情,可……” “好了,外祖,这事儿就别再提了。我父子二人相疑,还不就是因为那事儿,那事儿让皇阿玛如鲠在喉好多年了……而我……”胤礽心中一阵阵的酸楚涌了上来,眼泪也簌簌地落。 “心中有了芥蒂,再怎么补救也没办法了,现在皇阿玛重用其他阿哥做事,还不就是因为这个……这些个阿哥中间,就是老三,老四,老十三跟我还能交心,其他的……唉……不把我整下来就不算数了,不把我给整死了就不算数!” 胤礽把手中省下的鱼食,一把全部扔进了鱼塘中,鱼群蜂拥而至,排了将近三四米长,看着如同水面升腾起来的火龙,壮观极了。当鱼食争夺完了,便纷纷散去,了无痕迹了。 “你看老八,老九,表面上对我是毕恭毕敬,背后里尽给我下畔子,没少坑我,老十更是过分了,在宫里的时候仗着是温僖贵妃的儿子,我皇额娘又早亡,从来不把我当储君看……” “奴才都知道,知道太子的苦,所以奴才定要护着太子,保着太子”索额图已经开始哽咽了。 “外祖,你护着自己就好了,我怕皇阿玛要动您老了……只怪我没能力,估计到时候保不住您!” “太子爷,您保住自己就行了!奴才什么要求都没有,您照顾好自己就行,奴才的事是早晚得事儿,奴才能都懂,扛得住……” 这事儿他们指的正是康熙三十二年发生的那件事儿,那年,康熙第一次御驾亲征准格尔部,太子留守京城监国,索额图辅政,康熙正是因为十分信任索额图和太子,才把这至关重要的差事交给这二人,然而索额图有意怠慢前方军用的物资供给,想让康熙在前线上全军覆没,用心极其歹毒,导致康熙因缺粮被围困,差点饿死在蒙古的莽莽草原之上,夜里和御马蜷缩在一团取暖,若不是随从亲兵奋死拼杀出去,早已经御驾殡天了。此事,康熙心中和明镜一般,平安回朝后,只是为了大局并没有明召这件事,只是处死了当时几个具体办理粮草后援的兵部官员,其他的人并没有深究。 和太子却有一次谈话,在这次秉烛夜谈中,他也看得出来太子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产生了裂痕,康熙告诉太子,你虽然为人柔弱,性格不定,可是为人还是至诚至孝的,要说是谋逆,朕是万不相信的。 胤礽眼前又浮现起那日的情景,父子二人,在养心殿的冬暖阁里,屏退去了所有的宫人,康熙扶起来了已经吓得瘫在地上的胤礽,自己却是不住地在流泪。 “外祖,你请退吧……我怕这次皇阿玛是不会放过你了……之前……大概一个多月了吧……皇阿玛说了,让我不要再和您见了……”胤礽小心翼翼的说着,他心虚似得看着索额图。 索额图却仰天大笑,不住的拿着手掌击打着地板,笑着笑着,眼边却流出了泪水。 “奴才明白了,陛下这是在给太子您开路……开路啊!” “外祖?开路?是什么意思……?” “开路……让您什么事儿都靠自己,靠自己拿主意,太子,你已经三十多了,在陛下眼中,却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当初,陛下让阿哥们涉政,也是为了让自己百年你能以后有更多的帮手,没想到,现在成了这个局面!陛下啊……您也是没想到吧……你最爱的阿哥,您唯一的嫡子!现在竟然面临着这种局面……” 索额图发疯似的吼叫,让胤礽的心不住的狂跳,他怕被人听见,他非常怕,怕这再传到康熙耳中,又是自己的一个罪状,他又恨自己,没错,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他宁可一生下来就不是太子,可恰恰他是那个万人羡慕的那位打从娘胎出来就捧着玉玺的人。阿玛啊,你可是害苦儿臣了…… 章节目录 第44章 和盘托出 深夜,在扬州府衙里的西南角,关押李翠女的牢房,这牢房是个一进去的跨院,周边都是灰墙黑瓦,显得极其压抑,左边的男监,右边是女监,李翠女就蜷缩在满铺稻草的监房中,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院子中间柱子上悬挂的灯笼,这是他唯一能取光明的地方了。 胤祉踱着步,双手背在身后,时不时的抚摸着自己的辫稍上追下来的玉坠儿,两边的府衙捕快,轻轻的为他推开了牢房的大门,又是阵阵恶臭袭来,胤祉在鼻边扇乎了一下,才能稍微的吐出气来,他掀开袍角,跨了进去,凝重的脚步,就像走进了鬼门关一般。 他在衙役的带路下,慢慢的走到了关押李翠女的监房旁边,站定了脚步。李翠女瞟了一眼胤祉,就背过身去了。 “你可认得我?”胤祉问道。 李翠女并不回答,望着眼前漆黑的墙壁。 “钦差大人问你话呢!”差役大吼了一声。 李翠女倒是很平静,依旧躺在稻草堆上,却把胤祉吓了一跳。 “好了,你咋咋呼呼的干嘛,你下去吧,我和她谈谈” 那衙役被胤祉训了一顿,心里暗自不爽,却又不能抱怨什么,只得悻悻得退下去了。 “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呢,这个案子,我说实话,横竖都是个死,就看你怎么个死法了。” 一阵微风吹过来,胤祉又闻到了那股子让他恶心的气味。 “这个事儿现在很显然,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下的,现在我很有理由相信,你和你那个哥哥一同犯案,以结亲为借口,先是骗取了那屠夫的钱财,后又取了他的性命!”胤祉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大。 李翠女猛的起身,转过来对着胤祉,盯着他说道:”我说了,就是我一人做下的,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呵呵,是吗?你的哥哥都招认了,你还硬挺着什么呢?你哥哥说了,那天晚上是和你一起去的”胤祉冷笑一声。 “你们屈打成招!我根本就没有和我哥哥一起去,我是和……” 李翠女突然意识到胤祉是拿话套她,顿时又悔又气,撑做起来上前一步,抓住了碗口粗的木头围栏,使劲的摇晃着。 胤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退了两步,在他自己觉得安全了的领域,说道:”其实你只要说出是和谁就好……我是当今皇子,虽然不能保你的命,但是我定保你哥哥一家的平安,若是你还是一口咬定是你自己做下的案子,怕……另外一个人的罪孽,你哥哥就会给顶上吧……” 胤祉看着李翠女,试探性的问着,李翠女的表情由起初的愤怒,随后变的悲伤,神情凄然,胤祉从来没这么近的接触过一个杀人犯,心下也是万般情绪涌现出来,或是怜悯,或是惧怕,又有些不安。 李翠女紧紧的咬着嘴唇,整个脸变的惨白,好像是嘴唇要被她咬出血一般。 “你……大人……你能保证不牵涉我的哥哥吗?……我哥哥也是苦命的人……虽然整件事都是因为他而起,但是我不恨他,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我只能靠自己了……” 胤祉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其实就算是李翠女所为,也不会牵涉到他哥哥半分,根据大清律,杀人案犯是不会株连的,除了谋反之外,这个法子,是胤禛想出来的,胤禛在当日大堂之上仔细观察过,李翠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下来后便派人打探了李翠女家里的情况,邻居都反应,除了这件事以外,兄妹的感情一向十分要好,便决定试探一下,还真让他们给炸了出来,胤祉心下一阵阵的窃喜。 “其实……其实……和我一起去的是……”李翠女的泪水几乎掩住了她的双眼,她说的极其艰难,她明白,自己不得不说,却又是内心有一万匹马在拉她回来。 “和我一起去的是……我们县里义塾的张先生……” “他,帮你杀人了吗?” 李翠女抬头看了看胤祉,说道:”是的” “他为何要帮你,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我小时候,经常趴在窗边,听他给孩子们讲书” 李翠女脸上略过了一起微笑”就是这些” 胤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般,按常识来说,这种事情都是伴随着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的。 “那日,我爹和我说,为了给我哥哥娶亲,把我卖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城南的赵屠户,我经常在菜市走动,认得那个男人,他是个鳏夫,听说他之前的老婆就是被他虐待,然后投河自尽了……他长相奇丑,脾气又差……我就算是嫁过去了,横竖也就是个死……我想了一天,在晚上的时候,我就想算了,我也投河自尽算了,省的以后……” 李翠女掩面痛哭起来,唉,又是一个可怜人,胤祉从袖口中,摸出一方苏绣的米白色帕子,递给了李翠女。 “大概午夜了,在河边,我想了一会儿,刚准备跳下去,张先生突然把我拉了回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了他……张先生便说一不做二不休,让我们一起去杀了赵屠户算了……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张先生说……他说……那赵屠户投河的老婆,就是他原来的青梅竹马的表姐……现在自己得了痨病,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就陪着我一起杀了他,一了百了,反正,我也是不想活了的……” 胤祉面色凄然,原来是这么悲伤的故事……这世间的每个角落,也许都在上演着这些悲剧,他觉得自己是最悲苦的人,和这些一比,心下有释然了一些 “这张先生也是性情中人……” “张先生说他那日就是在我准备投河的地方,看着他们打捞他表姐的尸体的,万念俱灰,他身子弱,一直没有办法为他表姐报仇……直到遇见了我,想着,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他和我说了,这也正是我得想法……我想和他一起去做这件事儿” 章节目录 第45章 回到起点 二十四 胤祉听着李翠女的诉说,从他耳中,落他心里,字字扎心,心想着她若不是绝望至极,定然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李翠女本就抱着必死的心去杀人的,而那位张先生,是将死之人,能痛快的去死,也就值了,只是未免二人太过偏激。 “那……那位义塾的张先生呢?” “他……兴许已经过世了吧……” 胤祉心中一沉,这就又是死无对证的事儿了吧…… 李翠女的双手死死的抠着干枯的稻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胤祉耳中是那么刺耳。 “那日……我们偷偷的潜进去了赵屠户的宅子,宅子里没别人,就他一个,在里屋的床上睡觉,呼噜打的很响,我听着就很烦,抄起他的裤腰带就上去勒住他的脖子,谁想那赵屠户突然惊醒了……” 李翠女说话突然一惊,自己不住的打着寒颤,往墙角靠去,像看见了鬼魅一般。 “赵屠户突然抓住了我得手……张先生就使劲把他的手向下拉,拼命的压着,张先生已经体力不支了,还是死命的压着他……他…………吐了好多血。” “张先生说……他的表姐叫盖儿,比他大一岁,要不是赵屠户出的银子多,他表姨是不会把他嫁给这么一个人的,他表姨夫欠了别人很多银子,必须……要把他表姐嫁出去才能抵债……呵呵……哈哈哈” 李翠女竟然狂笑起来,笑的都流出来眼泪。 “和我一样……竟然和我一样……家里人若是什么事情,就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你卖了,女儿生下来就是要卖的……” “张先生是个好人……” 胤祉紧锁着眉头,看着李翠女语无伦次的自顾自的说着,他不忍打断她。 “张先生应该是不在人世了,那日,他吐了好多血,赵屠户的力气太大了,张先生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掰住了他手腕,张先生骑在他身上,吐了好多血……喷了赵屠户一脸……那赵屠户临死前,认出了张先生,问……问他为何……要杀他……” 胤祉望着天边的如勾弯月,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就是了,案卷上写,苦主身上有血迹,可是并没有创伤……” “可是……张先生要说是报仇的仇杀,或者情杀,也还算是说得过去……可你呢……为何偏偏要取人性命?未免太过偏激了” 李翠女嚎啕大哭起来,整个监牢的人都被她的声音引了过来,纷纷起身,抓住围栏,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我……我是一时迷了心窍,我不能恨我爹,他把我拉扯大了不容易……不能恨我哥哥,他从小对我就特别的好,没活的时候,就陪着我山上河边的玩耍……我不能恨他们……不能!” “那你就只能恨赵屠户了吧?他又是何罪之有呢,就算有,罪能致死吗?” 李翠女抱着头,使劲的向墙上砸去。”我害怕!从那夜之后,我就不能闭眼!每日都是他的脸在我眼前转!我不能!大人!求你了……我想死……不要再让我活下去……我真的害怕……我买菜的时候,他都要和我打招呼……现在每夜里,他在也要和我打招呼……还要和我来索命!” 李翠女发疯了一般的装着泥土坯的墙,不一会儿就满脸是血了…… 胤祉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赶紧把门口的衙役都叫了进来,当衙役打开监房大门的时候,李翠女的脸上抹满了血渍,还在汨汨的留着,衙役们把他压制住的时候,李翠女也已经昏厥了过去。 “尥了?”胤禛见着胤祉回来了,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心里暗笑这个三哥起来,多愁善感就是文人的特性。 “嗯……”胤祉点着头,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详细的说给了胤禛。 果然和胤禛想的差不多,这个三哥就是听了别人悲惨的故事,一时间又是同情,又是恨,他既觉得李翠女可怜,又恨她的狠毒,而自己又那这个一点办法没有,暗自唏嘘也就能心烦个好多天。 “三哥……剩下的事儿你要是放心,就都交给我吧,三哥,你心软,又好说话,这些人会欺生,别看你是皇子,这些人欺负人起来,都是豆腐里头藏刀子,让你防不胜防,三哥久沐圣人之训,这些人的歹毒,龌龊,三哥你是想不到的……” 胤祉拍了拍尘土,往床上一倒。 望着头顶的帐子。说道:”咱们来的那天,我已经领略这帮人的手段了,杀鸡给猴看,当我是傻子……若不是你呵斥了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胤祉搬了个马扎坐在床边。说道:”所以皇阿玛安排我们一起,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也不得罪他们,也不能放纵了他们。” “四弟,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去把那个义塾的张先生给抓到案”胤祉摸了一下脑门,头发茬子又长了出来,微微有些扎手。 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死了没有,李翠女说是估计活不成了……也就是那几天的事儿……要说这小姑娘也算仗义了,之前都判了斩首,都没招一个字……” “呵”胤禛冷笑一声,说道:”早死早托生,生着也是活受罪,他这是谋杀,就算是归了案,在审讯之时也免不了受刑,指不定就死在了牢里,这就说不清了,到时候又要传什么屈打成招,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 胤祉扭过头去看了胤禛一眼,在这八月份的酷暑中,突然觉得全身发冷,他的心是真的硬。 事情果真就如同胤禛想的一样,当他们衙役夤夜扑到位于海门城南米子巷尾的义塾中,拍打着门,应门的是一位身着孝服的二十岁左右年轻后生,原来,今天正好是张先生的三七,这张先生在帮着李翠女杀了人后,过不了半个月就去世了,衙役们把消息带给胤禛的时候,他也暗自松了口气,这个案子不至于因为这个插曲变得更加复杂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无妄之灾 毓庆宫中,胤礽手中拿着胤禛给他的八百里加急的蜡封信件,来回的踱着步,显得焦躁不安,果真还是出了意外,这事儿在胤礽看来,教书先生这个插曲,可提可不提,就在这两可之间,只是看利弊大小罢了,胤禛却觉得应该将实情和皇上说明 胤禛信里说的很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皇阿玛身边的墙本来就不牢靠,谁都想着往里面钻。万一胤祀他们舍卒保车,弃了那几个没用的子儿来打击太子,也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太子想到这些,更是心烦无比,索性,找了料理自己起居的太监何春儿,要了几颗照着胤祉那儿拿的那两本宋版书上炼的药丸儿,就要去找玉香,这药丸儿他服过几次,药力是很猛,大概半个时辰,劲儿就上来了,心想着,定要和玉香颠鸾倒凤几个时辰才肯罢休。 “太子!太子爷!……” 胤礽正在何春儿的伺候下,用温水送服了五粒药丸儿,却听见毓庆宫守门的太监进来通传。 “干嘛呢!?要命啊……急哄哄的,真是不你爷心里烦!”胤祉被这急促的声音弄的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宫里来人了,传太子赶紧去呢!” 胤礽心里大叫不好,药丸儿却早已经吞了下去,完了,胤祉额头上已经渗出来了豆大的汗珠。 “太子爷,身体不适吗?” 何春儿见状况,也着急的不得了,听了这小太监乱七八糟的问,也觉得烦,上去”啪”的赏了一个大嘴巴。 “滚下去!没见到太子爷正在服药吗,自然是身体有恙,下去!” 胤礽紧皱眉头,见那太监走远了,慌忙的抓住何春的袖子。 “怎么办?怎么办?你说这事儿怎么都这么寸!?” 何春儿是太子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了,应变能力也很强,安慰道胤礽说”太子爷,快多喝水,用水送的快,说不定一会儿就过去了,到时候您在忍着点儿!” “唉,只能这样了”胤礽也赶不及何春儿给他倒水,一把抓起水壶,痛饮了起来。 “胤礽!你怎么前襟儿都湿了呢?你还是个小儿嘛?”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礽,气的好笑。 胤礽脸色有些发白,紧张的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听来传话的太监说,说皇阿玛急招,儿臣就想着有急事儿,胡乱的喝了杯茶就给弄成这样了” “你啊……好了,也算是你有为国操劳之心,知道最快赶过来,另几个远,都还没到呢,你先回去,换了身儿再过来,这样塌在身上,成何体统!”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胤礽下去,胤礽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刚起身,心里边扑通扑通的直跳,感觉脸上也涨红的和猪肝儿似得,敢忙退下了。他刚跪的太久,一起身,正赶着药力一起上涌,苦了,此时,这个……在养心殿怎么得了! 胤礽出了冬暖阁,已经是晕晕乎乎的,站立都费劲了,眼前也有些模糊。 跨出养心殿的时候,一阵热风吹来,更是让他心里一阵阵的激动,不停地翻滚着热浪,他左右看了看,正巧看见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从养心殿的石阶下面过去,已经失去了控制力的胤礽便跟了过去。 他后悔怎么还没到晚上,就吃了这种药,这药性也太厉害了,冲的他头昏脑涨,几乎要撞破了身体一般。 跟着宫女绕过了养心殿的大殿,一处幽静的院中,胤礽冲上去一把把那宫女压在墙上,一只手胡乱的摸着,另外一只手死死的堵住宫女的嘴。 恍惚之间,他只觉得宫女有些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是谁,在哪里见过,现在的他,也没有多余的脑子去费劲的想她是谁了。而这宫女,正好就是换了班刚准备回去睡觉的程尔林。 程尔林眼见着太子把衣服都要扯了下来,便什么都不顾了,一抬腿,用膝盖使劲儿的撞了胤礽的胯部,胤礽痛加上药力上行使他连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就昏厥了过去,像一摊棉花是的瘫在地上。 程尔林脑中烈火烹油一般,炸开了花,不对吧?!这太子怎么会死自己自己手上!? 程尔林赶紧跪在太子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翻眼皮看瞳孔散了没有,又是摸脖子的脉,亢进有力啊,肯定没死!程尔林这才松了口气,可太子昏死在这儿,也不是法子啊。 程尔林转了两圈,拿定主意,她赶紧把太子之前撕扯的衣服整理好,赶忙站起来,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随后慌忙跑到养心殿。 “哎呦,你怎么突然跑了进来了,出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张常玉见程尔林满头大汗,也是奇怪,她刚才被换班儿啊,怎么急冲冲的又回来了? “陛下,不得了了,刚奴婢……看见太子,他不知道怎么就昏在了养心殿的后面了……”程尔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什么?!”康熙猛的起身,突然感到有些眩晕,眼前一阵发黑,星星点点的在眼前转悠着,康熙赶紧扶住了张常玉的肩。 “陛下!” 张常玉失声叫了出来。吓得程尔林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这事儿怎么都赶着…… “没事,起的急了,快去看太子”康熙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养心殿,张常玉和程尔林只有用小跑才能跟上他。 绕过了养心殿的大殿,就看见太子直直的躺在那儿,程尔林心里一阵犯嘀咕,不对啊!他不是在这个位置啊?明明是自己住的院子里面,怎么回事?自己刚才也想把太子从小院儿挪过来,可是扯了半天也没扯动,就放弃了。 “快,张常玉,传太医院的来!秦吉儿,快点,找几个侍卫,把太子给我抬到养心殿!快!” 众人也没无聊这种事过,找人的找人,抬太子的抬太子,传太医的传太医,乱成了一团。 康熙见着太子躺在地上,蹲下身去,用发抖的手试探着太子的鼻息,当他感受到那一阵阵的气息略过手指的时候,像是悬在悬崖峭壁上的心,才放了下来。他起身的时候,又是一阵眩晕,程尔林赶紧上前一步,搀扶着他。才勉强站稳。 章节目录 第47章 惊心动魄 “胤礽!胤礽!”康熙拍打着太子胤礽的脸,他就直直的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医凌国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给太子请脉,这脉象极其亢奋,凌国安心里”咯噔”一下,在看胤祉的脸,还泛着潮红,结合看脉象,一切早已经了然于胸,他自己也涨的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想像康熙说。 程尔林看着凌国安难以启齿的样子……心中狂跳,他莫非看出来了太子被袭击了胯部?……完了……估计这次命真的要搭在这里了……太子怎么这么不经踹,一脚就成了这个样。 “怎么样?”康熙焦急的问请脉的凌国安。 “这……”凌国安脸上一阵抽搐,看了看左右的宫人,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康熙起身,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程尔林心中又是一阵狂跳,完了,这当然是难以启齿的了,所以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明……他肯定得看出来了,这下真的要送命了,程尔林不禁双腿也开始发软了,袭击太子是死罪,这下真的完了…… 凌国安看着宫人们都下去,关了门,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太子没病……” “没病……?没病怎么就昏倒了?还一直醒不过来?” “太子,太子……应该是服了烈性的阳药,一时无法发泄……就……血气上涌造成了突然的昏厥,这药性过了就好了……,哦……看样子,应该还受了点外伤”太医指了指太子的胯部。 康熙面色突然沉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胤祉的脸。 过了半晌,才发话道”好了,你退下吧” 凌国安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珠。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程尔林!你进来” 程尔林一听康熙叫自己,心想,真的要完蛋了,两脚便像踩着棉花一般,神游似得进了冬暖阁。 康熙看着程尔林很紧张的样子,心中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看见太子的时候,他就倒了么?” 康熙的目光如炬,是那种你一看就不敢说谎的眼睛。 “回陛下……我……我有罪,其实……太子是我给踢伤的,他就昏倒了……”程尔林的声音越来越小。跪了下来。 “好了,朕知道了,这也怪不得你,他也是咎由自取……”康熙平静的说着,程尔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的事儿你知道,有的事儿你不知道,所以,也不必过分自责,这事儿你别对任何人提起了,知道吗?”康熙铁青的脸,看着程尔林。 “是,明白了,可是,太子这样昏睡,不要紧吗” “呵”康熙冷笑一声。”死不了,我还以为这个畜生决意抛去过往,用心国事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畜生找人给他抬回毓庆宫,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程尔林有些颤抖的手,这才停了下来,心下却又生疑虑,什么事是我知道的?什么有是我不知道的?这究竟又出什么事儿了呢…… 康熙经过这些事儿,实在是心烦的不行,索性便让张常玉和程尔林陪同他去了畅春园。畅春园位于京城西郊,是个避暑散心绝佳的去处了。 这期间,太子有几次请见,都被给康熙拒绝了。 太子这些日子是坐立不安,也不敢出毓庆宫半步,每日只能在毓庆宫里读书。 “你觉得朕的太子如何?”康熙看着四下无人,只有程尔林在一旁守着伺候茶水。望着这湖光山色,还是安抚不下心绪。 “太子……奴婢其实不怎么了解,不好妄加揣测……”程尔林有些摸不到头绪,康熙问自己太子做什么,莫非已经起了废太子的念想了…… “没事儿,随便聊聊而已,你若是真的觉得太子好,也不会踹了他一脚,对吗”康熙微笑着看着有些尴尬的程尔林。 程尔林赶紧跪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应对下去。 “朕的意思是,你要是真的觉得太子好,也就会从了他,朕也就只好把你赐给他了……” “不不……陛下……太子那日应该是昏了头……” “是,他是昏了头,已经昏头很久了……”康熙自顾自的说着,虚着眼睛望着水面的波光。 “朕,总是在想,是不是太娇纵他了,朕那么多儿子,唯有他,是朕最用心培育的,事必躬亲,现在却成了这样……” 程尔林看着康熙的脸,越发的消瘦了,但是情绪还好的样子,便鼓起勇气说:”陛下,也许,正是因为您的这种特殊的关注,太子他紧张,才会放纵自己,然后您又会反感,太子就会越紧张,就这样的一个死循环吧……” “哦?死循环?愿闻其详……”康熙惊讶的看着程尔林,这个姑娘的脑中,真是蕴藏很多有趣儿的事儿。 “就是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的……太子惧怕您,就会从别的地方发泄,你目光如炬,总会觉察到,而他就会更加的惧怕您……这就是个死循环”这就是程尔林最初读关于康熙皇帝的书的时候的想法,而今,却实实在在的告诉了真的康熙皇帝,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儿,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朕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也觉得管教太严,让他变得唯唯诺诺,后来,就渐渐地放纵了他,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康熙拍了拍脑门,无奈的摇着头,苦笑一声 “呵呵,还真是累……都说朕治国是宽严并济,国家日渐生平,可是用在家事上,却没有用处……严了怕把他们都管教成了懦夫,宽容,却又是无止境的给朕惹是生非!” 程尔林也沉默不语了,陪着康熙默默地的发呆。 “你呢?你想回家吗?见见你的爹娘……他们应该很想你……” 康熙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程尔林完全呆了,她几乎每夜都梦见爸妈,是那么真实,以至于她几乎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它们互相的交融着,都是那么真实的触感。 章节目录 第48章 暗藏玄机 康熙看着程尔林,蹙着眉毛,是另一番楚楚动人的模样,也是无限感伤。 “是的,他们很想我,我也很想他们……” “若是想回家了,朕便差人去找,总是能找到的……” 程尔林一阵阵的激动涌上心头,找到……在这世界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陛下……算了……我脑子摔坏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也不认得他们,我不想被人冒认了去……” “哦……”康熙点了点头,惊喜于这姑娘的思虑周全,因为确实有这个可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宠着这个姑娘,宫里也都是知道的,只不过都不挑明而已,若真是帮她找爹娘,说不定正是中了别有用心之人的下怀,反而对她不利,想到这里,他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程尔林还是想到了在胤祉府上的那一次,真的是太惊险了。若不是秦福儿马上去找了胤祉回来,自己说不准现在是什么境遇,胤祉……三爷……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那就安心的在这儿呆着吧……”康熙望着程尔林说道,那是他真心的。 扬州的案子,似乎因为义塾先生的死,又回到了原点,胤祉和胤禛在扬州府衙的大堂上提审了李翠女两次,地方官员们还是争论不断,扬州的知府认为不应该给李翠女判处极刑,而海门的知县还是认为无论那所谓的义塾先生是否死了,都行判处李翠女极刑。 “你们在这儿争论不休这么久,也没什么用处,还耽误了你们各府各县的事儿,依我看,还是把事情奏明陛下,由着陛下圣裁,再说了按大清律来,死囚也最后都是要由陛下勾决,秋后行刑的……” 两江总督石敏瞥了一眼说话的江苏巡抚。呵呵的冷笑两声,说道:”抚台大人……这自然是一个免责的好法子,你是你别忘了,陛下只是勾决。最终在你江苏还是要拿出一个结果的……可别乱了规律” “制台大人,下官一直认为这犯妇应该终生监禁,现在又扯出来那个教书先生的事儿,犯妇李氏更是应属从犯,受人教唆,所以,下官的意思,还是终生监禁……制台大人您的意思呢?”江苏巡抚问道。 “我呢,还是老看法,虽然现在出了一些波折,可是,犯妇李氏还是主犯,这事儿就是因她而起,这点我不敢苟同,朝廷的法度还是不能废的,何况她手段凶残,就该明正法纪。” 胤祉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我说啊,不然,你们就抓阄,抽签儿?” 见两人面面相觑,又正色说道:”你们这样就算在这儿说一年也没有什么结果,不然,就投帖子吧,在场的二百多位每人一个帖子,这儿准备三个桌案” 胤祉指了指正堂之上的桌案。”就投放在这,三摞,一摞是杀,一摞是不杀,另外一摞呢,是弃票,你们若是同意呢,也省的争论了……也能给圣上交代” 堂下的官员们交头接耳起来,小声的议论着。 “要不要我给你点时间,回去好好想想?” “不用,我们早就想好了”众人分分回答。 “我们早就决定了……” “就是,这事儿拖了这么久,也不能继续拖下去,各县里还有各县的事儿”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同意这种方式解决,毕竟也是结论眼下这事儿唯一的方案了。 “既然,都没什么异议,那么,就这样了”胤祉举手拍了两下,随行的三个侍卫进来,托着三个黑漆托盘,每个托盘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摞纸,恭敬的放在桌案上。 “来吧,大人们,请取用吧” 在后厅的胤禛,看着胤祉刚差人送进来的结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胤禛早就料到这事儿又会变成喋喋不休的争论那,遂在那日得知义塾的张先生的死讯当日,就让江苏布政使严最暗中派人查访了一下关于这二百多位官员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才和胤祉连夜商量出来这么一个法子,要说,这也是个铤而走险的法子,原本,他们商量出来的是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一是不杀,而严最明察暗访的这几天,的确是有部分官员属于张望状态,自己的看法也不是很明确,最可恨的还有骑墙的,看着主杀派人多还是主留派人多,在严最的建议下,还是多设了一个弃权,以保万全。 “你推荐这个严最是个人才!这事儿办的干净利落!这下,主杀,可以让那个扬州知府按这个向上报给江苏巡抚,再报给石敏,这下,他们就都没话说了”胤禛终于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 胤祉摆弄着手里的羊脂玉的扇坠,那是一串儿玉雕的如意,指甲盖大小,一串儿六个,是胤祉非常喜欢的坠子。 “四弟,若是让你来选,出于你的真心,你选择什么?” 胤祉指了指侍卫们刚捧上来的折子,看着胤禛。 胤禛收起了笑,又恢复了一样那严肃至极的脸。 “三哥,我做事,都是出于真心,我不委身给任何人,哪怕是太子,他不对,我也一定要说出来,我自认是个真性情的人,不藏着掖着。这个案子我从开始就认为李氏该杀,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我还是认为她该杀,一点儿都不冤屈她,反而是三哥你,又心软了吧?” 胤祉看着这个弟弟,突然觉得陌生了起来,他之前一直以为胤禛跟自己出来这趟,是替太子看着自己,而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小人了…… “心软,倒是谈不上,只是可惜了……还这个小的一个姑娘,大好年华啊,一时昏了头,却走向了不归路……” “凡事有因必有果”胤禛目光坚毅,直直的盯着门口。 “她恶从心生,才起了恶果,没什么值得怜悯的,她本可以有很多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实在不行了,她可以跑,恰恰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取人性命,绝不能宽恕,不值得宽恕” 章节目录 第49章 夫妻情深 自上次服了药,在养心殿后晕倒,胤礽被抬回了毓庆宫,昏睡了两日两夜,才算是清醒了过来,胤礽的皇太子妃石氏,在胤礽身边就守了两日两夜,水米未进,人也是日渐消瘦了。 石氏,是正白旗都统石文炳的长女,性格温顺,恭良简让,是康熙在康熙三十四年亲自册封的皇太子妃。和太子胤礽十分亲睦,可以说是举案齐眉了,这几年胤礽往毓庆宫里弄了不少女子,偶尔看上的貌美的丫头,南边进来的江南女子,或者偶有传情的人妻,石氏只是看在眼中,或有规劝,却从来没有和胤礽红过脸,胤礽也是因为这些,对石氏礼敬有嘉,就算是对其他女子钟情,也不曾冷落石氏,反而更加的恩爱。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胤礽缓缓的睁开眼,看见石氏坐在自己的床边,深情的看着自己,擦拭这眼角的泪水。 “爷!谢天谢地!”石氏见了胤礽苏醒了过来,赶紧跪在地上,像南边使劲的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好了,好了……”胤礽看着石氏憨憨的模样,心里瞬间我是暖暖的。 “太子爷,您睡了快三天了,太子妃就座在您旁边哭了两日两夜,奴才们担心,您若是再不醒过来,太子妃的眼睛都快保不住了……” 胤礽心疼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石氏。吩咐道:“”还不快把你们主子给扶起来……” 石氏被搀扶着坐在胤礽身边,胤礽从被子中抽出手,他动作很慢,感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石氏脸颊的泪水拭去。 “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至于哭成了这个样子……放心,你爷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胤礽这话一出口,石氏却比刚才哭的更厉害了,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帕子。 “爷好好的,就又说这种话,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倒是叫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活……”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错了还不行吗?别哭了,你这让我心里也不好过啊,再不提这些了……” “对了,爷……怎么就给你抬回来了呢,我问了宫里的人,都说爷你不知道怎么就昏在了养心殿的后面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爷那天身子不是好好的么?……” 胤礽一想起来这些事,头像是炸裂似得疼了起来,原来是睡梦中,他突然想起来被自己按在墙角里乱亲的宫女是谁了,就是皇阿玛身边那个新进来的宫女。那个从胤祉府里弄进来的宫女……。 “皇阿玛可曾让人来问过我?”胤礽心虚的看着石氏,十分期待着她的回答。 石氏摇了摇头,说道:”没啊,也真奇怪,听说皇阿玛他第二天就去了畅春园了,只是那天抬你回来的时候,跟来的太监说,太医说没什么事儿,就躺几天就好了……我就看您老是不醒过来,以为您出什么事儿了……” “唉,我能出什么事儿……” 其实,石氏只是性子不争,不爱出头,但也并不是傻,那日胤礽从宫里抬过来的时候慌乱之间石氏就看着何春儿神情极其不自然,双手甚至在发抖,于是,石氏就在何春儿那儿,知道太子是服了烈性催情的药物,突然被召进了宫里,无处发泄。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只是她不想让胤礽难堪,不挑明罢了。 “我……”胤礽欲言又止,看了看一屋子的奴才丫头们。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儿对福晋说……” “是”一屋子的奴才们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胤礽握住了石氏的手,费劲的坐了起来。 “这次……估计要出事了……” 石氏睁大眼睛,望着胤礽,她也能猜测到胤礽要说什么,但还是很欣慰,胤礽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可以托付的知心人看呆的。 “前几天,我刚会毓庆宫,不知怎么了,鬼迷心窍的在大白天的吃了……吃了那个……”胤礽偷偷的看了一下石氏,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刚吃下去,皇阿玛就差人过来叫我进宫,你知道,我们试过的……这个药的药性太猛了……” 石氏听的脸腾的红了起来,想起了之前他们的情形,打了胤礽一下,嗔道:”你大白天的吃那鬼东西做什么?又要去找哪个厮混……” 胤礽看着石氏娇俏的模样,心中一荡,把石氏按在怀里,使劲儿的亲了两下。 “还找谁?自然是来找你……可惜啊,还没来得及,就叫老爷子给叫走了……” “那……”石氏躺在胤礽的怀中,看着他,问道:”爷,那你怎么就昏在了养心殿的后头了呢?” 胤礽使劲儿的锤了自己的头几下,懊恼的说道:”就是这个寸劲儿啊!你说怎么就那么倒霉,我当时就控制不住,我看见一个宫女绕了过去,我就索性跟在后面……” “爷!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石氏这才是真的吃了一惊,平日里,胤礽在毓庆宫怎么胡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能收的就让胤礽收了做格格,不能收的就给几个钱,打发了出去。没想到胤礽在宫里也敢这么胆大妄为,这是秽乱后宫,罪名不小啊! “我也是控制不住,后来,那宫女踢了我,我疼的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接昏倒了” 石氏起初安了一下心,后又想,是哪个宫女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太子…… “是养心殿的宫女吗?她怎么敢打你,就算您办了她,也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唉!这事儿就是别扭在这儿了!你知道那宫女是谁吗?她就是皇阿玛前一阵子从老三府里弄进去的那个,真是宠的不得了,还专门给了她住养心殿后面的一个院儿呢……我说怎么那么眼熟,想不起来,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她到底是谁!这下可是完了,我早就和老三说过,这个宫女,迟早皇阿玛是要收到后宫里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章节目录 第50章 心急如焚 石氏在一旁听着胤礽说着这事儿,早已经心乱如麻,手心儿微微的渗出汗珠,在帕子上抹了抹。 “太子爷……事儿既然出了,咱们也就不要急了,再说了……你在这儿着急也没用……不如,快去想个法子补救……?如何?” 胤礽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云龙藻井,说不出的茫然没落,看着石氏无精打采的说道:”补救?谈何容易……我又能和谁商量呢?要说找老三商量一下,是最合适的,可他又在扬州……可怎么办呢?” 石氏眼前一亮,”太子爷,你说三爷吗?他好像是快回来了……” 胤礽打起了精神,赶紧问道:”何时?” “应该也就是这十天内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胤礽有些疑惑。 “唉”石氏叹了口气”还不是昨日,汤师傅来看你,唠叨唠叨着,就说他看上书房新上的各省的折子,说是三爷,四爷,在扬州的事儿办妥了,已经折返了,我想也就这几天吧……” “扬州那事儿?”胤礽一拍脑门,惊道:”对啊!还有扬州那事儿?什么结果?” “爷,这我哪知道啊,你要想知道,传汤师傅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要不……我这就差人给你叫去?别在这儿自己瞎猜啊……” 胤礽抱住石氏的身子,使劲的亲了一口她的脸。”贴心儿的还是你啊!快去吧,别愣着了……” 石氏笑了笑,给胤礽福了一下,就出去了。 胤礽看着石氏离开的背影,心中焦急起来,他差点忘了扬州的事儿了,这个可是个机会,这次如果能压下去老八一头,也许皇上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也能狠狠地打压一下这些个从心里面和自己对着干的人的气焰,这几年窝囊的,有时候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来了。这次若是能漂亮的赢一次,那么,在这宫女的事儿上,皇上也许就不会揪着不放了,兴许过几天气消了,该怎么就还怎么样。 “师傅快请……” 石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胤礽一惊,这才多一会儿啊,动作这么快就来了。 站立在门边的小太监,把门推开,让进来了石氏和胤礽的太子师傅汤希国,汤希国今年不到五十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看着就像是六十多的老人,在胤礽十来岁的时候,就被康熙御封为皇太子的师傅,是康熙按照汉礼行了拜师大礼的,拜了西席的太子正式的师傅。自从接了这天字第一号师傅的活,汤希国每日里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教导着胤礽,他不同于普通的皇子,康熙给予的希望极高,严厉了不是,不严厉也不是,可以说汤希国汤师傅是除了康熙以外,对胤礽用心最多的人了,胤礽对这个汤师傅也是极其信任的。 “爷……你说多巧啊,你正让我去请汤师傅过来,何春儿还没跑出宫门口呢……汤师傅的轿子就落地了……”石氏带着笑,让进来了汤希国。 汤希国进来,看着胤礽虚弱的窝在床上,眼泪瞬间就蹦了出来。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 胤礽看着汤希国对自己的感情,也不禁的红了眼眶,忙吩咐石氏道:”你快点儿,怎么就不知道长眼呢,快把师傅给扶起来,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师傅你不要给我行礼,你是我得师傅……” “要不得,要不得……太子是君,就算臣是你的师傅,也是臣,礼度不能废了,废了礼度就乱了纲常” “唉……你们汉人,礼就是多”胤礽微微的欠了一下身子,算是给汤师傅回了礼。 “师傅,我听石氏说,老三老四的事儿办完了?什么结果?” “回太子,办完了,太子是有福的人……”说罢,捻着山羊胡笑了起来。 胤礽看着汤师傅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的忧虑尽消,仿佛乐开了花一般,脸上也止不住的笑容涌现出来。 “三爷四爷办差事真是稳妥,马到成功啊,” “当地的官员没给他们作难?” “具体的细节,臣就无从得知了……结果就是江苏的官员达成了一致,就是,杀!” “呵……不错,好歹让我露了回脸” “太子,这次三爷和四爷回来,您最好齐奏圣上,加封他二人,笼络一下,毕竟,依臣看来,您这个兄弟中,日后能倚重的可不多啊” “老三和老四与他们那些人不同,我们从小感情好着呢” “太子,您从小养尊处优的,思虑毕竟单纯,可您不要忘了,天测地测,人心难测啊,凡事,您留着一手。日后总是不会吃大亏的……” “师傅?”胤礽一惊,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我听您这意思?看出什么来了?” 汤师傅看着胤礽吃惊的表情,心想,这太子自己教导了这么多年,还是不会识人辩人。 “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三爷你也知道,他本来就只爱读书,并不能堪大用,可是四爷,他心思缜密,只是性格急躁了些,刻薄了些……但办事儿还是没的说,至于起什么心思,不能不防啊” “哈哈哈哈哈”胤礽纵声大笑”你说老四?你看看满朝谁敢和他来往啊,也就是我们哥几个敢和他来往,连他一母同胞的老十四都对他敬而远之,他若是不保着我,还不被人作践死了,唉,汤师傅,你想多了……” “希望吧,所以,臣希望太子能笼络着他们几个阿哥,将来您登基之后,也都是能倚重的亲弟兄啊” “这话儿倒是在理……师傅……”胤礽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不得不问。 “您……这两天见到皇上了吗?” “陛下?没有啊,我昨天出了毓庆宫,就准备去养心殿,可是宫里的人说陛下前日就去了畅春园,走的很急,大人们都不知道呢” “他们有没有说皇上走的时候,心情如何?” “这……倒是没问,怎么?”汤希国疑惑的看着胤礽,他总觉得这位太子爷今天和自己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敷衍,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似的,吞吞吐吐的。 “太子,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章节目录 第51章 君恩难报 胤礽的脸色猛然间变的很难堪,他本就是一个不善于说谎的人,何况是面对汤师傅,他不能也不想说谎。 “师傅……也就是那日,和我昏倒的事儿有关系,具体原因,我也就不方便和您老说了,说了也是着急上火的份儿……何况,这么多年,你怎么真心为我谋算,为我着想,我也能看的出来,您看,也就五十,为我熬成了这个样子,头发都白完了,我都明白……明白……” 汤希国满脸的沟壑,遇上了喷薄而出的眼泪,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在他的心中说不出的百般滋味,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也就全在胤礽的这番话中融化了。 “太子爷……您……这让臣怎么说呢……臣就是万死,也难报的啊……”汤希国早已经泣不成声了了。抽泣着伏在地上,回忆起当年的事儿来,他早已经哭泣的不能自持。 “您不知道……好多事儿,说起来,臣也是没有资格做太子师傅的……当年,臣参加的是康熙十六年的恩科,那一年,臣是变卖了家里的祖产,又和亲戚朋友凑了一些银子,才能凑够了上京应试的盘缠和杂七杂八的一些费用,当年啊,年少气盛,想着,依着我得才华,定能够名列三甲,就没打算回去,也没给自己留后路,该卖的全部卖光了,想着反正,我也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汤希国低垂的眼角,以往的那一幕幕在眼前就像走马灯似得缠绕着自己的思绪,分散不开,纠缠在一起,透不过气来。 “后来,放了榜,我眼都没往别处瞧,直接扫向了前三甲的位置,没有我,当时,我的心就冰冻似得,腿脚也不听使唤了,在往下看……没有,再往下看……仍然没有……我就拖着我的腿,失了魂似得,在街上荡着,荡着,放榜的那一天我得腿都快走断了,心里已经是万念俱灰了,想着还不如去死算了,活着也是没意思” “汤师傅,这后来,又是怎么点了翰林呢?我记得你是翰林出身啊?” “本来,我已经打算去京郊的慈云寺出家了,正准备收拾行李走的那天,陛下……竟然派人来召我进宫,这也解开了我这些日子的疑问,我怎么会落榜,原来,是我忘了避讳,我竟然忘记了避当今万岁的名讳,天地玄黄的玄,我竟然完完整整的写了下来……” 在古代,凡事都要避皇上的名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少写一个笔画,其他的时候也还不是那么严重,可大可小。若是在科考的时候,忘记了避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那也许就会因为一个就付之一炬了。 “可是陛下,却不在意这些,万岁说,这这个事儿在真本事面前,就是细枝末节了,他不爱这些繁文缛节,让我在大殿上,重新誊写了一份,硬是在这即将扔掉的试卷中,把我给拔茁了起来,我万死难报……太子……您是陛下最重视的儿子,臣,就是肝脑涂地,也会拼了这老命辅佐您,报答陛下的恩德,这就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命,所以,太子您不要觉得老臣辛苦,这就是臣的宿命” 胤礽不知不觉的,情绪也跟着汤希国大起大落,师徒二人早已经哭作一团。 一阵唏嘘过后,胤礽抹干净了眼泪,说道: “师傅,别的不多说了……若是这次老三他们没把这事做的这么漂亮,皇阿玛估计以后都不想见我了……” 汤希国一脸惊愕的看着胤礽,心中慌乱的不行,这个太子他是了解的,平时唯唯诺诺惯了,但是这么垂头丧气的,也是第一次,他决定一定要弄个明白。 “太子……是在宫里犯了什么事儿吗?”虽然难堪,他还是要问清楚。 “师傅……我那日犯了糊涂,在宫里,就是在养心殿的后面,轻薄了皇阿玛身边的宫女……” “什么?”汤希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这太子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的荒唐,就是因为石氏一味的顺从,不加规劝,才让太子这么出格,但也就仅限于在毓庆宫了啊出去了也是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不加节制呢? “不是那宫女勾引了你?”这是他能想到的太子唯一把持不住的原有。 胤礽满脸通红的摇了摇头。 “我吃了那个……”他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低到差点没了声儿。 然而落在汤希国的耳中,简直像是五雷轰顶一般。 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神儿。 “唉……太子……你把那日详情和我说说吧,事无巨细,请太子告知……” 胤礽也不好在瞒着什么,便详详细细的把这里面的来龙去脉给汤希国说了个明白。 听完的汤希国,长长的出了口气。 “太子啊,依着臣看,您还是主动去找陛下请罪吧……您这是秽乱后宫啊……臣至今也不知道这事儿,还是从你口中第一次听见,也就是说,陛下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事,他是打算瞒下来的,也就是还护着您的面子!所以……太子,在您这儿不能先泄了气,能起身了以后,就去畅春园请见陛下吧,然后赔罪,若是陛下不见,就不停的请见……再不行,等着三阿哥和四阿哥回来了,总是要为了扬州那事儿一起请见的……总是有您表心迹的时候……” “皇阿玛也许只是怕丢人吧……他对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我太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太子,这,臣不是在安慰您,您应该看清陛下爱你,护你的心,不要妄自菲薄,您自从上次因为索相的事儿,就每日里心惊胆颤的过着,陛下劝您远离索相,是必须得,臣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自从出了那件事儿,索相只会连累您了,皇上就是极其爱护您,才这么一再的容忍您……您也要给皇上挣脸面才行啊,他百年以后才能放心的把这么大的国家交到您手上啊!” 章节目录 第52章 顺利回京 十月初八,天气明显转凉了,经过半个多月的快马加鞭,胤祉和胤禛终于到了京郊,却不能进城,按朝廷礼制,钦差回京,需大礼相迎,京城四品以上官员要在正阳门下跪迎,他们晚上只能在京郊的驿馆等待。 第二日,秋高气爽,不知道哪里吹过来的片片金叶在空中摇曳,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徐徐落在马蹄前,就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远处凯旋令奏起,乐声越来越近,灌入耳中,胤祉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的不自在。 “不对啊”胤禛的马凑近了胤祉的马,胤禛压低了声音说道:”看,那人不是太子啊,看着像老八……” 胤祉顺着胤禛说的看去,果然,不是太子胤礽的服色,站的那人身形挺拔,玉树临风,不像是太子,分明就是八阿哥胤祀。 “太子送的,按礼应该是太子来接,怎么?”胤祉也是心里犯了嘀咕。 胤禛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他预感到太子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三哥,咱们不动声色,且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啊,我以为咱们给太子搬回来一局,却在这儿等着呢……” 胤禛突然一扯马缰,胯下的马撒欢似得冲了过去,在离胤祀大约百十来米的地方,才慢了下来,吓得胤祀心里也是蹦蹦直跳。 “四哥!”胤祀定了定神,赶忙迎了上去。 “二哥病了,皇阿玛让我来迎接你们”说罢,胤祀便跪了下来,身后的官员们也顺势跪了下来,胤禛和胤祉在马上只看见一片片的红顶子。 “皇八子胤祀,率在京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恭迎二位钦差回京” “八弟,请起”胤祉赶紧上前,虚扶起来起来胤祀。 太子病了……胤禛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疑虑,太子前些日子和自己通信,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昨日,也没有听到一丝的风声……莫非?太子之前和自己提起过,皇阿玛对太子的诸多不满,是付诸行动了吗,胤禛心中一阵阵的发寒,自己和太子是唇齿相依,这么多年,他心甘情愿的维护太子,除了君臣的道义,兄弟的情意,也有些许的自保,他明白,自己的性格原因,树敌颇多,若是失去了太子保护,还不得让眼前这些虚情假意的兄弟们作践死吗? 胤祉和自己不同,胤祉一门心思的读书编书,基本没有参与过政事,就算是太子倒了,这些人取而代之,也没什么人会为难他,他此时的心绪应该是没有我复杂吧,胤禛想着想着,无意间瞟了一眼胤祉,昨日还谈笑风生的胤祉,也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眼前像是上了一层翳,毫无声色。 在胤祀的主持下,胤祉和胤禛各自怀着各自的担忧,强装笑脸,在正阳门的城门楼下完成了这次钦差回京的典礼。随后,胤祉和胤禛赶着正午之前进了宫,给康熙请安。 “胤祉,起初派你做这个差事,朕还有些犹豫,毕竟你是个读书人,朕担心你是纸上谈兵,现在看来,你不止是完成了差事,还挖出了隐情,真是有些让朕刮目相看啊……” 胤祉跪在养心殿的地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康熙,嘉许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暖流流过。 “回皇阿玛的话,这次多亏了有四弟协助,不然依着儿臣的性子,也是办不成事的……” “你啊,精明也有,韧性也有,就是少那么一些魄力,这点儿呢,你说的对,老四是比你强一些,只是老四再有一些你的宽厚,就好了……唉……人无完人,朕也一样,也是不能要求太多得了……” 胤禛俯首道:”皇阿玛天纵英才,儿臣们怎么能和皇阿玛相比,若是有生之年,能赶上皇阿玛之万一,也是心满意足了,皇阿玛向来宽厚待人,儿臣知道,这恰恰是儿臣最欠缺的” “你知道自己的缺点也是件好事,话又说回来,你待人严厉也不是不好,你呢,向来是以己度人,自己待自己也是严厉的,朕呢,近些年,就是太宽容了,下面的人骄奢之气越来越重,看你们的折子,江苏的那些人,当着钦差的面都敢放肆,所以,你做的没错!他们疏漏了就是他们的错!不要留什么情面” 康熙想把胤祉上的那份折子找出来,在御案上翻了一会儿。 一边找一边说道:”江苏巡抚还给我上了个密折,问我是不是那死了的凶手就按下不提了,怕伤了朝廷的脸面,什么朝廷的脸面!?都是他们自己的脸面,明明知道行凶的不止一人,就敢把这事给瞒下来,石敏还是看的通透些,上的折子上说,一定要以这件事为戒,向朕请罪……太子对石敏这个举荐还是恰当的……还是识人的……,江苏巡抚这个人我看还是挪个地方吧,一省大员,竟然如此做派,怎么能代天巡狩,做个封疆大吏……这件事,该换的就要换,该提拔的就要提拔上来” “是,儿臣们知道了” “那个海门知县,朕看着就不错,是个敢直言的人,还有扬州的通判,也是应该提上来的,至于,唉……算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吧,朕看这次,江苏的布政使严最办事谨慎,为官的施政在当地也不错,就擢升他做江苏巡抚吧……至于石敏,还是不动吧,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皇阿玛,那李氏的判决……” “就这么办吧,不论有没有另一个凶手,这女子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活生生的勒死一个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的人,手段残忍,没有任何可以怜悯施恩的地方,只有如此才能正国法” 胤禛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康熙刚才提及了太子,也就是太子现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而这事儿对太子提拔的石敏,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反而是胤祀提拔的几个人基本都面临的罢黜的局面,这一次,算是赢了吧…… 章节目录 第53章 久别重逢 胤祉和胤禛出了养心门,便分开了,胤禛奉旨去后宫里给生母德妃乌雅氏请安,胤祉的母亲荣妃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宫里也没有皇后,也就没了必须要请安的人,胤祉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漫无目的的向宫外走去,心想着还是去毓庆宫看看太子吧。毕竟,他一进京城,就知道了太子胤礽生病的消息,今日不去,总是说不过去的。 “三爷……”胤祉猛然间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熟悉极了,虽然不怎么甜美,也不是很温柔,但是,那是他心里期盼已久的声音,像是沁人心脾的美酒,虽然烈性,但就是那么吸引人去品尝它。 果然程尔林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一身宫婢装扮,若不是她叫住自己,胤祉倒是不怎么会去看一个这种装扮的宫婢,心里懊恼着,难怪刚才在养心殿里,他借着抬头时,迅速的扫了一眼整个宫殿,问没有发现她,原来,她是在外面做事。 胤祉看了看左右,为了避人耳目,迅速的拉着程尔林的手转到了一个宫墙根处。整个紫禁城,只有御花园里稍微能背着点人,而在这宫殿群里,任何地方,哪怕是角落,都极容易被人瞧见,说话除非咬耳朵,否则基本就像是扩音器一般,声音会顺着城墙,回荡在这附近。 胤祉只能用极轻的声音问。 “你……还好吗……”胤祉的眼眶子的都红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一时的情绪激动,他的心疯狂的跳动着。”你,还好吗……?” “好!好……”程尔林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几天,她有些感冒了,白天的时候总是感觉头重脚轻,脑子上像是上了一层浆糊一样,鼻子也不怎么通气,整个人都感觉很不好。此时一激动,七窍像是通气了一般,鼻涕连这眼泪一起喷涌而出,却除了“好“这个字,别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突然想到,这就是执手相看泪眼吗? 胤祉赶紧掏出了在袖笼子里的手帕,递给程尔林。 “快擦了去,省的别人看见了……” 程尔林接过手帕,抬头看了看胤祉,胤祉也是千头万绪的搅乱成一团,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程尔林问道:”见过陛下了吗?” “嗯……见了,我还得马上走,这宫里不能呆太久,听说太子病了,我还要去毓庆宫看看,你……我十分挂念你……我……” “别去!别去毓庆宫!”程尔林脱口而出。 胤祉疑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心上之人,神情十分的不自然,似乎在宫里这几个月,没了以前那份洒脱,顿时间又是爱慕,又是疼惜,而此时都是无能为力了。 “怎么?出了什么事?”胤祉心下认定了太子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了。 “你别去就是了,最好也别见他……” “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了吗?” 程尔林哪能说出口呢,虽说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可是这是在紫禁城中,任何的不小心,也许就真的断送了性命,况且,这事儿只有自己和康熙皇帝知道,若是走漏了半句,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难道还是皇帝吗,哦,还有一个太子知道,这下……她拿不准了,太子会傻到乱说自己丑事的地步?不一定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唉。程尔林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宫墙,她突然觉得这红色好压抑,压的有些不能透气了,这宫里真怪,一片落叶都不能留。 “哎呦,我说你们怎么好好的就走路不长眼啊,眼珠子被老鸦子给啄了去吗?” 程尔林一听,那便是张常玉的声音,他的声音极其有特点,并不像她印象中的不男不女的太监声音,很正常,略微的有点高,按她看看,就是有点唱戏的味道,喜欢拖长音,还带着听浓厚的保定方言,总之,就是一句便可以辨认出来。 不对,这是在提醒自己吗?程尔林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这种事儿,总是后知后觉的。胤祉却早就看了出来,双手按住程尔林的肩膀,满目含情的看着程尔林那白里透红的面庞,说道:”你放心,在宫里,张公公会照应着你的,还有……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我得先走了……保重” 说罢,撒手就走了,程尔林上去一把拉住胤祉,使劲的握住他的手,嘱咐道:”三爷!别去见太子” 胤祉从程尔林的手心中挣脱出来,十分不舍的向宫门口走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突然间想逃走,那红漆宫门就是他的生门。 “三爷,回府吗?”韩二德看见胤祉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忙给他掀起来轿帘。胤祉一头就钻了进去,浑身的骨头散了架一样的瘫在轿子里。 “先回府吧……让人先回去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小姐!小姐!”青纶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我听说三爷今儿回来啊” 董鄂氏抬起低垂的眼角,那几个月来都充满了绝望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光明的影子。 “唉,回来了又怎么样?”那眼眶中的眸子,随后又被阴霾占领。 “小姐,前些日子,夫人去了,三爷不是还开恩让您回府了吗,府里也没什么异样,这事儿谁都不知道,这样看,三爷心里还是有你的,还是在乎你的感受的……” “青纶……你知道吗?”董鄂氏摆弄着桌角旁的一株曼陀罗,说道:”他,我还是了解的,他最在意的还不是他自己么,这哪里是照顾我得感受呢,这明明就是照顾他自己的面子罢了……他被皇阿玛降了贝勒,家里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事儿,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我十来岁的时候就跟了他,太了解他了……” “看来,你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啊……” 窗外传来的一声轻轻的话语,在董鄂氏听来犹如鬼魅一般,惊的每个汗毛孔都炸出来声音一样。 “三爷……”董鄂氏身子酥了一般的出溜到了地板上。 章节目录 第54章 晴天霹雳 看着窗外胤祉的身影,董鄂氏在青纶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向门外爬过去。 “别过来了,我说过,永生不再相见”胤祉冰冷的声音穿透了董鄂氏的心脏,直直的把她冻在了原地,就像是冰雕的一般。 “那,三爷为何过来,难不成是来看看我们小姐有没有私自出门吗?”青纶站起来,故意抬高了音调,问门外站着的胤祉。 “呵,几个月不见,情况大变啊,什么时候轮上你一个丫头来质问我了”胤祉心里有些不快,他也在院子外面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进来,今日,康熙也知道董鄂氏的母亲去世的是事儿,看他从扬州回来,特意嘱咐他要和董鄂氏一起去吊唁,所以胤祉才过来和董鄂氏说要明天一起去,谁知,刚进来,就听见董鄂氏和婢女青纶在说自己的事儿,索性就听了一会儿。 青纶看着董鄂氏在地上抱着头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扭成一团的怒火突然烧了起来。 “丫头……三爷也知道我只是个丫头,那个程尔林不也是个丫头吗?你为了那个丫头,连自己的福晋都不要了,三爷?你不是最在乎名声吗?福晋会娘家可是给足了您面子,硬生生的自己把这些苦都吞了下去,换来的就是永生不再相见?” “青纶!你别再说了……别说了!”董鄂氏突然起身,捂住了青纶的嘴,央求这她。 “小姐!”青纶一把挣脱开来”算了!小姐,他的心早就不在你这儿,你这是何苦作践了自己!” “是!”董鄂氏附在青纶的肩膀上哭诉着:”三爷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我知道,可是,我董鄂氏一族也是要脸面的……不要连累了我阿玛,我额娘已经不在了,不要连累了我阿玛!青纶,别在说了” “还是你看的通透,皇阿玛说了,让我和你一起去吊唁你的母亲,希望你明日不要失态” 此时,董鄂氏心中早已经万念俱灰了,她甚至幼稚的以为胤祉是突然间想明白了,要和自己重归于好,这是多么的可笑想法,哪怕是程尔林走了,这都是多么可笑又荒唐的想法。 “不会的,只是明日过后,我想出家……还望三爷成全” “出家?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在这儿禁足也比出家要强的多,你让去世的夫人怎么得安啊!?” “想出家就在府上出家吧,也成全了我得颜面,也成全了你家的颜面,我会在佛堂后给你修一个庵子,望你以后修身养性” 董鄂氏不顾着青纶的劝阻,深深的向着胤祉的影子,磕了一个头。她的心真的死了。 第二日,胤祉在董鄂氏的陪同下,去了一等公董春鹏的府上,吊唁了董春鹏的二夫人李佳氏,李佳氏虽然人已经下葬了好些日子了,可是为了等胤祉来,灵堂一直没有撤掉,因为她的女儿是皇子的福晋的关系,整个葬礼也是按照正室夫人的规格来办的,,母亲生前虽然没有一个儿子,却因为自己这个女儿,在董鄂氏的家里没有被人欺辱,就算是葬礼也是风风光光的,也算是给了董鄂氏些许安慰。 从董鄂氏家里回来后,胤祉就让韩二德张罗着建造庵子的事儿了。 “不好了!不好了!三爷,福晋她……福晋她……过世了……” 胤祉惊的茶杯也打翻在地上了。 “你说什么?”胤祉死死的盯着来禀报的小太监。”怎么可能?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 “奴才不知道啊,福晋她好像是服毒了……还有,青纶也死在福晋身边了……” 胤祉推开那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向董鄂氏禁足的院子,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惊的呕了出来,只见董鄂氏披头散发的趴在床沿儿上,瞳孔虽然散开了,还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眼角的泪是血红的血水,鼻孔,嘴角,耳朵的轮廓上都是渗出来的血水,吓得胤祉一个趔趄险些栽在地上。赶来的韩二德眼疾手快的上去扶住了胤祉。 “三爷!快出去吧!” 定住了的胤祉再望过去,青纶坐在地上,抱着董鄂氏的腿,依偎在董鄂氏的身边,也和董鄂氏一样,七窍流血而亡。 胤祉虽然对董鄂氏没了感情,甚至充满了怨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还是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想像,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回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怎么回事儿啊!?”韩二德一把拉过来来禀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抖的都快站不住了。 “三爷……奴才今儿敲门给青纶姑娘送早饭,怎么敲都没人应门……平……平日里,青纶姑娘的动作很快的出来给奴才开门了,还……还能……能和奴才聊上几句,今儿奴才就觉得蹊跷,一推门,门也是开着的,就壮着胆子进来瞧瞧……一进来……就……就是这个样子” 胤祉心里空白了很久很久,也在董鄂氏和青纶的尸身边站了很久很久,仰天长叹道,”她……她……这是要绝我啊……” 说完,胤祉实在是撑不住已经麻木的身体和头脑,一头栽到了地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三爷!” 诚贝勒府里福晋自杀的消息,在京城里不胫而走,府里是再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了,有的说是董鄂氏福晋和她母亲的感情非常好,由于母亲去世,董鄂氏实在是承受不住,就选择随母亲去了,而身边那个陪她一起死的婢女,则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陪嫁丫头,夸她是一个忠勇可嘉的奴才。有的说,前一日见着胤祉和董鄂氏一起去吊唁她的母亲,就不怎么说话,定是回府以后,治了气,没想开,就服毒自杀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就像是自己亲眼瞧见了一般。 “老三的福晋自杀了,你可知道?”康熙一把扯住了刚给自己端上来茶的程尔林问道。 程尔林被康熙这突然的一个动作吓的挣了一下。 “我问你。老三的福晋死了,你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55章 难尽人意 康熙这话入耳,真的就像是平地一声炸雷一般。 “不……我不知道”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你进宫很久了……”康熙自言自语的说着,脸色有些阴郁。 随后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程尔林,问道:”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如何?” “陛下……奴婢,不知道……” “是啊,朕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问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儿” 程尔林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弄的木鸡似得呆在原地,董鄂氏怎么会自杀,为什么胤祉才回来不到三天就选择了去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尔林开始为胤祉担忧起来,他之前因为敏妃去世他不到百日丧期就私自剃头,致使康熙盛怒之下,贬他成了贝勒,刚刚去扬州建了一点功绩,他的福晋又不明原因的自杀了,这事儿不论和他有没有关系,都是对他非常不利的。 “她怎么好好的要自杀呢……就算是她母亲去世,可是……至于么……被母亲给予的生命难道不重要吗” “陛下……福晋自杀这事儿,奴婢到觉得也许是福晋性格的原因” “哦?说说”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把胤祉给开脱出来。 “陛下您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说要帮奴婢找父母的事儿……奴婢当时说不需要,怕被人冒认了去?” “是啊,有这么回事……那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其实,奴婢在三爷府里的时候,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儿,三爷的福晋觉得奴婢在三爷身边不合适,就不知道哪里找的两个人,冒认做奴婢的爹娘,只是奴婢对自己的爹还有那么点印象,就戳穿了她,后来也是因为这事儿,她和三爷闹的有些不愉快,我想这次也是因为三爷福晋的母亲去世了,加上之前心里也不痛快,就走了绝路……” “什么?朕说你怎么想的这么深,朕当时就有些奇怪……原来,还真出过这种事……” “奴婢……想说,福晋的性格有些偏激……”程尔林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了灰尘落下一般。 “好了,朕明白了,你是想替胤祉开脱,怕朕觉得是胤祉逼死了他的福晋,对吗?” 程尔林抬头看了一眼康熙,也不怎么能看出他的情绪。便什么都不说了。 “你不说,就是是了,其实也没什么朕也知道,老三的福晋,被在府里禁足了,朕之所以让胤祉一回来就带她去给她去世的母亲吊唁……也就是想让他们能聊聊……或许,就能免了他的禁足,这是他们夫妇二人的私事,朕也不方便过问,可是没想到,怎么一回来就自杀了呢……胤祉不是那个性子啊……” 程尔林的心猛然一紧,原来皇上知道她被三爷禁足,那原因想必也都知道吧。 “好了,别瞎想了,朕一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你在猜朕的心,猜朕知道多少?对吧?” “奴婢,愚钝,怎么能看透陛下的心……” “你怎么会愚钝,你对朕说实话了,就是大聪明人……朕,有一个特点,不知你信不信,朕一眼就能看出谁在撒谎,谁是老实人,朕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个特点,真是累啊……” 他这是要说明什么……说明他与生俱来的无上智慧吗? “你之所以说实话,是怕朕因为这事儿累及了胤祉……你放心,放到肚子里吧,不会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没用的……” 这是多么可怕的智慧,程尔林浑身哆嗦了一下,这简直就是特异功能?!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都不假,这居高临下的地位,又有谁能逃过他的如炬神目呢。 “陛下,奴婢一直都认为解释越多错的越多,实话实说是最稳妥的……” “你这是大智慧……只是很多人年纪比你大,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这件事,康熙有这自己的处理方式,他至始至终,没有询问过胤祉关于这事儿真正的原因,董鄂氏也以亲王福晋的规格下葬了,看似一切都过去,归于平静,而这件事对于胤祉的内心折磨却是无休止的,胤祉明白,董鄂氏之所以走向绝路,是因为自己的无情,她原本以出家作为最后的挣扎,却又被自己那么淡然的肯定了。 “韩二德,惠琳进府也有十三年了吧……”惠琳是董鄂氏的闺名,胤祉已经好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 “她视我如珠如宝,我视她如草如芥!草芥贱命!葵藿之心!谁都是啊!“胤祉捧着董鄂氏那日服毒用的白色小瓷瓶,那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小瓶子了,里面却是剧毒的砒霜,董鄂氏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的一生,这是诛心…… “三爷……”韩二德小心翼翼的从胤祉手中把那瓷瓶子收走,像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似得。 “三爷,这已经都快一个月了,天气也这么凉了,别伤了身,奴才斗胆说一句,这事儿怨不得您……福晋的性子刚烈……” “她……这是恨极了我,若是在一般人家,她善妒,大不了和自己的夫君闹一通,打一顿,她嫁错了人,谁让她踏进了天家……半分由不得自己……” “韩二德……其实,她看我也是看的通透,或者,她比程尔林更了解我……” 韩二德听着胤祉这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也听不明白什么,一会程尔林也冒出来了,心想着定是这几个月出的事儿有些多,胤祉的心里一时都接受不过来,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吧。只是一个默默地伫立在一旁听着。 胤祉抄起身旁用陶烧铸的酒壶,那是前几日,山西的巡抚进京述职专门送过来的竹叶青,他喜欢这酒,入口辛而不辣,解忧佳品。 “惠琳,刚进府的时候,我们也是举案齐眉,我也曾想,一生一世得此一人足矣,事事不如人意啊……真是事事不如人意……” 说着说着,胤祉昏睡了过去,韩二德心疼的看着这位气宇轩昂的三阿哥,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守着这个灵堂已经快一个月了,夜夜宿在这里,董鄂氏下葬以后,他还是这样,他说,我要守满七七四十九日…… 章节目录 第56章 悠闲时刻 养心殿的后院,灯下,蜡烛芯儿好久没剪了,映衬着房中的影子忽闪忽闪的,看着有些瘆得慌,程尔林冥思苦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儿,康熙明明知道胤祉府里发生的一切,甚至连董鄂氏禁足的事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胤祉的关系,今儿却不明说一句,甚至连自己那么明显的给胤祉开脱都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她在康熙身边伺候茶水也好几个月了,她很清楚康熙非常厌恶辩解这个方式,哪怕明明是委屈,也不容辩解,他喜欢自己去分析从而得出结论。 康熙对自己的心,她是明白的,却又糊涂起来,程尔林使劲儿的翘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心里无处发泄的郁闷,脑袋也像是要爆炸,心想着还是出去跑几圈算了,这样是完全睡不着的。 推开房门,房外也是黑黝黝的不见光亮,安静极了,康熙养心殿也是没有灯亮的,也许是宿在了哪位皇妃的宫中了。再一抬头,喔……漫天的繁星,壮观,绮丽。程尔林被这景色吸引早已经把跑步这回事忘在了九霄云外。她顺着宫墙。慢慢的散步起来,就这么倚着两旁高耸的宫墙慢慢的走着走着。 一阵乐声飘了过来,时隐时现,她就顺着那乐声的方向不自觉的走了过去,脚上还带着乐点,啥时间,她停住了脚步,身上有种过电的感觉,这越走越近听的也就越来越分明,这是黑管的声音啊,她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她的黑管能力仅仅是限于拆装和吹响,但是因为她从小就是学校交响乐团的一员,是拉小提琴的,但是她后面站的那几位都是吹黑管的……是谁呢?她太好奇了,秉着呼吸,慢慢的穿过这最后一道宫门,这宫门过去,里面就是康熙收藏的各种西洋进贡的玩件儿的西洋珍宝斋了,程尔林从来没有踏足过这里,这是一个二进二出的院落,也是红墙金瓦,只是和别的宫殿不同,它有一个很大的天井,天井中央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御花园,很是别致,小桥流水,植被丰茂,加之点缀用的太湖石蜿蜒其间,情调也迥异于其他的宫殿。 “谁?……” 程尔林被这一声惊了一下,顺着声音偷偷的看过去。 “白晋?” 原来,深夜在这珍宝斋中的人是上次程尔林在猎场中遇见的法国来的传教士白晋。 “你是?”那双清澈的蓝色眸子凑了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三爷府里的那个丫头!真是太巧了……可是……你怎么在宫里?不对,你是宫女的装扮……这是怎么回事?” “咯咯咯”程尔林笑了起来,进宫这么久了,她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你的记性真好……我嘛……就是进宫当宫女了呗,你呢?还好吗?好久不见了,大概也有那么几个月了,上次见,还是春天的时候,你看,”程尔林指了指四周的枯叶,说道:“这又快到冬天了” 天啊,说起来冬天了,自己到这个年代,已经一年了吧,嗯,快一年了呢。 “你在吹黑管啊,什么曲子,真的很不错,我就是顺着这声音过来的” 白晋睁大了眼睛,看着程尔林冻的有些发红的脸,情不自禁的拥抱了她一下。 “一定要原谅我这么做,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看着原地被她抱的发呆的程尔林。“你们接受不了这样的礼仪吧,但是,我真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的……你的特别,我是神职人员,是不能有婚姻的,所以,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你能理解吗?” 程尔林笑着点了点头。 “天啊,要是我的弟弟见到了你,我想他会非常疯狂的爱上你,他很喜欢东方的女孩,可惜,那些女孩都不敢看他,哈哈哈” “你的弟弟和你在一起吗?” “是啊,他住在我京城的房子里,在灵境胡同,是皇上赐给我的一个院子,很大,我一个人住太大了,我的弟弟来找我,他说想看看清国,然后,就留在了这里” 他们就这样倚在太湖石上聊了很久。 “你知道吗?在这京城里,有一种传说,未婚女子,如果晚上私自出门,身后必定会跟着一只黑猫,黑猫通体黑亮” 程尔林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身子上有些发麻。 “如果,这女子半夜会的是个男,那黑猫就会在一旁守着,等到这女子回家,便会……” 程尔林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晋。 “便会……”白晋猛的向前一冲,”便会咬死那女子!” 吓得程尔林向后一躲。 “胡说八道……”程尔林看着白晋,白晋已然笑的不能自持。 “你厉害,竟然不怕……我上次吓的几个太监都跑了呢……” 白晋露出得意的笑,说道:”我不过是把女子换成了太监……把会男子换成了打牙祭……哈哈哈” “对啊,你为什么不怕……” “你说老虎,我就怕了,猫咬我?一脚踢飞了它!”程尔林心里还是有些虚着,”不过,疑心生暗鬼嘛……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是我见过所有清国女人里最具有科学气质的了……”白晋突然认真了起来”还有……一种艺术气质” 程尔林的内心真是乐的要喷出来了,小提琴,也就是基础还行,就算是在大学的班上,也就是勉强能上台凑个人数的水准,黑管,也只是会组装,能吹出来了声音,现在变成了清国之最,唉,真是好时代,她苦笑了一声。 “对了,你会吹黑管吗?” 程尔林摇了摇头“很遗憾啊我不会,我只是会把它装起来而已” “那么,你会拉小提琴对吗,我好像听你提起过” “一点儿,忘得都差不多了” 白晋拉住程尔林的胳膊,说道:“你来,这里面有小提琴,那是伟大的太阳王送给伟大的康熙皇帝的礼物,非常精美” 说着,他们进了珍宝斋的藏品库,OMG!程尔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儿啊,虽然烛光幽暗,但这金光闪闪的物件儿们,映的满屋子都亮堂堂的。 一排排的钟表,一排排的乐器,火器,名画,天象仪,望远镜……太多了…… 章节目录 第57章 长夜漫漫 三十六 “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欧洲最新发明的东西,皇上就让我闲暇的时候帮他看着这里,维护一下这些宝贵的物件,比如说这个天象仪”白晋指着房屋正中央一个庞大的仪器,通体黑色,中央是一个大圆盘,足足有一米多的直径,周边许多的小圆盘,全部都是有齿轮带动,像是模拟天象运转的仪器,程尔林也看不明白。 “这都是需要经常上油的,不然,就会坏的,还有那些乐器,清国没有人会使用它们,皇上有时候会来听我演奏一些乐器,就像我刚才吹的黑管,也就是才诞生不到一百年,我法国的太阳王这次特意让人送了两只给康熙陛下” “这是用什么做的?感觉很重”程尔林拿过那只黑管掂了掂,她原来碰到的都是胶管,用树脂做的,比这只要轻很多“这个啊?是用意大利的珍贵红木做的,红木本身就很有分量,音质也浑厚一些,时非常珍贵的材料,周围也都是用纯银做的配件,总之……随便拿一件回欧洲,都是富可敌国了” 确实啊,程尔林看着白晋,他的眼睛就像是湛蓝的湖水,眼中清澈见底,没有一丝贪婪,没有一丝欲望。 “对了”白晋拉着程尔林进了里面一间房,从一个铁皮箱子里翻出来一个木制的大约八九十公分的一个盒子,十分谨慎的打开来,捧出一把小提琴,程尔林凑近了一看,不论是雕工还是漆面都十分精湛,光滑的就像能映衬出人影一般。 “来,你来试试……”白晋捧着那小提琴送到程尔林手边。 “这就是我法国的太阳王静心挑选的那把琴,找的是整个欧洲最有名的琴师制作的,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程尔林接了过来,摸了摸弦:“没上松香啊?” “来,在这儿呢” 他拿过白晋手中的那一小块松香,闻了闻,上品,好久没有摸过琴的她显得十分的激动,拿起松香在琴弦上摩擦着,琴弦处理好了,她又拿起琴弓,白晋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怎么这个清国的女人会这些?这些疑问就像空气在身边环绕一样的挥之不去。 “你……我能问问你吗?” “我知道,你要问我怎么会这些?对吗”程尔林拿着正在处理的琴弓,抬头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头摔了,告诉过你的吗?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要问的问题” 随着一声悠扬的琴声,白晋也就什么都不问了,安静的听着程尔林的演奏,那是一首她最喜欢最熟悉的“紫色激情”每次拉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像沉寂在紫色的迷雾中一般,看不清前方的方向,却又是激情澎湃。 白晋举着蜡烛,看着闭着眼的程尔林,听着沁人心脾的乐声,用不敢相信这一切的方式摇着头。 当这一曲终了的时候,白晋又过了许久,深深的吐了口气:“完美……真是完美……你知道吗,我来东方的时候,已经在感谢天父赐给我的这种完美旅程了,而你,真是,这趟旅程平添最华丽的乐章……” 程尔林听着白晋这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噗呲的一声笑喷了。 “今儿这珍宝斋里竟然这么热闹,也没人来告诉朕啊?” 白晋和程尔林对视了一下,都惊的呆在了原地,半点动弹不得,程尔林回过神来,赶紧把手中紧握的小提琴放回了原来的盒子里。 “别怕,别怕,朕又不是鬼魅……每个人见到朕马上就便了颜色……”康熙打趣的说。 原来,康熙晚间去陪新册封的皇贵妃佟佳氏用过晚膳后,陪着聊了一会儿天又下了一会儿棋,觉得有些憋闷,夜里又不想宿在那里,便想出来散散心,由着张常玉陪着,慢慢的在宫里瞎转悠,他心下一直不怎么踏实,他立后三次,第一次皇后因难产而死,也这算是古今罕有了,第二次立后,皇后第二日就去世了,第三次立后,皇后的命也不长,他认为是自己的命太硬,克妻,索性就不再立后了,只是后宫之主的位置一直空悬着,也不是个办法,今日新册封的皇贵妃佟佳氏是康熙第二任皇后的亲妹,也是自己的表妹,康熙经过谨慎的考虑,还是决定不立后,而是册封为皇贵妃。康熙一路上思索着,不知不觉的在路过珍宝斋的时候,看见房中有亮光,想着一定是白晋在里面打理东西,自己也正是百无聊赖,正好可以和白晋聊一聊,打发下这漫漫长夜。 可是好巧不巧,进门就正好听见程尔林开始拉小提琴,起初他以为是白晋在拉琴,就不想去打扰,认真的听了起来,当他看着烛光应在窗户上的倒影时才看出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康熙走到门边,顺着门缝望进去,方认出来,拉琴的那人竟然是程尔林。 康熙忍着内心的激动,听完了程尔林的曲子,才慢慢的推门踱了进去。 “白晋……这……”康熙指着程尔林“这是你教出来的吗?” “不……不……伟大的皇帝陛下,我的小提琴的技艺不是很好,怎么能当她的教师” 康熙一脸茫然的看着程尔林,白晋忙说:“陛下,您想知道的事,刚才臣已经问过了,这姑娘的脑子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不过,这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事,她能带给我们很多惊喜,这就足够了……” “说的好,是朕俗了……真是金声玉律,蕙质兰心”康熙指着程尔林惊叹道。“朕……怎么说呢,竟然词穷了……” 程尔林突然被这二人夸的云山雾罩的,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惊为天人一样的夸赞,也是陶醉了好久回不过神来。 康熙绕过了程尔林和白晋,径直的走到那铁皮箱子旁边,打开了那装有小提琴的盒子,看了看里面的那把琴,说道:“今日,朕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西洋乐曲的美妙,真的是别有一番风韵,和我中华乐曲演奏出来的意味迥然不同,蓬勃中带着一丝宁静,柔情又不失本真,好……很好……” “你怎么不说话啊,程尔林?呆若木鸡,哈哈哈” “没有,陛下,奴婢时不时的就走神…” 章节目录 第58章 又起波澜 “你啊,胆子还是很大的……敢深夜里在这紫禁城转悠的宫女,也就是你了”康熙觉得,紫禁城有时候太过庄严,甚至透着一种肃杀的感觉,春夏还好,尤其是秋冬,这种意味更加明显,所以他总是去畅春园住着也有着这方面的因素。 白晋是何其聪明的人,自打康熙一进门他就从这位君主的眼中看出了端倪,深褐色的眸子中充满了柔情,虽然这位君主平日里就以宽和待人着称于世,但这也是他在这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皇贵妃佟佳氏百无聊赖的在储秀宫里摆弄着康熙刚才摸过的棋子,她想感觉康熙刚刚留下的温度,却又是那么稍纵即逝,怎么也留不下半分。 “娘娘,奴才回来了,这是您要的辽参,是上好的老参了,您看这须子这么长”小柱子把盒子放在桌上,拖起来给佟佳氏瞧。 “嗯,知道了,小柱子……你怎么去那么久啊,这来回都快一个时辰了……”佟佳氏依旧娴静的摆弄着手里的棋子儿。 “哎呀,娘娘,您真是心细如发,还惦记着奴才”小柱子在一旁傻笑起来。 “小东西……我再盯着你,看你是不是在偷懒……呵呵呵,你这个鬼机灵” “奴才哪里敢偷懒……奴才是回来的时候,正好见着陛下了……” “哦?这是两个方向啊,你怎么会遇见陛下呢?”佟佳氏心中翻起来疑虑,着储秀宫正好是在太医院的药房和养心殿的中段的位置,而小柱子是在康熙走的前脚就被自己吩咐去了太医院拿参……怎么会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康熙呢。 “陛下没回养心殿,陛下和张公公拐进了珍宝斋,奴才就在那看了一会……”小柱子说着,有些害怕佟佳氏责骂他,小柱子是佟佳氏的储秀宫的总管太监,他深知佟佳氏是一位心地纯良,品行端正的娘娘,在宫里多年也是与世无争,虽然不曾为康熙诞育过一男半女,但是康熙依旧敬重她,爱着她。 “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陛下你都敢跟着了……”佟佳氏面露愠色,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的走到了软榻边上。 “我这才进了皇贵妃,让别人瞧了去,让人怎么说我呢,说皇帝没在我这儿歇,我就让这储秀宫里的总管太监去跟踪皇帝,看他去了哪?是不是?……真是不让我省心,避嫌懂吗?你就应该绕着走回来,还跟上了……” 佟佳氏说的有些着急,呛了一口,竟然咳了起来,小柱子见佟佳氏咳嗽的厉害,赶忙在八仙桌上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献了过去。 忙跪下来,自己开始抽自己的嘴巴,有些慌了神:”主子,息怒!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好了,好了,也怪不得你,起来吧……人都有好奇心,我也有,只是在宫里当差,还是收拾起这份好奇心吧……你办事持重,这我都知道,这事儿就算了,别再提了,让人拿做话柄子说了去,终究有错没错都是说不清的……” “奴才明白!”小柱子跪在地上,盘算这心里的话,还是拿定了主意,一咬牙说道:”主子,奴才有件事儿还是要说,主子恕罪!”说罢了深深的磕头下去。 佟佳氏看着小柱子严肃的模样,知道在他心里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儿,便点头默许他开口说了。 “陛下……在珍宝斋的藏宝阁里面碰见那个养心殿里伺候的宫女,叫什么程尔林的那个……奴才,陛下对她很是赞赏……” “小柱子,这……这整个宫里都知道啊……你忘了?前段时间,养心殿的张公公还斥责过那几个嚼舌根子的宫女吧?好像是良妃身边的几个新进来的宫女儿,你怎么也开始说这事儿了?” 小柱子又何尝不知道这事儿,当时这事儿一出,整个宫里对程尔林的事儿都缄口不言了,尤其是良妃,良妃还专门为这事儿找了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氏商量怎么办,佟佳氏给的意见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不要因为这事儿请罪去请罪,也不要在拿这事儿惩罚那几个宫人,慢慢的,一时兴起的对程尔林议论纷纷从此以后在宫里也就慢慢的淡了下来,这些个事儿小柱子都是知道的啊。 佟佳氏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又提起这事儿了?” “主子恕罪!奴才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您是没看见陛下的神情,臣斗胆躲在柱子后面看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太宠着这个宫女了,那宫女也不知怎么就会什么西洋乐器,陛下不但不责罚她夜里私自出宫,还夸赞她说什么金声玉律,蕙质兰心,就连着那个洋和尚都是一样的逢迎着陛下。也不知道那个程尔林是给陛下施了什么迷魂术了,主子您想想,她自己住在养心殿的后院子里……奴才说个不中听的话,这……连翻牌子都省了……”小柱子有些惊恐的望着端坐在软榻之上的佟佳氏。 “啪!”佟佳氏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闭嘴!小柱子!就算是陛下真的很喜欢她,也和我们没有半分关系,知道吗?这宫里,只有一个主子,就是陛下,你……包括我……都是陛下的奴才,所以,以后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不要提这事儿了,再说,陛下身边的女人还少吗?多一个少一个又怎么样呢?” 佟佳氏虽然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妥,只不过是不希望这事儿在她的储秀宫又开始嚼舌根子,程尔林确实是太特别了,可是这么些个日子,若是真有男女之私,康熙也没有给她一个名分,这并不是康熙的风格。还记得前几年,康熙第三次南巡,在途中路过安徽,在一个知县的府上,偶遇了知县的女儿,那女子十分的貌美体贴,康熙还不是当时就收了,而且给了一个贵人的名分,到现在还不是在宫里好好的呆着。 佟佳氏心下也真是拿不准康熙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被小柱子这么一说,也是一阵阵的不安泛起在心头,唉,又是一夜辗转反侧。 章节目录 第59章 父子长谈 初冬的寒风凌冽的刮在程尔林的脸上,就像一个个小刻刀似的,她不禁的抖了一下,身上泛起来鸡皮疙瘩,只能攥紧了拳头,脚也冻得发僵,她默默地跟在康熙和张常玉的后头,牙关也开始打颤,向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前面的康熙突然停住了脚步,程尔林也跟着停了下来,康熙回头走到程尔林的身边,解下自己身上褐色的狐皮大氅,像外一扬,披在了程尔林的身上,程尔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康熙的手早已经在她的脖颈处,在系着那狐皮大氅的带子了。 康熙的手指细长,却又不失刚毅,在程尔林的鼻子附近,萦绕着淡淡的墨香,那是场面批折子留下的香气,或许用的墨水不同,这香气也很特别。 “披上这个吧,看你冻的,整个鼻子都红了”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不……不……陛下您别冻着了才是,奴婢走一会儿就不冷了……”程尔林的牙已经开始打颤了,怎么又能瞒得过康熙的眼睛,可是穿着这个狐皮大氅又确实暖和了许多,下意识的拉了一下大氅。 “哈哈哈,朕哪里就那么弱不禁风呢,朕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人,朕可是久经沙场的人啊……”康熙看了一眼空中的明月,今儿是上弦月,和那年一样。 “是康熙二十九年的时候吧?对吧,张常玉……朕,第一次亲征准格尔部的时候,那时候群臣都是反对的,还有的拿出了朱祁镇的事儿来说,可是朱祁镇又怎么样,他也算是英雄了……”康熙激动的看着张常玉,热血沸腾了一般的眼神,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年时候的模样。 “陛下,没错,就是康熙二十九年,奴才也记得清楚”张常玉之所以记得清楚,那是因为张常玉是在那一年,被晋升了内务府的总管大太监,他是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发生的事儿,随后,还没有两个月,便随着康熙出征了。 “蒙古的冬天比这儿可冷多了,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时节吧……朕和那十几个侍卫,困在了阿尔泰山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支脉的山坳子……困了十几天,当时也就穿了个薄袄子,带了一个大氅,后续的补给也没有,侍卫们冻死的饿死的,有好几个……还有一个是端敏和硕公主的大儿子,他出生的时候,朕还抱过,他是朕的第一个外甥,没办法……活活的冻死了”康熙眼中略过了一丝悲伤,也就是那一次,他差点饿死在荒原里,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太子之间生了嫌隙。 程尔林看着康熙情绪,有些深陷进去,赶忙说道: “所以,和那莽莽草原相比,陛下觉得这点寒冷,也就不算什么了吧?” 康熙的徜徉在阿尔泰山坳中的深思被程尔林拉了回来。 “是啊,这点寒冷又算什么呢……不过,你们女子又不同了,还是暖和点好……” “谢陛下……” 张常玉看着这二人的模样,心中已经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了,便也不多嘴说什么,跟着康熙和程尔林的身后,……慢慢的在这紫禁城的黑夜里踱着踱着…… 第二日,太子胤礽在这一个多月第四次请见康熙的时候,康熙终于宣他进了养心殿,康熙什么也没说,只是屏退了左右,把太子带到了御花园里,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的在花园里散着步。 “胤礽……朕为什么这么多日不见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有些事不能明说,但是不能代表你心里也装糊涂……”康熙非常含蓄的对太子胤礽说道。 胤礽早已经涨红了脸,唯唯诺诺的跟着康熙,头也不敢抬起来。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儿臣荒唐!” 康熙深深的吁出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你荒唐就好,你别以为什么能瞒过朕,从你那时候,在老三府里拿出那两本宋版的医书,朕就知道不妥,你身体有恙,应该去找太医,而你恰恰什么都没做,自己看什么古医书,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有鬼,你心里有鬼,早晚都会露出马脚……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朕不能再像儿时那么训斥你了,望你好自为之” 胤礽赶紧伏在地上,深深的给康熙磕头请罪 “皇阿玛,儿臣知错了”说着说着,胤礽的眼泪也流了出来:”皇阿玛这么顾全儿臣的颜面,儿臣……万死难报……以后这些个事儿,儿臣都会戒了,再不会这么荒唐,让皇阿玛难做!” 康熙听着胤礽说这些话,也感到了一丝欣慰,这事儿到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知道这事儿的应该就只有太医和他自己,再就是太子了,至于程尔林,他应该不会想到太子的突然失态是因为自己给自己喂了药,太子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也算有些效果,至于能否言行一致,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老三从扬州回来,你还没见过吧……”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听说三弟的福晋出了事,就去了,只是三弟说他要守满七七四十九日,才能见人,就没见上面……” “唉……朕也听说了,也算是他重情义了……你这个三弟,这次的差事办的不错,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出了这种事儿,你是太子也是他二哥,我看这几天,七七就过了,你就去看看他,开导他一下吧”康熙背过手去,摸着发梢,他本就无心欣赏御花园的景色,他心里,御花园也没什么景色,只是比较僻静罢了,很宽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是,皇阿玛,儿臣当时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三弟的福晋平日里看着并不是什么心胸狭窄的人,三弟对她也挺好的的,怎么就走了这条路……” “人世间,最难治的就是家事了……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人都会演戏,这是天生的本事……” 章节目录 第60章 明争暗夺 胤礽听着康熙这话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自己的事儿都还没摘清楚,怎么敢多生别的枝节。 只是装作很恳切的样子说道:“皇阿玛放心,等三弟那边结束后,儿臣会去开导他一下的” “嗯,你们弟兄之间和睦,朕心里也就舒坦了,还有,老三和老四这次再江苏办的差事,办的很是得体,罢了几个庸官,你看着谁能顶上,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该提拔的还是要提拔,朕已经拔了严最上来,你看看谁……哦,对了,还有那个海门知县,朕看着也不错,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可以按他过去,这些年轻的,也就是将来的国之栋梁……” 胤礽听着心中一阵阵的狂喜,看情形,似乎康熙对自己的那件荒唐事已经绝口不提了,还把这赋税大省江苏的人事任免给了自己,这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好事。 “皇阿玛,儿臣一定好好办这个差事,不负皇恩!” 康熙看着胤礽低头窃笑,心下不免生出厌恶之气,如此轻浮孟浪……这到底就是大清未来的君主吗?他不敢在细想下去了。 “好了……你退下去吧,朕也要去内阁走走了……” 远处朝阳的余晖,映在远去的胤礽的身上,拉长出来的人影恍恍惚惚的,康熙突然想起自己青年时的模样,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每日都有用不完的精神,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即将离弦的剑,再看这胤礽,才三十出头,眉眼间,身形中,竟已经开始显现老态,甚至还不如年近五十的自己,这哪里有半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伴着凌乱的思维,康熙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位于东华门西侧的内阁,立面的一众官员也没有觉察到皇帝来了,只是各自忙着各自手上的事儿。 康熙也没有让张常玉禀报,一撩袍角,径直的走了进来,这时才有在门口值守的人员看见了康熙,忙跪在了地上,众人见状也纷纷的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朕就是来看看,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吧,不用招呼朕” 康熙一眼看见跪在人群最后面的马齐,便招呼道:“马齐,你跟朕过来” 马齐听见康熙招呼自己,忙一溜小跑过来了,心里有些忐忑,今儿是正日子,清早也刚散了早朝,也不知皇上是有什么事儿招呼自己,还特意来了内阁。 康熙领着马齐来到了西华门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这是康熙经常用来歇脚的地方,总是在这里和内阁的几个大臣商量事情,马齐由于年初才刚进了武英殿大学士,还没有进过这个房间,显得有些好奇,进来后才发现,这个房间和内阁其他的房间没什么两样,一样的陈设,一样的背景,只是多了几把椅子,中间有一个康熙亲手书写的匾额“惠风和畅”,落款是康熙二十一年。 康熙坐在正中的那把太师椅上,那把椅子上有明黄色的锦缎,是康熙的御座,房间很小,显得很局促,让马齐有些坐立不安。 “马齐,你如今也是我满洲第一大学士了,虽然你是监生出身,但朕也是一直相信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要因为你自己是监生,就觉得低人一等,明白吗?” 马齐早已经被康熙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强忍着快要涌出来的泪水点了点头。自从年前被拔擢为武英殿大学时,马齐心里就有些不踏实,马齐是富察氏,全名富察.马齐。是满洲的贵族,虽然入关后,家事渐渐衰落,可是荫着祖上的功劳,马齐还是获得了入国子监读书的资格,可这种资格入朝做官,总是要比着参加科考考上来的要第一等,甚至进了内阁行走后,还是有人暗地里议论他只是一个监生。 “朕用人从来不看出身,你科举第一名又有什么用呢,朕身边的侍卫也不都是武状元不是……” “奴才,万死难报!” “你一定心理很奇怪,朕为什么和你说这些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是啊,马齐心里也正因为这事泛着疑问,遂看着康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 “朕不希望你们内阁的大臣们,和皇子们过从甚密,明白么?” 康熙这话突然一出,就像是猛然拔出一把匕首一样,直直的刺向马齐的心窝,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康熙要来找他,这几日,他刚刚接到了江苏有关于李氏杀人案件的结案,正准备报给康熙御笔勾决的,才听到了这事儿的内幕,江苏的官员们要挪挪位置了,江苏的巡抚和扬州的知府,都是经过他推荐给八阿哥胤祀和九阿哥胤禟的,如今的差事办成了这个样子,皇帝自然要问了。 “奴才知罪……” “太子是储君,若是连你们这些内阁大臣们都不帮衬着他,他还能指望谁呢?” “奴才……奴才也是急于为国举贤,没想到……一时糊涂……竟是如今这个局面……” “朕当然知道你的初心是好的,不然朕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说了,你以为谁都能做了武英殿大学士吗?你做事没有私心,为官清廉,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所利用,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了” 这几句话,说的马齐是大汗淋漓,在这初冬的寒冷中,后脊梁都被汗淋湿透了,康熙看他如此紧张,也心有不忍,宽慰道:“你心地纯良,凡是要多想想再去做,明白吗” 马齐一惊,这才意识到康熙和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被人当了箭使,再回想起来,那两个人自己原来也并不认识,正是在佟国维的家宴上,才认识了这两个人……如此说来……,为什么佟国维不自己举荐呢?为什么又被暗示要举荐给八阿哥胤祀呢?他恍如堕入云雾之中,不敢深想下去。 看来自己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依旧是涉世未深啊。自从罢黜了明珠以后,康熙这两年看似不怎么理这些事,看来还是事事都逃不过这位圣明天子的眼睛。 章节目录 第61章 兄弟谈话 经过七七四十九日日的守灵,胤祉第一次走出了灵堂,这天,正好是康熙三十九年的初雪,雪花片有指甲盖那么大,经过一夜的吹落,灵堂外天井地上铺满了雪,推开门的一瞬间,白雪猛的映在胤祉眼中,刺的他睁不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胤祉在回廊里来回溜达了一会儿。 不知怎么得就慢慢的走到了落梨亭的下面,他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他也许自己都感觉不到,一年了,好像整整一年了,去年,也是厚厚的白雪堆积在落梨亭附近,一个叫程尔林的姑娘,从天而降,把自己的落梨亭砸了个乱七八糟。 才一年的时间,已然物是人非事事休。 “韩二德……” “奴才在这儿,三爷您吩咐” “去叫人把灵堂给撤了吧……,董鄂氏的玉碟给宗人府送过去,哦,对了,还有……青纶,也要厚葬……就……葬在董鄂氏的旁边吧……让她们主仆二人在那边也有个伴儿……” “三弟……你,还好吗?” 循声过去,胤祉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太子胤礽,胤礽看着胤祉的模样,心里像刺进去了针一样,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和胤祉几个小时月没见,胤祉就像老了十岁,双目无神,胡子拉碴,头发茬子也有一寸多长了,衣衫不整的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冻的脸都白了也不觉得。胤礽赶紧扯下来自己的披风披在胤祉的身上。 “狗奴才,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胤礽瞪了一眼胤祉身边儿的韩二德。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太子……二哥?……你这是怎么了?”胤祉看着太子这么动情,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三弟……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胤礽掩面过去,不能言语,他过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才继续说道:”人走了就是走了……往生者也希望在世者平静,三弟,不要太自责了……” “二哥,没事了,我守着她四十九日,都过去了……” 胤祉心中这个坎儿已经过去了,之前,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绝情,才导致了董鄂氏的自杀,他就坐在董鄂氏的牌位旁,想啊想,想啊想,董鄂氏的性格太过极端,她容不下任何人,也容不下自己和她的感情有裂痕,可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董鄂氏这么做,是在诛人诛心。让他一生都不得安宁。 “你能想开就好了,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来过,可是你在守灵,谁也不见……” “二哥……我看你也憔悴了许多,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唉,算了,都过去了……好在你们在江苏那边做的好,皇阿玛才肯原谅我……”胤礽并不敢提在养心殿后院儿发生的事儿,一是因为他并不好意思提他吃药的事儿,再者就是因为这事儿确实已经过去了,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胤祉看他说一半不再提,他也懒得问了。 “老三,看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也就放心了,可是你这么大的王府,没有福晋,也始终不是个事儿,有没有属意的姑娘……二哥给你说亲去?” 属意的姑娘……有是有……胤祉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的看着胤礽:”二哥打趣我了,董鄂氏刚刚过世,我怎么能这么快娶亲呢,再说,我还有侧福晋,没事的……” “看……是我唐突了……你别怪你二哥,你二哥最近也是不顺的很……” “对了,二哥,我和老四刚从扬州回京的时候,是老八来迎的……说是你病了,都吞吞吐吐的,是什么病啊,严重吗?”胤祉想起那日在宫里偶然遇见程尔林,就在那很短的时间里,程尔林还不忘记嘱咐自己不要去看太子,若不是第三日,董鄂氏就出事儿了,自己还真的说不准就去看太子了。 胤礽见他问起,赶忙掩饰道:”没事儿,就是晕倒了,睡了几天而已,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才要多多休息,看你,哪里还有半分风流倜傥的模样啊?” “二哥,活着好累……” “谁不累呢……没法子的事儿,你就说我吧,旁人看着眼红,可谁又知道我得难处,这次,你们到扬州,就知道我得难处了吧,都盯着我,生怕我不出错……我也不是想做太子,我是生下来就被按在这个位置上了,不做怎么办,做不好怎么办,只有死路一条!” 胤祉听着,他很明白胤礽的处境,是啊,谁都是把身家性命压着了,他苦笑道:”现在想想,若是不出生在天家,也许还是幸事……” “弟兄这么多,能亲到说说心里话的,也就是你们几个人……其他的,巴不得我出事儿,巴不得我早死,这次,皇阿玛把江苏的任免大权都给了我,江苏是数一数二的赋税大省,油水多大啊,还不把老八他们给气死……想着法儿的怎么整死我,这下好了……以后睡觉都不踏实了……可怎么办啊……?你说我累不累,有权也累,没权想着权也是累,做人真难!” 胤祉拍了拍胤礽的肩膀:”二哥……你要保重,将来的担子都落在你的身上了,现在皇阿玛倚重你,是好事,不要这么颓废,你和我们不同,我可以把头埋在书里,一辈子,你是要心怀天下的……日后,这种话说到我这儿就停了,不要在别人面前再说这种话,对你不利啊……” 胤礽知道这是良言,感激的看着胤祉,说道:”我没有皇阿玛那么英明神武,治理国家都是举重若轻,很多事我拿捏不来的,尤其是管人……个个心怀鬼胎的,哪里看的明白……若是将来我真的能继位,还是很需要你们几个人的……” 胤祉叹了口气,望着漫天飘落下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人世间,一切都被掩盖了,台阶,脚印,石凳,石桌,一切人世间的痕迹,唯一掩盖不了的就是人心。 章节目录 第62章 正面交锋 雪,对于程尔林来说,再好奇不过了,她特别喜欢下雪天,越大越好,那时,在她的世界中,她不关心交通拥堵,不担心大雪造成的灾害,不担心雪带来的一切不利,她眼中只有自己的世界,那个被白雪掩盖的白茫茫的世界。 “姑姑,你看这雪,多大啊,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美极了”程尔林口中的姑姑,正是安德惠,是养心殿的年长一点儿的宫女,名叫其实也没有多年长,也就是二十八九岁,和程尔林的年纪差不多,但是进宫伺候已经十年了,叫一些在宫里有资历的宫女做姑姑,也是惯例了,也许是日夜操劳,看着比程尔林年长不少,但一份与生俱来的恬静中带着精明,话也不多。 “小声说话,这宫里不比你家……”安德惠还是很照顾程尔林的,一来,程尔林的思虑单纯,二来,康熙重视她。 程尔林做了个怪脸,继续迎着雪走去,任铜钱儿般的大雪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微微作痛。 “唉,快回去吧,你这越走越远了,陛下马上下朝,咱们赶不回去就麻烦了,趁着乾清宫和养心殿还有点距离……快……” 是啊,这怎么都快到后三宫了……程尔林只好和她加快了脚步,向着养心殿方向走去。 “哎呦!哪个小浪蹄子!?”程尔林由于速度比较快,地上又很湿滑,正好和一个迎面过来的宫女,撞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人就破口大骂了。 程尔林被安德惠拽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雪, 微睨了一眼那费劲爬起来的宫女,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倒是挺标志,巴掌大的瓜子脸,杏眼微怒,对着程尔林直翻白眼,嘴里也不干净骂骂咧咧的。 “你哪个宫里的,这么不长眼?”那女子问道。 “你又是那个宫里的?嘴这么不干净”程尔林回呛一句。 安德惠见这么下去,只怕要出事,忙给那女子陪着笑脸,说道:”好姑娘,大家都是宫里当差的,难免磕磕碰碰,这一个盘儿里的物件还不免磕碰不是?我们走的是急了些,我给你陪个不是,这不是陛下要下朝了,我们赶时间回养心殿……行个方便……” “哦……”那女子却冷笑一声”我说是谁呢……怎么没见过养心殿有你,”她指了指程尔林,又一转方向,指着安德惠”你,我知道,原来是先皇后身边的,而你”她又指着程尔林,说道:”你就是那个养心殿的狐媚子啊……” 这是诚心找茬的啊,程尔林也不知道她什么来头,强压着怒火,忍字头上一把刀,今儿真是感受到了,刀刀扎心。 “姑娘又是哪个宫里的……不怕剜眼割舌吗?”安德惠拦住程尔林,不声不响的来了这么一句。离康熙和程尔林最近的,除了张常玉,就是自己了,宫里都传程尔林是勾搭康熙的狐媚子,说是自程尔林进宫,康熙都不翻牌子了,夜夜宿在养心殿里,而程尔林一个宫女,不住耳房,竟然有个小院儿,这连翻牌子都省了,说的是绘声绘色,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而她却没有看到,康熙依旧是批折子批到半夜,一半的时间还是自己当值。就算是康熙对程尔林有情,程尔林也都是尽量避免和康熙独处的。 “呦,姑姑,你不是问我是那个宫的,我呢,是储秀宫的……” 哦,安德惠和程尔林对看一眼,这女子难怪如此嚣张,她的主子就是新进了皇贵妃的佟佳氏,实际上的后宫之主。 “好了,失陪,我们有事……姑娘好自为之,” 安德惠拉着程尔林就朝着养心殿走去,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姑姑,这宫里……都这样看我吗?”程尔林有些沮丧,自己要想狐媚谁,还真没有搞不定的,只是她干不出来这龌龊的事儿。 “旁人不知道,至少我不是” “我也不想在这儿……” “你这个位置,遭多少人记恨呢……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求而不得生恨,你不用太记挂在心上” “我是三爷府上的丫鬟,本来也没想攀高枝儿” “是啊,身不由己,你想过你日后的出路吗?我在过两年,就可以出宫了,你呢,怎么打算?” “你?怎么出宫?不是一直在宫里?” “你啊,宫里怎么可能养老人儿,宫女三十,就可以出宫许配人家了……”安德惠嘴角微微露出一起笑意。 程尔林的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一路跟着安德惠回了养心殿。 正巧碰见康熙下朝回来,安德惠忙吩咐程尔林去接康熙的披风,自己马上进冬暖阁取了鸡毛掸子,为康熙掸掉身上的浮雪。 “朱墙登高望,飞白满乾坤,今儿这雪下的是真痛快……” “是啊……”张常玉迎合着:”来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奴才家长有个老话儿,头一年的雪越大,第二年的收成就越好” 康熙笑了一下,接过程尔林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希望吧……” 他注意到程尔林的脸色带着怒气,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随口一问:”谁惹你了吗?怎么脸挂这么长?” 还没等程尔林说话,安德惠就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的错,刚奴婢怕耽误事,拉着他跑回来,程姑娘中途摔了一跤……” 说着回头给程尔林递了个眼色。 “没……”程尔林忙解释道:”是我办事太慌张,不怪姑姑……” “你们啊,做事那么着急干嘛,这么大的雪……”康熙看了一眼程尔林的身上,果然褐色的棉袍子上有水渍。 安德惠去打水的时候,康熙吩咐着让程尔林去换个衣服,别着凉了,她赶忙抽空去追上安德惠。 “姑姑,你刚才吓死我了!” “没办法,我们做奴婢的,最忌讳的就是在主子中生事儿,所以……只能这样……”安德惠神情蓦然的看着雪地,再忍忍吧,再忍忍就能出宫了…… 程尔林强压着感激的激动,说道:”只是,就连累了你” “没事儿,陛下宅心仁厚,这又算什么呢,只是,你的处境……” 程尔林的脸腾的红了个透,康熙已经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关心,安德惠定是看出来了才这么问。 章节目录 第63章 余恨难消 四十二 “我要先进去了,陛下还等着热水挞一下脸……你自己的事儿要考虑清楚,你今儿也看到了……”安德惠想说下去,却又止住了,再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是到了该为自己打算一下的时候了,程尔林心下思付道,看康熙的样子,不太会放自己出宫了。 “皇贵妃求见……”养心门外一声通传,吓的程尔林打了个激灵,有些手足无措,什么情况?! 安德惠拍了拍程尔林的肩膀,说道:”你快下去吧,别露面!”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皇贵妃这时候来,很微妙。 对于皇贵妃的到来,康熙有些意外,在接过安德惠奉上的热敷子后,挞在脸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热气,才觉得浑身暖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康熙并没有取下挞在脸上的敷子。 “这雪下的太大了……臣妾怕陛下着凉,今儿陛下上朝,起那么早,定是没有用过,臣妾一早就熬了乌鸡老参粥……陛下用一点吧” 这新进的皇贵妃佟佳氏,今年整三十岁,进宫也有十来年了,若是说康熙又多爱她,才立她为皇贵妃执掌后宫,不如说她有多合适才能执掌后宫,最合适的不过两点,一,她的家族,二,她没有子嗣,尤其没有儿子。康熙不希望任何人威胁到胤礽太子的地位。 “北人性燥,不适合用参,人参,尤其是老参,对南方人是大补,北方人不一定合适……”康熙本人博学多才,对药理也是有很深的研究的。他说着说着,却看到佟佳氏的脸色尴尬中透着一丝失望。 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冬天里,适当的进一些也是可以的,给朕拿过来吧,正好有些饿了……” 佟佳氏听着康熙要喝粥,赶忙吩咐身后的小柱子端了过来,呈给了康熙。 “臣妾以后会问过太医再给陛下进吃食的……陛下恕罪” “这哪能怪你呢,不研究都以为参是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再稀有的东西不合适也不好……” “臣妾记住了……”佟佳氏突然觉得她站在这儿特别多余,康熙就像是再教导一个学,一板一眼,没有一丝温情,在这大冷天儿…… “没事就先回去吧”康熙也看出佟佳氏有些不自在,他本就不拘泥于男女之情,现在已经将近五十,也无非就是情窦初开的几次那么铭肌镂骨,多了也就倦了,女人于他,可以说是调剂,或者说是繁衍,再或者是一些权衡的手腕,尤其是到了这个岁数,若不是那日在行宫外看到了程尔林,找回些许当年的感觉,只怕连他自己都忘了什么是内心的悸动,而他的心里对程尔林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不想玷污了这份关于年轻的感受,所以,他对程尔林再她自己看来有些若即若离。 而康熙看着佟佳氏转身而过的背影,却又有些不忍,遂又说道”你先回吧,朕晚上宿在你那,这个乌鸡粥很好,晚上再用一点儿……” 佟佳氏赶忙偷抹了一下眼角,转身过来给康熙道了个万福,慢慢的退了下去。 看着佟佳氏走了,康熙才慢慢的定下心来,翻阅起刚从内阁送过来的折子,今日早朝的时候,众臣就在乾清宫的朝堂之上保索额图,想必眼前这堆成了小山的折子也都是保索额图的折子。 就在半个月前,康熙下令软禁了索额图,并且抄了他的家,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充军,女子没入官籍为奴,引起朝野动荡当,当朝第一人称”索相”的索额图,在明珠失势后,也步了他的后尘,不,还不如明珠,明珠所谓的相位虽然被罢黜,却也是得了一个闲职颐养天年,索额图却是被圈禁的下场,康熙下定决心,永远不会放他出来。 “陛下” “哦……佟国维啊,这么快就过来了,朕还想着怎么也得等到晌午了……”康熙抬头看了一眼佟国维,又埋进了奏折堆里了。”起来吧……”康熙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这说吧,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谢陛下……奴才,这……”佟国维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给康熙”这是索额图的认罪状……,其他的,他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皇恩浩荡……” “呵”康熙接过来佟国维带来的信,便拆边说:”朕对他。还真是皇恩浩荡了!” 康熙展开那纸,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他甚至还往信封里又扫了一眼,因为,手上这张纸,索额图的认罪书就一行字,字体端正,细看有些抖动的痕迹。”望陛下念及孝诚仁皇后,宽待太子,罪臣谢恩” 孝诚仁皇后……好熟悉但又是好陌生的名字,她的名字应该是哈兰珠,康熙鼻头有些泛酸,哈兰珠离他而去已经二十多年了,好漫长的二十多年,自从哈兰珠生了胤礽第二天难产而死后,康熙的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蒙了一层灰色,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两人会这么快而并且以这种方式天人永隔。 “看”康熙把这寄满了索额图最后希望的纸扔给了佟国维。 “事到如今,还跟朕在这儿假惺惺的做戏,他若是真的这么在意孝诚仁皇后的颜面,也不会做这些个乱政的事儿,孝诚仁皇后是养在他家的叔伯侄女,按理说,他索额图应该有所收敛,还越来越过分,变本加厉。朕充了他家的人,也不算对不起先皇后的在天之灵,先皇后至诚至孝,也不会对朕今日之作为有任何微词……可惜啊……先皇后一家的英明,索尼老大人,都被他给辱没了” 康熙越说越激动,佟国维赶紧站了起来,立在椅子旁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说实话,他对索额图的倒台,很有一些幸灾乐祸,索额图仪仗着太子,再倚着内阁首辅的名头压了他十几年,今儿这心头的怒火总算是浇了,可是,索额图倒了,太子还在,太子若是循规蹈矩,总有一天是皇帝,可是他该怎么办,索额图的家里,可是他主持抄家的。 章节目录 第64章 寝食难安 四十三 “陛下,索额图的逆党们,怎么处置?”佟国维心里正盘算怎么能把太子势力削到最弱,索额图的逆党也就是最忠实的太子党羽,虽然这些日子他费尽心思网罗了不少本地或者外放的官员来参这些人,可,康熙始终没有表态,让他一直拿捏不准。 索额图逆党?康熙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顿时不快,却又只能强压心中之火,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道:”算了,朕之前也说过,索额图也做了几十年的首府,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是牵连起来,就不是朝野动荡这么简单了”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奴才冒失了” 康熙看着口不对心的佟国维,心生厌恶起来,这哪里是冒失,虚伪,虚伪至极,也不知道为了今天筹谋了多久,若是索额图的人全部做猢狲散去,佟国维以首府的身份再扶植起自己的势力,太子的地位可就是真的岌岌可危了……胤礽,你懂的你阿玛的心吗? “好了,你退下吧,索额图虽然圈了起来,你们正常的供应不要断了,毕竟,他是先皇后的叔父,太子的叔公……胳膊断了也还连着筋……” 这话,佟国维听的有些心惊,人是康熙圈起来的,索额图的府里是康熙下令抄的,自己虽然联络了一些人参他,却始终没有直接影响这件事,决策权在康熙手中,绝情的也是他,康熙这话说出来,分明是倒打一耙了。却又不能反驳。 “是,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就在佟国维走了不久,太子胤礽就请见了康熙,康熙大抵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看见跪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胤礽,康熙冷冷的说:”朕知道你来什么事儿,还是别开口了,没有用的” 没想到康熙是这样的开场白,让胤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心一横,说起来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 “儿臣……愿以身家性命保索额图。望皇阿玛开恩!皇阿玛开恩!”胤礽的头就像捣蒜一样的磕下去,撞的地板“哐哐“作响。 “呵?你的身家性命?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储君啊……朕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康熙把手中的御笔使劲拍打在桌案上,手不住的有些颤抖。 “儿臣不是要逆皇阿玛的意思,只要陛下放索额图出来养老……就可以了,他年纪大了,这样……受不住的……”说罢,胤礽又深深地磕头下去。 “你……是不是忘了他当年怎么对你阿玛我的了?”康熙随手抄起身后的靠垫向胤礽扔过去。 “你!你阿玛我,差点被他饿死在阿尔泰山里!你那时可曾求求他放过你阿玛我啊?”康熙突然想起那年的往事,一阵阵的心悸难受的冲上心头,他根本就不想提起这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胤礽面前把这事儿重新翻出来,这事儿在他心里就像河底的沙子,表面上的河水每日流动着,可这沙子却平静的躺在河底,静静地睡着。 若不是那夜里在程尔林面前想起来了往事,稍微的提了一下,只怕就快忘了,今儿胤礽替索额图求情,正好翻了出来,河底的沉沙被搅起,顿时浑浊成了一片,看不见前方,心头疼了起来。 “皇阿玛……这……这事儿儿臣并不知情……”胤礽被康熙这猛的一提醒,才又想起当年的往事,可这事儿,他确实一点不知情。 康熙第一次御驾亲征准格尔部,让自己在京城留守,安排后方的供给,管理政事,而自己关于后方的事儿,全部交给了索额图,没想到索额图竟然暗中给前方断了供给,妄图把康熙饿死在西征的途中,这事儿直到康熙从蒙古返回的途中,自己出三百里相迎的军帐中,康熙屏退了左右,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后,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当时胤礽并不知情,直到被康熙打蒙了,才被告知事情的原委,他不敢相信自己母亲的叔公,竟然想要自己父亲的性命,而原因就是想要自己提前登基……这件事让他癫狂了,他疯狂的替索额图开脱,康熙看的明白,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儿子确实不知情。 在父子二人相拥而泣后,对天举誓永不相疑,康熙那次也放过了索额图,他还不能动他,于是装作不知道,只是杀了几个当时具体负责监粮的官员。此时就在没提起来过,哪怕是索额图都不知道康熙早已知情,而太子,也只是很委婉的提醒过索额图。 “好……”康熙也觉得这事儿再提起并不恰当,父子心里已经有裂痕了,而此时在提起这事儿,就是把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往外推了,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胤礽……这一切都是索额图作茧自缚,你应该明白,他是自绝于朕,自绝于江山社稷!”康熙上前一步,蹲在地上,轻抚着胤礽的肩,胤礽有些瑟瑟发抖,在康熙的安抚下,渐渐的平静下来。 “索额图这是在诛心,离家你和朕的心,明白吗?没有什么比离间父子更可恨的了知道吗?朕就不该让你和他那么亲近,是朕错了,汉家天子最恨外戚,朕也一样,没有什么比这种专权的外戚更可恨的了,朕不是汉光武帝,不会养肥了外戚来祸害自己,你生性懦弱!这是你最大的缺点,明白吗?朕若不把危险全拔了,怎么放心把这天下交给你!” 胤礽握着康熙的手,有些颤抖。 “皇阿玛,儿臣心软,儿臣真的不是有意违您的意……” “朕知道,朕知道……唉……作孽啊,只可以你额娘去的太早,抛下了朕和你父子二人,要不是,也不可能是如今这个局面,朕很早就说过你,你的性格软弱,难成大事,可你又是太子……也怨不得你,朕会慢慢教你的……慢慢来……” 康熙缓缓的走向刚跨进冬暖阁的程尔林,此时,程尔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章节目录 第65章 雪中漫步 康熙慢慢走进了程尔林,看也不看跪在地上那早已经泣不成声的胤礽,说道:”衣服换了就好,别着凉了,来,出去陪朕走走,心里憋闷的很……就去御花园吧,这紫禁城里就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程尔林看着康熙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太子,想着应该是康熙刚才和太子说那番话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遂说道:”陛下您现在正在发汗,奴婢刚从外面进来,雪势越发大了,风也大,现在出去,只怕会染上风寒……陛下珍重龙体” “不,现在就走,朕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康熙似乎用了命令的语气,程尔林赶忙看看四周,也没瞧见张常玉的影子,近劝的人也没有,没别的办法了,只得取来了热敷子,走到康熙身边,轻轻的蘸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然后又在正对着御案的放置物品的几案上,取来了康熙平日里用的紫貂暖帽,给康熙戴上。 程尔林这一系列的动作麻利干脆,无不是为自己考虑的,看的康熙也是心中暖暖的,气,也去了大半。 回头看了一眼胤礽,程尔林的出现,胤礽似乎更加怕了,这使他又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事儿,康熙现在不提,并不代表他忘了,索额图这事儿过了近十年,他照样记得是清清楚楚,只要康熙翻出来,件件都是死罪,是的,不杀,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还能要求什么呢,胤礽想到这里,竟抖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你退下去吧,以后索额图的事儿,就别提了,你不提,朕也不提……多行不义!” 康熙摔下这几句话,就搭着程尔林的胳膊出去了。 在一旁的安德惠,也不敢多说多做,便匆匆退下,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冬暖阁中,就留着胤礽一人瘫坐在地上,仰天看着藻井出神。 康熙一路也不用御乘,直接出了养心门,一路向东走着,迎着风,踏着雪,后面跟着一溜儿的小太监。 “下去吧,都去忙自己的,朕不愿意让你们都跟着……”康熙对着后面的太监们摆了摆手,便继续和程尔林在雪中走着。 程尔林见雪势依旧不小,便拿过其中一个太监手中的伞,为康熙撑了起来。 向东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御花园,御花园大面积种植的是四季常青的松柏,此时也盖上了很厚的白雪,有些伞盖儿特别大的树,压的也都有些弯了。 “朕是不是就像这柏树一样,被压的透不过气来……”显然,康熙也注意到了大雪覆盖下的柏树被压弯了,很有感触的说着。蓦然间觉得那柏树就像即将步入寒冬年龄的自己。 程尔林一路上都不敢开口,她自认为最不会劝人了,若是不开口还好,开口说错了话,岂不是更难受。 却又不得不开口,于是硬挤了两句话,在他心里就属于尬聊的话。 “陛下……您是天子,烦心的事儿自然多一些,就普通老百姓还得多的是烦心的事儿” “天子……只怕是最不苦命的苦命人了吧……” 康熙这话说的,入了程尔林的耳,听着真舒坦,比什么不知妻美,不知钱多的,那些强行接地气的人,听的舒坦太多了。 “看你的手冻的……”康熙接过程尔林的伞,有意无意的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块一样的。 “快,你自己赶紧搓搓,别冻伤了,这冻伤可不能小看” 程尔林的头顶,被康熙接过来的伞遮住,她赶紧用哈气暖着自己的手,使劲的搓。康熙伸出手拍着她头顶的雪,那雪花在康熙的手中慢慢的融化了。 “谢……陛下……”程尔林福了一下,以示感谢。 “你的手还好吗,朕刚才看着都冻的蜡黄……” “没事了,好多了……” “刚才,在养心殿里,是不是吓到了……” “哪有……之前还看过一次……”程尔林微笑的指了指心口”有准备的” 程尔林指的之前,就是康熙暴怒之下斥责了三阿哥在敏妃丧期剃头那次,康熙也想起来了,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无奈后深深吐出来的白气流入空气中,瞬间化作冰凌一样散开了。 “陛下,生气伤身,这些您该比我明白,尤其是人暴怒之后,血气上涌,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您……” 程尔林不敢再说下去了,其实她要说,您每次暴怒后不都是头晕目眩吗,康熙晚年由于立储的问题,确实心力憔悴,每每盛怒之后就要大病一场,最后几次生病,醒后都有类似于中风的症状,这就说明康熙本来就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康熙现在还不到五十岁,身体也许还能应付这样盛怒,程尔林有些不敢想象越来越接近暮年的康熙怎么应付日后更为复杂的局面,那种英雄迟暮的悲凉她不想看到,更不愿意身在其中的去感受。 康熙却不知道程尔林所想的竟然是这些,只为她的关心而感动,心中也是升腾起来一团火。 “朕从来没问过你,你在宫里觉得怎么样?还是觉得在老三那更好一些?”康熙带着程尔林在御道上慢慢的走着,积雪越来越厚,深一脚浅一脚的也是有趣。 “回陛下的话……前一段时间,特别不适应,也就还撞在您的桌案上,后来,慢慢适应了,其实还是很充实的,在三爷府里,虽然很清闲,但也就真的是很清闲了……” 程尔林这话,没有半分态度,自从她知道胤祉福晋董鄂氏自杀的事后,也就绝了她想回诚郡王府的念想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康熙听她这么说,也不多问什么,其实她就算说不好,自己也不可能放她回去了,他已经习惯每日看见这个女子在自己身边,她就像是充满了很多种可能性的一个所在,一个自己寄托精神的所在,不愿意去玷污她。 “就在这养心殿吧……陪着朕这么说说话也好,朕实在是孤家寡人……” 章节目录 第66章 往事浮现 程尔林自认为此生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当面拒绝人,这简直就是困难,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失望的神情,尴尬极了…… 这就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原则最大的所在,没有原则?唉……好在还有底线,她真的不想在这儿呆很久很久,今儿听安德惠提起三十岁以后就能出宫,太兴奋了,因为没有几年自己也三十岁了……别看康熙现在对自己好像特别关心,或许过不了几天这新鲜劲儿就过去了,男人嘛,还不都是这样,今儿你好,明儿她好的。 嗯,程尔林暗下决心,她的底线就是三十岁要出宫! “在想什么呢?想的都出了神?”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神情,是一会儿失望,一会坚定,一会儿又眉头紧蹙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被康熙这么一打岔,程尔林又被这激动的劲儿推了回来 “又走神儿了……”程尔林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耳朵。 “你啊!……”康熙嗔道:”真不知道你是多迷糊的人……” 雪势慢慢的小了下来,被云层遮住的太阳露出了一角光芒,就这一丝光线洒在雪地上,也是极耀眼的金色,拉长了俩人的身影,无声的消失在雪地上。 太子在养心殿里跪了一会儿,也觉得无望,趁着康熙没回来,免得再挨一顿骂,赶紧的站起来出了养心殿,刚走出养心门,雪中一顶青衣小轿出现在宫墙尽头,在白雪皑皑的世界中,格外显眼儿,不用说,是汤师傅,康熙赐了汤师傅天大的恩典,可以在紫禁城里乘轿,而这顶轿子除了他还能有谁呢?正巧汤师傅顺着轿子的帘缝儿也看见太子胤礽,看着太子胤礽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就猜到是因为什么事儿了,赶忙下轿上前一把拉住胤礽就往西华门走去。 “臣一下朝就去了毓庆宫,他们告诉我你着急忙慌的进宫,就知道你跑养心殿来了……看来,还是没拦住你啊!”胤礽被汤师傅抓的生疼的胳膊,却也忘记了挣开。 “师傅……索额图完了……以后,我就没主心骨了,怎么是好啊!?”胤礽眼中含泪望着他的师傅,他从小除了康熙,接触最多的就是索额图,他甚至在索额图身上找到了他那位从来没见过的母亲的天然依赖感。 汤师傅紧紧的扶着胤礽的肩膀,拍打着他。”太子,索相大势已去不能挽回,你可不能再冒失下去!陛下这次只圈了他,发落了他家人,这就是万幸了,你没发现吗?就连九门提督噶尔泰都没动!索相原来的门人也都没动,这说明什么?……你怎么就不好好琢磨一下,就敢来养心殿里!” “说明……?说明阿玛他在保他们?”胤礽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位严师,等待着他的答案。 汤师傅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在雪地里走了很久,腿都有些只撑不住了,强忍着巨大的不适。 “我的太子!臣让你多读春秋左传,是有原因的,你不善查人心,更是不善自查,以后可怎么办……咳……咳咳……”汤师傅险些昏倒,胤礽一把将他扶住了。 “陛下,这是在保全你啊!太子殿下!若是陛下把索相留下的人都发落了,现在是什么局面?定然轮不上你举荐,早就被参下来了,那剩下谁呢,佟国维,马齐……张廷玉……李光地!其他的阿哥们,瞬间就能把那些空缺给填满的……陛下是担心他们威胁了你的地位……” 胤礽扶着汤师傅,就像捧着一柄玉如意,生怕他摔了,一路听着他的训导出了乾清门附近,搀着汤师傅坐了他的暖轿一起回了毓庆宫。 康熙回到了养心殿,已经正午时分了,用过膳后,便坐在御案让继续批折子。 胤礽陪着汤师傅一直到午后,才吩咐小太监送了汤师傅回他自己的府上,总算是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靠在书房的软榻上暗自发呆。 玉香也就默默地跪在胤礽的腿边轻轻给他垂腿,玉香在得知三阿哥的福晋董鄂氏病死的消息,胤礽对他们都说是病死,可是纸怎么能保住火呢,玉香还是从各府来往中,知道了董鄂氏是自杀的消息,自己也惊吓过后一病不起,也就这几天才稍微好一些,加上之前落胎的事儿,身体更加虚弱了。 胤礽瞧着玉香蜡黄的脸,有些心疼。”不是让你去休息吗?这天儿这么冷,你怎么扛得住?” “太子爷,奴婢看你心情不好,这几日恍恍惚惚的,也什么都不能做,心里焦急得很,就让奴婢在这儿陪陪您也是好的……”玉香楚楚可怜的模样,此情此景,让胤礽看的就像是剜去了心尖肉一般的心疼。 忙起身把她扶起来,拉到软榻之上。 “爷就在你们这些女儿家身边才踏实,怎么就这么累……”胤礽呸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同样是老三府里出来的丫头,你看你多乖巧,那个什么程尔林!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爷在养心殿昏了的那次,就是那个丫头伤了我,今儿又在养心殿里看到她了,把老爷子哄的一愣一愣的……唉,得罪了她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就这么寸!?” 程尔林……玉香心万箭穿心般的疼,她紧紧的抓着靠垫,一句话不说。 “你认识她吧……”胤礽问道。 玉香强挤出笑容,把脸贴在胤礽的胸口,柔声柔气的说道:”就是知道吧,也不算是认识,她来了不久,我就进了毓庆宫……” 随后又嗔道:”还不是太子爷你不好,哪不好玩,非玩到养心殿里去!要是我啊……我也要踢你的……” 胤礽被玉香这个美人阴晴不定的神色弄的心中一荡,一把搂过来,真是不知道怎么疼爱才好了。 玉香表面应付着胤礽,心下却是五味杂陈,她太心疼胤祉的处境了,她知道,胤祉深爱着程尔林,而程尔林进宫又是什么目的?是和自己做一样的事儿去了吗? 章节目录 第67章 四十六幼子成婚 康熙四十年的正月,除夕过后,紫禁城经过三日的热闹,住在宫里的年幼皇子们又开始了忙碌的学业,康熙也经过一系列的宴会,祭天,显得有些疲惫,尤其是后宫,康熙后宫庞大,子孙众多,好在后宫的事儿有皇太后和皇贵妃主持,他也是乐得清闲。 经过几个月的寒冬,大地依旧严寒不止,还没有回暖的迹象。 康熙四十年,正好轮上三年一选秀女,大年过后,各家的女孩子就开始准备选秀女的事儿了,一直到三月份,大地回春,不在京的秀女也在三月份之前赶到京城备选,一时间,京城的大小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到了正日子的时候,各地秀女门要依次坐在骡车上”排次”,由本旗的参领带队,由神武门开始,依次进入顺贞门。 先是满洲八旗,再次是蒙古八旗,最后是汉八旗。队伍在神武门在浩浩汤汤的一眼看不到头。 这几日,程尔林就站在康熙和皇贵妃的身后,看着他们不停的”留中”,不停地”撂牌子” 果然书上说的没错,清朝选秀女,不选貌…… “陛下……你看这女子不错”佟佳氏指了指下面一排六个女子中的第一个,长相倒是清秀。 “嗯……和老十四挺般配,不然,这个就留中,在选几个,让胤禵自己挑吧……他性子烈,不让他挑只怕是不行的” “呵呵……陛下疼这个阿哥,我们都知道……看您操心的……这次准备多少银子办胤禵的大婚呢?早告诉臣妾,臣妾好快准备出来,怕到时候再建府来不及啊……” 康熙一笑,说道:”建什么府?不建,老十四就得留在朕身边,那都不能去,出去了就荒废了……” 佟佳氏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 “陛下……皇子大婚以后,都要出宫单独开府,这是祖制啊……” “他啊,不同,他就得留在朕的身边……” 康熙看似专断的做法,其实也是思虑了很久,他一直觉得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的性格很像,同样的争强好胜,但是十三阿哥心思单纯,自小和太子胤礽关系要好。 而十四阿哥胤禵,心思要比胤祥复杂的多,而多年和太子不睦,虽然他很疼爱这个儿子,但也是多有提防,老八虽然是这些儿子中最为优秀的,但他始终感觉隔了一层什么似得,或许就是太过优秀,让他觉得不能安心,更不能亲近起来,对老十四则不同,他天然觉得亲近。 遵照康熙的意思,皇贵妃佟佳氏在阿哥们居住的西六宫特意为胤禵开辟了一个宫,专门用作他大婚用。 这可是愁坏了胤禵,他本来以为大婚后,就可以像他的八哥九哥一样有自己的府邸,逍遥自在的活了,可现在,自己就算是大婚,也要一辈子在宫里?哪有成年皇子还要带着一家子住在宫里的道理。 却又不敢和别人提起,谁都知道除了太子,还没有成年的皇子能生活在宫中,他若是表现出不愿意,岂不是驳了皇阿玛的面子,自从知道这事儿后,竟没有一天顺心的。 这日,胤禵在看过康熙和佟佳氏给自己选的几个秀女后,就去了住在永和宫的德妃乌雅氏那里,乌雅氏是胤禛和胤禵的亲生母亲,只是胤禛一出生就被现在的皇贵妃的姐姐,也就是那时候的佟佳氏贵妃养大的,所以胤禛胤禵之间并不亲密。胤禛和生母乌雅氏也不亲密,乌雅氏却和这个自幼养在身边的小儿子很要好,无话不谈。 胤禵进永和宫时,乌雅氏正和其他几个位份较低的年轻嫔妃闲聊,那几位看见胤禵进来,慌忙的请辞退了下去。 “看,你一来我这儿,把他们都吓走了……好不容易来几个姐妹解闷儿……”乌雅氏表面怨着胤禵,内心却是万分欢喜的,她是最怕闷的人,一日找不到谁聊聊就闷的发慌。 “唉……额娘!那你以后可有的烦了,儿子每天来,你未来的儿媳妇也每天来……” “是真的?”乌雅氏几日前就听说皇贵妃佟佳氏在张罗着阿哥所附近新开一宫给胤禵大婚所用,看胤禵满脸的愁容,应该是真的了。 “你这也不应该挂在脸上啊,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皇阿玛疼你还疼出罪过了……” 胤禵上前跪在乌雅氏身边,把头搭在她的腿上,闭眼说道:”没什么不开心,也没什么开心,只不过和儿子这些年的想想差距大了点……” “哈哈哈……”乌雅氏笑了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就怕规矩管了你不是……对了,你福晋定了吗?谁家的姑娘?” 胤禵的脸腾的红了,他确实已经在那几个秀女中,挑中了福晋的人选,那一眼就看上的女子,礼部侍郎完颜罗查的长女完颜巴海,胤禵进了那房子里只一眼,就看见了她,且只看见了她,白的发光,圆圆的脸蛋儿上握着细长的丹凤眼儿,搭着弯弯的眉,整个人看着笑盈盈的。 乌雅氏看着胤禵发痴的模样,不禁掩嘴大笑起来。 “我儿也上心了,好!好事儿,以后也能有人拴住你了!哈哈哈”乌雅氏缕着胤禵的眉毛,一直顺道太阳穴,就这么来回抚摸着,以后应该没机会了,眼前这个还有些稚嫩气息的胤禵马上就是大人了……乌雅氏心中腾起一丝酸楚。 “额娘休要笑话我了……她是完颜家的姑娘,今年十五……” “多好的年纪啊……额娘记得,我也是十五那年,选秀女入宫的,陛下啊……那时候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几个一起参选的秀女,有几个之前有人不想入宫的,怕在宫里受苦,但是远远的看见了陛下的身影……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了……哈哈哈,最后,那一批里唯独留下我一人……” 乌雅氏的眼中洋溢出青春的神色,久违了二十多年的感受了,还是那么逼真的袭来,他初见康熙的模样,康熙身形瘦高,又极为挺拔,神情恬淡,配着英俊的面容,世界上也就只看见了他一人,穿着明黄色的长衫,系着和田玉缀金丝的腰带,一切都那么美好。 章节目录 第68章 探底 “听说,新进来的有五个秀女,充进了后宫,” 养心殿里,夜也深了,康熙没有回宫,听说是在内阁和几位大人们讨论今年赋税减免的事儿。养心殿里只有安德惠,程尔林和养心殿的康熙贴身的小太监小毛子在扯着闲话打发时间。 小毛子冷不丁的来了这句,把本来靠着桌角已经睡着的程尔林给唤醒了。 “是么?是么?听说陛下一个也没看中啊?怎么进了五个啊?”程尔林顿时打起来精神,扯八卦她还是很上心的。 “我听储秀宫里的说,都是皇贵妃给挑的……说是最近几年进的汉人多,虽然都抬了旗,还是汉人的血脉,所以多挑了几个秀女……” 切……程尔林心里鄙视起来,满汉一体,就是挂在嘴上的…… “你见过吗?长得好看?”程尔林怪声怪气的问道。 “姑娘你没参选过,这选秀女本来就不以样貌为先,先选德,其次是才,最后才轮的上样貌……”小毛子一本正经的给程尔林科普,从选秀的过程到筛选的条件,足足将了半个时辰,程尔林听的也是兴致勃勃,完全没了睡意。 安德惠却不搭理他们的谈话,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活,多一会儿,程尔林看着也很晚了,今儿本来就是自己值夜,便让安德惠去休息了,自己继续和小毛子扯闲话。 约摸到了二更天,康熙才在张常玉的陪侍下回了养心殿里。 刚一落座,敬事房的小太监便举了牌子,跪在康熙的腿旁边,等待着康熙翻牌子,他们好准备接下来侍寝的事儿。 康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怒火,”啪”的打翻了那太监高举过头的木盘子。吓得程尔林和小毛子均一个哆嗦,那敬事房的小太监更是没见过这阵势,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程尔林赶紧拿起那装着牌子的盘子,跪在地上,把木牌一个个的捡起来,准备放进去。 “别捡了,都拿去烧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把戏,想让朕翻谁的牌子,朕就会翻到!” 康熙这一句,对那敬事房的太监无疑是疾风骤雨一般的效果。 “陛下!奴才死罪!” “都滚下去!” 敬事房的太监忙接过程尔林手里的盘子,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程尔林和小毛子也随着他往后退。 “程尔林,你留下来” 康熙一叫程尔林的名字,她心中就是一惊,不会是刚才听见我和小毛子胡扯淡了吧? 私下议论皇帝……杖毙也不算多的…… 在清退了所有人后,康熙慢慢的走向站在书架旁的程尔林,突然把脸贴的很近,低声在程尔林耳边说了一句:”你觉得朕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朕是什么样的人?这话怎么回答?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程尔林被这尴尬的气氛弄的脑袋发涨,不知道怎么说了。 康熙却像是没满足于这个答案似得,步步紧逼,”怎么个好人?” 程尔林一想,也想不出他是怎么个好人,只是对自己不错吧? “上次,陛下看出奴婢伤了太子,陛下也没有治奴婢的罪,按理,奴婢该死的” “那是他咎由自取,算了,都是烦心事儿”康熙仰天望着云龙纹的藻井,更是压抑的不得了。 索性一把抓住程尔林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任心口跳动着。 程尔林惊恐的看着康熙,就在那一瞬间,她往回抽了一下手,却没有挣脱,也不敢在试第二次了。 “放心,朕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觉得踏实……” 康熙平和的看着一脸惊恐的程尔林,料定了心里想着胤祉,却也不能发作什么,今日,在内阁看着几个首府因为税的事儿争的焦头烂额,心里烦躁的不行,明眼一看,就是各自拉帮结派,这时又皇贵妃非拉着他去看那新进的秀女,刚进上来的牌子,中间就是他们几个……瞬间爆发了。 “你心里还惦记着老三,对么?”康熙终于问出来了这话,他本来不打算打破他们之间这份平静的,可今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陛下慧眼如炬,也瞒不住,对……” “你们俩的事,朕大概也知道,只是,有一点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在老三府里当丫头,他就算不扶你做侧福晋,做妾,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吧?要不,朕也不会要了你过来……” “因为……我不愿意……” “不愿意?”康熙哑然失笑,他的三儿子人品学问甚至长相都是无可挑剔的,今儿却有个丫头说,不愿意…… “是,陛下,也许您又要笑了,我是今生今世惟此一人,要么全部,要么什么都没有,我可是容不下任何人的……” 康熙简直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女子,是,她平日里就与众不同,今日这番言论更是惊世骇俗了。 “老三……他,你回绝他,是因为他?” “对……” “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 “是啊”程尔林顽皮的眨了下眼睛,看着目瞪口呆的康熙。”总会有的……” “陛下,奴婢前些日子才和您说过,不要动怒不是?”程尔林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去给康熙打水泡脚。 “不能动怒”程尔林麻利的帮他褪去靴子,摘掉袜套,康熙的脚进入热水的一瞬间,什么怒气都化去了。 康熙看着脚下的程尔林,这女子,和老三是有缘无分,和自己呢,或许也是吧,别看她平时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可是这事,他明白,她不会将就的,哪怕是给她贵妃,也是不会将就的,除非,她本来就对自己没什么意思。 “朕,收你入后宫,你可愿意?”康熙还是决定试一试。 程尔林却用袖口堵着嘴笑了起来。 “陛下,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 章节目录 第69章 猜心 四十八 果然,没有出乎康熙的意料,他还是心有不甘,笑着说:”你觉得朕哪里不好么?” “怎么会……陛下是当今雄主” “做朕的妃子不好么,非要做这伺候人的苦差事?” 唉……程尔林心都碎了,你也知道是苦差事?宁可生下来没娘也别叫人五更起床,别说五更起床了,这五更能不能睡觉都还是难说。 “自由啊……陛下……” 程尔林把康熙的脚盆端了出去给小毛子,小毛子正站在大殿外面发愁呢,看见程尔林安然出来了,才算是松了口气。 程尔林的心情却完全松快不下来,完了,这儿算是呆不住了,程尔林心里七上八下的开始盘算起来,是时候该撤了。 “若是做到钱谦益对柳如是那样呢?”康熙一出口,顿时觉得不恰当。也不,又或许是恰当的。 却听程尔林驳道:“不同,柳如是是自己想找个依靠。她自己想嫁,是前几次所托非人,求而不得的报复,一生执着于正室夫人的名号,而钱大儒又是有夫人的……而钱谦益呢,莫不是看上柳如是年轻貌美呢,各取所需罢了……” 康熙拿着晚明一位名妓的一段风月奇谈做比喻,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但如此凌厉的论点出自女子之口,却让康熙更是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你没有需求?”康熙反问道。 程尔林莞尔一笑,答道:”无欲则刚……” 康熙在烛下,默默地看着程尔林,表面的她那么柔弱,内心却又是如此的执着…… “你认为所有需求皆是欲望吗?” “回陛下,是的,所有需求皆是欲望” “有欲望,也不一定是坏事,若是没有征服天下的欲望,我太祖皇帝也不可能入主中原……” “成者王侯败者贼,所以……李自成是闯贼……”这话一出口,程尔林就觉得说错了,马上跪下请罪,自己肯定是困得不行,脑中开始浆糊了…… “没事,是大实话,朕喜欢你这样的脾气” “陛下,所以,奴婢只能做奴婢……奴婢没有向上的欲望……只求……顺着自己的心过一生就好……”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程尔林不肯充实自己的后宫,康熙本来心里有些恼了,但是转念一想,何尝不是,自己后宫女子太多了,多到自己都不认识,也不差她这一个,而她,以这种身份作为自己的陪伴,却是不可少的了。 还是不要去打破这种宁静好了。 夜里,康熙还是让敬事房送来了那几个人的牌子,他也不能驳了皇贵妃的美意,在程尔林的眼前,一名富察家的女孩,被裹着锦被抬进了冬暖阁的卧房中,程尔林这才退下去休息了。 就在康熙烦躁不安的同时,在上书房中爆发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儿,内阁大臣李光地竟然和胤祉府里的闲散翰林陈梦雷在上书房扭打起来,二人还不同程度的负伤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儿了,由于李光地和八阿哥胤祀素来要好,当晚,胤祀和胤禟用过晚膳后,便带了一些药物和补品到了李光地的府上。 他也是第一次到李光地的府上,之前总是听人说他清廉的名声,今日看来,还真是。 “八哥你记不记得前几年,你府上来开过一次诗会,李光地也去了……” 胤祀不解的看着胤禟,点了点头,二人继续向里面走去。 “当时,你的府邸是皇阿玛新赐的,堪用奢华二字形容,应邀前来的众人,无不露出艳羡的神色,可唯独这个李光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他在朝中清廉是出了名的,也样也不奇怪,怎么?九弟,我看你是话里有话?”胤祀看看胤禟,胤禟却笑而不语。 他又四处看了一下,说道:”八哥……原来呢,我还不是很确定,今日,我才敢断言,这李光地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 这话一出,胤祀浑身的汗毛倒竖,他也知道这个九弟为人隐忍,不动声色却善察人心。 “此话怎讲?” “应该是八哥没注意到那次在府里的李光地,也是,那时候还是籍籍无名,可如今,却已是又两位皇子来探病的内阁大臣了。说他是汉臣第一,也不为过。” “是,他这几年深得皇阿玛器重……” “那日,我就看出他强压着自己的本性,与其说是不想看,倒不如说是不敢看,而故意流露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如今想想还真是可笑,你看他家里” 胤禟指着四周笑了笑,”这是做给别人看呢……当朝一品大员,呵……” “九弟,你看人心确实比我通透许多” “老于成龙大人,也是很有清名的,可和这个李光地截然不同” 这时,李府的管家过来了,胤禟忙止住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这管家约摸六十多岁,走路都有些费劲了。 “八爷……九爷……我们老爷出来在二堂恭候两位爷,老爷说不能在卧房,怕二位爷染上晦气,……还请二位爷见谅……” “还是李大人想的周到,麻烦带我们去二堂吧……”胤禟笑盈盈的说道,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一幅深思熟虑的模样。 “爷们儿跟我来……” 这李府本来就很小,顶多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尤其是仆人也少的可怜,他们在天井中站了一会儿,竟然也没看见几个仆人,连点灯都是这个老管家在做。 “你们府里怎么不多请几个人?”胤祀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咳咳……咳……回八爷的话,我们老爷清廉的很,各方的支出也大,在府里能省则就省了……” “府里的杂事儿你做主?” “回八爷,是老奴” “那行,明儿我给你送来四男四女,你照单全收就是,不用回你们老爷,内阁大臣就要有内阁大臣的模样” 那管家驼着背,摆了摆手,说道:”八爷……不是老奴驳您的面子,是真没有用,原来也有人送过,都被我们老爷送回去了……” 胤禟心中冷笑的呲了一下,这还真是做全套啊 章节目录 第70章 “八爷,九爷,怎么敢劳您二位大驾” 胤祀和胤禟也远远的看见李光地迎了出来,一瘸一拐的,头上也缠着纱布,脸上似乎也能隐约的看见青肿,胤禟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又只能强忍着,不作声色 李光地正准备给他们行大礼,被胤祀赶紧扶住了,一边搀扶着李光地一边说: “李大人,咱们快进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心再给冻着了……“胤祀的声线本来就很柔和,在这大冷的天,更是让李光地心里热烘烘的。 转念一想,李光地却又是一脸的尴尬,今儿这事儿算是震动朝野了。 李光地赶忙把胤祀和胤禟让进了二堂,把他们请在了上位,自己忍痛勉强坐在下位了。 “让两位阿哥见笑了……” “别提这事儿了,晋卿,斯文扫地的是他陈梦雷,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怨,我们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一个闲散的翰林当众厮打内阁大臣,本来就是以下犯上了……”胤祀这话说的既暖心,又滴水不漏,着实让李光地觉得亲近了不少。难怪大家有什么难事儿都去找这位皇子,看来果然是扶危济困的良人。 “多谢八爷,九爷……”李光地强撑着站起来道谢。 “看,这就是你生分了不是?我八哥今儿一听见这事就着急忙慌的要来看你,若不是怕白天人多眼杂,白天就来了……”胤禟笑着说道:”李大人,你这也太清廉了一些,让别的大人可怎么活啊?你看看你这家当……”胤禟起身,掂了掂身下有些晃悠的椅子。 “这说好听了是古董,说难听了剁吧剁吧烧了都怕潮……” “老九,你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胤祀嗔了一口胤禟,表面有愠色,实则觉得好笑,却也只能憋着,看着李光地正宗湖丝面儿的睡衣,和往日里粗布的便衣越发的不成一系,顿时觉得胤禟说的没错,这李光地就是个假道学伪君子。 “无妨,无妨……我平日里节省惯了,想到年在福建的时候,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现在不知道好多少倍,自然比旁人珍惜眼前罢了,九爷说的没错。这家里的好着物件儿,还是我从福建拖回来的呢,也算是古董了……”李光地却完全没看出眼前这九爷,在故意挤兑自己。反而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苦难史。 “啊?”胤禟故作吃惊”还真让我猜对了,这……不行,我回去一定要上书皇阿玛褒奖你,你这比于成龙还廉……” “千万别,九爷,你就饶了臣吧,臣就和陈梦雷这么多年的恩怨还扯不清楚,如今已然像炙烤一般。再把我推出来,还不被人摔死……” “唉”胤祀一起身,走到李光地身边,一把打开手中握着的湘妃竹扇,摇着,沉吟半晌才说道:”这样吧,晋卿,我有意安排个和解宴,你和陈梦雷两人说和说和,看你的意思,再者,这事儿陛下肯定是知道了,你主动提出来,也显得你大度不是?” 李光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不出的无奈,讲不尽的尴尬。他本就不愿意在提起当年福建耿精忠那边发生的事儿,如今却又要重新翻出来,不翻还不行,八爷说的对,陛下肯定是知道的,陛下会怎么看这事儿,依他这么多年对康熙的了解。就看谁先主动了,在陛下心里,谁是无辜的,谁是问心无愧的,自然是主动的那人。 康熙也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对于他来说,这都不重要,李光地之所以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并不是因为当年平叛福建有功,那件事只是个契机,真正的让他留在身边的理由是他可用,自己也善用这种人。那时明珠独大,他急需这样新鲜的血液注入朝堂,来稀释他们的势力,而李光地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疏忽。 而陈梦雷之所以变成了胤祉府里的闲散翰林,归根结底还是康熙认为他不可用,哪怕学问再好,还是入不了朝堂,陈梦雷性格偏执,认死理,不肯变通,任谁也不能每天给自己找气受不是……所以,这么多年来,康熙虽然不用他,但是也不弃他。 “你在胤祉府里,可曾见过陈梦雷?”烛台下的康熙伸了个懒腰,微笑的问着一旁伺候茶水的程尔林。 “回陛下的话,见过,他几乎每天都在三爷书房出入” “你觉得他……就是这个人为人如何?” 程尔林止不住的笑了。 “他好像有点……太执着了……” 康熙看她一笑,也明白为什么,太执着已经是口下留情的了。 “你知道吗?今日他竟然和内阁的李光地厮打起来了,丢光了朝廷的脸面……朕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这简直是孩童行为!” “啊!?”程尔林不可思议的看着康熙,心里却在暗爽,她在养心殿见过李光地,比起陈梦雷的”口无遮拦”,李光地这人显然有城府的多。这个陈呆子,也终于发泄了一番。 “想象不到是吧?简直是笑话”康熙自顾自的冷笑道。 “陛下……,其实,陈先生我见过几次,虽然有些执拗,也是个至诚的人,您要不就当他发泄一下,好不好……?”程尔林紧张的看着康熙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替他做主的想法,会不会让他生气。 康熙却没有发怒,反而一脸平静的想着程尔林刚才的话。 “朕也知道福建那事儿,陈梦雷多少是吃了亏的……” “陛下?您真的知道?”程尔林睁圆了眼,欣喜的看着康熙,她很想把这句话告诉胤祉,或者直接告诉陈梦雷,他就算死也能闭眼了吧…… “善察人心,朕的儿子们没几个像朕的……朕也知道这些年陈梦雷在老三耳边唠叨了不少当年的事儿,我想就算老三也不一定信了陈梦雷的话,你说得对,陈梦雷是个至诚至孝的人,只有这种一根筋的人,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儿,唉……算了,就依你的意思吧……” 章节目录 第71章 挑拨是非 五十 前几日刚被康熙临幸过的富察氏这几日进了答应位份。 在侍寝的时候,富察氏就觉得康熙还是很看重自己,定是因为觉得自己年轻貌美,把其他一起进宫的四个秀女给比了下去。 才使得康熙当夜就翻了自己的牌子,但是没想到的是,只是进了答应的位份,富察氏心里落差还是很大的。 但是他也清楚,康熙在后宫嫔妃的名分给予上,还是吝啬的,诞育孩子最多的德妃,也就是前两年才进了妃。 其他的很多年长的都还是嫔,甚至贵人也有几个是四十岁开外的。 每每想到这里,富察氏有会稍有安慰。 红缨儿是皇贵妃佟佳氏在富察氏进了答应当天从自己宫里抽出去拨给富察氏的宫女,今年十七岁,进宫也五年了,人却不是很安分,正好趁着这些新进秀女的由头,把自己个儿宫里不安分的几个丫头太监都打发出去,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病。 这日,午膳过后闲来无事,富察氏就和红缨儿在房里扯着闲话,两个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说,正好,她们一起进宫的几个秀女也来串门,说是串门,也各自抱着自己的小算盘,一个个在心里打的噼里啪啦。 为首的是李佳氏,是镶蓝旗佐领李文彬家的女儿,今年十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心里也不装什么事,说话办事都是大大咧咧,不甚计较的一个人。 “都说宫里好,可也就是这样啊,大的直发昏……走过来都要累死了……”李佳氏有些觉得没意思了。 富察氏拿着团扇遮着嘴笑道:”你来宫里是游玩的么?……哈哈哈……你不是来做娘娘的?” “你啊是这样……一点都不好玩……我又不像你,早早得到陛下恩宠,也算是了了一件事,我就不同了,长的也不好看,才也没有,轮你们谁也轮不上我啊……” 大家虽然觉得他说的很直接,却也是实话,富察氏在这拨秀女中早早的宠,确实是了了一件大事儿。 “哎?……你们说这宫里的娘娘谁最好看啊?我们刚走过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位,也不知道是谁……估摸年纪不小了,可真的是端庄优雅……就是这样的,我给你们学学啊!”李佳氏说完,就学着刚才看见的娘娘走路,踩着花盆底儿,一颠一颠的,只是她学起来就很滑稽了…… “哈哈哈……”又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谁最美我不知道,只是将来,你就是那最可笑的娘娘了……”富察氏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 “来”李佳氏一把拉过红缨儿,问道:”你在宫里久,你说说给我们听,哪个娘娘最受宠?让我们也好学学啊……” “真不害臊……”一旁坐着的秀女索绰罗氏掩嘴笑道:”你就说给他听,最好详细点,省的啊,他记不住……” 红缨儿也不避讳什么,真是张嘴就说道:”小主子们可是不知道……宫里最受宠的哪里是什么娘娘,陛下好久都没翻过牌子了,最受宠的就是养心殿的一个宫女了” “宫女?!”众人都已经瞠目结舌,互相的看了看左右,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红缨儿。 那红缨儿得意的笑了,这是她在皇贵妃哪儿享受不到的心里优待。她本来就是个爱挑拨是非的人,这下更来劲儿了。绘声绘色的说道: “是啊,小主子们,去年刚下初雪的时候,我还在御花园里碰见过呢,正好和我撞上了,可凶了,就仗着陛下恩宠,吓的我都不敢回话……” “呦……”富察氏看了众人一眼,似信非信的神情,说道:”这宫里不是皇贵妃统御么……怎么就……除了这样的人呢?” “回小主子的话”红缨儿低头福了下,面色扭捏的说道:”皇贵妃主子其实不怎么管这些事儿……后宫里相处和谐,不给陛下添乱就行” “也是,那日,我远远的看着皇贵妃的面相也是,神情泰然,与世不争的……” “我明白了”李佳氏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听说这皇贵妃从未曾诞育过一子半女,是不是正因为她这种性子,皇上才立她做皇贵妃呢?你们说是不是?” “诞育子女固然重要,可是为首后宫,我想能重要的就是才德了吧,毕竟皇后之位空悬,能有母仪天下的德才是重中之重了……”富察氏心里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己却是连贵人都不是……前路漫漫…… “所以才让养心殿里那个狐狸精钻了空子啊,任谁也不能让他有机会狐媚陛下……小主子……你们是不知道……她原来不是宫里的,她是三爷府里的丫头,听说有一日陛下在三爷府里去游玩,正好碰上了她,不知怎么就被她给魅惑了,当场就让三爷给送宫里来了呢。” 红缨儿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着:”听说……她原来还是三爷的同房丫头……” “什么?这……”李佳氏惊愕道:”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啊?哦!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寿王妃那一段吗……天啊……这……” ”这可不同,那杨玉环至少还是正经的寿王妃,这女的可什么都不是………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索绰罗氏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也是”富察氏迎合道:”她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了,本来能在养心殿的伺候的都不是一般人,看来,我们在宫里要小心别得罪了她……” “小主子放心,她没什么大不了的”红缨儿想起那日在雪地里和程尔林的正面冲突,程尔林也没能把自己怎么样,看着软绵绵的”我看陛下也就是图个新鲜,再说,陛下那日翻了您牌子,那可是陛下好久都没翻牌子的日子了,还不是说明您的好日子要来了啊……”红缨儿谄媚的看着富察氏,这话也说的富察氏心里激动万分,心想,这丫头不同寻常,是在皇贵妃身边伺候的眼界定然不凡,她若是能说出这一番道理,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往这方面想啊…… 章节目录 第72章 探视 不一会儿,这午膳后的茶话会也就散了,富察氏却留了个心眼,在红缨儿收拾完残局后,把她叫住了,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宫女,养心殿的那个,很貌美么?” “美倒是还行,小主子你要真想知道,哪天奴婢带你远远的看一眼……小主子你也知道,我们都不能进养心殿里,不过,奴婢知道养心殿里有个规矩,每月初一十五陛下会亲自去给已经逝世的太皇太后住过的慈宁宫奉香,每隔两日,就是她们几个代劳,有时候,是她,有时候不是。” 富察氏很仔细的听着,生怕有遗漏。 “你说,陛下去的时候,谁跟着呢?” “这……奴婢倒是不清楚了……奴婢有一次看见是安姑姑跟着,那她也有可能跟着了……” 富察氏也拿定了主意,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个人,能把陛下的心拢了过去。 “今儿是初八,那就十五吧……你带我去看看……”富察氏的眼睛盯着红缨儿,看的她有些发怵。 “小主子……只能远远的看啊……”红缨儿也怕着富察氏起这种邀宠的心思,怕又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放心,我不会去触霉头的……”富察氏笑着端起茶杯:”你也弄了一上午了,去歇歇吧,我这儿也没那么多活,我也清净下……” 说着,富察氏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旁竹筐里没绣完的荷包开始了。 红缨儿也确实是个爱偷懒的人,谢过富察氏后,真的就退了下去。 富察氏微微斜了一下她的背影。心里暗道:”真是个轻佻的人” 难怪皇贵妃把她给了自己,起初几天,自己还感恩戴德,如今看来,只怕是个祸害,还是早些打发出去的好,可平白无故的打发皇贵妃赐下来的人,又何其容易呢? 富察氏哪还有什么心思刺绣,胡乱用了两针,便扔进了竹筐再不碰了。 如今这人打发不了,就先用着吧,只是需小心再小心,不要引火烧身了才好。 太子胤礽在上次替索额图开脱被康熙一顿怒斥后,就称病在毓庆宫,不愿出门了,汤师傅每日都去开导他,让他向陛下认错,胤礽并不去,也不是不愿,他是不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害怕康熙,尤其是他对自己发怒的时候,他实在太讨厌那心脏狂跳的感觉了。 这日,汤师傅一进毓庆宫,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忙里忙慌的端着一个托盘,向毓庆宫门走来,汤师傅一把抓住那小太监,看了看托盘里的瓷碗碎片,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那小太监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的说道:”唉,回汤师傅话儿,太子爷怎么都不肯喝药,今儿倒是抿了一口,直接把药碗给砸了,说是苦的难以下咽,让奴才给端到太医院里,当面训斥开药的太医……” 汤师傅一听气的直跺脚。 “胡闹!胡闹!给我!” 说罢,一把抢过来小太监手里的托盘,径直向着胤礽的睡房里大步走了过去。 一推开门,就看见胤礽搂着一个侍妾,正在聊天儿。 汤师傅马上退了出去,使劲儿的清了清嗓子”嗯……!嗯……!” 胤礽一听,就又是汤师傅来了,却也是不可怠慢,拍拍了那侍妾光的后背,温存的说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完事儿了去找你啊,乖……” 那侍妾虽然不舍,却也留不得,一脸不舍的看了看胤礽,嗔道:”贱妾……去屋里等着太子爷……” 刚把衣服整理好准备走,又突然扑向胤礽,娇滴滴的哭了起来:”我不管……爷你好久都没来我屋里了,每日和那个玉香厮磨在一起,爷你今儿一定要来我屋里才行……我是很想爷的……” 胤礽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刺痒难忍,却又不得不让她走,一把又把她抱过来:”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去就去,你放心,快点回去等着你爷,今儿晚上哪也不去……” 那侍妾听胤礽这么说,才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出了门,就看见汤师傅一脸鄙夷的神色现在胤礽的门口,她也听说这师傅的脾气大,不敢招惹,赶紧低头一溜小跑回了房。 不一会儿,胤礽也穿戴好了衣物,赶忙出来,迎接这位师傅。 刚出来,就看到汤师傅端着自己刚摔了的瓷碗,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汤师傅:”师傅,那几个奴才呢?……怎么把这给您了,我不是让他们送去太医院嘛?死奴才,又不知哪里鬼混去了!” 胤礽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冲了出去,破口大骂:”当值的呢!都死到哪里去了!!!?” “别喊了,太子爷!我都把他们打发了……” 胤礽听汤师傅这么说,心里烦也不好发泄了,只能跟着汤师傅慢慢的走进了一旁的书房,汤师傅把托盘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屏声静气的说:”太子,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让小太监端着砸碎的碗去斥责太医?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我每日都来开导你,可是,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只会传到陛下耳中,让你更不痛快而已!” 胤礽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坐在了软榻之上。说道:”没办法啊,师傅,我知道你真心为我……可这事儿就是死胡同,皇阿玛也不理我,我也不敢去,你知道吗,我现在听见他老人家的声音,我都浑身发抖,这……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太子你在万不能自暴自弃,这样只能亲者痛仇者快罢了,我看,这样吧,你最近有没有给皇贵妃请过安……?” 胤礽一想,是啊,她是实际六宫之主,自己还真没有去给她请过安,随即摇了摇头。 “太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于礼于情,你都要去请安,虽然他不是皇后,可确实是实际后宫的掌权人” “对了,师傅,怎么说起来她了?” “去求求她吧,陛下从来没有来看过你,看来对你也没消气,” 章节目录 第73章 对策 “那……师傅,您老看,我什么时候去合适?要准备着什么吗?” “不用准备什么,就这么去吧,脸也别刮,去了除了请安,也要委婉的表达你对皇上的歉意,说自己在索额图这事儿上过于操切,思虑不周……我想皇贵妃是十分聪慧的人,应该能理解你的意思,向皇上表达。” 就在汤师傅的”谆谆教导”下,胤礽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储秀宫,佟佳氏对胤礽的到来倒是颇感意外,这么多年,除了在过年,中秋,这几天能见上几次,还真的没怎么见过胤礽,生疏感自然是有的。 “儿臣胤礽给母妃皇贵妃请安……”胤礽的声音有些虚弱,声音显得很小。 佟佳氏看着胤礽,有些心酸,胤礽跪在下面,头上的青皮上泛起了挺长的头发茬子,唇边的须子也冒了出来,眼神空洞,眉间紧缩这丝丝的哀愁。 “太子快起来吧……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来!你们这些奴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太子爷给我搀扶起来……” 小柱子也是呆住了,他根本就不曾想过太子会来储秀宫请安,一来,皇贵妃佟佳氏并没有子嗣,宫里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二来,她也不会和阿哥们私下来往,所以太子胤礽的突然到来,也算是头一遭了。 胤礽被小太监们扶了起来,坐在了皇贵妃下手的凳子上。 “本宫听说太子你病了,现在可好了?”佟佳氏关切的看着胤礽。 胤礽一脸愁容,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皇贵妃的话,儿臣好多了,听我宫里的人说,在儿臣生病期间,母妃送了好些个补品到儿臣的宫里,儿臣特来谢恩!儿臣不懂事儿,这么些年来都没怎么给母妃请安……望母妃恕罪……” 其实,胤礽哪里是病了呢,他只是不敢出宫,他怕看到康熙,怕康熙还在因为索额图的事儿怪罪自己。 “好了就好,前几日还听说你在养心殿里受了皇上一顿训斥,回去就病了,本宫当时就想着你应该是发了汗,出去大雪的时候,又受了凉,怎么能不生病呢……”佟佳氏看着胤礽心里也不忍,胤礽虽然从生下来就是太子,却也是个可怜人,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康熙一直带在身边,却非常严格,普通的阿哥已经很受管束了,何况是身为太子的他,每日里循规蹈矩,容不得一丝的错误。 胤礽也没想到佟佳氏会主动提到自己被皇上训斥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又听到佟佳氏关切的言语,顿时心里也是像暖流涌过来一般。 “儿臣……”胤礽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心中飞快的开始调整本来已经想好的话。 “儿臣有罪……本不想惹皇阿玛生气,可是那日我也是有些失态了……” “唉……太子,本宫觉得你也是真情流露罢了,这……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何况索额图在你身边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算罪大恶极,对你也是有恩的,可是……你记着一点,你是太子,也就是以后的孤家寡人,所以,不能牵扯太多,我想皇上他也就是希望你能成长吧……” 世俗所谓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也就是这般了吧,胤礽在跨进储秀宫之前,还觉得康熙太过狠心,一点都不念及亲情,听了佟佳氏这番话,才猛然醒悟,自己牵扯的实在太多,而且容易冲动,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弱点。 “母妃……儿臣该怎么办?”胤礽抬头恳切的看着佟佳氏。希望她能给自己指点一下。 之前胤礽没有接触过佟佳氏,一来,和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二来,她是佟国维的女儿,佟国维向来和索额图不睦,和自己也一样,所以总是存着芥蒂,如今看来,皇阿玛给她实际六宫之主的位置是有道理的,她确实是德佩后宫。 “父子哪里有隔夜仇呢,无非就是看谁先服软罢了……哈哈哈,太子……依本宫看,你还是夜里端一碗汤羹去和陛下谈谈的好……” 佟佳氏起身走向胤礽,在胤礽身边站住了,弄的胤礽有些紧张。 “就这样。挺好,尽快去吧。你也知道你皇阿玛,要真心认错啊,你记住,他是君父,首先,他是君……再是父,本宫知道,他最疼的就是你,不希望你出一点差错,所以对你总是很严格,但是,这就是他对你的爱……” “母妃,只怕皇阿玛不想见儿臣,皇阿玛这次真的伤心了,他应该不想见我,儿臣斗胆,请母妃帮着说和说和,好吗?就说,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说罢,胤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给佟佳氏磕了个头。 “使不得啊,太子,你是储君,有些天生的尊严,再说,你来求本宫,就是对本宫莫大的信任了……”佟佳氏忙亲自搀扶起胤礽。 “你自幼丧母,本宫也没有孩子,你就和本宫的孩子一样的,你若是需要本宫去皇上哪,本宫自然会去的,哪能行这么大的礼?”佟佳氏激动的看着胤礽,她打心里心疼这个孩子。 “母妃,你既然把我当儿子看,这个礼肯定是受得的!请母妃救救儿臣!” “好了,太子……我晚上就去,晚上就去,有信儿了本宫会让小柱子去毓庆宫的,你放心啊!只是,太子,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 胤礽辞了储秀宫很久,这话始终在他脑中转悠,佟佳氏是好心还是恶意?自己经历这么多,还能信任谁,之前信任索额图,现在他被软禁了,如今,他最信任汤师傅,这都是经过几十年考验的感情,而佟佳氏不同,他始终是佟国维的闺女,自己究竟该不该信任她,她会不会落井下石啊,胤礽有担心了起来,他有些恨自己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可却又是不能不这样,未来的孤家寡人,怎么能让人猜透,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后话,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只看现在值不值得利用罢了。 章节目录 第74章 释然 五十三 胤礽出了储秀宫,就径直往毓庆宫里他的温柔富贵乡去了,虽然心里偶有惦念托付皇贵妃办的事儿,还终究抵不过他的享受要紧,不一会儿,这些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且乐且今宵吧。 “娘娘……”小柱子伺候着梳头准备去养心殿的佟佳氏,有些欲言又止,佟佳氏看着镜子中反射的小柱子的脸,有些扭捏。 “说吧……小崽子,又没外人,几个能惹事的都被打发出去了不是……?” “娘娘您真的要去养心殿么?奴才听说,这些日子,陛下听说太子病了,根本就没去看过,也没让张公公去看过,就连太医院的脉案都没呈过……咱们这要是去了,会不会是去触霉头啊?您老,要不想个法子回了太子,奴才去说,就说您突然病了?” 佟佳氏眉头微蹙了一下,缓缓的说:”我最讨厌装病了,装什么来什么,我可不喜欢真的病了……你啊,还是思虑的太浅,就算太子不来求我,我也要去给他说这个情的,更何况,他还亲自来了,都答应了,再推?” “是,奴才蠢”小柱子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嬉笑了起来:”看来娘娘早已经有打算了……奴才多嘴了” “也没什么打算,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你说,后宫原本就不是我主事儿,为什么偏偏让我做了皇贵妃?” 小柱子一边给佟佳氏梳头,一边说:”主子娘娘的才德,绝冠六宫” “算了吧,”才德”这个事儿,是最难比较的,论才我不及宜妃,惠妃,论传宗接代的本事,我就谁都不及了,你看看德妃,她的子嗣最多。今儿太子走后。我才想明白,最关键的就是,我没有子嗣这点,这样,我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帮衬着太子,陛下用心之深,可悯可叹……” “哦!奴才明白了,这就是娘娘刚说的,太子不来求您,您今儿也必须要去” “是啊,陛下啊,真是为太子操碎了心……太子也这么大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趁着夜色,佟佳氏乘坐銮舆向着乾清宫的方向过去了,当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佟佳氏便下来,带着小柱子开始步行,小柱子跟在佟佳氏身后,捧着一个食盒。 正巧碰上了张常玉从内阁方向过来,手里捧着一摞折子。 张常玉看到佟佳氏,也是惊了一下,他没想到佟佳氏会这时候来养心殿。 “娘娘,奴才张常玉给娘娘请安!”张常玉捧着折子,稳稳的跪了下去,手里那一大摞折子却纹丝未动。 “张公公,快起来吧,劳烦您通传一声,我想见皇上……” “好嘞……娘娘稍后” 不一会,养心门里就穿出来准见的声儿。 “你怎么来了……要想见朕,让个小太监来说一声就行,朕批了折子就溜达过去了,这天儿还是很冷的……” 康熙抬头看了看佟佳氏的脸,冻的通红。 “朕知道你来干什么……信不信?”康熙打趣的看着佟佳氏那惊讶的脸。 “让朕猜猜吧……嗯……朕想,是为了太子,对吗?” 佟佳氏笑着说道:”陛下圣心烛照一般的,还真没事儿能瞒得住陛下……” 说着,佟佳氏笑盈盈的把小柱子手中的食盒捧了过来,放在整理东西用的桌案上,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碗乌鸡雪耳粥。 双手捧给了康熙:”陛下,用一口吧,今儿可没放参啊……” “哈哈哈,你记着了就好,朕刚用过膳,着实吃不下了,你该吃才对,看你冻得……” 康熙说着,又不忍驳了佟佳氏的面儿,还是接过来,尝了一口,大赞道:”果真不错,好了,朕也用了,你快吃了,暖和一下身子吧” “来,坐在这儿吃……”康熙把佟佳氏让在了自己相邻的位儿上。 “我就知道你晚上会来找朕的” 佟佳氏放下碗,小柱子马上就过来收走了。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皇上有话说……” 当值的安德惠和小柱子赶紧退下了。 “朕知道,太子今儿第一次出门儿,就去找你了吧” “嗯,是的,皇上,太子说怕您还在生他的气,他不敢来见您……” “呵呵……”康熙收起来刚才对佟佳氏的笑容,冷笑了几声,厉声说道:”朕,要是每日和他们置气,还不早就气死了” “唉,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陛下,臣妾看太子这次真的知道错了,臣妾今儿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憔悴劲儿啊……” 佟佳氏别过头去,暗自擦了一下泪。 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他就是知道怕朕,却不理解朕为什么要训斥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你去跟他说,朕不怨他替索额图开脱,只是不要再有第二次!”康熙说的有些激动,竟然干咳了起来。 佟佳氏忙起身,绕道康熙身后,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康熙这才有些好转,接过佟佳氏奉上来的茶。 “臣妾没养过孩子,也不懂怎么教,真是愧对皇上厚爱……太子那边,臣妾会让小柱子过去说的,望陛下保重龙体!” “你啊……这也是你的一个缺憾,等哪日,朕从皇孙里挑几个乖巧懂事的,养在你那,如何?也成全你一份心思” 佟佳氏停住了手,问康熙:”陛下当真?” “自然是君无戏言了” “那臣妾可有事儿做了,省的每日闷的发慌啊,实在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佟佳氏嘴上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酸涩的味道,这么看来,皇上肯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嗣,不能威胁了太子的地位,才把自己扶上了皇贵妃的位置,若是要给孩子自己养,皇子中也有几个不到五岁的,偏偏给自己养皇孙,这意图就已经很明显了。 佟佳氏心情沉重的踏出养心殿的时候,一阵一阵寒风袭来,她哆嗦了一下,反而释然了,没有孩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太子真是她的孩子,如今又不知道该操多少心了。 章节目录 第75章 水患 冬去春来,又历寒暑,本以为冬日的大雪能给这片大好江山带来一个不错的年景,谁知道过了二月份便是连绵不绝的大雨,瓢泼似的压在北方的大地上,黄河几经决口,在汛期的泛滥似乎是注定的了。 黄河经过的有决口的几个县,灾民拖家带口的逃离赖以生存的家,一片一片的涌向那些地势较高的临近县份,面对突然涌来的灾民们,弄的当地的衙门也有些手足无措,纷纷上书州府衙门,州府衙门不能决策的又报给巡抚衙门,就这样,康熙一连几日,收到的关于山西,山西,河南,山东的折子,都是关于灾民和黄河的。 在指令户部拨款马上赈济灾民后,康熙又下圣旨着河道总督靳辅亲自去受灾最严重的山西督办黄河的加固,以用来应对这连绵不绝的阴雨。 “朕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顺便也想和靳辅谈一谈” 乾清宫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尤其是户部的人,知道这次的灾情严重的程度,而康熙在奏折上看到的还不是全部。 马齐上前一步,说道:”陛下三思,君王不涉险境,陛下若是想见靳辅,奴才让吏部发文,让他进京就是了” 康熙却不理他这番说辞,微笑道:”马齐啊,你入阁虽然时间不长,但也应该知道,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呢?怎么年纪大了,倒是要被你们像在襁褓中一样对待呢?” “陛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吧,后日就出发,仪仗什么的会一切从简,太子跟着一起去,京里的事儿就交给直郡王胤禔和诚贝勒胤祉打理吧,一般事物你们两人和内阁商量着处理就好,其他的,觉得有必要的就报朕知晓,哦,对了,老四和十三也一起去吧,历练历练……” “儿臣遵旨!”皇子们瞬间跪成了一排,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十四皇子胤禵却心里很不爽,他也想出去看看,自从大婚过后,还没出过宫门,每日就想坐监一样,虽然和十四福晋完颜氏的感情很好,可终究在一起每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情再好也会腻的。 “皇阿玛,能否将这次护卫的职责交给儿臣,儿臣一定尽心尽力……” 康熙看着长跪不起的胤禵,知道他也想出去,而且还心痒难耐了,笑了笑:”你啊,放心,另有差事……” “是吗?什么差事啊?”胤禵激动的问道。 “着八阿哥胤祀,十四阿哥胤禵为钦差,河南赈灾事宜,万望用心,不负朕所托” 天啊,终于可以出京城了……胤禵的心里乐开花了一般。脸上了遮掩不住。 “第一次单独交付你们的差事,切记用心办事,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户部侍郎沈家文,朕让他随行,听见了吗?有什么事儿先问……” “儿臣遵旨”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一齐跪下磕头谢恩,八阿哥胤祀的心思却没有十四阿哥那么悠闲,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出外办差,还是有些紧张的。 当河道总督靳辅接到康熙要到自己督办的溃口最严重的永和县视察的时候,其实康熙也已经到了山西境内,康熙一路出北京的时候,基本没有仪仗,一路轻车简行,护卫也就是二十多人,随身带了张廷玉,程尔林和小毛子,一行人扮作客商的模样,沿途没有住驿站,少了很多无谓的麻烦,而是晓行夜宿,十天不到的功夫就到了山西的地界。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怕出危险,带着另外一批侍卫,不近不远的跟在他们约摸一里地距离,以便随时保护康熙和太子的安全。 康熙并没有直接前往永和县,因为根据户部的呈报,永和县是山西受灾最严重的县,而康熙刚到山西境内,就感受到了这次灾情的严重性,随地倒卧无家可归的人到处都是,有些人还好,在绝口之前搬出家里的一些物件,还能勉强生存,大部分人,都靠着当地的县衙和富绅开辟的粥场一日两次的施粥在勉强过活罢了。 康熙知道挨冻受饿是什么滋味,此刻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哽咽着不能出声。 “怎么这么稀!?”一个穿着七品补服的官员怒斥着粥场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县的县令。 熬粥的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装米的篓子抬了上来:”太爷,你看,若是不熬稀一点,一人一碗粥都吃不上,我这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给你们刚批了百十来石米,这才几天,就都没了?” 熬粥的那人,拿起勺子,指了指地上的百姓:”太爷,光我这儿,一天就是几百号人张嘴等着吃,而且人是越来越多,今儿比昨天又多了几十号,每天都在增加,没办法啊” 那县令紧皱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忍看了。 “都倒进去了吧,让他们吃饱,我县衙也腾出来了,能住进去多少就是多少,至少可以睡的稍微暖个一点……粮食不够,我在想办法吧……” 张廷玉看着这一切,不做声,倒是康熙先开了口:”这样的父母官就不错……” “皇上……” 康熙马上使了个眼色,张廷玉知道自己失口了,马上说道:”是,龙三爷,这个县令我看着好眼熟,若是没认错的话,这个人是去年恩科三甲第十名的进士,名叫赵申的” “哦……我说呢,是有些眼熟,就是去年在殿试时候旨的时候,和同科的另一个进士起了口角,差点被除名的那个吧” “您记性真好,也是他造化好”张廷玉一躬身说道。 康熙紧锁着眉头,一刻也不能舒展。 “什么造化好不好的,我看过他的殿试试卷,字字针砭时事,针针见血,他有才,不在那年的三甲之下,只是恃才傲物了一些,也是可用的,你看,这不就干的很不错么……” “主子有识人之才,我们不及万一……当时,还因为殿试那事儿,差点除了他进士的名儿” 章节目录 第76章 抵达 程尔林站在康熙身后,止不住的从心底泛出彻骨的寒意,手脚也跟着冰凉了起来,她这从小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孩子,哪里看过这景象,若说是真的在哪里看过,那就是电影,电视剧了,不!这是真实的,太真实了…… “怎么了?”康熙不经意的转身,突然看到程尔林的脸色很不好看,说蜡黄也不是蜡黄,说惨白也不是惨白。 “是不是路上太累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康熙关切的问程尔林。 “没……没有不舒服”程尔林的声音都虚了,她不希望此刻被关注。 “只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世界……” 康熙心中一凛,是啊,这对她来说,是太残酷了吧…… “走吧,今日就宿在这县城里,咱们先去找个客栈……” 一行人按着康熙的吩咐,赶着马车向县城里面走去,在离县衙百十来米的距离,一家百年老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客似云来,百年老店” 这是它第二个招牌,最高的那一个就是客栈的名字了”喜来客栈”。这几个大字遒劲有力,出笔不凡。 “就这儿吧,小毛子,你进去问问能不能住下我们这么多人” “好嘞,三爷!”小毛子麻溜儿的跳下马车,一溜小跑的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后面跟着一个穿褐色棉袄打扮的人,头带着黑色的狗皮暖毛,看起来像是客栈的掌柜。 “贵客到了!” 那掌柜笑盈盈的上前给康熙和胤礽,张廷玉等人轮番儿请安。 “不是说年前儿就回的吗?怎么现在才回呢,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儿啊,可担心死我了,还天天念叨您爷儿几个,好盼着您在路过我门口,进来喝杯茶也是好的啊!今儿大喜啊!总算是盼到您们来了……” 说着就要把康熙一行人往里头带。 康熙也随声附和几句,什么有事儿耽误了行程啊,不紧不慢的跟着掌柜往里面走。 张廷玉听掌柜的这么胡乱说的一通,康熙又陪着他说,云里雾里的闹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康熙。 康熙笑着小声说道:”你啊,在内阁呆多了,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掌柜的哪里就认识我们呢?这么说无非就显得亲近,让你像是回了家似得感受,你心里暖烘烘的,也不想驳他,不是?这就是山西商人精明的地方。” 张廷玉正在品味这话的时候。康熙又和掌柜的搭话了。 “掌柜的,我们这么多人住的下吗?这个姑娘,要单间儿”康熙指了指程尔林。 胤礽心里也是琢磨不透,康熙和这丫头真是没什么?没什么又这么关心?嘘寒问暖的,若说是有什么,怎么还单间儿?那谁伺候皇阿玛?他又不敢多嘴,想着索额图那事儿的气儿还在,什么也不问自己,更是得小心翼翼,不能出错。 “有的,都有,您这次要几个单间儿啊?爷?”掌柜心里乐的啊,今年这可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买卖。 “四个吧!”康熙数了数,自己,程尔林,胤礽,张廷玉。 “好嘞!剩下的爷们儿,就睡大通铺?能行不!爷?” “好,再来两个大通铺。睡好一些” 侍卫们听着康熙如此照顾自己,心里也都是暖暖的。 “掌柜的,先安排我们的饭食吧,我们这一大早儿,还什么都没吃呢,也是饿的不行了。” 康熙看了一眼说话的小毛子,确实,和那二十几个侍卫一样,早就饿的都没有什么精神了,可是自己哪里吃的下去,城外躺着的,握着的,坐着的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自己是君父……心头猛然像针扎一样痛。 不一会儿,麻利的掌柜和伙计们就在客栈的大堂上摆满了五桌饭食,都是包子馒头,稀饭和咸菜什么的。 “爷”掌柜陪着笑脸儿,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最快的就是这些,爷们儿凑合吃先,我在叫厨房准备好的,委屈您了” 掌柜的看康熙一行人,穿着虽然不是很富贵,个个神采奕奕,举止不凡,听口音也不是这的人,想着必然是北方来的大户人家,也不敢怠慢。 “已经很好了”康熙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快吃吧你们,这城外的老百姓们,连口稀汤只怕都没下顿了” 众人也心情沉重,顿时没了什么胃口。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吃吧……”张廷玉说道:”也不差你们这一两口的,吃完了好好的干活,是一样的” “嗯,张管家说的对,”康熙也拿起来了筷子”都吃饭吧,然后好好休息,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大家这才拿起碗筷,吃起饭来,满堂也是鸦雀无声,吃了筷子碰碗的声音,就是弥漫着的伤感。 康熙拿起一个包子塞到程尔林手中:”多少吃一点,这天儿太冷,不吃扛不住的,你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好” 程尔林接过来,勉强噎了一口,根本一点也吃不下,勉强吃反而觉得有些恶心,康熙见她还是不行,忙端过来一碗粥。 “吃不下不要硬吃了,喝点粥吧” 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胤礽和张廷玉惊的就差下巴掉下来了,这哪里是跟这个伺候的宫女,明明是来伺候宫女的。 “三爷,我看程姑娘面色非常不好,要不要就让她上去休息吧……”张廷玉看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他怕程尔林万一病在路上,只怕是要耽误行程了。 “那好,你们在这儿吃,小毛子,你扶着程尔林先上去吧,你也拿几个包子,去陪着她,有什么事儿再说……” 康熙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小毛子赶紧上前扶着程尔林,慢慢的上楼去了。 程尔林也顾不上这许多,眼前一片片的星星在转悠,脚也发木,走在地上,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飘一般的前行的,胃里本来就翻江倒海似得,吃了点东西,更是难受的不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似得,万种难受冲上脑门,还没等小毛子扶住,便栽到了床里蜷成一团。 章节目录 第77章 意外 小毛子看着程尔林难受的样子,有些慌了,他探了探程尔林的额头,倒是不烫,怎么就这么难受呢,他不放心,赶紧跑下了楼,附在康熙耳边:”万岁,我看程姑娘病的厉害,刚才上楼,根本走不稳,直接倒床上了,奴才叫也没叫醒,要不?奴才去请个大夫给瞧瞧?” 康熙点了点头,却也吃不下什么了,一撂下筷子就上楼去了,小毛子则去柜台上,找了正在“噼里啪啦“算账的掌柜。 “掌柜的,这县里最好的大夫在哪?” 掌柜停下来手中的活,抬头问道:“是刚才上楼的那位姑娘不舒服吗?我刚才就看着不对劲儿,脸色很难看……这么着吧,我去给你请大夫,你在这等着吧,这天儿也不好,说话就要下大了,我去很快就回来!” 小毛子从袖笼子里掏出一锭约摸五两的银锭儿,塞给了掌柜,嘱咐道:”那就麻烦了……” 掌柜的先推辞了几番,看小毛子确实诚心,也就收下了。 “这姑娘是?那位老爷的闺女儿?”掌柜的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闺女儿啊!”小毛子又想笑,又生气。”快去快去吧,别瞎猜!” 那掌柜的被小毛子呲的,也是脸上挂不住。 “别见怪,我多嘴了!当我没问过啊,我这就去了,放心!马上到了……” 小毛子赶紧追上了楼,看见康熙坐在程尔林的床边,深情的盯着程尔林的脸,一会儿摸下额头,一会儿握着她的手。看得出来,心中十分焦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掌柜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踏着实木的楼梯”哐哐”直响。 康熙回头看时,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人,拎着药箱快步走了进门。 “是床上躺着的姑娘么?” 康熙赶紧放下程尔林的手,起身向着大夫一躬身,把大夫让了过来。 那大夫把手搭在程尔林的手腕处,探了一会儿脉,又在她额头和手心试了一下温度。 “她这是受了风寒了,邪风入体,只是这热症还没有发出来,看着像是极其凶险,其实还好。” 康熙自己也颇通医书,刚才大夫没来的时候,他也给程尔林诊过脉,这大夫说的没错。康熙一边听大夫说,一边点头。 “这被子不够厚,在拿一床来,用碳火吧屋里再烘暖和一些,注意窗户稍微欠点儿缝儿,不要关太死” 掌柜的听着吩咐,赶紧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屋里就暖了起来。 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拇指一样粗的药条,拿火石点燃了,扇灭了明火,顿时冒出了缕缕青烟。 “这是艾草,我还混进去了姜黄等几味腰,熏一熏,这姑娘发了汗,就能醒过来了。” 康熙看着大夫,坐在床边,那这那冒烟的乌黑色的草条,在程尔林的头顶来回转着,转着,大概小半柱香的时间,程尔林的脑门上就开始渗出来汗珠了。 “没什么大碍,她这毛病,出汗后,缓过来就好了,不打紧,我这儿再来两副药,喝两天,别受风了” 那大夫又走到药箱边上,从里面取出来笔墨,和纸,快速的写下来方子,给了掌柜。 “那几位,我先去抓药了……有什么事儿去柜上,那有人”掌柜的把药方叠在袖子里。 “掌柜的,有劳了……”康熙又对他一躬身。 “爷,别客气,出门在外的,都是互相照应,那我先去了” 康熙又吩咐小毛子拿给了大夫十两银子作为出诊的费用。那大夫刚出门,却又转了回来,吭了一声,面色有些犹豫。 “这位老爷,我看这姑娘的脉象,除了风寒似乎心脉很重,像是有些心症难以消除的以为,只是这些关于心症的,很难把握,我也只是猜测,等热症过去了,再慢慢的调养好了” “有心了……若是有什么不好,还得请教先生” 康熙陪着那大夫慢慢的走出了大门,躬身告别了。 他想,程尔林应该是刚进城时,被那流民的景象吓住了,有已经死了的,将死的,横七竖八的卧了一地,自己这经历过战场的,看着也万分不忍,何况她。 康熙站在客栈二楼的走廊上,心情沉重的看着县城的街道,湿漉漉的石板路,行人稀少,刚进这个客栈的时候,看见的三两个蜷缩在墙角的流民,也都被安置在县衙腾出来的地方了,这县令行动之快,也算是稍微让康熙安心一些。 “主子……三爷!”小毛子兴冲冲的跑了出来。 “三爷,程姑娘醒了!” 快进去看看,这么快!”康熙这出来也就一小会儿,他没想到,那大夫还真是很有办法的。 “对了,小毛子,去到柜上打一盆热水” 看着小毛子连走带跑的下楼去,康熙赶忙进了客房。 程尔林正向着这边看来,康熙走到了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 “还好,还好,发出来了,之前朕担心你发不出来汗就麻烦了,现在就放心了……” 程尔林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让……三爷担心了……” “没事,躺下好生养病” “三爷,热水来了……”只见小毛子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的水热气腾腾的,康熙上前接过那木盆,放在了门头的盆架子上,准备拧个热敷子给程尔林。 小毛子见康熙要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吓的赶紧往回端:“爷!奴才来,奴才来……使不得……”康熙却不理他,硬是夺了过来。 “你别管了,你下去,在弄点热水给她喝……你自己也去吃饱饭了再来当差,告诉底下的人,好好吃饭才能好好当差” 康熙拿着刚拧出来的敷子,搭在程尔林的额头上,程尔林盯着康熙忙前忙后的,眼泪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康熙看着笑了,拿出帕子把程尔林的眼泪拭去。 “你总是伺候朕,让朕也伺候你一回,哭什么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怎么就哭上了?”康熙看着程尔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也许暂时忘却了烦心事儿,上次在养心殿的躺了那几天不同,这次她是真的病了,那么虚弱,上次康熙还觉得,这姑娘怎么那么迷糊,现在则更多的是打从心底的怜惜了…… 章节目录 第78章 斗胆 五十七 “陛下……”程尔林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难道不能想个法子,每户赈济个几两银子,也够他们大半年的开销,他们就能重新收拾起自己的家,再行耕耘了……您就这么看着他们横尸街头么?”她在心里想了很久,就在晕倒的时候,她的心疼的几乎要裂开,是的,自己不是圣女,更不是圣母,拯救天下苍生这么大任务,自己没有能力,也不可能背负,自己是自私的,有这自己的小算盘,也许,皇上能赶走自己,再不好一点,会杀了自己?这就解脱了,太好了…… 康熙紧锁眉头,叹着气:”朕,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几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这次受灾的人你又知道有多少?前几年用兵,库里基本快掏空了……现在到处都是亏空” “可是,朝廷不出面赈济,只怕是连自己的几亩薄田都保不住了……”小毛子大气不敢吭的,小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康熙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小毛子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奴才是田里长大的……知道田地的归属凭的是地契……可……今儿奴才看到好多人都衣衫单薄,陛下您想啊……他们连件儿能避寒的衣物都没来得及拿出,那地契只怕早就让洪水给吞了” 康熙的心情更加沉闷了,说道:”放心,朝廷早有明文,每亩田地的归属,各个县里都有备档,朕会让他们落实这事儿的,小毛子,你有长进了……” “陛下,他们和您在京里见的百姓们不同,您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地契的事儿程尔林不懂,只是她明白,有归档,这事儿就跑不了。 “什么叫和京里的百姓不同?你是指京里都是满人?” 程尔林觉得康熙是故意在曲解她的意思,她是想说,京里的人再穷,至少不会因为一场洪水,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就失去了全部。 康熙见程尔林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猜测,突然暴怒。 “我大清入关这么多年,早已经满汉一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程尔林见康熙竟然不问清原由,就下结论,也来了劲儿,抬头直盯着康熙:”我们不比满人,满人生下来就有朝廷供着,每年拿着年俸,就算再不济,什么也不干,温饱总是有的,汉人就不同了,一场雨下来,就是那个下场!” 小毛子听的汗毛倒竖,赶忙上去捂住程尔林的嘴,急的直冒汗。哆哆嗦嗦的说道: “小姑奶奶!我求你了!闭嘴吧!” “捂着她干嘛!让她说,让她说个痛快”康熙一把拉开小毛子,坐在了程尔林的跟前。 “说吧” 程尔林一怔,也没理会什么,就在心里捋了捋句子。 “我们没有依靠,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好说的……” “你是烧糊涂了吧!你这么大的脚,是汉人?哦,是,你脑袋撞糊涂了!”康熙气的是连讥带讽,自己都有些冒汗了, 程尔林听康熙说起这些。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索性就装难受,转身睡了过去,任谁也不看一眼了。 康熙只觉得程尔林是白天受了刺激,犯不着和她认真,便由着她任性的躺着。 “小毛子,你在这儿看着他”康熙头也不回的跨出了房间的门。 “不知死而死是无知,她这是知死而死,就是无谓了……”张廷玉在外面听的分明,他不认为程尔林是烧糊涂了,这说出了多少汉臣想说而不能说,不敢说的心声,由衷的钦佩起康熙这个贴身侍女了。 “你……这是说她在求死?”康熙心中一颤,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都听见了……她……她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张廷玉点了点头,又无奈了摇了摇头。 “一个小小的侍女,眼界如此,也是难得,只是她不明白朝廷的苦处……” 康熙冷笑一声,”呵,她明白的很,只是话激在那儿,耍耍性子罢了” “好了,随我到县衙看看吧,我看着好多灾民都进了县衙,看来,这个知县做的还真不错” 小毛子出去望了望,看着康熙走远了,他突然在走廊上打了个激灵,才感觉外面的寒风刺骨,赶紧又回屋把门给关好了。 “我的小姑奶奶,都说是陛下宠着你,还真是这么回事,刚才吓得我的心都碎了” “你也不错啊,还知道地契什么的……” 小毛子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狠狠地说,”因为,那就是我爹我娘……” 程尔林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难怪他能想到这一层。 “我家原来虽然没有大富贵,但也不会到卖了儿子进宫当太监的地步,也是逼的没办法了……那年淮河发了水,我家逃出来的时候,就像今天的他们似得,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地契全没了……后来去找县太爷,愣是什么都不认了……都没了……” “你还好吧?……”程尔林看着小毛子神色悲戚,她从来没见过小毛子这样,也能理解为什么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他能在康熙跟前为流民发声了, 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程姑娘,我没事儿,早就过去了,现在我这俸禄养我们那一大家子都没问题,我也知足了,不耕地也好,爹娘年纪大了,耕不动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药给你熬好了……我给你端进来啊” 小毛子赶紧去开门,接过掌柜的手中的药碗。热气腾腾的,烫的都有点儿拿不住了。 “有劳有劳,这忙的你也跟着颠三倒四,真是对不住!“小毛子跟着陪着笑脸。 “别客气,你们住这儿,这都是缘分,再说了,谁出门在外还没个难事儿不是?“掌柜的往程尔林这边看了看,问小毛子:”这姑娘怎么样了?看着还是挺虚弱啊……” “挺好的,你请的那大夫不错……一会儿就醒了,刚才你是没看见,可真是凶险啊,一下子就栽在床上了,吓的我呦……”小毛子绘声绘色的说着。掌柜的跟着他的的情绪起伏也配合着表情。 “这大夫可不是一般人儿……“ 章节目录 第79章 县衙 “这大夫可不是一般人儿啊……”掌柜的脸上显出颇为得意的神色,配着他的八字胡一动一动,让小毛子觉得挺可笑的。 “这大夫姓李,是有名的大夫李时珍的曾孙,我们山西没不知道的,今儿我也是去碰碰运气,哪想到还真在,这姑娘也是造化好……我们这位李大夫一个月到有二十来天被人请出去出诊,今儿我问他怎么没出诊去,原来是他家夫人这个月临产,他哪都不去了,你说巧不巧?” 小毛子随声附和着:”真是巧啊!那这李大夫却有真本事,为人也谦逊,没辱没了祖上的大名呢……” “那是,我们李大夫,真是大好人,就这……他府上还收留了好些个流民呢,我们县里的几个大户看着,才陆续的自己的庄子开出来一些,安置流民,县太爷为这事儿还亲自去感谢李大夫了……”说着说着,掌柜的突然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人都饱了,马的事儿我给忘了,您在这忙着,我得下去吩咐喂马了……” 掌柜的客客气气的辞了出去,小毛子见程尔林也睡着了,看脸色比之前好太多了,就搬了个凳子,靠在床边打起盹来。 康熙带着张廷玉向着县衙方向走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御前侍卫,是在康熙三十五年木兰秋狝时特别拔茁起来的一个汉人,名叫王国柱。 那年,康熙在狩猎的时候,射杀了一头狼,因为几日都没有什么大猎物收获,颇为兴奋,便下了马准备亲自去瞧瞧,那头狼本来也没什么动静,像是死去了一般,毫无动静。 可靠近的时候,才发现是假象,那头狼突然起身,扑向了兴致勃勃赶过来的康熙,康熙身后的马都惊了,厉声嘶叫起来,康熙镇定自若的拔出佩刀,还没等结果那头狼的时候,狼已经被赶来的王国柱斩杀于马下,蹬了两下前腿,就一命呜呼了。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儿,随行的护军们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发生然后结束了。王国柱立刻被康熙嘉奖破格提拔为御前带刀侍卫,从此就跟在康熙左右。 眼前这县衙和别处不同,并没有人在门口站岗,衣衫褴褛的百姓们随意出入县衙,康熙一行人也在没人阻拦的情况下进了去。 刚进门,他们才明白为何县衙的大门没人看守了,原来县衙的人,都在张罗着搭帐篷,洗米,熬粥,派饭,忙的也是热火朝天的,整个县衙不大,也是塞的满满当当的,找到落脚的地方都困难。 “几位?有事儿?”耳边传过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快。 康熙一回头,正是清河县令赵申,已经严酷冷峻的脸,板的像冰块儿一样,疑惑的看着他们几人。 “哦,没事,我们是过往的客商,听说贵县的县衙安置了很多受灾的百姓,过来看看……” 张廷玉陪着笑脸儿说道。 “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看热闹的地方,有事儿请找县丞,没事请出去“ “这不是刚才在客栈的先生么?” 康熙觉得声音熟悉,一看远远和他们打招呼的人,原来是刚才给程尔林诊治的大夫。 “是啊,大夫”康熙说道。 李大夫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是那姑娘不好了吗?” 张廷玉这才明白,这大夫以为康熙是来找他的,暗笑了一下。 “不不……她好的很,您刚走一会儿,就能吵架了,精神的不得了……” “哦?那就好,那有什么事儿也可以来县衙找我,只是,你看”李大夫忧心忡忡的环顾四周:”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没事儿就快出去吧,大家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我和贵县也是有缘,什么忙也帮不上……特此……”康熙使了个眼色,王国柱赶紧从腰间取出来一张银票交给康熙。 康熙接过,展开来郑重其事的双手捧给县令赵申。 赵申看时,也是吃了一惊,和李大夫对望了一下。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这可是比城中最大的大户,有名的晋中李家捐助的还多。 “这……”赵申愣住了,拿在手中,疑惑的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银票。 “聊表心意,我们也是要赶路,不能帮什么忙,这些银子拿出去买米,应该能应付一阵子了……” 赵申大喜,这正是雪中送炭,他正愁过几天没米下锅的窘境,现在,这两千两还真的很能应付一阵了。 “怠慢了!先生贵姓?”赵申给康熙一躬身,问道。 康熙也一躬身,算是还了礼。 “在下姓龙……” “龙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县衙落脚的地方都难找了,不嫌弃就跟我去后堂吧……” “哪里,真是打扰了……” 王国柱忍不住了,小声讽刺道:“还真是见钱眼开啊,县老爷!“ 赵申苦笑着,搔了搔头皮:“小哥,你说的没错……现在啊,我最缺的就是这个“他扬了扬手里的银票。 康熙瞪了一眼王国柱,王国柱自知失言,咧了一下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贵县令为国为民,这种见钱眼开,应当,应当……哈哈“康熙笑道。 “龙先生,我去忙了,那边还有几个等着我呢,恕不奉陪了……”李大夫对着康熙,张廷玉,赵县令和王国柱一一施礼后,便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康熙一行,跟着赵申,绕过了大堂,进了后堂,才真的有落脚的地方了,之前,他们每走一步,都是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的生怕踩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这才敢放心的走大步了。 赵申也看出来他们的苦衷,苦笑道:”我这都习惯了,对不住啊,走的快了些……” “我大清能有贵县这种县令,也是百姓的福气,还没请问,贵姓啊” “免贵姓赵,赵申” “赵县令,请问,这些灾民,都是贵县境内的么?” 落座了以后,康熙问道。 “并不是,龙先生,我县其实没什么灾民,这都是黄河上游决口的地方逃难来的,若是按人口属地再行救济,只怕是早就尸横遍野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百姓们逃难到我这清河,一路讨饭过来的,难道坐视不理么?做不到啊,硬着头皮也要接” 赵申叹了口气,压了一大口水进去。 “我这县本来也不富裕,没什么存粮,就这几日,也派的差不多了……银子就更别提了。说句让您笑话的话,您刚才给我两千两银票,是我这辈子见的最多的了……惭愧啊,这些个大户们……唉……不说了……” 章节目录 第80章 忌惮 张廷玉心里一紧,户部呈给内阁的折子可不是这种情况,一个县几十个灾民而已,可他们从今早见过的灾民都不止几百号了,还是在没有受灾的清河,看来,这虚报的数真是假的可怕。 康熙问道:”这清河的大户们是一毛不拔么?” “龙老爷,若不是刚才那位李大夫带头安置了一些灾民,那些大户们真的是两眼一闭当着什么都没瞧见了,我这才到任没多久,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可这位李大夫他们得罪不起,日后生老病死都还仰仗他呢……” 康熙和张廷玉一听来了兴趣,一个普通的大夫,怎么就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赵申看着他们很费解的样子,爽朗的笑了。 “哈哈哈,你们可别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大夫呢!他可是神医,你说要是得罪了他,不给你瞧病,可怎么办呢?” 赵申起身走了两步,猛的回头:”这李大夫,名叫李贤文,是前朝有名的大夫李时珍的曾孙,也是一身悬壶济世的本事,是这县里有名的乡绅,为人忠义,与我颇为投缘,所以,这次若不是他带头,官府必然颜面无存!” 他狠狠地用握紧的拳头捶打着回廊上的柱子。 “可叹!可悲!我堂堂大清的县衙门,还不如乡绅的影响大!” 康熙在心中暗想,难怪看着那大夫器宇不凡,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原来是名门之后,对眼前这位知县也更加敬佩起来,无时无刻不是忧国忧民。 “不要急……”张廷玉走到赵申的身边”这些乡绅们在当地都是盘根错节的,赵县令你刚到任,自然是举步维艰,也真是难为你了,碰上这个最难做的事儿,你想想,有什么事比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钱更难的了呢” 赵申看着眼前的张廷玉,就觉得他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 一躬身道:”先生,贵姓啊?” “免贵姓张” “张先生,您说的对,可是久了也不是办法,朝廷的赈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你们不知道,户部那些老爷的事儿特别麻烦……就算赈济下来了,落在我这儿又不知道还剩多少……想想真是头疼,感觉我快干不下去了……” 赵申的神色由愤怒变为悲戚,为百姓,也为他自己。 “我在朝里,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做任何事都是举步维艰,谁知道到了任上,还是这样,我之前就想辞官回乡算了,可是又对不起母亲,我娘寡母,含辛茹苦的靠着给人缝补浆洗度日,无非就是想让我求个功名,光宗耀祖……” 赵申说着竟然眼泪也淌了出来。 “让各位见笑了……”他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水。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话,像个婆娘似得” 康熙心中有些沉重,这难道就是清官的下场,不容于朝,不容于世。 “人生的际遇是很难说的,也许你今日的种种不如意,正是为了他日的临门一跃”康熙安慰着他。 也就是在同一天,胤祀和胤禵也到了河南的临水县,这里位于河南几个受灾最严重的县份中间,比较容易调度关于赈灾的种种事宜,由于这里的灾情不如北方几个地方的严重,所以也并没有山西的形势那么严峻。 由于怕地方的储粮不够,他们一路经水路压了一些粮草到临水,虽然不多,却也是解了燃眉之急,因为,河南的灾民虽然不多,但是从黄河上游涌进来的山西的灾民,数量确实很庞大,若不是这些地方还稍微有些储粮,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胤祀和胤禵住在县里的驿馆里,虽然简陋,但也还算是舒适。 “十四弟你这新婚没多久就请旨出来,不太好吧……”胤祀看着整日都兴致勃勃的胤禵笑道。 胤禵眉头皱了一下,神采全无。 “八哥,我不比你们,你们个个都封衙建府的,好不威风,到我这儿可好,把握栓死在宫里,哪也不能去,出宫还要请旨……我这……愁死我了……” “啊?哈哈哈……”胤祀仰天大笑:”就这啊?你可是要知道,这可是太子的待遇啊……再说了,你所有的用度都是宫里给支了,哦用的都是皇阿玛的内帑,在外面,只怕是你每年的俸禄都不够用,皇子的排场又要足足的,打赏,人情往来,什么都少不得,还要比别人的都多……想想也真是累” “我知道,我没你们那些挣钱儿的本事,可我也学还不行吗?我不是也有地么……” “我这也不是被逼无奈,你当我喜欢干这些,谁不图个清净日子呢,若不是老九头脑灵光,我不是也得去借去挪么,所以啊,你就放心的在宫里住这……其实也好,能盯着点太子……” 胤禵眼睛一转,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觉得,太子那边儿,似乎搭上了皇贵妃……前些日子,那佟佳氏去养心殿随便说了什么,皇阿玛这次就把胤礽带身边了,你说,皇阿玛哪次都带老三啊……这次就带了他……” 胤祀心底却像搅起来浑水一般,乱哄哄的,本来他以为这次太子为了索额图的事儿,去找康熙,触这个眉头,怎么也会思过几个月,这次这么快就放了出来,太乱了,他有些雾里看花一样的感觉,有些猜不透。 胤禵看着发呆的胤祀,也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康熙从来出门,都是太子监国,这次,表面上父慈子孝的一同出京,却留下了太子的死对头老大监国,这又是什么道理。 “或许是对太子的猜忌吧”胤禵想到了也就脱口而出。 胤禵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说道:”八哥,我想正是这样,眼下,我们就按兵不动,看着他和老大斗,看他们是什么结果,呵呵……可惜,你我都派了外差,我想,京里应该挺热闹的……” “无妨……京里有老九,他知道怎么做的……” 胤祀的心中比着刚才更乱了,因为他们几乎是同时,或者说,胤禵比他更快一步的想到这一层,这思虑,比着之前,敏捷太多了,所幸的是,他藏不住…… 章节目录 第81章 计谋 “哐哐哐”门外传来了拍门的声儿,胤禵谨慎的看了一眼胤祀,他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影子,怎么没发现有个人呢,直到拍门的声响起。 胤禵故作镇定的问:”谁?!” “回八爷,十四爷,臣,沈家文” 胤禵心里”咯噔”一惊,这人怎么走路没有声音,按道理来说,没有人的脚步声能逃过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分明很注意外面的动静了……竟然没注意他的到来。 胤祀迅速和胤禵交换了一下眼神,朗声说道。 “哦……沈侍郎啊,进来吧” 沈家文三十出头的模样,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一般这个年纪也都在地方做县令,他在户部却已经掌了实权,这也是很少见的了,因为他并不是谁举荐的,而是康熙亲自提拔上来的,这让胤祀不是很明白,论才,他并不出众,论德,他也没有接触过,不好评价,只是此人的面相让他很不喜欢,一个鹰钩鼻悬在正中,眼神也像鹰隼似得,看的他是提心吊胆。 沈家文阔步进来,麻利的给他们两位皇子打了个千儿。 “八爷,十四爷,河南巡抚陈礼陈大人来了,在驿馆外面侯着” “哦?”胤禵看了胤祀一眼”我们这也才到了没两天,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说不定就在这侯着呢……” “八哥,你说见还是不见?” “哦……对了,沈大人,我们弟兄也是第一次出外差,这……你说是见还是不见呢?公事我们都在来往文书里交代清楚了,这……?”胤祀十分和善的向沈家文询问他的意见。 这个沈家文也并不意外,他早就听说这个八皇子礼贤下士,哪怕是对府里的下人都和和气气的。 “八爷,按常例来说,钦差在外,一省的巡抚是要过来拜见的,钦差代天巡狩,这是礼节。” “那成,传他进来吧……” “八爷,臣有句话……就斗胆说了” 胤祀一瞟这沈家文,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更没有什么惧怕,哪里有什么斗胆不斗胆的呢。 也是可笑。 “你说吧……”胤祀看了一眼沈家文,他从容不迫的说道: ”这河南欠着户部的亏空已经好多年了,河南巡抚陈大人这次这么积极的来这等着,只怕是来哭穷的……但,河南这几年的粮食征收,税赋征收的情况都很不错,不知道怎么到他们巡抚衙门就这么大亏空了……所以,臣请八爷,十四爷明查……眼下,京里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是真的……” 胤祀听着这一番话,心里早就有数了,按他的意思就是户部没银子再赈济灾民了,余下的都应该在河南巡抚衙门里掏出来。 “好了……我们心里有数,你让他进来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和沈家文预料的一样,先是给陛下请安,再是给二位皇子请安,余下的,就是哭穷了,什么天灾啊,形势严峻啊,花了多少多少银子啊,总之就是两个字,“没钱“。 可是胤祀怎么也想象不到在他嘴中的清水衙门能养出这种满脸油花的人,这陈礼陈大人的脸上就像是一捅破就会呲出来猪油一样。太油腻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让他们都饿死?”胤禵听不下去了,他不像胤祀,胤祀能在心中消化他所有的情绪,然后转化为笑容,呈现给所有的人,这是一种本事,也是一种涵养。 胤禵就没这本事,喜怒形于色是他最大的短板。 那陈礼吓的是一个激灵,看的沈家文在心里暗暗叫好。 “不会,不会,奴才会向各个州府衙门派下去的,爷您放心……” 胤禵一拍桌子,差点给他一个巴掌。 “你派到什么时候?等他们都饿死咯……你的钱粮就到位了么?” 陈礼使劲的抹着脖颈和额头的汗珠,磕磕巴巴的回话。 “不会,不会……奴才一定抓紧办,抓紧办!” “别跟我们打马虎眼,我呢,和八哥第一次放外差,干不好呢,我没脸去见皇阿玛,你呢,就算撞我这儿了” 这陈礼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以为之前说几句好话,哭哭穷,就能先拖住这事儿,这如今看来,算是一点儿余地都没了,户部没钱赈济,自然是地方筹粮,难怪派了个户部侍郎跟着…… 他几乎是耷拉这脑袋出去的,临出门的时候,肩膀还重重的撞在门栏上。 “十四爷好手段,我们尚书大人和他过招几回了,都是一点都拔不出来的……” 胤禵听见沈家文夸自己,也是得意起来,他知道自己有些小孩子心性,却也没法子。 “爷我们带兵出身,不和他扯废话,这几日再没见现粮,我就请旨摘了他的顶子” 胤祀见他说的有些过,忙扯了扯他的袖口。 “老十四,这话说不得,差办的好不好,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何况,我听说过,这个陈礼,是太子师傅的门生,也是太子亲自保举的”胤祀一边说,一边在下面使劲儿掐了一把胤禵的腿。 “哦……”胤禵明白了胤祀的意思,赶紧顺着他说道:”原来是二哥师傅的门生啊,这……我刚才是不是逼的太紧了?怎么办,传到二哥耳朵里,该不会怪我吧” 随后演出来有些无辜,又有些焦急的神态,拿捏的但是十分到位。 胤祀差点没忍住,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有,大家都是一心为国事,岂能因私废公呢,太子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你办的差事好的” 沈家文是何其聪慧的人,他一早就看出来,这两位皇子再他面前演戏,他也不在乎这些,本来就是已赈济灾民为第一要务,手段是什么呢,并不是他操心的事儿。 这两位皇子一定认为他是康熙派过来监视他们的,其实呢,没错,他就是来监视他两人的,只不过此行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暗示这两位皇子,把盘踞在河南这么久的陈礼连根拔了……眼下,看来有些难度了,这位八爷,似乎是没有这个打算。 章节目录 第82章 落泪 康熙和张廷玉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他没想到和这个赵申能谈这么久,从这次的天灾到朝廷近些年的吏治,从山西的风土人情到自己家的家长里短,赵申他是很健谈的人,康熙自然也听的有滋有味,他确实很久没能这么放松了。 康熙一推开门,就看到小毛子的屁股还在定在板凳上,脸却几乎要贴到地面上了,睡的那叫一个死,口水横流的,睡相很难看。 床上的程尔林虽然紧紧的蜷缩着侧卧在床上,背角也掖的严严实实,却是看着脸色红润,比起之前的颜色,像是好了不少。 康熙并没有叫醒小毛子的打算,而小毛子就像是闻到他气味一般。条件反射似得弹了起来。 跪在康熙脚边儿了: “三爷……你回来了!” 康熙就喜欢他这机灵劲儿,睡的这么死,还不忘演戏。 “嗯……爷在这儿看着,你去吃点东西,中午也没吃什么!” 小毛子看见程尔林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却不说话,像是还对之前的事儿耿耿于怀。 小毛子又何等的机灵,一见这样的情况,一刻也不敢多呆,他讨厌极了那种气氛,便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匆匆的关门下楼去了。 “好了,你还恼着呢?” 康熙踱到了程尔林的床边缓缓的坐下,眼中充满柔情的看着程尔林红润的脸,轻声的说道:”朕都照你的意思办了……还不行么?刚才……朕就是去给清河县送银子去了,应该这些日子百姓们不会饿着了……” 程尔林原以为康熙又要给自己讲一番道理,让她应该识大体,谁知竟然是这般的宽慰自己,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聚下。 “程尔林……朕……你知道一个女子想要得到些什么,最好通过什么方式去得到吗?” 康熙轻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哭相不怎么好看的女子,说道:”楚楚可怜,你懂吗?你倒是好,比谁都横……哭的还这么难看,别人哭的梨花带雨,尤怜三分,你这可好,鼻涕往脸上蹭……” “呵呵”程尔林被康熙逗的也轻笑了几声:”陛下,你看着奴婢像是会做楚楚可怜状的人么?” “朕看着也不像,只是有一点,你记着,朕是天子,有些事不是随着自己性子来的,唉……!说起来,朕还真是羡慕你,可以肆意妄为……” 程尔林觉得这形容怪怪的,“陛下……肆意妄为可不是什么褒奖之词吧……” 这词在程尔林眼中,就是二百五的同义词。 “肆意妄为,总有能容得下你的人,你才能这般,可朕不行,这几十年如履薄冰的,天下人都以为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是!是有,可是付出了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所以……朕不需要你改变什么,你也改不了什么……就踏实的留在朕身边儿吧,让朕护着你……周全着你……” 此刻的程尔林是被感动的不行了,头嗡嗡的涨的昏天昏地,赶紧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康熙知道她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朕先下去了,一会儿让小毛子给你端上来饭食,多少用一点,也别觉得拖了后腿,好好养着你的身子……朕可不允许你这么难受” 康熙推门便出去了。 不一会,程尔林就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小毛子,也没睁眼看。 当那人靠近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脚步声不对劲,不像是小毛子,气味也不对,她骤然睁眼,把那人也吓了一跳。 原来是太子胤礽。 “太子爷?”程尔林心里打起来一万个问号,一万个草泥马崩腾过去。 心想,这人是有毛病吧?就算是在现代,进一个女孩儿的房间,也要先敲门吧?! “太子爷,有什么事吗?”程尔林强压着火气,问道。 胤礽却不动声色,坐在小毛子刚才的坐的凳子上,直直的看着程尔林,似阴冷,似调笑,看的程尔林的汗毛孔都打开了,浑身的不自在。 她却也是忍着,她不能示弱,就这样和胤礽对着看。 “太子爷,没事儿的话,您就先去歇着,小毛子一会儿就上来了……” 胤礽凑的更近了,直勾勾的眼神儿勾住程尔林的眸子。 “怎么,关心起你爷我了是吧?你上次把爷踢昏过去了,还记得吗?” 程尔林一听胤礽竟然提起这事儿,心里又是羞又是恨,他本来只以为这太子爷行为孟浪,可如今看来,言行也是轻浮的很。 “陛下都不提这事儿了,您自己个儿还翻出来说,牛逼!”程尔林强撑着坐起来,给胤礽鼓起了掌,她决定要用气势压倒这位外强中干的太子爷。 果然,胤礽看着眼前这个奴婢竟然丝毫不畏惧自己,心里也是暗念,好奴婢,有种!只是,牛逼是什么意思? 他也懒得问,反正自己被这个奴婢瞧不上了。 “你就仗着皇阿玛的宠,就敢这样?你不知道我阿玛女人多的是么?今儿看得起你,明天你就去刷马桶去吧!”胤礽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在气势上输给了一个奴婢,他越来越恼,越恼就越控制不住局面,这他心里清楚的很,可就是做不到不生气。 胤礽突然想掐死她,可理智告诉自己,这样做,自己就真的完了。 “奴婢知道太子想弄死我,我看得出来,您的眼中有杀机……这样吧……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程尔林跳下了刚才那不可一世的压制者的制高点。 “什么交易?”胤礽眼中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有些恐惧,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说实话,他说那话有些心虚,是,康熙的女人多,可是这种还真没见过。 程尔林她自认为没有猜心的本事,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看这个太子却是看的透透的。她必须交点实底儿。 “我想出宫去,您能帮我么?” “什么?”胤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什么?什么?你要出宫?我没听错吧?” 章节目录 第83章 交易 程尔林看着胤礽这么吃惊,觉得很好笑,索性就耍弄他一番吧。 “对啊,我要出宫,就像太子您刚才说的一样,我不想在宫里,等着陛下看重别的女人……而我却被发落到别的地方……”程尔林装作很落寞的模样,盯着被角不说话。 “别啊……”胤礽心里有些着急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若是有这么个人在皇阿玛身边,简直太好了,简直就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这……胤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惊喜砸的有些飘飘然了。 “你不是想出宫么?这么着,我帮你,只要你在皇阿玛身边的时候,帮衬着我一些,我一定帮你出宫,能成吗?” “太子,您这是悖论……” “悖论?你什么意思?” 程尔林在心底冷笑起来,胤礽打的注意她清楚的很,只是懒得挑明了说。 “悖论,就是这是一个连轴转的问题,您帮我出宫的前提是我要帮你在养心殿探听着什么,而我一旦给您探听到什么,您还能诚心的放我出宫么?这哪成啊……” “得!”胤礽一拍大腿”这就是又绕回来了是不?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胤礽实在是不想错过这天上赐下来的绝佳机遇。 “这样吧,”程尔林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今年二十八,怎么滴三十也能出宫吧?就算把太子当成兜底,买了保险算了。 “两年内!?你觉得呢?太子殿下?”程尔林试探性的看着胤礽的眸子。 胤礽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这女的又打什么算盘。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一下,程尔林意识到是小毛子进来了。赶紧推了一把胤礽。 “快躲起来!”程尔林竟然有些没来由的心虚,真是奇了怪了,她心中苦笑起来,搞得自己在偷人一样。 胤礽也是动作快,”刺溜”一下,鹞子翻身似得翻上了程尔林睡的床上,躲进了帐子后面。 程尔林也是呆住了,暗骂这个人不是个傻子吧,竟然哪不好藏藏到哪…… 由于小毛子是端着托盘进来的,就怕眼睛前儿的饭给弄洒了,哪也没瞧不说,动作还慢,怎么也没看到胤礽。 程尔林的心里却紧张的”噗通噗通”直跳,这要是被发现了,自己就是一百张嘴说不清不是,自己和太子不光是清清白白,甚至还是互相厌恶!她有些后悔,应该早点赶走胤礽,还扯了这么长时间的淡,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程姐姐,你好点了么?刚才皇上亲自看着橱里熬的小米粥,说是给你吃的……里面放了姜蓉,能驱寒发汗的……唉……陛下就差亲自上手了……”小毛子绘声绘色的说着他在楼下准备饭食的经过。 胤礽躲在程尔林的床帐子后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加上这屋子里的碳火很足,热的不行,自己的手心汗都沁了出来,额头的汗也有,只是连擦去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不好过。 他这时候,才正眼儿看了看程尔林,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肩上,发色不怎么乌黑倒是发亮,也不是杏眼也不是丹凤眼,没什么精神,也许是病了的原因,鼻梁高耸,笔直笔直的悬在面部正中,很是秀气,这种鼻子是少见的,之前在女子的脸上,没见过,而她的嘴还真是挺周正的,正好和鼻子的宽度一样,不大不小,不薄不厚,若说是康熙为什么这么在乎她?还真不好说,清汤寡水的,既不明艳,也不娇媚,难道是清爽?或许吧。 程尔林十分尴尬的看了一眼小毛子,故意做出有些扭捏的神情,小声的说道:”要不,你先去忙你的,我想起来换身儿衣服……我这也躺了一天了……都有些发酸了……” “程姐姐,要不,我给你打盆热水擦擦?” 程尔林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起来换换……” 小毛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她又突然昏了,这在康熙那里可是担待不了的,站在那半天不走,担心的看着她。 程尔林有些急了,她瞟了一眼脚下面蹲着的胤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更是急了。 “没事,我好多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你还不成么?……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也好多了不是?” 小毛子见程尔林这么坚持,这才点了点头,却也是十分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方才退了出去。 胤礽看着没了动静,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使劲的忽闪着自己的前襟儿。 “这热的……” 程尔林邪了他一眼,早已经不耐烦了。 “太子,还不快走啊?等着吃饭?” “唉?”胤礽索性坐了下来”说起来吃饭了……这老爷子对你可真是上心了” 他冲着桌上的粥努了努嘴,说道:”你就舍得走?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老三吧??……哈哈哈,这可奇了,老三只怕是对你也没这么上心吧?我要是没记错,你进宫的时候,连老三的通房大丫头都不是吧?” 程尔林有些烦了,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 “你是不是不想做这个交易了?不想就请出门下楼,想的话,也请出门下楼,立刻!马上!” “行,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胤礽一甩他的辫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程尔林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的坐了起来。 胤祉的府里反正是回不去了,自己的退路一定要想好,出宫是肯定的,可出了宫以后呢?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赏赐也有一些,自己也不喜欢这些黄金玉器什么的,也从来不会戴,出了宫一当,当个富婆是没什么问题的,自由自在的,也不会看人脸色过日子,不错! 程尔林觉得有些饿了,捧起来小毛子送来的那碗粥,浓稠的味道,散也散不开,飘进鼻头的阵阵姜的香气,有些辛辣,有些暧昧。 她有些犹豫了,若是康熙这两年讨厌自己了就还好,若是不讨厌,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程尔林的心有些乱了……走?还是不走?…… 不!一定要走! 章节目录 第84章 巡河 程尔林直到第三日才真的能起了身,再又请过李大夫复诊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了以后,这一行人才又接着上路了。 在这一路的颠簸中,胤礽似乎总是在找机会和程尔林搭话,程尔林也总是在刻意的回避他。 时刻都在康熙左右,让胤礽没有机会找她,程尔林也不确认自己是想耍弄他,或者是别的什么缘由。 又向西行了四五天,才到了靳辅所在的溃口最为严重的永和,永和这个地方,在黄河比较窄的地界,水流湍急,有溃口后尤其危险,溃口如果在发展下去,只能疏了…… 刚到永和,安顿好了以后,康熙便带着几个人在大坝上查看险情,今日已经第二日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照旧远远的跟在后面,看着这滚滚的黄泥浆子,他们弟兄二人也真是捏了把汗。 俗话说,水火无情,然而谁也拗不过康熙,劝也劝不得,跟在后面也是唯一能做的事儿了。 “黄河年年治,年年泛……也是没辙的事儿了”张廷玉看着远处在黄水中扛着沙袋子的人,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悲伤,有些苦涩。 康熙却紧绷着脸,一声不做,靳辅并不是什么治水奇才,这点是肯定的,自己之所以认命靳辅做河道总督,无非就是看重他肯做事,不浮躁,对朝廷的衷心。 “堵是没用的了……”康熙忧心忡忡的望着黑压压的天,那天连着昏黄的河水,也勉强算是是水天一色了。 一个河工模样的人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大堤上,模样也不像是衙门里的人,也不像是哪里的官老爷,遂喊到:”我说几位老爷,你们在这儿干嘛?这县里的人都快逃光了,这太危险了,您几位就赶紧走吧,往地势高的地方去啊……” 康熙看着同他们说话的人客客气气的,就想和他攀谈几句,便走向了那说话的河工,刚一靠近,才发现那满脸泥的河工,竟然就是靳辅,心里真是一阵阵的热血涌过来。说话有些哽咽了。 那靳辅也认出了康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竟然哭泣了起来。 “主子!奴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奴才只在衙门里等……没想到,您怎么到这大堤上了!”靳辅抬头看康熙的时候,发现康熙的眼圈子也红了。 康熙赶紧搀扶起了有些抖动的靳辅,他身上已经被地上的泥水弄的有些湿了。 “不说这些了,快去换衣服吧,别再着了凉,朕……还要倚重你的!” 就这样,康熙在靳辅的引路下,到了这片堤坝上地势最高的一个小山坡上,远远的,康熙就看见那最高处支了几个行军帐篷,便问:”这是?” “回陛下”靳辅恭恭敬敬的答道:”奴才在这看着他们做事,这块险情最重了……臣担心他们弄不好……” 康熙掀开那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里面很暗,在靳辅捧来一根蜡烛后,才稍微能看出轮廓来。顺着最里面,摆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上面堆满了来往的公文和书籍,床上扔的也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你啊……快换了衣服吧……” 靳辅这才赶紧褪去了身上的河工的衣服,穿了平日里的棉衣,又胡乱的抹了一把脸。 “陛下……这……真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难得你公忠体国……比外面是好多了,你看,这雨又下了起来,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康熙顺着帘子的缝望了出去,外面的雨又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要不,臣先送陛下去县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您刚才站的那个堤坝,如果天黑之前不给磊瓷实了,只怕是今晚要溃堤……” “靳辅啊,既然县里面的人都退了出去,堵不如疏,索性挖开,让水排出去不是更好吗?也为下游的堤坝加固赶一些时间?你觉得呢?” 靳辅恳切的望着康熙的眸子。 “臣也不是没想过,这才把城里的百姓都迁走了……只是,这万亩良田,一旦洪水涌了进来,实在太可惜了……朝廷开荒垦地不易,安抚百姓更是难,臣想在争取一下……” 康熙听着靳辅的话,这才明白了他的用心,难得啊!难得! 康熙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一下靳辅的肩头。 “你看着办吧,朕把这河道总督给了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你也要爱重你自己一些……” “臣,谢主隆恩……”靳辅深深的磕头下去。 “靳督!不好了……”一个亲随模样的人闯了进来。 靳辅被他这一声惊的心里炸了锅似的。 “怎么了?!这么咋咋呼呼的,陛下在这儿,你就不怕惊了圣驾!” 那人被靳辅这么一训斥,惊的看了看器宇不凡的康熙,赶忙跪下请罪。 “奴才不知道是圣驾到了!只……昨天就看着一直在河道上转悠,竟然不知是圣驾!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那亲随的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半眼。 靳辅这一听,才明白陛下早就已经来了。也赶紧跪了下去。 “陛下……这……臣实在不知陛下昨日已经来了……” “你忙,朕当然知道,朕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不也是没发现你竟然和河工们干着一样的活么?这么说来……朕还要吏部多给你支一份工钱才是啊……哈哈哈”康熙纵声大笑。 “好了,都起来吧,你们是有利于社稷的人,不讲这份虚礼”康熙亲自上前扶起来了靳辅。 又转身去扶那个亲随,和善的说道:”你啊,也不错,这两天朕看你忙前忙后的,还以为你是个工头呢?看样子,你是?靳辅的护卫对么?” “奴才……”那人犹豫了一下”是!奴才是靳督的护卫……” “回陛下……不敢欺瞒,他是臣的儿子,叫靳治” “什么?你儿子?”康熙知道这现场督河的危险,也知道,靳辅家里是独子。 康熙拿着食指使劲儿的指着靳辅。 “好你个靳督啊!……” 他已经不能言语,靳辅,这是把全家的身家性命压在了这儿了! 章节目录 第85章 河工 六十四 “你刚才着急忙慌的进来,说什么不好了?”康熙看着脚边浸湿的靴子。 “哎呀!”靳治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这事儿”河工们在堤上围了一群人,一个个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就围了起来,让我来找爹……” “莫不是……”张廷玉捻着胡须,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陛下,臣想应该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吧……昨天臣也远远的瞧见他们跟着,估计是刚才跟丢了……找咱们呢” 康熙也会心的笑了,”难为这两个儿子了,既不能跟丢了又不能跟的太近……” 靳辅一听张廷玉说的话,脸都涨红了。 “胡闹!你快去,让河工们给两位阿哥放了,不好好的去垒沙袋,还有闲心思抓人!” 靳治一脸委屈,在康熙面前却又不敢痛快的说,就是觉得异常的憋屈。 “爹!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心无大错,何况又不是没出过这种事儿” “好!好!靳辅啊,朕看你儿子就比你硬气,对了,靳治啊……朕听你刚才是话里有话……你说说,朕也听听……”康熙拍了拍靳治的肩膀。 靳治就像被康熙打了底气一样,清了清嗓子。 “回陛下……”他小心的看了一眼靳辅”我们前两天就发现刚垒好的沙坝子被人弄开了口子,只可惜发现的时间有些晚……” 康熙疑惑的看着众人,十分不解:”这……什么什么?这挖开了坝子,对他们又什么好处?” “回陛下,我们也没抓住这些人,所以我爹就索性住在这了,怕着两天洪峰到了的时候再出岔子,也就日夜有人看着……” 康熙一看靳治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并没有明说,也不打算明说。 “哦,这样啊,王国柱,你跟着靳治去看看,是不是老四他们” 王国柱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就匆匆出去了,靳治赶紧去床底下多掏出来一把油伞也追了出去。 康熙看着靳辅,似笑非笑。 “朕看着你儿子并不打算说实话啊……”这么一句语调平缓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剑飞向靳辅的心里。 “陛下圣心烛照,臣不敢有所隐瞒……”靳辅大步走向桌案,在一堆文案下,翻出来一本书,在书里,他取出来了一张纸。 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到康熙的眼前。 “陛下,这就是第二波破坏沙坝子的人留下来的供词,这几个人现在还在县衙里关着” 康熙接过那张有些折痕的纸,张廷玉把桌上的蜡烛掌了过来。 “我等十人,是南城永和秦家家奴,奉本家老爷秦鹤之命,来跳鱼口挖开沙坝” 短短的几行字,看的康熙和张廷玉是心惊肉跳。按满了手印儿的纸,更是给他们的心抹上了一层血色。 “可这是为什么,这个秦鹤是乡绅吧?” “回陛下”靳辅的神色更加凝重了”臣问过永和县令唐宗文,这秦鹤就是永和的首富,可以说是永和一霸了,” “人呢?拿下了么?” “还没,县衙门里去了几次,都找不到人,臣觉得他就在府里,他家地势最高,根本就不用撤到哪里也一点不会进水” “成何体统?你这样不用雷霆手段,朝廷的脸面都会丧尽。他这么做什么目的?” 靳辅听康熙这么说,身上的冷汗都渗出来了。 “臣想着,他也就是想多占耕地吧,唐县令说,他家虽然是首富,但是由于刚发迹的时候是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然后做了生意,家里的地不多,或巧取一些,或豪夺一些,这就是他的心病,现在如果这水涌了进来,就不好说了……” “水涌了进来,良田没了,就要重新开垦,重新测量,这样自然是谁银子多,谁的地就垦的多了……”张廷玉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平静的叙述着他的猜测。 “正是”靳辅看着张廷玉”正如张大人所说的一样……他们这些大户都打着土地的主意” “可是,你儿子为什么不说呢?说实话很难呢?” 靳辅见康熙问,只能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眼下也不宜和乡绅们正面冲突,毕竟,赈灾的银子和粮,很多都是从这几个大户嘴里抠出来的……所以靳治他不敢说这些,唐县令也不敢真的去抓秦鹤,臣想的是,等着这次洪水过去,在用手段把他给抓起来……” 康熙嘉许的看着靳辅:”靳辅啊……你这个儿子教的好,不错,不错,能担大任” 就在康熙和靳辅讨论这件事儿的时候,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也进来了,他们本来紧紧的跟在离康熙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谁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在寻不到康熙一行人的踪影。 便在大坝的周围前前后后的开始找了起来,所以才被一个河工误会,以为他们又是那些乡绅地主派过来破坏堤坝的家丁。 不一会儿便被陆续赶过来的河工们团团围住,愤怒的河工也懒得听他们解释,只是把他们围城一团,直到靳治赶过来,才赶紧将这事儿报给了靳辅。 “皇阿玛……”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进来的时候,颇为狼狈,身上已经湿透了。脑门子上也啪嗒啪嗒的往下面滴水。 胤祥其实还好,他本就是练武的出身,身体强健,这点雨根本都不算什么,可这胤禛不同,他已经冻的瑟瑟发抖了。 康熙见状,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胤禛。 “快披上吧,别冻着了,你身子本就弱一些……” 透过帘子的缝,风涌了进来,胤禛虽然披上了康熙的披风,还是冻的有些抖牙关。 雨越下越大,天幕也渐渐地拉了下来,靳辅有些心慌,皇上绝对不能在留在这儿了,洪水猛兽一般,没有眼睛,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陛下,要不,咱们就先回吧,靳大人说的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先回了客栈在行计较好了……”还没等靳辅开口,张廷玉已经说了他想说的话,靳辅也松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86章 雷霆万钧 胤祀接过从京里快马加鞭赶来的家丁手中的信,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展开来,果然是胤禟的信。 “八哥台鉴,府里一切安好,勿念,京里还算平稳,老大老三不睦之势日显,加之佟国维参与,甚是热闹,弟继续在京里观望,后续有事,弟再告知” 胤祀把信纸重新叠好,塞进了袖笼子里,阴郁也慢慢的铺开。 自从太子渐渐失宠之后,阿哥里最出挑的也就是老大了,胤禔仗着是皇长子,处处压制其他的阿哥,在朝中扶持着自己的势力,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想的,难道看不出胤禔的野心么,还要扶持佟国维做首辅。 满朝都知道佟国维佟佳氏一族都和胤禔的生母惠妃的关系匪浅。 现在太子一族的母家,索额图已经倒台了,可是现在大阿哥的声势比当年太子的声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母家式微,根本没得依靠,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老爷!老爷!不好了!” 秦府的管家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堂屋里,秦鹤和几位夫人们正在用早餐,被管家慌慌张张的模样,弄的心烦意乱,胃口全无。 “什么事啊!?”秦鹤”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大早上的像奔丧!扫兴” 旁边几位太太大气不敢出的屏住了呼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放下来了筷子。 “不知道什么人,大概几十个,把咱们府里的门都给冲坏了,咱们府里的护卫根本就抵不住,全被打趴下了……”管家一边说一边抹汗”这……马上就打进来了!” 秦鹤惊的猛然站起来”谁?你不知道什么人?我秦鹤在永和什么来头他们不知道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呦……”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看着个个健壮无比。 “我来看看,太岁什么模样……” 秦鹤气的脸涨的猪肝一样的颜色,气冲冲的朝着那公子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儿。 “小杂碎!你也不打听打听!你抢劫抢到你爷爷我的头上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还没骂完,那公子早就抡起了手,”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堂屋,一屋子的奴才,太太们都呆在原地,也不敢上前。 秦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抡的是满眼冒金星,几乎瘫在了地上。 “打的好,十三弟” 胤禛不知道何时也甩开袍角跨进了这秦府的堂屋。 原来这公子打扮的人就是当今的十三皇子,胤祥。 “唐县令!你来的真及时啊,我家不知怎么就闯进来这一伙强人,欲行抢劫之事” 那秦鹤回过神来,正好看见了永和县的县令进了屋里,赶紧晃晃悠悠的跑过去救助,唐县令一摆手,说道:”好了,这是当今圣上的四皇子雍郡王和十三皇子怡贝子,还不请安” 这句话从唐县令口中说出来,对于秦鹤简直是五雷轰顶,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派人去破坏河堤这事儿,自从被人发现,县衙派人来抓了自己几次,家里说没人,县衙的人也就走了。 这下可好了,竟然对自己使了这种雷霆手段。 确实,他也听说了康熙会御驾亲临永和,怎么就…… “这供词你可认?” 胤禛把之前留在靳辅手中的秦府家丁的供词扔给了秦鹤,那纸飘飘扬扬的滑到了秦鹤的身边。 秦鹤开始浑身的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我是小杂碎,你又是什么东西?”胤祥踱在已经瘫成了烂泥巴一样的秦鹤身旁,调笑道:”怎么啊?我听说你原来就是个地痞,帮闲的,怎么啊?现在变成首富了,就瞧不起小杂碎了?” “我……我……”秦鹤有些发蒙”我实在想不到是二位皇子……” 胤禛冷笑到:”怎么?不是皇子,就得让你作践了是吧?唐县令不敢抓你,你真当你是这儿的一霸,就是地头蛇,对吗?我告诉你,唐县令之所以不抓你,是怕出乱子,不是怕你这个人,现如今,圣驾已经驾临,天子脚下,容不下这种宵小之徒” 胤禛看着再无气焰的秦鹤,说道:”陛下有口谕” 堂屋里的十三贝子胤祥,唐县令,御前侍卫和县衙的人纷纷跪了下来。 “永和县商人秦鹤,居心险恶,破坏加固河道,妄图霸占田产,其心当诛,其罪当诛,着,两日后审结,当众问斩以安民心……” 就这样,秦鹤被县衙的捕快拖回了衙门的牢房。 雨也停了。 经过靳辅和河工们一夜的奋战,跳鱼口的洪峰已经顺利的挺过去了,这对于百姓而言,无异于保住了身家,保住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程尔林听着康熙给她讲了这几天的经历,也很兴奋,而自己由于身体的原因,一直都呆在客栈里,外面又下着雨,哪里都不能去,可是憋闷坏了。 “陛下,您……”程尔林一脸崇拜的看着康熙”您这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哈哈……确实是这样,这种危害一方的人,不用等什么秋后勾决,手起刀落,最是能安定人心,特别是这种大灾大难的面前,真的只能使这种雷霆手段了” “奴婢听您刚说他是永和县的首富……那么,他家的银子和地呢?他犯下这种重罪,应该抄没家财的对么?” “哈哈哈”康熙大笑起来”朕就猜到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想让朕把他家的钱财分给这次受灾的人,把地分给那些内地的穷苦人,对么?” 程尔林突然发现,自己就是正宗的无产阶级接班人,到哪都想着打土豪分田地…… 她的脸都红了,觉悟太高,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奴婢……奴婢正是这个想法,只是说出来,怕陛下又说我不顾着大局,擅自给您做主了” 康熙一摆手,递给程尔林一杯茶:”来,喝了,你这个主做得!而且做得好……朕就是这个想法,况且,那秦鹤的财富本就不是靠正路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无可厚非……朕这么做,也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章节目录 第87章 奇妙 由于没有人知道康熙一路的行踪,山西巡抚黄惠也不知该何时到永和县迎驾,只能自己估摸着时间,而按照他估摸的时间,康熙却早已经到了,就在康熙处理了秦鹤的事儿第二天,山西巡抚才率山西众官员早早的跪在康熙住的客栈门口迎驾。 客栈的老板一推开门的瞬间,吓的腿都软了,不知道怎么了,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哦……不,红顶子的官老爷门跪了一地, “我等不敢惊了圣驾,麻烦老板进去通禀一声……”黄惠轻声轻气的笑容满面的对老板说道。 “圣……圣驾……”老板的小腿肚子开始抽筋,他突然意识到,这几天住在这客栈的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难道是当今康熙皇帝?难怪每日一群人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后,还自称”黄三爷”…他对人那么亲切,他真的只是以为是哪里的大老爷出远门……后面跟着儿子,仆人,保镖什么的 “是啊,老板,快去吧!”黄惠有些着急”快去看看圣驾起了么?” 程尔林是早就起来了,站在二楼的角落里,看着这些大老爷们跪着,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小毛子起来洗漱准备伺候康熙起床,路过走道儿里,正好看见程尔林聚精会神的向下面看着,他也顺着往下一看。 “呦,程姐姐,你这可真是看热闹了……” “怎么滴……多有意思啊,你看那老板被这阵势唬的……哈哈” “我说你啊,”小毛子笑了起来”真是……你这应该去报给陛下啊……或者去找奴才我啊” “呵……我才不去,陛下这几天我都知道,早出晚归的,没睡几个时辰,多让陛下休息!谁让他们来这么早,来的早就跪着呗……” “你啊,现在出来一趟,倒是会胡闹了……”康熙跟着小毛子也就是前后脚出来的,她和小毛子说的话,康熙早就听见了,表面上虽然是在斥责程尔林,而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康熙在小毛子伺候完洗漱后,就下楼去了,身后跟着二十几名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看着异常英武,老板诚惶诚恐的为康熙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二百多位大小官员山呼海啸一般的”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传入耳中。 “这就是当今圣上啊?”周围围满了兴奋的老百姓,他们早几天就听说当今陛下的两位阿哥惩办了县城的一霸秦鹤,这阵兴头还没过,康熙皇帝便下令,用秦鹤的不义之财赈济这次受灾的百姓,全城都沸腾了,这才真是为百姓除害,造福一方了,就在老百姓们念叨”陛下圣明”的时候,还真没有想到能一睹天颜。 旁边的百姓虽然也跪着,还是有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有的眼神儿好的,说皇帝看着真是不同一般人,风流倜傥的模样,潇洒自如,有的看着皇帝威仪,又不好多看,只好埋头下去不做声。 跪在官员队伍里的有些人,确是内心狂跳起来,那就是清河县的县令赵申。 赵申从天不亮就和巡抚衙门的老爷们一同跪在这客栈门口,现如今腿脚都麻木了,康熙皇帝出来后,他只一眼,便浑身都精神了,这不就是给了自己两千两银票的”黄三爷”么?现在看来,自己连皇上过境了都不知道。 这哪里是什么”黄三爷”,这明明就是”皇帝三爷”,三爷是康熙在一家兄弟里的排名,而这……他都是一无所知,当年殿试的时候,是远远的看了康熙一样,可是实在太远了,往太和殿上望去,陛下就是个小点儿,而自己在康熙眼中,应该就是蚂蚁那么小了。 赵申在心里苦笑了起来。 “赵县令……” 早已经随着康熙皇帝进去的巡抚出来了,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赵县令,陛下让我请赵县令进去回话……” 这笑的,像开花似得……赵申心里厌恶起来。 跟着黄惠走了进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跪着的官员。 再这么进的看到”黄三爷”的时候,他已经是康熙皇帝了。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 赵申深深的叩头下去。 “起来吧,赵大人,你辛苦了,前些日子还不眠不休的救济灾民,这几日又奔过这里来,难为你了……”这几句话,说的极为贴心,赵申已经被感动的泣不成声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臣,这是做自己的本分” “好!好!朕就最看重你这本分二字……现在能实心办事儿的官员不多了,是吧?黄大人?” 黄惠的心中一紧,皇上这么问自己,是什么意思啊?自己也刚刚调任山西不久,没什么业绩是肯定的啊。 “是……是……陛下说的极是” “黄惠,朕这些日子在你们这儿,政令不通,似乎朝廷对百姓的体恤很难落地啊,要不……朕给你换一个布政使吧” 黄惠眼珠一转,现在的布政使阿布吉是索额图举荐过来的,正好一推二五六,反正索额图已经失宠于陛下,被软禁几个月了,至于太子,他从京城得到的消息,也是日日自危,现如今的要紧事儿,就是撇开自己的干系。 “回陛下,奴才办事不利,管教不严,才让下属有了拖沓的机会,望陛下治罪!” 康熙是何等的精明,索性也就顺着他说”朕没记错的话,你上任也没多久吧,也属不易了,你看看这个赵申怎么样?朕可是很看好他,朕就把他给你,做你山西的布政使,如何?” 黄惠哪里由得自己说不愿意,阿布吉反正也和自己不怎么对付,换了就换了吧。 黄惠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赵申,也摸不准什么来头。 “陛下看好的人,自然是好的,奴才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也是想着能做好,不负圣恩。一切陛下做主!” 赵申却还没缓过劲儿来,若说是布政使,那就是地方大吏,自己这个七品县令,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能连跳四级。 他本以为熬到死也就是个五品了……人世间的际遇真是奇妙……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自己已经呆若木鸡了。 章节目录 第88章 意外 六十七 胤礽见康熙和山西的官员们聊的正酣,便冒了主意,想到了前几日和程尔林没说完的事儿,慢慢的蹭到了程尔林的身边,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康熙的神情。 “那天的事儿,你说的还算数么?” 程尔林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康熙呢,冷不丁被这话惊了一下。 “你小点声不行么?太子殿下!”程尔林面带愠色。 “我这不盯着他们么,有什么动静我就不说话了!你不是连太子我都敢踹的,这有什么怕的!?再说了,我也没怎么样,说话怎么了!”胤礽觉得有些可笑,眼前这女的才真是奇怪。 见程尔林不想和他在这儿说话的样子,太子也觉得在这儿说话有些不妥,又赶紧压低了声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只问你个事儿,你在皇阿玛身边这么久……皇阿玛……他,对我是什么看法?”这简直是他最想知道的了,他这几年连续几次失宠于康熙,他真的有些怕了,他又不可能直接去问康熙,他觉得自己和康熙,自从那件事后,在怎么解释,也是隔了一层纱似得,你看不见我的心,我也看不见你的心,只能靠猜。 看法?我哪知道,程尔林嘀咕了一句。 “陛下他怎么看你,我是如何知道,又不会对我说?太子您太高看奴婢了,奴婢只是伺候陛下起居,旁的都不知道!” “那就劳烦你以后注意点关于我的事儿?行么?” 程尔林见太子有些央求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也劳烦太子爷以后关注下我那件事儿?” 胤礽笑了两声。 “没问题啊……互相帮衬” 还没等程尔林接下句话,身边的太子胤礽”哎呦!”一声就被人给踹开了老远。差点扑到了康熙身边。 程尔林还心想,坏了,不会是皇帝以为太子又在怎么样自己了吧,派人过来踹他?正回头看看是谁,准备解释为什么太子和自己说话。。 突然感觉冰冰凉的什么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再往下一看,我的妈呀!一把大刀!这是玩儿什么呢!? 程尔林正准备拨开那刀片的时候,却看着康熙十分惊恐的表情看向自己这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尔林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这御前侍卫也都这么紧张的看自己。 莫非? 我天! 程尔林脑中向炸雷了一样,我!被!绑架了!? “你是何人?”康熙镇定自若的站起身来,有压倒一切的气势。那人穿着灰褐色的棉袍子,黑色的帕子把脸捂的紧紧的,别人也看不出是谁。 旁边的人一个个紧张的不行,多少年也没见过这阵势了,山西的巡抚更是紧张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儿来,在天子面前出现这么恶劣的事儿,而这事儿出现在他的地界儿,就算是平安解决了,自己的前途只能是堪忧了。 康熙见那人只是把刀架在程尔林的脖子上不说话,索性自己也不说话,坐回来原来的凳子上。 “皇帝!” 劫持程尔林那人,估计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阵势,被几十个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堵着,不吓尿也心慌了。他的内心还是很镇定的。 康熙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二十多岁的男子。只不过他为何一脚把太子给踹开,反而劫持一个婢女?有些蹊跷了。 “说”康熙依旧面不改色,心里却慌乱了。 “你让他们都撤下去,我要带这个女人走!” “朕没听错吧?你带他走?你觉得你能逃得过朕的御前侍卫么?”康熙冷笑道。 “不能,所以……我抓了她啊,皇帝!”那人调笑了起来,似乎扭转了整个形势,就像是他已经抓住了所有人的脖梗一样。 这一系列的事儿,胤礽早已经看呆住了,自己无缘无故的被踹了一脚……不对啊,这家伙应该能很轻易的拿住自己啊,大家都是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啊,为什么不拿住太子,皇子,而去拿一个婢女呢。 胤禛和胤祥本来在外面做护卫,突然听见里面一阵暴乱,迅速的冲了进来,却看见了这样的情形,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反而镇定了许多。还好没有危及康熙和太子。 “好吧”康熙瞟了那人一眼,”你想要什么?说罢,朕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皇帝,您的记性不太好了吧?我说了,要带走这个女人!你们都给我让开” 程尔林也有些紧张了,毕竟和那次在行宫外面不同,这次身后的人比自己高不少,大刀一直都架在脖子上,还有些疼,只怕是脖子已经被割破了……只能任凭他摆布。 人心就是这样,感觉到脖子破了,就特别在意,总是觉得脖子破了,她很害怕流血。 “壮士?壮士?” 身后那人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说话了,只以为她吓瘫了。 “干什么?!” “你看看我脖子破了没?!我怎么觉得在流血??” “哼!”那人冷笑一声。这都是什么人,谁知道她想什么鬼主意。 康熙见程尔林叫他,还以为她想出来什么脱身的手段,也不敢做声。 “你看看我脖子破了没!!!?脏死了,你刀消毒没有啊!会感染的!感染可是会要命的!”程尔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她真的怕了。 “你给我闭嘴!”程尔林被吼了一通,才安静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惜命。 那人见程尔林有些不行了,得赶紧走,再不走也不好脱身,只得半推半拽的扯住程尔林的胳膊,向门口走去。 康熙也不能阻拦,他也看出来了程尔林的恐惧,他若是上前去,程尔林必定会身首异处,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的。 胤祥见状,赶紧闪到康熙身边,伏在康熙耳边说道:”阿玛且放他去,儿臣一会儿跟上他便是,程姑娘儿臣给你带回来” 康熙这才放宽心一些,一挥手,示意侍卫们不要再阻拦了。 那人就架着程尔林走钢丝一般的走向客栈的门口,在外面的官员和百姓们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章节目录 第89章 六十八 程尔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劫持了出去。 康熙始终没有出客栈的门,他听声儿也知道外面从乱成一锅粥,到行凶者渐行渐远。 康熙慢慢的坐了下来,头脑乱极了。 “皇阿玛”胤禛还是开口了,这这日子他辗转反侧,都觉得在客栈住宿不是一件合适的事儿,他就怕出这档子事儿,可是还是出事了,索性不是皇帝和太子,不然这天下只怕是要乱了。 “儿臣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现在都知道皇阿玛住在客栈,这有仇有怨的,心怀不轨的,难免再出这样的事儿,儿臣还请皇阿玛移驾驿站,今儿这事儿咱们在做计较……” 康熙点了点头,心中也记着刚才老十三的话,自己对老十三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也相信他的承诺。 “太子啊,”康熙正要叫胤礽过来问话,撇着看了一眼惊恐的山西官员们。笑了笑。 “唉,你们怎么还跪着呢?都起来吧,又没惊着圣驾” 张常玉看着官员们越发的紧张了,忙上前说道:”好了……大人们,都忙你们的去吧,陛下也要休息一下了……” “嗻……”这下在客栈里几个官员们才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了。 “太子啊……” 胤礽听见康熙叫自己,赶忙上前回话。 “儿臣在” 康熙看着他浑身是灰,到现在也没整理,可见也是事发突然。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你伤到哪里了没?” 胤礽叩头下去,回道:”皇阿玛,儿臣没有受伤,只是儿臣看那人出手利落,像是一开始就是冲着程……这个程姑娘来的” 胤礽怕康熙问自己为什么在程尔林身边,赶紧撇开了关系。转念一想,这丫头说想离开宫里,不会是个套吧?也不对啊,刚才她那害怕的神情,也不像是装的啊。 康熙现在哪还有心思问这个,赶紧吩咐王国柱道:”十三阿哥早已经跟上那贼人了,你也赶紧跟着去,休要让他伤了程尔林的性命才好……” 那人挟持了程尔林,本来就走不快,胤祥就那么远远的跟着,也不吃什么力。 很快天也暗了下来,由于洪水的原因,城里的人走了很多,那人随便找了一家,一踹门便进入了,把程尔林往地上一扔,这才松开了那把刀。 程尔林赶紧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血迹,还好不多,赶紧自己掏出来手帕把脖子上擦了又擦。 “死婆娘,给我老实点呆着“ 说着,那人摘下来黑色的巾子,二十来岁一个清秀的男子。 “我就不明白了,你绑我干嘛!我是个宫女,这倒是奇了,把太子一脚踹开,绑架一个宫女……“程尔林气愤的说道。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发出古怪的笑声,:“哈哈哈……你知道我在那客栈上趴了几天么?“ 这一句不打紧,在外面的胤祥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叹道万幸,他还好没有行刺皇帝,不然现在的局面只怕谁都承受不起。 “几天啊?“程尔林却没有往胤祥那方面想。 “从我爹被杀那天起,到如今也两天了吧!“他的牙关咬的作响,听的程尔林也有些发怵。 却也不能丢了面子。 “哦……我说是谁啊?原来是那个祸国殃民的老贼的儿子“ 这是个傻子么?胤祥心里嘀咕起来,这不是刺激他动手么? “对,我爹是很过分!你们么?连个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斩立决!?我未曾一日尽孝!你们就把他给处决了?!“ “别!别!你太抬举我了吧?和我有个鸡毛的关系?我就一宫女!“ “宫女?你当我蹲几天房顶白蹲了?就是因为你,我家产都被抄没!你让我家人以后怎么过活?“ 程尔林也不示弱“按圣上的意思,你家应该诛九族,抄没家产,已经是开恩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们了!?“ “是啊!杀不杀我?不杀我就走了……“程尔林早就看见了外面的影子,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不进来救自己,明明自己脖子上也没刀了。 她不想再拖下去,便撒泼起来,从靴子里抽出随身的匕首,指着秦鹤的儿子。 胤祥见时机已到,一个飞身,踹烂了窗户,冲了进来。 姓秦的见状,赶紧捡起来大刀,和胤祥比划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90章 走吧 “我当是谁呢?还想哪个贼人能做下这种案子,原来是你啊……”胤祥那底气十足的声音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冲了进来。 “不错!不错!”他潇洒的把辫子往身后一甩”很厉害啊,比你那老子强多了” “你又是谁?皇帝的侍卫么?”姓秦的小子也不示弱,撸起刀来准备和胤祥一阵应战。 “你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爱新觉罗胤祥是也” “好!好极!功夫不错啊,你在外面也半天了吧?我还不知道” 胤祥又是一阵狂笑,”是,没几个人能听得见爷的声音,你算是不错的了” “你劫了她什么意思?” 胤祥不屑的看了一眼程尔林。 “就因为他是个女的?还因为他是个宫女儿?这么来说,你就不是个爷们儿……她刚才说的对,你怎么不劫持太子啊?他就在你身边儿,” “我就是想出气而已,我也知道,我爹是什么人……早晚还不是有这一天……”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程尔林也有些惊诧,她以为这人只是为他爹来寻仇的。 “我知道我爹死的时候,我无处发泄我的情绪,你们不懂,那是一种很无奈的恨,无处发泄的很无奈的恨……他被全县的人恨着……我又能怎么样呢……”他抱着头跪在地上嚎叫着,无比凄厉。 胤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抽泣着说:”秦猛” “好吧,你走吧……” 胤祥回头问坐在炕头上摸着脖子的程尔林”你觉得呢?” “十三爷做主就是,若是要问我,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谢谢你们……希望这样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秦猛感激的看着他们两人,也不知道如何再说了,这才真是诛九族的大罪,却被这个皇子轻易放过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快走啊,你以为御前侍卫是吃素的么?再不走,一会就是爷想放你你放不过!我看你是条汉子,以后有事来京里找我” 秦猛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才一跃而起,飞身出去了。 果然是有担当的的人,程尔林暗想,这位有名的十三爷今儿也算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长的很周正不提,眼睛太有特点了,鹰隼一般的,却又透着诚恳。 “哦……多谢十三爷”剧情到这儿了,就该这么说,程尔林给胤祥道了个万福,这动作太别扭。 “你不错啊,精神还挺好,不亏是踹过太子的宫女的,也难怪皇阿玛对你青眼有加……” 程尔林的心底一颤,好蹊跷啊,她想不通,索性就直说了:”十三爷,你是怎么知道我踹了太子?” 这事只有他和康熙还有太子知道,她没和任何人提过,康熙又怎么会说。太子更不会蠢到自己去乱说被人打了的事吧。 “没错,我看见了,我也没打算瞒你。我不只是看见了,我还给太子挪了个位儿……” “哦!……我说呢?” 程尔林这才恍然大悟,那天太子怎么会从后院又往前面挪了一点儿,明明太子当时昏死过去了!虽然这个挪动,没有逃过康熙的眼睛,但也确实是好意。 章节目录 第91章 插曲 秦猛这一走,程尔林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太纠结了,虽然这次很险,这可明明是个绝佳的出宫的好机会啊,不对,现在也还不在康熙身边,若是此刻能走了,就自由了。 可是,就算是走了,又能以什么为生计呢,自己的宝贝们都在宫里,还指望出宫能当个富婆,好好的找到能回现代的机会,可现在走了,别说找机会回现代了,不到街上要饭就不错了。 刚才莫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还是现实点好了。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在回到老路从新开始吧! “走吧……程姑娘!皇阿玛还等着你呢……”胤祥不阴不阳的语气,让程尔林有些不快。 由于白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倒也是没下雨,到夜里了,乌云依旧散不去,把月亮围的紧紧的,散步出来半分月光,两人只能抹黑前行,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叫,猫叫,狗叫什么的,就是没有人的声音。 “今儿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秦猛知道,你可别卖了我啊?”胤祥说道。 “卖了你我能得多少银子?”程尔林脱口而出,钱!自己现在有多爱钱!?有钱早跑了吧…… 忙又说道:”哪能呢……十三爷,我还想谢您救了我……” “哦!哪事啊,不提了,对了,后来没怎么了吧?” “我……我跟圣上说了……”程尔林并不想瞒他。 “什么?你说了!说你殴打太子?你还真是不怕死!?袭击太子是死罪啊,我冒那么大风险给你盖过去了,你倒是痛快!”胤祥气的有些跳脚,在养心殿做什么不是提心吊胆,这倒好,自己白白的做了这许多事。 程尔林听他这一吼,有些怕。 “十三爷,您是陛下的儿子,应该知道,很多事,陛下一眼就能看穿,他不说明,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不是我想死,只是很多事,说实话兴许还能有活路,对么?……” 胤祥他说,冒很大风险,是……程尔林脑中闪过一阵念头,捉摸不到。 “对了,十三爷,你为何要帮我……我知道,你挪了太子,会很危险……” “没,十三爷我没别的长处,平日里就喜欢多管个闲事儿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太子那天我看是反常,其实,他出门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了,反正……不是常态……” 程尔林也猜的出来,不然那日,康熙也不会就这么草草收场,再不提这事儿了。 “我看你呢,连太子爷也敢打,真是好生佩服啊!” 胤祥打趣起来,程尔林突然觉得他是个很幽默的人,这样的聊天,很久都没有过了。 “十三爷这闲事管的也太冒险了吧,况且你我素不相识,没必要吧……以后,十三爷还是少以身犯险吧,对您,有好处……” 程尔林突然想到胤祥以后得机遇,不禁的劝了他两句,如今这熠熠发光的少年,怎能奈住十几年的软禁,她心里有些唏嘘。 “好吧!我也懒得编瞎话,累!那日,年前儿的事儿吧,我和三哥喝酒,他醉的一塌糊涂,说了你的事儿,我就留了个心,没别的,他不知道,你也别说!我这三哥要面儿,这事儿谁都不知道,四哥都不知道,” 三爷,程尔林的鼻头有些酸了,好久没听过三爷的消息了。 “我说……你这在宫里算什么啊?皇阿玛既然要了你,进宫这也一年多了吧,就在养心殿里做奴婢?这样不行,三哥就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他福晋去年自杀了,你知道么?三哥太苦了……” 程尔林点了个头。含泪却也只能忍。 “你还念着三哥么?我可以去帮你传个话儿”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而今夜,月亮都没没影儿,还什么,商星,参星的。”算了,我也不可能会三爷府里了……” “也是,既然没结果了,不如断了念想也好……只怕是遇见了个情种,不好抽身罢了,祝程姑娘前程似锦!” 胤祥显然是误解了程尔林的意思,有个康熙皇帝这高枝儿,谁还攀个贝勒的破藤子啊。 “十三爷,我想你误会了,你知道三爷的福晋为何自杀么?你若是知道,就不难理解我为何不能回三爷的王府了……” “为何?”胤祥也知道坊间里传什么的都有,而三哥也不提,他更不好问什么。自己还真不知道。 “因为我的事儿……” “为你?不会吧?我记得你早就进宫了啊” “应该是的,十三爷,之前三爷就给福晋禁足了,时间还不短……” 就在程尔林说话时候,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星星点点的火把也渐渐清晰了,宛如夜空中的恒星一般,流连在银河上,徐徐飘过来。 “前面的可是十三爷?!”领头的那人勒住马缰,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借着火把的光,胤祥看出来那人正是这个御前侍卫的统领王国柱。 “正是” 这几十名御前侍卫快速的跳下马来,给胤祥请安。 “见过十三爷!” “十三爷,那贼人呢?”王国柱只看见程尔林和胤祥两人,就问道。 “哦,唉!跑了,我当时见程姑娘受了惊吓,怕是再出什么岔子,也没敢去追,现在只怕是跑远了吧” 王国柱眉头紧锁,又问道:”十三爷,程姑娘,那人可曾露脸?有什么线索吗?我好再去追” “没有,那人精明的很,一直黑布遮面,谁知道为什么绑她呢,我和他倒是过了几招,功夫不错,末了也没扯下来他的脸,不曾看见面貌啊……” “那……卑职先送十三爷和程姑娘回驿站吧,只怕陛下现在焦急的很!说来也是怪了,我这一出来,就把十三爷您给跟丢了,怎么也寻不见” 胤祥心里觉得好像,寻不见是自然的,这秦猛本来就是当地人,背街小巷的,自然熟悉的很,若不是自己那么近的跟着,早也是跟丢了的,何况还差着一截子时间的这些个御前侍卫呢? 章节目录 第92章 重逢 就在程尔林和胤祥回驿馆的路上,因为水患的原因,之前出走他乡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回来了,有的互相搀扶,有的前后相继,两旁的房屋里也陆续有了蜡烛被点燃带来的星点之光,胤祥坐在马上,欣慰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什么比万家灯火更重要的了。 马蹄踏着水渍疾驰而过,扬起的污水被溅起又落下,把这件事的原委全都抛散了,仿佛消逝不见了似得。 胤祥和程尔林似乎也因为这件事儿达成了一种默契,就让秦猛这个人消失吧,一切真相如同缕缕青烟挥散而去,不要在这人世间留下半分痕迹才好。 “主子!主子!”一阵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夜空的寂静,康熙已经离家这永和驿馆好几个时辰了,这里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康熙阴沉的脸,谁都不敢说什么话。 内院几年基本是四阿哥胤禛带领的御前侍卫们护卫着康熙的安全,外面的护卫,是山西巡抚衙门的人,在外面一圈,就是督军的军士了。严严实实的护卫着康熙,谁也不想再发生一次今天白天发生的那事儿了…… 张常玉实在挂不住脸上笑容,跑进了康熙在驿馆的卧房,一推门进去,好几盏灯把这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康熙虽然拿着一本书,却背着手在房子里踱步,半分也看不进去,来来回回的不曾停下。 小毛子在门口站着,大气不敢出的耷拉着脑袋,在一旁伺候着茶水。 “主子!大喜!十三爷和程姑娘都回来了,奴才远远的瞧见了,都回来了!” 康熙一顿,紧紧盘旋在眉头的乌云这才散去,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来了。 小毛子也随声附和着,”皇上,真是大喜啊!奴才恭喜”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你们去迎迎你十三爷……和程尔林……” 还没等张常玉和小毛子起来,就听见了胤祥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特别,非常洪亮,而且显得很爽朗。 “皇阿玛!” 一听是胤祥的声音,康熙赶紧迎了上去,眼睛却看向了胤祥身后的程尔林。 “皇阿玛,您受惊了,”胤祥跪在了康熙的跟前。 “无妨,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康熙赶紧扶起来这个儿子,他虽然很喜欢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儿子有时候过于耿直,父子之间也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他也过分的要强,自视甚高,而今日这事儿看来,他确实是能堪重用的,机敏也有,果断也有。 “儿臣要请罪,那贼人……他还是跑了……” 程尔林赶紧跪在胤祥的身边,诚惶诚恐的说道“陛下,这事儿不能怪十三爷,奴婢这一路一直是个麻烦,不是病了,就是被人给劫持了,奴婢有罪,刚才那贼人逃离了也是因为奴婢,奴婢觉得自己失血过多,举止有些失常……十三爷才没有再追出去……而是送奴婢回来了……” 程尔林神情凄然,围在脖梗处的帕子里伸出来丝丝血迹,看得康熙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你这么说,倒是怪朕没照看好你了才是……我想今日你也是代朕受过吧?” “对了,胤祥啊,这个人什么来头?有什么线索么?明儿让山西巡抚督办这个案子,详细的情况,你可以和他说说” “儿臣遵旨,皇阿玛,儿臣也看不出那人什么来头,他一直黑布裹面,大概二十多岁吧,他把程姑娘劫持到一间民房里,期间,儿臣找了个空当,冲了进去,对了几招过后,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估计也觉得带着程姑娘是个累赘,不好脱身,便让他给跑了” 康熙见胤祥颇有些自责,劝道:“不打紧,他若是有事没了,还是会来找朕的,朕看他没伤朕,也没劫持太子,不知是和用意,咱们在这儿东猜西想的也没什么用,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吧” “谢儿臣谢皇阿玛体恤……”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胤祥和张常玉看康熙似乎有很多话要和程尔林说,也不便多留,便都退下了。 康熙却叫住了小毛子,说道“小毛子,去打一盆热水来” 不一会儿,小毛子用铜盆端来了一盆热腾腾的水来了。 康熙慢慢的解开了程尔林围在脖子上的手帕,程尔林抽了一口气,眉头紧蹙起来,血痂子沾在了伤口上,生疼生疼的。 “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事儿,忍着点儿……” 康熙拿毛敷子沾着热水,一点点的擦拭程尔林脖子上留下的血液,很严肃。 “你这是代朕受过,那人的眼神凶狠,分明就是冲着朕来的,只不过他不敢罢了,不然也不会轻易放了你” “陛下……能代圣主受过,也是福气”程尔林由于康熙离的太近,有些脸红,这距离已经超出了一米的安全距离了。 “不过,当时你是为了迷惑他?还是真的失态了?乱说了一通,朕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康熙又想起程尔林当时的样子,忍俊不禁,有意无意的抚了一下程尔林的面颊,触电般的暖暖的幻觉,顺着指尖击中了他的内心。 他一见钟情的人并不少,可是这程尔林在宫里这么久了,大错小错也是不断的,可自己依旧是这种感觉,这就太难得了。 对于女人的诱惑,康熙早已经习以为常,算不得什么,可是面对即将永远失去程尔林的这种感觉,他还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那种绝望是他没有想到的。 之前康熙总是在内心里不解他的阿玛,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忧郁至死。就连他最爱的胤礽的生母赫舍里皇后的去世,虽然他也久久不能释怀,却没向他阿玛顺治皇帝那么长情,都说满人个个都是情种,他却不是。 如今看来,一切也许都不同了了么?他不知道,也不能确定。他头一次感觉自己陷入了迷茫之中。眼前都是迷雾,他拨也拨不开,他竟然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了,自己若是真的想要这个女人,直接收入后宫就是了,可是这么久了,他依旧没有这么做,康熙感觉他和程尔林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章节目录 第93章 明争暗斗 七十二 在沈家文的大力协助下,胤祀和胤禵在河南的赈灾事宜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河南巡抚陈礼在两位皇子钦差和户部侍郎的”督促”下。也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由于洪峰在山西境内平稳过境,在河南境内却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凡是有溃口的地方,百姓们也都是流离失所,纷纷涌向县城或者州府。 “陈大人” 县衙后堂里,沈从文鄙视的神情望向了正在喝茶的陈礼。 “如今的形式也不可为不严峻了,你的巡抚衙门里当真是打算一毛不拔了么” 陈礼也不甘示弱,”啪!”茶碗砸在了桌案上,茶水溅了一桌子。 “沈大人,这我就不明白了,在下举全省之力来赈灾,怎么在您沈大人眼中就是一毛不拔了!这八爷,十四爷都看在眼中,不能光靠你沈大人一张嘴了吧!?” 胤祀看了一眼他们的争执,赶忙起身,笑着劝解道:”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息怒,息怒,听我说一句,都是我为了朝廷办事,何必伤了和气呢?有事好商量不是?” 沈从文内心深处,发出了鄙视的笑声,在众人眼中,这位八爷就是菩萨转世,笑面活佛。京里人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找他做和事佬,他也乐意做这些事,可是在他沈家文眼中,这就是和稀泥。 “八爷,下官斗胆说一句,您不兼着户部的差事,也许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河南自从他陈大人走马上任以后,年年亏空,不论什么丰年灾年,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八爷!您别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你一个户部的官员,怎么了解我们这些行一省之政的人有多难做!用银子的地方有多少?单凭你户部几个账本,就来这里和我翻旧账,你还不够资格!别说你一个户部侍郎,就算你们户部尚书来,和我也是平起平坐!”陈礼整了一下衣襟”我这个封疆大吏也不是白白做得!” “陈大人?你好狂妄的口气啊,你当我是无凭无据就能来兴师问罪的人么?” 这句话对胤祀来说就是醍醐灌顶,他终于顿悟了,难怪这些日子日子他总觉得什么不对劲儿,尤其是这个沈家文,处处针对陈礼。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家文刻意的提醒,暗示自己陈礼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他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答案,肯定是沈家文刻意的提醒,不是这样的话,皇阿玛怎么会派自己来这河南地界,若是派别的阿哥,毕竟会因为陈礼和太子师傅有这扯不清的关系,从而顾着太子的情面…… 而自己,胤祀想了个明白,康熙也明白的很,他不会顾着太子的情面。老十四也一样。这真是一部好棋,高明! 胤禵虽然对这事儿不是很了解,但他天资聪颖,看着这几位的神情,捉摸着他们字里行间的意思,也明白了个大概。现在就看着胤祀,看他是怎么个意思了。 陈礼也被沈家文这话问的有些心虚。 “我……我……”竟然有些磕磕巴巴的答不出来了。 “你别给我血口喷人,小心我参你!” 沈家文哼的冷笑一声。 “参我是您陈礼大人的权利,我能说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94章 裂痕 “参我是陈大人你的权利,我又能说什么?只是你我都是两榜进士出身,你只要不上负皇恩,下负黎民就好了”沈家文这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把陈礼的脸色搅的是一阵青一阵绿,十分难看。 正在肚中盘算着怎么辩驳沈家文的时候,胤禵突然打乱了他的思路。 “二位大人,就别在这节骨眼儿上争论不休了,依我看呢,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赈灾的事儿的办了,你们说是不?” 陈礼一看胤禵给这话,分明是给自己解围,忙顺杆爬了下去。 “我说沈大人,十四爷说的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不就是想法子赈济灾民不是?你我同是天子门生,有什么你可以私下和我说,何必在这个时间挑这个事儿呢……” 胤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说陈大人,沈大人既然说了呢,就是有他的道理,等这边的事儿完了,咱们一起回你的巡抚衙门查一查,不就清楚了么?也省的户部的总是那你们河南的衙门说闲话不是?” “是,是,十四爷说的是,等这边的事安顿好了,臣先会巡抚衙门里安顿一下,那边耽误了好些公务,实在有些耽误不起了……”陈礼说着说着,眼神有些缥缈。 这一切都躲不过胤禵的眼睛,他能猜心亦能观心。 他拿起手边的湘妃竹扇,”刷”的一声打开了, 吓得陈礼一嘚瑟。沈家文却巍然不动。 沈家文心里暗赞胤禵,真是心思缜密,敢作敢为。 “不必了,陈大人,咱们就一起去吧……省的沈大人不放心……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胤祀看着这个十四弟,心里也不能平静了,他从未和自己商量过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事儿,今儿这一说,自己就很被动了。 陈礼虽然是太子胤礽那边儿的人,可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冒险,胤祀自认做事向来沉稳,虽然和太子不睦,但表面也过得去,一般这种和太子那边儿的人有正面冲突的时候,自己也是不出面的,不是九阿哥胤禟,就是十阿哥胤俄了,自己一向都是以和事佬的形象出现,如今突然被胤禵推向这个风口浪尖,他到底什么目的? 章节目录 第95章 挑明 程尔林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之间,精神还处于那日被劫持的恐惧之中,脖颈子处的伤口有些红肿,发痒,应该是在愈合的症状,没什么大碍。 她突然觉得房间有气息的声音,下意识的以为是秦猛又回来了,手慢慢摸到了枕头下面的匕首,一点点的退出来了刀鞘。心下琢磨这,这人真是不识趣,十三爷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放了他,他倒好,又敢回来! 她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凭借那气息,她感觉到秦猛离自己很近,她猛的起身,手执着明晃晃的匕首,向秦猛刺过去。 “放开我!”程尔林就在刺过去的一瞬间,手腕就被牢牢的抓住了。 那人的手一使劲儿,她的腕子就软了下来,匕首也”哐嘡”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朕!”康熙顺势把程尔林压在了床榻之上。 程尔林使劲儿的推开了康熙的身体,太近了,他们的气息已经碰撞在了一起,这让她很不知所措。 脸烫的自己都能感受的分明。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道是您……” 康熙盘着腿,坐在程尔林的床上。 “朕就那么近你不得?” 程尔林看不出他的表情,也辩不出他的语气。 只能小心翼翼的蜷缩成一团,不敢说什么。 “没什么……你别怕,朕就是心里闷的慌,想来看看你,朕想和你近一些,而你,朕却总是觉得和你隔阂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在身边,朕觉得踏实,又觉得心乱。” 我能说什么吗?程尔林尴尬极了,说什么都不是,她和胤祉的事儿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朕今天要你一句话,你愿意跟着朕么?” 程尔林心想,苦也…… 不说清楚也是不行的,自己哪里能进后宫,就自己这小性子,动不动就爆了,动不动就吃飞醋的脾性,就算日后不被康熙嫌了,也会被后宫的花花肠子们给整了,想想那些不见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何况回家呢? “陛下!” 程尔林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康熙的身边儿。 “奴婢之前跟过三爷……” 程尔林翻出这话,也是想提醒康熙,自己曾经是他儿子的人,就算以后不是了,这点也是不可改变的。 “无妨,咱们满人不在乎这些个条条框框的,没汉人那么大的规矩。你?是因为这个么?” 康熙的眸子凑了过来,他的双脚踩在地上,胳膊支撑在膝盖处,身子探出来,死死的盯着程尔林的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四只眼睛紧紧的吸在了一起。 “不……不……”程尔林赶紧闪开了康熙的目光,若说是不爱慕这个天子,是不可能的,程尔林本来就喜欢年龄大一些的男人,看电视也是喜欢大叔级的明星。这康熙皇帝,单凭长相来说,也是无可挑剔的,龙潜凤采,似乎没有不爱慕的道理。 可程尔林的内心,她很明白,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她理想的伴侣,是想有一个年长的男人疼爱她,守护她。可绝对不是康熙这种。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自己需要时刻绷紧了神经,这根本就不是她需要的爱情。 她不能对康熙耍脾气,不能使性子,若是今日的心一软,日后的夜夜深宫,她怎么能熬的过去。想想就不寒而栗。 “陛下,您今日觉得我好,也许哪天又是别人好了……” “哦?你担心这个” “正是,陛下” “朕该怎么办呢?”康熙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问题,没有哪个女人在自己想施恩泽的时候,这样说,而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欲迎还拒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想。 章节目录 第96章 心悸 康熙看着地上跪着的程尔林,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云鬓散乱,虽然不长,看着却更添几分娇憨之态。 程尔林有些瑟瑟发抖了,康熙这才意识到,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夜间甚凉,尤其程尔林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康熙赶紧起身,把程尔林扶了起来,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程尔林并不敢看康熙的眼睛,一直低垂着眼睑。 “冷么?” 康熙不由分说,一把把程尔林揽进了怀中,从床上拿起来了被子,披在了程尔林的身上。 “这样好了吗?” 康熙的语气变的十分温和,不,他对程尔林一直是这样。 程尔林的头僵直在康熙的肩膀上。”嗯……”了一声。浑身冰凉,手心中却湿湿的。 “你一直带着这个匕首……知道朕是怎么找到你的么?就因为这个匕首,这是朕亲手赐给老三的……朕那时候,就知道你是老三的人,他不可能把朕赐给他的匕首轻易给人的……你本事还不小,一直能带着它没被人搜了去……以后不要带着这个了,朕把自己贴身的匕首给你……” 康熙从被子外面左手轻轻的搂住程尔林的腰身,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固定着被子,不让它滑落下来。 “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知道吗?自从在行宫外面,你的头发被打散落的那一刻,朕的心就一直随着你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康熙的声音在程尔林的耳边低喃着,气息温暖的在她的耳朵边,脖颈子上缭绕着,流淌着。 她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康熙腰上的玉带处。 康熙拥着她更紧了,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这么用心对待的一个人,会对自己一点情都没有。 他感觉到了程尔林的手了。 “朕也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动了这些小儿女之态,太不可思议” 康熙自顾自的说着,程尔林却一句话不说,他们就这样,一直这样。直到程尔林依偎在康熙的肩膀上,渐渐地睡了过去。 白天和程尔林搭不上话的胤礽,趁着起夜的空挡,准备来找程尔林,却顺着门缝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也不敢出声,就那么盯着他们,一动不动的。 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是要出宫么?怎么和皇阿玛搂在一起了?他的心就像堕入黑洞一般,没有一丝线索。 深夜,胤禵提着灯笼,在驿馆内溜达着,还思付着今天白天他的突然提议,有些操切了,胤祀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远远的看着胤祀房间燃着烛火,料想他还没睡,胤禵走近了胤祀的房间,敲了一下房门。 “谁啊?”胤祀放下手中的笔,他正在给京里的胤禟写密信。 “是我,八哥,你睡了么?” “哦……十四弟么?你进来吧”胤祀一边说,一边把正在写的信压在书下,随手抄起来另一本书。 “八哥在看书啊”胤禵笑着走了进来,把灯笼放在了一进门的八仙桌上。 “是啊,长夜漫漫,打发一下时间。咱们在这赈灾的差事也差不多了,现在我啊,这心也稍稍放下一些了” “八哥?今天的事儿你不会怨我吧?”胤禵笑着蹭了过来。 “你啊……”胤祀拍了拍胤禵的肩膀”你不找我,我还真不好开口,今日之前,对于陈礼的事儿,我还是很犹豫的……毕竟呢,他是太子那边儿的人,不过,今儿我算是看出了皇阿玛的用意,他为什么派我过来,兴许就是为了这事儿,现如今能办差的几个阿哥里,也只有我们最合适……你今日是做对了,就应该这样,我怎么能怨你呢?” 胤禵琢磨起来,胤祀或许比自己更早一步看出这些,他却完全不动声色,他也料到了自己会出头,所以才稳坐钓鱼台,自己还是嫩了一些啊…… 嘴上却说道:”八哥你不怨弟弟就好,我看他沈家文言之凿凿的,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办成了……咱们弟兄就是奇功一件,好好的打击一下太子,看着他那劲儿我就烦,” “十四弟,这个度咱们要把握好,我想,皇阿玛为什么没让老大来,却让咱们来呢,想必是不想让太子难堪,咱们这次绝对不能扯住太子不放,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章节目录 第97章 恐惧 “八哥,小弟还是不及你想的深远,就单单大哥这一层,我就没想到” 胤祀莞尔一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却马上挥散掉了,老十四鬼的很,他不停地这样告诫自己,这个兄弟,用好了,就是利器,用不好,就是凶器。 “无妨,你还年轻,多出来历练几年八哥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哪能呢?八哥天资聪颖,办事老练,深得皇阿玛的心……我呢,在皇阿玛心里,就是惹是生非罢了” 胤禵出口,就有些后悔,怎么把皇阿玛抬出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明摆着告诉胤祀,他知道胤祀对自己又戒心。 “其实,你没必要往心里去,咱们兄弟无话不谈的,这次皇阿玛没让老大来,是为了给太子脸面,没让老三来,是为了彻查陈礼,都是这个道理,咱们兄弟的性子,在皇阿玛那里拿捏的很好。让我和你来也是一个道理,知道我们不会顾及太子而不查这个陈礼,而你我又能悟到他老人家的苦心……保全了太子……” 胤祀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心酸,太子无非是投了个好胎,这几十年都是皇阿玛不停地在周全,而其他的弟兄呢,都是奴才……生下来就是他的奴才,这不公平,他想改变这一切,他想能操控自己的人生。 “小弟都听八哥的,八哥?接下来,怎么办?这边的事儿都差不多了……不日就可以启程去巡抚衙门了,陈礼的事儿可就是要翻出来了”胤禵看着胤祀的眼睛,寻找着什么。 “没事,静观其变,之前一切都听沈家文的就好,他应该是尊了皇阿玛的谕旨,咱们先什么都不做” “好嘞” 就在这两位皇子商量这事儿的同时,陈礼在县衙里就想是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在屋里团团转。 他被变相羁押在县衙里已经好几天了,就连他随身带的幕僚师爷和卫队都进不了身。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回旋的全部是这事儿。 他们肯定也被圈在了哪里,不然这时候应该会回巡抚衙门里传信儿,好早做打算! 他心里忿忿不平起来,这户部侍郎沈家文是中邪了么?一来就和自己不对付,现在更好,直接把自己这位封疆大吏的圈起来了。 不对啊,莫非是得到了圣上的授意,要不他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做下这事儿……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单一个沈家文还好对付,可如今,还有两个皇子,也和他一个鼻孔出气。 唉,陈礼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房间里焦急的踱着步子。 他突然觉得脚下有异物,低头一看,是一封信,看样子,应该是从门缝里顺进来的……可?自己竟没有一点发觉。 他赶紧捡起来那封信,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连蜡烛都没有点,赶紧趁着月光,摸索起来,他把信对着蜡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信纸了,”陈大人亲启”这几个字,也不熟悉,他不曾见过这字的主人,他刚看到信的时候,甚至好幻想这是他师爷投进来的,如今看来,应该不是。 “要想活命,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要说“ 短短的一行字,字字如针似剑。 这到底是谁给投进来的?目的何在? 章节目录 第98章 准备启程 春汛一过,北方的大地上,水患也渐渐地退了,之前因为水患被迫离家的灾民们,也纷纷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自己的家乡。 这些日子,康熙在永和县的驿馆里,每日不是见山西各地的官员询问各地的情况,便是批着由京里转来的折子。 康熙一算,离京也有月余,似乎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 可他突然有些不舍,这里虽然没有他的养心殿住的舒适,可他的心里却是坦然的,没有在京里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陛下……”王国柱的一声轻唤打破了他的思绪。 “准备好了,还是和来时一样,依着您的意思,没有仪仗没有通知官员们……可是附近的百姓们,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臣早上出去的时候,已经跪了一片了,守夜的侍卫说,昨天晚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来这边跪着了,现在已经有几百号人了” 康熙站着,程尔林给他整理着衣帽,是极为普通的褐色祥云暗纹的长衫,配着黑色的暖帽。 康熙摆了摆手,没让程尔林继续整理衣衫,径直的走到王国柱的身边,围着他走了几圈 “有什么诉求吗?”康熙问道眉头微皱,虽然户部给永和县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可是如此大灾,只怕是不够的。连着之前的清河县,沿路下来的几个受灾县份,都是十来万两的白银。这样下来,国库是要空虚一阵子了。 “没听说有什么诉求,都说是来给陛下谢恩的,说是没有您在,只怕是无家可归了……” “唉……”康熙仰天长叹”朕……能为他们做什么呢?都是朕的子民,如今遭此大难,朝廷也拿不出再多的银子了……朕愧对他们……” 王国柱”噗通”一声,跪在康熙的脚边,一行清泪涌了出来,哽咽的说道:”陛下,旁的事儿奴才不知道,也不懂!可奴才日夜守卫在您身边,宵衣旰食,这份辛劳,奴才们都看在眼里,您是天下第一辛劳之人!” “噗呲” 程尔林竟憋不住笑了一声。 在一旁的小毛子一见这情形,吓的屏住了呼吸,脸都僵硬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姑奶奶!这又唱的是哪出啊? 程尔林也自己觉得失态,赶紧跪了下来,脸涨的红彤彤的直到耳根子后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时候能笑出来,还那么明显…… “王国柱,程姐儿是在笑你拍马屁呢!”康熙却爽朗的笑了。 “不是,陛下,奴婢只是觉得王统领说话的样子有些……奴婢该死!并不是觉得他在拍马屁,陛下的辛劳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是奴婢失态了……请陛下责罚!” 康熙却觉得她慌忙的解释十分可爱,有些窘迫,又参杂着害羞,也是天性使然吧。 王国柱被这二人弄的一头雾水,心里想着,也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么个女人,办事虽然麻利,可是言行举止多不得体,今日里弄的自己一身冷汗,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姑奶奶。 “好了,无妨,朕看你也是没了宫里的管教,越发松快了……看来,是时候该回宫了,让你收收心……”康熙怜爱的嗔了程尔林一句。 “王国柱,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个程姐儿啊,她摔坏了脑子,行为话语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好了,快带朕出去看看百姓们吧,他们刚遭了灾,真是辛苦了……” 在侍卫的簇拥下,康熙走到了驿馆门口,驿馆门前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百姓。 百姓们看到康熙皇帝的身影,人群之中顿时沸腾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虽然很想一睹天颜,却都不敢抬头看。 “大家都起来吧!来……都起来……站着和朕说话吧”康熙的声音洪亮如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起身。 王国柱见状,带着一帮侍卫把在前头跪着的几位老人搀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康熙突然有些哽咽,王国柱扶起来那位老人,已经站不稳了。 “您老在这儿等了多久?”康熙问道。 “回皇上老佛爷的话”这刚一出口,就给康熙逗的直笑。”我天不亮就来了……都说您今天要走了,我想来送送您……” “好……好……大家还有什么念想” “也没什么……”那位老人家说道:”咱们乡亲们都知道皇上是为了这次水患来的,还给我们除了一害了,我们就想来给皇上磕头” “哈哈哈……”康熙爽朗的笑了:”那也不用从天不亮就在这儿跪着啊,还怕朕跑了不成?” 程尔林在角落里,看着康熙和百姓们谈笑风生,眼睛在康熙的身上挪不开,那是一种熟男的魅力。 “看你眼角含春啊” 猝不及防的一句,吓的程尔林心中噗噗乱跳。扭头一看,是太子胤礽在身后摇着他的湘妃竹扇悠哉悠哉。 程尔林一脸无奈。 “给太子请安……” “别……你说不定哪天就是我母妃了……别客气” “太子?咱们上次说的还算吗?” “我说,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还真想出宫么?可别说我看错了啊,你和皇阿玛都搂一起了,你出宫干嘛?不是我刺激你,你想出去老三也不敢要你……” “抱一起怎么了?你直说,你要不帮我出宫,我自己也能出去,你就别打算我帮你什么了……” 胤礽一听,有些急了:”别啊……别……别……我帮,谁说我不帮你了……这事儿急不得,得找个机会,从长计议不是?” “知道了,太子以后还是少和奴婢说话,尤其在宫里,嚼舌根子的不少,我到不在乎什么名声的,只是……对太子爷您的名声不好” “呵,你倒是会为我着想了……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我皇阿玛,我想听实话” “我不是和您说过吗?” “真的只是怕失宠么?” “还有……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一个男人,所以……怎么和你说这些了……就当我没说过吧,太子,奴婢告退” 章节目录 第99章 察查 由于之前的准备得当,使得陈礼和巡抚衙门之间没有通气,身为户部侍郎的沈家文顺利的在河南巡抚衙门里搜到了自陈礼上任以后的账本,详细的记录了各地交上来的赋税情况,巡抚衙门各项的支出,其中包括陈礼自己和家属挥霍的款项,向京城各部官员行贿的款项,还有一部分就是孝敬给毓庆宫的款项了。 胤祀早就料到他会有一本详细的账本,所以审账本的时候,也没有让旁人参与,只是从京城随行的几个人,一同翻了几天,详细整理出来各项的支出,誊写下来。 而到了这一步,沈家文似乎有意不参与太多,他的态度更多是点到为止。 趁着大家都在忙活的空当,胤禵把胤祀叫到一边,问道:”八哥,这账本怎么处理,咱们留着?还是?” 胤祀皱了一下眉,说道:”老十四,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咱们留着做什么?” 胤禵有些着急了,他们和太子这几年的过招,太子可是处处占着先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难道还真的放过他么? “八哥,不是要呈给皇阿玛誊写过的么?那这个不留下来?怎么办?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咱们不能错过!” “无妨,咱们明面上是要呈给皇阿玛誊写过的账本,是为了保住他太子爷的面子,可暗面呢,这本来的账本,咱们也要给皇阿玛呈上去,太子爷的这事儿,不能到我们这算了就算了,递到皇阿玛那里,他老人家说算了才是真的算了……” 听了这话,胤禵的心里暗自掂量起来,若是论心眼儿,他们差不多,可若是把事办的漂亮,有处处诛心,自己还真不如八哥。 章节目录 第100章 “八哥,咱们是不是该会一会这陈礼了?要不今儿晚我叫上沈家文……咱们先审他一审” 胤祀没有说话,陈礼自从被他们带回巡抚衙门,就一直单独囚禁在钦差行辕里,没有任何人接触过他,事到如今,不论他们之前揣度圣意的对与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案子要办成铁案。 “好,你说的对,这京城也还有几百里之遥,说不定遇上什么事,还是先拿到口供稳妥” 钦差行辕的东墙角,一个小院落里,陈礼就被囚禁在这儿,若说人生最不得意的时刻,或许就是这些日子了。 门口十几个侍卫轮值的守着门,他在前厅唯一能做的就是探头出来看看,而后面却什么都没有,一堵墙而已。 这几天他的内心更加焦灼了,自己倒是还好,而自己的妻儿老小又能怎么办呢,现在什么情况不明,日后更是不知道,男丁充军发配,女子没入贱籍是少不了的了。 而自己手里这封信,有事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该说的也要说? 难道?他心里一闪,这意思是要自己咬住太子么……此刻,他的心更加乱了,不扯出太子,自己死也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101章 破灭 可是扯出来太子,自己死可就不是能轻易了事的了。 陈礼反复的读着这几话,捉摸这他的意思,可是这么多天了,完全没有头绪,这还是要回到投书的人身上,他记得那日在驿馆里,也是像今日一样,围的铁桶一般,谁能堂而皇之的进来,而没有任何动静呢…… “陈大人……八阿哥,十四阿哥请到前堂叙话……” 一个身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推开了陈礼这扇门,似乎这么久了,除了一日三餐送食盒进来的人,还没有其他的人打开过这扇门。 巡抚衙门的前堂,相比自己那个幽暗的小黑间儿来说,真的算是灯火辉煌了,这个自己曾经召集官员们的前堂,衬托着”清风徐来”这几个字,显得格外的讽刺,如今,自己就是这阶下之囚了…… “谁让你们给陈大人上的镣铐?!”坐在正中的胤祀大怒。 “大理寺没有审的案子,谁让你们给陈大人上的镣铐?”胤祀又重复了一边。 下面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什么情况,明明是惯例,怎么到这来了,就惹了这位八佛爷这么大的气。 “快解开啊……”胤禵开口了”这陈大人都没定罪,就先被你们这些奴才定罪了是么?” 陈礼也是聪明人,看出来这是出双簧。只是也摸不着这两位皇子的意思。 “陈大人,委屈你了啊,我们弟兄这几日忙着别的事,谁知道他们竟然给你上了镣铐……真是该好好的管教了” “两位钦差严重了……只是不知道沈大人对臣有什么误会,难为您两位钦差了……” 胤祀笑着说:”无妨,陈大人体谅就好” 胤祀起身,顺着大堂中轴线的位置,缓缓的走向陈礼,在他身边踱着步子。 “陈大人啊,这事呢,既然已经翻出来了,我们呢,也不能当没看见,所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多包涵了……” 这看似极为客套的几句话,彻底打破了陈礼最后一丝希望。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康熙一行经过十来天的时间,也平安的抵达了京城,一路上虽然偶有看见灾民,也都是陆续回家乡的人,这次的水患渐渐褪去,是让康熙感到最欣慰的事儿。 到达京城后,康熙也没有让通禀礼部,大张旗鼓的在城门口迎接,这种虚礼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看见,康熙并没有回养心殿,而是直接去了畅春园的惠风斋,这是他除了养心殿外,住的最多的地方。 比起养心殿那些规矩来讲,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儿了,相对的无拘无束。 夜里,小毛子呈上来托盘。里面有十个带有璎珞的木牌,依次摆放的十分整齐。 “陛下……夜深了,翻牌子吧……” 康熙疑惑的看着小毛子,这畅春园里并没有嫔妃啊,怎么会无端出现这些牌子? “怎么回事啊?”康熙问道。 小毛子轻声一笑。 “回陛下,这是今儿晌午皇贵妃主子安排敬事房送进园子的,都是几位新进的小主子和几位贵人,说是让陛下解解乏……” 康熙会心一笑,说道”你们这位皇贵妃消息倒是灵通的紧啊” 康熙拿起托盘里的牌子看了看,翻了个遍,拿起一个放在手里搓了一下,却不翻面放下,又放回原位了。 “算了,她们既然来了,就让他们在畅春园住一阵子吧,今儿晚上就不用了,朕也是真的乏了……” 康熙默默的坐在了床榻之上,如今摆在眼前的就是国库空虚了,前几次的亲征似乎消耗空了国库,而各个州府都在哭穷,看来,只能背水一战,拿陈礼开刀了,可是陈礼毕竟和太子过从甚密,也不知老八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103章 回京的这几日,康熙夜以继日的批复着之前的折子,没怎么歇息,程尔林奉旨在畅春园里休息着,并没有当值,突然闲下来,就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来,在她这儿,可是极其难得的时间了,她进宫一年多了,基本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在畅春园里的飞涧处呆着喂里面的鱼,飞涧就是畅春园里湖面最细窄处,形成水流落差的地方,成群的锦鲤集结在这里,程尔林便每日里带着鱼食来这里,与其说是喂鱼,其实就是在发呆,一呆就能呆几个时辰。 “呦,程姑娘在这儿呢?” 春日里的日光照在人的身上,格外有催眠的效果,程尔林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被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唤醒了。 “张公公啊……”程尔林赶忙起身,给张常玉道了个万福。”公公万福” “别多礼,起来吧,身体可好了些?”张常玉问道,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程尔林这么久没当值,一直以为她是身体不适。 “没事啊,我一直挺好的……”程尔林疑惑的神情望着张常玉。 张常玉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忙笑着打哈过去了。 “姑娘好福气啊”他语重心长的叨叨了一句。 “程姑娘……听老奴一句,别跟小主子们走的太近”张常玉还是决定嘱咐她一句,他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都见的多了,而这程尔林的心智就是个雏儿。 小主子?程尔林在心里想了想,张公公指的是富察氏么?也就这几日,富察氏偶尔也会来这里,和她一同喂鱼,没事闲聊几句也挺好,虽说是小主子,可是一点主子的架子也没有,不像是后宫那些冷冰冰的娘娘们,笑的开朗自然。 “是……公公,有什么不妥么?”程尔林问道。 张常玉苦笑起来,也不知眼前这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哦……也没什么……只是你记住,小主子也是主子,咱们是奴才,要想安心的做奴才,就要守本分……” 张常玉心里暗暗叫苦,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摆出这种官方说法了。 章节目录 第104章 程尔林正是睡意朦胧的,也不想深问下去,但也能看得出来,张常玉张公公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事。想着还是找个没太阳的地方,好好想想他这番话的意思算了。 便说道:”多谢张公公提醒,奴婢会谨慎行事的……” 张常玉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懂了没有,急的砸了一下嘴。 他虽说是替三阿哥在宫里照看这姑娘,可实在是摸不准这姑娘的脾性,若是换了别人,现在在后宫早就是风生水起了,而眼前这主儿……就没事这般浑浑噩噩的过着,虽说是有祖训,凡事宫里当值的婢女,必须是清水脸,可其他的哪个宫女不是暗自的扑一点粉,弄一点儿香什么的,可就是这位,是当真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好几次问她是不是没有装扮就来当值,可她还理直气壮的说什么,不就是要清水脸么?我就是拿清水胡乱擦了一把,把这位内务府的张总管弄的是哭笑不得。 可也是没办法,这父子二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姑娘下了迷魂汤,接连的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唉……”他叹了口气,”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谁也不能护你一辈子不是……?” 程尔林听到这句话,突然心像是被击中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对!没有谁能护谁一辈子,就像当初康熙要自己进宫一样,三阿哥胤祉是大气都不敢出的,甚至连看一眼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皇帝就更别提了,如今看你是万般的好,说不准哪日就是连草芥都不如,自己的命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里,谁说了都不能算! 章节目录 第105章 就在得知胤祀和胤禵瞒着自己,第一次夜审陈礼的时候,沈家文也早已得知,他心里明白,这两位皇子自己心里都有些小九九,皇八子胤祀希望事情尽量不要得罪太多人,而皇十四子胤禵则希望能立功,在人前立威,他似乎更希望摆脱八阿哥胤祀的辉煌的身影,让朝臣和皇帝多多的关注他。 事到如今,沈家文更关注的则是关于陈礼的问题,他不想让这两位皇子在这里拿到对太子不利的口供,所以,他从来不提在河南就开始审陈礼,这,应该押解回京,听候大理寺裁决,而自己的任务,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找机会,暗示陈礼,不该说的不要说罢了。 对于胤祀,他还是放心的,他绝对能明白,皇帝对他的期望,而胤禵,他就不好把握了,虽然他也是聪明绝顶,只是他太冒进了……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听说两位钦差连夜提审你,对么?” 沈家文还是不放心,他决定在回京前,亲自去会一会这位陈大人,他在窗外,衬着里面的烛光,就看见了陈礼在房中焦躁不安的模样,一会儿骚着额头,一会儿捶足顿胸,一会儿又传来嗟吁的叹气声,沈家文顿时觉得空中的阴沉之气弥漫在整个驿馆上方,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情沉重起来了。 他轻轻的示意门前的侍卫给他推开了房门,这门本就不是随意进出的,而他身上有康熙御赐的玉牌,对于御前侍卫来说,在这儿通行无阻的象征。 陈礼对他的问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大人……昨夜,是不是被提审了。” 陈礼轻蔑的看了一眼沈家文。 “呦,沈大人啊?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回京高升去了,怎么还在河南憋着呢” 陈礼阴阳怪气的讽刺起沈家文来,而沈家文似乎更沉得住气,并没有任何表情。 “陈大人。你我无冤无仇,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是么?恕在下愚钝,没这个本事,我就什么也不明白,还望沈大人指点一二!”说着,陈礼甩开辫子,深深的沈家文作了个揖,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那行,就说开了吧!不论回京前后,不要攀扯太子,你也许知道,你的身份敏感,你是太子那边儿汤师傅的弟子,圣上正是担心这一点,若是被有心人总去,怕是朝野动荡,你也应该明白,朝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下面就如同飓风一般,更何况牵扯太子,这是国之根本!希望陈大人明白……” 陈礼眯着眼睛,难道这信,不是他扔进来的,若不是他,就只能是那两位皇子了!吾命休矣! “沈大人!救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不保啊…………” 沈家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声镇住了,只见陈礼哆哆嗦嗦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自己。 沈家文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 “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啊,就在夜里,大概半个月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陈大人,我知道我不能攀扯太子,可是,这……如何是好啊?!” 章节目录 第107章 “我不知道啊,就在夜里,大概半个月前,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陈大人,我知道我不能攀扯太子,可是,这……如何是好啊?!” 沈家文心里骤然明亮,除了这两位皇子,在这儿,太子被咬出来,还有什么比这对他们更有利的呢,难怪他们瞒着自己夜审了陈礼,,难怪…… “陈大人……你昨夜可说了什么?……” “还没有”陈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两位阿哥要我的证词,让我写出来”陈礼指了指桌子上的纸,空白一片”沈大人,我这是双死,写也是死,不写,也是死……” 沈家文略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陈大人,你可愿意把这信给在下,两位皇子让你的,再写一份不同的给我,同样的时间落款,可否?” “沈大人……你的意思是,一份写太子,一份不涉及太子……对么?” “正是,虽然,进京之后,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的命,但是这样,至少能保你家人无虞” 陈礼有些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他慢慢的跪在沈家文的脚边,说道:”沈大人……我的命,我知道就这样了,可是我家人是无辜的,还望沈大人替在下多多周全,在家感激不尽!” 陈礼使劲的对着沈家文磕头,砰砰作响,完全没有了刚见面时的那种狂傲,现在他的一切包括自尊,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了,他把这些打碎了,在口中反复咀嚼,和这血泪一起咽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程尔林坐在落日的余晖之中,金光粼粼的水面刺的她眼泪有些泛出来了,她有些沙眼,平时就对风和光比较敏感。 最近她发现,她不仅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也不知道富察氏是有心还是无意,和她的交谈中,总是在探听着自己的事儿,若说是她问皇上的事儿,她也就能一瞬间的警觉起来,可是这个女孩儿,比自己小十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心思。 若是在哪一瞬间有所疑问,却又马上被富察氏脸上真诚而又灿烂的笑容驱散开了。 人心,就是这么一种奇特的存在,它能时刻武装自己,又能瞬间瓦解自己。 这些天,程尔林又开始了当值,只是不在紫禁城里罢了,在畅春园里,处处都要比紫禁城中松快很多,没有了那份阴郁庄严的感觉,再辛苦也就还好了。 “我看,最近那位富察小主子经常过来找你……对么?”安德惠走近了程尔林身边,程尔林正在井边洗着自己贴身的帕子,天气渐渐地热了,她浆洗的也更勤了。 “是啊,姑姑……”程尔林抬头冲着安德惠笑了笑。”姑姑放心,我知道做奴婢的本分,不会和小主子们走的太近的” “其实呢,这话本轮不上我来说,虽然我早你几年入宫,可都是在陛下身边当值的……” “没事……既然姑姑说了,就是护着我,我心里清楚,姑姑……你可觉得富察氏是有什么不妥吗?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她,只是觉得她很亲近,多走动了一下……” 安德惠看了看左右,说道:”她有没有不妥,我不知道,只是她身边那个宫女,我知道是谁?” “谁啊?……”程尔林疑惑的看着安德惠。 “你可曾记得,去年大雪的时候,御花园里和你撞了个满怀的那个疯丫头?” 程尔林瞪大了眼。 惊讶的说道:”莫非?不对啊,她不是皇贵妃的人么?” “唉……这宫里的人送来送去的,在平常不过了……”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多谢你,安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会注意的……”程尔林看着安德惠充满了感激,她知道,在宫里帮你说一句话就是天大的情分了,何况做到如此了,说不定哪句就惹了主子的不快。 “你也别谢我,是张公公让我提点你一下,并且不让我告诉你是他在提点你罢了,你自己在这也应该长点儿心,没有谁能护着你一辈子的……不是么” 张公公,他也曾因为这事儿,提醒过自己,如今又通过安德惠的嘴再提一遍,果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程尔林也不想回去休息,蒙头大睡辜负了这大好春光,便辞了安德惠,在畅春园的湖边溜达着,春日里的暖阳,照的人格外的迷糊,本来想自己静静地思考一下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反而更加晕头转向的了。 “你们胡说什么?”一声犀利的声音从花丛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以后不要在乱说了好么?” 一阵阵嘲笑,议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程尔林起初浑浑噩噩的,也被着嘈杂弄的清醒了。 原来他们离的并不远,只是隔了花丛罢了。 程尔林看过去,叱责的声音正是富察氏发出来的,现在依旧面带愠色,没有平复。 而围着她的几个,也正是新晋的几位还没有受册封的小主子,被皇贵妃派遣到畅春园,等待着皇上的临幸。 那几位正在对程尔林的事议论纷纷,而她们也都知道眼前这位宫女装扮的这就是程尔林,纷纷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回应,程尔林这才明白,她们在议论自己,而受到了富察氏的叱责。 论身份,她们都是小主子,自己是奴婢,可她们的神情明显就是怕自己,太可笑了。 程尔林内心冷笑了两声,轻蔑的瞟了他们一眼。 于是,场面就僵住了。 “走吧,咱们都是要脸面的人……不像是有些人,为了个奴才……”其中一位小主子酸气十足的来了这么一句,弄的富察氏也不知道怎么接才好,脸上阵阵的燥热。 程尔林正要上前和她理论,却被富察氏一把抓住,低声说道:”算了……都是要脸面的,这样不好看的” 程尔林却不以为然,“小主子……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自然是要脸面的,我呢,从来就不喜欢脸面,一呢,它不能当吃当喝,二呢,它就像是个虚假的面皮,所以我从来都不要……”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呵……好大的口气啊,脸都不要了,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索绰罗氏的声音,让程尔林心烦起来,程尔林望着她,发现她的面相也是自己讨厌的类型,眼珠子还滴溜溜的乱转,一脸蟑螂像。 “我是不要脸,可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程尔林这话一出来,李佳氏”噗”的笑了出来,在场的小主子们也都开始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索绰罗氏更是被程尔林这话搞的不知所措,一时竟然无语,只是恶狠狠的等着程尔林。 “瞪着我干嘛?你不知道,我就是欣赏你这种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太爽了……”程尔林故意用一种让人很讨厌的语气,激的索绰罗氏拎着帕子就扑了上来,完全没了半分的仪态。 相比着看的性起的李佳氏,富察氏赶紧上去拉住了索绰罗氏,大叫:”妹妹!使不得!妹妹……快住手!” “少给我在这儿装好人,你故意护着她!?你当我是傻瓜看不出来么?!”索绰罗氏使劲的扯开富察氏的手,她的目的就是程尔林。 “滚开!我要撕烂这个贱蹄子的嘴!” 程尔林也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她太憋屈了,平白无故的当了几年奴才,自己以前虽说不是什么横行八方的人,可至少人权是能保障的,现在倒好了…… 就在索绰罗氏扑向程尔林的时候,程尔林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在富察氏拉住索绰罗氏的瞬间,程尔林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 ”啪!”结结实实的给了索绰罗氏一个大嘴巴,在场的主子奴才们都呆掉了,从来没人想过,虽然索绰罗氏没有名分,但毕竟是小主子,一个程尔林毕竟也只是奴婢,这也太嚣张了吧。 索绰罗氏也入木雕一般,直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哗……”的喷了出来。 李佳氏看到一幕,冲上去揪住程尔林的发髻子扭打在了一起,程尔林的头发本来就短,一扯,便散开了,她心里一横,想到,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来个痛快的!被赶出去更好,被打死了也无怨! 程尔林的个子本来就大,加上运动的缘故,自然比这些深闺里娇生惯养的娇小姐灵活的多,她一转身躲过李佳氏的拉扯,回头就给了李佳氏一个窝心脚,疼的李佳氏趴在草地上直叫唤。 这时候索绰罗氏也回过神来,推倒了富察氏,向程尔林冲过来,程尔林正抡圆了拳头准备给她再补一拳,突然觉得胳膊被人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力气又发不出来,大声说道:”滚蛋!放开我!!” 却突然觉得周围都安静了,连冲过来准备揍自己的索绰罗氏都不动弹了。 章节目录 第111章 这是怎么了,嚣张劲儿呢?程尔林心里泛起了嘀咕,金丝滚边的藏蓝色的袖子在耳边晃着,熟悉的气味随风飘到了程尔林的鼻中,难怪他们都老实了。 程尔林一回头,果不其然,是康熙站在她身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有些开始生疼了。她顺着自己的手腕儿,慢慢的看了过去,康熙脸上完全没了往日的柔情,眸子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一股升腾的火,又似一注窖底的冰。 眼前的众人纷纷跪下,给康熙请安,就连被程尔林踹倒在地的李佳氏也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 程尔林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康熙还是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没有半刻放松。 “你不要脸面是么?”康熙冷冰冰的问道。 程尔林从来没见康熙这幅神情,从心里有些惧怕了,却不知哪里又窜上来抬杠的本事,竟然开口回答道:”是啊,陛下,脸面算什么,我不稀罕” “你们呢?”康熙并不理程尔林,转身问道下面跪着的几个。 那几个新进来的小主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也不知道如何应答,也就是索绰罗氏,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我们都是要脸面的” “好好好,知道要脸面”康熙松开了程尔林的手,踱了几步,突然又变成了疑问的表情。 “可是朕实在不明白啊……她一个不要脸面的就算了,你们这些要脸面,怎么在这儿畅春园里丢人现眼呢??” 跪着的人被康熙问的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不敢做声。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下跪众人的心一惊,抬头却看见程尔林捂着脸,呆站着看着康熙,眼泪说些面颊滚轮下来。 “贱人,朕平时是太娇纵你了,既然你受不起这份娇纵,就不要留在养心殿了” 康熙这话一出,处事不惊的张常玉都有些把持不住了,紧缩眉头看着康熙,不知道这位主子是怎么了,平日里哪里发过这么大的火。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哎呦!”张常玉看到事情僵在这里,赶忙哈着腰忝着脸,绕道了康熙的面前,陪着笑脸:”主子,主子……别生气,这程姑娘没什么规矩,交给奴才好好教,奴才定当尽心竭力,把她给交好了,主子犯不上不是?……” 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吓的瑟瑟发抖,她倒是不卑不亢起来,直挺挺的站着,脸上的红巴掌印特别突兀。 “她已经不适合做御侍宫女了,她不是喜欢半夜出去溜达么,你这就把她遣回紫禁城,让她做巡夜宫女” 这时,程尔林突然跪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谢陛下隆恩!” 这句话一出不打紧,可真是把康熙气了个够呛,康熙从八岁继位开始,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根本就不会轻易动怒,就算怒气冲天他也会瞬间把它压住,在心里打磨成涓涓细流,让怒气缓缓释放出来。 可是今日,由于户部呈上来的清单,国库空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而胤祀和胤禵在河南的事儿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本来即将押解京城的河南巡抚陈礼不知为什么死在了半路上。他心境本来就不怎么好,本想在畅春园的海子边儿散散心,又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恼极了程尔林,偏偏往自己这个刀锋上撞过来。 “你们几个人”康熙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都嫌在宫里过的太舒服了是么,既然这样,那么就都去浣衣局吧……哦……对了,你是富察氏吧,这些人中间,也就是还得体些,你就不用去了,其他的人和程尔林一起,今天就回紫禁城” 富察氏突然被康熙点名赞美了一番,心下激动的无以言表,眼眶子也酸酸的,她本来以为康熙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如今看来,自己的前景似乎又光明了。 章节目录 第113章 “你是?是你吗?程姑娘?” 程尔林手中拿着灯笼,在满天繁星下的紫禁城中晃荡着,这就是她每日的工作,已经将近十天了,偶尔和巡夜的侍卫交汇的时候,才稍微安心一点,她特别怕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宛如黑洞般的绝望,这熟悉的声音,把她解救了出来,程尔林赶紧顺着那声音去找。 她抬起灯笼,靠近了那人,露出欣喜的颜色,这真是位久违的人了。 “白晋……你好……真的好久没见了,见到你……真好,真好……”程尔林有些激动,这些天虽然没什么大的波折,还是免不了遭人白眼,被人嘀咕,总是免不了的,众人都以为她是登高跌重,宫里等着看笑话的大有人在。 “是太久没见了,自从陛下从山西回来后,就一直住在畅春园里,这几日才回宫,我去养心殿了两次,也没有见到你”于白晋的谈话还是那么自然,两个完全没有牵扯的人,就能做到这样毫无忌讳,心静如水。 程尔林刚想说什么,却被白晋止住了。 “我都知道了,张公公都告诉我了,看你心情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我找你就是想送你件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中间耽搁了太久,而这次的会面是那么突然。” “送东西给我么?”程尔林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她还不认她和白晋熟悉到了能送礼物的地步,至少,这是朋友间的行为吧。 白晋点了点头。 “不不不……这多不好意思,” “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是无功不受禄,可……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朋友之间互相赠与礼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在我们西方,这都是很平常的事儿” 朋友?……程尔林太激动了,本来以为只是和自己泛泛之交的这位法国着名的传教士白晋,竟然说和自己是朋友…… “是一把小提琴,我以为欧洲来的朋友送给我的,我就想到了你,它被你拥有,很合适,你不要拒绝” 程尔林看着白晋真挚的目光,有些无以言表,只觉得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像是在跳动。 “程姑娘,不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的,你看这满天繁星,何时为人的喜怒哀乐而动容过,所以,你的不好的情绪,在你一生之中,就如同你于这繁星一般太渺小了……” 章节目录 第114章 “没事,白教士,我从来没奢望过什么,也就没有失去过什么,没办法,就是这么宠辱不惊……哈哈……” 程尔林的开朗似乎也感染了白晋,跟着放松了心情,之前想了很多怎么劝解的话语,反而用不上了。 “倒是陛下,我看心情不佳,这两次觐见都很少有笑容,有也是很勉强……似乎是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了”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程尔林,这些天,她隐约的觉得之前康熙给了一巴掌,似乎情绪不怎么好,只不过一晃也就过去了,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真的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事儿,离开康熙的这些日子,虽然每夜不能睡觉,要在漆黑的夜里走,可心里舒坦了很多,不用每日绷紧了神经去应付一切,万能早点出宫就更完美了,她倒是希望康熙不要在想起自己的存在。 “陛下富有四海,烦心的事儿自然多了去了……以陛下的智慧,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白教士不必忧心忡忡” “我曾经告诉陛下,可以把自己的烦心事向天父倾诉,就会缓解很多,可是陛下不打算这么做,所以这几年的脾气开始有些暴躁,不像年轻时那么宽容” “白教士……你觉得把心事倾诉出来,心情就会好么?” “当然了,我们就是人间和天父的中间人,他一定能明白世人的苦楚” “可是,我们都是含蓄的,尤其是帝王,更不可能了” “是啊,所以在中国传教很难。就像陛下,他热爱我们的算学,技术,甚至是语言,可是对我们的宗教却没有兴趣” “慢慢来吧……”明知没有结果,程尔林只能这么宽慰他了,她眼中的白晋是那么执着,看着白晋略有些失望的神情,程尔林有些动容。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 康熙瞥了一眼身边伺候着张常玉“西林觉罗德林家的老三有三十好几了吧?” 张常玉忙应声道“陛下您记性真好,德都统家的三公子是三十多,到现在还没有娶亲,家里都愁坏了” “那正好,你现在去宣德林进宫吧,朕给他许一门亲”康熙磋磨着手中的杯子沿儿,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去吧,现在” 打了个千儿“遵旨,奴才这就是宣”便面对着康熙慢慢的退下去了 康熙斜椅着座榻的靠垫,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心思,自从昨天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张常玉来回复今年报备到了年纪准备出宫的宫女的名册,发现了上面竟然有程尔林的名字,细问以下才发现各宫早在一个月前便统计今年要出宫的宫女,而程尔林早就报备了,虽然她只是身边伺候茶水的奴婢,康熙还是压不住莫名的怒火,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她怎么可能三十岁了,莫不是老三跟着她一起欺瞒年龄就为了出宫。 自己那日是有些压不住怒火,给了她一巴掌,可已经这么久了,难道就因为这个,那么也就太不识抬举了。 说到不识抬举,她还真是这样的人,如今,自己也没什么心思再和她耗下去,那就把他嫁人吧,想到这,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每日能看她在自己身边的伺候着也就习惯了,没想到她却另有心思,朕对她也不错了。今日做什么事情都心绪不宁的,往时这三五倍的折子也都看完了,现在却一半都没瞧完。 恍惚之间,德林已经跟在张常玉身后进来了,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后伏在地上,康熙一直看着他也并没有叫起“德林啊,你家老三还没成亲吧,有中意的人家了吗” 德林本就不是康熙身边常走动的人,只是和康熙的成贵妃是堂兄妹,家里荫着主业,这么多年当了个巡防营的都统倒也是无功无过,见皇帝还记挂着自己的家事,倒也是很激动,颤颤巍巍的应声“臣德林多谢陛下挂心,犬子是没有成婚,也说过不少姑娘,不是他不乐意,就是姑娘家嫌儿有眼疾,这么多年了也就随他去了” “既然这样,这年纪也确实不小了,那朕就给他赐婚吧,你看如何?” 虽然来的时候听张常玉说了,这时的德林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更是全身伏在地上“多谢陛下!这是臣一家子的荣耀!” “好了好了,起来吧”康熙一挥手,示意张常玉搀起来哭的泪人一样的德林。 “姑娘是我宫里的侍女,可否?” “当然当然,犬子积福了!陛下身边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张常玉一听心下便了然了,原来陛下是安排了这个,难怪从昨日开始便忧絮重重的样子,只是这可苦了程姑娘了,德林家的三公子他虽然没见过,可他是知道的,三公子明尧是全盲的,风华正茂的时候随着一帮朋友出去骑马,可马突然发疯似得把年仅十来岁的他甩了下来,头重重的撞在石块上,那时候还进宫求了御医,命是保住了,眼睛却失明了,这以后可苦了程姑娘,可三爷以后那边要怎么交代啊?张常玉想到这里此时也只能暗暗叫苦了。 康熙随后便让德林回家同夫人选个吉日,便准备把程尔林送将过去。 不多几日,德林家选了五月初三这个日子的消息便传到了宫里,程尔林也是随着众人都知道的时候才听说了自己要出嫁的消息,顿时思绪乱做了一团,这该如何是好!去找张常玉,而张常玉也只是摇头“这是陛下钦定的婚事,不可能有什么变数” “可是为什么!?我原本就是要下个月出宫啊!” “这老奴可真是真不好说了……”张常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娘啊,听我劝,别问了” 我倒要去问陛下个明白! 章节目录 第116章 出嫁 我倒要去问陛下个明白!,程尔林忿忿的说道,自己怎么就能被人包办婚姻了呢!?没错,我是不愿意在宫里呆着,可也没想着要嫁人! “姑娘!我受三爷嘱托照看着你,你也知道陛下为何留你在身边,也怪了老奴,竟然不曾留意你递了要出宫的单子!”张常玉摆了摆手,无奈的摇着头。 程尔林突然明白了什么,气愤之余倒是了生出了一股犟气“好!我去谢恩,多谢公公这些日子的照拂”俯下身便拜,张常玉赶忙搀扶起她“姑娘,老奴从小看着三爷长大,这次你务必劝住三爷,老奴也只能说到这里了”说罢了张常玉叹了口气,便一甩拂尘而去了。 “谢陛下恩典”程尔林来到养心殿,跪伏在康熙案边。 康熙正在批阅折子,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程尔林来了,也不抬头,冷冷的说“嗯,朕知道了,你可愿意啊”康熙微睨了程尔林一眼,瞬间便移开了目光。 “陛下的安排,奴婢照做就是”程尔林依旧伏在案边,并不曾抬头。 康熙冷笑一声“呵,你也不问为何朕要做么做”,说罢便把笔搁在笔架上。起身走进程尔林的身边。 程尔林眼睛的余光看见康熙那明黄色的靴子在自己身边踱步,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了。 “奴婢不敢胡乱揣测天意” “好!好的很!那你就回去准备准备吧”康熙语气中带着怒气,威严,生生的把程尔林逼迫的越来越没有底气。 “是,奴婢遵旨”程尔林把头伏的更低了。 “下去吧,朕还有折子没批完”康熙挥了挥手,程尔林慢慢的退了下去。 程尔林退下去后,康熙提了几次笔,反而落笔无处了。 五月三日很快就到了,内务府一早就谴了人给程尔林梳洗装扮,天还没有亮,便乘着一顶青衣小轿出了西华宫门。轿子的门帘一颤一颤的透出外面的些许景色,当出宫的那一瞬间,程尔林反而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这个门关了自己两年多了,里面虽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屋子,有偌大的园林,数不尽的奇珍,她还是觉得每日如同身在樊笼,既然能出来,也罢了,以后得事情以后在做计较吧! “姑娘,下轿吧,有我先进了内廷”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从小门拐进来了一个院子,轿子停了下来,一个麽麽打扮的女人迎了出来,把程尔林牵下了轿子。程尔林透过红色的盖头,隐约的看看鞋下的路,随着那个麽麽走进了一个房间“姑娘少坐片刻,按规矩是午时行礼,一会儿大礼开始的时候奴婢会来接姑娘,请姑娘安心,我去去就来” “有劳麽麽了”程尔林说道。便座在了床沿儿处,头紧紧的靠着床,静静地等待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就因为一句话,挨了皇上一耳光,举了一个月的灯笼,遇上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婚事…… 章节目录 第117章 深渊 “这里面就是新娘吗”门外稍远的地方飘来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对啊,好像就在里面了呢,我刚看见一个嬷嬷搀进去的”另一个小姑娘迎合着说 “听管家的说这新娘子也有30岁了” “啊?你说三十岁了得多老啊,我家三少爷虽然也三十,除了有眼疾,人品样貌可是一等一的风流呢,哪个姑娘看他眼睛拔得出来?” “是啊,少爷也是可怜,盲了眼睛,可是心里却雪亮的很呢,谁家的姑娘也是瞧不上的,前几年不还有西街的鄂尔泰家的大小姐要死要活的非要嫁少爷,是被少爷给回绝了,后来那小姐好像相思成疾,出了家呢,” “什么!盲人?”程尔林顿时心中一紧“陛下是故意要把我推到万劫不复吗!”她死死的揉搓这手中的衣角,恨不得撕得粉碎,“我不能回家已经够惨了,如今却又要这样的把我软禁起来,皇帝果真是个刻薄的人!”程尔林从心底怨恨起康熙。 “两个浪蹄子在这儿瞎吵吵什么!?”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程尔林的思维。 “二夫人!奴婢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快点滚去帮忙!府里都忙的鸡飞狗跳了,你们还在这儿偷清闲!?”那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这里纵容你们,我可是担当不起” “饶了奴婢吧,我俩也是准备去请大少爷和二少爷的” “我那两个可不劳你们两个小奶奶费心!伺候好你们家三少爷的好,省的大夫人回头还怪罪了我!” “是,奴婢们去忙了” “两个死丫头,见着就来气!呸!” 不一会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早晨在门口迎接的麽麽也过来接了程尔林“姑娘,吉时到了,要行礼了,之后你就是我们三少爷的夫人了,” “有劳了麽麽”程尔林伸出了手搭在了麽麽的胳膊上,缓缓的走出了房门,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就鞭炮齐鸣了。 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程尔林注视到了身边站了一位穿乌靴的男子,麽麽搀扶着她,那男子身边也有人搀扶,提醒着他台阶,这就是他家的三公子了吧。他们就这样徐徐进入了礼堂。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这次礼节,厅堂很是吵杂,礼节完毕后,在众人的簇拥下便进了新房。宾客则在大厅中等待着开席。 就这样,两人在屋中座了许久,直到华灯初上,外面的筵席,吵闹的戏班子,连声的叫好声响彻这个府邸,而恰恰不能影响这屋子的安静,程尔林实在是透不过气,把红盖头摘了下来,屋里也就两柄蜡烛,放在桌面上,直直的照在新郎的脸上,程尔林细看那青年男子,不由得惊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烛光映着他的脸旁,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程尔林绝对不会认为他是盲人,他的眼睛清澈透明,却又那么淡然,似流星一般的光亮,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嘴角一直保持上扬的姿态,面如朗月,却又不是在笑,剑眉入鬓,鼻峰高挺,又似另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这个盖头不是应该由我来挑开吗” 程尔林被他突然的开口,着实吓了一跳。 “谁挑都一样”程尔林脸一红,看了看自己扔在地上的红盖头,却开始故作高冷。 “是觉得我眼睛不方便吗?”那男子继续冷冷的问道。 “这倒没有”程尔林显然被这一问有些尴尬,语气也软了下来。 “好了,我也累了,姑娘好生休息吧,告辞”明尧向后甩了下油光明亮的大辫子,扶了桌子起身便走了,他走向黑暗的时候反而特别自如,如同那是他的领地一般。 章节目录 第118章 除了这次的对话,他们再没别的对话了,包括第二天的给阿玛额娘敬茶,第三天的进宫谢恩。 “三爷呢?” “回公公,三爷在书房” “带咱家去见三爷” “吒” 张常玉推门进去那一瞬间,酒气冲的他差点往后一个踉跄,又挺着进去了“哎呦,我的三爷啊,你怎么造成这样了啊!?作孽啊”张常玉赶忙去扶起瘫睡在床榻上的胤祉。 “这又是为哪般啊?不是还因为程姑娘吧?” 胤祉突然挺直了坐起来“别提这个名!我对她不起啊!别提了!”然后发疯似得开始给自己灌酒。 “好了,我的三爷!” “听着,听老奴的劝,不要再喝了,前几日程姑娘都进宫谢恩了,老奴看着一切安好,你也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可是,父皇这到底为什么!他让尔林进宫,我便从了他,想着过两年也就出来了,尔林本也就是三十岁,我清楚,他来我府上我就知道!父皇不肯放就不肯放!为何却要讲将他嫁别人!我听说还是个瞎子!?”胤祉开始很激动了“张公公,你说是不是,德林家那儿子是不是瞎子,阿玛怎么能这么祸害尔林!?” 张常玉赶紧捂住了胤祉的嘴吧,紧张的四下张望“三爷啊!我的祖宗啊!你可别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老臣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从把程姑娘送进宫的那一天起,你就不该再惦记他了,懂吗?” “我懂,可父皇又不收她入后宫,我以为父皇还会将她赐给我” “你懂什么啊!?是不是你教程姑娘递的要出宫的单子?就这样,恰恰激怒了陛下,好了,老奴也只能点到这里了,三爷你好自为之吧,不要让人看了笑话,眼下太子已经惹的陛下很不满了,再这件事,我想过不了几天,责罚就下来了,三爷!忍!” 张常玉向胤祉做了一辑“老奴这要赶回去了,三爷切记啊” 胤祉带着醉酒的语气说道“多谢公公了,胤祉……我!有分寸……” 张常玉回头看了看胤祉叹了口气“这是说的哪里话,荣妃娘娘于老奴有救命之恩,照应好三爷是老奴的本分”说罢便推门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119章 “三少爷,夫人也过门一个多月了,连面都不见一次不好吧?” 乔三喜说到,这乔三喜约么二十六七的模样,是明尧贴身的奴才,一直都跟在明尧的左右,除了睡觉,是片刻不离的。 “我本就不打算结任何亲的,这次若不是圣上赐婚,我怕不从连累了阿玛额娘,我……” “我知道少爷的心思,少爷这么多年也未曾遇见有缘分的,若有好姑娘,少爷又怕自己的眼疾连累的人家,只是没好的,少爷自然也看不上。” 乔三喜一边自顾自说着,明尧反而饶有兴致的听着。 “可是这次真的不同” “哦?有何不同?”明尧问道。 “新夫人很特别啊,一种说不出的不同,这相貌就不必说了,自然是配的上少爷您的,待人还特别好,虽然不是热情的那种,但很谦逊,对下人也是一样的” “因为他是陛下的侍女吧,以己度人,自然对你们好一些”明尧摸着自己的茶杯沿儿。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真的在陛下身边的人礼数都特别周到吧……” “二夫人,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哭叫声“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的” “贱丫头!让你给我跑,追的老娘累死了”眼看着二夫人便在那丫头身后出现了,拿着个彩凤鸡毛掸子满院子的追着这个丫头打,引来了阵阵哄笑。 “你再跑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娘今天在这院子里打死你”二夫人怒吼道。丫头听了果然不敢跑了,停在原地瑟瑟发抖。二夫人追上近前,鸡毛掸子如同雨点一般的落在丫头身上,丫头也不敢叫了,只能暗暗啜泣。 “乔三喜,是二娘又在撒泼了吧”明尧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住手!”一声断喝,围观的奴才们便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新过门三少奶奶跑了过来。伸手便抓住了那正要落下的鸡毛掸子。 大家也在心里暗暗叫好,平日里这二奶奶就不讨好,全家除了老爷也没人喜欢她。她就索性铁脸对着所有人。 明尧听着也知道是他的新夫人来了,他倒是嘴角微一上扬,等着看这位夫人该怎么结束这闹剧。 “二娘,你这是做什么”程尔林握着抢来的鸡毛掸子问,二夫人还真有点怵她,毕竟比她高出来一个头。 “死丫头洗花了我的衣服,怎么?打不得?”二夫人马上摆出了长辈的姿态。 “打得” “既然打得,你管什么闲事儿?”她挑衅的看着程尔林。 “二娘要打要罚,可以不这么作践这丫头吗?” “作践?这贱蹄子做错了事,反而我不对了吗?” 程尔林被问的一愣。“那你也不应该满院子打她啊,以后不做人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陛下的侍女出身,了不起了,” 程尔林被她激怒了“我就是陛下的侍女出身,怎么样了,侍女就要被你们糟践!?” “你说对了,滚一边去!” 说罢了,二夫人就开始抢程尔林手中的鸡毛掸子,正在气头上的程尔林便把鸡毛掸子死死的握在手中。 “好了,住手吧,让人看了笑话这样可好?” “老三,你来的正好,还不管管你媳妇,这么对长辈,一点教养也没有”二夫人看到明尧走了过来,心想正好,我若是今天不立了威,他日还不被人笑话死,让新过门的儿媳妇欺负成这样。 程尔林一看是明尧来了,便撒了手,二夫人确没有防备,还使命的抓住那鸡毛掸子,却被整个人掀翻到地上,又引来一阵哄笑,明尧也听出来发生了什么,暗暗好笑。程尔林这时看着明尧,如果他不是一直不眨眼睛,确实是看不出来他是个盲人的,真是可惜了,明明颜值爆表的人。 “尔林,快点和二娘陪个不是”明尧说到。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程尔林反问。 “我知道,但是要训斥也是老爷也来做,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明尧语气严肃。 “我说过我有要当家吗?”程尔林怔怔的看着明尧。 “哟,三弟,你夫人好大的脾气啊” “大哥,我没有调教好,见笑了” 说话的正是二夫人的亲生儿子,德林的长子福瑞,程尔林细看了来人,不说还真看不出他和明尧是兄弟,身高虽说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的样子,可面庞身形是极其不一样的,魁梧的身材还真的唬住了程尔林,当然,也有些面目可憎。 “走吧”明尧不由分说便拉着程尔林走了。 章节目录 第120章 “你怎么这么冲动?”进了书房,明尧甩开了程尔林的袖口,开口便问道。“乔三喜,你先出去” “好的,少爷”乔三喜偷笑起来。 程尔林看着乔三喜出去了便也是泄了气一样,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啊,看见她打人,我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明尧笑了,虽然很淡,嘴角确实比之前上扬了许多,之前他不笑,程尔林也以为他笑了,他真的笑的时候,看着就是那么灿烂。 “你不是陛下的婢女吗,天子近前的人儿,脾气还这么大?” “又提婢女,烦死了!”程尔林一想到这两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好的怎么到了这个时代,活生生的起早贪黑了两年多,好歹原来伺候好自己就行了,现在可好,在谁面前都是奴婢,想想心都碎了。 “好吧,我看你到不像是婢女,你更像是侠女” “呵呵,这个我喜欢”程尔林掩嘴笑了起来。 明尧也没了原来那种生分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份亲近。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程尔林看着明尧的眼睛,换做视力正常的人,她也是不敢看的,这人的眼睛是那么清澈。 “陛下为何突然给我赐婚?”他的表情便的有些严肃起来。 程尔林被眼前的明尧问住了,那个原因,至今她也不是十分明白,她也隐约能感觉到康熙的某种心态,它很晦涩,而这又是个不能和任何人说明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知道” “好吧,那我也就不再问了,只是我双眼全盲……”他的语气突然有些落寞。 程尔林看着说话的明尧,竟然莫名的心疼起来,宽慰道:“你不是说过这是做戏吗,那就做给他们看好了” “嗯……”明尧微笑着点了点头。 程尔林觉得明尧是那么的爱笑,发自内心的爱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视觉而失去对生活中本来应该有的阳光,从他那一直上扬的嘴角中可窥见一斑。 “你在想什么呢?”明尧见她半天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了。 “哦,也没有什么?对了,你的二娘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咱们成亲那天好像就听见她在责骂下人,是不是经常这样呢……以后我可能很难了……” 明尧抿了抿嘴,无奈的说道“说起我这位二娘,也真是让人头疼,她比我娘进府还早,算是我爹房里的的通房丫鬟,后来我爹娶了我娘后,也就给了他妾的名分,所以我有两个哥哥,我娘也一直因为她年纪比自己大,由着她去了,不曾计较这些细细碎碎的事儿,最近反而越来越过分了,动辄打骂下人……我是经常的事儿了……” “你娘也是很大度的了,对这么霸道的女人”程尔林抿嘴一笑。 “是啊,应该是她并不曾敢顶撞我娘吧……所以,府里还算是太平了” 明尧摸了摸鼻尖,继续说道“你以后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这么难堪,毕竟她是长辈,该有的礼节应该有……”他眼睛空无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你在圣上身边伺候,也这样的么?” 程尔林却陷入了沉思,是啊,自己在宫中也是这样吗?还是会收敛很多呢?到了半夜莫名其妙的在乾清宫周围夜跑,偶尔当差迟了,时不时的泼了茶碗,自己的这许多举动,圣上也并非不知,估计也念着自己失忆了吧,并不曾降罪。 唉,看来之前在畅春园里的举动,是真的惹恼了这位皇帝了。 “好像也差不多吧,我进宫以前就失忆了,应该是陛下的宽容,并不曾降罪”程尔林说。 “失忆?怎么回事?”明尧突然提高了语气,在明尧看来,程尔林只是陛下塞给他们家的恩赐,并不想到他竟然有这种让人心酸的遭遇。 “呃……大概在三年前,我不知道怎么就砸在了诚郡王府里的房顶上,受伤了躺在诚郡王府里好些日子,诚郡王见救下了我,我醒后,就什么都不知了,只记得自己名字是什么,还记得那时候二十六岁……”程尔林的失忆说,已经滚瓜烂熟了。 “原来姑娘有如此身世,想必连家和双亲也再不得见了,甚是凄苦……”明尧的脸面相着程尔林,看着他她的眼波流转,似泣非泣,颇为同情她的身世。 对啊,自己是不能见父母了,程尔林看着明尧,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而自己真的是浩瀚银河的弃子,被康熙一个巴掌扇醒了……想到这里,程尔林竟然流了泪,明尧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听觉非常好,把手帕放在了尔林的手边。 “希望你能慢慢的回忆起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开口” “还说我呢,你呢,你的眼睛?”程尔林拿起帕子擦着泪。 明尧被尔林问的一愣,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正面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或是处于礼节,或是他们原本就知道,轻声说道:“我的眼睛是事故” 他说的轻松,尔林心中却阵阵的心疼了,这么神采飞扬的主儿,他越是不在意,尔林越是觉得惋惜,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小的时候骑马,马突然发疯了,把我甩了下去,头撞了石头,醒来后便瞧不见什么了”他还是说的那么淡然,就像叙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们要做戏吧,生活还是一样的过,在这府上,缺什么只管来告诉我,我希望我们是朋友”明尧说的诚恳。他也从心里觉得程尔林这女子的不同,和以往来往于身边的女子有天地之别,她是那么的淳朴,那么真诚。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虽然失明,容貌却没有损伤,虽然这些年很多女子的娘家上门来提亲,他都回绝了,宁可一生孤单,也不需要有一个图家世或者皮肉相的人在身边,他眼虽然伤了,但是自己的心未曾有半分受伤。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三少爷,府里来人了,要见少奶奶”乔三喜在门外说。 程尔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位三少爷谈了很久,约摸快晌午了。又一想,这是谁要见我,好生奇怪。 章节目录 第121章 “去吧,让乔三喜带你过去”明尧微笑着对程尔林说道。 程尔林便跟着乔三喜一路到了正堂,进门之前心下还泛着嘀咕,自己也不认识谁啊?莫非又是之前那种假冒爹妈的事儿么? 夸进门去便瞧见了那人的背影,好生眼熟…… 这不是三爷府上的韩二德吗?三爷的近身奴才。 那人听见有人进门,也回转身子过来“程姑娘,好久不见,安否?” 果然是韩二德,程尔林有些激动,她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三爷府上的人了。 “我……还不错……”程尔林的语气有些颤抖。 “姑娘能否随我出去一趟,有故人……相邀”韩二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尔林身边的人。 她知道那故人必定是三爷了,真的要见到他了吗?偶尔在宫中的插肩而过,点头示意。偶尔的在康熙案前偷瞄两眼,偶尔的通过小太监传写书信,太多偶尔了…… “嗯,走吧……”她必须表面淡然。 “我去去便回”她对乔三喜说。 “夫人只管去吧,奴才会告诉少爷的” 程尔林随着韩二德出了大门便上了一辆马车,刚刚掀了帘子进去果然看见胤祉端坐在马车中,胤祉见了程尔林不由得泪水漱漱,真真的是相顾无言泪两行,他们就这般坐在马车中,谁都不曾开口,马车渐渐行至郊外,人声也稀疏下来了。 乔三喜见程尔林走出了大门,便回了书房,明尧正站在角落擦拭着平日用的琴。 “少爷,少奶奶有事出门了……”乔三喜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哦?”明尧停了下来。“知道谁来找他吗” “呃……少爷你还别说,这人我觉得很眼熟,之前也想了半天,少爷你还记得多年前诚郡王府迎福晋的时候吗?我曾随管家去过王府送贺礼,刚才来那人,必定我在诚郡王府见过的……”乔三喜边说边接过明尧手中的软布,轻轻的擦拭着明尧最爱的琴。 “你说诚郡王府?来人可说了什么?”明尧问道。 “就说是有故人相邀”乔三喜答道“少奶奶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三阿哥的府上也有认识的人”乔三喜开始傻笑起来。 “什么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她进宫前就在诚郡王府,”明尧逗着乔三喜说道。 “什么?少爷你是怎么知道。”乔三喜瞪大眼睛,一般这种事都是先经过自己的耳,通过自己的嘴,明尧才知道的。 “她刚才告诉我的啊”明尧故意装出得意的神色,随后又莫名的心烦了起来。“说什么时候回了吗?” “没啊,少奶奶说去去就回,然后我看就上了马车走了” “好了,知道了”明尧从乔三喜手中拿过了软布,继续擦起琴来。 程尔林见这胤祉憔悴了不少,比之前几月见到更加消瘦了,胡茬子也冒了出来,眼眶陷进去有点像刀子雕刻了一般,眼珠子也混浊了起来,其实从上车的那一瞬间,尔林就闻到一股酒气,只是那时候的胤祉还挺精神。 “张公公都告诉我了,我不该让你递那个单子!是我害了你啊”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我不该!不该耍小聪明,皇阿玛最讨厌的就是耍小聪明,我恰恰忘记这一点了” “有什么该不该呢,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是谁又能考虑的那么周全,谁又能算过天呢,再说,就算你不让我递,我也是要递进去的,别那么在意这些了……山河大地在世间都是都是尘埃,何况是人呢,尘埃中的尘埃罢了。所以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人,随遇而安就是宿命了……”尔林只能这么劝解他了,没想到这两年来头次这么亲近的对话,竟然是这样的,只是,眼下这六月的天气,实在闷热的很了,加上马车的颠簸,情绪的激动,尔林顿时觉得胃内翻江倒海一般。面前的景物也有些恍惚。很不舒服。“三爷,我们下车可好” 胤祉这才发现尔林面色惨白,忙拉着她的手,这大热的天儿手指冰凉“怎么了!?我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久,竟没瞧出来你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尔林说“只是暑气重了些……” 在林间慢慢走了一会,尔林的脸色好了许多,之前的不适感也慢慢褪去了。阵阵的虫鸣却越加的吵人。 “我听说德林家的少爷是瞎子……” “嗯,是盲了。”程尔林点了点头。 胤祉狠命的咬着下唇,看着程尔林苍白无力的面庞,心如同被穿刺了一般,气的阵阵发抖。 “这不是作践你吗!”本来牵着尔林的手握的越加紧了。 “没有没有,西林家三少爷是好人,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他都挺好的”话出口的时候,尔林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能在解释什么了,正是这次的谈话,让她体验到了什么是两头堵了。 “哦,是吗?……”胤祉心中也略起一丝不快,撒开了尔林的手“你该去谢恩啊?”胤祉本就带着文人的酸气,在平日里也有些,这次反而更重了。 “这是规矩啊,早就谢恩过了”尔林也听出来胤祉话里有话,便偏偏的顺着他说。 “韩二德!过来!”胤祉一声大吼,吓了程尔林一跳。见韩二德一溜小跑跑了过来“三爷……” “把西林家的夫人送回去”胤祉字字加重语气。 章节目录 第122章 程尔林也不管这许多,径直朝向马车走去。 韩二德看着程尔林的背影,皱起眉头吃惊的看着胤祉,小声的嘀咕着:“爷!怎么了啊,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胤祉搓了把脸,长叹一声“没事,跟我来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这德行么……去吧,送她回去,我正好走回去,散散心……这么多天,今儿也就算是了了个心事儿……” 路上的颠簸,又让尔林很不舒服,索性她便掀了帘坐在正在驾车的韩二德旁边,迎着风会好一些。 “程姑娘,知道三爷这一个多月怎么过得吗?”韩二德看了程尔林一眼,苦笑一声。“日日夜夜饮酒,身体哪里挺得住……您看三爷还是往日的模样么” 程尔林的心被彻底的搅乱了……是啊,自己哪里能怪他呢,不论他怎么酸气,还不都是为了自己,若是没有他程尔林这个人,胤祉只消沉醉在自己的书中,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府里的几位福晋也是极好的女子,程尔林开始迷茫了。她也曾经以为,如果万一回不去自己的时代,也许就会留在府里一生,直到进了宫,又被指婚了。 这个时代,连自由这么卑微的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还不如眼前成排成行的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放肆的生长…… 胤祉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也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尔林现在还不错吧,宫里现在乱成一团糟,自己也乱成一团遭,父皇必定也是看自己不顺眼的,虽然之前一直潜心编书,也因此得了封赏,可最近又因为太子的事儿自己出了头,大哥因此被软禁,太子也被夺位圈禁。父皇不把自己也圈禁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胤祉不知不觉之间,也走进城门了,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异常热闹一些,也有可能因为很久没出门的缘故吧,看着倒也新鲜,以前的时候总是骑马坐轿的,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切身融入这街市之中,街道两边的商铺之中摆满了琳琅满目商品,他也可以闲暇下来看一看这已经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京城。 “什么意思?你是说今天老三的媳妇差点和你打起来?”德林望着他的二夫人赵喜凤,下巴都快脱了臼可了。 “妾身的手都快被那个疯女人给拧断了,那么多下人看着,以后该怎么过啊,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老三他完全管不住他媳妇儿!”赵喜凤娇滴滴的往德林身子里蹭着,德林顺势把他搂住“好了,她我可是摸不清楚底细的,你还是少惹她” “就算他是圣上指婚,也是你的儿媳,再说了,她又不是公主,一个婢女而已,老爷还怕了她不成?”赵喜凤搂着德林的脖子,眼神中充满哀求。 “妇人之见,你怎知这赐婚是福是祸,明尧虽然是老三,但是是我西林觉罗家的嫡子,要赐婚陛下早就赐婚了,我儿论学问相貌哪样不是人中龙凤,就算配固伦公主也是配得上的,只是有眼疾,才毁了前途,可他平日里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眼盲。偏偏在废太子前后这段时间赐婚,很耐人寻味啊……” 赵喜凤娇嗔起来“老爷!你这么多年来都不说你的老大老二半句好话,却对老三这么钟爱,连娶不娶亲都由着他!要不是陛下赐婚,我看他终身不娶你也不会怪罪!” “我宠着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明尧是嫡子这是事实,明白吗?”德林有些不悦。 “老爷!我是和你说笑呢!还当真了,就是你坏” “好了,你明白就好,我可警告你,既然她来了,全家就把她当姑奶奶哄着,我可是在姐姐那打听过了,陛下对她可不一般,当初是在围场硬给弄到宫里的,之前是诚郡王府里的人” 赵喜凤吃了一惊“啊?她什么来头啊?” “我哪知道,听娘娘说,宫里人都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都不知道?” “好像是失忆了吧” “活该,疯女人!” “她还真不疯,娘娘啊,说她会洋文,和那个白晋,就是宫里那个洋人私交甚好,还经常做些个稀奇古怪的事,陛下也由他去,唉!谁知道怎么回事!总之,你可千万别招惹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陛下的红人,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了”赵喜凤直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了。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康熙有些后悔了,不论是废太子或者赐婚程尔林。 老三发现了胤禵给太子下了蛊,所以太子才行了围宫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自己之前并没有查实,单凭太子一封手书就认定了太子谋反,进而连夜废了太子,可君无戏言,何况又是昭告天下的圣喻,自己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想到难产早逝的赫舍里,就是因为太子,那个拿生命换来的孩子,自己竟然这么不信任,顿时心痛万分。虽然胤禵已经认罪伏法,但是造成的影响却不能挽回了。 不能挽回的还有一样,就是给程尔林的赐婚,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心中的瞎子,要作践程尔林的人,竟然是这般的人物,从他们进宫谢恩的那天起,康熙就明白自己又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德林家的三公子,除了不怎么眨眼外,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甚至比他每年精心挑选的天子门生要出众,在他面前进退有礼,不卑不亢。二人一同跨入储秀宫门的那一瞬间,真真的是璧人一对。他还记得那天明尧穿着浅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和田羊脂玉的腰带,腰带右侧悬着棕色的流苏长穗子,脚蹬黑色长靴,脑头后面拖油光麻亮的大辫子,在阳光的映衬下,整个人顾盼生辉。程尔林穿着浅绿色的旗装,踩着花盆底的鞋,显得更加的高挑,脸上虽然有修饰,也还是看得出有些憔悴了。 事已至此,这恐怕是今生唯一一次没有顾及后果的冲动了。在这次简短的仪式中,他总是时不时想起以前尔林在旁边给自己研墨,而自己总是在稍有闲暇的时候偷瞄她几眼,那是种特殊的感受,不是后宫嫔妃能给予自己的,也不是进贡的江南美女能替代的。哪怕一生给自己端茶倒水,研墨裁纸,也是好极了的归宿。可自从他发现尔林想出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感情那么强烈,也那么自私。他天子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主动做这些事,他临幸过,宠爱过的,无一不是层层选拔出来的大家闺秀,尔林这个女子正是因为不同,才得到了自己的注意,这种注意现在却演变成了强烈的不舍。现在好了,他亲手把他推给了一个所谓的瞎子。自己在内心冷笑起来。他赐给他两人一对玉如意,寓意吉祥如意,良缘恒昌。 程尔林和明尧一同住在西林府上的湘子阁,虽然是阁,但实际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在府里最隐蔽的西角。只有一座夹在池塘中的小桥可以通过进入,四周围着密密的竹林。就是这么僻静的地方,明尧和程尔林也几天不会见面,他们各忙各的,明尧每日弹琴,听乔三喜给自己读书,写写画画,出门游玩,忙的不亦乐乎。程尔林则终于可以补回来失去了两年多的睡眠,日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睁眼,晚上依旧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跑步,拉筋。 日子也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又到了夜晚,程尔林,穿上了那双她特别请宫里的姑姑做的那双鞋,鞋底加了两层的牛皮,这样跑步起来就不会那么硌脚,毕竟在这个时代路大多是青石板或者是土路,程尔林小时候的脚被玻璃扎透过,触目惊心,所以穿的鞋底薄了就特别没有安全感。现在的她,喜欢围着这个小院子慢慢的跑,直到大汗淋漓。 “哎呀!”程尔林被反弹了回来,她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慢点”那人一把抓住了即将要跌倒的尔林。 原来是明尧,他走路的声音极其清,加上昏暗的月光,尔林完全的不能感受到前面有人。 他确定尔林完全站立了起来这才松开了手,把手背放在了身后“碰到哪里了吗?” “没,还好你抓住我了”尔林闻到明尧身上有酒的香气 “听乔三喜说,每天在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这是在做什么”明尧饶有兴致的问,他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有许多他看不清楚的行为。 “其实也没什么,多年的习惯了,跑了舒服的很,睡的香” “哈哈哈,是香,听说你每天晌午才起床,看来是因为晚上拼命的跑了”明尧脸上充满笑意,这是在是个奇特的习惯,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姑娘会有这个爱好,也从来没看过任何一个人每天能睡到晌午。 “对啊!你喝酒去了啊?”尔林反问明尧。明尧在他眼里也是异类,好像除了成亲那天她看他不太开心,好像每一天他都充满了阳光的感觉,虽然他看不见,却满眼的温润,永远上扬的嘴角着实让人感觉时间一切的美好都赋予了他。 “嗯,酒也是助眠的好物啊,只是我不是睡不着,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叫安瑞的人,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每天闷闷不乐的拉着我喝酒,我也要陪着他喝” 最好的朋友,程尔林还以为明尧是每天不出府的人呢。二人边说边走到院子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星真多啊,如同银河一般” “我小时候每天都要看,就在你现在座的地方,有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喜欢看的”明尧从后背抽出了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悠悠的摇了起来。“好像是空中有无数只眼睛望着我,真是让我无比的开心。所以现在自己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每当有好天气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坐在屋外边听” “听什么”尔林不明白了。 “当我眼睛看不见了,就会发现身体还有别的优点,比如,耳朵特别好使,鼻子特别好用,眼睛不能看了,可以用心去感受,反而更加的真实了,就像星一样,他们本来就一闪一闪的,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声音” “哈哈哈,这样也很好,没见过你这么开心的盲人” “乔三喜不在我身边,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的很好,就是我能用耳朵,鼻子。这样就挺好的,我可以不依赖别人生活,自在了不少,可是那个家伙非要跟着我,尤其是我出府的时候。”明尧叹了口气“简直是寸步不离” “没有自由很不好受啊”程尔林想到了自己。 “自由?怎么说”明尧把脸侧向了尔林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她总是说着自己不是很明白的话。 “自由,就是随着自己的心去做事啊,吃什么呀,穿什么呀,喜欢谁啊,不喜欢谁,成婚或者不成” “那我们必定是不自由的” 尔林从小到大最爱的就是自由。“不自由,不成活。” 章节目录 第124章 明尧默不作声,好一个不自由不成活,家中给自己的自由也很多了,却始终是有限的,比如这次的奉旨成婚,自己是极其不情愿的,心中的女子,是什么样,也没有细想过,总是随性的生活,想必以后一定会遇见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 被皇帝随便安排了一个女人,那时的他是崩溃的,为了阿玛额娘和整个西林家,又不可能抗旨,这就是不自由吧。眼前这女子,他突然回过神来,她也是万分不想嫁给自己的吧。也许她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 明尧想到了紫贞,那位他和安瑞喝酒时,默默地坐在身边为自己斟酒的女子,自己的烦恼经常也会向她诉说,几个月前,知道要被赐婚的时候,郁结于心,就是她在身边开解着自己,那时的他甚至想如果是紫贞,也是不错的,虽然不是像之前料想的那般万分欢喜的女子。 “你说的可是你现在的处境?”明尧还是忍不住的问。 “之前是,现在也还好,至少比宫中强上百倍千倍” “呵呵,你可知道,能在陛下身边伺候,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 尔林真的没觉得伺候人有什么荣耀。 “你知道多累吗?每天鸡还没起来,我就起来了,黄鼠狼都睡了,我还没睡。陛下又辛苦,你就那么看着他辛苦,还端茶倒水,想着都想哭” “可其他人偏偏不这么想,硬把自己家的掌上明珠塞进去了,便好了”明尧笑道。 “因为有机会见到陛下,便有机会青云直上?” “嗯,你不觉得你比后宫的妃嫔见陛下的时间多多了吗?” “这倒是真的……” “这就是了,你不在意的,也许在旁人那儿便是至宝” “想听点什么吗?”尔林岔开了话题。 “听什么?”明尧问 “考验你的耳朵”尔林狡黠的笑了笑“等下”便进了内室,翻箱倒柜了起来。明尧正纳闷这叮叮当什么呢, 她便从屋里取出来了白晋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尔林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拿过来了便没事的时候摸索,反而还有了不错的水平,她出来的那一刻,心想,这真的是造化弄人,完全没有想过会给一个这样结识的人拉琴呢。 从出门的那一瞬间,尔林便把琴放在脖窝的地方,右手顺势举起了琴弓,缓缓的拉起了她最爱的那首,紫色激情,慢慢的走向坐在石凳子上的明尧。乐曲悠扬的由远及近,由慢到快,再到渐入佳境,明尧呆住了,这声音在他这么敏感的耳朵听来,真是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有多么不同,他内心不再平静了。这种乐器闻所未闻,曲调也是异常优美。听的自己如同暗涌一般澎湃,直到一曲终结。 “能把你的乐器给我摸摸吗”明尧伸出了双手。 “给……”尔林把小提琴放在明尧的双手中。 明尧抚摸着琴的模样,拨弄着弦,尔林见此状,又把琴弓也放在了明尧的手中。 过了许久“这是什么琴?发出的声音很特别”明尧问到。 “这是小提琴,西洋的乐器,陛下身边有位传教士,陛下北狩的时候也带上他的那位,叫白晋,他给我的” “这曲子也是西洋乐曲?” 这倒是把程尔林问住了,内心有点发虚“呃,是啊……” 真是太不可思议,明尧在心里想着,却冒出了另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难道就是缘?登时脸却红了起来,忙侧身过去,把琴放在了桌子上,内心久久的回荡起来那首曲子来。 章节目录 第125章 七月的京城,正值盛夏,万物都像打了蔫儿一样,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自己的应有的位置上。 人也是一样,在夏天这个季节,好像阳气用的特别快,也特别容易累。 康熙住到承德避暑山庄已经月余,比京城自然是凉爽许多,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加之朝鲜国王进贡了一名女子,李氏,颇有姿色,能歌善舞,又十分的温柔,善解人意,精通满语和汉语,康熙便带了她过来,夜夜侍寝,不出七月份,便进了答应,外藩进贡的女子中这也算是很少见了。 康熙除了对已故的皇后深情,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就封了太子,皇后难产过世这么多年依旧的念念不忘以外,对其他的妃嫔在名位上都比较吝啬,年过四十还在嫔位以下的大有人在。 张常玉看康熙近日的笑容在眼角间蔓延着,也放心多了,也许他把程尔林的事儿放下了,这样就好。 “废太子最近怎么样?”康熙问着跪在台下宗人府管事的庆祥。他还是关心这太子,康熙虽然子女众多,优秀的也很多,可是太子始终是最得到宠爱的那一位皇子,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封为太子,虽然生下来就没了额娘,可是康熙这位父亲对他的教育做到了事必躬亲,其他的皇子也只是交给了阿哥所。 “回陛下的话,废太子似乎是收到了惊吓,神情恍惚,总是觉得有人要害他,每日里也不怎么吃喝,很是憔悴”庆祥答道,庆祥本就是去世了的赫舍里皇后家的堂弟,自然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正因为如此,康熙也放心的把太子交给宗人府看管,至少失势以后的生活不会太过凄凉。 “这可不行”康熙有些着急了“去带个太医给他瞧瞧,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毛病” 庆祥心想着,看来陛下还是记挂的太子的。便放心了,说“太子在圈禁的地方,每夜都在唠叨,是他错了,害的陛下生病,然后便嚎啕大哭,抱着头一直喊这陛下”说着竟然簌簌的流泪了。“奴才看太子是真的知错了” “好了好了,朕还没说什么,你哭什么呢?好了,下去吧。” 康熙朝着庆祥摆了摆手,庆祥便欲言又止的退下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流泪呢。 章节目录 第126章 这夜里,较之白天凉爽了许多,程尔林准时穿起了夜跑的鞋,在院子里跑了起来,如同一只工蚁,每日重复着机械化的动作。很规律,她也很开心。 跑着跑着,籍着月光看到了门洞里明尧踉踉跄跄的回来了,估计又是喝醉了,可她再定睛一看,搀扶他的人不是乔三喜啊,也不像是府上的婢女,她小跑到近前,只见那女子身穿着紫色的衣裙,头发随意的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子,金色的步摇垂在侧面,修长的瓜子脸配上一双杏眼,双眉入鬓,眉梢边落下几绺青丝,好看极了。 “夫人”程尔林赶紧把目光从那女子身上移开了。那是乔三喜的声音。但见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一起进来了湘子阁中。来人的身形不高,但背廷的很直,虽然也是有点走不稳当,但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夫人,这位是公子的朋友,安瑞,这位是紫贞姑娘,安公子一定要送公子回来,没办法,才请了紫贞姑娘一起过来,好可以搀扶公子”乔三喜对程尔林说道。 “那就快点把明尧送进去吧,我看他已经站不稳了” 乔三喜忙搀扶着明尧的另一边,把他扶进了卧房。刚进去那安公子便说道“乔三喜,你和紫贞姑娘先出去,到院外等着” 乔三喜一头雾水的也不好问什么,便一同和紫贞把明尧安置在床上,便出去了。 程尔林也是懵了,心想这人喝多了吧? “新夫人吧?”安瑞问道。 “是” “你认识我吗?”他上前一步,正视着尔林。 “不认识啊,怎么了?”尔林有些不快,觉得这人肯定在耍酒疯,她更讨厌那种酒臭味,还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模样。 “我额娘是圣上的亲妹!当朝的和硕公主,端敏” 越来越奇怪了,就算我见过你娘,我也没见过你啊!程尔林内心的问号越来越多了。疑惑的看着他。 “没见过是吧?那你见过我那位表哥吧!?” “表什么哥?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程尔林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自己忽略的地方。 “三阿哥啊诚郡王!你别说你不认识!”安瑞又紧上前一步逼问。 尔林明白了。“认识啊,又怎么样?” “怎么样?我让你知道你欺辱我朋友的厉害!”只见那安瑞抡起胳膊就生生的甩了尔林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把尔林打昏在了地板上。 正要拿脚踹尔林的时候,明尧不知怎么的突然冲了上来,死命的拉住了安瑞。在他们挣扎的时候,尔林悠悠的坐了起来。捂着脸,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人呆若木鸡。 “你拉我做什么!我就是要给你出气!就是要教训她这个贱人,省的她败坏了你的名声,明日我就要去见陛下,告诉他赐了个什么货色给你!”安瑞越说越激动起来了。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尧有些恼了。 “我可没喝多!我那日来找你,就看见门口的马车上的人眼熟,驾车的人接了你的夫人,我就慢慢的跟着他们,我就看他接了你的夫人做什么!?果不其然,下车的那个就是三阿哥,二人把车驾到郊外,一下车了就开始搂抱,你说气人不气人,我都气了好多天了,今天我真是不能忍!”他边说边捶打着桌子。“这种贱女人哪里配的上你!你这么多年没娶,还不就是没有称心意的,现在反倒好了,让她给糟蹋了,当初你还不如娶了紫贞,至少人家痴心待你,至少人家卖艺不卖身!” 程尔林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她真的很生气了,左口一个贱人,又口一个贱人。“你有完没完?你知道些什么啊?”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真还不少!”安瑞见这女的倒还不服气,开始逼问自己起来了,更气觉得她下贱无比,心想今日一定要把她给揭穿了,“你本来就在诚郡王府上,是吧” 程尔林下巴一扬“没错!” “之后又勾引了陛下,陛下才把你收进了宫里对吧?” “闭嘴!” 章节目录 第127章 “闭嘴!” 明尧大声的斥责安瑞,安瑞被他这声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明尧真的发脾气。“这是我夫妻二人的家事,你不要操心了,太晚了,请回吧”明尧说道。 “什么!你忍了!?”安瑞睁大了眼睛。 “我说了这是我夫妻的事!” 安瑞看着明尧,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明尧你知道么?你是我最不愿意看着受苦的人,你是我最想看到开心的人!” 他上前拉着明尧的袖子,已经站不稳了,酒起了作用。 “那年,我们几个一起骑马,要不是我慢了,你过来带着我追他们,就不会出意外!就不会!你就还是那个最风流,最倜傥的玉面公子。”安瑞已经泣不成声了。 程尔林怔怔的望着他们,这才听出来明尧之所以受伤原来是因为他,那次的意外事故竟然是因为他! 自己听着,看着,也早已眼泪纵横。 明尧眼旁的清泪也奔流而下,却笑道“怎么?现在的我就不是那个最风流最倜傥的玉面公子了?” “是!永远都是!” “那不就结了,你放心回去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难怪你这么多日子郁郁寡欢,也难为你的性格了” 明尧把安瑞拉到了门口,对院子里喊道“乔三喜!出来送安瑞和紫贞回去” 安排好一切,明尧回到房中,他准确的找到了尔林,半跪在她身边,慢慢的捧起了她的脸,抚摸着那滚烫的脸颊“我终于知道了你的长相” 尔林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默默的流泪,明尧一把揽住程尔林,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瞬间泪水便沁透了他的后背。 “还疼吗?万分的抱歉”明尧轻声问道。 “是我让你丢脸了吧,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尔林的哭腔越来越重,像是没个字都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没关系,所以还是眼盲了的好,眼盲了可以看到人的内心,反而可以看的更真切”明尧的手温柔的在尔林的脑后拍着,如同安抚婴童一般。 “只怕是要惹祸了” “纵是疾风起,也没什么了”他说的那么淡然。 “可是……你之前问过陛下为何突然赐婚,因为……因为……” “不想说出来,就不要说,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不说出来我不踏实。之前我是在诚郡王府,三阿哥想迎娶我做庶福晋,只是我不想……他有好几位福晋了,就没有成婚,我们是好过几个月时间,后来他带我去随驾北狩,后来在集市上出了点岔子,遇见了陛下,但我那时不知道他是陛下,后来他突然召我入宫,我才知道他是当今圣上。之后就一直在养心殿当值。直到今年我递了出宫的单子,翻过年内务府把名单程给了陛下,第二天就被陛下赐婚了。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我没有勾引陛下,那日我和诚郡王见面也是,我在马车里很不舒服,然后下车,他扶着我,就是这样……虽然你我是做戏,但是我也是知道要避嫌的!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尔林呜咽起来。 “没关系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已经出宫了,你自由了,不是么?” 章节目录 第128章 程尔林听了明尧的话,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是的,我终于自由了,只是我很害怕,我怕陛下他……张公公让我什么都不问,可是我真的很担心……” “没事,宫里现在乱成了一团,他还顾不上你。“ “什么乱作一团?出什么事了吗??”程尔林很吃惊,毕竟出宫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听说宫里的任何事,见过宫里任何人。 “陛下废了太子,圈禁了大阿哥,太子和十三阿哥。后又病了多日,月前已经起驾承德避暑去了” 终于到了这个节点,程尔林虽然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但她是知道太子终将复位,而又终将被再度废的。 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担心这个,她怕看到这一幕,她怕发生她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这心情就如同楼上掉下来一只鞋,“哐”的一声,干瞪着眼睛等着第二只鞋掉落的声音,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明尧听不到她的声音,有些担心,忙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程尔林的声音虚极了 她在这时间全盘的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告诉你阿玛,不要参与推选任何人做新太子。” “为何?”明尧有些疑惑。 “我虽然不涉朝政,但还是听说满朝文武,四品以上的官员九成准备联名上书推选八阿哥为新太子,我阿玛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锦上添花,别人也不一定念你的好,揣度不定圣意,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但雪中送炭,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做得到” 明尧暗暗的吃惊,心想,这女子必定是十分了解皇帝的,如今她告诉我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说的意思是在这次被软禁的阿哥里推举?”明尧更加疑惑了。“还是再劝复位太子?” 尔林惊讶明尧能想到这一层意思,她是万万不能明说出这一层意思的。 “大阿哥咎由自取,本就居心不良,十三阿哥,空有一腔侠义,做人做事太忠义了……至于太子还是等等在看吧” “太子早在索额图逆案的时候,已经陷入泥沼之中,如今还有机会吗?唉!算了,随他去吧,还是要多谢你提醒,只是我从来不曾与我阿玛讨论这些事情,他也未必听我的,他本就是怕事之人,只怕现在也已经随那九成人去了” “嗯,太复杂了,还是不要冒头的好,陛下的精明冠绝古今,反而一眼被他望穿了”尔林也暗自责备自己的思虑不周。 “你的脸还疼吗” “给你一个大嘴巴,你疼吗”程尔林尔林面带愠色。 “我明日定要拉他来给你打”明尧把程尔林尔林抱了起来,放到了书房的塌上“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今日是喝多了,我也喝多了,他打你的时候,还好我突然醒了,明日我拉他过来给你赔礼” 程尔林的头被这一巴掌震得生疼“算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她的头倚在垫子上,说道“他以为自己是石秀啊,哪天把我这个贱妇杀了,我可是不划算,我还没有偷过和尚呢” “你还偷和尚呢,你入了我的府,我还没管你,却被他打了一顿,我找谁说理去呢”明尧开始打趣了起来。 “以后我出去见任何人,我都要带着你去,包括诚郡王” “为何”明尧还是那么温润的面容,那么温润的声音。 尔林忍不住去抚摸他的眉角,在今天唯一为她皱起的眉角。“避嫌啊”在她轻轻的触碰下,明尧的眼睛眨了几下“或许这就是将错就错,也不错” “嗯” 明尧一大早便去给德林夫妇二人请安,虽说昨晚睡得很晚,倒是很踏实,他先去了尔林的院子,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心想着也不可能这么早起来,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想起了她的脸,挨了安瑞那么重一巴掌,今天得肿的多大,开始心疼起来了。 德林的大夫人乔青珞是名门闺秀,汉军旗都统乔勋礼的掌上明珠,样貌秀美,人品端正,夫妻三十多年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刻的怠慢,德林却感觉这妻子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出于礼节上的尊重,往往他想付出真心的时候,妻子却又避开了,自明尧出生以后,这种感觉越加的明显。 “阿玛额娘安康”明尧给他们夫妻打了个千儿。 “快起来吧,你不用每日都来,你的心意我和你阿玛都懂”乔青珞道。但是也掩不住那笑意,她对明尧的感情明尧是她在这世上最强烈的感情,身为一位母亲,她给明尧的母爱包括了一切美好,让明尧可以自在的生活,也正是因为她,明尧才能有对一切生命包容的力量,明尧爱着一切的美好与不美好。 “你的媳妇又要睡到中午吗?” 章节目录 第129章 “你的媳妇又要睡到中午吗?”德林在管家嘴里听到过他这位新儿媳的怪癖“这几个月了,她来给我们请安的日子,我两双筷子都能数出来!”说着呷了一口茶。 “阿玛……明尧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别生气了,我以后每日来赔你用早餐可好?” “好了,尧儿,阿玛知道你孝心,可是”德林欲言又止……清了清嗓子,嗯!嗯!……“听说你们还没有圆房?还是分开住的?” 明尧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这……阿玛,你这种事儿就不用操心了吧?” “我怎么能不操心,之前你就是不娶不娶的,我们也顺从你的意思。到了今年也三十岁了,这也是陛下赐婚,她就算再不合你的心意,你也只能认命!再说她又不丑,唉,反正你也看不见” “老爷!你说这些作甚!”乔青珞最怕别人提的就是看不见这几个字。 “额娘,没关系,儿的心看得见”明尧哄着乔青珞起来。 “我知道,尧儿虽然看不见,但心里看的比谁都清楚,也不会怪他的阿玛”德林怜爱德林看着明尧。 “是啊,阿玛额娘,你们就别置气了,不值当。还不如想想去哪溜达一下”明尧说“哦,对了,我听安瑞说,现在各府都在联络推举新太子,您呢?” “你怎么问起这个?”在德林严重,他这个最得意的儿子,从来不会在意这些俗事。 “我想知道阿玛你会联名?还是另有推举的人” “佟国维佟府居中联络的,你说我选谁啊,我可是得罪不起佟府,况且现在的形式看来,八爷的胜算最大,又何不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呢” 明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德林见状,更是觉得新奇了。 “有何不妥?尧儿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明尧想起来了昨夜尔林的嘱咐,也不能多言“哦,阿玛,儿只是想既然这么多人推举,做好了是锦上添花,皆大欢喜,做不好,也只是法不责众而已” “什么法不责众?哪里有这么危险?再说了,你看看现在的形式,就算我们不联名推举,陛下的几个儿子中,谁的声望最好,最得文武百官的意?还不是八阿哥,老大老二不行了,老三是个只会读书的人,老四刻薄寡恩,其他的,老九老十都是老八的跟班,哦,还有十四,太好斗了,十三就更不要提,软禁了。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我本来也就不怎么留意这些,听安瑞他们几个讨论起来,就问问阿玛,阿玛的事还需自己拿主意” “知道了,你和尔林的事,你自己想也想清楚,今天能传到我耳朵里,明日也能传到陛下那里,你阿玛虽然在仕途没有上进之心,可就是荫着祖业安分守己,也不易啊” “儿明白” 明尧又和乔青珞聊了一会,见他二老也乏了,便告退出府了。 安瑞清晨起来,才慢慢的回想起来昨晚的冒失,后悔的紧,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恍惚之间,听见卧房的们被人推开。 “你做的好事”安瑞一听便知道是明尧。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早起来” “唉!我刚想起来我做的好事,正难受着呢”安瑞爬在床上,头埋在了枕头里面。“我额娘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 “平时说你冒失,你不在意。”明尧坐在安瑞的床边“我和她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你搞不清楚缘由就打了她,再说无论什么情况,你打一个女人也是不对的”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们就算只是做戏给人看,她也要顾及你的面子!不能任由他欺辱了你去,昨日我还好打了她,本来我准备去打诚郡王去的,只是他家比较远……”安瑞越说越心虚。 “是啊,还好你只是打了她,没打诚郡王”明尧嘲讽道“你若是打了诚郡王,我这被夫人带绿帽的事可就震动京城了” “唉!你别说了,我这不正悔着呢吗!?”明尧突然跃起,一拍脑门“不对!怎么反倒是我错了,我劝你趁早休了她,留在身边惹祸啊!” 章节目录 第130章 “唉!你别说了,我这不正悔着呢吗!?” 安瑞突然跃起,一拍脑门“不对!怎么反倒是我错了,我劝你趁早休了她,留在身边惹祸啊!” “这什么意思?有什么祸” 安瑞望了望外面,确定没什么人蹲墙角,就伏在明尧耳边小声的说“她不止和诚郡王不清不楚的,她和陛下也是!” 明明尧锁紧眉头“她和诚郡王的事儿我是知道的,她告诉我了,可是他和陛下怎么可能?如果有,陛下为何又给她赐婚了,不可能” 安瑞见明尧不信,着急了,声音中透露出担忧:“我就怕你被他们牵连了,你要知道,天威难测,你我都不知道陛下想什么,当初他还不是强行把程尔林弄进宫,本来诚郡王都是要收房的人,弄进去只是做宫女?你相信?” 明尧这才听出来,这一切也是源于安瑞的揣测“你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证据,捕风捉影的事儿还是少相信为好,就算她和陛下真有什么,那也无妨,现在也是我的夫人了” “明尧啊明尧,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何这么袒护她,你不会是……”安瑞突然又忧虑变成诡异的笑,他使劲搂着明尧的脖子“你两人是有什么意思了吧!?” “还摇头,看你嘴角含春这样,这女人还真是有一套,把你们个个都弄的团团转” 安瑞终于从床上下来了,呷了两口茶,坐在了茶几旁,却又迅速的端着凳子坐在了床头明尧的旁边,小声说道“我和你说,这女的可真是不简单,我府里家奴和我说的,他听在宫里的一个苏拉太监,也是在养心殿伺候的说,这陛下看她的眼神就像你现在一样样的,含春含春含春!” “是又怎样?”明尧笑道:“这么有趣的女子,难遇难求……” “怎么样?就是说你不能对她不好,也不能对她好,说不定陛下哪天想起他,让你休了她,也不好说,不要错种了情根!白付了心思!” 明尧苦笑一声。 “不过,听说陛下最近又新宠了一位,是朝鲜国的贡女,日日带在身边呢,你说我这位舅舅,呵呵呵,痴情的也是他,多情的也是他” 天子的情,未必是真情,明尧沉思着,今朝捧你上天,看遍人间的繁花似锦,若有朝一日恩情退却,只怕是登高跌重罢了。尔林是怎样的呢,真有一个女子能拒绝天子恩情吗? “看不出来,你那位夫人,怎么说呢……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句话引起了明尧的注意“异样?怎么说?” “一般吧,我是说一般,能引得这人中龙凤之人钟情的,应该是有倾国之貌的,诚郡王和陛下什么关系?父子啊!就算我们满人没汉人那多规矩,不在乎这个,这是这女的相貌真不像那种会勾人的,会勾人的我见多了,这种不是,她很淡,好像还不施脂粉,我见过几次,都没有,唉,奇哉,我也是阅女无数对于这个女人,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所以啊,这世间的真女子你见少了,整天混青楼……” “不!不是青楼那种勾人的,那太媚态了,我是说一种肉相媚态,男人见了都要爱怜她几分。你府上这位到是一点都没有,要不我怎么抽了她大嘴巴呢?她甚至还有种想跟人来劲的感觉,这也真是奇了,你说他们都中意这女人什么啊?” “她真的很特别”明尧在回忆起她的点滴,虽然从不曾看见,确实是他这一生中少有的精彩片刻……“她有一件西洋乐器,奏起来美极了……” “这都夏日了,别思春了,我知道,我也打听了,她不止会奏西洋乐器,她还会说洋文……她和那个传教士白晋的关系极好,那白晋有时候会和她一起弹琴,宫里人都知道。”安瑞说道“说回来,她如果真心跟你,配你也是配得上的” 明尧呵呵一笑“你这话峰回转的太快,我有点发懵……这又怎么话说的?” “你是看不见她,怎么说呢,飒,你们站一起真的像画中走下的人物一般” “好了,别吹捧我了,你只消日后管好你的酒疯子这毛病就行……” “明尧,咱爷们儿不来虚的,她若是真心实意的跟了你,我便也对她好好的,她要是动了歪心思,再和诚郡王,哦,不,还有那一位不清不楚的,我连那一位都要打的!说一不二!” 明尧使劲的拍了拍安瑞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安瑞虽然不成大器,但一生中能有一个这么为自己的朋友,不论他是不是处于对自己的愧疚,足矣……。 李氏在康熙身边已然月余,如果说之前李氏带给了康熙一种久违了青春之态,现在也已然消磨的差不多了,天子的雨露之恩就是这么短命。也许是因为李氏年少,在这段时间的独宠,也渐露骄奢之气。 “父皇身边那个新来的朝鲜小娘们也够骚气的啊”十阿哥胤俄笑道。 章节目录 第131章 “父皇身边那个新来的朝鲜小娘们也够骚气的啊” 十阿哥胤俄眉飞色舞的笑道。 九阿哥胤禟也附和着,戏笑着说:“就是就是,你瞅她刚才那样,弄的自己和正宫娘娘似得不知道做给谁看呢……” “哈哈哈哈哈”他二人说完便哄笑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 八阿哥胤祀嗔了他二人,有些语气带怒“这种话,留着没人的时候,你们二人私下说了去,休在御花园里说这些……” “八哥,你知道,我两人就这嘴上,忍不住啊” “九哥,我听父皇身边的小太监说,父皇这已有好些日子不见她了”胤俄说道。 “这太正常不过了……皇阿玛心思本来不在这上面,要不怎么来的我们这么多弟兄不是?”胤禟戏谑的说。 “越来越不像话了,快快闭嘴”胤祀真的有点着急了,他一直不明白这两个弟弟,尤其是老十,一直口无遮拦,也真的不怕惹祸吗,也对,她的额娘温僖贵妃,遏必隆的女儿,就算不是皇子,也是家事显赫了,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良人所出,又怎么能不处处隐忍。 “对了,八哥,说正事啊,太子这次虽然被废了,我看老三也算是救了他,听父皇的意思,很是怜悯他啊” 胤禟说道。 “这老三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这次你说为了什么啊,别看皇阿玛责骂了他,我看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胤俄说。 胤祀小声的说“废太子这事还没完,管教好你们的家奴,最近不要惹事,我们再做计较”。 乾清宫的门口,李氏站在廊子上,张常玉马上把她请到角落出。神色颇为无奈。 “张公公,陛下为何这几次来都避而不见?……” 李氏嘤嘤而泣。 “小主子,这是紫禁城了,可不是畅春园和承德了,您除了等陛下翻牌子,怎么可以主动求见呢?这些规矩宫里的姑姑没教你吗?”张常玉故作惊讶的表情。 “公公我知道规矩,可是这许多天不见陛下,心里总是空唠唠的”李氏面颊红了起来。 “好了,快回去吧,让人看了笑话不好”张常玉朝着李氏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搀扶着李氏回去了,那李氏还三步一回头的朝着那朱红色的大门不舍起来。 张常玉进了乾清宫门,后面的小太监便合了起来门。 “走了?”康熙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陛下,走了” “还真是不知道规矩,你回头啊,让温僖贵妃管教管教她,外臣之女怎么能在宫里随便走动,还真不知轻重”康熙面带愠色。 “陛下休要置气,她小国寡民的不懂规矩,依老奴看,她也是真心惦记着陛下,每日来的时候那神情真是望穿秋水啊”张常玉笑着说道。 “对了,西林府上怎么样了”康熙并不想再理会宫里的事。 张常玉心下叫苦,这陛下还惦记着这回事呢,心中暗叹了口气,表面却忙回道“回陛下,前些日子,安瑞晚上闹了西林府,把程姑娘给打了” 康熙赶忙放下了笔,面带愠色“安瑞?” “正是,就是和硕端敏公主的长子” “这……这我知道啊,他怎么跑西林府上去闹了?”他知道自己外甥平日里没什么特别啊,不显山漏水的,也没怎么惹是生非,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具体为什么,奴才也不知道,府里那人平时不怎么近得程姑娘他们住的湘子阁” “湘子阁,好雅致的名字,安瑞……安瑞他认识程尔林?” “安瑞和西林家的明尧是过命的朋友,听说明尧的眼睛就是因为安瑞才伤的”张常玉道。 “哦,这样啊,行,让他们继续盯着吧”康熙便张常玉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程尔林被安瑞给打了,这个消息确实震惊,伤的重不重,伤到哪里了,他真的很想亲自去看下,可是自己又不可能因为这个去见程尔林,他一直隐忍了两年多的情感,就是这个下场?他不甘心,尤其是他见了明尧后,更加的不甘心。 “张常玉,进来”康熙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章节目录 第132章 “张常玉,进来”康熙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心中有些涟漪泛起。 “中秋节马上到了吧,朕已经几年未宴请群臣了,你找礼部拟旨吧……凡是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协内命妇和嫡长子及内室,进宫赴宴。” 嫡长子……内室……张常玉是何等人物,一听心下便已了然。 康熙当夜还是翻了李氏的牌子,当李氏被裹着被子抬入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那毕竟是自己迷恋的身体,肌肤胜雪,吹弹可破。耕耘一番,却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愿渐渐睡去了。 “尔林,朕带着你去南巡可好?”他抚摸着程尔林的后背,是那么柔软,也偶尔能碰到到突出的骨骼。畅春园的景色是那么美,落霞红彤彤的似火一般,烧红了半边的天儿。 “好啊,陛下,我最喜欢出宫玩了……”尔林伏在在耳边笑着,笑声爽朗极了,像银铃一般的清澈悦耳。 “朕问你,你今年究竟多大年龄”康熙望着程尔林的眸子问道。 “三十岁啊,陛下,您不知道吗?”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三十岁”康熙勃然大怒。“你怎么可能三十岁?你扯谎!” “陛下!我没有!我真的是三十岁” “你定然是想借此出宫和胤祉厮混的,程尔林!” “陛下!您醒醒!陛下!”李氏使劲的摇着康熙。 康熙猛然坐了起来。才意识到刚才那是梦,他刚才定然在说梦话了,可惜了,前半段那么美,那么美。 他瞥了一眼惊恐未定的李氏,拍了拍她的肩,“没事” 他把帘子掀开,向外喊了人进来,不只会一名小太监便跪在近前“陛下……” “送回去吧,朕要睡了……” 李氏便被太监们裹了被子,抬了回去。 “程尔林是谁?”她心里升起了这个疑问。 “恭喜娴贵人啦”胤禟给李氏打了个千儿“这半年不到从贡女变成贵人只怕在我朝也难寻了啊” “哪儿的话啊,多谢九爷了,不是您,我在这宫里也站不住脚儿”李氏笑盈盈的说着。 “唉,您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互相帮衬着罢了……” “对了,九爷,和您打听个事”李氏压低了声音,那是她惦记了好一阵子的事儿了。 “程尔林是谁?” “谁?”九爷颇为惊诧,只是觉得好熟悉的名字,只心下想了一下还是想起来了,口中却说“你直说名字,这我也不知道啊,哦,对了,贵人你问这个人做什么?” “是这样,陛下前些日子做梦,在梦中呼唤了好久,与其说是呼唤,更像是惊恐的语气,我心下也很是疑惑,不得其解罢了” 胤禟眼睛一转,冷笑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说道“那我去打听打听便是,皇阿玛经常这样?” “从来没有,只此一次,我也觉得奇怪了,你知道,我在宫里没什么交心的人,不好问别人的” “那是我的荣幸啊,娴贵人肯把这些私密告诉小王,我定不辱使命。”胤禟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氏见状,神情有些扭捏起来,偷偷摸摸从袖口掏出来一封信,“九爷,既然这样,拖你个事儿可好?” 胤禟爽快的说“这是哪的话啊,您只管开口” 李氏看看四下无人,把心塞到了胤禟手里“这个,麻烦你带给了我国的使者,崔成浩,成吗?” “这有什么不成啊,我一会便遣人给他送了去,放心好了” “麻烦九爷定要人亲自交于他的手上,不要假手其他人,你不知我朝鲜国内党争十分严重,我怕出了岔子……” 胤禟笑着说道“好,放心吧”便一甩那条齐腰的油黑的辫子,转身走了去。李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瘦高的身形,衬着落日的余晖,像是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也许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般吧。 章节目录 第133章 九阿哥胤禟自在宫中别了李氏,转身便到了胤祀府里,此时天色渐黑,他自知道胤祀此时必在府中的静风阁中用晚膳,静风阁在府中花园的一隐蔽处,亭台楼阁之中,显得甚为孤立,四周都是水泽,夏日里的夜晚,绝对是最佳的避暑之地,府中只有一小石桥通过,来往之人看的十分清楚,他们弟兄几个谈话也大多在这里了。 没有让下人禀报,胤禟便径直上了石桥,看着尽头的光影影绰绰,他抿嘴笑了一笑,看来自己猜测对了。 “八哥,你果然在这里啊!我看吃什么呢?”胤禟喊声渐近。胤祀抬头便望见了他。“不是说你进宫了嘛,我们也不等你,老十饿的快!” 胤禟凑近了一看,果然老十忙着啃一个膀子,也顾不得说话,笑的前仰后合,过了一会才勉强站直了腰道“你说说你,哪里像个皇子了?吃相就像是逃难的难民” “唉?你可别说我”胤俄好不容易歇了“这真的很好吃!” 话说着扬起来了他手中的膀子,蹦的油花四溅, “这是八哥从江南请出来的厨子,原来在杭州的八卦居的掌勺!真真的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啊!值!一年八百两的薪,太值得了!” “八百两?八哥?你就请个厨子回来专门给老十炖肉的啊?”胤禟笑着问。 “阿玛不是要过大寿了吗……我这不也想弄点新奇的东西讨个彩头吗,阿玛富有四海,珠宝玉石的也没什么新意,我也还没怎么想好”胤祀笑盈盈的看着嘴角流油的胤俄。“我叫他来试试,可细一想啊,我们这个十弟是吃嘛嘛香啊,哈哈哈”说罢了,便也大笑了起来“来,老九,你快尝尝” 胤禟摆了摆手,“我啊,还是算了,最近服药啊,忌荤腥” “你忌荤腥个卵子啊!痔疮还当是什么病!”胤俄便擦手边嗤笑起来。 “少跟爷们儿扯淡,你这吃法,也不远了” “不远又如何?爷们儿愿意!人生在世,就是要及时吃喝,现在不吃?牙掉光了吃?还吃个屁!” “好了,不和你扯这些了,对了八哥”胤禟从怀中,把李氏给他的信拿了出来。 “这什么啊”胤祀接过来,仔细瞧了起来,上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是拿红色的蜡油给封了,也看不清蜡油上印着什么,看着有点像树叶的形状,又有点像一个什么字。 “娴贵人给我,让我转交给朝鲜的使臣崔成浩的,我拿过来,给八哥看看,想着能不能用上呢” 胤祀有些惊愕的看着胤禟,他平日是知道这个九弟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却没料到他和后宫的妃嫔走的如此之近。“九弟,这个不太好吧”胤祀指了指他手中的信。 “有什么不好的?成大事不拘小节,八哥你就是太讲这些个礼仪道德,软了,” 胤祀却摇了摇头,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然答应了人家,照做就是了,这又是何必呢?” “哎呀!墨迹个什么啊!跟两个娘们似得!” 胤俄不由分说的抢了那信封过来,登时油渍蹭满了纸面,胤祀胤禟二人顿时面面相觑,也无话可说了。只能任由胤俄展开了那信,读了起来。 “崔大人,久疏问候,还可安健,妾自别君这许久,甚是思念,每每忆起这途中的过往,泪如泉涌,也不知何时何日再能相见了” 读着读着,他们三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惊诧。胤俄生气的把信拍在桌上“你看吧,我就说她那样子骚吧!还真应验了,” 胤禟却不理会他这些话,忙拿起了那油乎乎的信纸继续看“眼下形势,祸起萧墙,众子夺嫡之势甚重,盼望急休书大王,愿附哪位阿哥,速告知” “我滴个乖乖,这娘们还是个细作啊!”胤俄比他读时更为惊讶了。 “皇八子待人亲和体恤臣下,妾在宫中这许久无不交口称赞,可附,当今陛下对我朝鲜颇为严厉,若皇八子即位,形势定当有所好转,可雪前耻。” 胤禟读完了这信,心下隐隐有些酸,连外臣都看好八哥,自己真的只是个影子吗!想到这眼睛也不禁泛了潮。 “这里面有文章啊……”胤祀仔细的看着那信“倒像是故意让你拆了看似得” “这丑事谁还想让别人知道?”胤俄笑呵呵的问。 “说不准啊,也许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互相利用罢了,也许他真的相信九弟能给他传信,” “利用?”胤禟笑道“这阿玛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一般的来来回回,明天还指不定又是谁,我从来不孤注一掷” 是啊,胤祀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好了,信,找个妙手的门人做个一模一样的,送了去,此女,观察观察”说罢便一饮而尽杯中酒暗叹了一声,前路漫漫啊。 章节目录 第134章 中秋佳节的清晨,宫里的各处便已经忙的人仰马翻了。宫里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了自从太皇太后过世,宫中就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一般的节气也就是阿哥公主,各宫娘娘们一起热闹热闹,虽然也是几百号人,这次的架势,筵席就有几百桌了,此时的御花园俨然变成的巨型的露天餐厅,太监宫女们忙着摆放座椅碗筷。夹杂着管事太监的吆喝谩骂,也是好不热闹。 华灯初上的时候,御花园已经被这种灯饰装饰一新,明火通通的趁出这偌大的园子的雍容,映在水中,仿佛水天一色,仿如天上人间,不可分也。 达官贵人们,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鱼贯而入。又好似入了集市般,人声鼎沸。明尧和程尔林默默的跟随在德林和青珞身后,在如织的人群中穿梭。 “看,看!”身边一位命妇打扮的扯着另一个命妇,小声嘀咕道“这就是西林家的公子” “呦!这脸儿……多俊啊”那命妇带着欣赏的神情看着明尧渐远的背景,眼睛仿佛是要长在他的辫子上一般。 “可惜是瞎子哦……” “什么?真的么?我怎么瞧不出来呢?” 那命妇点了点头…… “那还真的瞧不出!唉?是不是就是前些阵子被陛下赐婚的那主儿?” “对呀,说来也是相配着呢,瞧,就是他身边那女的,陛下养心殿的侍女”那命妇眉飞色舞的说着。 尔林附在明尧耳边,略略的笑着说道“他们都在看你” 明尧有些惊讶,心想这么多的人,看我做什么,脸上有东西?还是穿着不得体了?却没有表现出来,悠悠展开了折扇,问道“为何?” “飘如游云,矫若惊龙”尔林低声浅笑。他心中的明尧就是这个模样。 “少打趣我了,我又不是面首”明尧嗔了她一句。 “面首又怎样,我就是喜欢美貌男子,我就是颜狗”尔林脱口而出。 明尧却顿时红了脸,连忙用扇子遮了去。可颜狗是什么呢……还是自己听岔劈了…… 程尔林是真性情女子,明尧心中此时如脱兔一般的欢快。也自知嘴角含春,却又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盖了过去。仿佛自己如少女一般的心思,而程尔林却像一个男人在品评一个女人。 “我这样的相貌你可是喜欢?”过了许久,在明尧感觉,到了人稀少的地界儿,问道。 “是啊,世间谁又是不爱美的呢?或是真有性情极其高尚的人?” “听说三阿哥的相貌是人中龙凤……”明尧一出口便也觉得失了言。 尔林知道了他的意思,也不由着以往那么扭的神劲儿,咬了咬米粒一般的牙,说道“他给不了唯一心的感情” 明尧顺着来声处,用扇柄挡住了尔林的嘴唇,温柔的说道“好了,我懂了……日后必不再问就是,他给不了的,我给你” 尔林一阵眩晕,这仿佛置身于九天之中,脚底也没了重量一般,飘飘然了起来。自己是有精神洁癖的,她很清楚,从来没有一段真真的称心如意的情感,能让她全力以赴。也许这就是际遇吧。她甚至觉得一辈子不能回家便也心甘情愿了。眼前的美景于程尔林来说也似锦上添花了一般,越看是越欢喜。不知觉间已然和明尧漫步踱到了御花园的边界,在往后走一些穿过了那雕花玄门便道了内宫,那是去不得的地界了,便拉着明尧的手往回了走。 程尔林在鲜花夹道石板路上走着,正浸在刚才的羞涩之中,猛然背后被人一搡,险些跌入了草丛,明尧感觉尔林要跌倒,一把便把尔林揽入了自己的臂中。 尔林正要发作,又听那人喊了一嗓子“还不给我让开” 章节目录 第135章 尔林正要发作,又听那人喊了一嗓子“还不给我让开” 尔林细看,并不认识,推搡她的应该是刚才喊叫的宫女,而她身后的主人却也不制止,尔林又开始打量起她身后的女子,十七八的模样,应该是后宫的嫔妃,只是位分不高,自己也没有见过,看起来神情颇为得意。尔林强压怒火,向后退了退,她不能在这里生事了。 尔林还在压火的时候,只听得明尧一声断喝,声音颇有穿透云端之力:“无礼!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何动手!”尔林心下正乱的时候,见是明尧护着自己,却也是心下暗自的欢喜。 “娴贵人的道你们也敢挡?耽误了陛下的召见,你们吃罪的起?”那宫女洋洋得意的说,下巴像似要扬上了天。 娴贵人,不认识,没听说过。尔林心中快速的闪过嫔妃们的封号,没印象,应该是新进宫的。 “见了娴贵人还不快点跪,两个人杵在这里当门神啊!?”那宫女的手指点在尔林的身上,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尔林顿时一股火上来,掰住了那宫女右手的食指,死死的向下按,那宫女疼的顿时捧住了右手,身体抽成了一团。 “你他妈的叫唤什么啊?信不信我给你掰断咯?!”程尔林也顾不得许多,虽然多次警告自己要压火,终究还是没什么用。明尧一听,也猜到出了什么事,摇着扇子笑了起来。 娴贵人这会儿可真急了,她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宫里看人脸色也就算了,这也不知道哪跑来的外人奴才,也敢这么作践自己。顿时火就串上了脑,伸手就冲着正在教训自己宫女的尔林过来了,明尧听着情形,赶忙拉开了尔林,娴贵人却又赶上来,巴掌落在了尔林的后脑勺上,开始胡乱的抓了起来。一时间,这御花园的小小角落也热闹了起来,看笑话的,拉架的,讨论的,幸灾乐祸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鬼胎各坏乱作一团。 “都给我住手!”一个颇为有威严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直射过来,众人顺着瞧了过去,安静了,霎时间跪了一片。“给成贵妃请安!” 正在拉扯的娴贵人,看是成贵妃来了,也不得不罢了手,打了个万福。正要辩解,成贵妃一摆手,让她生的把话噎了回去。 “本宫看的真真的,休要说了,丢了体面,你就不必去赴宴了,回去思过吧”成贵妃说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却越发的渗人。程尔林往日里也没怎么接触过这位贵妃,心下茫然,很担心接下来会怎么处置自己。 “还有你,程尔林吧,你这脾气怎么还这么爆”程尔林万没有想到,成贵妃竟然还认识自己。忙答道“是,我知错了” “知错了就好,可不要只是嘴上说说,这明尧是我娘家兄弟的儿子,也是个苦命的人” 明尧一怔,随后又定了定神儿,难得了成贵妃还记得自己,心下也是激动,眼圈都返潮了起来。“是,明尧见过姑姑” “姑姑,好久没听到这么个称呼了,明尧啊,还是你很小的时候,咱们见过,一晃都这么大了,清逸俊秀,也不失男子之风,好!”说着上前握住了明尧的手,泪珠也滚落出来,忙拭去了。 “都散了吧,去赴宴,倒是别误了时辰” 成贵妃拉着明尧,向御花园的宴厅中走去。众人也都散了去,各自忙活了起来。 只剩下这娴贵人伫立在园中,原来这个野蛮的女人就是“程尔林”…… 宴会场地设在御花园正当中的钦安殿,顺次铺陈来开,总是有五六百桌的模样,一轮明月正是好好的悬在当空,园中的潭水映出月亮,就像是没有宫灯也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坐在钦安殿正中的康熙远远的便瞧见了成贵妃快步的走来,只见成贵妃撒开了明尧的手,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明尧身后的程尔林头发蓬乱,嘴里还叼着钗子,手不住的拢起头发,扎成了马尾的样子,随后便把钗子随手一插在脑后,看起来十分的怪异,倒也觉得好笑。 “陛下恕罪,臣妾来晚了”成贵妃向康熙道了个万福。 “无妨,起来吧”康熙向这位伴了自己二十多年人儿摆了摆手。成贵妃便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禀报了康熙,康熙听着听着不禁失笑。 “好了,好了,你处置的好,得当,像你们这种老实持重的人就该管管这些个新人,忒没规矩。还有那个程尔林,你没罚她?”康熙斜睨了一眼成贵妃问道。 章节目录 第136章 康熙斜睨了一眼成贵妃问道。 “呦,陛下,臣妾只心想着这侄儿实在是可怜,忘了!陛下恕罪”成贵妃也臊了起来。 “无妨。无妨”康熙心里明镜儿似得,他明白成贵妃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会戳破罢了。 “祝陛下千秋万寿,起!” 一旁的礼官见众人皆落座,时辰也到了,便喊了起,在几千人的山呼万岁下,康熙举起了酒杯,银制的酒杯在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耀眼“好了,皆起来吧,今日佳节,不拘礼,也不要看着朕在就约束了自己,开怀畅饮吧“ 随着康熙的举杯,众人也没了之前的拘束,纷纷痛饮起来。 觥筹交错间,舞乐骤起,君臣到也是乐成一片。程尔林哪见过这么多人一起的宴会,怔怔的看着也就够了,简直就是一出大戏,刚才的阴霾也一甩而空。时不时的漂着看明尧几眼,才发现同桌的人直把她二人当做谈资,窃窃的私语着什么,管他呢,此时她才不在乎这些。 “呦,这不是程姑娘么?”程尔林只觉得耳熟,一抬头看那说话的人,才发现是张常玉。忙起身行礼,笑盈盈的给这位在宫里照顾自己的总管道了个万福。 “张公公万福……” “这走了小半年,嘴也甜了”张常玉嘻嘻的笑着“正好,碰见了你,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呢,跟我来一下吧……”程尔林心下却明白,这哪里是碰巧呢,下意识的忘了一眼那正中的位置,康熙果然不在了。 “我去去就回”程尔林对明尧说道。深情的看了一眼明尧,明尧点了点头,“去吧,有劳公公了”明尧对着张常玉一辑。 “公子自便吧” 说罢了,变和程尔林一前一后的朝着西边的养性斋去了。 十三阿哥胤祥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四阿哥胤禛,朝他使了个颜色,低声说道“看,阿玛不在座儿了,我看着那张公公寻了之前嫁出去的那个侍女去,不知道有何事了” 胤禛瞄了一眼御座,康熙确实不知道去了哪里,随后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心思这么细了,我都还没发现” “皇阿玛阿玛对他那侍女有意思,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在巡河那次,你看……反正我就多注意下了呗”胤祥一边夹着菜一边说。 “有意思……若真的有意思,收了便是,为何要嫁出去,这是什么心思?”胤禛压低了声音。“别说这些事,叫人听见了不好” 胤祥点头说道“我就是好奇这些,不说了就不说了罢” 胤祥这一说,胤禛到这是在意了些,确实有这蹊跷,看来这情形,这许多的闲话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程尔林紧随着张常玉走进了养性斋,这是一个六角亭模样的房子,周身的红漆,明黄色的瓦片,在这翠绿的院子里显得有点特别。退开了门,张常玉并不进去,他示意让程尔林进去,程尔林知道康熙在里面,躲也躲不掉,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进了去,张常玉见她进去了,便从外面把门关上,屏退了左右值守的太监们。 康熙斜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程尔林进来,笑了笑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思念的问道。 “听说你被打了?” 程尔林听见康熙问话,赶忙跪下来,点了点头。 “起来吧,跪着不累么?”康熙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把她扶了起来。康熙贴的她很近,程尔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康熙见她对自己如此生分,心下也有些酸楚,莫非还记着朕的那一巴掌么? “你不打算和朕说话了吗?是怨朕突然把你嫁了出去?还是记恨这那没来由的一巴掌……”康熙依旧回到了原来的椅子旁边,抚摸着椅子的靠背。背对着程尔林站着。 程尔林抬头时,康熙消瘦的背影,萦绕着落寞,寂寞。 “不怨,陛下,奴婢现在很好” “但是朕过得不好” 程尔林见康熙背对着自己,终于透了口气。说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朕后悔了,可以吗?朕后悔把你嫁出去了!”康熙幽幽的一字一字的蹦出来这些话。程尔林心里一沉,心想,这纸不戳破,我们还能好好相见,说破了,也就没意思了。自己也不是少女,自然是知道康熙之前的用意,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皇帝,她也真的可以永远在他身边,永远,他既然是皇帝,这一切都还是埋藏起来的好,她不敢跟一位皇帝使小性儿,她太了解自己了,对方的眼里只能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不然会气死自己的,让自己不爽的事儿,何必呢 虽然内心语言很丰富,可到了嘴上就词穷了,程尔林想定了主意,什么都不回答。 “朕让他休了你,你若是还不想在宫里,这样……安置你到畅春园可好?”康熙表面看是想了半晌,其实这是他早就拿定的意思。 “不好!”程尔林的反应惊了康熙,他从没见过她如此驳斥自己的意见。“我既然嫁了他,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康熙上前掐住了程尔林的肩,阴狠的说道:“朕比不上他??他可是个瞎子!”那咆哮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康熙的眼中充满了控制的欲望,似乎是一场他不得不赢的战争,而这儿就是他跃马驰骋的疆场。 程尔林感觉脑袋都晕乎乎的。 张常玉在外面早就站不住了,听着里面这么大动静,进去不是,不进也不是,急的在廊下团团转。 “可他只是我一人的……”程尔林倔强的望着康熙的眸子。 康熙顿时被这话惊的一震,清醒了一点,退了几步。叹了口气道“是朕失态了,你别怪朕……” “陛下”程尔林猛的跪在康熙身边“陛下,奴婢本就不适合从龙,奴婢的小事儿小情儿太多,不识得大体,就算勉强在宫中做宫女也是给陛下惹祸的人,实在不值得陛下为奴婢费这许多的心思” 康熙苦笑一声……说道“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哪有宫女每日沐浴的,哪有宫女每日要穿新浆洗的衣物的,哪有宫女每日敢半夜在宫中乱跑的……”康熙细数这她在宫里这些年奇怪的行为,说着说着,程尔林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竟不知道康熙连她的生活细节都完全注意到了。 “我每天不洗澡我真的睡不着……”程尔林彻底的发泄了出来,带着委屈,带着悲痛。 康熙见她哭的泪流满面的鼻涕都打了泡,也是哼的一声笑了出来,递给她一方帕子“擦擦吧,就说今天,你差点又掰断了别人的指头,火气不要这么大了,朕不在你身边,怎么周全你?你真以为所有人都能像朕这么护着你么?” 程尔林擦拭干净了脸,觉得这帕子还给康熙也不是,不还也不是,正心下为难。康熙却说道“留着吧,就当朕赐给你的……这些话你别在意,朕说出来心下好受多了……” 章节目录 第137章 看着早已瘫坐在地上的程尔林,着实被自己吓着了的模样,康熙也不禁怜惜了起来,上前扶了他起来“你是真的要跟这明尧一起?” 程尔林点了点头。 “你看上他什么了……才这么点时间,你在朕身边也快两年了……怎么这么快?”康熙还是忍不住问。 程尔林细想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面如中秋月,姿如玉树临,潇洒龙虎步,风流倜傥处” 康熙还是头一次听一个女子如此大胆的品评男人的样貌,不禁哑然失笑,说道“男人的相貌是最不打紧的了” “那陛下觉得什么最要紧” “算了,这都是末节,这世间本就都是孽债……就像朕对你” 康熙若有所思的说着,这些日子的苦闷,始终萦绕在脑中挥散不去,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去吧,时间长了,省的有人生疑,虽然朕不在乎这些,朕知道你也不在乎……只是现在多了太多的牵扯……” 程尔林知道,这“牵扯“来自自己这儿。 踏出养性斋的瞬间,程尔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索性是有惊无险的,她狠狠地捋了一下胸口。张常玉见程尔林出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忙把她拉倒一边,小声的嘱咐着“快回去吧,切记,不可向外人说了去,陛下这也是心里苦,老奴看的真切”。说罢了,竟潸潸的落下泪来。 “明白了,公公保重”程尔林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她对自己的心,一向就是这么放纵,她只能顺着自己的心往下走,旁的什么,她不敢也不想去细细品味。 程尔林向着张常玉点了点头,便匆匆的回去了。 明尧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端坐在席位上,程琳远远的便瞧见了他,忙赶了过去,落座了下来“我来了!” 一拍明尧的肩,明尧的神情也舒展了下来,微微的含了下下颚。 “明尧!你在这啊!这人太多,我找了你好久呢” 程尔林抬头便望见了安瑞,安瑞见是程尔林在身旁,脸上蹭的红了“哦……嫂……子” 程尔林见是他,也不答应,只是假笑了一下,迅速的收敛了笑容。这瞬间的表情更让安瑞的神情无处安放了。 “看,阿玛回来了”胤祥下巴一努,朝着胤禛使了个眼色“你再看那边,那个婢女也回来了” 胤禛斜了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着明尧她们这边看过来,果然看见程尔林也落了座,再望向康熙的时候,他发现康熙也怔怔的看着程尔林那个方向出神,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正当明尧和安瑞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太监跑了过来。到了安瑞的面前,打了个千儿“爷,陛下和公主请爷过去趟子” 安瑞有点吃惊,这什么事儿啊,向着康熙那边看了下,果然看见自己的额娘现在正站在康熙身边,说着什么,笑意盈盈的模样。便辞了明尧,一溜小跑过去了。 “见过陛下”安瑞给康熙打了个千儿。 “起吧,你是朕的亲外甥,放在寻常人家,舅舅没见过外甥几次的也是少见啊”康熙一挥手,示意安瑞起来。 “谢陛下”安瑞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也不明白康熙唤自己来做什么。 “听你额娘说你这三十多也不想谋个差事吗?在家每日的混着日子,这样可不好吧,我和你额娘也商议了一下,你就来我身边吧,做御前侍卫可好” 公主一听可是高兴了,她本还以为要让安瑞去西边的战场,这下在康熙身边,可以放了心。御前侍卫虽然官职不大,可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必定要是陛下信任的人,做了御前侍卫的人,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忙给康熙道了个万福“多谢皇兄!” 安瑞也是楞了半晌,听母亲谢恩,才忙又跪了下来“多谢陛下!”这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啊,自己一心只是想做个富家翁闲散浪荡,这每天起早贪黑,吃苦受罪的差事……想着想着脸都绿了。 康熙瞧他的神情,并没有惊喜。问道“你不愿意吗?” “不,不,奴才闲散惯了,只怕是做不好差事,让陛下烦心……” “无妨,任谁都是历练出来的,哪有一出来就会做事,你看看朕身边的这些侍卫,以前很多比你还浪荡的公子,现在还不都是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康熙随手指了指身边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们,配着刀屹立在康熙左右,甚是威武。 安瑞也只得暗自叫苦,不能再分辨了,就扣了头下去“谢陛下提携之恩!” “阿玛今儿是怎么了,非要让这个闲人当差?”胤俄问道。 章节目录 第138章 “阿玛今儿是怎么了,非要让这个闲人当差?”胤俄问道。 “是啊”胤禟说“他可是出了名的闲人,他额娘又不是没给他找过差事,他都不做长的,后来也就不给他找了,还一次,记得好几年前了吧,让他在兵部当差,他有一日迟了,堂官说了他几句,竟然和那堂官当场骂了街起来,好不热闹啊……哈哈哈哈哈”胤禟说的眉飞色舞,众人也听的起劲。 胤祉却也三心两意的听着,他早就注意了今天康熙和程尔林一同消失的事,心下正琢磨不透,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他就在一直打量着明尧,一看之下,心里更不是滋味,五绪杂陈了起来,他竟然是如此翩翩佳公子,自己这许多兄弟,竟没有一个能将他比下去,四下一看,这许多内命妇宫女格格们也是偷偷的在瞧这明尧,或搔首弄姿,或低眉浅笑,不禁哑然苦笑。 “三哥,看你今儿心不在焉的,出了什么事儿吗?” 胤禛问到。 胤俄听他这一问,哈哈的笑了起来“四哥,你这是真不知道吗?”胤禛本来就无心这些个男女之事,听着更是费解,疑惑的看着胤俄。 “你瞅瞅那边”胤禛说着胤俄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程尔林正和明尧谈笑着。 “那女的,叫程尔林对吧,三哥原来府里的丫头,后来进宫在养心殿当值,又给赐了婚,可惜了没还给三哥”胤俄说道。众位阿哥们也听的仔细。 胤祉一笑,说道“这都哪跟哪啊,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当着新鲜的说” “三哥你不在意就好,就当着十弟我放屁” 哈哈哈哈哈,又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三哥,放心啊,那小白脸半分不如你”胤俄上前拍了拍他的脸。 胤祉也不去和他争辩,心下也是苦笑着。先下已经不是如不如的事儿了,程尔林这人是半分也没看自己一眼,自己也是苦,半分说不得什么。 “你还别说,今儿这事儿透着蹊跷,西林家那位和安瑞可是好交情,他两个人刚才还谈的火热,这安瑞就被皇阿玛叫了过去”胤禟掐着手里的瓜子正要送到嘴边“今儿啊,还有个奇事儿呢,你们都没瞧见吧?嘿嘿,我正路过,瞧着个正着,那个程尔林刚在开席前,和娴贵人的宫女在后园子那打起来了,好热闹的” “啊!?” 胤俄惊诧“有这么热闹的事儿,你竟然不叫起我一起!” “很快就被成贵妃给止住了,谁知道你在哪吃喝?”胤禟说道。 胤禛看着这些弟弟们每日里就讨论起这些事儿来如同打鸡血了一样,心下也是感叹。 “三哥,这个程尔林什么来头啊?火气这么大?边打还边骂,说你妈的信不信我今儿给你掰断咯……哈哈……倒是看着真有意思……”胤禟问道。 “没什么来头,就是我府上出去的丫头,失忆了,往事也是记不起来了,平日里行事到也是真性情”胤祉的脑中,走马灯似得来回出现和程尔林初到王府的画面,不禁叹道,这也快四年了,世事变迁的如此之快。 “呦,这是女中豪杰啊,不行,我要去结交一下,以前只是在阿玛身边瞧见过,还没说上过话。” 话音刚落,胤俄便倒满了一杯酒,兴冲冲的朝着程尔林那边过去了。 明尧那一桌子见是十阿哥过来了,以为是来找他们喝酒,都忙准备行礼,见十阿哥手一挥“没你们的事,坐着,继续” 众人便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来,女侠,喝一杯吧”胤俄现在了程尔林的面前举着酒杯。 程尔林抬头打量着十阿哥,平日里也是见过,今日感觉他越发的胖了。听着他叫自己女侠,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梗处,想必他定是知道自己刚才又和人生事了。明尧也料定是这么回事,笑了起来。看来这个程尔林不光是在我府上,原来在宫里都这个脾性。 “我不会喝酒,喝酒起疹子,十阿哥见谅”程尔林给胤俄到了个万福。 “那你说怎么办,我就举着了,你休让人看了我的笑话”胤俄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唉,算了,就一杯啊”程尔林也不能如此博了这个阿哥的脸,举起明尧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爽快,以后相见也算是有交情啊,走了!”说罢了,胤俄便大踏步的走了回去。 众阿哥们看胤俄这么来去匆匆的,都惊呆了,望着回来的胤俄。 “有意思,透着股子邪气”老十一边说一边自斟自饮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39章 康熙座在钦安殿的正中,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自己座在这最高的位置,冷冷清清。 左右虽然满是嫔妃宫人,却是拘谨的很,果真是孤家寡人。 康熙一直时不时的观察着程尔林,见她只是和明尧打的火热,却一眼都不瞧胤祉,是真的要跟明尧过日子,还是障眼法,故意借着和胤祉划清,这都说不准,自己眼下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却还要无端端的动这些个少年之情,真的算是烦心透了。 中秋之夜的宴会结束的当晚,明尧就和程尔林圆了房。程尔林伏在明尧的胸膛,轻声的说道:“你就不问我今日张公公叫我去做什么……” 明尧一笑“猜也猜到了,是陛下叫你去的吧……” 尔林借着月光看着明尧的脸,自 “是啊,见你不问,我也要说,我是心里藏不住事……” 明尧紧紧的搂住她,吻了下她的头发,“这你自己的事,可以自己把握,我信任你” “唉,我怕那个安瑞打我呀”尔林打趣起来,调笑起那晚的事儿。 “他应该没机会了……” 尔林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我听见了,陛下让他做御前侍卫,日后只怕回家都困难了”明尧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自从眼睛盲了以后,耳朵就特别好使,所以很多人看不出我的眼睛其实是看不见的” 尔林听着明尧说起安瑞的事,心下也是一惊,我说怎么突然说话的时候就被叫走了,敢情是这事,可是怎么这么凑巧。 “哐嘡”门外好像打翻了什么似得,尔林心下又是已经,忙坐了起来,披着衣服出去看,见隔壁房间的动静,就借着月光看了过去。 “少夫人” 原来是前几天刚被遣过来伺候湘子阁的紫穗儿,这姑娘十五六岁,个头不大,看着羸弱,面色总是发黄,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程尔林见她可怜,自己的事又基本是自己再做,也根本没把她当做丫头使唤,平时让她也是早早睡了的。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尔林问道。 “少夫人……”紫穗儿脸一红打量起来程尔林,见他从明尧房中走出来,又是衣冠不整的,尔林看她不住地臊着脸又看自己,才反应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明尧的房中过夜,这成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也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好了,快点睡吧”程尔林说罢了便慌忙的回了房间,上了拴。才安心的睡下了。 这天气也不知怎么的,入了秋还是异常闷热,这月到头也没落一滴的雨水,直隶周遭的农田已经大部分滴水不沾,本来这地方就是缺水的地方,没有雨水,恨不得井都快干了,粮食打不上来,交不了租子,只怕田地也要收回去,逼得一些个人只能卖儿卖女,暂时换的一家的生计。 这日,见明尧出了门,自己在家中也没什么事做,程尔林便一个人到街市上溜达。东瞅瞅西望望的。来到了西直门这边的市集,这个市集很多卖艺杂耍的,吆喝声叫好声不断的,也是十分热闹。 “哎!来看看啊,人口咯,都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好心人收留他们吧!” 说罢,一辆笼子车驶了过来,一个人站在车头上敲着锣,使劲的吆喝着。程尔林懒得看这些事,她之前也遇见过,看着眼睛都酸,自己也无力改变,还不如索性的不去瞧,心里烦得很,便向那车相反的方向走,走着走着,脚下踩了件衣服,起初也没在意,便准备捡起来问事谁掉了,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手心儿渗出冷汗。这分明的她那个时代的白大褂!她怕是看错了,又仔细的倒过来翻过去的看,没错!还有塑料的扣子!她完全慌了神,怎么会出现这个衣服? 章节目录 第140章 这附近肯定有和自己一起过来的人!没错,不能错过了,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这大千世界哪里去寻哪里去找?! “这是谁的衣服!?”程尔林高举那白大褂,大声的喊到,喊了很多声,身边的众人也只是看着他,摇头,程尔林见没人认领,急的面色都变了。 疯狂的大声吼“这是谁的衣物!?”她很怕错过这个人,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这从未谋面的人,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这位姑娘,这衣服好像是那车上落下的,不然你去问问”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对程尔林说,程尔林忙去看那车,已经走出了快小半里地了,充满感激的对那妇人道了声多谢,便匆匆追赶了过去,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女人为何这么急,急得像疯了一般。 跑步对于她并不是什么难事,三步两步的也就追上了。 “谁的衣服?!”她对着笼子车举起了白大褂,话音还没完,他便知道是谁的了,只见那车里面静静地坐着这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体型微胖,短短的寸头,还有黑色的衬衣。 “这白大褂是你的吧?医生……”她已经泪如泉涌。 那中年男人见眼前这古装打扮的女子叫自己医生,又叫这衣服白大褂,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已然被装入这车半个月了,所见所闻,也知道自己到了另外一个时空,这女人的出现,又让他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也模糊了。 “停车!” 程尔林使劲拍打着笼子“我买他!多少银子?……” 那驾车的和护卫的见有人要买人,便停了下来,二百两一分不少。 程尔林摸遍了全身,她并没有带几辆银子,想回府去取,远了,怕生变故。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拿”她突然想起来,这拐弯不到几百米的胡同里,就是胤祉的王府后门。“这五两你拿着,定钱,我马上回来!” 那人见她也是痛快,便应允了她“夫人,不急,我在这里侯着,去吧” 那笼中的中年人望着程尔林远去的背影,手中攥着木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你认得她?”驾车的人问道。中年男人好像没听见一般的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你说谁来了?”胤祉丢下来手中的书问着来回话的人。 “回三爷,是原来府里出去的程姑娘”那人回道。 胤祉露出一丝微笑,又马上收了回去,淡淡的说道“请进来吧……” 随既又拿书看了起来,不一会程尔林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胤祉也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看着书。 “三爷”程尔林见他看书,便唤了一声。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了头。“呦,这不是程姑娘吗?”一拍脑门,却又说道“哦,不对,应该是夫人” 程尔林见他又酸了起来,故意的气自己,也没时间和他扯淡,便说道“好了,我找三爷应个急,借我一千两银子,我办个事就还回来!” “什么事啊?有事就想起三爷来了?你们西林府不会这点银子都不给你吧?”胤祉挑着眉毛看着在下面的程尔林。 程尔林却转身走了,这可把胤祉着实惊了,忙上前拦住门口,说道“好嘞,姑奶奶,行了吧” 随后又向外面叫了一声“崔管事,快去取一千两银票!” 程尔林这才停了下来,看着他,说“多谢了,我一会让人过来还” “这怎么了?这么着急?还从来没见你急成这样了” 胤祉打量着她,后背快被汗水沁透了,鼻头也渗出来汗水,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见银票过来了,程尔林拿着银票,就准备跑出去,边跑边说“来不及说了,一会说!”胤祉赶忙也跟着她跑了出去,这着急忙慌的也是头一次了。 程尔林到了那卖人的地界,看车还在,心下着实松口气,也没注意到胤祉跟在身后。 “给,这是一千两,有多的,你把这一车人都给我” 车里本来还有一男一女,女子大约十二三岁,男子大约十四五岁,都紧缩在笼中,听见刚才那女子要买自己,也投来了猜疑的目光。 “好,你爽快,我们不墨迹”一拱手“来,放人” 旁边的两个看守,便拿出腰间的钥匙开了锁,放了那三人下来,正要锁门地时候,尔林说道“慢,那个箱子是这人的吧,也要” 程尔林指了指带红十字的铝皮箱子。那人看了看“唉,我说什么呢,拿走!” 那医生便赶忙又爬了上去,把箱子取了下来。 “我说你干嘛呢……买人……”胤祉在后面突然一发声,吓了程尔林一跳。“三爷,你怎么跟来了?” “我?我就一直跟你后面跑,累的现在在缓过来” 尔林一想,也好,这样,可以先把这医生安置在三爷府里,过几日在做计较,西林府里毕竟自己也不能做主。便附在胤祉耳边说道“三爷,先去你府上好吗,再和你禀报这事” 吐气如兰,胤祉的身子早就酥了半边,现在任程尔林说什么,也没有不可以应允的了,忙点了点头,一行五人便从侧门进了胤祉的府里。 章节目录 第141章 胤祉把他们带进了自己的书房,他瞧出来程尔林的面色十分凝重,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否则依着程尔林的性子,绝对不至于这样。 胤祉随后屏退了左右,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三爷,这两个孩子可以送出府了,给他们自由身”程尔林看着胤祉说道。 胤祉也没回答,打量着程尔林刚买下的一男一女两人半大不小的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看着像是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又看了看程尔林要买的人,此人的衣着怪异,也没有辫子,。 “这两个孩子是哪里人啊?”胤祉拿起茶碗,撇着茶沫子。 大一点的男孩上前一步,给胤祉一躬身,回答道“我们是河间的” “哦……”胤祉应了一声“河间的,遭灾了吧……” 随既从桌上取了些碎银子,撒在地上“回去吧,既然这个姑奶奶给了你们自由身,你们就走吧” 话音刚落,那男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既然已经卖给这位夫人,就是这位夫人的人了,我愿和她走”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梅儿,你呢?“ 说话的男孩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说道:“你可以拿着这些银子回家,照顾你母亲” 旁边的小女孩早已经不知所措了,很紧张的看着胤祉问道“爷!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胤祉笑了一声“哈哈,当然,你想回,爷还派人送你回去” 那女子使劲的给胤祉叩头“谢爷的天恩!谢爷的天恩!” “好了,下去梳洗梳洗,换身干净衣服,我找人送你回”胤祉看了看程尔林,说道:“怎么样?这孩子你收吗?” 程尔林看着胤祉一通发落,心里道这三爷也真是善心了,想起当初收留自己,才不致流落街头,如果没有眼前这位爷,自己说不定也被人卖了去,想到这里,眼眶竟然红了,鼻头酸的厉害。 “你哭个什么劲儿啊?……”胤祉笑道。 “三爷对我有恩……”程尔林字字沉重。 胤祉摆了摆手,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让她不要再说了“扯这些个事儿做什么,好了,我做主了,你这身边也没个办事儿的,让这孩子跟了你去,这孩子看着也是机敏,和她一起下去吧,收拾一下” 程尔林点头应了下来。 见那两个孩子出去,过了良久,胤祉才开了口“尔林……你要买的是这个人吧?”胤祉指了指那医生。 程尔林看了看胤祉,点着头“三爷……这人,是我要买的,原因您不要问我了,我现在确实不能说”程尔林自己都能感觉面部的不自然。 胤祉瞧他不知道为何做了难,说道“不说便不说吧,都下去洗洗吧,好一起带回去” “三爷……他,我不方便带回,能不能先留这位先生在你的府上呢?”程尔林恳求着胤祉,胤祉只道他无缘无故带一个男人回家,会让她作难,也就不问什么了。 在他们去洗涮的时候,宫里来人宣召胤祉入了宫。 程尔林在等待了一会后,医生和那男孩也出来了,程尔林便把一身棉褂的医生叫到一边“医生,贵姓?” “我姓……免贵姓张,谢谢你!我有好多话要问你,现在到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医生的眼眶红了。程尔林见状忙说道“不急不急,有很多时间,你先住在这里,刚才你见到的三爷,是当今康熙皇帝的皇三子,虽然经常板着脸,却是个好人,我也是他救的” 张青平点着头,神态颇为疲惫“我知道了,这竟是……康熙年间了,怎么办……怎么办……” 程尔林很体会到他的心态,四年前,她也是这么焦虑,一天数一天的过着。 “从长计议吧,我到这儿四年了,张医生……” “你还是叫我张青平吧,美女……的名字是?” “我是程尔林,对了,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从哪里来,这里太复杂了,我怕出差错,这就当做最大的秘密吧” “放心……我明白!” 他俩在角落里一直密谈着,过了好久,程尔林才意识到,在一旁呆站着的男孩,慢慢的走了过去,打量着那男孩,应该是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男孩不高,很瘦,面颊深深的陷了进去,眼神混浊,程尔林心中不免一惊。问道“你叫什么?” 那男孩回道“夫人,我没有名字,姓古” “你是愿意在这府里跟着这位先生?”程尔林指了指张青平“还是愿意和我回家?这是王府,你刚才看到的那位爷,是当今陛下的三皇子,诚郡王,你在这里就不必担心受怕了” 那男孩睁大了眼睛,起初,他只是以为那男人是京城的财主家的公子,万也没想到,竟然是皇子。想了一下程尔林的话,答道“我还是跟夫人回家,我是被夫人买下的,就是夫人的人了” 程尔林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唉,你记着,你不是任何人的人,你是你自己,先跟我回家吧”程尔林的语气淡淡的,这孩子心里却刻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142章 等到明尧晚间回府,程尔林便把今天的事告诉了他。 明尧把他带回府的孩子安排在了湘子阁一进跨院左手边的第一间房屋住下了,并给他起了个名字,古惠风。 古惠风之前并不是没有名字,他原来的名字是古意珍,古家本是河间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从古惠风的父亲这里开始有些衰落,家里的子嗣也不兴,由于原配去世,后进门的妻子好容易生下来这么个儿子,便也难产去了,古家的老爷由于悲伤过度,身体落下了病根,在古意珍十岁的时候,便也走了。 家里没人掌事,财产便被几房兄弟和两个妾室瓜分了去,可是这才十岁的古意珍却没有人愿意带着,还是他的奶妈心肠好,看着孩子着实可怜,便把他带回来自己家里养着,可是这奶妈家里也是一穷二白的,虽然清苦,可也就是这么将就这过了下来。 直到今年的大旱,奶妈一家四五口人,饿死了一半,古意珍眼睁睁的看着奶妈和她儿子饿死,第二天,便偷偷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只回家放了钱便匆匆的被带走了。 今天在街上被程尔林买下的时候,他心里便决定了,自己反正也是没有家的人,既然被她卖了,便怎样也要跟着她。 到了府里,看着程尔林的丈夫又对自己特别的亲切,就像是当初奶妈家里的人对自己一样,古意珍眼眶都酸了,更是想死心塌地的留在这里了。 程尔林仔细观察着同明尧讲话的古惠风,大概一米五左右,模样洗干净了倒是十分清秀,就是瘦的可怜,便又升了怜悯之心。 “你识字吗?”明尧问道。 “嗯,少爷,识字” “读过哪些书?” “回少爷的话,四书五经都读过,论语,老庄的一些也读过……” “呵呵,还不少呢,好吧,既然认识字,你以后就读,府里不缺奴才,不必让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做奴才……” 明尧摇着手中的扇子笑着,对程尔林问道“这样可好? “那是再好不过了……”程尔林看着明尧越发的满意了。 “还有一位,我是不便接到府里住的,你知道府里人多,闲话就多,那人大概四十多岁,大概是我一处来的,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我今日非买他下来,我好像记得他”程尔林一边编着,一边自己动了思乡之情,潸潸的流了泪。 明尧听她啜泣,十分心疼。 “你既然把他留在诚郡王府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不然,可以买下个院子,让他住进去便可了,或者另寻一处也可,你说呢” 程尔林一笑,说道“都听你的安排” 明尧思索半刻,道“这样吧……先暂且安排到紫贞那里吧,她那个园子大,下人调教的好,嘴也严” “那再好不过了,你信得过就好,你过两天帮我去诚郡王府里走一趟吧,顺便把银子还了他可好” 明尧见程尔林也没有要再去诚郡王府上的意思,也是十分舒心。 “好,过个三五天吧,我先把紫贞那里打点好,一起安排过去” 众人都散去了的时候,程尔林觉得闷热,漫步的走到里屋,推开窗户准备透气,明尧突然一把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肩,柔声的问道“是不是白天自己在府里太没意思了?” 程尔林左手搭在窗台上,右手抚摸着明尧的小臂“也没有啊,就是想出门走一走了……” “对不住,尔林,以后能不能经常陪我一起出去” 还没等着程尔林回答,明尧便迎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尔林也反过来身子,捧着明尧的脸。 “你等我把窗子关上啊……”说罢,便挣脱了明尧,去合那窗子。 “不关”明尧附在程尔林耳边“没人看的见,只是让他听见罢了” “谁?”尔林一惊慌忙的问道。 这窗子后面是院墙,大概高三四米,是没人能看见,只是不知道明尧需要让谁听了去。 “今……日,乔三喜说半夜他起夜的时候,看见府里的一个老人儿叫焦三儿的往外溜,就好奇,这焦三儿是府里的老人,随老太爷从着当今圣上征战过的老人儿,也是奇怪,跟了出去……” 明尧一边说,一边拉着程尔林的手“看他在府里的侧门口,和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对上了话,便在门后偷听,原来说的是我两人那日中秋夜的事儿……我就怕他不说” 原来陛下一直暗中监视着自己,明尧这是有意让陛下知道自己已经和他有夫妻之实了。 “我心里没底,陛下那是宫宴的时候,突然说要我去畅春园。” “没事儿……你我已是夫妻,大不了舍了这家,远走高飞罢了,我本就是个闲人,陪我远遁江湖可好?”明尧坐了起来“只是怕委屈了你” 尔林坐起来,从身后搂住明尧的脖子,头搭在他的肩上,幽幽的说道“你从来都不问我,为何不是……” 明尧心一动,是啊,自己想过,是诚郡王,或许是陛下,只是他深爱着程尔林,他并不在乎这些末节。便说道“问这做什么,我们满人不在乎这个”明尧笑着拍了拍尔林的手。 章节目录 第143章 上书房的正中央,一个不起眼儿的桌子上看着堆满了推举新太子的名册。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这些册子,问道:“这一摞都是推举八阿哥的吗?” 佟国维忙答道“是的,陛下” “呵,这么多啊?真是人心所向啊”康熙嘴里笑了一下,面部依旧没有表情。在几十位伫立在一旁的臣子中踱步。 “陛下,八阿哥被这么多臣工推举出来,奴才想着着,自然有他的长处”佟国维望着康熙如炬的目光,硬着头皮答道。 康熙猛然回到桌案边,扶袖一推,桌子上如小山般的折子,顿时洒落一地,众人看康熙发怒,顿时个个面色铁青,扑拉拉的跪了一地,不知什么原因也不敢抬头。 “胤祀……你也觊觎皇储这个位置啊”康熙黝黑的瞳孔盯着跪在下面的胤祀。 “儿臣不敢!”胤祀的头埋的更低了。头上冒出了汗。 “不敢?这满朝文武只怕有一大半都推举的你呢,你还不敢,可以顺了他们吧”康熙调笑的说道。 “儿臣万没有觊觎之心,大人们抬爱了儿臣……” “胤祀!辛者库贱妇所生……也来觊觎皇位” 八阿哥胤祀伏地,强忍住抽泣,泪水还是忍不住的滚落下来,自己这么多年经营的自信和颜面,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几句话摔落的粉碎。 是的,自己的生母良妃是辛者库出身,外公品级也很低,就是因为这,他从小就很自卑。 所以,他极其看重让人对自己的看法,在皇子中,没有人比他更勤奋了,他拼命的读书,练习骑射。 可是,还是不能获得这位康熙皇帝的宠爱,皇帝只爱胤礽,从小盘桓在皇帝膝上承欢的也只有胤礽,自己心里的万般委屈谁又能懂。旁人只知道都是皇子,可谁又能了解,皇子中也有主子,有奴才。现在一切都完了。 “好了!都下去吧,朕看这个新太子也不必再议了” 指了指一旁的太监“你们,把这些都收了吧” “好了,散了吧……”康熙由于盛怒,已然不能站了。张常玉忙端来了凳子,康熙才沉沉的陷入进去。 众人渐渐退去,张常玉见胤祀还没有回过神来,伏在地上,上前轻声说道“八阿哥……陛下叫退了” 胤祀这才发现周围已经都退下了,慌忙说道“儿臣告退……”起身落寞的走了。 康熙虚着眼睛,望着胤祀的身影,显得十分疲惫,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子流泪,这是第一次,自己盛怒之下,确实话说重了。 “张常玉啊,胤祀原来不是这样的啊,小时候天真烂漫,朕还记得他应该是皇子中第一个封贝勒的,现在怎么这么工于心计……真是叫朕寒心”康熙斜靠着椅子的扶手,眼睛直直的盯着胤祀刚才经过的门。 “陛下……老奴……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张常玉说道。 “好了,我看他倒是越来越像良妃……”康熙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寒气,整个上书房都静了。 章节目录 第144章 由于新太子人选迟迟未定,朝野动荡之势日渐显露。 康熙为了稳定局势,不得已在康熙四十八年复位了废太子胤礽,康熙也深知自己和太子嫌隙已深,自从索额图逼康熙逊位给太子的那一刻,康熙心中自然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只是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每每想起赫舍里皇后临终前的嘱托,善待这个孩子,他待胤礽的好,超过了所有的儿子,其他的阿哥,都是交阿哥所抚养,只有这个儿子每日带在身边。 一天怎么也要见个三五次面,俗话说君子抱孙不抱儿,自己连娘的活都做了,如今却生分到此,想着也是万箭穿心之痛。 康熙抬头望了望,才发现日头已然沉了下去,宫灯均已经盏上,眼前也是一片黄昏。 张廷玉还在堆积如山的桌案上疾书。张廷玉在入职内阁十年,在内阁中虽然职位不高,非常得康熙倚重。基本每日都值守在这儿。 康熙这才想起来,这位张大人一直陪着自己办公还没有用晚膳,便对一旁伺候的执事太监吩咐下了晚膳。 不一会儿,膳食便摆了上来,康熙的晚膳一向用的很简单,只是一些清粥小菜,张廷玉听见康熙唤他过来,才放下手中的笔,忙走道康熙近前。 看见膳食,才发觉自己确实是有些饿了,刚才忙着处理折子,却是不觉得。 “衡臣啊,坐下陪朕用一些,然后就回吧”康熙慢慢的下得踏来,提起靴子穿了进去,走到了居正中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是,陛下”张廷玉恭谨的座在了下手处。 “用吧,晚上还是清淡一些好,年纪大了,胃口也是不中用”康熙苦笑着说。 “陛下春秋鼎盛,只怕是一时因天气炎热所致,若是觉得不妥,还是应该叫太医院诊诊脉” “罢了罢了,用吧,再说下去,朕都饿了,呵呵”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便各自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康熙见张廷玉放下了筷子,说道“衡臣,你家有三个儿子,你最器重哪一个啊?” 张廷玉不知康熙是何用意,是自觉得自己家儿子不争气,来询问旁人呢,还是想知道自己让哪个儿子来袭自己这一等公的爵位呢? 胡乱想了一通,也摸不明白,便答道“回陛下,臣三个儿子他们三人各有所长,只是老大老二安分一些,臣不用操心,老三自幼放浪一些,多操心罢了” “哈哈哈……”康熙爽朗的笑着,手里端过来太监奉上来的漱口水,漱了几口又吐进了宫婢端的碗中。说道“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朕的儿子这么多,只怕心都要为他们操碎了……” 张廷玉也知道康熙指的是什么,哪怕是在寻常的人家,这么多儿子争产的事也是屡见不鲜的,何况是天家了,自古无情帝王家是半分不错的。 “也不知胤礽会不会悔改,朕年纪大了,做事反而草率了些……”康熙自顾自的低喃道。 “陛下切莫为这些事再伤了神,太子秉性纯良,只是性格柔弱了一些,只要多加劝解,近贤臣远小人,依臣看还是可以托付的” 康熙心绪一沉,只知道这是话中有话,问道“这个小人,指谁?” 张廷玉答道“也没有特指哪一个人,只是阿哥之间结党已是公开,八阿哥势大,臣想陛下在这次推选中能看出来。太子么……这次失德,未必和他身边的人脱的了干系,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拿臣的小儿子来说,他不安分,便也是受了身边一些人影响,臣的长子和次子便没有这些问题” 康熙思虑这张廷玉的话,确实,太子心性不坚,耳根子软,不禁自己暗暗叫苦。自己是何等坚毅之人,怎么偏偏选中了这么个太子。 “衡臣,你这次推举废太子,是怎么想的,朕要听实话” 张廷玉思索了一下。答道“回陛下,就像臣之前说太子秉性纯良,可以多加劝解,眼前的局势也不能容任何一个阿哥被新推出来……” “只有这些?” 康熙的身子上前挪了挪近,盯着张廷玉问。 “陛下圣明,臣思虑朝局再三,此刻只有复太子位,才可稳定人心,眼下朝局纷乱之像渐渐显露,起初,臣也觉得陛下那日在上书房说八阿哥的话太重,可连着那日情形一想,确实是陛下思虑的远,只有这样,才能稳了朝局,绝了念想。”张廷玉道。说罢,却也暗自忧心,这有些话是不该点透的。 “老成谋国啊!佟国维要有你一半的心性就好了”康熙仰天长叹。 章节目录 第145章 胤祀这次一击不中,备受打击,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倜傥风流。 没过几天,竟然抑郁成疾落下了病,高烧不止,约摸过了十来天才渐渐地退了热。 太医们也知道是心病,并不能靠药物治愈,只是开了些温补散热的方子,慢慢将息着。 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没事的时候边来胤祀的府上,看看胤祀,没什么大碍就喜欢做在胤祀府上的静风阁中闲座。 “虽然这次还是让太子复了位,可咱们也没输,满朝的人望还不是在八哥这里,佟国维这次算是灾了”胤禟说道。 “这张廷玉也真是奇了,就他推了二哥,还真是把阿玛的心吃的透透的,你看二哥现在那嚣张样,谁都整,连马齐都吃他的苦。就是不敢整张廷玉……”胤俄咋舌道。 “说到这老东西……对了,你不是还和他家三公子挺熟吗?就没听见一点风声?”胤禟疑惑的看着胤俄,这个十弟平时心就大,凡事也从来不会深想。 “是啊,嘉木人还不错,仗义,挺对我胃口的,他啊,和我一样,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天生就不是操心的人” “十弟啊。既然现在闹成这个局面,咱们爷们儿都是骑虎难下,你也不想想,日后真的是太子登了极,还有你我的活路?眼下,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胤禟阴鸷的眼神盯着胤俄的眸子,看的胤俄浑身像沁了冰水一般,不禁打了个寒颤。 “九哥,我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嘉木他整天忙他那边的事,他爹都快弄死他了,他都不回家,还能听见什么风声”胤俄极速的说着,说完却又后悔了,他答应过不和任何人说的。 “哦?”胤禟一挑眉梢“他什么事?” 胤俄的脸都憋红了,说道“我不能说……说了我做不成人了,日后哪个还敢跟我老十交往!” “我不对外人说便是了……咱们也是为了八哥好不是吗?你想想,他张廷玉既然保了太子,就是和八哥作对,和咱们过不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没法子做人” 胤俄想了一会,心一横“好吧!既然是对八哥有利,你又答应不说,我就索性告诉你”胤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的胤禟倒是不知所措,心下思索着这个十弟平日也不是这般啊,今儿倒是奇了,扭捏的像个姑娘。 “这个……嘉木在外面有个宅子,养了个人,张中堂知道了,打断了他的腿,这才刚好些,” 胤禟哈哈大笑,说道“这……这算什么事啊,养外宅很普遍啊,至于吗,还是因为他亲家是江南世家,面子上过不去?或者养的是个娼妓?” “都……都不是……”胤俄欲言又止“是,是个男人……” “啊?!”胤禟大吃一惊。兔子,张廷玉家三儿子竟然是兔子,虽然听说有不少这种兔爷,但是发生在身边还是头一遭,半晌神情恍惚。 “那男人是个南边的举人,听说和他亲家沾亲带故的,赶考上一届的春闱,就寄宿在他家,出了这个事,后被他夫人撞见,闹到张中堂那里了……说回来,那举人我也见过,叫陆梅桢,如果是个女人,还真是花容月貌了……可惜了,要是个女人,……”胤俄说着,语气中透着惋惜。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胤禟心中算计着下一步。 “早两个月了吧,最近才下的了床,张中堂要赶走了陆梅桢,他便索性在外面弄了个宅子,自己也不回家了。现在张中堂都不知道他在哪了” “你知道在哪?” “那是,我前些日子还去了的看他也可怜,走路还一摆一摆的,送了他些银子,他那宅子也是租的,他又有什么银子呢……” “哦?那不然这样吧,我在西郊的燕子巷有个院子,反正也是空着,你让他们去住吧……”胤禟说道。 “就是那个在天香园隔壁的院子?”胤俄问。 “嗯,这种院子本来就是用来赏人的,既然他有难处,先拿去用吧”胤禟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146章 “九哥……你这不会是下套儿吧?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啊,你要是坑他……我可不干的” 胤俄有些急了,神情也变得有些扭曲,他明显的坐不住了,在胤禟的身边来回转悠。心下暗自怨恨自己为何要对胤禟说这些。 他很明白,胤禟虽然和自己关系很要好,可他的心性儿自己是知道的,为人阴狠,做事不留余地,为了争储的事儿,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胤禟也看出这个弟弟,明显的是不放心自己,也只能安慰他,说道:“十弟,我有分寸,定然不会连累你,九哥我这点你放心。” 胤俄见胤禟打了包票,也就稍稍放心了,毕竟胤禟再狠,对自己从来都是没的说。 自打明尧把张青平送进了天香园,便和程尔林隔三差五的去天香园看他,天香园的头牌玉香儿便经常和姑娘们调侃这事,她也并不知道这院子里住的中年人什么来头,也不曾见过,只是知道德林家的三少爷带着夫人一起逛这青楼,一时间在这天香楼也是笑谈了。 这日秋高气爽,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天空仿佛高了许多,人呼吸也觉得顺畅了,明尧便带着程尔林有去了天香园,刚下轿出来,程尔林便上前挽住明尧的胳膊,她总是担心明尧会被什么绊住跌倒,而事实总是证明她的担心多余了。 就在他们将要扣门的瞬间,明尧突然感觉自己的左侧扑来一阵急促的气流,赶紧拉着程尔林一闪想躲开,程尔林慌乱中定睛一看,飞来的那桶里的腌臜之物却早已经避之不及的浸她一身,臭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明尧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行凶之人的脖颈,才发现是个女子,那女子约摸二十多岁,一身淡粉色的旗装,衬的面色蜡黄,“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负心人!” “怎么?” 明尧一惊“你认得我?”明尧自认平时没有什么仇家,今日怎么还出来个女仇家了。 但是听见他是个女子,也放开了手。 程尔林本来就有洁癖,隔天的衣物都不穿的,却来了这么一出,在一旁干呕了一会,也不顾的丑,上去扯开明尧,就扇了那女子一个大嘴巴“啪!”,一边打一边骂“你他妈疯了是吧!……弄死你,弄死你!”。 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她了,这对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明尧素来也知道程尔林的脾气和洁癖,但却没想到程尔林骂的如此市井,和一个爷们儿一样,着实又气又好笑。 “哈哈哈,今日奇了,这么热闹”不远处,一个声音从轿子里发出,那轿子还没落地,显然是刚到。程尔林只觉得声音熟悉,却想不起来。 “十爷……”那人掀开下轿,一直用手掩住自己的鼻口,程尔林方才认出这就又是那位有点二百五的皇子,直教人头疼。 “这么臭啊,怎么了这是”胤俄见明尧拉着个女人不放,便问道:“女侠!,走哪都有意思啊!今儿又是唱哪出?爷们儿带着婆娘来窑子就够奇了,这还有人泼粪,呦,女侠!你这……嘉木,来看热闹了!”说罢,另一乘轿子里下来了一位公子,约摸二十七八,甚是清瘦,拄着拐子一摇一摇的走了过来。 “说,你究竟是谁?”明尧见她不回,便又问道。 程尔林此时臭的实在受不了,真真的吐了起来,吐的感觉胃都要翻出来了。院子里出来的小斯赶紧搀扶着程尔林去洗了。 “你自然不记得我,我家小姐你总是还记得吧?”那女子见人多了,便壮起了胆子准备怒斥明尧。 “好了!”胤俄见又人聚了过来,怕他们在这儿一闹,招来更多的人看热闹。 面色有些不快,一挥手,说道“有事进去说,本来这么僻静的地方都快招来人了”便给近身的奴才使了个眼色,三五人不由分说,便把那女子拖了进天香园。 “说吧,怎么回事啊”胤俄见进了内廷,摈退了左右,只留了明尧和张嘉木几人在。便问了起来。 “我是鄂尔泰家二小姐的丫头,小姐前几日思念你成了心病,拿绣针刺瞎了自己的一只眼!”那丫头哭的泣不成声了。 明尧心下一沉,手有些抖。“不是?你家小姐不是出家了吗?” 那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说“小姐起初是出家了,后听说你被赐婚,她难过极了,也觉得自己佛心不坚定,又回家了,”那女子说的动容,竟听不出声了“小姐近几个月便得了心病……觉得她已经瞎了,和你是般配的,血流了一地……太恐怖了……”她兀自的说着,瘫坐在地上。 明尧的面色惨白,他从来没想到那个女子会对自己如此深情,不免心里绞痛起来,直直的立在哪里,半晌出不了声。 “唉,又是一场风流债啊……”张嘉木发了声,他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神色黯然。 “什么鬼子事情?让人心烦”胤俄不耐烦的摇着扇子。一合上,说道“给你做妾,我去给阿玛说,他会同意的,虽然你的是赐婚,但也没说不能纳妾啊!” “不可,十爷”明尧拒绝了他的提议,虽然他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却也不能以如此的形式来承担。 “他这是有病,得治!”洗干净了的程尔林在外面听的早已经火冒三丈,忍不住推门而入,怒气冲冲的走了进门。 那女子见是刚才打了自己的明尧的夫人,便蹭的起身,狠狠地说:“我杀了你,我家小姐就有救了!”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你家小姐这里有病!!”程尔林指了指自己头的位置,说道“正常人求而不得就算了,她这,说好听了是相思病,说难听的就是蠢。” “之前听说过,鄂尔泰家的女儿要嫁,德林家的儿子就是不要,小姐就出家了,原来是你们啊,呵呵,还真是热闹的紧啊”门口突然穿进来一位公子,瘦高身形,脸型细长,丹凤眼斜挑着,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章节目录 第147章 胤俄听声音,也知道是胤禟应约而至。 “九哥”胤俄笑嘻嘻的起身相迎。 “老十,我这在外面也听了一会了,你就是在乱点鸳鸯啊……”胤禟手持一把极精致的湘妃竹扇,放在手心一合,起撩袍角,笑着跨进门来,坐在了胤俄对坐。 “这不管怎么样,你也要问问程姑娘不是……”胤禟笑着看了看明尧夫妇。 胤俄心里想着也觉得好笑,怎么爷们儿纳妾,还要问女人?这不是什么面子都没了? 又想起程尔林的彪悍,只说“也是,九哥,是我思虑不周了……” 胤禟笑了笑,看着程尔林,他定然知道程尔林不允,自己这样做,也只是卖个人情给她罢了,毕竟她和皇阿玛的关系现在还说不清,以后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程尔林见这两位皇子都等着自己表态,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别人家姑娘的事,自然有别人的爹娘做主,外人掺和什么?谁愿意纳妾谁纳,我们家不准纳妾!” “好一个嘴硬的娘子!” 胤禟打趣她“你若是那鄂尔泰家的小姐,等了十几年的人,话都不和你说,你怎么办?” 程尔林噗呲一笑“我说了,这是脑子有病,没错,你们也看到了,那小姐和明尧见过几次?就值得这样?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明尧上前打了个千儿,说道“九爷十爷,见谅,内人说话是有点口无遮拦,但也不是心存不敬的” “没事,让她说”胤禟笑着说。 “九爷刚才问了,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首先,如果我爱他,他不爱我,就已经没戏了,何必强求往上贴呢?,再说了,你们如果真逼他纳妾,那我也只能找他求一纸休书了不是?天下男人那么多,睡也睡不过来……何必浪费时间?生一肚子闷气不是……” 这一番言论说下来,众人早已经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明尧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了。 过了好一阵子,胤俄突然鼓起掌来,大喊:“好见识!女侠!” 张嘉木不禁自惭形秽,自己却不曾这么洒脱,若不是九爷给了个院子住,只怕是要睡大街了,或者再熬些时间,乖乖的回府领罪。这女子却能这么自在的说出这些话,着实佩服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148章 “好了,尔林” 明尧抓住了尔林的肩膀,贴在她耳边,温柔且郑重的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承诺过,一生只你我二人”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听的程尔林早已经面颊绯红了。 明尧转身来到那丫头身边,凭着气息,知道他还坐在地上,单腿半跪下来,对她说:“姑娘,回头转告你家小姐,承蒙错爱……只是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自己都不曾爱惜自己,旁人又怎么会爱惜呢?” 那丫头听着明尧对她柔声的说着,眼前这位偏偏佳公子,是小姐毕生最爱的人。 他和自己说过的话,都比和小姐这一生说的多,此时此刻也替小姐万分的不值,不免悲怆从心中升起,伏在地上痛哭:“你怎么就不多和我们家小姐接触一下……小姐是这全天下最爱你的了……你这夫人,却比不上我家小姐半分,连提鞋都不配!不配!” 程尔林听着这话,开始也是火冒三丈,转念一想,却又是那么凄凉,她们主仆也都是可怜人。 一个爱人爱的痴狂,一个侍人侍的疯癫! 罢了,只当过耳之风,随他散去。 见明尧拍了下那丫头的肩头,不断地叹息,这也是个可怜人,天下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是不为外人道罢了。 “这人怎么处置?”胤俄已经移步到了尔林身边,问道:“送顺天府?还是……” “十爷,今儿这事还烦您吩咐下去,不要透露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尧始乱终弃呢,毕竟人言可畏……”程尔林说道,眼里充满了恳求。 “行,既然交你这个朋友,这个事我给你作保!”胤俄拍了拍胸脯说道。 程尔林走向那个丫头,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十爷要送你去顺天府,你知道天字第一号监牢是啥样吗?”说着笑了笑。 那丫头惊恐的眼神盯着程尔林的眼睛,充满着不安。却突然变化了神情,笑道“哈哈哈,正好我累的很,送我去坐监,也能消停一会,呸!”那丫头的口水喷到程尔林脸上,程尔林本该又是一阵干呕,却硬是忍了。 “没关系啊,你去也好,我让十爷送你爹娘一起进去陪着你坐监,可团员了,好久没见了吧?” 那丫头倔强的神情顿时软了,瞪了程尔林半晌,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一个人去,这事是我做下的,和任何人无干系!你不要做这么下作的事” “下作?”程尔林冷冷一笑“你做这不下作啊?唉,算了,我就一个要求,谁也不必去顺天府,只要你闭嘴,今天的事咱们就翻过去,若是你今天把这事说出去一个字,你们就真的在顺天府的大牢过年吧!” 那丫头听着愣住了。 “为何放过我?” 程尔林却笑了,语气依旧有些戏谑。 “你豁出去不要脸了……但是鄂尔泰家还要脸吧,西林家也要脸……” 明尧这夫人透着邪,不知道她在哪算计着自己,索性先应承了她,日后在计较。 待那丫头走后,胤禟胤俄便吩咐在池塘中的百悦阁里支起了筵席,天香园里的头牌玉香儿陪坐在九爷身边,巧奴配在胤俄身边。张嘉木和明尧程尔林,坐在下手。 “今日这奇了,天香园是有名的香园,里里外外透着香,你”胤俄指着程尔林“洗了还这么臭,穿上她们的衣裳,臭的还有点怪了……” 程尔林见打趣自己,也自嘲了起来“就是臭啊,十爷又非要留咱们不让走,没办法啊,您受着吧”说罢众人哄堂大笑。 趁众人说笑之际,张嘉木离开去了便所。 程尔林见他走开,问这“十爷……您这朋友有心事?这般闷呢?” 胤俄答道“是啊,家里出了点事” “我就看他怪怪的” “哪怪?”胤禟还不及胤俄反应,便问程尔林。 “gay里gay气的”程尔林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胤禟追问。 程尔林顿时发现说错了话,忙解释“我说他老是偷眼看明尧,刚才也是,便不看女的,怪怪的” 咳咳咳,胤俄清了清嗓子,便让玉香儿巧奴和伺候夹菜倒酒的全下去了,小声说道“怎么个奇怪?” “男人看男人,这么久,还怎么个意思?” 明尧在一旁有些挂不住了“休说这些,大家都是斯文的人,你一个姑娘家……” “哎?!”胤俄说道“明尧别吱声,我听听” “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呗!非要说,你们不知道?我就不信” “哎?我就是不知道……”胤俄红着脸说道。胤禟见他兜不住,也暗自觉得好笑,忙岔开了话题“别人的私事就不要讨论了,看你家明尧就是喜欢男人?我也看了,我岂不是也是兔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了,你们夫妻来这儿什么事啊?也是稀奇……” 程尔林知道这胤禟可不是省油的灯,忙暗地里捏了一下明尧的腿,便打起起马虎眼来“没什么事啊,就是明尧和安瑞总是来玩,我闹着让他带我来吧” “哦……安瑞……”胤禟若有所思的说道“十七皇姑家的大少爷……最近在皇阿玛身边当侍卫的那位” 明尧一听安瑞的近况,默不作声的他也插上了话“九爷,安瑞最近可好?我也很久不见了” “看来你和他关系匪浅啊,我这表弟和我们倒是不熟,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最近当差了看着倒是挺精神的” 胤禟看着明尧,也不禁惋惜了起来,眼前这人,自己也是第二次见,当日中秋夜宴也只是离得远远的瞄了两眼,只道是个翩翩佳公子模样的小白脸,如今这般近的接触起来,在自己这皇子面前也没有丝毫的谄媚或者卑微,却显得不卑不亢,进退有据,再配上这一张如画儿一般的面容,怎叫那女子不疯癫。 再者皇阿玛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他真的和程尔林有意思,为什么要把程尔林嫁给眼前这人。他是越发的不懂了,决定试探一下程尔林再说。 “对了,程姑娘……”胤禟又忙假做尴尬模样“错了,是夫人,原来在皇阿玛哪里看你习惯了,现在突然换了身份。不太习惯,见谅啊” “九爷不必在意这些,我随意,你也随意……” “一看就是爽快人,不亏是皇阿玛身边的红人……”胤禟试探的说。 “九爷,不敢当,我从来也不是陛下的红人啊,只是侍奉茶水的宫人罢了,”程尔林虽然对这些人情世故不敏感,但是此时也听出来他话中有话了。 “怎么不是红人啊,皇阿玛可从来没给宫女赐婚过呢,何况是选了明尧这般人物”胤禟一边说着一边睨了一下明尧,见明尧笑了笑,便接下去说道“你上次在御花园里和那个朝鲜进贡的嫔妃闹过一下子,我正好在,太解气了不是? ” 章节目录 第149章 胤俄一听来了精神,忙插话道:“我怎么就不在啊!真的是错过一场好戏,宫里每日里闷了吧唧,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主儿……” 然后便又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边从胤禟那里听来的话。张嘉木在他正说的兴起的时候也回来落了座,便聚精会神的听着。 “好了……十爷,别再说了,又不是什么特能见人的事儿……我一般说自己不要脸面,可还是要的”程尔林脸色绯红,嗔了胤俄一句。 “对啊,十弟。程姑娘都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胤禟看着程尔林,说道:“别见怪,我提这事呢,就是让你小心,我听宫里人说,这朝鲜的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把皇阿玛迷的五迷三道的,可别给你穿了小鞋……” 程尔林忙谢了胤禟,却不知他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也装傻充愣,说着自己并不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宠,一时糊涂这些话敷衍着。 “拉倒吧!” 胤俄一饮而尽杯中酒“我都听说了,皇阿玛都不想见她,什么新宠啊,,是宠了几天,咱们阿玛你不了解啊?要不咱们怎么这么多兄弟……?哈哈哈,那朝鲜娘们,每天在养心殿门口守着阿玛,真他妈贱……女侠,放心打……没事……” “哈哈哈哈哈……十爷!我真不打第二次,太刺激了你知道么……你没看那小美人的模样,真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才解气……”程尔林笑的前仰后合的止不住。 众人也跟着她一起笑着,胤禟却琢磨了起来,之前他只道是父皇对这朝鲜的娘们有些特别,也没一个女人留身边超过一个月,还想着能不能利用下,套点枕边风才好,现在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了……。 “老十,真的?我还一直以为她圣眷正隆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胤禟问道。 “这不嘛,我今儿一早上给额娘进宫送佛像去,走在春熙宫的廊下,听几个小宫女在哄笑,便闲听了一阵子,就说的这些事儿,阿玛还让我额娘教训她来着,说她一个番邦进贡的女子每天在后宫里瞎串,不成体统” “十爷,你真有意思啊,难怪听陛下说你是天真烂漫,当时还笑想你一个胖汉子怎么就天真烂漫了,今天看来还真是……”程尔林想起了之前康熙曾评价过几个儿子的性情,今日想起来,倒是很贴切的。 胤禟心中一闪,眼前这不就是现成的吗?!顿时心下翻腾了起来。想在程尔林身上做文章起来。 “我胖吗?”胤俄盯着程尔林,略有醉意。 “当然胖了,你看看明尧”程尔林拉着明尧起来“看!这才是最好的,胖了影响身体”明尧被程尔林当众又夸了一遍,脸都红了,说道“你看看你,又来了……” “夫妻恩爱,自然是极好的”胤禟说道“这程姑娘也真是真性情了……” “胖了怎么办啊,我从小就胖,怎么办,我不能少吃,少吃我难受了”胤俄说着又往嘴里夹菜。 程尔林看他这样,想也是管不住嘴,那就只能迈开腿了。“跑啊,每天……” “噢!我知道了,你每天晚上在宫里乱跑,就是为了这个?”胤俄想起来之前是听说过程尔林在宫里一到深夜了,也不睡,围着养心殿前面的场子撒腿跑,之前宫里人还以为她疯了,后来也就习惯了。 “对啊,我很容易胖啊,你看我现在胖吗?” 胤俄看了看程尔林,身材高挑,哪有什么胖的影子。 “真的只跑就可以?”胤俄问道。 “还要少吃……”程尔林捂嘴笑着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每日最期待的三件事,就是早膳午膳和晚膳……” “哈哈哈哈哈,那你还是算了吧”程尔林扶着桌角已经笑的直不起来了。 明尧也笑了,难怪程尔林每天在家不停地跑,原来是会发胖……想想也真是有毅力了,跟自己这么久了,竟没有落下一天,便好生钦佩了起来。 帷幔后突然一个身影闪过,程尔林怔了一下,只觉得眼熟,在细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了,便继续的听着十阿哥和张嘉木闲聊着,自己也许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听着听着困意也袭来,却又不想回家,又强打精神继续听着。 章节目录 第150章 此时,深夜。 在养心殿的偏殿里,康熙坐在塌上思索着白天户部侍郎袁成玉奏报的关于直隶的旱灾的拨款的事儿,也是思绪万千。 起初他并不觉得有多么严重,今日听了奏报,才感到事情的紧迫,一是灾情紧迫,二是款项紧迫。 就算是款子到位了,又能有多少可以落在老百姓的头上呢。 “哐”沉闷的一声,他抬头环顾着周围,原来是安瑞站立在墙角打瞌睡,头撞到了墙上,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安瑞也注意到了康熙在看着自己,擦了一把打瞌睡时的口水,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 “怎么?这就熬不住了?”康熙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安瑞。 安瑞有些发慌了。 “奴才不成器,让主子看笑话了” “好了”康熙旋即露出来笑容“朕知道你之前就是浪荡一些,在朕这里历练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委以重任的,你额娘是朕的亲妹,既然她不怎么管教你,让朕这个做舅舅的管管你也是应该的”这话说的安瑞心中又惊又暖,眼眶子竟然也返了潮。 “奴才不会给主丢脸的!”安瑞低头伏在地上,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平日里他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位舅舅,只是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距离太远,今日听他这么和自己说话,却心里亲近了许多,也觉得这冰冷的皇宫有些暖意了。 “安瑞啊,听说你和西林觉罗家的儿子私交不错,朕那日在宴会上看你们聊的火热”康熙突然转变了话题。 安瑞确实是一惊,怎么突然问起明尧的事儿了。 于是他抬起头,疑惑的望着康熙。康熙见他这般模样,心想这个外甥还真是没怎么历练过,什么都写在这张脸上。 “哦,没什么事,朕就是问问,你也知道,朕给他赐婚了身边的侍女,之前却没有见过他,对了,他眼睛是怎么回事?” 康熙这话恰恰戳到了安瑞的痛处,顿时安瑞的眼泪漱漱的掉落着下来了,康熙被这阵势惊呆了,这就是怎么了,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啊,这安瑞怎么这么动容? “怎么了,慢慢说……”康熙起身上前近道安瑞的身边安抚这他,安瑞抬头看着康熙,康熙被他的神情震撼了,只见安瑞的五官扭到了一处,和着泪水,看着甚是痛苦。 “陛下”安瑞终于开了口。 “明尧的眼睛是我害的,是因为我……”安瑞一边哭一边把那时明尧受伤的情形给康熙细细的说了一遍,康熙听罢,不禁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陛下……” 安瑞壮起胆子,想暗自提醒一下康熙,说道“明尧自从您给赐了婚,他看着就开心了很多,和程姑娘也是情投意合,我安瑞在这儿给您谢恩了!”说罢,重重的叩下头去。 康熙听出来他的意思,搓着手里的念珠,半蹲在安瑞的面前盯着安瑞的眼睛,安瑞浑身一个激灵,后背渗出凉气,他不敢直视康熙深不见底的眸子,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一般,不知道里面会突然窜出来什么似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康熙笑着看着安瑞问道。 “陛下,臣……就是感谢陛下的恩德……”安瑞显得有些不安。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慢慢的起身,说道“朕听的出来你的意思,你不善说谎,这本是好事,可,也会害死你自己……” 康熙轻声的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你也不用装糊涂” 安瑞跪着的双腿有些发软了,他没有预料到康熙会和自己说这些,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程尔林这个事,事已自此了朕也不强求,这个你放心,朕只是有时候想看看她罢了……就这么简单”康熙字字落玉盘一般,听的安瑞惊心动魄,也不知是何用意。 “陛下……” “朕知道你打过她”安瑞大惊,心下胡乱的想着康熙是怎么知道的,却又听到康熙说道“其他的朕就不说了,只一点,你去告诉明尧,程尔林若是在他那里过得不舒坦,朕还是要收回来的” 安瑞呆呆的望着康熙,这是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 “你每日在这打瞌睡也不是办法,去办点实差吧,明日会有旨意,你随同四阿哥去胤禛直隶督办放粮的事儿吧,做出点样子来,让你额娘脸上也有光,让朕脸上也有光,好吗?”康熙还是决定让安瑞跟着去办差,他也想试探下这个外甥的能力,看看是不是真的很不成器。交给四阿哥一同去,也放心些,四阿哥为人持重,也能管的住这轻浮浪荡的人。 章节目录 第151章 “着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户部侍郎袁成玉会同办理直隶各地赈灾放粮事宜,速行,钦此” 胤禛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圣旨,正想着怎么派了自己这差事,又听着传旨来的乾清宫的太监说“雍郡王,陛下交代了,这次随行的侍卫头儿是安瑞,让您管着点,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咯……” 安瑞……胤禛是知道这个表弟,素来是个浪荡公子,进宫已经月余,并不突出,这么快就派了实差,是怎么回事? 听着传旨来的太监说的话,康熙对这个安瑞并不放心,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有点捉摸不透。 “安瑞?现在何处?”胤禛问着来传旨的太监。 “回爷的话,安瑞现在应该回府了,陛下吩咐了明日要成行,只怕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吧” “好的”胤禛从袖笼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放在那太监的手中“有劳公公了,还麻烦公公今儿回去看见安瑞,让他来我府里一趟,我和他商量一下明儿的事……” 那太监掂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足有十来两,自己一个月的奉也就一两多一点,稍微推让了一下,也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打了个千儿,笑盈盈的说道:“四爷您放心,我今儿一定把话传到” 说了话谢了恩后,便又打了个千儿就回宫去复旨去了。 自从昨晚康熙和安瑞说了那番话,安瑞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直挺挺的站到天亮,再没有打过瞌睡,他起初只是怀疑康熙和程尔林有什么,他之所以打了程尔林,也并不是因为这位舅舅,而是因为胤祉,这下好了,康熙反而明着告诉了他,康熙确实是不想把程尔林嫁给明尧这个事实,顿时心绪繁杂了起来。 到了早晨,换了班,安瑞回到当值的伙房里,随便抹了一把脸,便匆匆的去了西林府里。 天也刚蒙蒙亮,西林府给他开门的小厮惊呆了,因为安瑞从来没这么早起来过,他也从来没这么早过来府上。 “爷,这么早啊,有什么急事儿吗?”小厮捂嘴打了个哈气,给安瑞请了个安。 “明尧呢?起来了吗?”安瑞的语气有些急促。 “起了吧,我家三少爷每日起来还要练功,此时只怕是在打拳呢” “带我去你们湘子阁前面那个枫亭里,然后你去告诉明尧,说我有事找他”安瑞说罢一撩袍角便跨了进门。 安瑞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明尧的府里,正饶有兴致的坐在亭中看着池塘中一层薄薄的雾渐渐流动。 “怎么了,这么早?” 安瑞望的出神,被这声音打断了,那声音充满了磁性,富有活力。回头一看,正是明尧来了,只见明尧浑身上下穿着米白色的缎子,也没有束着腰带,想必是正在打拳。 “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安瑞坐在亭中不动,神色有些不自然。 明尧听他的语气,知道定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早来。 “二子,你先下去吧,不吩咐不让人靠近这里。” 乔二德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这安瑞也是从来不会这么早起的,今日看着神色有些奇怪,也知道出了事,便退了下去。 “我的主子舅舅,当今的康熙皇帝,让我转告你,程尔林如果在你府上过得不舒坦,他就要把他带回去” 明尧听的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头,但是也听出来安瑞也不是开玩笑,便问道“出了什么事?” 安瑞便说起来昨日和康熙在一起的事儿,明尧笑着说“你还是担心好你怎么办这个差事吧” 明尧并不想让安瑞再牵扯到这事里面,毕竟现在安瑞的身份不同了,当着皇差,稍有差错便是灭顶之灾,现在也只能安抚住他让他用心办差了。 “放心,我的好兄弟,只是这事也不能再让别人知道了,你知我知,我们自有对策” “你也看出来了吗?”安瑞见他如此说,料定他早就知道这事,而且不是像以前自己知道的那般空穴来风。 “她告诉我了,细的咱们也不说了,你只要注意安心当差” 明尧拍了拍安瑞的肩,安瑞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准头,现在听着这些话,也是稍微安了心。 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他程尔林有良心,我便真放了心” 安瑞想到这里了,又心烦起来“也不知道陛下是看上他什么了,身边什么女人没有?真他妈的怪了,哦!” 安瑞打了个激灵,他这才想明白“皇帝知道我打了程尔林,莫非她告诉了皇帝?!” 安瑞突然想起康熙说过他知道安瑞打了她的话,惊到“一定是!一定是!” 明尧见他这般模样,又好气又想笑,“你安心吧,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 明尧的脸色一沉,说道“我这府里不干净,明白吗?”明尧把食指放在唇上,点了点。安瑞也是个聪明人,见这架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这差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你要保重,天气很凉了,不要再穿的这么单薄,你身子又不好,再闹头疼怎么受得了……”安瑞就像个婆娘一样絮叨了起来,明尧听着也觉得可笑,却又觉得很温暖,这个人向来是个粗性子,如今也这般体贴了。 章节目录 第152章 户部的袁成玉,御前侍卫安瑞,这几个奉了旨要去直隶放粮赈灾的人,第二日一早便在雍郡王府集合出发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天边的云霞正泛出火烧了一般的红色。 清晨很冷,却因这一抹艳红显得暖了一些,即使秋风横扫这枯黄的叶子,万物也不显得那么肃杀。 安瑞这些日子虽然也适应了这么早起来,但此时还是有些睡意,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胤禛看他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搭理他。 胤禛和袁成玉并排骑着马,后面由安瑞打头,跟着七八名赐黄马褂侍卫,此时却都是便装出行。 “檀名啊,你是康熙三十五年的探花吧?”檀名是袁成玉的字。 “回四爷的话,正是”袁成玉拱手答道。 “嗯,我记得你,虽说快十年了,印象还是很深的,当年那场庭辩还是很激烈的,只是我不喜结交,听闻你也不喜结交,这些年竟没几次碰面。”胤禛感慨的说道。 “亏得四爷记性好,还认得臣”袁成玉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如今,凭真本事熬出来的少,于成龙这种臣工基本就绝迹了,你啊,我还是记得的,谁的奴才也不是,这是极好的事儿,做好你自己的差事就行。” 袁成玉也深知这位王爷和别人不同,是个办实事的,心想陛下派这位王爷和自己一同主持这次的赈灾,也是安排妥当了。 “咱们腿脚还是快些的好”胤禛加快了速度,说道“保定府咱们快些赶,两天也是能到的,昨日已发上谕,巡抚王兆吉这几天就要在衙门里侯着,省的让人觉得咱们路上耽搁时辰,这事也确实是需要加紧的,他们省里拿不出银子,户部也出不了多少,国库空虚成这样了……还得在当地自筹是最快的” “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眼下最快的还是能筹到粮食,拿到银子再向邻省买粮,只怕是来不及了,再拖会出大乱子……”袁成玉眉头紧蹙,说道“眼下这事,只怕是一天都耽搁不起了” “粮食”袁成玉的话无意间提醒了胤禛“他保定府不是守着个京畿最大的粮库吗?为什么还不开仓赈灾?” “四爷,那是皇家粮库,是战备粮,虽然在直隶,但是直隶巡抚也是不敢动的” “去看看吧,没法子了就只能给这个粮仓翻翻底了”胤禛的目光透出了坚毅和果决。 安瑞听着他们说这这些,也插不上话,悻悻的跟着后面赶路,心想不就是个粮仓吗,到时候我们七八个黄马褂一站,开了他的仓,这差事就美美的办完了,正露出得意的微笑,却听胤禛冷冷的说道“安瑞,你是这次领头的侍卫,又是第一次当差,昨晚我也和你交代过,切记,不要冲动,直隶不比别的地方,京畿要地,又算不得富庶,比不得南边,搞不好要出大乱,咱们可都得打出十二分的精神头,给皇上挣脸面!” 安瑞也素来知道胤禛的脾气,只得喏喏称是,收起来刚才得意的神色。心下正无聊,却又想起来了明尧的事,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章节目录 第153章 张青平在天香园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不是程尔林过来找他,就是他每日看着漂亮的姑娘们琴棋书画莺歌燕舞,姑娘们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找他,他也乐得给他们瞧病,一来二去的,也都混的熟络了,在天香园里也是一号人物。 他总是说自己很适合做龟公,对姑娘们又体贴,姑娘们也都能听他的,程尔林听了也是一笑而过。 只是有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毕竟这并不符合人生存的规律,一日程尔林独自来找他闲聊的时候,他才问道“你来这边几年了,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程尔林想了想,并不知道他所指,诧异的望着他。 张青平料想必定是自己没有问清楚,随即又问道“你的自身,有没有觉得不太正常的地方,我指的身体,和之前比不同?” 经张青平这么这说,程尔林的脑中“嗡”的一声,眼前的东西似乎也不那么清晰了…… 是啊,自己这两三年,怎么就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偶尔一时有些疑惑,一个岔子就打过去了,就像再也没有想起来过似得。 “我……我这头发……似乎没怎么长长……还有……还有……” 程尔林的还有,指的就是例假。似乎也就有一两次。 “还有……我这指甲,也长的非常慢”程尔林还是没有把例假的事儿用指甲代替过去了。 “我也一样”张青平忧心忡忡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我来这也有几个月了,没什么变化,甚至连胡子都没长什么……呵……我说我是公公……只怕都没人怀疑” “我想了几天了,今天正巧你来了,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会不会是个梦?”程尔林思索着她来之前的情景,何时?何地?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只有那个声音,她记得最清晰。 下去经历一番吧! “不会……”张青平一句不会,让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梦境没有味觉,触觉,嗅觉……”张青平端起了被子,砸吧了一口茶“你见过谁做梦做几年的么……怎么可能是梦,有的梦境会让做梦的人感受到时间很长的跨度,可是在现实里就是一瞬间,可是根本就不会留下清晰的记忆。” “嗯,我的记忆非常清晰,从一开始,到现在,每天,每刻。” “在梦中还有一个特点,死了,梦就醒了……” “说实话,我有心求死,还为此……” 张青平赶忙打乱了她的话:“千万别,这根本就不是个梦,你要死了,就真的死了” “放心,我知道” “哐嘡”一声,门外像是打翻了花盆似得声音,顿时让程尔林和张青平心惊肉跳起来,自己怎么能犯这种错误,明明明尧只是出去小解,自己竟然没防备的和张青平大聊特聊了起来,甚至没有注意有没有人听墙角! 她夺门而出,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摆在回廊里的花盆碎落了一地。 “怕是猫吧”张青平安慰道,他看得出,程尔林非常紧张这件事,脸色也由红润变的铁青。 “不可能……”程尔林觉不相信是猫,她是谨慎的,笃信凡事往最坏了想,没什么不好。 张青平看着程尔林对这一盆土发呆,也不是办法,赶紧上去把砸碎的盆和洒落的图收拾了一下。 抬头一看,明尧正从小院的拱门里进来。 “回来了?” 张青平这一问,程尔林才如梦初醒,她微睨着眼睛,紧张的看着明尧的各种表情,反应,她在寻找她想要的答案。 “张兄,你怎么出来了,找我吗?”明尧笑着展开了扇面,轻摇了起来。 “哦,不是……对啊,你不是小解么?怎么这么久”张青平笑着问道。 “路上正好遇见了这儿的妈妈,缠着我说了一会儿,尔林,你也在吧?不用担心我” 程尔林虽然没吭声,一直看着明尧,却也被明尧敏锐的能力感觉了出来。 “是啊,也不知道哪只野猫,把盆给弄打了,我们就出来看看,正好在这儿等你” 张青平看着程尔林的神态,顿时明白了,她觉得刚才打翻这花盆的是明尧。 “你刚进来么?”程尔林又问道。 明尧一脸疑惑的面相程尔林的方向,回答道:“是啊,我这不刚刚进来么?” 程尔林和张青平都没有在明尧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他的脸依旧是那么平和。 “没啥,我就被这花盆吓了一跳,现在还没回过神儿” 章节目录 第154章 自从太子被康熙再度接回毓庆宫,性情大变,如果说之前的他最大的缺点是懦弱并且没有担当,那么现在的太子确实多疑且暴虐的。 玉香跪在地毯上,轻轻的给胤礽捶腿,周围陪侍的奴婢们都安静极了,她们甚至连呼吸都有意识的调轻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何时胤礽又会因为何时大发雷霆,胤礽厌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玉香,玉香也能感受到这种目光的存在,她已经不觉得这是炙烤了。 太子刚刚复位之初,陪伴在太子身边的玉香还是胆战心惊的,而这些日子过去了,她已经麻木了胤礽的三日一骂,五日一打。 “重一点” 胤礽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玉香,这让他厌烦极了。 “你是想把我的腿锤折了么?贱人!” 胤礽猛然间从他的黄花梨木的太师摇椅上翻身起来,冲着玉香的心窝出就是一脚。 玉香哪里禁得住他这一脚,蜷缩在地上“嘤嘤”的哼着,神情痛苦极了,但是也看不见胤礽想要的眼泪。 “装死呢,小浪蹄子!”胤礽正待发作,看着身后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这帮太监宫女们看着地上痛楚不堪的玉香,谁也不敢去扶一把,纷纷四下散去了。 “你这么傲……是不是还觉得爷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胤礽一把揪住玉香的发髻提了起来,把她的头死死的按在了摇椅的扶手上。 “爷……你说笑了,您是太子,玉香是什么东西?” 望着玉香的笑,胤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因为在她的眸子里,胤礽看到了绝望和鄙视。 “呵……说实话,也还是真的要感谢你,当初若不是你站出来,把大哥对我魇镇的事给坐实了,我只怕是现在还在宗人府里圈着呢……” “玉香哪有这本事,” “哼”胤礽冷笑道:“你是没这本事,老三有啊?也还是真没想到,我防这个防那个的,却还真的没想过防他,这可好了,你竟然是他给我使的钉子啊?” 他疯狂的开始砸着屋里的摆设,瓷瓶,花盆,茶壶,茶碗,座椅,只要是他眼前能看到了,他都不放过。 “要不是三爷,你现在还能在毓秀宫么?三爷本可以不管不问,为什么他要冒这个头?爷你心里没数吗?” “他老三要想真的拉我一把,怎么早不和我说!他就是想看着魇镇能不能把我给弄死了!” “魇镇要是真的能伤你分毫,你怎么还能好好的站在这,若是三爷真的坐看鹬蚌相争,那现在得利的岂不就是三爷,你和大爷都被废为庶人,三爷就是长子了!” 胤礽被玉香这一番话说的愣住了,难道他真的误会老三了?不对!现在谁都不能相信!不论怎么样,玉香是个眼线这事没错…… “妈妈……”这声轻软的呼唤,程尔林都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口中,没办法,她还是不放心,她始终觉得那打破花盆的不是猫。 “呦……夫人,见礼了” 这位天香园的妈妈,见着明尧的夫人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脸上向笑开了花一般,自己想收都收不住。 “妈妈,我朋友张先生寄宿在你这儿,真是多有叨扰了,我正在和明尧想法子呢,过段时间就让张先生搬出去了” 妈妈一脸惊讶:“哪里哪里!张先生住在这里很好的,院子里的姑娘都喜欢和他泡在一处,他竟然还颇通医术,还能给我们唱一些很特别的小曲儿,真是一点都没有叨扰我们呢!夫人,我可不是跟你说客套话,张先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额……张青平还真是在天香园混的风生水起…… “夫人……刚才我还碰见了公子,也同他讲了,你们夫妻二人就是客气,公子帮了我们这么多,还是一点都不肯让我们回报什么……” 还没等程尔林开始尬聊模式,这妈妈已经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程尔林这才算是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155章 胤禛一行人在第二日晌午便到了保定府二十里开外的地方,按照惯例,钦差的到来,需得由本地最高官阶的巡抚出城跪迎。 一大清早,直隶巡抚王兆吉就率领众官员等候在保定府的城门楼子外,也是旌旗招展,好不热闹。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伸长了脖子张望的王兆吉终于看见了远处飘扬的旌旗,赶忙聚齐了众位官员跪地迎接。本来三五成群聚在一同说闲话的官员们,顿时了紧张了起来,忙收起了自己或喜或乐或悲或怒的神情,整整齐齐的跪在了青石板路的两边。 “直隶巡抚王兆吉率直隶各地衙门恭迎钦差” 离着当地官员大概半里地开外的地方,胤禛就下马步行了,袁成玉和安瑞跟在胤禛的身后缓步前行着。 “起身吧,王大人,众位官员们,都起身吧”胤禛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王兆吉。 王兆吉素来听闻雍郡王刻薄寡恩,今日抬头一看胤禛的面相,长脸圆眉,细长的凤目,鼻若悬胆,并不像传闻中难么难以相处的模样,声音也颇为柔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给人以亲近的感觉。 “王大人,我这个人不喜欢来虚的,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你们巡抚衙门就没有什么处置这事儿的措施么” 迎钦差回府的一路上,胤禛没有什么话,只是到了巡抚衙门一落座,胤禛便开口问关于赈灾事宜的事儿。 还没等王兆吉回话,胤禛又说道:“你们也都知道,户部拿不出什么银子来,前些年修黄河河道,征伐准格尔部都用了不少的银子,近几年大灾小难的也都在花银子,这次拨出三十万两也是勉强了,中间还有皇上体己的银子……唉……” 胤禛的脸色已是铁青,展不开的愁容扭在一处,也不知是悲是愤。 “回四阿哥的话,臣这儿自筹了一些,也有十来万两,只是现在已经不是银子的问题了……”王兆吉谨慎的看了一眼胤禛,他觉得胤禛似乎认为这事儿只要有银子就能解决,而在他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哦?”胤禛一挑眉,疑惑的看着这位年近六旬的巡抚,说道:“胤禛愿闻其详” “四阿哥,我省已经没有能购买的粮食了,这次大旱也不同往年,周围的几个省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要是能从南边调拨,其实也是可行的,只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十几万百姓嗷嗷待哺,还有附近涌进来的流民……” 胤禛紧锁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从齿间蹦出一句话。 “依王大人来看,怎么救急?” 王兆吉慌忙跪在胤禛的身边,咬紧了牙关,经过内心最后的挣扎,他还是把他这些日子冥思苦想的结果说了出来,一字一顿,颇为沉重。 “先请恕臣大不敬”说罢王兆吉深深叩头下去,随后又不卑不亢的站了起来。 “眼下唯一能救万民于水火的法子,只有开了保定城郊的皇家粮仓,这是最近的粮仓,走着最充足的储备” “住嘴!”胤禛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案上供的茶碗被震的东摇西晃,茶水顺着碗沿儿便泼了出来。 王兆吉被胤禛这一喝,反而更镇定了。 “四阿哥,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些银子南边买粮食,旱路就算日夜兼程,最少二十日,水路最少四十日,粮食就算买到了,送到百姓口边,只怕尸体都凉透了……所以臣才想出这个法子” 胤禛身后的袁成玉看的真切,不禁暗自为这王巡抚叫好。 章节目录 第156章 胤禛铁青着见,嘴边慢慢的迸出来一句“你就不怕因此获罪么?私开皇家粮库是死罪,你可知道,这粮库是皇上亲征准噶尔部的战备粮库?” 王兆吉一仰头看向胤禛的眸子,自己的眼中却已经充满了泪光。 “臣怎么能不知,只是当臣看见那些因为颗粒无收而衣食无着的农民时,却只能行此下策,如今田间地头,已是饿殍遍野了,多少人为了一口粮,或者为了一个薄板棺材卖儿卖女……臣着实不忍!” “哈哈哈”胤禛仰天大笑“好!好你个王兆吉,之前我没见过你,还真不知道你是号人物,铁骨头铮铮的汉子” 王兆吉看着此时纵声长笑的雍郡王,心里已经是云山雾罩的,看不出一点眉目,只等赴京领死了。 王兆吉又看了看胤禛身后的袁成玉和安瑞,一脸赞许的笑容看着自己,这才明白雍郡王刚才是在试探自己。 心口压着多日的那块沉重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好了,快起来了,我大清国难得出你这种诤臣,很好” 听着胤禛的话,王兆吉才慢慢的挪动自己的双膝,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年纪大了,他的动作特别迟缓,胤禛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亲自搀扶起了这位巡抚大人。 “王大人,说实话,你这种想法正合我意,咱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吧,去把管粮仓的守备叫过来,让他先开仓放粮吧,随后我会请旨,一切都有我担着!” “四阿哥,只怕不易啊” 胤禛收敛起了那转瞬即逝的笑容。 “怎么?” “那守备名叫叶尔多,是铁帽子礼亲王常阿岱的内弟,臣因为这事去找过他,也承诺过自行承担罪责,只是……” “哼……”胤禛冷笑一声“只是他不曾答应你,对吧?” “是的……所以,臣没办法” “这个叶尔多我还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是不学无术,欺行霸市的主儿,就仗着他姐夫是常阿岱横行京城好多年了,说到这儿,这我就想起来了……这个职位还是通过老八他们谋来的闲差……” 是他啊,安瑞心中一惊,我说这几年怎么没见过这老东西,原来在保定呆着……这次倒好……有他好看的。 “四阿哥,臣当日也是好话说尽,真的是半点不肯通融” 胤禛一摆手,眸子里射出一道寒光。 “你去叫他过来,问他为什么钦差到了,他却没有人影,这种人不给他下马威,他是不会软的……” 安瑞突然串了出来,跪在地上,看着胤禛:“四阿哥,让我去吧” 胤禛看着眼前的安瑞,就觉得他神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章节目录 第157章 胤禛看着眼前的安瑞,就觉得他神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有些担心,却也只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了,只怕叶尔多这人没有个着黄马褂的侍卫去,是叫不过来。 按理说,这保定城的皇家战备粮仓不是直隶巡抚的下辖,所以差遣这府里的人去,只怕是没什么震慑力的。 “好吧……” 胤禛这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这本来就是御前侍卫的职责,可这“好吧”二字却透露了自己对安瑞并不放心这一点,好在众人保关注的点儿不在这儿,胤禛下意识的扫了一遍近前几人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异样。 剩下的话他也就不便再说了了,他太想嘱咐安瑞一下,不希望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什么岔子。 安瑞简直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只是强压这脸上即将迸发出的大笑,领了胤禛的箭牌便急匆匆的出门了。 出门的一瞬间,天色本来不怎么样,闷罐儿似得不透风,阴沉沉的也落不下半滴雨,而在安瑞看来,什么都好极了,蔫了吧唧的树在他心里也像是要舞起来了一般。 不一会儿,纵马疾驰的安瑞跟着巡抚衙门的领班到了位于保定城西北的这座名为“安泰”的皇家粮库,起初,安瑞对粮库什么的没有什么概念,还以为就是几个大房子里存了粮食,一到这,不由得惊呆了,这就像京城的丰台大营一般。 一眼望不到边儿的粮囤子,纵横排列,少说也有百亩地,全部都是粮食。 其中不时的穿插这巡逻的兵士,有着非常严格的守卫。 用木桩子搭的了望台上的军事,看着一群人远远的奔马过来,赶忙挥旗示意门楼上的军士有人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城门楼上的军士大声吼道正欲发作,却看见那帮人越来越近,穿的竟然是黄马褂,赶紧顺着楼梯出溜了下来。 “各位?”那军士毕恭毕敬了起来。 安瑞勒住马缰,倨傲在马上,从腰间解下腰牌,向军士亮了出来。 这一刻他心中美极了,当御前侍卫这么久,此时此刻才体会到为什么众人在那天中秋之夜会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了。 “奉雍郡王钧令,传叶尔多!”安瑞自己都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威风极了。 “额……”那军士神情显得十分尴尬“大人,我们家大人他……他不在粮库里” 那军士赶紧向身后望去,显得十分紧张。 “快去,你们快去寻叶大人回来!” “是!”身后的几名兵士正准备散去找人。却被安瑞制止了。 “怎么?今儿不当差呀?”安瑞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们一眼。 “不!不!”起初回话的兵士看见安瑞的神情,有些害怕,赶紧辩解道:“大人家出了点急事,刚才赶回去了,奴才这就找人给大人去找,大人不妨先跟奴才进粮库,喝口茶,奴才这就给大人去找人” “呵……”安瑞一声冷笑“说的轻巧,你现在去找?再让他回来?来回不耽误事儿啊?就这么让身为钦差的雍郡王等着?” 章节目录 第158章 远处一个闷雷劈了下来,斜靠着窗边的胤祉拿书的手颤抖一下,心中不知怎么的狂跳起来,有些心慌意乱。 一清早上散朝后,刚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湛蓝的天空还是万里无云,这怎么才晌午就变天了呢。 胤祉推开书房南山斋的门,一阵阵的暖风向他袭来,夹杂的土腥味儿,再朝着回廊下面的种花的土坑里看去的,“啪啪啪”的豆大雨点儿已经砸了下来。 眼前一片混沌世界,模糊的分不清那里是墙哪里是天。 跨院那耀眼的朱红色大门被推开,胤祉透着大雨正看见韩三德一手捂着瓜皮帽,一手撩着酱色的袍子在雨中穿梭着。 胤祉跨出了南山斋,伫立在回廊下,问着向自己跑来的韩三德。 “怎么了?这么大的雨,急冲冲的” 韩三德跑进来了回廊,也不擦脸上的雨水,也不抖身上的雨水,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那,不一会雨水就浸了一地。 韩三德的手有些发抖,起初胤祉以为他是被雨淋的有些发冷,但看见他那黑着的脸,就知道出事了…… “说吧……怎么了”胤祉的语气格外的沉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 程尔林被皇阿玛收进了宫,他不能反抗。 原配妻子因为自己的恶语相伤而自尽,他也只能表示伤痛而已。 程尔林嫁做他人妇,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玉香……玉香姑娘她……她去了……” “去了?……”胤祉口中念道,一时间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去了”是什么意思。 “是,刚刚毓庆宫的小苏拉来报丧,说让玉香姑娘的爹娘去把她拉走”韩三德自觉声音有些哽咽,他很想把这话快点说完。 胤祉这才听清“去了”的意思。 他双手紧握在一起,刚才还炙热的手心现在也冰凉了。 “我去吧……”胤祉长出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暴雨的原因,胸中这口气怎么也呼不出来,憋闷极了。 “三爷……奴才还是去找玉香的爹娘去吧” “找什么找!?”胤祉突然发狂了起来“我刚才说的不够明白么!?我自己去!” “三爷!”韩三德突然跪了下来,抱住了胤祉的腿“三爷……奴才知道您心里苦,可……真的不能去毓庆宫!不能去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去不得……你知道这几年我过的多憋屈么?什么都不能反抗,什么都不能!我最爱的女人说带走就带走!我连个屁都不敢放……程尔林她那时候肯定极其瞧不上我……如今,玉香又枉死在毓庆宫……” “三爷!说不得!姑娘是病死的” “病死的?你相信玉香是病死的?自太子复位以来对玉香是三天两头的打骂,传都传到我耳朵里,玉香却半个字不提……”胤祉的话突然哽住了,这些日子,玉香在毓庆宫的遭遇在他的心中犹如千斤重担。 半年前的那夜,风雪交加,被指忤逆的太子跪在康熙脚下,突然发狂似得大吼大叫,被康熙下旨圈外了宗人府,若不是自己示意玉香告发大阿哥给太子行巫蛊之术,只怕现在的玉香也落不到这个下场。 章节目录 第159章 每当想到那夜发生的事儿,胤祉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后悔,若不是自己一时兄弟义气…… 现在他除了在康熙面前能得到几句赞赏,基本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大哥被自己害的终身圈禁,太子认定了被自己一直暗中监视着。其他的兄弟怎么看自己? 自己一向谨慎,怎么就棋错一招? 气愤的胤祉策马直奔毓庆宫,急得韩三德原地顿足捶胸,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任何人能够商量,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三爷。 十三爷?!对,四爷去了直隶,十三爷还在!韩三德明白,能在太子面前说上话的也就是四爷和十三爷了。 “三爷” 毓庆宫的侍卫见胤祉黑着脸像毓庆宫这边来,也不出了什么事。 胤祉到了毓庆宫门口,跳下马来,侍卫赶忙前麻利的打了个千儿,笑嘻嘻牵过来胤祉的马缰:“给三爷请安!” “太子在吗?”胤祉的话里透着愤怒。 “回三爷,太子爷在,您稍后,奴才这就给您禀报去” “哼……”胤祉一把推的那侍卫摔了一个趔趄。 喝道:“给我滚开!” 毓庆宫门口的十几名侍卫被着实吓了一跳,平日里三爷都是温文尔雅,一句重话都没有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也不敢上去阻拦,当他们都回过神的时候,胤祉早就大步流星的进了内苑。 “夫人!” 古惠风急匆匆的跑进了程尔林的房间,一身的雨水,一边抹擦着脸一边说道。 “夫人,有人找,我让他在外面侯着,他就大大咧咧的跟着我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程尔林一看古惠风的身板儿,虽然比之前要结实多了,可毕竟还是个孱弱的孩子。 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去看看是谁,这哪个人又给你安排差事了?少爷不是说了让你安心读书么?” 程尔林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彻底呆住了。 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俊俏公子正朝着自己大步走来。 “十三爷……您?您怎么来了?”程尔林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诧异的看着胤祥。 “具体的路上说,三哥要出事,你若还念情分,现在就不要问,跟我走就是了!” 胤祥的神情很沉重,紧缩的眉头,她知道出事了,程尔林并没有犹豫,接过古惠风递过来的伞便准备走。 她跨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惠风,一会儿少爷回来了,什么也别说,要是问,就说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知道了么?” “嗯!惠风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160章 由于雨势太大,胤祥并没有骑马,而是和韩三德乘坐了一架马车,那马车就一直在西林府的外面等着。 程尔林收起油伞,一掀帘子,就看见韩三德想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坐立不安。 “韩管家?怎么了这是?”程尔林拭去了鼻尖上淌下的雨水。 “程姑娘,我这是没办法了!今儿一早上,毓庆宫的公公就来给玉香报丧,说是要她爹娘去领,三爷就……” 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她万没有想到,自从上次那匆匆一瞥过后,就是阴阳两隔。 “她……她是怎么死的” 程尔林的声调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非常用力的把眼泪憋了回去,然而于事无补,她不能眨眼,只轻轻的一眨眼,泪就会决堤而出。 “奴才大不敬了”韩三德望着胤祥,眼中充满了谨慎,恐惧。 胤祥却依旧坦荡,任凭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毓庆宫。 “毓庆宫报来的是因病暴毙,但是,我们三爷早很多天就知道太子因为玉香高发大爷的事,心怀愤恨,经常拿玉香出气儿,打的半死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唉……” 韩三德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今儿,我也是没法了,才去请的十三爷,我从来没见过三爷这样,眼珠子都能瞪出血来……太可怕了” “你是个好奴才,忠义!”胤祥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了他的做法。 “程姑娘,我呢,没别的想法,你也别多想,眼下我估摸三哥也就听你的,所以……冒昧了”胤祥向程尔林一拱手,表示了他的歉意,毕竟程尔林是皇上亲许的婚事,嫁做了他人妇。 “十三爷,你心怀坦荡,我也不藏着掖着,三爷对我有大恩,怎么做对于我来说,都是应该的,只是十三爷你?出现在毓庆宫,好么?” “没事,再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的手足弟兄,再说了,三哥在太子这事儿上面做的仗义!他若是不出面,把魇镇的事藏下来,他现在就是长子了” “希望太子良心未泯吧”程尔林在疾驰的马车上向外望去,一片烟雨茫茫。 章节目录 第161章 毓庆宫外,怡贝子府里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门前的侍卫认得是胤祥府里的车,也顾不得打伞,赶紧一溜小跑拿了个马扎赶到近前,端正的放在马车的侧面,准备扶胤祥下来。 “怎么了?平日里就见不得这么殷勤”胤祥笑道:“我说啊今儿也是奇了,这么大的雨还这么周到啊?哪天也没见你们这么殷勤” “哎呦,十三爷,你这可是羞死奴才了……奴才到想好好伺候伺候爷,可爷你哪次来不是骑马啊,咱们还没看清是哪位爷,您就下马了……”那侍卫冲着胤祥直乐,可是马上又变了付脸孔,露出愁容来,有些欲言又止。 “十三爷,出事了,刚才三爷来了,奴才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样子怒气汹汹的,这……奴才们怕出事,也不知怎么办,您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胤祥笑了笑,拭去了身上的雨点,说道:“没事啊,你们最都给我闭严实了,别瞎传,给底下的奴才们都交代好了,今儿这事我要是在外面听见了只言片语……嗯?小心你们的舌头,明白了么?” 胤祥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语气极轻,落在这侍卫的心里却像是千斤重锤,吓的他直愣愣的点头称是。 胤祥正向毓庆宫门口走去的时候,程尔林一掀帘子也顾不得从马扎上往下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十三爷,我也进去!” 胤祥一回头,看着雨里的程尔林,“算了,你在车上等我,我马上把他拉出来,放心,没事啊” “十三爷……让我进去吧,我还有事没了” 程尔林恳切的看着胤祥,眼前这道朱门中,对于他来说有太多她的歉意。 胤祥点了点头,默许了。 他本来就对毓庆宫是轻车熟路,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往这里跑,自从太子复位以来,行为乖张,肆意暴虐,但是对于他这个弟弟还是很好的,他们自幼一起玩耍,总是有事没事的便聚在一处,感情对于其他的弟兄来说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胤祥和程尔林前后脚的就到了胤礽的书房。 “日晖堂”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正悬在书房的正中,这是康熙御笔亲书的匾额,他总是对这个原配妻子用生命诞育下来的嫡长子抱有人世间所有父亲关于儿子的最美好的幻想。 胤祉的做法却出乎了胤祥的预料,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就是怕胤祉因为一个通房丫头的死亡对太子大打出手,而他却看见了胤祉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盯着胤礽,盯的胤礽无所适从。 围着的一圈侍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子,而这位皇子又什么都没做,他们彻底方了。 胤礽抬头见是胤祥来了,也就松了口气,他知道胤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胤祉弄走,而不伤及自己的颜面。 他再看胤祥身后那人,就觉得眼熟,再仔细打量了打量,竟然是程尔林!她怎么来了? “见过太子,三爷” 章节目录 第162章 这经常在午夜梦回的声音把胤祉从仇恨中拉了回来,他回头望去,程尔林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哪里,不远不近,却又咫尺天涯。 “怎么了?”胤礽看见胤祥在,似乎说话也有了底气,他也不明白以自己的太子之尊,为了什么今日竟然会对这个文弱的三弟犯怵。他又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语气。 “我说今儿是怎么了,你们都来了,真是热闹!老十三,老三今儿有点不对劲儿,你把他给我弄出去,别闹出动静,惊动了皇阿玛就不好了……” 胤祥并不搭他的话,却听胤祉突然仰天长笑道,他指着胤礽,语气中充满了鄙视,不削。 “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凄厉极了,程尔林的心中纠起似得疼,每一个音落在她的耳中都极其的刺耳。 胤礽被他笑的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怕惊动了皇阿玛?你不就是怕这是闹大吗?我是无所谓啊,你尽管让你毓庆宫的侍卫绑了我去养心殿好了” “三爷!” 程尔林冲过去站在胤祉的面前制止了他。她怕他再说下去,局面真的不好控制了,她看的出,太子经过这次的废立风波,心境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他的眸子中充满了算计,诡计,不安,阴谋。若是说之前的太子又什么很大的缺点的话,那么就只是懦弱,无担当。现在的他和原来的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三爷!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玉香的尸体,这才是正事!”程尔林的一席话提醒了胤祉。胤祉迅速的从悲痛,愤怒中醒过神来。刚才的自己太过冲动,怎么了这是?他迅速的使自己镇定下来。 “是啊,太子,今早你府上的苏拉太监到我府上报丧,玉香就是我府上的,我来领尸体” 胤礽见他不再纠缠自己,心境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去去去……来人!带老三去!”胤礽就像是打发苍蝇似得,特别想胤祉赶紧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太子,你该带我们去啊”程尔林拉住胤祉,并不让他和前来带路的毓庆宫的太监一起走。 “呦”胤礽面现怒色“你算个什么东西!?”胤礽劈头盖脸就准备冲过来,架势都已经摆好,看样子是准备给程尔林一个大嘴巴。 胤祉并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胤祥上前一步,拦在了程尔林的身前,用身体挡住了胤礽,赔笑道:“二哥!何必和一个野丫头计较呢,看把自己气的,来……消消气!” “你是个什么东西?平日里在养心殿仗的皇阿玛护着你,爷我让你几分,你现在被赶出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再毓庆宫里颐指气使的!?” 胤祉在旁边听的早已经青筋暴起,大喝:“你今天要是不想把这事闹到皇阿玛那去,你就给我过来!” “闹到皇阿玛那去”胤礽可是被这几个字砸得不轻,他并不想鱼死网破,只能悻悻的带着他们向玉香陈尸的房间走了过去,胤礽非常不想进去,他真的怕粘上晦气,却又不得不去,进了房间后,他就站在门口,一点儿也舍不得往里面挪动半分。 玉香的尸体就那么随便的放置在一张长桌子上,盖了一张大大的白布,开门的瞬间,白布随同涌进来的风飘动了两下,站立在前面的太监不敢再向前挪动了。 程尔林知道太子心虚,此时也只能在气势上压过他,而胤祉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平静而已,他亏欠玉香的太多,如果今日不给胤祉一个说法,只怕胤祉是过不去自己良心这一关的。 程尔林硬着头皮上前,走进了玉香的尸体,她的手有点抖,虽然她修过刑事侦查,可还是止不住的抖。 “哗” 盖在玉香身上的白布,被程尔林掀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163章 盖在玉香身上的白布,被程尔林掀了下来。 玉香的脸本来就很白,去世了以后,更加的惨白了,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右边脸庞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凌乱的头发无不昭示着她猝死之前的凄凉处境。 程尔林突然没有那么恐惧了,她的目光在玉香的周身打量着,她要给玉香的死找一个说法,一个可以彻底压制住胤礽狂妄的说法。 她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玉香的指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紧不慢的解开了玉香领口的蜈蚣扣,推到胸口处,果然。 胤祉和胤祥被程尔林这一连串的行为惊的目瞪口呆,不说是一个女子,就是一个大男人,也不敢轻易的触碰尸体,更不要说是一个女子,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好了,尔林,别这样,”胤祉认为程尔林是因为看见玉香的尸体着了魔,他现在怕程尔林在因为这事出什么岔子,就只想把玉香的尸体快点带出这个是非地,好好安葬。 “三爷,我没事,我只想问问太子,玉香死前两个时辰左右,是不是一脚踹在了玉香的心口处?”程尔林冷笑着看着胤礽,等着他的回答。 胤礽被她问的慌张起来,这女的怎么连时辰都知道?他很怀疑自己的宫里还有老三的人,他恶狠狠的看向胤祉,准备找他算账。 “你不用看三爷,我既然说的出,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只问你是不是吧?” 胤礽依旧倚靠在门口,搔了搔自己的眉角。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他挑衅的看着程尔林,认定了她拿自己没辙。 “对”程尔林冷笑一声“就是这个表情,杀人犯的表情,被拆穿的应激反应” “呵!那爷我问问你,就是我踢了她,你怎么就能证明她就是我一脚踢死的?她有什么暗病还说不准呢” “哈哈哈”程尔林突然为胤礽鼓掌起来“没错,太子爷,你说的对,她就是有暗病” “住嘴!”胤祉上前扯住了程尔林“你疯了么!在这胡说什么?” 程尔林并没有受任何影响,依旧沿着自己的思路:“你们来看看玉香的手指尖” 胤礽并不敢向前,只是远远的瞄了一眼,反倒是胤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走到了玉香的尸体边,仔细的看了看玉香的手指尖。 “有什么问题?”胤祥有些不解,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程尔林举起自己的手,“你们看着,正常人的手指尖,和手指一体,没有突出,成细长状” 她又举起了玉香的手:“你们再看看玉香的手指尖,圆且扁平,明显比手指之间过渡不均匀,程隆起的状态” “哦!我看出来了……”胤祥恍然大悟,他这才观察出了玉香的手指尖有些像是青蛙的脚蹼,只是刚才怎么觉得别扭,就没有瞧出来什么。 “这又说明什么呢?”胤祥问道。 “这就说明,玉香本身是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有时呼吸困难,手指是人的末端,这里最受影响,久而久之,这里就会病变,这样的手指就是杵状指” “你怎么懂这些?”胤礽一声打破了所有人的节奏。 在场的人,心里的疑问被他这句你怎么懂这些,彻底的勾了起来。都望向了程尔林。包括胤祉,这个女人让自己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了。 “你管我怎么懂,我失忆了,记得什么的,不记得什么,要给你写本书报备?!” “好!好!懒得和你辩这些没用的,那你现在的结论就说她有暗病了,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爷还有事要忙,不送!”胤礽急匆匆的准备跨出门。 “你急什么啊?对,一般人被你踢一脚,也许没什么,正因为玉香有这个病,你这一脚,就是她的催命符!” 程尔林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胤礽面前。不削的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只是你记住了,天道轮回,你就掰着手指头算你剩下的好日子吧!” 胤礽早已经被她吓得心惊肉跳。 章节目录 第164章 依着安瑞的性子,根本就不会在原地等着叶尔多回粮库,他抚着下巴想了想,眼睛向上一挑,对守门的兵士说道:“算了,你带我们去,你们一来一回的让雍郡王和各位大人等着,算个什么事?” 只看着那兵士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赔笑道:“爷……还是我们去吧,来回不耽误” “怎么个意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今儿爷非要去!”安瑞也懒得和他们客套,站在燥热的日头下面,晒的人直发昏,越发的暴躁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兵士什么也不敢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牵来一匹马,跳了上去。想着安瑞他们几人一拱手,说道:“那大人们就跟着我吧” “驾!”一行人向保定城里的方向奔去,由于天气干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离开一里地开外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只看见漫天的黄土慢慢的涌起,漫漫的消散。 有南城门进入内城,沿着正对城门的大街走了百十来步,突然拐进了一个背街的小巷子,在巷子的最尽头处,“梨香阁”顺着角楼望去,里面的三层小楼里挂着这个招牌。 “呵……我说怎么就见不得人呢”安瑞跳下马,把马缰摔给身后同行的侍卫,语调带着戏谑:“大白天的逛窑子……好……好啊!跟我进去把叶大人请出来吧……弟兄们” 跟着安瑞从北京来的几个侍卫一看竟然是这种情况,都是忍不住的笑出来,心里都想着还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啊,在京城哪听说过这种事,现任官员大白天的逛窑子,只争的赶紧进去看看热闹。 “头儿!进去吧!雍郡王等着急了该”一个侍卫说道。 “对啊!头儿”剩下的几个也跟着起哄。 安瑞看了看带他们来的那个兵士,问道:“叶大人在里边?” “回大人的话,叶大人在里面” “他不知道今儿钦差要到?” “知道,我们大人说了,他不是直隶衙门节制的官员,不应该参加直隶衙门的迎来送往……” “什么屁话?他的丑事我们就不看了,你进去把他给我提溜出来,就说御前侍卫在门口等着提他回去给亲差大人回话!马上给我提出来!去” 那侍卫看安瑞恶狠狠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砸门。 “哐哐哐” 不一会,门就应声开了,里面一个老头探出头来,惊讶的看着兵士,说:“呦,吴爷,您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那兵士怕他把自己也给说进去了,一着急给了那老头一个大嘴巴子,“你给我滚开,没见着这几位是谁么!叶大人呢?钦差大人有请!” 那老头被打的懵了圈,只捂着火辣辣的脸把门敞开了,那兵士准备回头叫安瑞一起进去,却听安瑞大声喊道:“爷我不比从前了,有官职在身,大白天逛窑子的事我可不敢去,你自己进去,把他给我弄出来,快!” 那兵士被安瑞一阵轰赶似得话吓得不轻,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叶尔多最常的进的阁子这个兵士也是很熟悉的,轻车熟路的就拐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叶尔多躺在一个姑娘白花花的大腿上,姑娘一杯杯的给他喂酒。 叶尔多斜着眼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粮库的人,惊坐起来,整了整衣衫,身后的姑娘见有人来了,也赶紧退下了。 “什么规矩啊?进来报都不报一声?”叶尔多正值盛怒,啪的一下就掀翻了桌上的果盘,酒水,刚刚还柔情蜜意的屋子瞬间就便的狼藉不堪。 “爷,出大事了,京里今儿不是到了钦差么,不知道怎么就说大人您没去接驾,现在御前侍卫几个都在这园子外面等着您出去呢” “什么?狗东西!哪来的规矩,法有铭典!钦差赈灾是巡防地方事务!我是粮道衙门的人!镇守一方粮库,和地方的巡抚衙门又什么关系!”叶尔多的脸早已经涨成猪肝色了,说话的声都变的尖锐了。 章节目录 第165章 “呦……” 叶尔多觉得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明晃晃的几个穿黄马褂的人,映着日头,晃的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 “我说叶大人,多年不见,您这脾气可是渐长,在下着实佩服” 安瑞等了一会,不见那兵士进来,料定了是叶尔多撒泼打横的不肯出来,索性还是进去了,离的远远的就听见叶尔多说的混账话,正想上去先给他一个大嘴巴,把他嘴塞起来,到了门口看见满地的水果,瓷器的碎片,心想着自己的额娘怎么也是公主,自己不能和他一样,失了体面。 也就没有来硬的打算了。 叶尔多就听着这领头的黄马褂说话耳熟,但是由于逆光,也看不出来是谁,只得眯着眼睛,盯着这些人又看了看。 “呦,眼神儿还不行了?来吧,你给我站起来看看爷是谁?” 叶尔多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只得慢慢的拖沓起自己的鞋,凑近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部就是安瑞么,当年自己喝醉了在京城横冲直撞的时候,正好撞了公主府上的奴才,也怪自己喝多了,不由分说的还给了那奴才一顿鞭子,后来这奴才被抬回了公主府,安瑞一看这满身是血的家奴,又听说是礼亲王的小舅子干的,气的是浑身发抖,带着家丁们就去了自己的家,不由分说的把自己的家给砸了。 以后就算是和安瑞结上了梁子,这多年过去了,自己不在京城也很久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还真是人生如戏本。 “呦……有失远迎啊,这不是公主的宝贝儿子么,哈哈哈,怎么着啊?你竟然出来当差了?”叶尔多自己也明白,今儿就算是要倒霉了,但是也不肯示弱,至少在自己这儿,这面子还是要的,输人不输阵。 “是啊,没法子,皇上给派的差事,不敢不受,但是你叶大人还真是……呵呵……令人……”安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看见的一切了,又忍不住笑。“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啊,走吧……雍郡王传你去,你和雍郡王解释一下吧,当值的竟然在逛窑子,厉害了!” 安瑞的语气嘲笑中又带着调戏,把在场的其他侍卫弄得是哄堂大笑,叶尔多到也不在乎,他料定了自己的姐夫礼亲王会给自己撑腰。 礼亲王按辈分算还是康熙的叔叔,平日里康熙对礼亲王也是礼遇有加的,不怕雍亲王不买这个账。 “走吧……”叶尔多提起来靴子,冲了安瑞笑了笑,本就是满脸横肉,油腻腻的,这一笑让安瑞更觉得恶心了。 他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在帽筒上取下来了红色的顶子,端端正正的戴好了。 “走吧,别让雍郡王久候了” “叶大人,您多担待啊,走吧”安瑞见他还算配合,也就和他假客套了一阵。 “呵,安瑞,没想到老子还是栽你手里了” “呦……你这怎么话说呢,栽不栽的又不是我说了算,你得看雍郡王是怎么个意思不是?不过啊?你知不知道雍郡王的处事风格啊,一会你就领教一下吧” 安瑞心底真是暗爽,还好这差事是雍郡王,铁面铁心的,不弄死他才出了怪! 章节目录 第166章 胤祥站在回廊的屋檐下,望着胤祉和程尔林远去的背影,在这种天气竟然突然打了个寒颤,些许寒意涌出,这时的三哥他好像有些不认识了,就那么在雨中趟着水,抱着玉香的尸体,离他的视线越来越远。 胤祉在他的眼中一向是沉稳的,睿智的。儿时在宫中的时候也一样,由于自己生母的出身比较低,在宫里少不得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这些哥哥中,除了太子和四哥,也就是三哥最照顾自己。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由于年纪太小在宴会中失手打翻了父皇御赐的饭食,待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哥仗着自己是长子的身份,教训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惩罚小太监的管事房中,夜黑漆漆,冷风阵阵袭来,半根蜡烛的灯光都没有,还是三哥半夜偷偷的跑来,塞给自己一点儿点心,那时的胤祉冷冷的说,没有人能成全你,除了你自己,只有自己的心变强了,什么遭遇都不是事儿。 “汲井漱寒齿,清心拂尘服。 闲持贝叶书,步出东斋读。 真源了无取,妄迹世所逐。 遗言冀可冥,缮性何由熟。 道人庭宇静,苔色连深竹。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 胤祉临走时,对着小胤祥吟了这首诗,那时的小胤祥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凭借了非常好的记性,硬是记下来了,害怕的时候就整夜的吟诵,至今不忘。 “想什么呢?你可别跟老三一样犯浑,我告诉你!”胤礽看了一眼胤祥,便匆匆的走出了这屋子,晦气!太晦气了! 胤祥抽回了自己思绪,赔笑道:“哪能呢?二哥,不过你也别怪三哥,他这些日子特别不顺,有些失态。咱们弟兄不担着,以后还指望谁呢……” “你别说,其实这贱蹄子死了,好多事我也想明白了,我这回还是多亏了老三的,我也没别的想法,今儿这是也就算了,我就恨他给我安钉子” “呦,二哥,你这……要不你换个角度想想,三哥也是在保护你呢,不然玉香怎么就能一下子把大哥给拆穿了,这才坐实了大哥谋害你的证据。不然大哥还不是把你给害了,再说了,我府上还不是有二哥你的薇月不是……”胤祥不冷不热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胤礽搞的也不知道怎么接,脸有点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红的。 薇月是胤礽赐给胤祥的,名曰十三弟身边没有个可心的人,来照顾这个十三弟的饮食起居,实际上也就是钉在贻贝子府上的钉子。 “二哥都是为我好,薇月也给我长脸,不然十三弟我还不知道被谁害死了也不知道呢” 胤礽越想越觉得难受得慌,他解下了腰间的玉带,把外面罩着的长袍脱了下来,扔给了随行的小太监。 “烧了!真是晦气!告诉侍卫营的那些废物,都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论谁来都必须给我通传,任何人都不例外,以后再这样放人进来,脑袋这个东西就不必要在脖子上养着了,埋在院儿里还能养花!” 胤祥听着这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还是原来的二哥么,程尔林说的对,再这么下去,这剩下的日子还真的得掰手指头数了,皇上是宅心仁厚的圣主,怎么会容的下暴虐的继位人呢。 章节目录 第167章 胤禛冷着脸看着堂下倨傲的叶尔多,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 “怎么着啊,叶大人,我大清开国以来,你也算是罕有了啊……担着京畿重地的要职,大白天的就逛窑子去了,还真的是长本事了”胤禛说罢了,冷笑了几声。 叶尔多今日才算是领教了胤禛的铁面,平日里他也没见过这位雍郡王,胤禛本来就不会和朝中的大臣结交,更何况是他这个礼亲王的小舅子了。他真的是没有一丝的笑,让人从心底产生疏离感,恐惧感。 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硬撑也要撑下去。 叶尔多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 “回雍郡王,奴才是做的不妥,奴才会向皇上自行请罪。” “呵,好轻松啊,那就是我今儿不逮你个现行,你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么?” 叶尔多一拱手,看着胤禛,说道:“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胤禛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了,眼下的叶尔多不仅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反而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你读过大清律么?现任官员流连于风月场所,削职为民仗一百流徙两千里,更何况你是当值的时间,你就想的这么轻松,还请罪?”胤禛一拍桌案,大喝:“来人啊!把他的官服和顶戴给我扒下来!” 王兆吉一看,知道这雍郡王果真是名不虚传,办事雷厉风行,看来皇上派这位皇子出来办事还是有道理的。 “谁敢!”叶尔多噌的站了起来,脸上竟然带了些许让人厌恶的笑意。 “本官是粮道衙门的人!雍郡王是巡视地方事务的钦差,本官不受地方巡抚辖制,所以雍郡王你无权拿了我的顶子……” 胤禛听他和自己来劲,心下觉得挺有意思,反而收起了刚才的冷面,笑道:“好啊,叶大人,那我再问你个事” “请问!”叶尔多找了个就近的凳子坐了下来,他决定要和这位皇子死扛到底了。 “巡抚王大人找你借粮这事可有?” “有”叶尔多哼的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你为何不借啊?”胤禛又问道。 “这粮仓不是地方粮仓,是皇家粮仓,皇上供应西北战事的战备粮,身为皇子,雍郡王不会不知道吧?” 胤禛用余光挑了一眼傲慢的叶尔多,心里怒火升腾而起,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了下去。 “那叶大人是觉得这捕风捉影的西北战事要比这马上饿死的几十万百姓重要了?” “奴才职责所在”叶尔多的语气反而要比胤禛的还要硬。 一旁听着的安瑞也心急火燎的,想着平日里雍郡王都是雷厉风行的,今日怎地和他这么多废话。 胤禛骤然离开自己的座位,疾风一般的走向了叶尔多,叶尔多也愣住了,呆呆的坐着不动。 胤禛指着叶尔多的鼻子,训斥道:“好一个职责所在?!你职责所在还逛窑子?王大人苦口婆心的劝了你多久?说了是借!是借!现在有银子,向南边买粮食来不及了!你不知道?借你多少,自然会归还!就你还有脸说职责所在?!朝廷的脸面都给你这种败类丢光了!” 叶尔多被胤禛疾风暴雨般的呵斥吓呆了,半天也吭不了声。 胤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不是说我没有权利拿你么,安瑞!” “在!”安瑞上前一步,心中按不住的狂喜,他早就恨极了叶尔多狂妄的样子了。 “给我把他的顶子摘咯” 胤禛拿过安瑞递给他的红顶子,放在手中看了看。 “你也配带这个?不要仗着你的姐夫是礼亲王,你就跟所有人吆五喝六的,我告诉你,你若是我家的奴才,你现在早就去面见地煞阎罗了” 章节目录 第168章 程尔林陪着胤祉带着玉香的尸体回到了胤祉的王府。 程尔林正要回家,却被胤祉拦了下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戚,似乎是蒙了一层翳,又像是拿手指轻轻的一戳就会让泪水奔涌而出。 “雨下的这么大,晚点走吧……”这语气带着恳求,程尔林的心都快碎了。 “还记得那边的落梨庭么?”胤祉嘴角无奈的扬起,淡淡的笑了一下。 程尔林看着他的侧脸,鼻头好酸哪,忍住! 她笑着说:“这怎么能忘了呢?差点把我的小命摔没了” 胤祉看着程尔林的眸子,还是那么清澈见底,他太久没有好好的看这个女人了。 “我也忘不了,也忘不了你……” 胤祉拉起了程尔林的手,程尔林正想着往后退,胤祉又顺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挣脱不得。 “陪我去落梨亭里呆一会儿,就一会儿,雨小点了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程尔林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她也不忍此刻留下胤祉,确实,这几年来,他太苦了。 他们就这么肩靠肩的站在亭子里,望着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默默不语了好半晌。 或许是程尔林觉得太尴尬,还是先开了口。 “玉香……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胤祉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再度暴起,他用纤长的手指抚着头,狠狠的说:“这事没完呢” 这话说的程尔林心惊肉跳,忙拉了他一把,“三爷!你想干嘛?我知道你心里对玉香有愧疚,我也一样,只是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你说过你自己阖府上下几百号人,你别……” “呵呵……”胤祉看着程尔林苦笑道:“什么人都没了,连你也没了,还什么几百号人?!” “你记得我说的吧,太子没多少好日子了,不需用你做任何事!明白么?!”程尔林太着急了,她绝不会让胤礽又报仇的想法,这样只会把他和他的儿子全部害死。 胤祉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尔林,说:“你……你不像是我认识的程尔林,你今天所有的行为真是惊到我了,你怎么知道太子没多少好日子了?我记得,你在毓庆宫也这么说的,你怎么知道?” 程尔林被他问的很心虚,心想,我当然知道,因为用不了多久胤礽这个太子将会再度被废。 “我是吓唬他的,没错,如果他再这么倒行逆施,或者这么说吧。他要是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举动,我去找皇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程尔林没来就是想把这话给圆过去,没想到却戳到了胤祉的痛处,胤祉突然掰过程尔林的肩膀,紧紧的按在了柱子上,盯着她的眼睛,狠狠的说:“你和皇阿玛果然是有什么吧?” 程尔林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后果,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怎么辩解。 “是啊,他是天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就我还傻乎乎的等着你,巴望着你能出宫,巴望着能和你再续前缘……没想到……连他用剩的都不肯给我……” 程尔林抡开了胤祉的双手,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向大雨中走去了。 胤祉就那么在亭子里呆呆的看着,他太累了,他不想再说任何一个字。 章节目录 第169章 面对着胤禛的疾风暴雨般的连连发问,叶尔多早已经身心俱疲,瘫坐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嘀咕着:“我是粮道衙门的人,我是粮道衙门的人……你们竟然再打皇粮的主意,你们就不怕满门抄斩么,我要写折子参你们!参你们……” 王兆吉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叶尔多的身边。 “叶大人”他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不怕你参,天灾么,我不怨,你不开粮仓,无非就是职责,又或者是怕引火烧身吧……” 王兆吉突然转向,直直的向的胤禛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把在场的人都一惊。 胤禛拧的眉头再看王兆吉那沧桑的脸时,王兆吉已经老泪纵横了。 “老臣就斗胆替受苦受难的百姓们,给雍郡王叩头了!”王兆吉深深的给胤禛叩头下去,言辞恳切。 胤禛忙上前几步,扶起了他,说道:“别,王大人,百姓都是我大清国的百姓,这也是我职责所在,你可是折煞我了……” “雍郡王……您……” 王兆吉正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胤禛给打断了:“好了……王大人,我们就不要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安瑞,你带着我的令牌,去粮仓那吧,把这事给我好好的办妥咯!” “雍郡王,让巡抚衙门的人一起去吧?” “王大人,算了,你的好意胤禛收着了,这事你就不参与了,你也知道私开皇家战备粮仓是重罪,没必要你我都折进去不是,我的人去开,你只管通知百姓们去领粮食就好” 这话,让王兆吉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暖流不停的涌了进去,他之前没接触过这位王爷,只知道是个极其刻薄,极其难相处的人,如今看来,他错了。 天开始阴了起来,也黑的早,乌云成片的在直隶的上空汇聚,集结。 因为直隶各地一直闹粮荒,巡抚衙门早就下了禁酒令,怕在大灾的时候有人借酒闹事,街上的店铺早早的关上了门,连一些布行,修补坊都关了门,只有几个典当行开着门,门口挂的纸糊的灯笼在阴暗的街上摇曳着鬼火一样的光点,看着十分的萧条。 经过一天的忙活,胤禛也着实的有些累了,在傍晚十分才吃上一顿正经的饭。 王兆吉迅速的集结了巡抚衙门里当值或者不当值的兵士们,立刻前往各个灾民比较集中的地方,并让各个地方官立即回了自己的衙门,让当地负责的乡勇们到粮仓去搬运百姓们所急需的粮食。 百姓们由于分发到了粮仓的粮食,也解了这直隶的燃眉之急。把很多命悬一线的人从鬼门关边儿拉了回来。 这次的赈灾事宜,随着叶尔多带着木枷和脚镣进入囚车的那刻起儿而宣告结束。 北京城一直在下雨,随着这事的结束,直隶大地上也开始飘雨了,旱情也迅速得以缓解。 胤禛和安瑞也随着囚车踏上了回京的路,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缓慢的前行着,虽然胤禛不知道他回京会遭遇到怎样的弹劾,但是这次的事,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初衷,即使是疾风暴雨他也认了。 叶尔多在队伍中间的囚车里耷拉着脑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个结局,不……或许还是有转机的。 程尔林出了诚亲王府,本想着就这么走了,却又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看这熟悉的王府,高高的院墙直让人透不过气,泪水和着雨水一起趟了下来,胤祉那话一出口的时候,她特别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没法说,从没法说又变成了不想说,不管怎么样,不论是他或者是皇帝,在程尔林的心中已经翻篇了。 虽然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可能像这时代的女性一样,以贞节牌坊上的三贞九烈的事迹为自己人生最高的奋斗目标,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受党这么多年教育的道德基础告诉自己,做人要脸。 不该做的事坚决不能做,不是自己做的坚决不认,自己做了的事要勇于承担,自己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这四句自己给自己的箴言简直程尔林就是人生信条。 她以实际行动(也就是一个大白眼),告诉了胤祉,自己和皇帝没什么事,爱信不信,不信就拉倒。 程尔林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扭头走了。 当她快回到西林府的时候,远远的看着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雨中,由于她有近两百度的近视,也看的不是很清楚,就觉得有点眼熟。 那人向自己跑了进来,程尔林终于看清了,这不是古惠风么。 “怎么了?”程尔林看着他一脸的着急。 古惠丰赶紧把手中的伞撑在了程尔林的头上,语气有些焦急:“夫人,你可回来了,老爷和老夫人还有二夫人,都在花厅等着你……” 程尔林拖着满身是雨水的衣服和古惠风一起走进了湘子阁,一边走一边说:“等我?出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谁给二夫人告状,说看见你跟一个男人出去了,还上了一辆马车,给老爷夫人气的够呛……” 程尔林顿时觉得好搞笑啊,哪都有戏精…… “这样吧,我一会就去,我得换衣服,你先去花厅和他们说,我一会就到” 程尔林暗想,今日也许经了生死,这事竟然挑拨不起自己的神经了,换做平时,估计早就原地爆炸了,管他什么换不换衣服的,先撕了那嚼舌根子的嘴才痛快。 推看门,程尔林就看见明尧背着手在擦拭着琴。 “回来了?”明尧笑着回头。 “还笑?”程尔林走向了里间的屏风后面开始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一会儿啊你就笑不出来了,你阿妈额娘和你家二娘在花厅等着批斗我呢……”程尔林速度极快的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明尧一把抱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肢,附在程尔林的耳边。 “我又看不见,你还躲到屏风后面换……哦,对了,批斗是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170章 “我又看不见,你还躲到屏风后面换……哦,对了,批斗是什么意思?”明尧揽过来程尔林的肩头,细声问道。 “就是他们准备训我呢!唉……?你不知道吗?”程尔林推开了明尧,她是真害羞,虽然她知道明尧看不见,可她还是害羞于正式明尧的眼睛。 “我怎么能不知道,惠风来找我的,我这不是赶紧从我的诗会里出来营救你么……最近府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各个都爱嚼舌根子” 看着明尧拧在一起的眉头,他不应该有任何忧愁的事,程尔林上前轻轻把它抚平了,柔声的说:“今天是真的有特别着急的事”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个性,就是这样,信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信你的也不必要解释,我回来,就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省的在这泥淖之中,拔不出来。你看……” 明尧指了指墙角的包袱,“我东西都让他们收拾好了,咱们出去避避吧” “哈哈,你……”程尔林笑了出来“你真是太可爱了,你准备去哪里避呢?避是没有用的” 明尧怜惜的搂着程尔林的肩,“去哪?我都想好了,去武当山啊,我去上龙头香。我怕你受委屈,不想让他们训斥你。你知道,我阿玛没什么主见,听风就是雨的,我额娘呢,和他感情又不怎么样,什么事也就无所谓,估计也不能为你说什么,我二娘是个爱挑事的事,你们之前也有过冲突,这次估计就是她挑出来的事吧” “你能这么为我想,我就值了,没事,这事都平了我们一起去武当山……我今儿上午还怼了太子呢,何况你二娘呢,都一起来吧,怼一个也是怼,来两个凑一双正好……” 明尧简直听得不可思议,“什么?怼太子?什么情况?你么事吧!?” 明尧摸索着程尔林的脸,生怕她受一点伤。 “没事,你家的事弄好了我再跟你细说,走吧,去怼你家二娘……” 程尔林玩笑的语气把明尧也逗乐了,但也为她捏了把汗,他也不知道今日会是什么结果,虽然自己能义无反顾的相信程尔林,可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在和明尧一前一后的走进花厅的时候,程尔林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阵势有点大,基本上是西林家全员到齐了,就连平日里没怎么见过的明尧的大哥二哥也都到了。 程尔林上前给所有人行礼,“儿媳见过阿玛,额娘,二娘,两位叔叔,嫂嫂……” 也没人应她,各个板着脸孔,更可恨的就是明尧的二娘,还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 “尔林啊”还是明尧的阿玛先开了口,他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手中盘着两个核桃,突然停住了,语气强压着怒火。 “你平日里没什么规矩,阿玛和你额娘也不说你,只要你和明尧两个人能好其实也没什么,你阿玛和你额娘也不是什么容不得人的人” 程尔林有些七上八下的了,这都哪跟哪啊,还不如直说了好。 正在她胡乱想的时候,只听德林又说:“可……可你不能欺负我儿眼瞎不是!?你是宫里出来的人……我们平日里都让你三分,你不能欺我家无人吧!” “就是!老爷,妾身早就提醒过老爷和夫人,这丫头野的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得好好管教,看看,今日出了这种丑事!我们西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赵喜凤一边眉飞色舞的冲着德林说,时不时的还看看程尔林。 “明尧,你也说说话啊,她是你的媳妇,怎么什么事都要老爷先替你管呢”二娘见明尧的阿玛不说话,又转向了明尧。 谁知道明尧笑道:“二娘说的是,既然该我管,就不牢二娘你费心了” “谁愿意操你的心,我还不是看你瞎的,怕你看不住自己的媳妇,让她做出什么下流的事来,到时候替别人养儿子!” 这下程尔林可忍不住了,她扯了一下自己衣襟,松了口气。 “二娘,明尧瞎?这话是你一个做二娘的人该说的么?” 半天没吭声的乔青络还是坐不住了,“啪”的把茶碗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本就不想来,硬是被德林给拉了过来,结果竟然看到的事赵喜凤羞辱自己的儿子这一幕。 “好了,赵喜凤,你就少说两句吧”德林看着乔青络的举动,也知道赵喜凤说的过分了。 “少说什么,你问她今儿和哪个野男人出去了,还真是给我们长脸,大白天的出去偷汉子,一起往马车里钻……我都替你害臊!” “好,你就真的特别想知道是谁?”程尔林冷笑一声。 赵喜凤其实心里有准备,关于她和三阿哥之间的闲言碎语她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甚至和皇上的一些事,她也听过,今日之所以壮装着胆子挑事,就是因为她知道不是皇上或者三阿哥,跟他汇报这事的家丁很明白的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是啊,说出来呀,你不是特别敢作敢当么?”赵喜凤的弯眉一挑一挑的,似乎觉得已经掐住了程尔林的脖颈,让她不能呼吸,今儿就是要让她颜面扫地,上次程尔林怎么对她的,依旧历历在目,可算是等到这个好机会了。 程尔林慢慢走向了她,停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赵喜凤紧张了起来,她真的怕程尔林动手,所以叫了两个儿子站在他后面,也算是给他壮胆。 除了明尧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程尔林,似乎都对这个神秘的年轻公子特别有兴趣,程尔林一看是这架势,索性大声说道:“你们都特别想知道吧?” 众人依旧不吭声。 装逼。 程尔林在心底骂了一句。 “听好了,今日,是十三爷来找我,十三爷知道吧?怡贝子,去哪呢,去毓庆宫,至于什么事呢,我不能告诉你们,反正知道了就得去死,你们要不信呢,就是问怡贝子去,就这样!没事我就走了!” 德林一听这话,“知道了就得死”咽了口口水,怡贝子……唉,德林开始懊恼起来,怎么就被这赵喜凤撺掇的来了这么一出。 章节目录 第171章 乔青络暗自好笑,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可她和明尧要好,这就行了,至于平日里关于儿媳妇的这些流言蜚语她也就当乱风过耳,没想到今日又被赵喜凤弄了这么一出,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到要看看这个赵喜凤怎么收场。 最尴尬的要算是赵喜凤了,德林不说话,乔青络更不说话,就剩他一个人硬扛着。 “你就认定了不敢去求证罢了,你说谁都行,什么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随你说了……”赵喜凤有些心虚,她虽然没想到是十三阿哥,但是程尔林既然说得出,自然是不怕的。 “好了,二娘,尔林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没根据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伤了家人的和气” “家人?你们什么时候拿我们当家人了,尤其是你这个媳妇,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吃了,老爷说不出口的,我今儿就替他说了,你是嫡长子,没错!你更应该给西林家传宗接代吧,她过门多久了?连了蛋都没下,这是大实话吧!?老爷的意思是你得纳妾,知道么?你看你两个哥哥,虽然出身不及你,现在也都有儿子了,你再不纳妾生下个一儿半女,怎么对得起你阿玛?” 赵喜凤这话就没安好心,程尔林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也能听出话中有话的意思,这就是赵喜凤故意在挑拨她和明尧之间的关系。 “两个哥哥有儿子不也是西林家的子孙么,二娘,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 “呦,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哥哥可是比不来你的身份,你可是长子嫡孙……”赵喜凤特意把这话拉了好长的音,瞟了一眼乔青络。 “明尧啊”乔青络终于开了口“这话你二娘是没说错,无后为大,你难道就不想想么,你媳妇进门的日子也不短了……” 不能中了计,不能中了计,程尔林心中一直念叨着,赵喜凤今日所有的事都是为了离间她和明尧的关系,生孩子?自己是不可能了,自己连例假都没有,生什么?就算有,也不能生,哪天回去了,还留个大自己几百岁的儿子在这么?!开什么玩笑!? “娘,今儿就到这儿吧,儿子头有些眩晕,尔林快点扶我回去” 程尔林一看明尧,只见他扶着自己的额头,脸色也不好,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明尧因为受伤,有头疼的毛病,这让程尔林很担心。 “快回去吧……老毛病又犯了,一下雨就这样……尔林,照顾好明尧,有事来告诉我去请大夫” 乔青络看着明尧的神情有些不悦,也不敢再说下去,他知道这儿子一向孝顺,很是特立独行,有自己的主见,而自己也不能逼迫他什么。 德林就这么看着明尧和程尔林走了,一个字也不说。 “以后不要多事了!”德林转头过去厌恶而又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赵喜凤,拂袖悻悻而去。 “我怎么多事了?我还不是为了老爷和夫人你们着想?”赵喜凤一脸委屈的连自己都相信了这话。 “好了”乔青络了也站了起来,这倒是把赵喜凤惊得住了嘴,这位夫人平日里没什么笑脸,更没什么话,今日的话倒还是多的。 “明尧是我的儿子,你呢说不好听的,就是我家的奴婢,我不允许你再对他不敬,明白么?” 乔青络的不怒自威早就让赵喜凤害怕了,这话一说出口,更是让她没了刚才的嚣张,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乔青络也不想再理她,站起来整了整下摆也就带了身后的丫头走了,今日的事真是让她太烦心了。 胤祥看着雨势渐小,在毓庆宫也没什么意思,胤礽竟然大白天的拉着他饮酒,牢骚满腹的听话得胤祥心里烦,他十分厌恶发牢骚这事,觉得只有女人才应该这样,大男人顶天立地,有什么不满的尽管是改变好了,罗里吧嗦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却又不能逆了太子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他突然又觉得自己竟然和二哥这么生疏了,废太子的时候,自己那时也是拼了命的维护这位二哥,落了一个和太子一起圈禁的下场,如今自由了,自己和太子却渐行渐远,越来越看不懂二哥了,也不知道是太子变了,还是自己变了,或许是两人都变了吧。 胤祥回府的路上,天色已经沉了,虽然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也是夜色萧条了。 地上青砖的积水映着三三两两店铺门板上灯笼的影子,也算是借一些亮色。 胤祥把马缰扔给门前的侍卫,正准备进门,却看见门口一个要饭花子模样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摘下了围得紧紧的破布巾子。 眼中充满了恐惧,不安和期盼。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嘴唇也炸开了好几道口子,满脸的风霜之色,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吃过饭了。 “怎么着?”胤祥看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太眼熟了,怎么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他拿着马鞭的把对了那人指着,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 “你是?”他突然灵光一闪“哦!我想起来了!” 胤祥强压住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恐,变的云淡风轻了起来,笑着说:“是你啊!这不是隆顺么!” 那人脸上浮现出疑惑的什么,再看胤祥时,胤祥却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马上明白了什么。 “是啊,奴才隆顺,见过十三爷” 胤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怎么啊,隆顺,怎么造成这样了,快点进去洗洗,来人,给他弄下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隆顺也不敢多说什么,继续围上了他的破巾子和胤祥一同进了怡贝子府。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家里的下人就把洗干净了的隆顺带到了胤祥的面前,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隆顺咽了口口水,眼泪也啪嗒啪嗒的淌了下来。 “都下去吧,不用留人”胤祥对身边的几个丫头说。 隆顺看着几个丫头都下去的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胤祥的脚边痛哭起来。 章节目录 第172章 隆顺看着几个丫头都下去的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胤祥的脚边痛哭起来。 胤祥见这样赶紧蹲下,余光瞟了一眼窗外,拍着他的肩膀,和蔼的说:“起来吧,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再大的事你不都经过?起来吧,好好吃饭,好好喝个痛快” “秦猛谢十三爷大恩!”秦猛早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这汉子就是当日胤祥在山西放走的那个秦猛,他因为自己爹的事迁怒于康熙,却又在御前绑架了程尔林,尽管做了了泼天的祸事,胤祥和程尔林还是念在他的忠义放过了他。 胤祥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怎么造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狼吞虎咽的秦猛,胤祥一边自斟自饮,一边问:“你小子怎么弄成这样?我当时不是说了么,有事就来京里找我,你怎么就搞成这副德行才知道找我?” 秦猛听见胤祥问起,放下了碗筷,叹了口气,拿起碗边的帕子擦了一下嘴。神色中充满了悲戚。 “十三爷,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来找你,我自己明白,我是钦命要犯,各州府衙门还挂着悬赏着我的告示,我也不想害你,我是没辙了……” 他强忍着自己的泪,呼吸也变的特别粗。 “没事啊!慢慢说……”胤祥递给了他自己的酒杯。 秦猛一饮而尽,缓缓说来:“我出了山西,也不敢回家……就这么一直在外面晃荡,就前些日子,我实在是没钱了,也……后来,和我一起晃荡的几个山西人说帮一个人户人家一小忙,就能得二百两银子,我问是什么事?他们就带我去见了那家的管家,那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看着也很趁钱的那种人,他说他们家少爷犯事了,就把人打伤了,官府要拿人,但是罪过也不大,就是他们家少爷不想去牢里,就找人替他在牢里呆一段时间,我一想,这是好事啊,就呆一段时间,又有地方住了,还能得二百两银子,就一口答应了” 胤祥一挑眉,问道:“那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秦猛情绪有些激动,说话也有些哽咽“我去了牢里才知道,他们家少爷是死罪,等着秋后问斩的!” “什么?刑部勾决的要犯竟然也可替换?”胤祥有些不可思议,他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在屋里来回走着,怎么刑部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刑部可一直是八哥看着的,这事处理不好,只怕又是朝野动荡啊……还是等四哥回来再做计较吧。 “对了,秦猛,花钱买你那人是哪家的?”胤祥停在了秦猛的身后。 “回十三爷,哪家的那管家没有说,我只知道我在牢里的名字是穆泰” 胤祥一愣,盯着秦猛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穆泰?你说的穆泰?” 秦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感觉道胤祥知道这个人,他有些害怕。 “是的,穆泰,十三爷您认识这人?” “呵呵”胤祥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知道,礼亲王常阿岱的小儿子,闹得满城风雨的。临刑了竟然……哦?对了,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监牢啊,你这本事也太大了吧”胤祥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哥,神情也变的极为崇拜。 “我也是知道要杀头,没法子,我还不想死,只能使出我看家的本事了,我跳房梁上,狱卒来看不见我,以为我逃了就出去追,等他们都出去找我了,我就逃了……十三爷,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现在都官府也在追我,监狱的人也在追我,还有那家的人也要杀我灭口……十三爷,说实话,我的心里也拿不准主意,我怕连累你……” 秦猛还没说完,胤祥就举起手打断了他:“你小瞧爷不是?爷还怕你连累?” “不不!”秦猛拨浪鼓似得摇头否认,但是他的罪确实是很大,在御前劫持已经是死罪了,何况又这么多的追杀,他已经不知所措了。 “你记着,你叫隆顺,是在丰台大营跟了我几年的兵士,我在死人堆里给你救出来的,你家是山西人你家人死光了,现在爷不在丰台大营当值了,就让你也跟着回府了,记好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十三爷!大恩不言谢” 秦猛赶紧翻跪在地上,给胤祥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胤祥笑着说:“爷从来就不怕事,至于么?” “十三爷,也许对您来说是小事,于秦猛,哦,不!隆顺,对于我来说就是再造之恩!奴才的命就是十三爷的!” 说来也真是巧,次日刚刚回京的胤禛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向康熙奏报这次的赈灾经过时,提到了礼亲王额小舅子叶尔多的恶行,胤祥就开始盘算起这事了。 康熙气定神闲的坐在御案边,看着几个内阁的大臣和一众皇子们,康熙看出来他们在听胤禛陈奏的时候,有的交换眼神,有的表情有变,还真是各怀鬼胎啊,便想着试试他们。 康熙听完胤禛的奏陈,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他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耷着肩膀,站在众皇子之首,杏黄色的太子朝服显得格外的特别。 “胤礽啊,你是太子,朕想听听的对这次胤禛处置的看法” 太子心里真是暗自叫苦连天,他又紧张了起来,这次虽然复位了,他还是感觉得到,康熙对自己这个太子也还是不满意的,至于为什么给自己复太子之位,或许多种原因的考量吧,并不会仅仅因为自己是被大哥陷害的而平反。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认为虽然四弟这次把赈灾的事办妥了,可还是应该顾全大局” “哦?胤礽看着康熙并没有变脸色,又说道:“儿臣认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若是连皇子都带头不守规矩,怎么教底下的人守规矩呢……都知道保定哪个粮仓是战备粮,随时准备支援朝廷西北用兵的……所以,儿臣认为不应该开这个头,四弟这次办事过于操切,但希望皇阿玛念在四弟卫国心切的份儿上,不要处置” “哦……”康熙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却把胤禛的听的一头冷汗,自己已经算是有心里准备了,内心却还是不禁的乱跳着。”康熙笑道:“那你说说,你觉得什么是大局?” 章节目录 第173章 胤礽看着康熙并没有变脸色,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又说道:“儿臣认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若是连皇子都带头不守规矩,怎么教底下的人守规矩呢……都知道保定哪个粮仓是战备粮,随时准备支援朝廷西北用兵的……所以,儿臣认为不应该开这个头,四弟这次办事过于操切,但希望皇阿玛念在四弟卫国心切的份儿上,不要处置” “哦……”康熙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却把胤禛的听的一头冷汗,自己已经算是有心里准备了,内心却还是不禁的乱跳着。 八阿哥却一早就看出了太子的心思,心想:老四平日里就和太子走的最近,今儿为什么要把老四拉下来?还不就是显得他决心抛弃过往的一切,好好安分的等着接班么。 胤祀心里冷笑一声,蠢货,就算是显得自己顾全大局,也不想想哪个事更着急一些,就算真的是顾全大局在先,老四可是在他废太子的时候力保着他的,这些顾全大局的话完全可以在只有皇阿玛和他两个人的时候说。 现在就急着表现,还真是蠢到了家。 “来吧,别那么拘束,这里是畅春园,不是乾清宫,看你们一个两个这么紧张,张常玉……” 康熙指了指身边的内廷总管张常玉,又指了指下面的人,说道:“张常玉啊,给他们上茶……” 君臣同坐在清溪书屋之中,气氛还是有些怪异,有皇子在场,内阁的大臣自然不能对康熙畅所欲言,他们都有忌讳,忌讳太子,忌讳其他的皇子。 “老八,你说说,胤禛这次的差事你怎么看”康熙又看向他的第八个儿子。 之前因为推荐太子的事,他在群臣面前狠狠的羞辱了这个曾经心爱的儿子,让这个儿子大病一场,他也是十分内疚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话说的那么重,现在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怎么那么刻薄。 胤祀听着皇上让自己对这事品评一番,心里也是挺激动的,毕竟康熙已经很久没特意提起自己了,虽然自己每日出现在御门听政,几乎也就和空气差不多,不同的就是占了个位置吧。 胤祀撩起了蟒袍的袍角,跪了下来,俯首下去。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认为这次四哥的处置还是得当的,虽然没有圣旨私开粮仓是重罪,可也应该结合着当时的情形来看,私开粮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儿臣刚也在想,若是这次的差事让儿臣来办,儿臣或许是没有四哥这份担当的……” 胤禛一听这话,心里苦笑,老八不愧是收买人心的高手,经他这么一说,自己都感动了,在场的老九老十,老十四也跟着他附和着。 胤禛看向兄弟们的时候,正好和胤祥碰了个照面,胤禛转瞬又游移开了。 “嗯,”康熙依旧没有态度,“哦……还有一个事啊,胤禛带回来的叶尔多怎么处置啊,来,胤祀你说说” 没有态度?胤祀心下狂喜,这不就是态度么。 他又一次的俯首下去,准备说自己刚编好的看法。 “起来吧,又不是御门听政,都放松一些,朕也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不要这么拘谨” “是”胤祀站了起来,正色道:“回皇阿玛,叶尔多这事,儿臣也是刚刚得知,竟没想到过我大清国出了如此逆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每个臣子应尽的本分,他的逆行,应该交给宗人府论罪,毕竟是他是礼亲王的亲属……” 康熙心中一沉,呵呵,这是要买礼亲王的人情了么…… “嗯,胤禛啊,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怎么看呢?”康熙又赚即看向了低头不语的胤禛。 沉在自己思绪里的胤禛赶紧回道:“皇阿玛,儿臣不认同八弟的看法,叶尔多应该要交给有司衙门论罪,至于叶尔多这个人,儿臣也有耳闻,在京的时候就是个不安分的人,四处惹是生非,因为礼亲王的缘故谋了这个差事,儿臣想叶尔多的人品行为,礼亲王应该也是知道的,儿臣想礼亲王是我大清的****,应该不会在这事儿上徇私枉法” “你们呢?”康熙又看向坐在他右手下的几位满汉大臣。 “马齐?你认为呢?” 马齐本来就是从龙入关的满洲贵族后代,所以他不希望这事和普通官员一样,放逐在有司衙门论罪,这样会有损贵族们的颜面。 “回陛下,奴才觉得这事是不是应该先找礼亲王商议一下,毕竟是我大清的****,事关宗族,或许交给宗人府更为妥帖吧……” 康熙微微一笑,目光又游移在张廷玉和李光地中间,这两位是汉族大臣,也是康熙此时颇为依赖的两位大臣。 李光地很敏锐的觉察出,康熙在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李光地清了清嗓子,用了他已经即将步入老年略有点沙哑的嗓音说道:“臣和马齐一个意思,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且牵连着礼亲王一脉,望陛下三思” 康熙突然觉得坐的有些乏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背着手,缓缓在清溪书屋中开始踱步,一会儿搔搔头皮,一会儿又把手背过身去,搓着辫稍。 在场的众人实在是摸不出康熙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态度,也都暗自在揣摩着圣意。整个书房都静了下来,没有一丝的声音,哪怕是之前喝茶嘬嘴的声音都没有了。 安静反而使人更加的恐惧。 他踱到了张廷玉的身后,停了下来。 “你怎么看呢?”虽然康熙猛的问自己,但是张廷玉也是有充足的心里准备的,张廷玉是个明白人,之所以在三十多岁就能入仕内阁,眼界定然不同寻常。 张廷玉不同别人,他从不主动去揣测圣意,因为在他心中,康熙是极其聪敏的人,揣测皇上的意思,在张廷玉看来就是在羞辱皇上无上的智慧,他在内阁中处事的原则就是一切以国事为本。 “依臣拙见,叶尔多还是应该交有司衙门论罪,不偏不过,拿捏的恰当才好……” “嗯,好,就这样吧,照你的意思办吧”康熙穿梭在众人的身后。 “胤禛,你这次的差事办的好,有担当,朕最恨的就是官员怠政,这才是最可怕的,朕不怕你们犯错,怕就怕你们连犯错的勇气都没有!” 康熙这一番话说的胤禛激动不已,血气也开始上涌,面色竟然有些绯红了,他自认为修禅宗多年,定力还是有的,可是面对父皇的如此褒奖,他还是难以做到平静的出世入世。 “张廷玉,下去拟旨吧……”张廷玉闻声赶紧跪了下来,竖耳听着。这么些年,已经是常态了,只要是他当值,康熙平日里的圣旨都是由他来拟写。 “雍郡王胤禛此次直隶赈灾,办事妥帖,心怀天下担当,深得朕意,晋雍亲王” 章节目录 第174章 胤礽和胤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胤礽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想着讨好一下康熙,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胤祀也悔恨不已,他恨自己又一次的误解了康熙的意图,是啊……现在的吏治这么糟糕,而他自己为了讨好旧贵族,竟然在康熙面前庇护他们的恶行。 “谢皇阿玛天恩,儿臣并不敢领受,儿臣有事陈奏” 康熙疑惑的目光落在胤禛不苟言笑的脸上,他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说吧” “其实这次的开粮仓也并不是儿臣第一个建议的,直隶巡抚王兆吉事先为了赈灾曾经去找过叶尔多,只是叶尔多拒绝了,在这事上,王兆吉居功甚伟,儿臣也不敢贪功……望皇阿玛明察” “哈哈哈”康熙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是他从心底泛起的宽慰。 “这事的来龙去脉王兆吉已经给朕上书了,朕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朕心甚慰,至于王兆吉,朕另有褒奖,你们这次都很好,听说安瑞也长进了不少” “回皇阿玛的话,是,安瑞这次跟着出去办事,行为举止得当,一改往日轻浮,是有功的” “嗯,好了,朕也有些乏累了,今儿……”康熙看了看左右,笑道:“今儿就散了吧……” 底下十来位皇子和内阁大臣纷纷跪下,拜别康熙。 “都回吧,哦,对了,胤祥你留下来,朕有些话问你” 胤祥正准备赶紧下去和胤禛商量一下关于秦猛的事,谁料到康熙竟然让自己留下,脑中“嗡”的一声,这事出了什么事吗?难道秦猛的事儿已经被皇阿玛知道了?!这下可苦了。 胤祥皱起眉头谨慎的看了一眼康熙的神情,还是那么轻松,丝毫没有变化,可是看脸色是没用的,皇阿玛的脸一向都是这样处变不惊的。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也就是皇阿玛这样的了吧。 胤禛看着胤祥,突然觉得他心事重重的,也不能问什么,只能和众皇子一同退出去,想在外面等等胤祥。 康熙看着众人纷纷退下,把低头站在凳子边上的胤祥叫到近前。 “来,胤祥,你坐近一些” “是,皇阿玛”胤祥恭恭敬敬的挪到了离康熙较近的位置,心里“扑通扑通”的打鼓一样的闹腾。 康熙吩咐张常玉清空了在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后,问胤祥:“你把程尔林带到毓庆宫做什么?” 康熙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看着胤祥,那黑褐色的眸子象是深不见底一口井,看的胤祥后脊梁只发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阿玛会问这事,这事是看着太子还是看着程尔林呢,他有些恨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茬呢,当时只顾着想找程尔林赶紧把三哥弄出毓庆宫,竟然没想起来去年中秋那夜康熙和程尔林在席间的蛛丝马迹。 “胤祥?”康熙看着他有些发懵,又提高了语调“朕问你话呢” “皇阿玛,儿臣”胤祥要了一下下嘴唇,这让他很难回答,若是秦猛的事,反倒还没这么棘手,这一下子就牵扯了两位兄长,怎么办好啊?! “你不要想着瞒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了” “回皇阿玛,儿臣不敢隐瞒,是儿臣去叫程尔林一起去毓庆宫的,因为二哥毓庆宫里死了一个宫女,三哥去了,我怕三哥和二哥闹别扭,就去了……”胤祥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 “这……这朕就听不懂了,毓庆宫死了宫女和你三哥有什么关系?”康熙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体。 “不知道皇阿玛还记不记得,那个告发大哥魇镇二哥的毓庆宫的宫女?” “哦!”康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突然向后一靠,点了点头:“朕想起来了,那姑娘是你三哥府上出去的,所以你三哥才知道这事” “是,那日毓庆宫来报说是那姑娘早上暴毙了,让爹娘去领尸首去敛葬,三哥就去了,因为魇镇这事,二哥对三哥有误会,三哥就觉得那宫女的死是二哥造成的……三哥这几年府里出的事,情绪很不好……”胤祥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究竟和太子有没有关系” 胤祥再抬头看康熙的时候,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儿臣不知……只是依着程尔林的说法,那宫女本身就是有什么心什么病的,太子是她的催命符……” 康熙一脸狐疑:“程尔林怎么知道那宫女有病?” “回皇阿玛的话”胤祥十分小心的看着康熙神色的变化:“儿臣不知,她去了就说要看尸首,她说尸首的手指是蹼状的,就说明那宫女之前就有毛病,加上二哥……应该是二哥那天打了她,她没承受住……” “啪!”康熙扔掉了手中的茶杯“你二哥经常打骂那宫女?” “儿臣是觉得二哥和三哥之间有误会,他觉得那宫女是三哥府里出去的……就……拿她撒气了吧” “好了,朕知道就可以了”康熙立马收回了刚才的愤怒,说道:“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程尔林……朕很想有你陪着,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有这么多朕看不透的地方。 “儿臣遵旨”胤祥赶忙起身,使劲儿的透了口气。 “那你二哥呢,最后怎么解决的”康熙突然很想多知道一些程尔林的事,这么久了,他只能把程尔林这个人放在心底最隐秘的位置,不曾提起,如今突然翻了出来,心情也翻江倒海似得抑制不住。 “二哥……二哥也没怎么着……” “什么是没怎么着?那你三哥呢?就散了?”康熙急迫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胤祥面露难色,有些为难。 “最后二哥被程姑娘挤兑的有些着急,就想把他们都赶出去,程姑娘临出门前说……说……天道轮回,二哥剩下的好日子就掰着指头算,就是这些”胤祥不敢看康熙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靴面。 康熙的脑中“嗡”的一声,有些眩晕,却丝毫不表现出来他震惊的心情,他拿下了手腕处的串珠,在手中盘着。 章节目录 第175章 康熙的脑中“嗡”的一声,有些眩晕,他甚至感觉这话预见了自己的未来,然而心内的震撼却丝毫不表现在他清癯的脸上。 胤礽复位以后性情大变自己是知道的,当时之所以这么快的复位,也是形势所迫。 念旧情是一部分,但更大的原因是满朝推举老八为新任太子的呼声太高,若是真的改换了太子,只怕是朝野动荡很难再把控了。 当时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老三站出来证明太子之前的疯癫之举是老大的魇镇所致,这就是最好的复位借口,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胤礽竟然会为了这事记恨老三,胤礽这是怎么了,之前他和胤祉可是最亲厚的弟兄,今日对老四也是一样,这是要自己断了自己的路么…… 如今又把程尔林给牵扯了进来,关键程尔林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还是她太了解自己了么?康熙此时心中非常混乱。 康熙想到这里反而朗声笑了出来,说道:“老十三,能和朕说实话就很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程尔林的处境,她已经是西林府里的少夫人了,虽然你们也许都不在意,但是闲言碎语如杀人尖刀……” 康熙看了一眼胤祥微微渗出汗珠的脸,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了,你下去吧,朕想她并不会在意这些个,也许在心里还会感谢你,毕竟胤祉救过她,这也算是报恩了吧” 胤祥起身准备告退的时候,突然觉得双腿像是软了,走路都开始飘,唉,这竟然比之前废太子那一夜还要难熬! 出了畅春园的门,胤禛就一直在自己的轿中等着胤祥,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了,他有些着急,却也不下轿,也不掀帘子,只从微风带来的一点缝隙中看一眼。 又等了一会,胤祥终于出来,径直的朝着胤禛的轿子走去,胤禛这才掀开帘子,看着胤祥神色有些慌张,刚准备开口,被胤禛拦住了。 “走吧,回去说”胤禛冷冷的看着胤祥。 “嗯”胤祥点了点头,回头便朝着自己轿子的方向走去。 日头晃的他睁不开眼,心里不禁嘲笑起自己,真是怪哉,前几日的雨像是要把天下漏了一般,今儿到好,这么大的日头。 他又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如坐针毡了那么久,如今出来了,竟然有劫后余生的快感。 今日的星星格外的多,格外的亮,点缀在空中,就像一个个顽皮小生物的眼睛,当你盯着它看的时候,它就骤然不见了,当你挪开视线的时候,它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出现了。 “你是什么勇气去怼太子的啊”明尧“唰”的一声展开了扇子,听着刚才程尔林给他讲了去毓庆宫的事,真是有些佩服起这姑娘,若说之前,明尧还真的觉得她是有些骄横的人,说真性情也是不假,但更多的感觉是她就是被人宠坏了的无畏。 今日突然觉得她更可人了,因为这是种很多女子不具有大品格,有些类似于男人之间的“义”,一种洒脱,一种气节。 “我是实话实说,你知道我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倒不是为了别的,就觉得玉香冤枉,三爷冤,谁管他是不是太子啊” “人世间谁又不冤呢……”明尧叹了口气,他突然想起了白天赵喜凤羞辱他的话,虽然涵养让他当时忍住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这确实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他从来都让任何人觉得这是一种负担,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性格乖张一些,赵喜凤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自己的夫人和自己。 程尔林却没有听出这一层意思,在她心里明尧就是天生的乐天主义。 “这事最后打算怎么办呢”明尧收回了自己的小情绪,又变成了之前那个乐观的明尧。 程尔林抬头望着星星,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恶气,出出去就好了,应该没什么了吧,他是太子,能把他怎么样?凡是有因必有果,早晚他要倒霉!” “我也真是服了你,我看这大清国上上下下就你敢这么大声音说太子早晚要倒霉了,好吧!舍命陪君子!” 明尧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了,朗声附和说道:“对!他早晚要倒霉!哈哈哈” “谁啊?这谁早晚要倒霉?” 不出声的话,程尔林根本就没注意湘子阁的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在一看,古惠风的房间,烛火照着亮亮的,映着他读书的影子,也就不能怪怎么有人进来了。 “听声音就是安瑞吧?”明尧笑着站了起来,向安瑞的方向走去。 程尔林也跟着站了起来,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嗔道:“就像回自己家似得……” “欸………………???欸……我们之前可没你啊?你就看着我忙,乘虚而入”安瑞只能给回击了。 “你可拉倒吧……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两个有奸情……”程尔林笑着指着明尧和安瑞二人,挤眉弄眼的说道:“我都快相信了,你两个有意思?” 安瑞噗呲笑喷了出来:“明尧,你不管管你媳妇?这是……正经女人说的话?” “好了,好了,你们不呛两句就不能好好说话了吧”看着他们互相斗嘴,也是一件乐事了。 “嫂子,对不住了?” 安瑞给程尔林拱了拱手。 “别当真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这就是爽快,对了,明尧,你刚才说谁早晚要倒霉?我这才回来,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事??快给我讲讲,我最近真是没听到好笑话了” “哪有什么好事啊,就是说明尧二娘,又想整我来着,我们说她的,说她早晚要倒霉”程尔林在下面踢了一下明尧。 “额,对!就是的,太可恨了”明尧也跟着附和。 “啊?就这?我跟你们说个好笑的事?比你们这个乐可多了,想不想听?”安瑞狡黠又幸灾乐祸的笑道。 “说啊,我们这不是等着呢么”程尔林给安瑞沏好了一杯茶,端到他的近前:“来吧!请讲述你的故事” 安瑞看着他们琴瑟和弦的模样,也是会心一笑。 章节目录 第176章 安瑞故作神秘的站了起来,冲着明尧和程尔林傻乐,笑嘻嘻的说道 “我这次去直隶,碰上谁了你知道么?” “谁啊?听你的笑声,这个人可不寻常啊”明尧放下了手中的折扇,在石桌上用手指打着鼓点。 “叶尔多,那个肥头大耳的货……”安瑞自己都把自己逗乐了,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哦,我记得,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叶尔多就是礼亲王的小舅子,你带家丁把他家给砸了的那位?” 程尔林看着安瑞,说道:“什么仇啊,把别人家给砸了,还这么开心”她不解的看着明尧和安瑞,明尧悠然自得的扇着扇子,安瑞也是憋着一脸的奸笑。 “这么回事,他在京里是有名的恶霸,之前把我公主府里的包衣奴才在前门大街上打个半死,这不是欺负我家没人么?我还能忍了?我抄起刀带着家里的护卫去了就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我家怎么说也是和硕公主府啊,他不敢来砸我家啊,没辙了,就跟我各种来劲,中间的种种我就不扯了,太多了。反正这几年消停了,我说怎么回事呢?这次可好,让我得着他当值的时候逛窑子!你说是不是天意?” 安瑞一边说,一边拍着石桌子狂乐。又把这次和雍亲王出去的种种和明尧说了个详细,安瑞讲的津津有味,听得这两个人就像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书一般。 “要说服谁,我还真服雍亲王,哦,今儿才晋的亲王,应该!就那气魄,别人还真不敢干,私开粮仓抄家的重罪。我呢,也跟着借了光,加封了御前四品的带刀护卫,给我额娘高兴的够呛”安瑞的神情得意极了。 明尧的眸子中略过一丝羡慕,又转瞬即逝了。 “来!这么高兴地事,咱么该去天香院喝他个不醉不归!”明尧正欲起身,却被安瑞拉住了。 “不行了,忘了叶尔多的事了?以后不能去咯,我就在你这儿坐坐就走了……” 安瑞也和明尧一样的有些失望,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这些日子侍卫的生活他也习惯了,不喝酒也习惯了。 “安瑞,你能这样,我特别欣慰,总是比无所事事的好的多” “习惯了……你们呢?最近怎么样?”安瑞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只能赶紧的岔开了话题。 “还行吧,就是头有些疼,这几天又犯病了” 安瑞的心又纠起来了,刺疼,这还不是因为自己,明尧自打受伤以后,就是这毛病,阴雨天的前后总是头疼,最近更是严重的时候还会流鼻血。 明尧没听见声音,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猛然感到自己和安瑞竟然生疏了很多,是真的还是自己想多了呢? 胤禛和胤祥若是要谈事,一定会选择在胤禛的府上,一来呢,胤禛府上的家教严,都是胤禛开衙建府后亲手调教出来的包衣奴才,二来,胤祥府上确实有很多各个阿哥送过来的钉子,要不是因为要睡觉,胤祥自己都懒得回去。总是觉得处处都被人盯着,自己哪怕说一不妥当句话,第二天就能传出去了。反倒是在胤禛的家里让他呆的最舒坦,最安心。 胤禛胤祥一起进了府,就朝着后花园的无量山中的寿佛亭去了,这是一座假山上的八角亭,胤禛没事就喜欢在这里读书,写字。 也是由于这位置特殊,不容易让人靠近,让他们都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二人落座,让侍女沏好茶后就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身边只留下一个叫戴铎的亲信幕僚。 这个戴铎是浙江嘉兴人,也是因为仕途不顺,在绍兴府衙门做师爷,后来遇到了当时身为贝子的胤禛,看戴铎十分机敏,就领回了北京,一直住在自己的府里。 胤祥也很了解这个戴铎,所以什么话都不避着他。 “今儿我听着礼亲王的事了……怎么说呢,就像戏一样,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 胤禛琢磨着能有什么事,发生在礼亲王身上,又让这个十三弟发出这种感慨。 “十三爷,让我猜猜吧?”戴铎笑道。 “好啊……”胤祥看着戴铎胸有成竹的模样,索性就让他试试。 “您说的是礼亲王小儿子穆泰的事吧?”戴铎一出口,胤禛胤祥二人对视了一眼、 胤祥狂笑道:“可以啊!你,戴铎,未卜先知啊!厉害” 戴铎忙摆摆手,谦虚道:“哪里,十三爷过奖了,我每日没事,就尽量周旋在各个衙门的官吏周围探听些消息罢了,听您提到礼亲王,我想也许就是刑部发生的这事吧?” 胤禛听的是一头雾水,他走了前后十来天,京里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胤禛又疑惑了起来,问道:“皇阿玛刚才留你在清溪书屋是因为这事?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看着刑部啊” “不是这事”胤祥又把刚才皇上问他带程尔林去毓庆宫找太子的事儿给仔细讲了一遍,听的胤禛更是云里雾里了。 “你说的程尔林,就是去年中秋夜宴的那个?你说皇阿玛和她不知道去哪了的那个?” “对啊,你说这事,我还以为早就翻篇了呢,这皇阿玛还这么痴情,真是没见过”胤祥看着远处高高的日头,擦了一下眼睛,说道:“这女的确实有过人之处,她一点都看不出忌讳什么,你说一个女子,扯开搭尸体的白布,把我和三哥都吓得一惊啊,她就那么在尸体周围转悠了一会,就把死因说的事明明白白的,太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哥也不知道他什么来路?”胤禛皱起眉头,这也太玄乎了。 “都不知道,皇阿玛估计都不知道,我看皇阿玛神情,也没什么波动,估计她经常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吧” 戴铎在一旁听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十三爷,您说那个程尔林说太子要掰着指头算剩下的好日子的时候,皇上是什么反应?” 胤禛一听,对啊!这才是重点啊,怎么自己也差点想偏了呢? 章节目录 第177章 胤禛一听,才从刚才胤祥带着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对啊!这才是重点啊,怎么自己也差点想偏了呢? “没什么特别的啊,没看出什么不妥的,就是我一提程尔林这个名字的时候,皇阿玛是比较激动,这点儿我倒是门儿清,但是剩下的就没什么了……哦!皇阿玛让我不要乱传出去,说她现在是西林家少爷的夫人,说闲言碎语是杀人利器……我想应该是怕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但是后来皇阿玛又说她并不在意这些事……就这些了”胤祥也在努力的回忆着刚才和康熙的对话还有当时的情形,他知道戴铎很重视这些。 戴铎有些不解,问胤禛:“四爷,程尔林是什么人?” 胤禛冷冷的笑道:“就是皇阿玛身边的一个侍女,原来在养心殿伺候的,不知道怎么去年给嫁出去了,哦。那女人之前是老三府上的丫头。” “听十三爷的意思是,皇上很中意这个人,但是这就奇怪了,既然很看重她,那为什么要把她嫁出去?”戴铎更加不解了,这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胤祥一抬头,说道:“这我知道点……说是去年在畅春园的时候,程尔林当着很多新进秀女的面说自己不要脸面,然后和其中的一个秀女在园子扭打了起来,正好被皇阿玛撞见,她好像一点也不服软,还给了她一巴掌,当夜就给送回宫了,过不了几天就给嫁出去了,我想老爷子现在是后悔了吧?嗯!应该是后悔了……” “哈哈哈……”戴铎笑了一声,叹道:“又是痴情种啊” “欸……?”胤禛用蜂刺一般的眼神射向戴铎,吓得戴铎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失言了。 “没事!戴铎啊,没事,这也是事实……”胤祥笑着打趣。 “是奴才失言了,四爷恕罪……不过四爷,十三爷,依着奴才看,这事还没完,陛下人中龙凤,相貌非凡,我看此事定有转机”戴铎细细的品了一口茶,就像他心中所想一样,皇上他也是见过的,虽然也就是那么远远地惊鸿一瞥,康熙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真真的是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和当今圣上有如此羁绊……他很想知道。 “和这种女人有什么好转机的?”胤禛依旧摆着一张千年冰窖似的面孔,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胤禛又不屑的说道:“不知道都喜欢他什么,三哥也喜欢,这倒好,皇阿玛也喜欢,长相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德不德的就更不清楚,可连自己不要脸面都说的出来,能是什么好东西,依我看,给他一巴掌就对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媚术!什么妖法!” 胤禛说的竟然开始血气上涌,他一心向佛,对这些离经叛道的人最为憎恶,程尔林现在已经被胤禛划为这一类人了。 “哎呦呦,四哥,怎么还上火了?其实啊,我觉得她作为女子还是很不同的……不说她了,不说她了,怎么插这么个事,我啊,是要跟你说叶尔多家的事呢!”胤祥看着胤禛的脸色很不好,认为他又开始生气了,事实也就是生气了,反正这个四个就是小性子多。 “好了,不说这人了,你们刚才说礼亲王常阿岱的儿子怎么了?”胤禛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脸色。 “哦,对对,之前在说这事儿,一搅和差点忘了正事”胤祥搔了一下光溜溜的头皮笑道。“戴铎,还是你说吧,来龙去脉的你肯定比我清楚,我也就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的” “十三爷谬赞了……”戴铎放下手中的茶碗,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句,说道:“是这么回事,大约一个月前,礼亲王的小儿子穆泰在前门大街的摘星楼醉酒闹事,打伤了一个准备参加春围的举子,本来也没什么事了,接过不用了几天那举子就死了,这下子同期科考的举子们都炸锅了一般的,围住了国子监,要严惩穆泰,顺天府这才把穆泰给抓了,可前两天,穆泰又从监狱里跑了……至今也没抓回来” “哈哈哈”胤祥朗声大笑“看来我还真是谬赞你了” 戴铎吃惊的看着胤祥,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跑的那个不是穆泰,是礼亲王买通顺天府弄来的假货替身,那替身在牢里知道了这是人命大案,这才跑了……现在还被礼亲王府上的杀手追杀呢……” 胤祥说的极其云淡风轻,却把胤禛听的心惊肉跳了。神色也变的极其沉重。 “你知道内情?” “对啊……”胤祥轻松的答道“现在那替身就在我府上呢!” 胤禛简直惊的站了起来,不停在亭子中快速的踱步,来回的穿插在胤祥和戴铎中间,把这两人绞的头昏脑涨、 “好了,四哥,别再走了,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走把我走晕了” “我怎么说你好啊!你还真是会惹事,去年你陪着太子圈禁了半年你忘了!?怎么才出来屁股都没焐热,你就又开始给自己惹麻烦了?” 胤祥听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略带悻色的说:“我惹麻烦?我还不是怕礼亲王找你麻烦么!?他是****,比你的亲王有分量的多!想着你抓了他的小舅子,再拿这事还能牵制住他!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这事了,惹来一身骚气” “我怕他找我麻烦?还没了天理王法了,就说说你,你去毓庆宫救三哥这事应该的,你去找什么程尔林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不到皇阿玛会知道?你现在就真的惹了一身骚!”胤禛直直的盯着胤祥,盯的他有些害怕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四哥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胤祥心里突然蹿出一股委屈,这委屈又马上转化成了怒火。 “好!好!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走了!”还没等胤禛和戴铎反应过来,胤祥“蹭蹭蹭”的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假山,头也不回的负气而去。 章节目录 第178章 胤禛再望过去的时候,哪里还看的见胤祥的踪影,只剩下一片刺眼的日光洒在雍亲王府的地砖之上,发出刺眼的光。 胤禛叹了口气,回到刚才的位置上,重重的坐了下去。 “四爷……奴才到觉得十三爷的话没错,您刚才太……”戴铎谨慎着试探着胤禛的态度。 “太怎么了?你觉得他这么做就应该了?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要是让老八他们察觉出一星半点,他这辈子就算是尥进去了!他陪着太子圈禁了半年还不够吗?对了!还有……今日太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胤禛又带着怒气把今日在畅春园太子的陈奏对戴铎说了个详细,说罢了,心情倒也是缓和了一些。 “太子?四爷,您一向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今日太子的言行也太反常了吧?”戴铎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是今日反常,他自从复位了以后,就没正常过!整个人变的喜怒无常,唉……早知道这样,当初为何还那么拼命的保他,三哥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老十三还因为护着他,冲撞了皇阿玛,换来了什么?!真是不该,不该啊……” 戴铎却轻松的一笑,递给胤禛一杯茶水。胸有成竹的说:“我看陛下复位太子也是权宜之计,全在可与不可之间也……” “皇阿玛对二哥的感情你们不知道?二哥是皇阿玛一手拉扯大的,事必躬亲,推燥就湿”胤禛用余光扫了一眼戴铎的神情。 “四爷,陛下是天子,就算是舐犊情深,也是抵不过天下芸芸众生的福祉的,不知四爷是否记得,废太子之后佟国维一党力保八阿哥,若不是三阿哥站出来揭发大阿哥的丑事,太子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皇上是何等的英明,怪力乱神之说他怎么会相信?他怎么会相信太子的狂悖不法是因为魇镇?这只不过是当时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信之” 听了戴铎的一番见解,胤禛的双眸中变得充盈了,他一直都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今日这是才拨开云雾,眼前豁然开朗,刚才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胤禛感慨道。 “四爷,眼下既然太子没有悔意,二次被废也不是没有可能,咱们还要早作打算”戴铎说。 “哦?”胤禛不解的问道:“怎么打算?难道投了老八,我一直跟他不怎么样,投了过去还不是让他们做贱死?” “我的四爷啊,您也是皇子!若是太子真的被废,那么就没有长子也没有嫡子了,你们所有的阿哥就是上了重新角逐的战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戴铎真是被胤禛的后知后觉弄得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胤禛血脉喷张,偶尔,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可马上就会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压了回去,就像是游弋在黑夜中的无助,毕竟太子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储君了,他在太子的身边,一直就扮演一个忠诚的弟弟。如今,他确实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 “还记得十三爷提过的程尔林么?我想,她是个关键,她既然说的出太子没多少好日子了,就说明两点,一来,她太了解皇上了,二么……她知道些什么。十三爷说皇上没有情绪的波动,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在心里是默认这句的,这是多么难得的信号啊!不妨有机会的时候,会会这个程尔林,只是四爷不要出面了,您看十三爷一露面,陛下立马就知道了,陛下对程尔林很是关注。剩下的事,还是让奴才代劳吧!” 说罢,戴铎躬身下去,给胤禛打了个千儿。 “好吧……”语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奈和恐惧。与人争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然而不争的下场是什么,他不敢仔细琢磨。 胤禛背手站在凉亭上眺望着远处,余下的那一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分外温暖。 “不说去武当山么?京郊一趟就把我打发了?”通往白云观的崎岖的山路上,程尔林拉着明尧的手,慢慢的顺着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走着,走了这么久,她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 “先来这也是挺好的,白云观是千年道观,虽然比不上武当山洞天福地,却也是全真胜景。你来看看绝对会有收获的,说来你也不错啊,原来他们陪我来这里,尤其是安瑞,快到的时候基本就走不动了……”明尧微笑的望着前方,他似乎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哪里,若不是山路崎岖难行,也不需要程尔林特意搭一把手。 “这算什么啊,武当山我是自己爬上金顶的好么?路比这难走多了,到南天门就累的不行了……”程尔林看着这还算是平坦的山路,笑着说道“北京哪有什么特别陡峭的山啊,都还好啊” “你还去过武当山啊?什么时候啊?”明尧问道。 完了……程尔林懵了,怎么就说秃噜嘴了,什么时候去过?二十一世纪去过…… “哦……我忘了,你知道我一时一时的脑子不太清醒嘛” 明尧“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们也算是难夫难妻了,我是脑子一时一时的疼,你是脑子一时一时的不太清楚” 程尔林终于松了口气,暗想还好他没继续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可怎么收场。 “明尧,你看,这有一道牌坊”程尔林虚着眼睛仔细看“上面写着洞天胜境” “什么牌坊啊,这就是白云观的山门” “哦……哦……我说错了,是山门”一路上说话的功夫,他们就穿过了汉白玉雕花拱券石门,这山门规模极大,连三个石门,均覆盖这青色琉璃瓦,纵排十米开外。 “你在往前走不到百十米,看见两个石狮子了么”明尧向前指着。 确实,石狮华表一应俱全,建筑很是宏伟,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景点没有什么拍照的游客,偶尔两三个善男信女进入道观,毕竟信仰这是它本该有的模样。 正檐下书五个大字“敕建白云观”遒劲有力,愈发让人肃然起敬。 章节目录 第179章 “进去吧?”明尧拉了一下看呆了的程尔林,笑道:“又开始发呆了” “快让我好好的感受一下这空旷的胜景!吸一吸仙气……”此时,一切都完美极了,每次都被游客们推推搡搡的进了景点,今天真好,包园了。程尔林张开双臂,尽情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就知道你在家里憋闷的太久,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吧?”明尧收起折扇,进了白云观之中。 二人随后跨入了灵官殿,灵官殿是白云观在中轴线上的第一大殿。正殿上悬了康熙御笔亲书的“琅简真庭” 程尔林却看不见更小的字,只是能看出这四个大字,便小声的念了出声。 “哦,这事当今圣上给白云观赐的字,一共有四个匾额,这是其中一个。曰紫虚真气,曰大智宝光,曰驻景长生,曰琅简真庭”明尧解释道“只可惜我是无福见着了” “无福即是有福,有福也是无福,一切随缘” 这么有哲理?程尔林回头去找那声音,一位梳着髻子的道长翩然而至,依旧的宽袍广袖,仙风道骨。 “好一个随缘”明尧面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揖“那您看我是有福还是无福呢?” “公子腼腆温润,形容更是耀若明霞,举手投足尽显贵气,您说有福无福呢?” “凌道长?”虽然程尔林平时有些脸盲,可对这个道长他印象深极了,第一次见他是在胤祉的园子里,那时候玉香被他治好后,当时就惊为仙人。再者就是他的服饰,道家的长袍确实比满人的装束要仙的多,一笑一颦就像是再会山中神仙一样。 “居士认得小道?”那道长看了看程尔林,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是觉得明尧和程尔林这二人谈吐不凡,形容貌美,堪得上一对璧人。 程尔林想,也是的,那时的自己就穿着男装站在胤祉的背后,因为被胤祉训了一通,一句话没说过,凌道长又怎么记得自己呢。 “道长还记得前几年去过止园么?给一个姑娘瞧病?” “哦……”凌彬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事,他依稀还记得当时叫的特别急,自己的丹药差点给毁了。“对啊,但是我怎么不记得居士呢” “我是男装,在三爷身后”程尔林脑中有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件事,历历在目就像昨天一样,玉香从那时就恨极了自己吧…… “可惜啊……那么个美人就这么魂飞魄散了……”凌彬点了三根线香,用手扇灭了明火,供在太上老君神位之前,口中念念有词,似吟唱似颂词。 “凌道长,恕我冒昧了……你怎么知道玉香死了?” 凌彬也不回话,依旧着他的仪式,程尔林再打算问,被明尧拦住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凌彬才开口说话。 “小道法号出云子,不要叫我凌道长”他面色微恙,看着有些不快:“你们三爷把玉香的长生牌位供在这白云观里” 程尔林顿时心里涌出了无法形容的感觉,是感动?是悲悯?她也不知道。 “出来说话吧,不要打扰了上仙们的清修”凌彬不疾不徐的在前面带路,程尔林和明尧二人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灵官殿和三清殿之间的偏殿附近,这中央有个围着汉白玉凭栏的池塘,池塘中雕刻着一个巨型的玄武,生动极了,蛇身下面的神龟向后扭头看着背上的蛇,蛇头也抬的很高看着下面的神龟。神龟的背上又栖息了不少活物,浑然一体。 “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程尔林吧?别这么看着我啊”凌彬一甩拂尘“无量寿佛,小道也不想理俗世,怎奈三爷不停的说,就前几日吧,跑我这清修之地,喝了个烂醉如泥,还吐了我一身” 凌彬使劲用鼻子嗅了嗅身上,扯了一下自己的道袍。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要吐了,要不是看他带着牌位来,唉……” 程尔林就看着他的表演,心想这人的戏可真是多啊,动作也好玩,哪里就像是出尘入世的道长了。 “三爷喝的醉醺醺的一直说对不起你,怎么样的……嗯,就是痛哭流涕的吧,说你以后不会在搭理他了,反正就是……” “欸?……欸……?”程尔林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长?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夫君,您觉得您在这时候说这些合适么?” 程尔林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凌彬的话,凌彬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索性往池塘边的围栏上一靠,看着程尔林假笑起来。 “无妨,我看道长也是心直口快之人……” “对嘛!夫人,你别介意,小道每日专心炼丹,今日也是碰巧来这灵官殿,遇见你就更是碰巧了,看……果然是一切随缘吧?” 程尔林被这日头晃的有些不适,索性走道了屋檐下,回头对在太阳下的明尧和凌彬说:“我又不是小性子的人,一切随意!对么?道长?” 二人听着这话,不禁笑作一团,凌彬心里却和明镜一般,这几次为三爷祈福时,他不免会提起这个程尔林,之前自己也不解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人,让三爷念念不忘,知道是满人情深,如今看来并不全是,若说三爷对玉香是愧疚,那么对眼前这位就是执念了。 若说是相貌,和温软可人的玉香比,程尔林就没有那么明艳,没有多情含春的眸子,也没有恭顺的脾性。和传统定义上的美人比,她少了那一份温婉,却多了那些美人们不具备的那一份英气,那一份倔强。 对,今日凌彬总结出了一点,这就是男人征服的欲望吧。置于风花雪月的男人见多了楚楚动人,见多了妖艳媚骨,这还真是个好调剂。 随后,凌彬带着程尔林去祭了玉香的长生牌位,明尧则留在偏殿的厢房饮茶。 步入道场的那一刻,程尔林才觉得三爷是真用心了,他甚至专门为玉香的排位僻开了一个房间,各种法器一应俱全,甚至在排位的两旁,还有两座赤金点翠的麒麟,这原本是在胤祉书房供在左右的辟邪之物,如今也让它们陪伴着这一缕香魂。 凌彬看着程尔林痴痴望着这两座麒麟,知道是动了真情。 章节目录 第180章 凌彬摸了一下那一对麒麟的头,看着程尔林:“我知道这是三爷书房之物,看得出你也是至情至性的人,现在你的夫君不在,我就说说吧,也算是凡尘俗事,谁让我出世之前和三爷也算是至交呢”凌彬用毛笔蘸着红朱砂在裁剪成小方寸的之上画着道符,笔走龙蛇的,一边画一边说着:“三爷这些几年冲太岁,小道也尽量给他化解,可心病还须心药医,每日这么愁眉苦脸一身酒气,也必然会引得一些污秽之气附体,这点小道也和三爷说明过” 程尔林不住的点头,她十分能理解凌彬的意思,这简直太科学了好么!就是精神的萎靡不振,长此以往连运气都会避开罢了。 “我知道道长的意思,您不用挑明了说,三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么会记恨三爷呢?”程尔林接过凌彬给他的道符,在旁边的长明烛台上点燃了烧给了玉香,在道符即将燃尽的时刻,程尔林把让他飘进了香炉。 “麻烦道长见到三爷,替我转告三爷” 凌彬会心的一笑:“冰雪聪明,很有悟性……” 这话却勾起来了程尔林的另外一种想法,她之前听胤祉说过,凌彬辉煌的往事,这凌彬是太医院掌院凌国安的儿子,从小就是学医的奇才,任什么病也逃不过他的两根手指。 出了道场,程尔林方才开口:“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的夫君眼睛看不见……您” “哦……我说怎么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眼睛”凌彬搭上了拂尘在左右小臂处。 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种种,这才想起怎么见明尧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开始尴尬,自己靠着学医奇才名扬天下,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公子是有眼疾。 程尔林看着他扭捏的神情,也猜出了七八分,暗自觉得他好笑。“算了,道长?你不必挂怀,很多人都看不出来他的眼睛有问题,您还是第一个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别纠结这些事了,他眼睛出了事故,是全盲的,只是对周遭事物的感应特别好,所以行动一如常人,我想让您帮我给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治愈的方法” 凌彬只是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默默的在前面走着,带着程尔林走到了明尧饮茶的厢房,这厢房就在灵官殿的附近。 还没进门,就听见明尧问道:“回来了?” 程尔林在往里面看去的时候,见明尧一手端着茶碗,细细的品着碗中茶,说道:“这茶好,与别的不同,方要沏三四次才能品的个中的滋味,以往也别的茶,两次以后就寡淡了,再沏就无味。” “能饮三四泡品出味道,也是公子有心啊,这却不是一般的茶,是我这后山上自己种的几株茶树,往日里我把一些弃之可惜的丹药埋在树下,这些年了,应该是吸收了丹药的精华,反而滋养成了这绝品的茶”凌彬特意的看着明尧的眼睛,也确定了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举手投足之间全靠感觉。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么标志的人物,竟然看不到自己的脸…… “难怪,道长有心了,看来我今日倒是有福之人……” 凌彬放下拂尘,坐在了罗汉床明尧的对侧,用左手搭着袖子,一伸右手:“公子可否让小道搭一下脉?……” 明尧一怔,不知道这位道长是何用意。 “哦”程尔林说道“忘了和你说了,这位凌彬道长……不不……出云子是神医,我想让他给你看一下头疼的毛病” 明尧这才明白,他抻了一下袖口,伸出自己的右手,搭在罗汉床上的案子上。 明尧知道他这几日的头疼让程尔林很是担心,如今也只想好好的配合她,就又把自己出事故的经历又向凌彬说了一遍,包括这几年的一些表征。 凌彬仔细的听着明尧的脉象,时而蹙起眉头,时而暗自点头,看的程尔林有些紧张。 程尔林心想,她也不奢望让他真的复明,因为以现在医疗水平来说,这是不现实的,她唯一的奢望就是能让头疼欲裂的毛病能远离明尧,她也能感觉到,这样下去,明尧是撑不了多久的,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 就在最近几次头疼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流鼻血了,这对于明尧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凌彬收回了手,用随身的手帕擦了一下刚才搭脉的手指,并不说话,一副沉思的表情。 程尔林看着他的神情也并不去打乱他的思虑,她知道这非常棘手,程尔林问过张青平,张青平本来就是脑外科的专家,连他都说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也是个很精密的大手术了……缓解头疼,想要彻底的解决只能手术取出淤积在脑中的血块。而现在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方子,你先吃几副试试吧……恕我直言,要想让公子复明,只能开颅了……或许,华佗在世就有转机” 程尔林心底一惊,这凌彬果然是个率真的人,没有什么名医包袱,一切坦然相告,这就是对患者最好的事了。 “有劳道长了,敢问,这几服药有何功效?”明尧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在他心中,还是燃烧起了复明的渴望。 凌彬伏在案上写着方子,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不作答。明尧见他没回话,也就不问了。 凌彬写完后,把毛笔端正的放在笔架上,托起了方子,细心的吹了吹方才恭敬的递给了程尔林。 这完全是两个人格,程尔林心下暗想,做大夫的他,严谨而恭敬,做道长的时候,竟然又是另一份浑然天成的洒脱。 “每日两幅,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先试着活血化瘀,下个月来,我再看看脉象如何,再作调整吧……” 明尧和程尔林谢过凌彬,看看天色,也近晌午了,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府了。 凌彬送了他们出侧殿,便顺着廊下走着,他在炼丹房久了,并不习惯见着阳光。只要出门就是顺着墙沿。 就在他们准备顺着灵官殿出去的时候。“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在偏殿之后的一片竹林中的厢房里传出了男子的求救声。 程尔林顺着小道儿望过去,也就只看见那个厢房侧面的墙,说来这厢房也是奇怪,正对着侧殿的一面墙既没有窗子,也没有门。 章节目录 第181章 看着那幽暗的小厢房,她笑着问道:“有小道长犯错了?关小黑屋啊?都兴这个么?” 凌彬努嘴摇头否定,他优雅的一甩拂尘,依旧的搭在小手臂处,神色却变得沉静:“无量寿佛……世人只道是冤孽,何为冤何为孽……” “犯大错了么?”程尔林嘲笑起来“不是道家一切随缘么,何必这么认真呢,有缘就原谅,没缘就放生吧……无量寿佛”程尔林也学着他的模样,向凌彬稽首。 “不是……我怎么听你说话的意思,就像我关的他一样呢……这人不是我关的!是我们白云观主持,关这么个人,他家人非要让我给他治病,可哪有什么病啊” “主持?你们这儿不是道观么?怎么有和尚?” 凌彬被程尔林这一问问的的呆若木鸡了,他半张开的口完全找不到回答她的切入口。 “道长,见谅!”明尧向凌彬作了个揖“尔林,这你就不明白了,这白云观虽然是全真教圣地,但是按教义来,全真教的道观的当家也叫做主持,并不是和尚” 凌彬无奈的看着程尔林,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没有被人这么问过,却对明尧的答案很是满意:“这位居士才是正解” 关在厢房的那人,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呼救的更起劲了,简直是想把整个白云观的人都引过来。 好在今天人并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瞬间都不见了似得,感觉空空荡荡。 从灵官殿走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青色缎子的马褂,内衬着酱色的长袍,带着黑色滚边儿瓜皮小帽一路风风火火的走来,刷的一下子从程尔林他们三人的身边闪了过去,直奔那关人的厢房过去。 “你还要不要脸面!?你不要,我还要!你若是在这样还不如自行了断!”那人向厢房里面的人怒吼。 这不是张廷玉么?!程尔林有些吃惊。 今儿还真是故人多啊。 这历经三代的名臣,程尔林之前在养心殿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能见着,他就那么站在康熙的案边,时而俯首听候颁旨,时而奋笔疾书,时而畅谈纵论,而今日这么暴脾气,还是第一次见。 欸?……这么说来,里面的人就应该是……张嘉木了…… 他就在离程尔林十米开外的样子,向里面不停地狂吼。这事他一生最放肆的时刻。 “走吧”明尧拉了程尔林的胳膊“不要看热闹了,这是人家私事” 程尔林挣开明尧“你知道里面是谁么!” 明尧面色带着疑问。 “张嘉木,你可记得?” 这日清晨,康熙洗漱完毕,拿过张常玉递过来的李光地递上来请辞的折子,胡乱的翻了一下,不说准也不说不准,这让他想到了张廷玉,张廷玉为人谨慎,从来不和官员过从甚密,此时的康熙想听听他的意见。 就差遣当值的太监去东华门内的上书房去请他过来,不一会那太监回报道,张廷玉今日请了事假,说是去了白云观,康熙一听反而来了兴致,白云观前几年也去过,只是那时候以九五之尊驾临白云观,浩浩荡荡的队伍反而让人没有了欣赏景致的兴趣,今日艳阳高照,出去走走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康熙却在踏出灵官殿的一刹那就看到了程尔林,微风拂过她的淡青色衣衫,没有首饰的修饰,不着痕迹的淡雅,还是那么让人心驰神往,如今的她没了在宫里那份刻意的拘谨,更让康熙怦然心动。 程尔林却没有注意后面还有人,只是看着张廷玉训斥着厢房里面的张嘉木,极尽羞辱之能事。 张嘉木先是因为父亲的到来,默不作声了一阵,再后来他实在无法忍受张廷玉对他的“教育”,终于奋起反抗“我没病!我没病!你这是要逼死我!” 程尔林疾步走向张廷玉,道了个万福“张大人……” 正在气头上的张廷玉回头看和自己说话的女子,勉强压了一下爆发的心情,像是紧急刹车一般“你?哦……什么事?” “我想和张大人说,令郎没有病,就不要再折磨他了。也不要折磨了你自己”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看,衡臣,这丫头已经开始说教起你来了……” 这声音简直让程尔林不敢抬头,她顺着那人的皂靴向上看,比起之前,显得更加清减了,蓝色暗绣云纹的长袍衬这他还不错的气色。 “陛下”康熙突然的出现,让程尔林急趋上前跪在康熙脚边。 本来等着看热闹的凌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身后这位中等身材的读书人竟然是当今圣上,呆了好一会,虽然他没有见过当今,在他的印象里,圣上应该是不苟言笑的,威严的,而这位明明就是气宇轩昂的儒士。 凌彬和明尧也跟着程尔林拜了下去。 康熙先是楞了一下,把凌彬和明尧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道怎么都是这么标志的人物,凌彬比起明尧,少了一份柔润和世情练达,却多了一份纵情天地和玩世不恭。 “都起身吧,朕今日得空,听说他把儿子给关在白云观里,来看看怎么回事”康熙上前用右手搭住程尔林的胳臂,把她扶了起来。 程尔林的脸上尽显绯红之色,明尧是看不见,可凌彬却看的真真的,皇上的眼眸里尽是关切,柔情,结合之前胤祉断断续续的吐槽,便也猜出了几分。 起身的一瞬间,本来只是扶着程尔林胳臂的手,滑向了她的指尖,只那么轻轻的一碰,程尔林就像是触电般的闪躲开了。 “嗯……”康熙假意的清清嗓子,他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毕竟理智也控制不住这事,也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轻松的说道:“你还是那么大胆,教训起朕的阁臣来了” 程尔林完全不敢和康熙的目光有交流,只是不停的闪躲着。“没……我不敢,只是我觉得张公子没有病” “哦,没病?没病张大人为何要把儿子送到白云观?朕还听说是让这里一个道长一直医治着,好像是凌国安的儿子……” 张廷玉在一边听着康熙和程尔林的对话,面色更加凝重,彷徨了好一会,说道“陛下,臣的儿子是心病,不瞒陛下,腿让臣给打断了……也落下了残疾” “他也不是心病,张公子对女人没兴趣,为了给你张家传宗接代,违背了自己的心,才娶了亲,这样的牺牲已经很大了!张大人……您若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问,他和他夫人有没有夫妻之实?” 程尔林本就不认为同性恋是病,甚至连心理疾病都不算。 有的人为了所谓的面子而结婚,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名门之后的张嘉木来说,他勇敢的承认这一点,程尔林很是钦佩,也决意为他一争了。 “哈哈哈……”康熙一边笑一边从袖口里拿出丝绣帕子,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你快别说了,你看你把张大人逼成什么样了……这些年朕还是头一次见着张大人这么窘迫” 在场的凌彬和程尔林都向张廷玉看去,他半张的嘴,合也合不拢,又要辩解一些什么,却又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 明尧在一旁也惊诧于程尔林的这番话,他之前和张嘉木在一同喝酒的时候,只当做程尔林逞一时之快,说一些颠覆礼教的话,如今看来,她就是所言即是所想。 只是他对于康熙的到来有些不快,脸色了阴了下来。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章节目录 第182章 只是他对于康熙的到来有些不快,不自觉的脸色也阴了下来。心里暗自想道,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对了,道长”康熙看向了凌彬,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于是问道:“张公子的病是让你瞧的么?” 凌彬躬身见礼道:“回陛下,正是小道” 康熙这才想起来,他是凌国安的儿子,他笑着慢慢的走向凌彬。一脸欣赏的神色“朕可是听说你过你的,年纪轻轻地就名满京城,为何不愿意在太医院任职呢?反而入山为道了,你爹也是为你操心啊,看看张廷玉,朕,哪个不是操心的父亲呢” 看着康熙是这么的悠然自得,突然让凌彬没了之前的拘谨,反而让他觉得很亲近。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您说是么,陛下” “哈哈哈,看看,”康熙仰天一笑,对着在场的众人指了指凌彬“看看,这又是一个主意大的人,他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人不要再管他们的闲事了” 凌彬也抿嘴笑了。 “那么你觉得张廷玉儿子是怎么回事呢?医家之言,朕想知道”康熙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变的有些严肃。 “陛下,虽然程姑娘刚才的话有些偏颇,但是,臣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这也确实不是心病,心病或许还有的医,张公子的这个情况,小道也还是比较了解的,继续关在这白云观中只怕是适得其反,公子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了……” 康熙一听,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依着张廷玉的智慧又怎么能不明白呢,也就真应了程尔林说的,他是在折磨他自己。 本来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廷玉终于开口了,话语间冷若冰霜“他既然不想活了,那就由着他吧……” “唉!?”康熙嗔道“衡臣,这就是你的执念了,重话有时候说得,有时候说不得” 凌彬又向厢房中看了一看,说道:“张大人,小道不敬了,您可以进厢房去看一下令公子,就明白了” 凌彬也不等张廷玉说,就自顾自的向厢房走去,程尔林也跟着过去了,康熙和张常玉带着的几个护卫也随后走了过来。本来不打算进去的张廷玉见着康熙也跟了过去,还是极不情愿的也跟上了。 厢房的正面并不朝阳,门前一溜竹林排开,把本来的一点点自然光也遮的没剩下什么了,石板缝隙中冒出的杂草和石板上起的青苔把这里衬托的更加阴森,让人霎时间觉得凉气倍增。 凌彬从袖笼子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这厢房的门。推开门时的那一刹那,潮气,臭气扑面而来。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程尔林看着里面的张嘉木,蜷缩在床的一角,不敢动弹。哪里还有了初见时风采,此时的他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康熙一眼看着里面的情形,就把准备迈进去的腿收了回来,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现在的这副画面,让他格外的触景生情,胤禔的情形应该也是这样吧?他有些心酸。 自从胤禔被揭发出来魇镇太子的那段时间,康熙的心情跌落谷底,虽然他瞧得出这些个儿子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夺,背地里经常使些小手段,可是胤禔这完全是想置太子这个亲弟弟于死地,还是让他很难以接受的,随即废了胤禔一切封号,圈禁在宗人府里。 张常玉看着康熙落寞的神情,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忙说“主子,咱们还是去别处吧,这儿阴气太重了,奴才担心您咳嗽刚好几日,别再染了风寒咯” 康熙摆了摆手:“无妨,就在门外吧” 张嘉木看着他们进来,也不吵闹了,就那么蜷缩在床角,神情呆滞的看着他们,没有恐惧。张廷玉看着几近痴傻的儿子,也不禁偷偷拭泪。 “张大人,您看到了吧”凌彬一甩手中的拂尘:“无量寿佛……令郎就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您要是继续把他囚在这里,只怕真的要医心了……” 张廷玉仰天长叹一口气,“何苦来着……何苦来着……” 随后,在凌彬的建议下,张廷玉在拜别了康熙后,让家丁们把张嘉木带回府中调养身子了,然而在他心中,宁可要一个痴傻的儿子,也要比之前那个离经叛道的儿子要好太多。 康熙看着张廷玉远去的背影,心里道果然是因缘际会,今儿若不是想着张廷玉来白云观,自己也跟着过来了,又怎么能遇见程尔林呢。 “来,程尔林,朕有话问你” 程尔林跟着康熙来到了竹林中的石桌旁,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搓了一下双手。 张常玉见状,心领神会。笑嘻嘻的对着明尧和凌彬躬身说道:“二位公子,咱家有点事请教,借一步说话吧……” 凌彬看着明尧铁青的脸,见他也不动,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湘妃竹扇。遂上前一步拉着明尧,“公公先请……”。 便跟着张常玉走了,他也明白,这事搁谁心里也不会舒坦,在回头看程尔林的时候,程尔林也正瞟向这边来,一脸的担忧。 康熙潇洒的一撩袍角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左右为难的程尔林,说道:“坐吧,今儿也真是凑巧了,还真没想到能在这遇着你……” 程尔林也壮着胆子,坐在了康熙对面的石凳上,毕竟一个圆里,直径最长了。 “是么……陛下有什么要问我呢”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刚才凌彬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个荡妇,虽然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她是在意明尧怎么想的。 “朕听说你和胤祥一起去了毓庆宫,为了胤祉的事……” 还没等康熙说完,程尔林噌的站了起来,她没想到康熙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身边就像是有无数个摄录器一样!她涨红了脸:“陛下,您能不监视我吗?我已经不是那个宫女了!” 康熙看着程尔林的眼睛,眸子中透着恐惧,无奈:“朕……不是朕跟着你,也不是朕监视你,是毓庆宫侍卫报来的,你离宫久了……这个规矩你也忘了么,太子的起居,毓庆宫里的大事小情,朕是每日都知晓的。” 章节目录 第183章 他那么放低身段,心平气和的程尔林解释着,才看着程尔林的神情慢慢的从愤恨变成了尴尬。康熙也算是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竟是那么在乎程尔林的想法。 “没错,朕知道,你对朕是什么意思……或许你之前对朕……怎么说呢,现在的你,更多的是怨愤吧,你不说朕也知道,你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朕那一巴掌早就把那些萦绕在你心头的一些好感给打散了,朕也后悔啊……可是没法子,朕也是要强的人……朕不想高高在上的俯视你,命令你,你也不喜欢这样。” 程尔林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康熙说的很对,她就是这样的人,那次在畅春园挨了巴掌以后,不论是不是嫁给明尧,哪怕让她去辛者库做苦劳,她也绝不会服软。 “今日,朕见你很好,朕也就安心了,但是对于你,朕还是一样的,你若是想回来了,朕马上亲自去迎你……”康熙说道动情处,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眼角泛起了红。 程尔林更是被康熙说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向下掉落,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眨眼挤掉它们的时候,世界又清晰如初。 “朕今日想提醒你,朕的那些儿子们啊……有的事你知道,有的事你不知道,朕不希望你跟他们过从甚密是为你好,他们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而你呢,聪慧是聪慧,就是心眼儿还是少了……明白么?你不知道其中的险恶,还是离远一些好……在朕庇护不到你的地方,朕也想着你能喜乐安康,朕不希望你哪日被他们牵扯进去了……” 程尔林又怎么能不知道康熙的儿子们的心思呢,表面上也不风平浪静,暗中也一样的波涛汹涌。她既没有资格去锦上添花,也没有资格去雪中送炭,哪怕她早已知道结局,又能怎么样。 看着康熙动情的脸,程尔林有些懊悔一开始对他的态度了,她那么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置于险境去质问他,却换来了康熙的雍容大度和脉脉温情。 “我……陛下……我明白了,您能保重龙体,才是大清的福祉所在,我不值得您……费这么多心思”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是朕决定的,明白么?”康熙怜惜的目光落在程尔林的脸上。 就在康熙和程尔林谈话的同时,张廷玉把凌彬和明尧带到了明尧之前喝茶的那个厢房,过了一会儿,凌彬觉得这气氛实在诡异,就借着去取茶的机会开溜了。 只留下了明尧和张常玉二人在厢房内。 “明公子,最近可还好?”张常玉笑嘻嘻的问道。 人精一般的张常玉何尝看不出刚才明尧铁青的脸色,他也能理解,只可惜对方是皇上,能怎么样呢……他冷笑一声,唉,至少比三爷的境遇要强多了,三爷连生气的机会都没有。 明尧还是保持了表面的冷静,回道:“有劳公公挂心了,我还挺好的……” “嗯,那就好,今日啊,陛下一早就想找张中堂,哪知道今儿张中堂告假了呢,不在上书房。陛下听说是朝着白云观这边来了,好在今儿没什么事,陛下也就过来了。,若换了昨日算是一点儿空档没有。”张常玉一边说着一边儿盯着盯着明尧的脸,他还真的没有如此之近的观察过这个人,内心不禁赞到,真的好一张面皮啊。 明尧又何尝听不出张常玉的话呢,无非是想自己传达这么个意思,皇帝不是在跟踪他们,皇帝没有这么闲工夫。 明尧也打心眼儿里感谢他的好意,说道:“陛下兢兢业业一日万机,能得空出来实在是难得” “今儿,公子和程姑娘来这儿是找那位凌道长么?” “也不全是,正好遇见,尔林就请道长帮我看看眼睛” “哦?是啊,这凌道长是太医院掌院凌国安的长子,医术了得,陛下也曾找凌国安提过让他入宫伺候,他却早早的遁入道门了……公子的眼睛若是让他医治,说不定就能好了” 明尧一脸苦笑,摇了摇头:“唉,不瞒公公,我这十几年了,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公子也不必太过悲观,凡事自有天意,公子大难不死,依我看呐,大福还在后面呢” 明尧赶紧起身,向张常玉一躬身,说道:“张公公,承您吉言啦!明尧在此谢过” “呦,来来,张公公见谅,前几日道观里的主持带着师兄弟们去山里闭关了,观里就留了几个人,真是怠慢了……”凌彬托进来一个茶盘,去其中一个,双手奉上了官窑的青花瓷茶碗给张常玉“来,公公尝尝,这是小道自己在后山种的茶” “呵?”张常玉不可思议的看了凌彬一眼“凌道长,你这日子过的,咱家只是听说你在这炼丹修道,没曾想还自己种茶啊?真的神仙般的逍遥啊” “哪里……张公公谬赞了,山上的日子本来就清闲,闲来无事就摆弄些花花草草的,公公快尝尝” 张常玉端起了茶碗,细细的品了一口,“这茶刚入鼻就和别的茶味道不同,清香中还有些许药香啊……” “哎呀,公公真是不凡,我这茶树除了水,就是药养” “呦……那咱家今日还真是有口福啊”张常玉继续品着茶叶,和明尧,凌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不一会儿,康熙和程尔林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厢房,张常玉看着康熙的神情到是没有什么异常,还透露这些许的柔情,再看程尔林,脸却是一阵红一阵白,也知道是够难为她了,毕竟她已是人妻,这样下去,就算她真的和皇上没有越雷池一步,也必定会引得现在的丈夫不快,这是人之常情了。 礼亲王常阿岱近日似乎套进了一个怪圈。 礼亲王是大清入关后第一位铁帽子亲王,世袭罔替,极其尊贵,第一位铁帽子礼亲王是被敕封为礼烈亲王的努尔哈赤的次子代善,因为他战功卓着,才能得到这个无上的尊荣。 传到常阿岱这里已经是第三代礼亲王了。无论是战功和实权和代善那时候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基本就是一位被架空了的养尊处优的赋闲王爷。 他的福晋鄂伦氏的亲弟弟叶尔多月初被送进了大理寺议罪,自己最宠爱的侧福晋的小儿子穆泰也因为犯了人命官司被判了死刑,好容易找了个替死鬼,却又无端的逃了出去。 在经不住鄂伦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后,常阿岱还是决定去找雍亲王胤禛求情,毕竟叶尔多是被胤禛提溜回来的,如果他出面说请,或许不会在这件事上折太多面子,若是真的按大清律仗一百流徙两千里,自己还真没脸在京城呆了。 哪知道那日刚去了雍亲王府,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胤禛的冷脸抵的什么正事也说不出什么了,什么按大清律法啊,什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一套让他厌烦极了。 章节目录 第184章 在常阿岱看来,这就是胤禛在和自己打官腔,敷衍自己。 在雍亲王府总共不超过半个时辰,却让常阿岱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索性借口身子不适匆匆的离开了。 出来后他站在雍亲王府的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朱漆大门。 “呸!”常阿岱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玩意儿”,使劲的向身后摔了一下袖口,转身踩了马镫,拿起皮鞭狠狠的抽了一下马鞍后面,纵马而去。 可是负气离去终究也不是办法,该解决的事情也还是没有解决,该办的事也没办,常阿岱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溜达了一会,看着前门大街上嘈杂的人群,叫卖的,耍把式的,街里街坊扯闲篇的,吆喝的,和以往在府里的宁静相比,现在这种懒得回府的窘迫,更让人恍若隔世。 “这不是礼亲王么,怎么耷拉个脑袋啊?” 常阿岱听着声,才反应过来,原来一直有一匹马跟在自己的左右,扭头看时,原来是十阿哥胤?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心想这位皇子还真是悠哉悠哉,大白天没事就在街上瞎溜达。还像个孩子似得跟着自己半天。也是好笑。 常阿岱一拱手道“哦……原来是十阿哥,怎么?听说最近在礼部办差了,礼部操持这今年的秋狝,应该忙的底儿掉了……怎么大白天的在这儿碰上了” 胤?摇头晃脑的打趣道:“我就是挂个名,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还真是羡慕礼亲王你啊,没人盯着多好啊” “呵?”常阿岱冷笑一声,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像一团废纸。瞬间愁容毕现:“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一堆麻烦事扎着” “咦?……我知道了,你是在为之前叶尔多的事吧?我那时候在畅春园呢,皇阿玛很是不快,本该交宗人府的,愣是给了大理寺议罪” “就是这件事,我礼亲王府也不必早些年了,是没落了一些,可这样订了罪,我哪还有脸在京城呆啊,还不如早早回去关外自在一些”常阿岱觉得日头映的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心里也是不痛快,想着正好有个没什么心眼的皇子在身旁,还可以一吐不快,索性约着胤?去了自己常去的福惠楼。 胤?也正好没什么事的在街上闲溜达,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福惠楼是前门大街上数一数二的大酒肆,四层楼高的大门脸,围着一个不小的水塘子,内里的也是亭台楼阁,,水榭洞天别有乾坤。一栋楼连着一栋,围城一个圈,悬空的拱形楼梯又把相隔的楼层连接起来,看着气派极了,这个福惠楼往来的也都是达官显贵,像礼亲王这种,更是个中常客。只是胤?虽然喜欢瞎晃荡,却也只是和一些年纪相仿的人瞎混在京郊一带,一来是怕人碰见告到康熙哪里,说自己不学无术的每日游荡。二来也没怎么和礼亲王这种老油条出来混过。 跟着礼亲王向里面走去的时候,早已经瞠目结舌了,若说天香院好,这里比着天香院不止大了十倍。 “乖乖……这可是够大的了啊?看来你是常客”胤?脸上收不住的笑。 礼亲王和胤?被安排在三楼临街的一个雅房中,虽然是临街,也算是闹中取静,加上左右房间都没有人,也算是十分僻静的。 “我这种赋闲在府里的是可以没事就来的,十爷你是当今皇子,自然是不能来这种地方招人眼的,今儿也是上午,人少,我才带你来这儿的,晚上可不敢来,被陛下知道了,我又不知道要倒什么霉了” “我一看你脸色,就知道你为了叶尔多的事心烦,没法子啊,当时我八哥和上书房的马齐他们都给皇阿玛求情了,说能不能压在宗人府里,怕折了宗亲颜面……” 胤?接过伺候的下人们递过来的热巾子,擦了一把脸,顿时刚才被日头照的浑浑沉沉的感觉一散而空,再饮了一口温热茶,舒坦极了。胤?索性往罗汉床里一靠,翘起了腿。 “怎么?我就问你刚才是不是从我四哥那里过来的?”胤?看着常阿岱神秘兮兮的问道。 常阿岱叹了口气:“酒菜都上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招呼不必进来,今儿爷有事”他冲着几个伺候的人摆了摆手。 领头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麻利的打了个千儿,笑道:“好勒,那奴才们都下去了,有事您就向楼梯口喊一声,奴才就在那边候着……” 看着他们关了门,常阿岱才开口:“是啊,可不嘛!给我吃闭门羹也到好了,至少以后见了,当面也还过得去。可让我进去,又给我教导了一番……” “哈哈哈……我四哥就是这样,死心眼,别搭理他,我们几个兄弟都不乐意搭理他”胤?的双腿抖动着,脸上显出不屑的神色。 “刚听十爷说,我才知道八爷还为我的事儿操心了……” “何止是操心啊,还被皇阿玛给搏了呢,”胤?看了一眼礼亲王“不然,你这事去和我八哥说说,或许有转圜的余地呢?” “唉,我不是怕连累了八爷么,我虽不在朝堂,多少也知道一点事,上次因为举荐太子的事,八爷在皇上面前不好过,我哪里还敢给八爷找事呢,再说了,我现在也是两头堵了,你不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前段时间不是把一个进京考会试的举子打死了么,那些同科的举子们闹到了国子监……我儿被判斩监侯,谁知道前段时间这小子跑了,鬼知道他跑哪里了……我还在家等着圣上提我去回话呢,这时候我哪还敢出头啊” “你还挺讲究呢……我们这几个爷们儿也不是怕事的人,我八哥虽然性子软弱一些,却也是汉子,怕你找什么事?”胤?不屑的看了一眼常阿岱“你这事我也听过,你也是我大清的****,怎么大理寺连这个面子也不卖给你了” 章节目录 第185章 “唉……”常阿岱一手托着肥胖油腻的脸,肿肿的眼泡像是要拖到嘴上了一般,这些烦心的事让他已经很久没睡过囫囵觉了“其实……呢,怎么说呢,本来这事已经结了。没什么事了,结果带头的举子里有一个叫刘瀚文的,给我写了个什么檄文,没办法啊,他文笔太好,给捅到了圣上那里,要发回大理寺严审,要不也不会这么快就判了斩监侯。” 微风顺着窗台吹到了胤?的身上,空气中他嗅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刘瀚文,你说的是桐城刘家的那个吧?二十多岁,个头挺高的,喜欢穿一袭白衫” 常阿岱疑惑的看着胤?:“正是啊,桐城刘家的,听说是当地最大的望族,十爷认识?” 胤?笑道:“真是巧了,昨夜还再八哥府里见过,八哥说这小子这次必是文魁,最差也是前三甲,没想到啊,我以为他就是个浪荡货,弄了半天你家的事是他捅出去的……这八哥倒是没说”胤?显然来了兴趣,也不在罗汉床上躺着了,坐在了常阿岱的边上,端起了酒杯,闷了一口。 “估计八爷也不知道,这小子藏的很深啊”常阿岱的眼中露出了杀机。胤?却没看出这些,只是觉得这玉杯中的酒香气扑鼻,回味也带着甘甜,又自斟自饮了起来。 “算了,你这事就别自己瞎捉摸了,听我的,明儿去找我八哥问问看怎么办” 常阿岱赶忙起身,对着胤?一拜:“谢十爷指点,我明日就去拜访八爷” 胤?刚拿起了筷子,又舍不得放下,见这个****给自己这个贝子行礼,只能也跟着起身,一脸的不耐烦“指点什么啊,咱么都是自己人,这么说就见外了啊,来来……吃吧……我这也真是饿了” 面对着满桌的美酒佳肴,胤?自然是心宽体胖,什么时候都吃的好,睡觉也是睡的香,常阿岱却不同了,这近一年的时间,什么破事都往身上缠,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品尝美食美酒。 叶尔多这事如果办不成,自己顶多是折了面子,要是穆泰这事要是弄不圆了,再让管家找的那个顶替穆泰的人逃脱,从而走露了风声,自己可就真的是麻烦大了,康熙皇帝仁慈,可是杀伐决断向来不手软,怕就怕自己这铁帽子也保不住。唉……欺君之罪自己可是万万但挡不住的,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明珠,索额图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当年红吒一时的首辅大臣还不是幽禁致死。想到这里,常阿岱更加的心神不宁了。 从白云观回府后,明尧就有些魂不守舍了,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绪,抚琴也拨不下去弦,练拳也觉得慵懒无力不想动弹,就是平白无故的心烦,怎么着都想发脾气。 尤其是这几日对程尔林也爱答不理,原来,夫妻总是在府里形影不离,这几日里程尔林也感觉到了明尧的变化,这在她看来,就是冷暴力,所以来而不往非礼也,程尔林对明尧也冷冷的,也不说话,也不笑。 战争也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反正在家里也是憋闷,正准备出去溜达一下的程尔林被明尧堵在了内室门口。 他的神情让程尔林有些害怕,那是一张她没见过的脸,从容不在了,涵养也消失了,只剩下寒如冰窖的一句:“你又要去哪?” 程尔林胸中吐出了一口气:“什么是又?呵……没有目的,闲溜达一下” “是么?那我和你一起去”他的语气尽显嘲讽。 程尔林知道明尧心里所想,更是觉得可恨,上前推了他一把,狠狠的说道:“不劳您大驾,给我让开!” 明尧被她这一搡,险些摔倒,就在跌倒的一瞬间,扶住了身边的太师椅。 这让他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勉强站定了后就朝着程尔林扑过来,还没等程尔林的脚迈出内堂一步,就把内堂给栓死了。 “干什么?我要出门你没听见么?”程尔林惊恐了,这种恐惧还是首次。 在耳房读书的古惠风听见了明尧使劲关门的声音,就觉得有些不正常,急忙跑过来的时候,果然听见明尧和程尔林争执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眼瞎耳也聋么?”明尧把程尔林憋在了墙角,动弹不得。密闭的空间更加使二人的情绪朝着激动化的方向发展。 程尔林大吼:“什么是不可理喻?!你就是!” 面对着即将升级的争吵,古惠风在门口记得团团转,他不停的拍打着们,也没人应,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跑出去看看乔三喜在不在了。 没了古惠风的拍门声,二人的争吵也肆无忌惮起来,明尧用力捏住了程尔林纤细的手腕,让她完全没有了挣脱的力道,低沉着嗓音说道:“虽然我看不见,我也知道陛下对你什么心思,原来我可以忍,真的可以,我可以把这些当做我真的看不见……这么明目张胆的什么意思?欺负我眼瞎么!” 看着明尧滑落的清泪,程尔林的心有些软了,依着她的性子才不会解释什么,如今她觉得应该为自己辩解一下,也是为了明尧。 “陛下只是嘱咐我几句话,没有别的什么”解释归解释,这么一句简单的陈述句,在明尧听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反而更像是对自己无情的嘲讽。 “嘱咐你什么?你已经是我的夫人!还要对你有什么嘱咐?!” “嘱咐不要和皇子们过从甚密!行了么?” “还真是为你操碎了心,真够可以的!” “够了!明尧……陛下要是和我真有什么的话,我也不会嫁给你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现在陛下真的和我有什么,你也得忍着!你们全家都得忍着!”程尔林失望极了,说出了自己认为最伤人的话,这就是她的极限。她用尽了全身的情感,见明尧再没话了,她蜷缩在墙角,瘫成了团。 章节目录 第186章 明尧失魂落魄的打开了门,一缕阳光射进内堂,穿过绛红色的帷幕,铺在程尔林的脚踝上。 她定了定神,站了起来,还是慢慢的走了出去,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明尧变的就像陌生人一样让她害怕,而自己这么恶毒,也是明尧没有预料到的吧。 明尧再也不拦着她。 急匆匆赶来的乔三喜,看着铁青着脸的两位主子,也不敢问什么,只是十分紧张的站在阶下。 古惠风紧紧地跟在程尔林的身后出了西林府。 乔三喜则陪在明尧的旁边看着他暗自神伤。 失魂落魄的程尔林走出西林府环顾着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大街上的人水马龙,人来人往,总有归处,而自己在这世上竟然没有家,多希望回到妈妈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日子。 她在西林府的侧门门口蹲了下来,自己抱着自己,失声痛哭了起来,一旁站着的古惠风手足无措,安慰也无从下嘴,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路人纷纷投过来异样的眼光,不解的围了过来。 聚到快十来个人模样的时候,古惠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使劲拉起来了正在哭着程尔林,赶紧走到了背街的地方,程尔林依旧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 哭了一会,程尔林也觉得这不是法子,怎么自己弄得像个弃妇…… “你现在回去,把我住的那个房间屉柜里的首饰盒子拿出来,大概这么大” 程尔林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给古惠风比划了一下那盒子的模样,那盒子是个两层的首饰盒,从宫里带出来的,朱漆掐金丝仙鹤大盒,里面放着挺多的金饰,玉镯,珊瑚串子,猫眼儿戒指,等等,有些是康熙赐的,有些是娘娘们赏的,还有几个是三爷给的,程尔林平时也不戴这些珠宝首饰,所以它们都是放在盒子里睡大觉的。 呵呵,她心里突然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打定主意把这盒子里的宝贝出个几样,买个属于自己的院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一会,在侧门背巷子里等待的程尔林就看见古惠风那这布抱着那盒子出来了。 “少夫人,回去吧……我看见明尧少爷特别不好受,躺在床沿儿上喝酒”古惠风有些担心这样的情况,然而他也知道程尔林的脾气,所以说的小心翼翼。 “那不是我的家了,看见没?”程尔林托起了手中的盒子“这就是我的家了” “什么?”古惠风疑惑的看着程尔林,他实在不解怎么一个盒子就是家呢。 “你回去吧,就别跟着我了,我……我自由了…………!天啊!我竟然自由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竟然自由了!你也自由了,去吧,天下这么大,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她拍打了一下古惠风的肩膀,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么! 看着程尔林的情绪大悲大喜,古惠风更加担心了,对于这个给予了自己自由的女人,他此刻又如何离开呢。 “少夫人,我是你买来的,你去哪,古惠风就去哪里” 这个少年的眼神无比坚定。 “好吧,有要带的么?有就收拾一下,没有的话,咱么这就走!” “惠风没有什么牵挂了,夫人您呢,要是不愿意进去,惠风替夫人进去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吧” “不必,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不管什么年头,尼玛还是有钱最实在”程尔林拍了拍她的首饰盒,无奈的嘲讽着自己的处境。 和胤?在福惠楼饮酒的第二日,礼亲王常阿岱就去了八阿哥胤祀的府邸拜访,胤祀和坊间传说的一样,和胤禛迥然不同,他亲自出来迎接了这位没怎么交往过的铁帽子亲王,极尽礼数之道,这让常阿岱觉得非常舒心。 常阿岱还是第一次来胤祀的府邸,在胤祀的陪同下,过了二堂,他就觉得这园子不同寻常,树木花草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二人来到了胤祀的书房正堂,这里朴素典雅,掩映在松竹之间,真的演的沉稳庄重,比起自己的府里更显得王者气象。 十几个太监抵首在廊下听命,像是一个个雕像,没有半点声音。 “你们都下去吧……今儿看见的什么都别外传,多嘴一句小心福晋伺候你们……”胤祀正色对着廊下的太监说道,那十几名太监赶忙磕头退了下去, 常阿岱听了“让福晋伺候你们”,哑然失笑,这八爷的福晋果然和坊间传说一样,事事都是她做主吧。 此时的胤祀身边就留了一个自己的亲信。没有他们二人那么身姿挺拔,瘦的有些佝偻,尖嘴猴腮的相貌看着却十分果敢,眼中透着精明。 这人是浙江淳安人,名叫杨明时,之前是嘉兴府的举人,康熙二十二年时,浙江出了科考舞弊大案,由于他带头反抗两个主考官,被当地的学正罢了举人的头衔,虽然最后这两个主考官下了狱,革了职。他也对这功名之路灰了心。后被同乡引荐给了胤祀,也就留在了胤祀府里做了幕僚。 常阿岱随着胤祀进了他的书房,书房不大,却很是奢华,一进门正对着的对子“问青牛何人骑去,有黄鹤自天飞来”遒劲有力,尽显风骨。 左右两侧是两个巨型镂空雕刻的黄花梨木书柜,上面陈列着各式的奇珍异宝,笔墨纸砚,光是宋砚只怕是都落成了小山。 这两个书柜把这书房分裂成三间,既互相联通,又各自有各自的功能,一般胤祀会重要客人,就在最西边的一侧,而自己看书写字则是在最东边的一侧。 待他二人落座后,杨明时捧起汝州官窑的淡青色恭敬的递到常阿岱的面前。 “礼亲王,请用茶” 胤祀瞥了一眼有些拘谨的常阿岱,见他欲言又止,随即微笑着说道:“礼亲王,胤祀的府上嘴严,您放心,有事但说无妨,这位也不是外人,是我府里的幕僚,名叫杨明时,他也可以给你参考一二,不瞒你说,此人的才智胆识很是了得” 杨明时一拱手,“八爷您谬赞奴才了,人生在世,能得到赏识,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章节目录 第187章 杨明时一拱手,说道:“真是八爷您谬赞奴才了,人生在世,能得到八爷赏识,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哎?!杨先生不必过谦,我虽然是粗人,但是八爷爱才惜才我也是略知一二的,八爷说你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常阿岱也颇为欣赏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怎么起眼儿的先生。 “多谢王爷,昨日,我听十爷提过您的事,大概也知道一二了,奴才斗胆说两句鄙见吧……” “先生请说” 杨明时撩开深蓝色缎子的袍角,坐在了胤祀下手的位置上。此时的胤祀也不动声色,等看着杨明时的高见。 “眼下王爷最重要的事,就是什么也别做”他自信满满。 “哦?”常阿岱脸上略过一丝不快,心里骂道,之前还以为他是号人物,这……这什么东西,不做我来找你们干嘛?没事扯闲篇儿玩? “王爷眼下最应该做的不是自保吗?”杨明时看着黑脸的常阿岱,继续说着“陛下当日驳了八爷和马齐,甚至还有李光地,目的就很明显了,就是要借着叶尔多这事,狠杀一下官场慵懒无为的风气,依我看,叶尔多这事,要命倒不至于,但是拔翎夺顶,流徙千里是肯定的了……” “治理官场?为什么拿我们满人开刀?自己打自己的脸么!?”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角,本来就身强力壮,震的茶碗差点翻落下来。 “礼亲王勿怒”杨明时赶紧上前,略微整理了一下还没泼完的茶水,又重新沏了一碗双手奉上到常阿岱的手中。 常阿岱勉强接过茶,顺下去一口水,气息才平稳了下来。 “这就是当今天子圣明的地方,满洲入关这么多年了,骄奢之气渐生……”杨明时小心翼翼的看着胤祀,见他不住的点头,才放心说了下去。“所以,奴才断定,陛下就是要借这事,警告一下……” “那就是说,我什么都别做了?” “是,不光是叶尔多的事,还有您的儿子穆泰的事,也一样……” 常阿岱心中一惊,看着这个杨明时,见他眼神在自己身上游弋,就像浑身爬满了蚂蚁,难受无比。这东西知道些什么吗?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他又立马收回了猜测,哈哈大笑起来“穆泰的事?我怎么管,他是被勾决了的,我当时求了皇贵妃都说没辙,举子们闹的太凶……这下可好,小畜生自己跑出了牢房,我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是让人……唉!” 此时的胤祀和杨明时互相递了个眼神,他俩可不像胤?,胤?是这么些个皇子中有名的粗汉子,没心眼,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尔多是常阿岱的小舅子,尚且让他这么着急忙慌的,更何况他的亲生儿子穆泰呢,说不知道去哪里了谁又能相信,只怕这次从监狱里跑掉也和常阿岱脱不了干系。胤祀心中这样想着。 康熙知道穆泰的事的时候,连夜叫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递牌子进宫,极为震怒,震怒之余立即责成九门提督让京城的护卫们连夜搜查穆泰的所在,搜查了几天却没有结果,这些事都是胤祀和刑部尚书沈之玉闲谈的时候听来的,他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如今看着礼亲王的神情和模棱两可的态度,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他起初就是抱定了这个闲事不能管的理念来接待礼亲王,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该做的礼节还是要做。 胤祀看着礼亲王,显出了一脸同情:“唉……你也真是流年不利了,赶明儿让白云观的凌霄子道长给你几道符,给你做个法事驱驱邪。你说我这四哥也真是的,咱们亲族的面子也不给,现在闹成这样,你也下不来台,若只是穆泰的事倒还好,现在扯了这许多事出来……唉……越发的不好弄了,依着我看啊……”胤祀见礼亲王的火气已经上来了,正好,再浇一把油。他狠狠的叹了口气“唉……杨先生说的对,老亲王你就应该先自保才是,不要扯进来了自己才是上策啊!”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礼亲王,瞬间被胤祀的话弄得心中是翻江倒海一样,“四哥”……要不是胤禛非要把叶尔多拉下马,自己怎么能这样的顾首不顾尾!现在满朝的眼光好像都被自己给吸过来了,两个这么大的事都和自己开脱不得! 看来胤祀还真是为自己着想,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些日子,胤祀顶着康熙的不屑和太子的仇视,硬是挺过来了,这份心胸也实属难得了。 常阿岱一拱手,说道:“多些八爷的苦心了,杨先生说得对,可……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去畅春园见陛下了,我再去求求皇上吧……” 此时的胤祀正巴不得他去闹一闹,一来可以让皇上知道亲族对他这么看重汉臣的不满,二来,礼亲王去闹肯定只会引来康熙更大的不快,重重的申斥已经是最轻的了,这样,礼亲王只会更加痛恨胤禛,反而把亲族对朝廷的不满转移到太子他们的身上。 胤祀打从心里冷笑,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眼下越乱,对自己越有利,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机会让自己翻盘,自己好好把握也不是不能挽狂澜之既倒的。反之,越平静,对太子越有利。 猴精一样的杨明时又岂不知胤祀的想法,他赶紧附和道:“奴才看这也是个法子,总得让陛下知道您的想法吧,陛下向来仁慈治世,若是让陛下知道您的反应这么大,或许能念了亲族之间的情谊,从轻发落也是说不定的。再者,请礼亲王一定注意,不要和皇上着急,这是最要不得的……” 胤祀真是暗自拍手叫好,杨明时这话说的太绝了,不让他和皇上着急,反而更加重了他的怒火,而被康熙斥责也得忍,这样只能更加重他对太子一方的恨。 常阿岱还一脸谢意的看着杨明时,以往的那种沉稳机敏瞬间消失不见了,就这么着了这二人的套路。 章节目录 第188章 出了胤祀的王府,天已经蒙蒙擦黑,王府的门口也掌了八盏灯笼,把这王府的门前照的是灯火通明,颇有气势。 常阿岱接过胤祀递过来的马缰,拱手道谢后正准备上马,突然看到胤祀王府对面黑暗小道儿里一个黑影闪过,转瞬即逝,常阿岱也带过兵,能从他眼前略过却不留什么痕迹的人很少,而这次他完全没见清楚就消失不见了,一定不是普通的影子。 “怎么了?”胤祀看着常阿岱有些疑惑的神情,显然他没有注意到那个黑影。 “哦……没什么”常阿岱定了一下神,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匆匆辞别了胤祀后,便径直回府去了。 那黑影闪进小巷子里,找了个背人的地方,迅速退去了身上的黑衣,扯下面罩,露出了灰褐色的便服,一溜烟的蹿进了大路上,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他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他进入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肆,位于离着胤祀王府不远的南市街角岔路口上的谪仙楼。上了二楼后,他径直走入了右手边最后一个雅间,整个二楼也没什么人,最后的房间就显得极其僻静。 他轻轻的推开门,只听得“嘎吱”一声,便迅速的被他合上了。 房中也只有两盏烛台,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一位年轻的公子,迎着洁白的月光,悠闲的坐在窗台上晃着腿,看着下面过往的行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那公子听到有人进来,却头也不回,只朗声问道:“都盯紧了么?” 进门那人熟练且潇洒的打了个千儿,回道“回十三爷的话,盯禁了,今儿一上午,礼亲王都在八阿哥府里,一直到刚刚才回” 原来这位公子就是十三阿哥胤祥,那日他气鼓鼓的出了胤禛的家后,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怎么想着怎么觉得心里闹腾。 本来想着好好的盯出一点礼亲王别的什么事,再抖露出来关于他儿子替死的事,竟然发现这个礼亲王先是和胤?喝酒,第二日又去找了胤祀,这不是明显的冲着太子和四哥来的吗? 他震惊之余,心里也早就盘算好了,哪怕是孤注一掷,也不能让他做任何危及四哥的事。 回府后,胤祥便差伺候自己韩玉去叫了隆顺过到书房谈话,不一会儿,身着贝子府护卫衣服的隆顺便进来了,他先给胤祥打了个千儿,见胤祥没有要让他起身的意思,便双膝跪了下来。 胤祥对韩玉说:“房里不要留人了,你也出去,去外堂门口看门,爷有事交代隆顺……” 隆顺虽然来的时间短,也知道这韩玉是胤祥的贴身小厮,什么事连他都要瞒呢……看来是关于那件事的…… 胤祥见韩玉把门带上了,才上前一步,扶了一把隆顺。待隆顺站定后,胤祥神情严肃的说:“怎么样?秦猛,敢不敢和爷干把大的?” 随即胤祥又笑了,他实在不喜欢这么严肃的气氛,肃杀的让人觉得马上要去赴死。 隆顺朝着胤祥拱手:“奴才得命都是十三爷的,何惧之有,十三爷只管吩咐便是”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好!”胤祥使劲拍了一下隆顺的肩“好奴才!来,坐下说” 胤祥重新把整个事件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确认无误,方才说道:“礼亲王这事,你躲一辈子不是办法,我想来个绝地反击,把他扯下马来,一来,了了我的心事,二来,也断了你的后顾之忧” 隆顺知道这事早晚要面对,只没有想到这么快十三爷就做了决定,他莫明的感到兴奋:“太好了,十三爷,奴才正愁出不了门,憋的难受,爷说怎么办,奴才一定好好干!” “哈哈,痛快,也没什么难的,你功夫好,一般人也近不了身,你就出府几天,在人多的地方闲逛,故意惹他们来杀你,我一直让人暗中跟着你,待他们动手的时候一举拿下!事情到这儿就还好说,没什么问题,难的就是,这事爆发出来之后……我要带你去见皇上” 隆顺的脸色都变了,这简直就是自己的死穴,怎么? “你的身份爷都给你安排好了,没什么问题,这也看你自己,你要实在为难……”胤祥看了一眼紧张的隆顺。 “不!十三爷!奴才得命不值钱,十三爷为奴才担着天大的干系,况且没说什么,奴才怎么会觉得为难?”隆顺又何尝不知道,胤祥窝藏自己这个钦命要犯,比自己现在的处境还要艰难,心想着十三爷不愧是龙种,临危不乱这一点已经是自己今生不能企及的高度了。 “说什么呢?……咱们的命都精贵着呢,还有很多大事没办!怎么又能折在这上面?你放心……爷我是算好了的……定然不会让你涉险”胤祥缓步走到了窗边,猛的推开了窗户,是啊,太憋了,他望着空中那一轮皎洁明月,暗自出神。 程尔林自打离开西林府,下午就带着古惠风走到了位于德胜门街上的一个当铺,当了一个掐金丝的羊脂玉镯和一个南洋进贡猫眼儿戒指,那当铺的掌柜当即给了程尔林两千两的银子,当铺掌柜那神情就像捡到了至宝一样,程尔林当然明白是自己吃了亏,却也没心情和他们扯皮,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拿到银子,交付给刚刚谈好房屋买卖的房主。 说来真是讽刺,大清的房子还真是物有所值,六进六出的大院子,也才一千两银子,又不用装修,家具也是一应俱全。 程尔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在大清朝当起了业主。 这房子可是比自己那小一百平的房子阔气太多了,还有自己的花园,竟然有些亭台楼阁的感觉……呵……哪说理去啊?…… “这位姑娘……”这房屋本来的房主是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员外,穿着酱色丝绸的长袍,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容和稀疏的胡须。看着挺老实。 章节目录 第189章 “就你们一主一仆住这么大,要不要几个丫头帮着收拾一下?我家前些日子进来几个,都是十四五的孩子,要不挑两个给你送过来?价钱好商量”店主人一番好意,确实,他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一家子人口虽然不多。可是丫头小厮什么的也有十来个了。 这是贩卖人口么……程尔林脸上都要出黑线了,忙推脱到:“谢谢您好意,暂时不用,要不您帮我踅摸一下,附近哪有能帮衬我们一些活,来维持生计的人?” 房主楞了一下,说道:“哦,我明白了,您是要老妈子那种吧,行嘞,交给我了” “对对,真是有劳了……”这个程尔林还是能接受的,类似于帮佣的这种就像二十一世纪的阿姨,可是买人?还是算了吧。有一个古惠风在这里每天把自己向恩人一样供着,敬着,已经够奇怪了。 等着原来的房主走了后,程尔林把古惠风叫到一边,递给了他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不!不!不!夫人还是自己收着吧”古惠风赶忙推开了,他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虽然在西林府上有快一年的时间,可还是没有自己拿过这么多的银子。 程尔林硬塞到他的手中,让他推辞不得。 “拿着,记住咯,你以后就是这院子的大总管啦!”程尔林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够开销一阵子了,你没有家,我也一样没有家……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你呢,没事的时候就和以往一样的,看书读书,考个功名……你老家的事儿,该了的也还是要了……记得吗?” 古惠风的内心早已经不是那个刚进府的小儿,又怎么能忘记仇恨呢?让他欣慰的是,眼前的程尔林这种处境也没忘了自己刚入府时诉说的往事,她还真的是有心了。 古惠风在心里暗自发誓,该属于自己的,早晚要夺回来,该报的仇早晚要报!而眼前最重要的事,照顾好这位少奶奶。 至于眼下,就先这么过了。不论少奶奶这么做是对是错,只要她认定的事,就是天理,他不会说半个不字。 要说程尔林和古惠风二人住这个院子,确实太大了,这房子少说有二十多个屋子,还不算上犄角旮旯的小杂间。 还好在第三日原来的房主帮他们在这街上找到了一位大姐,约莫四十多岁,由于丈夫早逝,只留下她和一个女儿,女儿的年纪和古惠风相仿,还没有出嫁,母亲平日里靠着帮佣养活一家的活计。 “小姐,你就叫我韩大娘吧,我就住在德胜门街靠近那个万永绸庄的背后,离着特别近”这韩大娘一进门,程尔林就看着她挺面善的,大大的脸盘子,丹凤眼吊着,头髻子梳的极其利落,一看就是干活麻利的人。 古惠风正要着急说什么,被程尔林拦住了:“就这么叫吧,我叫你韩大娘,您叫我姑娘就行,显得亲,您说呢……” “呦……那我就少礼了……”韩大娘给程尔林笑嘻嘻的蹲了个万福。 “对了,工钱您这边怎么说呢……”程尔林问道,她并不怎么知道这行情,因为她没独立过。 韩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一般都是主家和自己说工钱,还没见过问自己工钱的。“姑娘,您看需要什么样的,您要是整个白天都需要我呢,就是一个月三钱银子,若只是做做饭打扫一下,也要不了那么多……” “哦……这样吧,韩大娘,我先一个月给你三钱银子,若是你在这干的还觉得舒坦,还愿意继续干,咱们以后再多算都可以”程尔林闪开了身子,把古惠风推到了前面:“以后有什么事,就先找他吧,他是这儿管家” 韩大娘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有些不敢相信,凭着中老年妇女自古就有的八卦精神,她一直在心里脑补这两人的关系,程尔林看着也就比这孩子大一点,不会是大户人家的主母和小厮私奔不成?…… 程尔林看着她神色,也猜出了一些,自己倒是无所谓,古惠风还是要考功名的人……于是说道:“这孩子是个苦命人,父母都去了,卖给了我,是个读书的好材料,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还要麻烦大娘你,这孩子更多的时间是用来读书的” 程尔林这一说不打紧,这韩大娘又动了另外一番心思,这简直和自己家的闺女太合适了,自己家没什么人,正好想要个上门女婿,这孩子又没有家……再细看古惠风时,这哪里像是一个插草标买自己的人呢,他长相标志,器宇不凡,虽说的瘦了些矮了些,可毕竟还是个孩子,以后长大了这得出落成什么标志模样呢?可就是不知道他看不看的上自己家闺女。 古惠风看出来这韩大娘笑眯了似得盯着自己上下左右的来回看,非常不好意思,脸顿时红成了一片,赶忙借口有事,便退了下去。 “姑娘您是个善人……”韩大娘赶紧收回了目光,诚恳的看着程尔林“我还没听说过谁家买个小厮让他在家读书的呢,真是积德积福!” “韩大娘,咱们先把规矩说说如何” “嗯嗯”韩大娘不住的点头“是是,每个东家都有自己的规矩,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姑娘您说,我一定记下” “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我自己房间不需要你打扫,有什么要洗要换的,我会放在门口的桶里,因为我自己的原因,估计我换洗比较勤一些,你就辛苦一些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姑娘家人少,已经没多少活了,多洗几件衣服什么都是应该的” “嗯,还有就是那孩子,他读书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他准备明年参加乡试了” 参加乡试,还是明尧提起的,程尔林想到乡试,脑中明尧又蹦了出来,在她的眼前晃悠,又是心烦又是心疼。 韩大娘则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已经记住了。 人事就是这个变幻无常,你以为到了绝境,准备自暴自弃的时候,哪知道穿过了这片荆棘密林,下一片迎接自己是绝境还是曙光? 早已经化名隆顺的秦猛依着和胤祥定下的计策,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已经溜达了三天,他尽量去人多的地方晃荡,说话也尽量吆喝,这样才能足够引起礼亲王杀手的注意。 章节目录 第190章 没错,就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人跟上他了,本来有些紧张的他,在确认有人跟踪后,反而彻底的放松了,十三爷说的对,只有绝地反击才能永绝后患! 隆顺按捺住了激动地心情,心想着把他们引到僻静的地方去,这正好离永定桥不远,永定桥下面正好背人的地方多,省的打斗起来引起骚乱伤了无辜。 他隐约的感到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是高手,若不是白天的一次偶然回头,他根本不会发现有人跟着,如今人烟稀少了很多,他竟然听不见那尾随的几人的脚步声。 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桥上的黑暗走去,他相信十三爷会在最危及的时候出现。 “站住!”终于有人发声了,打破了这份夜晚的宁静。这声音极其粗犷,让人感觉历经沧桑。 隆顺回头看时,果不其然,四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死死地挡住了自己的回路。隆顺有些担忧,按体型来说,哪一个自己也不是对手啊,自己虽然练武多年,身姿魁梧是有的,可是眼前这几个……足足比自己这个七尺男儿还高了半个头去。 “呦……是个汉子“其中一个壮汉看着隆顺并没有要逃的意思,有些惊讶,还没什么人看着他们不害怕的,尤其是这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你今儿也别怪我们几个弟兄,有人要你的命,我们也不得不从,今儿就让你自己挑个死法吧,是选我们弟兄中的哪一个,让他把你打死?” 他们四人这才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其中一人使燕首连环刀,刀的脊背上穿满了铁环,第二人使长枪,银白的枪头晃的让人胆寒,第三人使鞭子,整个鞭子用牛皮编织,哪怕是落在石头上,都会变得粉碎。第四人很特别,也就是说话那人,使拳,没有任何兵器。 隆顺也不示弱,他扬天大笑道:“你们几个怎么不一起上呢,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 “呦,口气倒是不小,你不就是山西的流民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隆顺,虽然胤祥给他安排了新的身份,府里的人也都没有怀疑,可是当初把自己卖给礼亲王府管家的那几个同乡还在,这可是个天大的破绽。 “胡扯什么,小爷我祖居沧州,什么山西流民?!”他故作声响,想分散他们几个人的注意力。 “管你那么多?!反正就是你这个人没错了,来吧,一起上是么,我们哥几个就不客气了,到时候给你留个全尸,我们也好收工” 说罢,他们四人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隆顺一点儿也不怯,拔出随身的配件就迎了上去,只不过一人再英雄,招呼四个高手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一会就有些只撑不住了。 那四人中使皮鞭的那人,懒得再浪费时间,偷偷的从袖口抽出来一只镖,暗暗躲在一边,向着隆顺的后背瞄准。 手刚刚摆好姿势,还没有射出去,就觉得手腕处剧痛无比,顺着看过去时,自己的手呢?“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腌臜货” 原来是使皮鞭的人正在瞄准隆顺偷袭,被赶来的胤祥发现,看这人竟然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气便不打一处来,“仓”的抽出了自己随身配的宝剑便劈了下去,把他拿镖的手从手腕处齐齐斩断,血流如注,那使鞭人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疼的,一会就昏死过去了。 剩下的三人看同伴突然昏倒,流了一地的血,在看他旁边一人执剑挺立,镇定的站着观看,身后涌出二十几号侍卫打扮的,才知道出了事。 和隆顺的酣战也停了下来,隆顺这才有时间回头看去,一看果然是胤祥如约而至,内心还是暗自松了口气的。 剩下的不免又是一番血战,经过半个时辰,还是让赤手空拳的那人跑了,好在抓了三个人,胤祥怕节外生枝,赶紧吩咐府里的侍卫把这三人押回了王府,那个被胤祥断手了的人在胤祥府里的大夫医治后,也醒了过来。 其他二人精神都好,硬是挺着怎么也不开口,而断手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崩溃,自然是胤祥问什么就说什么了,经他交代,他们四人本来是一同在少林学武的,后来因为触犯了寺规。一起被驱逐下山,之后在京城被人介绍给了礼亲王府,从此就做上了这卖命的勾当。 “你什么名字啊”胤祥站在床边看着这面无血色的人。 “回十三爷,李进……”他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十分吃力的从嘴中蹦出来几个字。 胤祥在他的床边踱着步子,猛地回头:“爷问你,你说实话,实话招了我就保你的命,若是让爷我发现有半句假话,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吧……” 李进突然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痛,再看时,本来已经止住血的纱布处,又渗出来一点血。 “十三爷,请问……” “你知道穆泰的下落么,真的穆泰”胤祥盯着他的脸,似乎像是能看出什么。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礼亲王向来多疑,不同的事不同的人,之间很少有交叉……” 也是,胤祥又换了一种方式:“那么,依着你看,最近王府里有什么异常么?” 李进在床上哼唧了一会儿,丫头端过来一碗刚熬好的止疼的汤水,他接过来一饮而尽。 “异常……”他努力的回忆起来,王府里的异常?“哦……前一段时间,我看着管家押了几个特别大的箱子出了王府,看着神神秘秘的……我就多嘴问了一句,还挨了一顿骂……” “箱子?……特别大的箱子……”胤祥心中暗笑,呵呵,难怪是在京城哪里都找不到,这不是早就金蝉脱壳了吗…… “往哪里去了你知道么?” “不知……”还没说完,李进便昏厥了过去,胤祥赶紧叫来大夫,得知只是疼昏过去,胤祥也松了口气。 隆顺在一旁看着胤祥,心里还一直盘算着打斗之前的事,觉得还是应该和胤祥提一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是谁也不想见到的。 “爷……”隆顺走到了胤祥身边“借一步说话” 胤祥看着隆顺的神情,知道在这说不方便,就把他带到了房门外天井中空旷无人的地方,站定后道:“说吧” 章节目录 第191章 胤祥看着隆顺的神情,知道在这说不方便,就把他带到了房门外天井中空旷无人的地方,站定后方才问道:“说吧,这没人” “这几个人都知道我是山西流民,应该是从当初卖我的那几个山西人口中得知,当时我糊弄他们说我祖居沧州……怕是要给爷惹祸……奴才心里一直心神不宁”隆顺为难的神情全部挂在了脸上。 他以为胤祥听了这事,也要和他一起商量下怎么破解这个局,哪知道胤祥仰天长笑,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挺精明的人……你说说,他们几个不解决了,我能安心这么大摇大摆的把你放在我府上么?” 隆顺听到这,才恍然大悟,他这么久才想到的纰漏,胤祥却在他一进府就已经想到了并且解决了,不禁汗颜。 “十三爷,是我思虑不周,要不是爷精明,只怕早晚要出事” “没事……我……勾心斗角的事见多了,想法自然缜密一些,你以后慢慢的也会这样,不必自责”胤祥叹了口气,这样的自己,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自从无端的跟着太子被圈禁了半年多,太子变了,而自己又何尝没变…… 打铁要趁热,跑掉的那一个,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趁着这个时间差,胤祥要把该做的都做了。 第二日一早,胤祥就绑了这两个人,再用担架子抬了断手的李进。往京郊的畅春园的方向前进了。 畅春园离紫禁城三十多里地,是一座山水园林,虽然不是很大,但确实是康熙最喜欢的园子,每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这里渡过。 此时的康熙,刚起来不久,在小太监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用过早膳后,却听得张常玉进来传话,说是十三阿哥请见,还有些惊讶,一般他在畅春园的时候,并不会让皇子们经常进来请安,一来他越来越喜欢安静的日子,皇子们又多,一来二去的自己反而和在宫里差不多了,平白的多了许多烦心的事。二来,皇子们确实让他太操心了,看多了真的是有些心烦,没一个省心的,各有各的毛病,只是多少罢了。 看着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胤祥,康熙还是挺开心的,可是这儿子自从解了圈禁以后,好像和自己生疏了,今儿能一大早的就过来请安,还算是有心了。 “起来吧……这么早,用过早膳了么,没用过的话就在朕这用一些,今儿贡上来的直隶的小米儿挺不错的……”康熙盘腿坐在靠窗的炕沿儿,看着胤祥。 就这么平常的父子间的对话,让胤祥的眼眶子都红了,若不是还有正事,只怕早就滴下泪了,和这位特殊的父亲说说话。 “回皇阿玛,儿臣用过了,这次儿臣来有事禀报……” “哦?”康熙顿了一下,这儿子早早的过来,看神情是出了什么大事么,他不禁想起来了程尔林,自从上次白云观一别,又好些日子了,莫非是关于程尔林的? 康熙把腿放了下来,张常玉赶紧跪下,服侍着康熙穿上了皂黑色的靴子。 “是关于礼亲王的,儿臣有情陈奏!”胤祥铿锵有力的说。 康熙也暗自的松了口气,他原本还还以为这儿子来说程尔林有关的事,可是听着说是礼亲王的事时候却马上又有点小小的失望。 “说吧……”康熙又坐回到了炕上“他怎么了?” 胤祥把关于隆顺的事,和昨夜抓的几个杀手的事都说了出来,只是省略了关于隆顺的另一个身份——秦猛的故事。 康熙铁青着脸听完了胤祥的讲述,沉默不语,本来他之前因为找皇贵妃说他儿子穆泰的事,就让康熙十分不满,只是念在亲族的面子上,没有斥责,现在更是翻了天了,竟然弄了个人替死,好手段啊!当朕是瞎了么! 康熙背着手在清溪书屋里踱着步子,并没有叫胤祥起身的意思,胤祥也并不敢抬头,只是垂手看着康熙的脚步在身边沉重的走着。 过了良久,康熙才平缓的问道:“你是和礼亲王有过节?” 胤祥一听,全身的汗毛孔都快炸了,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赶忙说:“不,儿臣不敢,儿臣不会为一己私利……” “好了”康熙打断了他的话,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胤祥搭着康熙的胳膊起身的时候,腿有些发软,他也怀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朕也就是随便一问,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和他能有什么过节呢” 胤祥垂首立在康熙的身边,而康熙又回到了床沿儿,坐了回去,手上接过来小太监递上来的茶,呷了一口,吩咐道“给十三阿哥上一杯这个茶” 之前胤祥就觉得这儿奇怪,今天才发现这屋里竟然没有宫女,全是清一色的小太监在侍候,唉,现在又哪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来,你尝一下,这个茶还是很提神的,是福建今年贡上来的茶叶” 胤祥双手捧过太监奉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香甜无比,味道更是比一般的茶浓厚很多。 “你审了那几个杀手么”康熙冷不丁的问道。 “回皇阿玛,其他的两人不说话,手上的那人倒是竹筒滚豆子全部都撂了” “好,口供拿了吗,可有画押” “回皇阿玛,有,在儿臣这儿” 胤祥从袖笼子里抽出昨夜录好的口供,奉给了康熙,康熙拿到后,倚着靠垫,展开看了一会儿,“啪”的一声,狠狠的拍在桌上“这事还有谁知道” “回皇阿玛的话,还有儿臣府里的隆顺知道,隆顺就是礼亲王的管家买来替死的人,起初他并不知道是替死,只想挣几个钱出去有个活计,后来知道判的是死刑……就逃出来,一路被追杀,就躲到了儿臣的府里” “呵”康熙冷笑一声“好大的本事啊,在刑部的大牢里进出自如啊,人来了吗?让朕见识见识……” 听天由命吧,胤祥心一横:“是,人今儿也来了,在院外候着听宣” 章节目录 第192章 听天由命吧,胤祥心一横,朗声答道:“回皇阿玛的话,是的,隆顺他人今儿也来了,现在正在院外候着听宣” 康熙给张常玉递了个眼神,让他把隆顺叫了进来。 天色灰蒙蒙的暗了下来,有些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像是要下雨一般的闷热。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这名身高八尺有余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背手站着的礼亲王常阿岱回头看了一眼,赶紧撂下手中的书信,迎了上去,扶起了他的胳膊肘,神情十分沉重又略带一些惊讶:“怎么就你一人?” 趁着昏黄的烛光,常阿岱才看出这人是他的四大护院之一的李嵩。 只见这李嵩又赶忙跪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颤抖中带着恐惧的说道:“回王爷……他们三人都折在永定门那,被个小白脸带着一群人给截了” 常阿岱心中一紧,问道:“小白脸?什么人看清了没?” “没,太暗了,就看着像是个小白脸,一个二十来岁左右的后生,好生了得,一下子就把李进的手的削掉了……” “唉……”常阿岱仰天长叹一口气“好了,起来吧,你能回来就好了,真的可惜了他们三人,本王会让人去找吧,来……” 常阿岱走到八仙桌边,这桌上一字排开,摆着四只大碗,他拿起了一只,递给了李嵩:“本来是等你们回来一起庆功的,看来,只有你了,来吧,压压惊……” 李嵩感动的几乎要落泪,他看了一眼满脸写满了感激的常阿岱,战战巍巍的捧过这只盛满了酒的大碗,送到嘴边,随后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常阿岱的笑声如同鬼魅一般的传入耳中,惊的李嵩手中的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他不明白常阿岱此时狂笑的意思,却听他开口说道:“李嵩啊,一会儿,我想想啊……” 常阿岱搔了一下络腮胡,掏出怀表看了一下。露出了奸诈的笑意:“也就是小半柱香吧,你的腹部会有些疼痛,没事啊,一会就过去了,今日就可以往生极乐了……” “你……”李嵩突然感到咽喉处火一般的灼烧感,让他痛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卡住自己的喉部,嘴中勉强蹦出来几个字:“为什么……王爷!……” “为什么?”常阿岱俯身下去,一把抓住李嵩的后脖领:“你还真是蠢啊,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不知道啊?还问我为什么!?你以为他们三人被抓走了供着当菩萨吗?指不定早就把我抖出来了,我留你做什么?和他们对质啊?” 李嵩的心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撑住了全部力气,抬头看了一眼那剩下的三碗酒:“王爷……就算我们都回来了,也得死,不是么……” “对,这下你又聪明了不是?好了,爷就不奉陪了……” 常阿岱一甩辫子,扯了一下刚才由于下蹲弄有些不平整的下摆,匆匆的出了厢房,给在门口侍候的小随从使了个颜色,那随从便把门关上,任里面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自生自灭。 康熙翘起腿,坐在床沿儿上,手中搓着随身的那串随身好多年的小叶紫檀串珠,看着跪在胤祥身后的隆顺,好生眼熟啊,可是这张脸分明…… “你是隆顺吧,抬起头来……”康熙说道。 隆顺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抬起头来,这一声,吓得他抖了一个机灵。 他还是把头抬起来,正对着康熙的方向,眼睛却不敢看着康熙,只敢死死的盯着康熙手中的那串佛珠。 康熙看了好一会,这张脸他怎么也没什么印象,可是为什么又觉得好生熟悉。 也难关,那时秦猛劫持程尔林的时候,故意打扮成江湖匪盗之类的形象,还把脸蒙的特别严实,康熙又怎么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隆顺,就是去年劫持程尔林的秦猛呢? 胤祥真的很怕康熙再看看出什么端倪,赶紧说道:“皇阿玛,他就是隆顺” “好,隆顺,你可知道大清律载有明文,替监者已属有罪啊?” 隆顺此时早已经三魂不见了七魄,哪里还能回答康熙的问话,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他还能应对,可是面对康熙,一来心虚,二来,这位皇帝的气势像是要把自己压垮了一般,若是人有十分精神,现在这十分早就用完了。 “皇阿玛恕罪,儿臣的属下没见过世面”胤祥赶忙上前,推了一把征在原地的隆顺“隆顺!皇上问你话!没听见么!?” “欸…………?皇上,奴才……”隆顺这才回过神。 “朕问你,”康熙见他一脸紧张又茫然的神色,决定用更直白一些的话问他“朕问你,你自己替别人顶罪,已先有罪。你明白么?” “奴才明白!十三爷和奴才说过,可……可是比起被追杀,奴才情愿坐牢!皇上” “好,朕再问你,你入监之后,牢里的人可曾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 胤祥一听到这,才真是豁然开朗,起初他的思维基本禁锢在了礼亲王这儿,而在康熙看来,他更想捅的是刑部啊。 “回皇上的话,起初奴才并不知道那里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一次一个狱卒来送饭,说什么将死之人什么的,我才隐约的觉得事情不对,后来他们怕我有所觉察,就把我单独关在一个没人的牢房,说能替礼亲王的儿子去死,也是造化好……” 说着说着,隆顺的心头酸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让他备受凄苦,父亲被绞于城头,自己身陷囹圄,太多的不堪回首,此时尽数奔涌而出。 康熙看着这七尺大汉伏地痛苦,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些年的遭遇,只以为他被礼亲王的迫害感到揪心。 “好了,堂堂七尺男儿,哪折了就哪扶起来吧……” 康熙还没说完,门口值守的小太监来报:“陛下,礼亲王常阿岱请见……” “呦,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章节目录 第193章 康熙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呦,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这话倒是让胤祥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了,自己呢,当然是属于这来的早的,而礼亲王呢,自然是这来得巧的了…… “皇阿玛,要不然儿臣先行回避……”胤祥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康熙。 康熙“嘿”的冷笑道:“你回避什么,这不是正巧么,朕看他是什么反应” “是,皇阿玛”胤祥咬了咬细米似得牙,打定了这次一击必中的主意,但凡让他翻了身,就是自己的死期。而他此时最担心的就是皇上的意思,这让他始终有些摸不透。 就在胤祥胡思乱想的时候,礼亲王常阿岱听宣进了清溪书屋,本来就肥胖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特意像是穿了小一号的衣服似得,显得行动有些迟缓,给康熙打千请安都有些费力。 “常阿岱啊,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呢,今儿也真是好日子,朕正在这畅春园里有些发闷,没想到一大早的儿子也来了,你也来了”康熙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 常阿岱这才注意到,康熙身边站着的这个年轻人是十三阿哥胤祥,而这地上跪着的又是谁呢?他的心中不免泛起了疑惑。 赶忙上前一揖“十三阿哥,恕我眼拙” 胤祥也赶紧还礼,虽然说自己是皇子,可是礼亲王常阿岱是****之首,就算是皇上,也会给几分颜面的。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废弛。 “常阿岱,你来朕这有什么事吗”康熙盯着礼亲王肥而油腻的脸问道,神情中带着关切的味道。 “哦……陛下正忙着吧,臣出去候着吧,等陛下眼么前儿的事处理完了,臣在进来回话” 说完,常阿岱给康熙打了个千,就准备退出去了。 “欸?……”康熙见他要走,赶紧和他招呼起手来:“唉,别走啊,我们这是一时半会的完不了,说你的吧” 下面跪着的隆顺此时已经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了,本来对着康熙说,已经很为难他了,如今这到好,却要和礼亲王对质,他的双膝已经发麻了,颤抖的自己都不觉得,反倒是胤祥发现了,偷偷的踢了他一脚,递了他一个眼神,这才让隆顺稍稍放心下来。 常阿岱刚要退出去,被康熙叫住,硬是要在这些人面前让他说自己的事,他也摸不清这是什么路数,心里有些拿不定注意,却一抬头时,看着康熙盯着自己,那神情像是能看透自己的心一样……他有些心惊。 “回皇上,臣……还不是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贱内在家闹开了,臣吃不消啊……” 康熙故作疑惑:“小舅子……?谁啊?不过你那福晋的威名,朕也是听说过的啊……哈哈哈” 常阿岱也不知道康熙是真的不记还是和自己打哈哈,忙说道:“就是原来在保定城郊守粮仓的叶尔多……现在被压在大理寺的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哦……”康熙故作惊讶的神情,起身走到了常阿岱的身边,在他附近踱着步子,弄得常阿岱十分的紧张,手里,脸上,后脊梁全是汗珠。 “朕还以为你来是要说你小儿子穆泰的事儿呢” 这句话犹如雷劈似得炸在常阿岱的身上,顿时让他呆若木鸡,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他比康熙年长几岁,这么多年也是一路看着他过来的,十来岁的时候就凭着天纵决断清了辅政大臣鳌拜,二十来岁就决定裁撤三藩,几十年来的乾纲独断,造就了现在这个稳定而繁荣的大帝国,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么是自己能摸得透的。 “常阿岱啊,这跪着的人,你可认识?”康熙又来到了隆顺的身边。 常阿岱仔细的看了看这下跪的人,侍卫打扮,却看不见脸。 康熙蹲了下来,手拿合上的扇子,挑起来了隆顺的下巴,而此时的隆顺下巴都开始打颤了,自己都能听见咯吱吱的作响。 顺着慢慢被挑起的脸,脸型瘦长,丹凤眼,鼻若悬胆,长的挺周正的。常阿岱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此人臣不认识” “咦?这不是你的儿子么,你怎么能不认识呢?”康熙疑惑的看着常阿岱。 在一旁的胤祥几乎笑出声来,康熙虽然平时是个慈爱的父亲,也和他们开玩笑,逗的众位弟兄们哈哈直乐,可是这样看着康熙耍弄大臣,还是头一遭。 “唉?胤祥,他竟然说他不认识自己的儿子?那岂不是朕也不认得你了?”康熙笑着问胤祥,眼中透出了些许的杀机。 胤祥看了看常阿岱,见他仍然不明白,心中暗道,这个蠢货,真是笨的可以了,决定挑明了这件事。 “礼亲王,这就是隆顺,差点替你儿子去死的那个人” “什么?怎么可能?”常阿岱这次真的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他的不可能,并不是指这人不可能就是那个被自己追杀的人,而是,怎么会这么快就摆在了御案之上! 他这才想起,昨夜李嵩说的那个小白脸,或许就是眼前的十三阿哥胤祥!心里恨的真是牙痒,好一个阴险的四阿哥,全天下谁不知道胤祥是他的跟班!不帮忙就算了,还装模作样的教训自己,暗地里却让这个十三阿哥给自己埋桩子! 康熙冲着隆顺一摆手,说道:“你起来吧” 隆顺勉强撑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腿,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了,却也有些体力不支,向前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康熙看了他一眼,只认为他是被礼亲王的突然到来吓成了这样,越发的心烦起来。 “陛下!”常阿岱看着康熙突然阴沉的脸色,赶紧跪了下来。 “有想辩解的么?要不要朕把你另外三个护院请过来啊?” 完了,大限到了,常阿岱心里一沉,那三人在胤祥的手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陛下,奴才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奴才一时糊涂啊!救儿心切……”常阿岱头如捣蒜似得在地上,“咚咚咚”的砸的直响 章节目录 第194章 程尔林这自己把自己的住处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想起了还在天香园安顿着的张青平,也不算是临时起意,当时之所以没有把他直接接到西林府,而安排在天香院暂住,还不是怕明尧难做人,现在既然是这个情形,自己也买了这个大院子,索性叫上张青平过来,也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契机回去。,遇事也能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程尔林一直都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这天下午,看着天气还不错,程尔林索性穿了一身男装,就去了天香园,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程尔林就穿的一身几近黑色的衣服,靴子也是最常见的皂靴,加上个子高挑,身形消瘦。乍一看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模样。 她并不会骑马,也懒得坐那个摇晃的让人想呕吐的轿子,索性慢慢的走过去,也是不错的选择,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偷眼看的让她只想笑,却也显得十分尴尬,还好手里有一把装模作样的扇子,还能打开轻摇,不然还真的不知道手放在哪里了。 “砰砰砰”程尔林拍了拍门上的门环,等了一会,却没人应门,想着这时候,也许都在打瞌睡呢?看看天也不像啊,自己午后磨磨蹭蹭的过来,现在怎么也快到下午四点了,这还迷糊着吗? 她又拍了一下门环,声音也加重了一点,这下倒是很快有人来应门,门微微开了一个小缝,一个门子的头斜着探了出来,看了一眼程尔林,这人程尔林倒是觉得眼熟,平日里经常是他开门,这日的神情却是怪怪的,看着程尔林似笑非笑,诧异中又带着些许惊恐,这就让她有些不解了。 “怎么?”程尔林见他没反应,故意压低了声音:“今儿不做生意是怎么滴?” “不……不……!哪能呢,夫人?你今儿来?”他还是没有让进去的意思,让程尔林的好心情瞬间串没了。 “我找人,怎么啊?不让进么”她的声音比之前更低了。 “怎么能呢?就是不知道您找谁,姑娘们好多出去串堂子了,怕你扑空了,多走了冤枉路不是……您这么说我可是要打自己的脸啊……”这门子说着,就一脸谄媚的笑容,轻轻的打着自己的脸颊,打了十几下,程尔林也懒得搭理,就他他自顾自的演戏。 有过了一会,看着他的脸也红彤彤的,又懒得和他计较什么了。 “我找张青平,怎么?大白天的他也出去卖去了不成!……?” 这话说的让门子都没法接,只知道这位西林府的夫人嘴上向来没把门的,今儿算是见识到了,门子见这样也不是办法,赶紧将程尔林请了进来,捣蒜般的连连点头倒不是,程尔林只觉得他们狗仗人势罢了,平时跟着明尧来的时候,前呼后拥的,今儿估计知道自己和明尧崩了的事儿,连门都不让进,程尔林却也不能发火,只在心里呸了一口,出出这恶气。 进了门的程尔林就准备自己去后面的院里找张青平,那门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一下子串到了程尔林前头要给她带路,一边走一边赔不是,一边走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程尔林没心思听他扯闲篇,也懒得听。 就在他回头继续给程尔林说什么时候,“哐”的一下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不由分说的被那人一推,摔了一个大马哈。 门子爬起来正要骂的时候,突然发现推他那人竟然是十阿哥胤?,着急忙慌的跪了下来。 “呦……我说是谁呢,这不是侠女么?好些日子不见了啊”胤?却早就看出来跟在门子身后的是程尔林,只是这一身男装,还朕是没见过的,又哈哈大笑道:“来,翰文兄,你看看你们二人,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就显得我难看是不是?” 他身边的这位,正是前些日子把礼亲王的儿子闹到了刑部的刘翰文,此人喜欢一身白衣,加上长相十分俊美,文采非凡,又多流连于风花雪月之场,欢场之事极为通晓,只一眼就看出了这黑衣公子是个女人,细看之下,却又英气非凡,神情中略带不忿,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我和这位姑娘是反过来的,不是正好么?”刘翰文说罢便打开了扇子,摇了起来。 胤?听了,碎了一口:“就是我穿的不对,好了么?你们两个真没劲” 看着胤?天真的神情,也把程尔林逗得前仰后合起来。一来确实好笑,二来也算是整了一下这个让人讨厌的门子。 “你来这干啥?”胤?问道 “找人”程尔林答道。 “你找姑娘么?爷们儿来这都是喝酒的,你说你来这……还让我碰上了几次,真是……话说回来,说你是侠女,我是真心的,嘉木的事,我听说了,我还不知道他被张中堂给整成那么惨……要不是你,估计现在还在白云观里关着呢,他是我朋友,你又救了他,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程尔林折腾的这些日子,都快忘了这些事了,经他这么一说,记忆又清晰了起来,若不是那日在白云观的事,现在和明尧也许还好好的,她苦笑一声。 “怎么,你真遇上什么事?说来听听,也许我有法子解呢”胤?看着程尔林有些愁苦的神态,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找人,告辞了”程尔林一拱手,想胤?施礼后就准备走,被胤?一把扯住。 看的刘翰文怔怔的,自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在皇子面前还是要收敛一些,这女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在十皇子面前如此随意行事。 “我们晚上在这儿喝酒,你找的人一起来喝,你今儿不能走!” 程尔林见胤?扯着自己的袖子,一个莽撞大汉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拉着她不肯撒手,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不快的事也抛到了脑后,懒得再去想。 “好,好,你我一起去他院里喝,清静” 章节目录 第195章 旁边的刘翰文看的真是瞠目结舌,呆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已经远去的胤?和程尔林的步子。 胤?和程尔林他们前后脚进了张青平的院子,依旧是那个模样,因为张青平是医生的缘故,什么都弄得一尘不染,哪怕是杂物也摆放的井井有条。 程尔林径直的进了屋,胤?还琢磨她是来找哪个姑娘说话唠闲嗑,一进屋却看见一个头发寸把长的男人,穿着粗布的大褂。坐在靠西边的罗汉床上翘着二郎腿,怀中抱着一个大瓷盆磕着瓜子。 张青平一看程尔林来了,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激动的把盆往桌子上一垛。迎了上来:“哎妈呀……你最近去哪了,可闷死我了……你看看”张青平指了指桌上的盆:“我这一天就一盆啊,一天一盆!嘴都破了……” 程尔林看着他有些怨愤的神情,足足的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忍俊不禁道:“这都什么鬼!?你不知道出去溜达一下?你前一阵还不说这姑娘多么,过的开心的不行了……” “欸?……让我缓缓?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天香院里养了个和尚?”胤?被他们这看似混乱的关系弄得有些发懵,遂问道。 “什么和尚!?”张青平鞋也没穿,直直的冲着胤?走了过来。 “不是!张先生,这位是十皇子,十阿哥”程尔林赶紧上前一步,插在了他们二人中间,不停的给张青平使眼色。 胤?是个暴脾气,张青平也好不到哪去,虽说是医生,基本也属于一点就着火的那种性格。 张青平看看程尔林挤眉弄眼的样子,再看看这位胖墩墩的十阿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行礼,直挺挺的就站在那好久。 胤?往凳子上一座,那个芭蕉扇使劲的扇风“罢了,罢了,什么皇子不皇子的,既然来这儿了就都是朋友,”胤?环顾了一下四周,点着头,说道“就这儿吧,环境还不错,今儿谁都别走,不醉不归啊!” 康熙雄鹰一般的目光刺向伏在地上的常阿岱,心下付道,这个礼亲王虽然不像他的父王一样雄才伟略,可也不至于蠢到自己撞进来的地步,今儿的行事颇有些鲁莽,不像是他的做派。 “你儿子现在在哪呢?”康熙阴沉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回陛下的话,在……在五台山,清觉寺中”常阿岱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了,他很清楚,这位皇帝的脾气,若是发现有半句谎言,只怕全家都会因此获罪。 “佛门净地,竟然被尔等藏污纳垢,真是可以啊,你知道吗?这净觉寺是当年太皇太后亲自下令修筑的,你竟然用来做这种龌龊的事!”康熙语气有些激动,虽然他没有他的皇祖母笃信礼佛,可是这清觉寺是当年孝庄太皇太后大加赞赏的佛门圣地,如今竟然被他用来藏死刑犯。 “陛下!恕罪……奴才起初也并不知情,只是……后来在来往的书信中才得知这事……奴才知罪!” “好,朕这几日就会遣人去把他带回来,该怎么处置你应该明白吧”康熙的语气稍有缓和。 常阿岱深深叩头下去:“奴才明白,任凭国法处置,奴才再无二言” “朕再问你,这次你给刑部的人使了多少银子,才弄了个假儿子进去啊”康熙神目如电,直逼向了刑部。 胤祥心里一惊,皇上终于问道了正题,这事儿一掀起来,不知道又要起多少风雨了,至少刑部是要翻天了,还好刑部不是四哥管辖的…… 原来大哥兼着刑部的差事,估计他一心只盯着太子的位置,什么都顾不得吧,弄得刑部这般的乌烟瘴气。 “回陛下,奴才的管家一共在账房里支了二十多万,打点刑部上下……具体的奴才就不是很清楚……” 常阿岱还准备说些什么,被康熙打断了:“张常玉!去庆和堂把马齐……今儿是马齐还是张常玉当值?” 张常玉赶紧近身上前一步:“回皇上,今儿是马中堂当值” 康熙把小叶紫檀的佛珠戴回手腕处,站了起身,快速的走了两三步,猛的回头:“把马齐叫来” 庆和堂是内阁的中堂们在畅春园办公的地方,离着清溪书屋本来就不远,张常玉一个来回也就小半柱香的功夫。 马齐本来就是贵族出身,凭着这个身份,作了国子监的监生,一路走过来,仕途也算是很平坦的了,如今也是位极人臣。依旧对旧时从龙入关的这一帮贵族们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平时也是能帮就帮,能护救护。 这个矮瘦的二品大员一进清溪书屋,就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诡异,礼亲王撅着腚跪在地上,十三阿哥胤祥直挺挺的站在康熙身边,而十三阿哥的身后不知道又站了一个什么人。 他来时也听着张常玉说了几句,却也只是知道礼亲王犯了事,好像是和刑部有关的。 “马齐,拟旨”康熙已经怒不可遏。 还没等马齐请安,康熙就继续说着:“今儿就明文发下去!礼亲王常阿岱私相授受,扰乱朝纲,着即日革去和硕礼亲王世封,降……降贝勒……!朕念及其祖上有大功于社稷,和硕礼亲王封号由其世子杰书承继,改封号康亲王” “陛下……”马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和硕礼亲王是顺治爷亲封” “马齐……”康熙一脸的不悦毕现,马齐哪都不错,就是有些分不清场合。 “朕让你来拟旨,不是让你来给意见,明白么?” 马齐正欲又要说些什么,可把张常玉给急坏了,他知道康熙爷是压着自己的脾气在和这个中堂说话了,他赶紧用拂尘的头怼了一下马齐的后腰,马齐这才住了嘴。 胤祥听着着圣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明显是给常阿岱留着根,从轻发落了,表面上看着像是很严重的处罚,其实对整个礼亲王一脉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也说不清这次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四哥招来什么祸事,胤祥越来越心烦,怎么变成了这样! 章节目录 第196章 不一会的光景,位于天香院最隐蔽角落的张青平的小院子里就掌了灯,也算是亮如白昼了。由于胤?的吩咐,不需要什么人伺候,只他们四人围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各式菜品,瓜果拼盘。倒像是有十几个人在场似得,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的景象。 程尔林根本就不能喝酒,不一会就满脸通红,身上也有些泛疹子了。不停的挠,但是也没停了喝,她发现喝酒有一个好处,就是让自己的大脑云山雾嶂,想什么都不能往深处想,就像是大脑被麻醉了一样。 张青平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酒精过敏,遂赶紧劝下了她手中的酒杯:“来,你别喝了,你看看都过敏了……严重了可是要命的事,我这可没有退敏针。” 程尔林左手扶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右手举起中指,竖起来,冲着张青平一脸的鄙视,虚着的眼睛。眼神都有些木了。 “别,别!”张青平赶紧扯了她的手就把中指按回去:“别啊!怎么说你也是良家妇女,别这样,我受不了这刺激啊……” 程尔林猛的站起身,打掉了张青平的手,嗔道:“你骂谁呢!你骂谁是良家妇女!?” “唉?可别这样啊,不就是失恋么,不至于啊!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张青平又劝道,他从未见过程尔林这样不开心,这么失态。 “什么失恋,我这是失婚!知道么!?”程尔林开始有些晃悠了,张青平怕她摔倒,赶紧扶了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要我说啊,失恋,失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失足……” “什么失足?你当在这婊子扎堆的地方就要失足,我他吗怎么失足,你说!我就喝点酒解解闷怎么了,都来教训我,没一个省心的,个个都想让我照着你们的活法活,姐就不吃这一套,我爱怎么活就怎么活,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想和谁好……我就和谁好!谁他妈的也管不着,天王老子管天管地还管空气了!?”程尔林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就是趁着酒劲胡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之就是要图个痛快。 胤?和刘翰文的酒量都好,这一点根本就不碍事,看着他们二人说的自己竟然不怎么懂,到也是十分有趣。 胤?插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尧不要你了?正好啊!我皇阿玛还等着你呢,赶紧进宫做娘娘去吧,受这气干嘛?看你气的” “什么娘娘!?你妈不就是娘娘,你问她过的怎么样?“程尔林看了一眼胤?。 胤?一摆手:“不提我额娘啊,他过的怎么样……不过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女人嘛,不就这么回事”胤?的额娘正是温僖贵妃,康熙朝前期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的女儿,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 刘翰文这才听明白,他还奇怪为什么这女人在十皇子面前这么随意,原来还隔着这么回事。 他心中倒是有些期待了,再过几天就是殿试,依着他这次进京会试前五名的成绩,到时候定然可以一睹天颜,他倒是要看看,这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情缘。 张青平看着自己怎么劝都不管用,程尔林还是再给自己灌酒,只好想着胤?求助道:“十阿哥,快劝劝吧,你看她的脸,她不能再喝了,会要命的” “嗯?”胤?眉头一皱“这么厉害的?” “是”张青平知道这事也许不能引起重视,但因为这种过敏,也许真的会致命,又胡说起来:“她之前就差点没命了” 胤?一听,也觉得有些严重,将来若是皇阿玛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训斥自己,想到这,他一把夺过来程尔林手上的酒壶:“再喝!我就去请皇阿玛来救你了,我可是担不起这个责” 张青平暗想,以前只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的,今日看来这事也不是空穴来风,这姑娘到也真是奇怪了,虽然明尧是人中龙凤,可毕竟有眼疾,这皇上虽然自己没见过,可是康熙皇帝自然也是不会差的,又是声名远播的一代圣主……怎么到她这就这么不上赶着进宫去呢。 “唉!真烦!不喝不喝!在说了,就算是要命了,也好,我就可以回家了……” 张青平心中“咯噔”一下,怕他说漏了话,赶紧上前打哈哈说道:“我抬你进去睡吧,看着喝的都说胡话了” 他正准备把程尔林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却被程尔林打了回去:“别碰我!我醒一会就好,我就在这儿趴着!” “好好好!”张青平也拿他没办法,再说毕竟她是个姑娘,自己也不好硬抬他进去,索性就让他趴在桌上,醒醒酒吧。 却听得胤?说道:“这人真是怪的很,你们是不知道,皇上可心疼她了,这换了别人还不高兴疯了……” 刘翰文听着胤?娓娓道来关于程尔林的往事,微斜着眼睛看着她的侧脸,鼻梁直挺,面色润红,黛眉如烟,只是帽子和假辫子一同扯下来时,披在肩上的秀发略微有些短,此时隐约的搭在脸上,红唇时隐时现,更显得娇艳动人,美的不可方物。 康熙皇帝的心是被她的哪一点牵住了魂呢?是面容?还是心性?此时的刘翰文不禁心如鹿撞起来,怎么会有这种心思,自称阅女无数的自己怎么会起这种心思。 “看我干嘛!?”程尔林此时不怎么突然站了起来。盯着刘翰文的眼睛厉声问道。 正在思索中的刘翰文被她吓得心惊肉跳,赶忙起身整了整衣衫:“不……不……姑娘误会了” “看的让人心烦,别以为我睡了看不见你们,我喜欢眯着眼!”程尔林说完这句话,站起来进了里屋,从里面把门给插上了。冲着外面喊道:“你们喝多了就在桌子上睡!我是困得很” 刘翰文一脸茫然的呆在原地,胤?看着他不住的嘲笑“怎么?没见过这种路数的吧?别陷进去啊,我跟你说她早晚是我皇阿玛的人,没跑!” 刘翰文“唰”的打开了扇子,迎风而立笑着说道:“这可不一定呦,我也看她挺好,对我的胃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章节目录 第197章 只有张青平觉得他们可笑,自己对程尔林可从来没有任何想法,也不是说她不美,一来她的脾气和自己不对路,性格太过刚烈,自己最合适的爱人还是那种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二来她的身高和自己不对路,他讨厌比自己高的女人,尤其是自己矮胖,和她的瘦高,简直就是纯天然的伤害了。 “你不是和程尔林熟吗”胤?怼了一下张青平的胳膊“你说说,程尔林能跟谁?” “这……男女之事谁能说的清呢,她平日和明尧那么好,还不是这样了,十阿哥,您说是吧?” 没等胤?说,刘翰文插话道:“你们说的明尧,什么样的人物?” 胤?脑中立马浮现出来第一次看见明尧时的情形,中秋之夜,月明星稀,他和程二人真如画中下来的模样,想着神仙眷侣也就是这样了吧。“怎么说呢,我是一个莽撞人啊,文绉绉的词儿算是说不来,就是好看,特别好看,只可惜是个瞎子,真是可惜了了……” 刘翰文一笑道:“比之我,何如?” “哎呀!也不知道这程尔林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得到父皇垂青已经是太难得了,我母妃一生也没有得到这般的青睐”胤?仰天长叹一口气,随后饮罢了杯中酒,思索了一会儿,劝道:“你呢,和明尧不同,虽然都是满脸的风流,一身的潇洒。明尧一来是皇上赐婚,二来不在官场上行走,懂么?” 刘翰文扇子一合,坐在了胤?身边:“不瞒十阿哥您说,我志向也不在官场啊,不是我夸口,八股文是我的最末节,怎奈家父央我得一个功名,要不我怎么会千辛万苦北上,在我江南的富贵地温柔乡岂不舒坦?” “那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呢,若不是真心交你这个朋友,我还真懒得劝你。不信你等着,明尧和她的事过不了几天皇上就会知道,她进宫是迟早的事……”胤?指了指里屋沉睡的程尔林。 刘翰文却不置可否,说道:“现在他不再西林府住,住在哪呢?” “不知道,刚才没听他说么,盘下来了个大院子,明天要接张青平去住!对啊!”胤?突然回过神,冲着张青平问:“你和她什么关系?接你去她家住是什么意思?” 本来听他们闲扯天的张青平被问的不知所措了,吞吞吐吐道:“十爷……我是她买下来先放在这儿的,她不是脑子撞过吗,好多事记不住了,说我是她家乡的人,这还记得一点,可是我呢,被人贩子打坏了脑袋……” 说着说着张青平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痛哭流涕起来:“我被他们打的,好多事也记不得了,也许是程姑娘看着我可怜,就这个由头把我买了,还一起买了两个受苦的孩子,都给安顿好了……程姑娘这可真的是好人……呜呜呜呜呜” 这话胤?倒是听的认真,刘翰文却在心里更加觉得程尔林神秘了,心中不停的问着自己,本来不想北上,北上后本来也不想好好考,怎奈遇上了礼亲王的儿子打死了同科的事,才决定奋力一搏,谁知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八阿哥胤祀,胤祀又颇为爱才,经常邀请自己过府吟诗作对,又是必然的结识了十阿哥这个天真烂漫的真汉子,很是投缘,今日又是各种凑巧,他认识了程尔林。 想到这一路过来,必然是神明的指引,难道这女人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一位?他全身的热血沸腾了起来,毕竟是流连于欢场多年的人,碰上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确实罕见,胤?的劝说不仅没把心头的火浇灭,反而像是烹了油一般,在心头熊熊燃起。 出了畅春园,已近午时,胤祥把礼亲王的三个护院交给了驻守在畅春园的丰台大营守备统领后,嘱咐其移交大理寺,作为重要证人的隆顺也跟着他们一同前去了,此时的胤祥看着他们几人远去的背影,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胤祥本不是多疑的人,可是自从被太子的事情拖累遭到了圈禁后,行事确实比之前想的多了,也大胆的多了。 如今唯一能给自己解惑的,只有四哥胤禛,胤祥笃定了额心思,调转马缰直奔东南方向胤禛的雍亲王府去了。 “我四哥呢?”胤祥问雍亲王府门前的侍卫,那侍卫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准备伺候胤祥下马。 这侍卫麻利的打了个千儿。 “回十三爷的话,四爷今儿在府里,且没出门呢” 胤祥还不等他来牵马缰,一翻身,纵身跳下来了,马缰丢在了他手中,望着这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不禁叹道:“十三爷真是好身手……” “呦,这就是好身手了,那你们主子那点功夫不就可以自己护卫自己了?你们都去睡大觉好了……”胤祥说罢便大笑着走了进去。这牵马的侍卫心里想,今儿十三爷有些怪,平日里也不拿自己这帮护卫们开涮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胤祥在雍亲王府本来就出入自由,极为熟悉,他径直穿过内堂,顺着花园就去了胤禛平日读书的清缘堂里。 “四哥!”胤祥推开了大门,没连着胤禛的身影,又向着里面探头叫了一声:“四哥?!” 此时,戴铎捧着本书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是胤祥笑眯眯的现在门口,遂打了个千儿“奴才见过十三爷” “呦,你啊,我四哥呢?门口的说今儿没出门啊”胤祥索性坐在了回廊下的长凳子上,翘起了腿。 “十三爷,四爷应该在佛堂吧” 胤祥站了起来,拍了拍袍角上的浮灰,说道:“那行,你接着忙,我找他去说点事啊……” 胤祥辞了戴铎后,便朝着佛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穿堂过室的,到也十分清凉。胤禛笃信佛教,每日礼佛也是必备的功课,但一般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啊,今儿还真是蹊跷,怎么大白天的在佛堂呢? 章节目录 第198章 胤禛只一心念佛,并没有觉察到胤祥在身后,自顾自的默念着金刚顶经,佛堂四周都没有窗子,只开了一扇极其狭窄的门,大白天的里面也十分昏暗,需要燃上蜡烛,胤祥知道胤禛的规矩,在礼佛的时候,天塌下来的事情也不能惊扰,他就他们默默的在胤禛身后伫立良久。 胤禛的身子似乎比之前清减了一些,只一条油光水华的大辫子缀在脑后,显得神采奕奕。 胤禛停止了念经,缓缓的挣开眼,十分虔诚的看着大日如来的佛像,这大日如来端坐在莲花座上,表情威严,凝视众生。 胤禛嘴中吐出几个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字:“上师……弟子太苦了……” 胤祥却听的真真的,是啊,能不苦么,身为皇子,处处行事,句句话语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的下场就是终身不得自由。 胤禛起身回头的时候,看见胤祥一脸心疼的站在自己身后。赶紧转过身。似礼佛,其实是拭泪。 “你今儿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若不是我胆子大些,你今儿活活吓死我算了……”胤禛打趣说道。 “我四哥怎么成了小娘子?这点子惊吓受不了?” “你来找我,说明你消气了,你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说你两句就尥蹶子了,在这么下去可不行了,咱们可都是被看做太子一党的,你也知道,太子复位不易……咱们就别再给他添乱了”胤禛坐在了正对着佛像前的椅子上,挑着蜡烛的灯芯儿,一晃一晃的影子,忽明忽暗。 “四哥知道,我是被圈禁过的,任什么心性也给圈没了,朝局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我也没什么心情筹划什么,不都说大破大立么,你看看太子现在的样子!”胤祥说的有些激动,他平抑了一下,把他最近弄礼亲王的事儿给胤禛说了个详细,唯独没有提起秦猛的身份。他之前和胤禛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如今干着天大的干系,也只能咬牙前进了。 胤禛神色凝重的听着他的陈述,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样,他的呼吸也变得很重。 过了良久,他齿间迸出几个字:“你胆子也太大了……” 胤祥噗通一声跪在了胤禛的面前,语气显得很激动:“四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我今儿才知道怕了,我怕这事连累了你,我太怕,我怕常阿岱认为是你指使我做的,我一下子没拍死他,我怕他翻身……” “什么叫你怎么样都无所谓!?”胤禛使劲握拳击了一下墙壁,“咚”的一声震的胤祥心肝具颤。 他从来没有见过胤禛这么愤怒。 随后,胤禛的怒气似乎随着那一拳有些消逝不见。语重心长的看着胤祥。 “十三弟,你知道,我两个并不是一母同胞,可从小我们一处吃一处睡,就算是一个娘胎里出来,也没咱们这么亲密了吧,就像我和老十四,我就是和他隔着一层。兄弟里也是咱们两个最投缘,你今儿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我们两人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比之太子更甚!他有皇阿玛爱着护着,太子位被褫夺了依然可以复位……咱们呢!咱们弟兄只能自己周全自己” 胤禛说着说着自己的眼角湿润了起来,想起这么多年的惨淡经营,实属不易,每一步踏出去都是小心翼翼,每一句话说出去都是再三思量。 “你就不说别人吧,你看看老八,做事做人都是滴水不漏,除了那点虚名,可曾讨的一点儿好?咱们的阿玛不同凡人,任什么他都看的透透的,可他的心思咱们根本就摸不着……再看看三哥,每日把自己关在府里喝酒……”胤禛累极了,又这种皇上对于国家是大幸,对于儿子们却又是不幸。 “四哥……”胤祥几乎是扑上去的,抱住了胤禛的小腿,泣道:“如今,可如何是好,我是万万没想到常阿岱今日也会在畅春园,您刚说的,我再一细想,他前几天去了八哥哪,依着常阿岱的性子……或许就是八哥他们挑唆的” “十三弟,事到如今,着急也是没用的,咱们是急性子,可是你想想,皇阿玛不是啊,他不可能因为你今儿的告发就那么快的褫夺了他的位份,不是……绝对不是” 佛堂的阴暗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胤禛带着胤祥去了假山的亭子,这儿没什么闲杂人,视野开阔,胤禛平日最喜欢在这下下棋,看看书。 “去把戴铎给请过来……”胤禛对他的常随高顺儿吩咐道。高顺儿是康熙在胤禛开衙建府时从养心殿调过来的小太监,凭着有眼力见儿,伶牙俐齿,在雍亲王府也站住了脚,在胤禛看来,别的都是末节,最重要的是忠心,没有任何条件的忠心。 高顺儿看着胤禛和胤祥的神色凝重,知道出了了不得的事,赶紧打了个千儿,飞奔到胤禛的书房去请戴铎。 不一会儿,胤禛远远的看着戴铎跟在高顺儿的身后急匆匆的朝亭子这边儿小跑过来。 “来了”胤祥也看见了他们“还是四哥会调教人” “你啊,身边就是缺个能商量事的人,尤其是你的性子,急的时候能有人压一把,也不至于这么冲动” “见过四爷,十三爷……”戴铎本事江南人氏,不比北方人,说话做事都柔弱一些。放在他的身上,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显得得体极了。 “高顺儿……”胤禛给他递了个眼色,高顺儿会心的点了点头,高顺儿明白,只要来了这亭子,只要叫了戴铎,就是有要事要商量,而自己的任务就是在假山下瞎溜达,防止有人靠近。 听完了胤祥的叙述后,戴铎略想了一会儿,“四爷,十三爷,奴才觉得这事到不一定是坏事,奴才这几日一直在书房看皇上的邸报,整治吏治势在必行,皇上感谢十三爷还来不及呢,这不是送上门的开门红么……先拿了礼亲王开刀,顺着拿下刑部……我猜想,或许明日,最迟后日,皇上就要让诸皇子们自荐了,我想这就是四爷,十三爷最好的契机” 章节目录 第199章 胤祥有些听不明白了,他之前一直执着于礼亲王这边会不会伺机报复胤禛,却忘了皇上这边。 “那……先生,礼亲王这边儿怎么办,我特别担心,我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能在畅春园和他撞了个正面” “这个十三爷放心,我料他翻不起大浪了,不光在您这儿,上次他因为叶尔多的事儿过府,不,更早了,在四爷把他从保定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恨上四爷了……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奴才说句不当说的话,他这番行事,估计是和八爷脱不了干系啊”戴铎说道,他早些年,就听说杨明时去了八爷府里做幕僚,此人做事行事果决狠辣,比之胤祀,有过之而无不及,胤祀表面还能保持温文尔雅,而此人恰恰是刀子嘴刀子心。如今看来,定是他们二人合着一起让常阿岱进了这个彀中,目的就是给四爷,或者说是太子沉重的一击。 “夫人!不好了……”正巧起身在院中闲溜达的程尔林,被古惠风这一声喊惊了一下,顿时有些心烦,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顺着声音就看着古惠风领着一个二十多岁小厮打扮的人往里面跑。 “你什么人啊?”程尔林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个陌生人的前面。程尔林又仔细看了一下,二十来岁的模样,中等身材,面庞白净,穿着青衣小衫,黑色的瓜皮帽在头顶,确实不记得在哪见过。 那人一揖手:“夫人,乔爷让我来请您回去,少爷出事了……” 程尔林呆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开始有些心慌,若是此刻有十分心情,对明尧的牵挂也占了八分,她顿时有些失了方寸,语气也明显的开始打颤:“明尧?明尧他怎么了?” 那人的脸也有些抽搐,小心翼翼的说道:“今儿一早,少爷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撞了脑袋,现在昏死过去了!” 程尔林心中炸裂了一般,明尧撞上了脑子……这可是要命的事儿,他脑中本来就又淤血没有散去! 程尔林慌的开始握紧了拳,他自己看去的时候,明显的在抖动了。 镇定!镇定!她强行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惠风,去天香院,把张青平给请来!快!你直接带他去西林家!” 程尔林抓这古惠风的胳膊,眼神十分焦急的看着他,心中一横,这事要做最坏的打算了:“你……让他把箱子带上,他知道的” 古惠风认真的点着头,逢此大变,他要记着程尔林说的每句话,不能出任何岔子。绝对不能。 就在古惠风几乎是跑着的去了天香园,程尔林也匆匆忙忙的和这个人回了西林府,这院中只留了韩妈一个人,她有些看不明白了,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一摊手,还是去打扫房间了。 一路上,程尔林想着各种可能,明尧怎么就能摔下来,虽然他是盲人,可是耳朵极其好使,触觉也很灵敏,怎么就能在那么熟悉的自己的家里摔成这样? “明尧是喝醉了吗?”程尔林问着这仆人。 “啊……这……是啊,明尧少爷昨夜又喝到很晚,唉!一起来奴才正准备换班,乔爷急火火的就跑过来,让我请您回府……”程尔林看着他有些言辞闪烁。 有些怀疑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得?” “这……奴才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他是走的有些气喘,还是因为紧张的有些气喘:“是乔爷告诉奴才,奴才都不知道啊” 程尔林并不理会他,她隐约的觉得,这莫非是明尧请自己回去的套路?心中不禁期盼起来,若真是这样,还真是掐准了自己的脉,确实让自己十分担心。 “少夫人回来了……”应声开门的老门子一脸的尴尬。 程尔林也不知道这熟悉的老门子怎么会有这种神情,却也顾不得多问,只“嗯……”了一声,径直穿堂过室,朝着湘子阁的方向走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回头,那仆人不见了。 湘子阁,多熟悉的地方啊,程尔林赶紧推门进去,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湘子阁里依旧没人,都在明尧房中吗?程尔林快步跑了过去,右手猛的推开了明尧的房门,安静极了,地上乱糟糟的,胡乱褪下的衣服,又明尧最爱的淡青色的湖衫褂子,还有绮罗女装…… 程尔林心里一紧,这味道?太熟悉了,程尔林手心中已经渗出汗水,她轻轻的拉开帷幕,明尧正搂着一女子躺在床上,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他妈的就是自己担心的明尧,她以为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明尧。 那女子赤裸着身体,起身了,慢慢的搭上一个披风,嘴角含着捉摸不到的笑意,脸上却写满了惊恐的神色:“夫人……我!对不起!” 程尔林自己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女子,这是紫贞,那个天香院的紫贞。 程尔林笑着望了窗外一眼,深深的吐出一口恶气:“好,好的很”自己看着这女人得嘴脸,全明白了,自己中了套了。 尼玛,呆在这儿像个傻逼,程尔林扭头狠狠的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断了所有的念想。 “尔林!”身后传来了明尧的声音“是尔林!尔林!你等等我!”他的声音十分焦急,程尔林很怕面对这些事,关于背叛……她只想快点逃走。 “啊!……”她再回头的时候,却眼睁睁的看着明尧从石阶上跌落了下来,这头重重的砸在廊下的石墩上,这次是真真切切的。 程尔林赶紧扑了上去,他抬起明尧的头,鼻血已经止不住的从明尧的鼻中流出,她慌忙的掏出帕子,胡乱的擦了起来,明尧已经昏死过去。 匆匆赶来的张青平和古惠风,正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乔三喜跟在他们身后,已经看傻了。 “关门!”张青平一声断喝,才把乔三喜的魂拉了回来。“谁也不准进来!” “快……张青平……快来看看明尧……”程尔林几近哀求的声音震喝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张青平赶忙放下了他的铝皮箱子,从程尔林怀中接过了明尧,平缓的放下地上,头下垫了随手扯下的衣服。 章节目录 第200章 “乔三喜!”程尔林几近失控,面部已经扭曲,她所有的愤恨集中爆发了大声吼道:“乔三喜,去把这个贱人给我绑在柱子上!快点!”程尔林回头恶狠狠的看着紫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紫贞被明尧突然发生的变故,早就吓的花容失色,若不是乔三喜来绑她,她也早就瘫在了地上。 张青平瞟了一眼紫贞,再看看明尧,也猜到了七八分,他心疼的看过去的时候,紫贞的眼中满是对明尧的担忧和依恋。 康熙的右眼皮猛的一阵狂跳,正在伏案批折子的他丢下了手中的御笔,右手扶着额头,捏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心中一阵阵的烦闷袭来,要出什么事了吗? “陛下……”门口当值的太监进门,跪了下来,神色有些慌张:“陛下,八旗的旗主王爷们在畅春园外请见……” “什么?”康熙心头微微的震了一下,自昨夜梦见了程尔林当着自己的面儿从楼上跌落下来,突然惊醒后,就一直心事重重,刚才右眼皮狂跳,更是觉得有些不详,这还真是应验了。 他立即整理了心绪,反而露出了笑容,语气也变的从容了:“去,你下去把各位旗主王爷们都请到聆海堂里面,朕随后就到” 和康熙坐对案整理文书的张廷玉看着康熙情绪上的变化如此之快,不禁暗自佩服,都只听说过康熙是越到难处越从容,果不其然,八旗王爷齐齐到来,还不就是因为礼亲王这事儿……又是一场难事。 在张青平的指挥下,古惠风,乔三喜忙作一团,好不容易才和张青平一起把明尧抬近了房中,此时明尧的耳孔中也开始渗血,程尔林看着明尧的脸,手开始颤抖了。 张青平附在程尔林耳边,沉重的说道:“今儿只怕是大限,他里面的不知道什么情况”张青平指了指明尧的脑袋处,“若是原来的血块,还好说,若是……怕是止不住,你知道,我这箱子里有一些器具……只是这灯光条件,实在是没有……” 程尔林呆滞的看着明尧的脸,咬着下嘴唇,十分艰难的决定着:一瞬间便冷静的说“耽误不得了吧……他之前受过伤,看前些日子的情形,就算这次不摔,只怕也要出事……需要准备什么?” “最重要的就是开颅工具,我这急救箱没有”张青平把箱子打开,使劲嗅了一下,好熟悉的味道“这是我们科室的急救箱,一般这种手术都会拖到医院做,里面术后的消炎药还算是多的,感染这一块儿,做好术前准备,还行……你看看,一般手术的工具都有,去找开颅的工具吧……” “什么样的?”古惠风问道,面对着他们指的这个奇怪的箱子,古惠风显得反而比较冷静,只听他们说差什么,兴许自己能帮上忙。 程尔林和张青平对视一眼,张青平说道:“去找木匠,要那种专门开洞用的工具,转的”张青平两手开始比划,左手紧握,右手旋转,随后对程尔林说“我前些日子还想过,没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场,偶尔见工匠们用过,很尖锐,完全可以开颅” 古惠风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只听程尔林冷冷的说道“出去把那个贱人的嘴给我塞上,这件事不要声张出去,任何人不准进出,明白么?乔三喜?明白么?” “好!明白”说完古惠风便匆匆走了。 乔三喜有些发怵抖着声音说道:“少夫人,还是请老爷夫人叫大夫吧……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你叫来御医都没用,你去烧水,越多越好,一直煮着”张青平看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暴脾气上来了。 乔三喜听张青平这么说,知道明尧这次是凶多吉少,急的开始拭泪,程尔林也知道他们自小是一起长大的,如今也不知是不是生离死别,而自己也是只能孤注一掷了“好了,他不知道,乔三喜,去烧水吧,这事不准外传,你是知道我的脾气,小心我把你也捆外边,快去!” 程尔林虽然在古惠风和乔三喜面前显得很镇定,其实自己才是最担心最害怕的那个人。 她甚至不敢再看明尧的脸,那时时从七窍往外渗血的脸。 “别紧张,尽人事听天命……”张青平拍了下程尔林的肩膀,安慰道。 “天命不足畏!我要你尽全力,能行吗?”程尔林说着已经是哽咽道不能自持。她紧紧的抓住张青平的胳膊,像是能掐进去一般,张青平疼的一咧嘴,却也并没有收回去。 张青平恳切而又动容的说“不肖你说,一定的” “现在,我们要开始准备手术了,最佳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内,你看他的情况”张青平指了指明尧的耳孔“已经开始渗血了,很危险,一会儿那孩子把钻头拿回来后,你去拿开水煮,还有找没有染色的白棉布,一起煮,这纱布不够用的” 张青平把铝箱子里的东西挨个拿了出来,放在明尧的头边,细数着:“手术刀,缝合针,布钳子,镊子,止血钳,剪刀,针筒……太好了!你看看,还有局部麻醉药品,最关键的还有这个” 张青平指了指三大瓶葡萄糖注射液和旁边的小瓶“术后消炎就靠这个了,只要我们术前准备好” “照明呢?”程尔林心里一沉,这里太暗了,虽然已经把明尧放在了整个卧室最明亮的地方,还是有些看不清“室外行吗?” 张青平眉头一皱“当然不可以,你看,无菌条件虽然做不到,但是也不能有风沙!” “太好了!”张青平打开了应急手术箱的第二层“天无绝人之路,你看这两个手电!” 张青平激动的拿了出来,这手术箱子本来就是配给医生野外应激手术时用的,他稀里糊涂的带过来后就一直束之高阁,没想到竟然处处都是宝贝。 “你现在去给我找一身干净的棉褂子,一定是干净的” 说罢,张青平出去洗了手回来,换好了程尔林就近拿出的衣服,随后他开始拿出一个袋装的手套,撕开后,把里面的口罩取出戴好,再仪式般的带上了手套,一切似乎准备齐整了。 章节目录 第201章 “看这个可以吗?”古惠风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木匠用的打孔的工具。一个木制的圆柱,中间是铁质的钻头,上面是一个把手,用于旋转着在木制家具上打洞用的,倒也是十分精巧。 “对!就是这个,不错,看着还挺新,去煮吧!”张青平点了点头命令道。 古惠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进来前就看见乔三喜忙里忙外的搬了很多的柴火,正不知道要干嘛,这突然又要自己煮钻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长大了嘴巴看着程尔林和张青平,以为他说的自己听错了什么。 程尔林不由分说的一把拿了过来,说道:“我去煮……”随后又翻箱倒柜了一番,找出来没有印染的白布,撕成一条一条的,一起拿了过去,煮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的模样,钻头用托盘盛了进来,进来的时候,白布已经飘飘然的凉在外面备用了。 “你帮我打手电,”张青平说着把两个led高亮的手电筒塞给了程尔林,自己则开始用碘酒给明尧的头部备皮,刚准备下手,突然停住了,用手指了指明尧额头处的伤,问道:“刚摔的是这里……我看见了,可是之前那次事故,先落地的是哪?你知道吗?” 这……程尔林只知道明尧眼睛的问题是因为落马而致,可是摔哪里,自己还真的不清楚,眼睛一转,找明尧的爹娘是不行了,他们看着这般架势的给明尧开颅,估计会吓死,冲着门口叫到:“古惠风,快去把乔三喜叫过来!” 这古惠风在原地早就看痴了,他哪见过这些家伙事,尤其是程尔林手中的手电筒,程尔林看他似乎没听见,遂用电筒晃了晃他的眼睛,古惠风赶紧伸手挡住了。 “去把乔三喜给我叫过来,快点” “是!” 康熙换过了一身儿蓝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羊脂玉的玉带,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四周洋溢着风流潇洒之气。在一众小太监们的簇拥下慢慢的踱步去了聆海堂,张廷玉和马齐也随后到了。 这聆海堂本是在畅春园的海子一角的小亭,后来康熙极喜欢这里的景致,从康熙二十年开始扩建,一直到前年完工,足足有十来年的工期,虽然不是年年在修建,前前后后也有六七年的功力耗在了上面,如今已经是畅春园的绝景,依山而建,傍水而居,夏日从这里可以泛舟湖上,冬日可看八旗冰嬉。 俨然这个聆海堂已经成了康熙在畅春园中待客的佳地。 康熙一踏进聆海堂,四位旗主王爷们赶紧齐整的跪了下来,山呼万岁,由于正黄旗,正白旗,镶黄旗这上三旗是康熙亲自掌管,加上旗主们基本没有实权,所以现在旗主王爷们的势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康熙本就是英明果决的君主,像这种齐齐发难的事儿,在终康熙一朝似乎还没有出现过。 “今儿怎么这么齐整啊……”康熙语气柔和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给各位旗主们虚扶了一把,让他们都各自起身安坐了下去。 “说怎么好日子不见你们,朕还真是想念,你们有的长居关外,也不回来瞧瞧朕,这年纪越大就越念旧啊……”康熙虚掩着手中太监递过来的茶碗,看着他们在座四人的神情,有的眉头紧蹙,有的心中不快,真是各怀鬼胎。 正蓝旗的旗主礼统平素和身为镶白旗的旗主的常阿岱最要好,今日这番事,也是他挑头的,当他得知常阿岱竟然由和硕礼亲王将为贝勒,震惊之余也隐隐的觉得不安,他甚至自己的皇上主子是说一不二的,可是任凭这样发展下去,八旗旗主议政就是形同虚设了,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自从康熙除了鳌拜后,大权独揽,乾纲独断。这几十年来,八旗议政早就形同虚设了。可是不争一争,就真的没落了。 礼统上前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又自己起来了,挽起了马蹄袖,康熙顿时觉得他有些倨傲,却又不能发作,如今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年轻时的心气,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说做就做的少年天子了。 “陛下,我们老哥儿几个一起来见您,有话要说”礼统的语气也有些强硬。 康熙放下了茶碗,斜倚着靠垫儿,笑道:“有话就说嘛,看看你,还是这么急躁,当年随朕西征的时候,朕就说过你这毛病……你当年落下的伤,太医不是嘱咐过,不能动气么?年纪越大了怎么气性也渐长了呢?……” 这三句两句的,瞬间把着百炼钢给柔化了,礼统也想起当年随着康熙西征准格尔时的往事,历历在目,君臣的情谊也涌上了心头,阵阵的冲击这脑袋,脑袋也一涨一涨的难受。 眼前这一幕这倒是把马齐和张廷玉佩服的五体投地,康熙的智慧和应变能力真是无人能敌,越是难以应对的事越从容。 “奴才有罪……冲撞了圣驾,只是奴才们实在是想不通,怎么执掌镶白旗的和硕礼亲王说废就废了……这不免让我们从龙入关的亲王们人人自危” 礼统说着说着,其余的几位亲王纷纷跪地,请求康熙给个说法,若说之前康熙裁撤三藩是清除汉人的势力,到也不打紧,虽说他们是分疆裂土的亲王,毕竟和自己隔着一层,如今这一下算是真的动到自己头上来了,如何不着急。 康熙略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的王位,将来不是传给儿子的么?” 这四人不明白康熙是什么用意,纷纷抬起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疑惑的看着康熙。 “常阿岱扰乱朝纲,罪行昭彰,也是咎由自取,朕……不处罚他不能正朝纲,正视听。可是朕并没有绝了他和硕礼亲王一脉啊,王位还是由他儿子杰书继承啊,这样有什么不妥么?” 康熙的巧舌如簧,这几位王爷久不在政坛哪里领教过?直销得三两句,也就辩驳不得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202章 “夫人……”乔三喜进门,看着明尧躺在卧房正中铺着褥子的地方,周围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再看着张青平的打扮,高高举着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怪异手套,嘴上罩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淡蓝色的东西,直直的看着自己,太诡异了……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少爷之前落马的时候,头磕到哪里了?你可记得?”程尔林的语气十分焦急,只是这话倒是把乔三喜问的不明不白的,心里有些打鼓,什么大夫啊,怎么这次受伤,要问上次的事,只是这一念一闪而过,还是努力的想着十几年前的事。 他皱着眉头说:“是前额先着地的……对!是前额,后来滚落下来,才磕到了后脑,那时候大夫也说了,是前额受伤,才影响了眼睛,对……是这样……好像也是今天这个位置……嗯,应该是差不多的位置” 程尔林看了一眼张青平,他已经拿起了刚才自己煮的木匠工具,开始练手了,先开始还发出“噶吱吱”的响声,转了一会后,也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他开始在明尧的脑袋上比划着,吓得乔三喜和古惠风一身冷汗。乔三喜和明尧的感情很深,这一幕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哆哆嗦嗦的掩上门就出去了。 “是这里就好,快来不及了,最佳的时间,两个小时之内,再晚要出事……呵……我今日才觉得,是不是老天爷派我们来拯救他的?”张青平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没有医疗条件下的大手术,他却只能拿打趣来缓解这种情绪。“看看,虽然简陋,该有的也算是都有,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宇宙……什么都轮到他了,长的还这么帅……” 这略带醋意的话,也真的是话中有话了,紫贞也算是自己在天香园中的精神寄托,算了,张青平的心一横,现在不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无旁骛的才好,他镇定了一下情绪,拿起镊子,夹了一片应急包里的纱布,蘸些碘酒,在明尧光滑的脑门上开始备皮,一次,两次,只到第三次擦拭结束,方才放下了镊子。 看着张青平的手术刀划过明尧头皮的瞬间,本来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的程尔林的手剧烈的抖动起来。 张青平看了一眼:“你能行吗?不行换人来,别勉强,我实习的时候也受不了,肉都吃不下” 程尔林刚准备逞强说“小意思”的时候,又不经意瞥了一眼刚划开三四厘米的伤口,强压住了阵阵袭来的恶心和恐惧:“还是换人吧……” 人的情绪还真是奇怪,期初面对玉香的尸体,程尔林却淡定自如的上下查看,如今面对明尧,她却不能直视了。 “我之所以没走刑法学专业,就怕面对这些……只是有课程带一些这个,就有些够呛了”程尔林自顾自的念叨着。 本来站在门后的古惠风三步两步的上前蹲在了他们面前,恳切的说道:“要不,我来吧?” “你?”张青平看了一眼这孩子的眼,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担忧,好奇和不解。 他和程尔林互相对望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程尔林把两个手电筒交到了古惠风的手上。 “看见光了么?”张青平指了下手电筒射出的极亮的光束。 “嗯!”古惠风好奇的拿手放在光束前,又猛的收回来,好像怕被烫伤一样。 “交叉,让他们的光集中在这里”张青平指着明尧的额头处说道:“这样就没有手影” 程尔林也不敢离开走远,就在离他们一两米的地方,看着他们进行。 当张青平把明尧的头皮起开的时候,瞄了一眼古惠风,颇为赞许的说道:“不错,小伙子心理素质挺好……比我刚开始的时候强啊……” “少爷会死么?”古惠风看到手术刀上的血顺着明尧的眼角流了出来,渐渐的,白骨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一块白骨完全暴露了出来呈现在他们面前。 张青平放下手中的手术刀,拿起了刚才程尔林煮好的钻头,又用碘酒擦拭了几遍,深吸口气,回答道:“不会,放心好了,我技术过硬,有名的张一刀就是我……”。 古惠风哪里听得懂这些,只看他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看了一眼门的外面,狠狠的说:“少爷要是出了好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虽然他还是十五岁,半大不小的孩子,其实他心里清楚,今儿这事在程尔林这就是个圈套,那个素来温婉可人的紫贞,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儿没错。 张青平把锋利的钻头抵在了明尧的头骨上,小心翼翼的把握着力度,均匀而有力的转动着上面的把手,一阵阵细细磨碎头骨的声音飘进了程尔林的耳中,她的心揪成一团,就如同在自己的心上打钻一样,她没有想到自己就和明尧这么结束了,不管明尧生死,一切都结束了。 “你不敢看,我就和你说吧,现在钻开了一个小孔,情况还不错,基本就在这一块”张青平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还要在开几个小的,确定大致范围,清出淤血,” “嗯……”她的心沉在最深处,伴随着呼吸,上下翻滚。索性靠着墙角坐了下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使劲的拽着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头发就弄得乱糟糟,声音中略带愁苦的说“我知道你尽力,你够意思……我……” “这里没有血了……这里也没有……”张青平喃喃自语“我现在开始把里面的淤血清出了,情况还算稳定”又一阵沉默过去,程尔林瞥过去的时候,盛废弃物的托盘里已经很多带血的纱布块儿了。 “以后就算他活过来,最坏的打算是什么?”程尔林问道。 “只要能活着走出这鬼门关,最坏的打算,就是头皮不平了……” 程尔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和着泪水,和着鼻涕,喷了出来。 “不会半身不遂什么的么?” “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其实人真的没有那么脆弱……” 章节目录 第203章 张青平知道程尔林很担心这种简陋条件的手术会不会引起什么问题,安慰道:“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不要小看了这一点,其实人真的没有那么脆弱……手术也是早就有的,并不是在近代才有,古时候的手术死亡率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们不了解细菌,甚至连洗手都不知道……这次万幸的就是有这个紧急手术箱,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可以代替,最最珍贵就是这些消炎药了……若是有术后感染,你也知道有多可怕”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张青平还是在一种特殊的,从来未有的状态中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手术,他也松了口气:“淤血请理完毕,开颅范围不是很大,植骨也没有条件,现在只能缝合……” 就在他拿起缝合用的工具时,举了近一个小时手电筒的古惠风,有些撑不住了,开始摇晃起来、 “再坚持一下,十来分钟的事” “十来分钟?什么意思?”古惠风问道,他有太多的不解,可是多年来寄人篱下的生活告诉他,还是多看少问,这次终究没忍住。 程尔林此时的心情也松快了不少,走到古惠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我来吧,你坐着休息一下,十来分钟就是一会,小半柱香……” 她坐到了古惠风的位置上,举起了手电筒,这才觉得这电筒上全是手汗,这孩子心里定是不比自己松快多少,镇定也是表面上的,心里的紧张全反应在手上了。 “好……完毕!”张青平在缝合后,把明尧的头用纱布包扎好,瘫坐在地上,说道:“去把那个衣架子搬过来”他又打量了一下,“高度不错吧?正好输液” 程尔林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平时搭衣服的架子的高度,正好输液用,正在她准备起身时,古惠风已经把那架子扛了过来。 钢针插入明尧静脉的一瞬间,程尔林这吊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 “不知道?这……” “你应该知道,这开颅在……”他无奈的看了一看一脸懵逼盯着明尧手背上针的古惠风,对程尔林压低了声音:“在咱们那!也是很大很精密的手术了!现在这心肺监控什么都没有,你问我他啥时候醒……我只能估算,他若是三天内醒,就算是成功了……” “三天……那我先走了……” 张青平一把扯过程尔林,换做他一脸懵逼的问道:“你先走?你是他老婆你现在告诉我你先走?丢下生死未卜的丈夫你先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让我在这干嘛,我实话告诉你,他醒不醒我都得离婚,你见那柱子上绑着的贱人那贱样了么?这他妈就是个局!就我傻逼我往里跳,他们骗我来的时候,我甚至还幻想过,是不是明尧想把我哄回来,故意说自己受伤了,让人框我回来,我还一瞬间的期待过……你是没见着我一进来时的场景,我真是长这么大……我没被人带过绿帽子……我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难堪!我不亲手杀他我就是脾气好!”程尔林止不住的流下来泪水,用手把早已经散落的头发不停的向后捋着。张青平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受着她的怒气。 古惠风在一旁,看着程尔林早已经失控的模样,心疼不已,这个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女人,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紧要关头处处尽显节烈,实在是普通人难以驾驭的了……这种心性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手术完毕的明尧,那个昔日里风流倜傥,光芒万丈的少爷,如今昏死在地上。不禁叹息,往日他们和睦恩爱的场景在他的脑中也轰然倒塌…… 由于明日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康熙很是重视,晚膳后就带了几个小太监径直去了东华门内的文渊阁,文渊阁是内阁大臣们办公的地方,每隔三年一次的殿试试卷由康熙亲选的两名内阁大臣共同拟制八个题目,连夜呈给自己,自己在这八个拟好的题中,在圈出一个作为“策目”的试题,每次的题目也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从“四书”,“五经”中截取某一句话作为试题,以八股文的形式填之,虽然形式老套,但要做好,做的精妙,在全国各地的精英汇聚之中脱颖而出。也是难上加难的事儿了。 此次担任殿试出题的汉族大臣汤希国,满族大臣马齐,二人都是文渊阁大学士,尤其是汤希国,几十年的太子太傅,饱学鸿儒,教导太子胤礽兢兢业业,虽然在废太子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随着太子的复位后,也是精神大好了,他特别看重殿试,因为自己当时就是在殿试中失利,不小心犯了康熙的讳,后又经康熙从废弃的试卷中拔擢起来的进士,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马齐虽然是监生出身,学识不及汤希国,近些年也很得康熙的信任和重用,此次也是万没有想到,会让自己这个监生出身的人来出殿试的题目,受宠若惊之余也是深感陛下天恩了。 此时,内阁的大臣们,都忙于明日殿试的事情,加上汤希国和马齐,还有六位大臣作为读卷官,其中包括张廷玉,李光地等……也一直要在文渊阁内侍候,等待康熙皇帝随时的召唤。 康熙在文渊阁门外站着,并没有让太监去通穿,听着里面汤师傅和马齐声音不小的谈话。 马齐自从第一次废太子后,就和着佟国维一帮大臣,极力拥护八阿哥胤祀为新任太子,这一点让康熙觉得有些恼火,他也不是觉得胤祀不好,胤祀在皇子中不论相貌还是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只是每个人都深知自己的缺点,对于那个很像自己的人,看的最为透彻,最为清楚,尤其是近些年,康熙甚至有意疏远胤祀。 康熙的心思素来很深,几乎没有人能觉察到这一点,都以为康熙不从谏立胤祀为太子,是因为依旧心属胤礽,甚至像诏书上的说的,胤祀母亲良妃出身太低,不配立储。 汤师傅是太子的师傅,而马齐又是极力拥护八阿哥胤祀的大臣,这番争执还是很有必要驻足细听的吧……康熙心里想着,脚步也不由自足的停下了。 章节目录 第204章 “《大学》中有载《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这个列入,如何?”康熙听出来,这是马齐的声音,心想好个马齐,平日里看着有些唯唯诺诺,这明白着是在向汤师傅发难啊。 汤师傅的学问较之马齐来说,说是判若云泥也不为过,这些小伎俩,无非就是告诉自己这个太子师傅,太子失德,天命是不会始终如一的,像上次那种好运也不会再有。 随即冷笑一声,从容自若在文渊阁里踱了一会步子。 “马中堂,这个策目,似乎不妥吧?” “有何不妥啊,汤师傅?陛下让你我共同拟题,也是互相学习的机会,马齐愿闻其详” “不敢不敢……马中堂是有实权的上书房行走大臣,而我……只是虚职,哪里敢说得上互相学习呢,切磋一下罢了……” “汤师傅过谦了,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您是太子师傅,学问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康熙听着觉得好气,这二人本来剑拔弩张的气势,怎么突然就互相吹捧了起来,顺着门缝往里面看,才发现里面的七八个上书房大臣全部都表情很不自然的向自己这边看着,或是互相使者颜色,或者挤眉弄眼,只有张廷玉仍然在自己的座位上笔耕不辍。众人也不敢出来迎驾……这才明白,这两个人后来就是在演戏给自己听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也说不得什么,撩起袍角抬腿进了文渊阁。 “臣等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康熙极为潇洒的摆了一下手,慢慢的走向了颤颤巍巍起身的汤希国,这汤希国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可是看着像是足足比自己老了二十岁的模样,若说自己多是为胤礽在精神层面的操心,这汤师傅对胤礽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了,这些年的衰老更甚了。想到这些,康熙的眼角也有些泛酸。 康熙解下身上酱色的披风,随手递给了随行的太监“这天儿啊,一天比一天热,也难为你们了,这么晚,还在这儿守着” “陛下不辞辛劳,臣等怎敢妄言辛苦……”马齐赔笑道,看着今儿康熙的神情还不错,心中也是舒了口气,这些日子以来,朝中似乎没什么顺心的事,一会儿叶尔多的丑闻充斥朝野,一会儿礼亲王为儿子买了个假囚犯弄进刑部大牢,随着前几日,礼亲王府穆泰的人头落地才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刑部的彻查要从谁开刀…… “朕刚才在外面听着你们拟的那个策目,不错啊,就用这个吧,朕也正好为这事儿来的”康熙踱步到了内堂,坐在了靠着南边的罗汉床上,斜倚着身子靠在红色缎子制成的靠垫上,这里是平日里内阁的朝臣们品茗,或者少时歇息的地方。“朕也是没歇着,看了一会儿折子,又想着策论的事,想着你们既然还没呈过来,朕就自己过来瞧瞧好了……” “回陛下,我们一起拟了几个策论的题目,都不是很满意,刚才有些争执,让陛下见笑了”汤希国恭敬的给康熙呈过来之前草拟的几条,康熙接过来,笑着说道:“圣人不是说过么,理不辨不明,更何况这个了,多讨论集思广益,这样才好,朕交给你,朕放心”康熙瞅了一眼手上的题目,没什么新鲜的,每年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些,虽说刚才的策目比较敏感,但未尝不好,就当时给胤礽一个小小的警告吧。 “就用这个“惟命不于常”好了,朕也觉得这个策目不错” 马齐一听,大喜过望乐滋滋的瞥了一眼汤希国,看着汤希国焦灼的模样,心中格外舒坦,似乎在胤祀手中跌的份儿,如今又全部讨回来了一般。 程尔林自打前几日独自回府后,虽然表面上再不问明尧的生死,可是心里有怎么能放下,这么大的手术,就在仪器齐全的手术室也未必就能有多大的存活几率,何况是在这儿,在大清,最重要的工具是木匠的家伙事的地方做的手术呢,她瘫在床上,仰天长叹。 随后又开始宽慰自己,明尧和这个贱人做了这种事,自己又何必伤心难过,妄自添了皱纹,再想想自己走了,张青平肯定就把紫贞给放下来了,说不定现在就在明尧身边伺候着呢,“呸”她心里有些烦躁了,索性谁都别想找我,以后给我惹急了,张青平我也不认! 程尔林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开始抖腿,这就是她紧张时候的应激反应,有的人会在屋里来回乱串,有的人不停的说话,有的人不停的吃东西,她呢,就是这样,原来在考试前,或者家长会结束前夕,他都是这样,躺在床上翘着腿,不停的抖…… “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程尔林似乎没有听见,也懒得说话。 “豁……这味儿”原来是张青平的声音,程尔林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张青平扇乎着自己鼻前,这对于他这个有洁癖的人来说,不开窗就得开门,不开门也要开空气净化器。 他迅速的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张青平就站在窗前,使劲的呼吸着他的新鲜空气。程尔林看着久违的阳光,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你就不问问我情况么?” 程尔林的心这才稍微放了下来,哼了一下:“看你这么悠哉,肯定是过关了呗,” “这倒是,一切都好,你才最好的事是什么?” “什么啊?那贱人死了?”程尔林一脸鄙夷。 “那跟哪儿啊!我告你啊,明尧的眼睛,也能看见了,虽然现在还不能起身,但是一切都好了,和我之前料想的一样,那血块压迫了他的视神经,这次真算是洪福齐天了……” 程尔林一听见明尧不仅生命无碍,而且眼睛还复明了,心口也是一热,感叹造物弄人,若是自己还在他身边,也许现在的画面就是抱成一团,喜极而泣了。 “他想见你”张青平收敛起了刚才得意的神情,认真的看着程尔林“你好好想想,这事不论在这儿,或者二十一世纪,都不是什么判死刑的大罪,不是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我听说你们是皇帝赐婚……” 章节目录 第205章 “赐婚?”听到这儿……程尔林索性盘腿坐在了床上,冷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和着鼻涕通通流了下来,这么多天了,她一直憋着痛楚,一直强忍着所有的悲伤,当初和胤祉的点点滴滴,在后和明尧的每一幕,在她脑中疯狂的过着,她不喜欢回头,而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些。 “我现在只要一纸休书,谁写都行,签字画押是必不可少的,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必定不会牵扯他们西林觉罗家半分就是了,这总可以了吧” 张青平听着听着,不由得悲从心生,之前看做神仙眷侣一般的一对儿,如今确是这么冷漠,这现代的女子果然不比从前,决绝的让人胆寒。 “今儿早,他醒过来了,话还说不怎么清楚的时候,强忍着剧痛,第一句就是问你在哪,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封建余孽啊,让你三从四德什么的……这个事实就告诉你,自己斟酌吧”张青平眉头轻佻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紫贞被明尧的娘赶出去了” “好了,谢谢你,以后我也不想听到关于他们的事了,我这个人心里头不能有事,有事睡不着” “你这是在逃避现实问题,有什么事儿,我觉得你还是当面和明尧说清楚比较好,等他的情况稍微稳定一点的时候” “你呢,搬不搬过来住?”程尔林岔开了话题。 张青平嘴角微微向上一扬,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距离产生美,这事弄妥当了再说,现在我每天得看护着明尧,以后每隔两天换一次药,估计得半个多月了的时间,他这消炎药马上用完了,若是有并发症,极其凶险,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你……在西林府,必定被奉成上宾了吧”程尔林挤出来一丝笑容。 张青平哈哈大笑起来,“确实,还好你的古惠风没在西林府上了,我今儿把手术用的都带你家了,就剩了点药在西林府里,而他们的乔三喜没怎么看过我动手术时候的样子……” “那是,你这一套在这儿也太惊世骇俗了”程尔林接过他递来的铝皮手术箱,顺手塞在了柜子里。 “行吧,就这样,我得回去了”张青平走到了门边,程尔林也下了床,准备相送他出去:“对了”张青平猛地一回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我怕明尧的额娘要来找你,其实明尧刚醒的时候,他额娘就硬冲进来了,扑在躺在地上的明尧身上哭了好半天,问是怎么回事,乔三喜就据实说了……随后就把紫贞赶走了……” “你和她说我在哪了?”程尔林心头一惊。 “这到没有,只是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紫贞出了西林府,便被人强行按进了轿子,她心里很清楚,绑了自己的是什么人,之所以也不挣扎,也不叫,她被明尧额娘的一巴掌彻底的打蒙了。好在明尧醒了,还能比这件事更让他欣喜的么。 紫贞被蒙着眼睛,带进了一出宅子,她感觉出来,这里极其的僻静,甚至连气味都和别处不同。 “摘了吧……”这声音太熟悉了,紫贞虚着刚摘下眼罩的眼睛,突然的强光让他的眼睛有点无所适从。 她使劲眨着眼睛,透过不那么清晰的目光,看见上头坐着两位公子,但是看不清脸。 “怎么,紫贞姑娘……不认识我了么?”其中一个公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紫贞伏地叩头道:“九爷,原谅紫贞没有看清” “无妨……这帮狗奴才,我让他们把你请来,这些天煞才的狗奴才,太不敬了” 这位被紫贞称作九爷的人,就是康熙皇帝的第九子,九阿哥胤禟,而另外一位公子,端坐在上面一直没有出声的就是八阿哥胤祀。 “我也是一直担心你没出来,怕事情有变,又不敢贸然进去……”胤禟慢慢的走向了紫贞,眼神逼迫的她有些不能呼吸,胤禟的神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九爷……我都照九爷的吩咐办了,是出了些岔子……明尧那时候突然醒了,冲出去追他的夫人,他眼睛看不见,就跌了下来” 胤祀此时放下了茶碗,拿起手中的折扇,摆弄了起来,淡淡的问道:“我且问你,程尔林现在呢,还在西林府吗?” 紫贞抬头瞥了一眼上座的公子,气度不凡,雍容华贵,比之这位九皇子的阴郁,上座的这位却给人温柔的感觉,遂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答道:“回爷的话……少夫人走了,应该不会在回来了”紫贞的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疼,不论怎么样,他背叛了明尧,明尧这么多年拿她当做挚友,而她却活生生的拆散了明尧的生活,肢解了他的人生。 “呵”胤祀冷笑一声,用折扇拍着手:“九弟,你这一招使得好” 紫贞这才明白,上座的这位也是一位皇子,难怪是这般的人物了。 “妙,这下子,这局面就搅和的更乱了……咱们眼下的困局也就快破了……”胤祀快步的走到胤禟身边,俯身在坐着的胤禟耳边说道:“眼下,看怎么把这事告诉皇阿玛,他老人家这次失而复得,应该很高兴吧” 胤禟眉头一皱:“只怕,没这么简单,程尔林虽然我没怎么接触过,可……烈的很,只怕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事儿,她要跟皇阿玛,老早就跟了不是” 看着下面跪着的紫贞,胤禟一挑眉头计上心来,走到了紫贞的身边,温柔的把的搀扶起来,柔声说道:“紫贞,辛苦你了啊,西林府里那边我也知道,少不了闲言碎语的,可是呢,该去的还是要去,明尧始终还是你的不是?” 这句话把本身已经负罪感严重的紫贞说的是热血沸腾,明尧眼盲的时候,自己就那么渴望得到他的爱,哪怕只是一部分,哪怕只是做妾,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又怎么能放过?她的眼中再次燃起了掠夺的渴望。 章节目录 第206章 若是论起心思,胤禟绝对不在胤祀之下,胤禟相比胤祀隐藏的更深,他乐于帮助胤祀,也乐于活在胤祀的阴影之下。往往是胤祀把控这大局,而胤禟做具体的实施者。 看着紫贞退下去的背影,胤祀笑道:“九弟,你这一招,可谓一石多鸟了,只可惜这绝代佳人……” “怎么?”胤禟看了一眼紫贞的身影,又看了看胤祀,调笑起来;“八哥对她有意?” 胤祀淡然一笑:“绝色女子并不罕有,能助我大事的就没几个了,我呢,喜欢这里聪明的”胤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脑袋。“此女虽然绝色,可太过痴情,用的好也就是个趁手的工具,用不好怕是要引火烧身。” 胤禟上前拍了拍胤祀的肩,笑道:“八哥?你是真心话?这可都传你如何如何受制于八嫂,弄得现在没有一儿半女,纳妾都没有啊……” “别人瞎传也就算了,你也说这些混话”胤祀的脸有些阴沉下来:“你八嫂平日就是一张嘴得罪人,而我不纳妾,是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府里就你八嫂和我两个人挺好,至于子嗣,我和她都还年轻,总会有的” 胤禟对着胤祀一稽首,笑嘻嘻的说道:“好好好,八哥,我错了还不行么,怎么就动气了呢,这不就是句玩笑话,还当真了呢” 胤祀的福晋郭络罗氏和胤祀一样,同为努尔哈赤的四代孙,一个是玄外孙,一个是玄孙,,由于胤祀的生母良妃卫氏出身低微,康熙本来就又借姻亲之故抬高胤祀的意思,这才把安亲王视如掌上明珠的外孙女嫁给了胤祀做福晋,这个郭络罗氏,自幼丧母,被他的外祖父安亲王接到了身边,一直亲手带着,身份地位也不是其他人可以相交并论的了。 从此,胤祀更是和安亲王家族休戚与共,互相扶持。 “接下来,还要靠十弟了,”胤祀语重心长的说,他看着远方,眼神有些停滞,这些弟兄中,十阿哥胤?是最没心思的人,如今却也要卷入这趟浑水中,他的心一颤,没法子啊。 “我本西天一佛祖,奈何生在帝王家……” “好了”胤禟是何等的聪明,遂说道:“既然八哥不忍,我去说吧,毕竟十弟结交他们最深,为了大局,我想十弟也是愿意的!” 刘翰文此行北上的最终目的殿试终于开始了,以前五名的成绩取进殿试,已经实属不易。 此时在太和殿的二百位考生,都是全国各地云集过来的精英,也都是一副势在必得,踌躇志满的模样,在他们中间,最显眼的莫过于刘翰文,依旧白衣长衫,风度翩翩。 而他的目的和其他人略有不同,他要好好的欣赏一下这位圣主康熙,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风采。 “啪!”随着三声鞭响,一溜小太监小跑进了太和殿,当他们一字排开后,起头的小太监用公鸭嗓子朗声说道:“跪” 由于刘翰文的排名靠前,此次殿试的排位也就相应的靠前一些,他不由自主的抬了下眼睛,看到了一袭龙袍的康熙缓步的走上了太和殿正中的龙椅附近。 康熙皇帝坐定后,张常玉近前一步,朗声道:“起” 待众人都起来后,张廷玉又道:“跪” 如此这般的往复三次,就是见当今陛下的礼法,“三跪九叩”大礼。 在刘翰文看来,康熙皇帝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相貌模样自不必多说,光是这番气势,已经是压倒众人了,他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让刘翰文有了一种从没感受过的自卑感,竟然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 起初在八王府里见到胤祀和胤禟的时候,虽然他们身份贵重,但也丝毫不会让他觉得有什么压力,一切还向往常一样从容应对,可是,今天的他突然有些不自信了。他捏了一把手心的汗,开始紧张起来。 “下座的各位,谁是刘翰文啊?”康熙皇帝的声音第一次传入了这些进士们的耳中,犹如天籁。 刘翰文心中一惊,竟然忘了下跪,痴痴的站了起来,一拱手说道:“在下刘翰文”随后又觉得很是不妥,慌忙的跪了下来。 康熙看着他有些慌忙的模样,觉得好笑,安慰道:“无妨,朕就是想看看,带头闹了国子监的举子是谁,怎么?今儿就没这气势了呢”说完,康熙也笑了起来。 刘翰文稳定了一下心绪,抬头说道:“回陛下,今儿是大日子,况且陛下天纵英才,没有让学生觉得有任何委屈,上次着实是逼不得已,望陛下恕罪” “我大清就是应该多一些你这种诤臣,你何罪之有呢……好了,起身吧” 康熙望了一眼下座的天子门生,不由得心潮澎湃,这就是以后的大清柱石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几个像张廷玉,周培公一样的能臣了呢。 过了大约十天,明尧的身体在张青平的精心照料下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慢慢的起身靠着床头坐一会儿了,只是每次他问着程尔林的情形,张青平总是会打岔过去,明尧是多想看一看程尔林的模样,现在的他能看清一切,唯独看不到程尔林。 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男人趴在自己的床头,他并没有力气去叫醒他。再着进来的是一个女人,闻味道,他就知道不是程尔林而是紫贞,他索性闭上了眼,不再看了。 “尔林是不想再见我了吧……我看的出来,你很难说出口,她性子烈,我知道……”明尧费劲的挤出了这么多字,十几天了,这是他说的最多的话了。 “唉……”张青平叹了口气,把明尧扶了起来,拆开了他头上包的纱布,用碘酒擦拭着他头上的伤口:“恢复的挺不错的,自己慢慢的在愈合了” 明尧先是觉得有些疼,咧了一下嘴,后又无奈的一笑:“你啊,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 “你动不得气,我可是答应了你娘,一直守着你,不能出岔子的” “她很生气吧……尔林” 张青平忙完了手上的活,坐在了床尾处,嗫嚅道:“你就不问问紫贞么” 章节目录 第207章 张青平忙完了手上的活,收拾干净了刚换下来带血的纱布,随后又去院中洗了洗手,忙活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进屋坐在了床尾处,看着明尧虚弱的脸嗫嚅道:“你就不问问紫贞么……” “你让我怎么开口呢,我说我不知道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信么?我说我和紫贞没什么事,你信么?”明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夜,他喝的迷迷糊糊,躺在了床上,他闻的到气味,知道那是天香院特有的熏香,不是程尔林,只是当时的他醒不过来,他什么也不能做,就那么沉沉的睡去了。 “我相信,喝醉的人,是不能举的”张青平说着自己的心头猛的一沉,医学常识告诉自己,喝醉的人是什么也做不了的。若是明尧说的是事实,也就是紫贞在故意陷害他们夫妻二人,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得到明尧?一股股的寒意泛了起来。若告诉程尔林,依着他的性格,必定觉得自己是和明尧商量好的来套她,紫贞既然这样一口咬定,也是没法的事,什么证据也没有。 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种,常常舍近求远,对于明尧来说,此时的紫贞就是累赘,而对于自己来说,紫贞哪怕是对自己笑一笑,自己也甘愿赴汤蹈火。 “我知道你对紫贞的心……”明尧这话,把张青平说的一惊,赶忙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对她什么心思又有什么用,你也看到了……黄蜂尾后针……”张青平硬是把最后一句“最毒妇人心”生生的咽了回去。 “呵呵”明尧苦笑了几声,“紫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怕这次有难言之隐” 张青平有些惊讶的看着明尧,说道:“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你这样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一句,气氛瞬间变的尴尬起来,赶忙清了清嗓子,这话确实没过脑子,顺嘴说了出来,虽说逢此大变,明尧那么虚弱,依旧看着灿若明霞,这紫贞把他害成这样,他依旧抱着一颗向善的心看待紫贞,这份心境实属难得…… “我不求别人,只求程尔林一人”明尧心中默念,看着床榻上空着的位置,那是程尔林的位置,鼻头一酸,忙掩了过去。 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刘翰文在经过六个读卷官的一致评卷后,被康熙钦点为甲申年探花,但凡是进了殿试的门槛就是进士,而进士就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有的人拼了半辈子也只是赐进士出身,可见刘翰文这探花的头衔,是何等的难得。 就在殿试的第六天后,甲申年殿试的状元,榜眼,探花一起进宫谢恩,康熙按着前些年的惯例,殿试的前五名统统任翰林院编修,虽然这只是从六品的小官,却是进士初入仕途的最高官阶,而不论是封疆大吏还是内廷阁臣,基本都是从这翰林院编修做起。 刘翰文起初根本就不想留在北京,只想赶快结束考试后回家,所以也没有打算认真应对这次殿试,反而在殿试前还借着同期考生被礼亲王府的幼子殴打致死的事大闹了国子监,没想到中途杀出了个程尔林,打乱了他关于人生的计划。 这天,韩大娘听见了敲门声,遂放下了袖子,冲着门外喊道:“好了,来了来了” 她拿下了门栓,一开门便看见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背手站在门口,那公子一听看门声,赶紧转身过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着心头乐开了花一般,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年少公子也见过不少,这般俊朗非凡的倒是从来没见过啊,只觉得他面若冠玉,眼若流星,鼻似悬胆,面带福相。 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襟,清了清嗓子:“公子找谁啊?” “敢问这位大娘,程姑娘是不是在这里住?”这位白衣公子便是刘翰文了,虽说昨日才入了翰林院,可是除了官服,其他的一切如常,依旧的一袭白衫。 “呦,正是啊,您请进……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啊,听着像是南边的来的,我就喜欢听南边儿人的口音,柔柔的……”韩大娘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弄的这个久经沙场的刘翰文有些尴尬了,心想这哪里来的这么能聊的人啊,把自己都说的不好意思了。 此时,程尔林正在院子里的围墙边倒立,闭着眼睛什么也没想,这刘翰文被韩大娘带进了内院,就看着程尔林穿着一身儿白色的湖绸便装,头朝下,脚朝上的那么立着,头发也洒了一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程尔林听着是生人的声音,睁开眼一瞧,韩大娘身边站的这人,好眼熟,赶紧翻了下来,在仔细看看,正是那日在天香院遇见的刘翰文。 看着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又烦躁了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你真是好身手啊,只是,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刘翰文看着程尔林默然不语,神情有些气愤,知道是在等自己的答案,只好说道:“好了,你不是告诉了张先生了么……我问他的行了吧” 程尔林心里真是有些气,这个张青平,问了就说?!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么。 “刘先生,你不是在考试么?怎么就有心思闲逛”程尔林取来了刚在炉子上烧开的水,泡了一壶茶,给刘翰文到了一杯,让座在园中的石凳上。 刘翰文接过茶碗,细细的闻了一会儿,说道:“已经考完了,多谢姑娘记挂了” “哦……”程尔林陪着笑,又瞬间收拾起笑容,问道:“那何时返乡啊,我就不送了……” 刘翰文展开了扇面,徐徐的摇着,冲着程尔林邪魅的一笑:“托你的福,不才现已经入职翰林院,只怕以后要久居京城了……” 韩大娘在一旁听的是心潮澎湃,她早就听人说过,但凡是殿试成绩优异的进士们,一考完皇帝就会钦点翰林院,这……程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这些日子,也试图套过古惠风的话,可是古惠风小小年纪说话就滴水不漏,她完全探听不到什么。 又看着刘翰文这风流倜傥的样子,心里是越看越欢喜,也不知道成婚了么?若是自己的姑娘能配给他该多好啊,瞬间就把想配给古惠风的事忘了九霄云外去了。 章节目录 第208章 “我从十爷那里听说,你现在和明尧公子已经分开了,是么?”刘翰文看着程尔林的模样,越发的觉得合自己的心意,这两次接触下来,也能感觉到她是直爽的人,索性也懒得绕弯子。 “怎么?”程尔林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刘翰文。这人今天来找自己干嘛?一脸怪了吧唧的样子…… 刘翰文收起来手中的折扇,神情的变的严肃了起来,心一横说道:“我就不说废话了,我想聘你过门,怎么样?” “哎呦我去!”程尔林的茶“噗”的喷了出来,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却也没有猜到他这么直,一时间弄的自己也是面颊绯红,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跳起身了。 “你疯了吧!?”过了半晌,程尔林再看他的时候,刘翰文依旧一脸正经的等着自己的答案,程尔林大声吼道。 “没疯啊,我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直未娶,就是等着有缘人,怎么?姑娘是哪里看不上小生?”他拧着眉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让这个姑娘看不上,女子们不是爱才就是爱貌,自己这两样兼得,怎么就不能入她的眼呢? 程尔林一脸无奈,苦笑了几声:“刘公子你又看上我什么了呢,我自认为是个弃妇,配不上公子你,公子既然点了翰林,前途不可限量,还是良禽择木而栖的好,依着公子的人品相貌和学问,只怕是在京里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吧?”程尔林就差说他既然入了仕途,还是不要和自己有瓜葛的好了。 遂脸一冷,问道:“你知道我多大岁数么?” 刘翰文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程尔林。 “我三十,只怕是比你要大不少吧?”程尔林冷笑一声,觉得此言一出,刘翰文必定知难而退了。 “我就喜欢比我大的,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咱们正合适啊”刘翰文嘴上顺的快,心里还是小小的震撼了,眼前这程尔林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一笑一颦尽显孩子气,怎么可能三十岁了……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认为程尔林八成是在诓骗自己。 “欸?……我啊,和明尧的事还没完,你最好别在这掺和,我可是怕人说闲话的,而且,我现在还是夫人,不是什么“姑娘”明白么?”程尔林往后退了一步,这事差点忘了,这事过了二十多天了,张青平也没过来,如今明尧应该也没什么大碍,还是趁早把自己和明尧的事了了,自己也好走的远远的,省的每天这个来找,那个来寻的麻烦事。 “你这事,十爷知道,说是让我告诉你,过几天他要醉仙楼摆酒,请你,说着他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我今儿来呢,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让你马上答复我什么,若是你和明尧真的结了,希望你能想着还有我这么个人,我等着……我说认真的,别笑!” 程尔林就像是看着一个小弟弟在玩笑一般,捧腹大笑起来。 “我说认真的,我一直等着” 刘翰文取下了腰间的双鱼玉佩,郑重的搁在程尔林的手边,转头走了。 程尔林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刚说了句“留这东西做什么?”再抬头看时,哪里还有刘翰文的踪迹。 呆呆的看着他留下的玉佩,拿在手中,迎着阳光又痴痴的看了半晌,方才拿了回房间,和自己那一堆“宝物”收在一处。 韩大娘早就看的蒙了,待程尔林回了房,房门“砰”的一声合上,才回过神来,原来这程姑娘和自己的丈夫闹了别扭,而刚走的那位是个痴情的公子啊。 自打刘翰文走后,又过了半个多月的光景,这天的晌午,还真有一个王府太监打扮的人来了程尔林家,细问了才知道,这个小太监是十爷胤?府上的,代胤?来送请柬,专门请自己午饭, 这请帖的样式很别致,中间土黄色的纸张,用了绸缎做边,内写“诚请程姑娘今日午时醉仙楼赴宴,敢幸不外,胤?,康熙四十三年甲申年四月十六” 看着他平日里有些不学无术,大大咧咧的模样,可是皇子自然是皇子,南书房里的教学也不是虚的,一手的蝇头小楷,秀美不说,也工整极了,程尔林拿着帖子看了半天,才对那小太监说道:“嗯,回去回了你们十爷,我收拾收拾就去了”。 小太监麻利的给程尔林打了个千,就走了。 过了一会,程尔林就自己闲溜达的出门了,依旧一袭男装,青灰色的长衫,腰间系了锦缎的带子,拿着一把湘妃竹扇,接近了正午时分,正好走到了位于护国寺附近的醉仙楼,程尔林抬头看了一眼,见着也没什么特别啊,平平无奇的感觉,这个十爷也挺特别的,程尔林心里有些想家了,自己来这这么久,每天吃着差不多的食物,嘴巴都快淡出鸟了,要是能来顿火锅,就好了,心里又不禁的笑着自己的想法,求人不如求己啊。 “公子可有预定?堂吃还是雅间啊?”内堂的店小二看着有客人来,刚忙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程尔林一时语塞,应该是雅间吧,可怎么说呢?…… 店小二看着程尔林的神色,眼睛一转,又问道:“公子可是姓程?” 程尔林的神色这才舒展开来,用扇子指了指:“对对对……” “这就是了,十爷让小的在这等着您呢,快请跟我来吧” 说罢了,程尔林就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每一个房门前就有一个楠木做的花架,上面放着一盆万年青,和这古朴的氛围倒是趁的相得益彰。 推开门的一瞬间,程尔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第一眼并没有看到胤?,而是坐在胤?身边的明尧,明尧或许是这一个多月卧床的缘故,越发的白,映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有些白的耀眼,手术处依旧贴着纱布,显得有些特别。 程尔林怔在原地了半晌,正准备退出去,明尧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程尔林,虽然我之前看不见你,但是你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 章节目录 第209章 明尧上前三步并作两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捧在了自己的胸口,动情而又有些哽咽的说:“我知道你是程尔林,虽然我之前是看不见你,但是你的气息,你的脚步,你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明尧也是被被胤?请了过来,说是要安排他和程尔林见上一面,他之前的心情也是十分忐忑,自从他复明后,最想见的就是程尔林,最怕见的也是她,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程尔林真实的模样,还问过张青平和乔三喜关于程尔林的样子,虽然他之前也很清楚,可是现在迫切的想知道一切。他很怕内心中无比亲近的这个女人,再见时却形同陌路。 就当这翩翩公子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明尧的眼前几乎是一亮,他的世界从来没有过这一抹亮色。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中的程尔林么,雪白的鹅蛋脸,鼻峰高耸,清澈的眼神,洒脱不羁的神情…… 而明尧的热情,却换来了程尔林的冷面相对,她奋力的甩开了明尧的手,往旁边一闪,故意离明尧远远的。 她瞪着胤?,冷笑道:“十爷,你可真行啊?你这叫以怨报德,知道么?” 胤?自觉得理亏,闪烁着眼神,也有意的避开她的目光:“我这不是为你们好么,两口子的把事情说清楚,不是更好么?……”胤?这人,直来直去的性子,说谎本来就是极其困难的事,今儿这事也是九阿哥胤禟逼着他做的,问缘由,九阿哥也是避而不答,只说是为了八哥好,为了兄弟们好,胤禟分析的头头是道,劝说胤?这也是为程尔林好……如何如何,总之,虽然摸不清他们要干什么,心中也是万般的不愿意。此时被逼上梁山,也只能心一横也答应了下来,他也是万没想到程尔林的反应这么大。 现代人,串门子都要先打个电话,何况是这种事呢,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自然让程尔林大为光火了。 “若是为我之前伤了你的那些话,我道歉……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和紫贞真的是没什么”明尧上又前一步,按住了程尔林的双肩。恳切的看着她的眼睛,而在那眸子里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情。 如今的程尔林又气又恼,哪里又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放声大吼道:“你当我是瞎啊!?脱光衣服抱在一起一夜,你跟我说什么事儿没有?我相信你我就是活王八!” 她气的有些发抖,慢慢的向后退去,明尧却一步步的紧逼上来,想把有些颤栗的程尔林揽入怀中,好好的安慰她。 “听着我解释好吗?不要这样”明尧苦口婆心的说。程尔林如今的神情,这让他太心疼了。 “不用解释了”此时,门外传出一个声音,随后,胤?订的雅间的门就被推开,只见安瑞推开门后,赶紧闪到了一边,在场的人,除了明尧和程尔林,几乎个个吓得面色如土,就连安瑞也不例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明尧竟然在他们的隔壁房间。 九阿哥胤禟前天找到了安瑞,说是看着皇阿玛最近胃国事忧心忡忡,也好久没歇息了,正好皇上后天一早安排的南郊放鹰,完事了也就正午时分,皇上许是不愿意回宫的,可以带皇上到鼓楼西街的醉仙楼吃些果子,之前万岁也夸过这家的果子好,胤禟说是瞅准了安瑞能办成,自己也想尽一份孝心。 安瑞偷偷的看了一眼心情沉重的十阿哥胤?,似乎有些怒意,才明白自己是着了九阿哥的套儿了,可是自己怎么样怎么无所谓,他这些天最开心的就是能看见明尧复明了,可是,现在这一幕,让他最担心的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安瑞,朕记得是去年吧?……那天晚上,在养心殿里……朕让你转达给明尧,若是程尔林过得不舒坦,朕迟早是要收回来的,不知道你转达了没有呢?……”康熙环伺了四周,眼神雄鹰一般的落在了明尧和程尔林这儿。语气中带着克制。这是王者必须具有的素质。 安瑞被康熙咄咄逼人的气势问的打了个激灵,脑中一片空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转达了……”话一出口,安瑞的心刀挖一般的疼痛起来,这比现在让他去死还要难受一万倍,而君臣之礼却又让他不能不回话。 明尧却越发的心烦起来,随即伏在地上,朗声说:“陛下,这是奴才的家事!还是让奴才自己处理好” 明尧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这是他很多次想说却又生生咽回去的话。 这话倒是把康熙问的一愣,心里暗自盘算,这明尧不是瞎了吗?虽然平时看着也不怎么看得出是盲人,怎么今日看起来像是好了呢? 康熙眉头微蹙起来,冷冰冰的说:“现在就不是家事了……”康熙逼近了明尧,用扇柄勾起明尧的下颌,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朕……有言在先” 又望了一眼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程尔林,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宫里的事已经让自己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有听说程尔林这边出了什么事,如今看来,二人形同陌路,或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陛下,程尔林既然嫁给我,就是我西林家的人,恕奴才无礼了”说罢,明尧磕了三个头,起身拉了程尔林就准备离开这个龙潭虎穴,此时怒火攻心的程尔林早就不知道理智是个什么东西了,哪里还能听明尧半句话。 拼尽了全身的气力甩开明尧的手,头上的瓜皮小帽也掉了,假辫子也顺着掉了,只剩自己不长的头发散落下来,看着极其怪异,程尔林也不管什么形象,任凭头发铺在脸颊上,骂道:“滚蛋……放开你的脏手……今儿陛下正好在这,你的事咱们也不提了,我就问陛下一句,赐婚的能不能收回!?我要休他!” 说罢,用袖头抹着眼泪,痛哭起来。 章节目录 第210章 康熙哪里见过女人这么撒泼的,后宫的女人虽然多,没有一个不是低眉顺眼的,就算是最得宠的几个嫔妃,每日也都是循规蹈矩,程尔林这么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的确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禁骇然。可是却又不觉得带了一点小欢喜,看着她也越发的喜欢。 “哪里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你这么闹,就不怕失了体面!虽然是赐婚,朕也不强求,和离即可”康熙冷冷的说道,他的心有些刺痛。 “陛下,不可!”明尧又一把拉住了程尔林的手,他预感到如果这一次放开了,自己也许这一生就将在无尽的牵挂中聊度余生,怎么也要奋力一搏。“奴才不同意和离” 程尔林一把将明尧推开,吼道:“少扯我,你和那个婊子不是玩的挺爽的么……?我现在就在这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说罢头也不回的冲了出来,康熙见着程尔林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天子之尊,又不能追一个女人出去。 真是心里又急又气,转回头“啪”的给了安瑞一个响亮的耳光,幽幽的说道:“好啊……” 他抬头又望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众人吓的赶紧跪了下来,吓的瑟瑟发抖,康熙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动气了。 “这事儿可真是巧啊?……你们当朕是眼睛瞎了么” 康熙心中和明镜一般,今儿这事绝不简单,虽然这几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时刻,而此时却有些恐惧。安瑞平日里虽然蠢,却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欺骗自己,应该是着了他人的道儿了。 “回宫!” “十爷……您来了”胤禟贝勒府门口的侍卫一脸谄媚了迎了上来,准备接胤?的马缰,谁料到胤?举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侍卫身上,“哎呦”一声,那侍卫几乎疼的昏了过去。 “滚!”胤?一个鹞子翻身,下了马,怒气冲冲的往内堂冲去。 胤禟正在和福晋马佳氏用着午膳,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马佳氏突然看见胤?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了内堂,不禁一惊,赶忙起身,到了个万福:“见过十叔……” 胤禟回头看看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个十弟虽然平时不拘小节,却也是玲珑剔透的,自己也料到了他会发作,所以赶忙起身陪着笑脸:“呦,十弟啊,怎么了这事?现在不是应该和明尧他们在醉仙楼么?” 胤禟给福晋马佳氏送了一个眼风,马佳氏赶忙退了下去。 “哼!”胤?见九嫂退了下去,啪的一声把马鞭拍在桌子上,弄的饭菜泼洒了一地。“你还有脸问!?我且问你,皇阿玛是不是你弄去的?!” 胤禟也不想隐瞒,哈哈笑了两声:“看来,这事还真成了!不错……” “你竟然敢懵我?说什么给明尧和程尔林摆和气酒,你知道你惹祸了吗?”胤?一脚踩在凳子上,端起一壶茶,就这茶壶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胤禟的眉头一挑,心砰砰的乱跳:“怎么?这……皇阿玛不欢喜么?” 胤?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把茶壶随手一扔,砸得粉碎。 “是啊!给了安瑞一个耳光,气的走了,我一直都以为我易冲动,思虑不周,你呢?” 胤禟心里一沉,眉头似乎也要挤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又笑道:“好了,十弟,你看懂皇阿玛么,说不定此时正欢喜的紧,不让你看出来呢” “欢喜个屁!” “好了,不信你看,过不了几天,他就该去找那个宫女了……”胤禟看着胤?仍是一脸的不快:“好了,十弟,什么事有九哥担待着,再说了,叫安瑞去的又不是你,且宽心好了” 胤?坐了下来,面色稍有缓和,叹了口气说道:“九哥!你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你当着我是怕皇阿玛怪罪吗?!这我才不担心,我在他老人家心中早就是个混不吝,我怕什么?我是不想以后再程尔林跟前没法做人!” “什么没法做人,她当了皇妃,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你懂个屁,她想当皇妃早就当了,皇阿玛这么费劲干嘛?我是说过他早晚是皇阿玛的人,可你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你我都是天家的骨血,你我的额娘怎么样你不清楚么?” 胤禟也是第一次听胤?说这么正经的话,整个人呆了半晌,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若是自己是平常的弟兄,在一起快快活活,是啊……身为天家的骨血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剧。 天子之言,即是言出必行,第二日,西林府上就收到了康熙派内务府太监传的口谕,着明尧和程尔林的和离。 德林在接到旨意后,几乎吓的昏厥过去,在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接了旨意。阖府上下,最开心的莫过于赵喜凤了,她可没有德林那么胆小怕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程尔林这么让她心烦的一个人,就这么悄无声音的滚蛋了,只怕是自己日后做梦都会笑醒了。 明尧自打那日回府后,就一直躺着,水米不进,每日只是痴痴的望着藻井发呆,连下床接旨的气力也没有了。 乔青络也没法劝什么,只陪着他的床边默默的拭泪,起初明尧这次劫难,让他恨透了程尔林,可是万没有想到,明尧竟然因祸得福的复明,让她在感受了大悲大喜的同时,也看淡了很多,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不能强求。 “额娘……你回吧,在这儿陪着儿子受罪干什么,”明尧面容憔悴的拍了拍乔青络的手背,自打明尧能看见了他娘,就一直觉得很心酸,明尧失明的那年,乔青络还是那么端庄秀美,如今却也是皱纹悄然的爬上了眼角眉梢。 “要不……额娘去找尔林说说,想必她,她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乔青络把明尧的手攥在掌心,泪如串儿似的滴了下来。 “不要,额娘……如今情形不一样了,起初只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如今皇上知道了,并且下了口谕,下一步或为妃或为嫔,已经是动如参商之星,此生怕是难见了”虽然明尧口中这么说着,却也是安慰乔青络的话,只让她认为自己知难而退,便是安心了。 乔青络拿起手帕,擦了一下眼泪:“额娘真是,我只到是闲言碎语,没往心里头去,原来她和皇上还有这一层,真是……这么些年真是苦了我儿……” 明尧强挤出几分笑容,反过来握住了乔青络的手,拍了拍,说道:“怎么就苦了我呢……?额娘放宽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乔青络轻声一叹,再也不说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211章 安瑞这几天在养心殿当值也是心惊肉跳,皇上那日反手给的一巴掌,这么多天过去,还是感觉火辣辣的疼。 起初,康熙是料定了这事和十阿哥脱不了干系,安瑞也定是奉了十阿哥命,把自己故意引到醉仙楼看程尔林和明尧的好戏,或许是讨好自己,可这份“好心”,康熙还真的不领情。 后来询问安瑞,安瑞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也是在侍卫班里道听途说,听说主子原来在南郊猎鹰后,就爱吃醉仙楼这一口。想着能带主子出来散散心,就建议康熙去了醉仙楼,没想到碰到这一出,再说安瑞和明尧是挚友,起初若是知情,也不能做下这种事。 康熙也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平日里虽然懒一些,甚至蠢一些,但是忠心还是有的,侍卫和阿哥串联,不问什么缘由,这本来就是大罪,安瑞不会不知道。 九阿哥当初也正是看到这一点,纵使康熙觉察到什么,安瑞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所以才能安心的给这个侍卫下了这么个阴狠的套。 可是康熙是什么人?虽然他知道安瑞不是故意将自己往醉仙楼引,可是太过巧合就是有意为之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他料定了安瑞是着了某人的道,可是再回想起当时十阿哥的窘迫,应该也不是胤?,胤?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慈悲的人,可是心地还算是光明磊落,暗地里算计人这种事,也是做不出来的。 康熙把手中的御笔挂在了笔架上,用手拨了一下成排的笔,大大小小不同规格的毛笔互相碰撞在一起,摇摇晃晃的发出声响,有竹制的,有玉制的,也有木制的,像极了自己这些儿子,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此事也应该和自己这些儿子之间的角力脱不了干系。 康熙呆呆的看了好一些功夫,缓缓的对着阶下垂首侍候的小太监说道:“去,把十阿哥叫来,说朕有话要问” “嗻……” 早在康熙三十六年的时候,成年的阿哥们就已经被安排在各个部门历练,康熙也料定此时胤?正在礼部,果不其然,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胤?就忙不迭的磕头请见了。 六部衙门会同内阁上书房统统都在东华门内,赶到养心殿也就非常快了。 胤?在礼部接到康熙口谕的时候,心中就扑通扑通的乱跳,心想这下可完了,这一定是为了要问自己那天的事,该怎么作答,如何回答,胤禟统统都已经交给了自己,只说是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只不过就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想撮合他们夫妻二人和好如初……想定了这个心思,胤?深吸了一口气,撩起袍角一脚跨进了养心殿。 一进门,就看着康熙背手矗立在御案旁,一只手中摆弄了怀表,打开了又关上,关上了又打开,发出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另一只手捏着发梢,养心殿的氛围本来就特别压抑,这样的情形,更是让胤?觉得有些上不来气。 “儿臣胤?见过皇阿玛”胤?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跪了下来。 他看康熙也不回头,也不吭声,胤?紧张的手几乎要在地毯上擦汗了。 过了一会,听见康熙轻咳了几声,方才开了口。 “程尔林现在在哪啊” 胤?一听问这个事,心中顿时轻松了一些,抬头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她现在自己个儿住在德胜门附近往万永胡同里的一个院子里” 康熙这才转回了身子,又问道:“德胜门……怎么?你给她安置的?” “不……不……”胤?赶紧否认,他并不想让康熙觉得自己和程尔林有什么不该有的交际,这个罪过自己可是担待不起“儿臣听她自己说的,他把皇阿玛赐给他的一个什么镯子和一个什么戒指给当了,买了个院子,说什么女人就该有自己的房子这样才硬气,不能住在别人房子里,说常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 胤?有些结结巴巴的把这些话给康熙说了一遍,却没想到把康熙逗的是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胤?这才是真的把这口气松了下来。 康熙很久没有这么舒心的一笑了,笑过后,这几个月来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冲着胤?一摆手:“起来吧……” “朕问你,你老实回答,她和明尧是怎么回事?” 胤?快速的在脑中过着胤禟的话,胤禟明着告诉自己,紫贞,就是他和八哥给明尧下的套,任谁问,也只能把过错推到明尧身上。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听说是明尧招了个妓女回家,正好被程姑娘给撞上了,程姑娘就扭头走了,明尧去追他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又撞上了头,结果养了一个多月,但是眼睛也是这么给养好了……后来……皇阿玛就看见了,程姑娘性子刚烈,容不得他了,大概齐就是这样了” “呵”康熙阴冷的笑了一声:“他倒是福大命大啊,守着个程尔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胤?噗嗤一声几乎差点乐声出来,掐着大腿,才强行憋了回去,心想男人嘛……皇上还不是这样,若是当初程尔林进了后宫,只怕也早就被皇上忘到九霄云外了,正是得不到的,才觉得鲜…… 康熙又问了胤?一些关于学问的事儿,关于礼部日常事务的事儿,也就没再深问下去,过了没一会儿让胤?退下了。 自己则换了一身儿米白色的长衫,腰间束了一条平日里用的玉带。带了两个侍卫出宫去了。 这两个侍卫,一个叫李宝德,一个叫凌礼,都是跟着康熙西征历练出来的一等侍卫,两个都是护驾有功,战功赫赫的人。 “主子,咱们今儿去哪啊”李宝德见康熙出了地安门,径直朝着西南方向走去,也不骑马,也不备车,感到有些奇怪。 “走吧,溜达溜达,去德胜门那边”康熙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周围的景致,心情也好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212章 “走吧,溜达溜达,去德胜门那边”康熙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周围的景致也就生动了起来,随之心情也好了许多。 李宝德有些担忧,这北京城里除了前门一带还算是可以,其他的地方,就自己这两个人,怕是真的出了事也是力不从心“回主子,德胜门一带鱼龙混杂,最是热闹的地方,要不咱么备车,也好稳妥一些啊……” “不用,体察一下民情,不是更好么……”康熙面色柔和的说。 李宝德和凌礼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着康熙许久未见的笑容,也就不再说什么话了,只默默的跟在康熙身后,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德胜门的万永胡同,康熙到了德胜门,就和一个街口卖包子的老汉打听到了万永胡同的位置,这么多年康熙也是走南闯北,待人处事都十分谦和,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和气的员外或者书生。 康熙本来以为万永胡同很大,直直走进去后,才发现这个胡同里并不是小四合院,几乎都是大院落,这一个胡同里,也就住着几家人。 心里暗笑,这程尔林真是长本事了,自己做起了地主婆。 起初他还担心程尔林会不会扭头去找胤祉,如今才发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李宝德打听出来姓程的主人家住在胡同里最靠里的位置,康熙心里一激动,快步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拍起来了门栓。 门打开了,康熙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开了门,心想,这也许就是程尔林的小厮吧。 开门的正是古惠风,他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并不认识,却觉得眼前这人一股贵气袭来,虽然不是那么年轻,却依旧器宇轩昂,英姿飒爽。 他做了个揖,问道:“先生找谁?” “哦,这位小哥有礼了”康熙也对着他做了个揖。“我找程尔林,程姑娘,可是住在这?” 古惠风又上下打量了康熙一会儿,满腹狐疑的说:“正是,先生是谁?有何贵干,” “我是程姑娘的旧相识,我姓黄,黄三爷,你只管去请她出来吧”康熙的声线极其的柔和,古惠风也放下了戒心。 “只怕,不是很方便,不瞒黄先生说,我家姑娘也许现在还在睡觉……” 康熙竟没忍住,笑了出来,后面的李宝德和凌礼二人也是捧腹大笑。 “先生见怪了,我家姑娘就是这个脾性,从来不起早”古惠风见他们各个笑的前仰后合,很没有礼似得,有些生气,板起面孔来。 康熙却一脚踏了进去,说道:“好吧,不劳小哥,我自己进去寻她” 古惠风正说着一句“无礼!”去伸手拦住康熙的腰。 哪知道被凌礼大喝一声,一把按在了门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康熙进了内室。 “你们干嘛?”古惠风一吼。李宝德怕他弄出了动静,赶紧闪身进门,快速的把门拴上。 “咱们怎么像私闯民宅?”凌礼冲着李宝德无奈的一笑。 “就是私闯民宅!我们家姑娘有个好歹……”古惠风正准备说有个好歹和你们没完,李宝德赶紧找了个破布,塞住了他的嘴,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主子爷高兴,就这么着吧……”李宝德摇头叹道。 这一幕又恰巧被在厨房做饭的韩大娘看了个清清楚楚,正准备偷摸的从后门溜出去报官,蹑手蹑脚的却踢翻了盆,凌礼闻声又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也提溜了过来,和古惠风一道绑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这二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古惠风急的直跺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康熙迈进了中间的跨院,寻找程尔林的房间,一推开门,就看见程尔林合衣蜷缩在最里面的罗汉床上蒙头大睡,这罗汉床还不是正经的床,上面还放着一个小桌案,摆着几本书和一盘牛肉。 见程尔林睡的正香,康熙宠溺的一笑,索性也坐到这罗汉床上,和程尔林隔着一个桌案,这副画面,不禁让康熙神思起程尔林刚进宫时的模样,这丫头困的自己撞在桌角上,康熙担心她出什么问题,硬是让她躺在养心殿的御案旁两三天,现在这情形,真是像极了那时候。 康熙随手翻了翻程尔林案上的书,什么《子不语》,《河东记》,《剪灯新语》,都是些奇闻异事的志怪小说,康熙悬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来,皱起眉头看着程尔林,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 程尔林此时也听到有些动静,虚睁了一下眼睛,由于睡的时间很久,眼睛有些模糊不清,只透过发丝的间隙看到一个穿白衣的男人坐在自己的脚下。 “怎么又是你!?”程尔林噌的一声站在了罗汉床上,抄起案上的书就是霹雳吧啦一顿扔。 她以为还是那喜欢穿白衣的刘翰文,心里正在咒骂他不要脸,之前堂而皇之的走到院子里,已经够烦了,如今更好,直接上了床榻。 康熙连忙双臂交叉,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声:“是朕!” 程尔林听到这话,收住了手定睛一看,确实不是刘翰文,而是康熙,真是又羞又恼,脸憋的通红,依旧站在塌上也不知道是上是下。 “怎么?又准备撒泼了”康熙笑着上前两步,伸出手去,准备扶她下来,正当程尔林的手触到康熙手指的一瞬间,康熙紧握住程尔林的手指,向自己怀中一扯,本来就没怎么站稳的程尔林一下子就被这力道拉了过去,随后被康熙紧紧的拥在了怀中。 康熙顺势把程尔林抱住,右手环在她的脖颈处,让她没法子挣脱,紧贴着她的耳朵,喃喃细语道:“朕说,这就是天意吧” 这时候,罗汉床上的小桌案掉了,发出“哐”的一声,本在院外的李宝德闻声赶紧冲了进来,却又不敢直接推门,只憋着嗓子,沉着声音说:“主子?出什么事了?” 康熙发着粗重的声音,呵斥道:“没事,无召不许进来!” 章节目录 第213章 康熙发着粗重的声音,呵斥道:“没事,无召不许进来!” 李宝德会心的一笑,又径直走了出去,他心里十分清楚康熙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不可能不知道,刚才的一句差点坏了皇上的雅致,现在倒是有点后怕了。 程尔林听着门外有人,硬是把头从康熙的臂弯处挣脱出来,紧蹙眉头问道:“古惠风呢?”这古惠风也没进来告诉自己一声,康熙就坐在了自己身边,这根本就不是古惠风能干出来的事,她料定现在古惠风是出了危险。 “你放心,朕的奴才都是守规矩的,古惠风就是刚才开门的孩子吧……” “嗯”程尔林那么近的看着康熙,脸腾的红透了,赶忙闪过去眼神,不敢正视他。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望陛下善待” 康熙已经被她这么娇羞的神情逗的神魂颠倒,又一把抱住她:“你也可怜可怜朕!” “若是求而不得也算是可怜的话,天下那么多人,岂不是要可怜死了”程尔林依旧不敢看康熙的眼眸,她自己十分清楚,和明尧闹,没什么了,若是从龙,自己的性子,只怕是死得快。 “你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好的就是1看来你是明白朕求而不得这份心的” “皇上,实话说了吧,除了我的心”程尔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都可以给你”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康熙又怎么听不出来。 “朕只要你的心”康熙坚定的一句让程尔林有些震撼。 “没了……”程尔林幽幽的一句,向后一甩头发,使劲顺头皮捋了捋,眼角一酸,想起这几年的过往,泪水奔涌而出。 “您也看见了,给了心是什么下场,我呢……”她哽咽着带着哭腔:“你想想,明尧就这么一个,我是什么样,您……说句不敬的话,东西六宫这么多女人,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康熙心一沉,是啊,这就是症结所在,没有别的,他轻轻的伸出手在程尔林的脸上擦着泪水,这泪水像是滴在自己的心上的利斧,心要被劈开了一样,任谁都知道,真心相爱相守一生一人足矣,可自己是天子,又能有什么法子。 “也难得,你能跟朕说实话,朕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动心也是不少的,可唯独你!只有你!让朕这么牵肠挂肚……”康熙动情的握住程尔林的双手,微微有些出汗。 程尔林经过明尧这事后,也想开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只知道读书,后来工作了,前后也谈了几个男朋友,不是性格不合适,就是被劈腿,而这次被明尧这么惨烈的劈腿后,反而真的想开了,男人?就是这么回事,什么都可以交付,千万不要交心。 “那是因为求而不得,又绕了回来,您想想,您是九五之尊,哪个女人会说一个不字,我呢,本来就是无牵无挂,不活出真性情也枉自为人,低眉顺眼,精于计算的事我也做不到……说句不中听的,我这性子……无欲无求既无憾,绫罗绸缎非我所愿……” 康熙听后沉默良久说道:“好一个无欲无求,你求真心相待不是么,朕给你……” “陛下”程尔林皱着眉头,眼角带着不忍。“我不想……不想进宫” 康熙看着她的神情,也知道她默认了,大喜过望,激动的神情活脱脱的像的孩子一样。 “你……都随你…!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去畅春园!朕在哪里陪着你!”这突然来的狂喜,让他差点昏厥过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一直拍着脑门,来回在屋中走动。 程尔林看着康熙的举动,起初也是很感动的,只是理智突然战胜了感性,“陛下,我就想在这儿呆着,哪都不想去,您要是得空,来瞧瞧我就行了……” 这话无疑像是一盆冷水,泼了康熙从头到脚。本来炽热的情感也慢慢的降了温度。 “你知道么?你这个人说好听了是特立独行,往难听了说就是不识抬举了……人过分自持,也不见得是好事”康熙眼眸中透彻的光,让程尔林打了个寒颤。 惊恐过后,她却笑了:“看吧,陛下又哪里会真的从我呢,按我说我还是想多活几年,可是陪着陛下身边,哪天陛下一怒,还有我的命好活么” 这慵懒中透出的娇美,让康熙的半边身子都酥了过去,“至少不会再把你稀里糊涂的送给了别人!” 本来在这十分暧昧的气氛中,已经烘托的很好了,可就这一句,把程尔林又拽回了现实,明尧的事她的心一紧,都说游戏人生,自己又何必这么认真,自己的身心都托付给明尧换来的还不是狗血剧情。 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故意报复,心里想定了,只要不让自己入宫,不让自己时刻在身边侍候,怎么样都行。 她主动的搂住康熙的腰,康熙被这举动惊的手也不知道放哪里了,好半天才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有朕周全着你,护着你,就够了,朕也不想再失去你了,算了……天子本无私事,你就算是朕最大的私事吧,你想住在哪,你就住在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你看呢?” 程尔林本来还在心里算计要怎么说话,康熙这话一出,真是让她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晌过去了,才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康熙在程尔林的小院子中呆了一夜,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外面早已经站了一整排的太监,有的端着洗漱用的盆,有的举着御门听政用的朝服,有的托着擦脸用的巾子,漱口用的杯子。 康熙本来不想搅醒了沉睡中的程尔林,可是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又忍不住用手触了一下她的肩,程尔林惊醒了,起身揉眼看着康熙,想起昨夜的事,又赶紧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康熙笑着贴了过去:“怎么?害臊了……这可不是你的风采……” 程尔林就是不说话,把头死死的埋着。 章节目录 第214章 “好了,朕今日还要御门听政,晚些时候再来,咱们一起用晚膳吧”康熙十分不舍,却也是无可奈何。如果可以抽出时间,他宁可在这里呆上一生。 “今儿么?”被子里幽幽的传来一句。 “是啊,怎么?”康熙笑道:“这么快就不想在再朕了?” 此时程尔林在被子中早已经憋的大汗淋漓,却又不好意思把头露出来。 “陛下要忙朝政,也不用刻意过来,这儿离宫里也不近,这一闹腾……” “你怕在这难待下去?”康熙一笑“放心,朕起的只怕是京城最早的人了,只怕是鸡都还没醒呢” 说罢,康熙起身,自己穿好了长衫,围好了腰带,回头又看了看程尔林,却又马上转了回去,他知道只怕是再说下去,真的要难分难舍了“只要朕不是有特别要紧的事,就会过来” 说罢,推开门走入了太监中间。这群太监纷纷的围了上来,给康熙穿朝服,打理发辫。 正在洗漱时,康熙看着跪在廊下的古惠风和韩大娘,心想这程尔林也是难得,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就这么两个人伺候,好一个绫罗绸缎非我所愿…… “起来吧,以后朕在这儿只是黄三爷,记着了么” 黄三爷,昨日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觉察到,真的以为这个黄三爷就是黄三爷,却没有想到,他和三阿哥胤祉的眉眼颇为相似,皇上,爱新觉罗玄烨,在皇子中排行老三…… 韩大娘的震惊程度更甚,手都有些哆哆嗦嗦了,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跟程尔林说话,这以后不就是娘娘么!?却又听康熙说道。 “你们都好好伺候这儿吧,有什么短的缺的只管开口,朕让内务府的太监送过来” 古惠风上前一步,回到:“不缺什么,我前几日去了西林府上,把姑娘一些零零碎碎的都收了过来” 康熙觉得这回答十分有趣,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孩子。赞到:“嗯,不愧是你们家姑娘带出来的,有风骨,你们怎么为生啊?难道就靠着卖朕的赏赐?” 程尔林在里面听得是一清二楚,哪里还睡的着,却又不能再出去,羞的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使劲用手掐着被子角。 “我们家姑娘说了,再卖几样东西,凑了本钱要去做生意”古惠风说的一本正经,听的康熙是捧腹大笑。 笑罢了之后,康熙更是来了兴致,却一看张常玉焦急的脸色,知道时间不早了,抬头望去,天际线已经泛白了,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他指了指古惠风,冲着他说道说道:“等着朕晚上来的时候,你再说说你和你的主子是怎么商量的,朕也听听是什么生意……” 九阿哥胤禟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用扇柄撩起来胤祀书房的帘子,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了进去,此刻正在作画的胤祀,抬眉看了一眼胤禟,笑道:“怎么,是捡着宝贝了么,牙花子都翻出来了” “切……”胤禟激动的走到胤祀的桌案旁边,“我说怎么着?我昨儿就觉得老爷子神色不对,你猜怎么着?” “你这一会一个怎么着,一会一个怎么着……让我说什么好呢”胤祀放下了手中的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转身去书架上取自己的小印。 “皇阿玛昨天晚上就没回宫,也没去畅春园,就去了万永胡同程尔林住的那个小院啦!今儿一早内务府的人去接的!” 胤祀本来准备拿着印章蘸朱砂的手收了回来,印章又放回了盒子收了起来,略一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说,皇阿玛已经和……” “哈哈哈,八九不离十……” “呵,办得好啊……放信儿吧,让三哥知道知道,太子那边自己乱了才好办事……” “三哥?没必要了吧,三哥和太子已经决裂,在掀不起什么大浪” “不!九弟啊,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决裂,中间牵着四哥和十三弟,没这么简单,你忘了之前礼亲王的事了么,这就是要给咱们好看……等着瞧好,这次咱们得扳回来”胤祀咬的牙响。他自己已经预感到或失了圣心,若是正常情况的继位,应该轮不上自己,现在只有把这个局面搅乱,越乱越好! 戴铎匆匆忙忙赶回位于京城东北角的雍亲王府,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以闲散待补官员的身份游走于京里的达官贵人的府邸,或者宴请一些旧日好友。探听些零星或许值得挖掘的消息。 就在昨夜,众人推杯换盏见,席间有一人是五阿哥府里的笔帖式,喝了个烂醉,说了京城韵事,也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故意为之,向戴铎透露了西林府最近发生的奇怪的事,所谓听者有意,就在席间众人都当着桃花韵事来听的时候,戴铎却留着心眼。 “戴先生,您来了” “嗯”戴铎正准备向书房走去寻胤禛,这事惯例,今儿初四,按例胤禛不需要进宫也不需要进东华门,应该就是在书房了。 王府的小太监石柱儿却说:“戴先生,今儿四爷不在书房呢……” “怎么?”戴铎眉梢一宁,问道,胤禛对于时间和规律的掌控简直就如同西洋钟的一样精准,怎么会这样。 “宫里急召么?”戴铎一边走一边说道。 “可不是么……”石柱儿脸上泛起不可思议的神色“先生真是再世诸葛了,今儿一早,宫里的公公急匆匆的来了,四爷就奉急召入宫了” “出了什么事?”戴铎隐约的觉得要出大事。 “且不知道呢,走的特别急,就是宫里传出的口谕,直说让四爷赶紧入宫”石柱儿陪着笑:“戴先生且自己安排吧,我这还正要去给福晋报信呢” 正在沉思中的戴铎,没有时间闲扯,点了点头,背手朝着花园深处慢慢踱去。 其实,也不止胤禛一人,在宫外的,有自己府邸的皇子们今晨几乎同时被传了进养心殿,不为别的,就为了侍疾。 章节目录 第215章 其实,也不止胤禛一人,在宫外的,有自己府邸的皇子们今晨几乎同时被传了进养心殿,不为别的,就为了侍疾。 康熙从程尔林处回宫,在结束了御门听政后,就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起初没注意,也没怎么当回事,想着只是是因为昨夜太过美好,所以有些亏了身子,可就当他午膳过后,准备批折子好早点去德胜门时,突然觉得浑身战栗,冷的几乎昏厥过去,这才吓的张常玉急召了御医。 御医们忙活了一夜,康熙依旧打着冷颤,没有半分缓解的迹象,盖了三四层棉被也无济于事。 胤禛奉召来养心殿的时候,大殿里黑压压的跪满了皇子,嫔妃,有的在暗自抹泪,有的在交头接耳,胤禛顺着门缝望向冬暖阁里面时,只看见康熙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旁边坐了一个旗装女子,由于没看见正脸,也不知道是谁,只看见那女子不停的拿帕子拭泪。 胤禛也不敢再多看什么,赶紧随着众弟兄们跪在了一处。 “皇阿玛这是怎么了?”胤禛小声的询问着跪在自己身边的胤祉。 胤祉轻叹一口气,答道:“这个连太医也不清楚,听说都快十二个时辰了,一直喊冷,昏厥过去几次了” 就在胤禛和胤祉咬耳朵的时候,此时胤禟也凑到了胤祀的身边,挤眉弄眼的小声嘀咕着“你知道张常玉出去干嘛了么” 胤祀并不说话,轻轻的摇着头,忧心忡忡的瞄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我刚去问了里面出来的小太监,说是要去德胜门……”胤禟瞟过来的眼神,带着冷笑的意味“这次,阿玛动真情了么” 德胜门……胤祀的脸快速的抽搐了几下,这怕是要交代后事了么,在见心上人最后一眼?他的心狂跳起来,若是今天龙御归天,那么继位人非太子莫属,这可怎么是好!?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程尔林看见张常玉的突然到来,非常意外,昨日康熙说了要来和自己一起吃晚饭,结果没来,她倒是也并不意外,心想着只是康熙政事繁忙,自己好歹也在养心殿呆过两年,康熙忙起来真是没日没夜,有时候用膳都顾不上的。根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张常玉一身便装来传旨,脸色十分难看,让自己进宫,起初程尔林是不愿意的,可是他说是皇上重病,却着实吓了一跳。 “皇上什么病?”程尔林焦急的问道。 “都不知道,御医们束手无策……”张常玉的语气十分沉重。“陛下刚清醒了一会儿,特意让我亲自过来,带姑娘过去,说怕是瞧不上最后一面……” 此时程尔林反而舒了口气,康熙的圣寿有六十九,还有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这时候就…… 她反过来安慰起张常玉:“没事,陛下自有上天护佑,张公公放宽心吧,我自己进宫,现在要紧的是,您务必现在去西林府上,去把一个叫张青平的人,带进宫,务必!” 张常玉看着程尔林的神色,虽然这人平日大大咧咧,可是关键时候也是看真颜色的人,顿时心里也宽慰了一些。 “程姑娘,恕我无礼了,这张青平什么人?” “公公不必对我这么客气,以前在宫里受了公公很多照顾,您这么客气反而我不习惯,您知道明尧的事吧?这张青平就是把明尧治好的大夫,让他去,或许陛下有救” 张常玉右手握拳狠狠的砸在左手上,几乎快跳了起来,强压着肢体上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说道“好!我这就去” 他之前还疑惑,这明尧瞎了这么多年的眼睛怎么说看见就看见了,原来是有神医相助!看来陛下也有救了! 说完就让自己随行的内务府小太监护送了程尔林进宫,而自己则飞速前往西林府里去请张青平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张青平就被张常玉小跑似得带进养心殿。 只那一瞬间,竟然有种不用买门票就能进故宫的感觉……可是看见正殿上黑压压的跪着一片嫔妃皇子的时候,顿时被打回原形,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他跟着张常玉向东进了冬暖阁,正好被胤?瞧见,胤?心里正想着怎么程尔林来了的同时,再抬头看,这不是上次一起饮酒的张青平么?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儿子们都不能进,他却进去了,心里顿时搅乱成了一团,有些想不明白。 张青平给已经昏倒的康熙磕头请过安后,赶忙闪到了程尔林身边,一瞥就看到程尔林红红的眼眶子和鼻头,肯定哭过了,此时的程尔林目光却落在了康熙身边坐着的美艳少妇,心情极其不好的上下打量起来这个女人。 这一切恰好被伺候着的张常玉看见了,顿时心里一紧,生怕怕程尔林起什么小心思不顾大局。 忙让到了她身边,附在耳边说道:“这是荣宪公主,嫁到蒙古十几年,前些日子回来省亲……”他的眼神瞟了过去,指给程尔林知道“是三爷一母同胞的妹妹” “嗯”程尔林小声的应了一句,脸真的是从发际线红到了脖颈子,尴尬症都快犯了,却又转瞬即逝。此时的康熙已经不省人事,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剩一堆太医轮流着诊脉,几乎每一位都是诊完后,一脸惊恐的看着众人摇头。 程尔林一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把张青平向前一推,几乎是用腹语说:“傻站着干嘛!去看看啊” 张青平瞪了一眼她,凑在她耳边:“我怎么看!?我连号脉都不懂?” “张先生,请……”此时张常玉早已上前把张青平拉扯到了康熙身旁。 面对着赶鸭子上架的局面也没辙,张青平硬着头皮,先是上前翻了一下康熙的眼皮,看了瞳孔的情形,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散开。只这一点,把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呵斥的呵斥,上手的准备上手,议论的议论。 上书房的张廷玉赶紧上去,他知道在康熙面前这么闹不是办法,外面还跪着皇子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闹起来自己也没办法。他只身上前拦住了准备来拉扯张青平的人。 谦逊的说道:“各位!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手段,稍安勿躁!” 章节目录 第216章 张廷玉朝着激动的人群一拱手,谦逊的说道:“各位!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手段,稍安勿躁!” 这位张中堂本来就是康熙近臣,几乎所有的政令都是经他手润色成旨的,所以他的话分量很重,几乎无人反驳。 这场面也把程尔林惊到了,心想还好有张廷玉在场,张青平要不就没法看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张青平又掀开了康熙的被子,检查着他的身体,就在按到了康熙的脾胃处,张青平的脸色陡变,康熙本来就很瘦,此时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脾的肿大,在掀开衣服,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全身,隔一会儿就从身体里发出一阵冷颤。 “这样又多久了?” 张青平终于从御床上跳了下来,皱眉问道。 “从昨日正午开始,直到现在”张常玉回答道。 “怕是疟疾”张青平这话一出,整个冬暖阁炸开了锅一般,张常玉赶紧向左右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激灵的小太监飞快上前一步的把冬暖阁的门合上了。 外面跪着的阿哥和嫔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的还以为康熙御天了,纷纷大哭起来。可是不奉旨又不能入内,皇子们分分分揣测起来,十阿哥哪里管那么多,起身一扯衣角,就想往里冲,一把被胤祀拉住,低吼:“此刻,无召不准进去!关键时刻别闯祸!” 胤?和他四目相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落了话柄,赶紧又跪了下来。 “怎么能是疟疾!?”凌国安上前一把抓住张青平的手“疟疾只在烟瘴之地才有,而且多有发热!” 张青平的手腕被他拉的生疼,他知道这位太医是在质疑自己的定论,同行是冤家真是一点没错。 “这位大人,凡是不是绝对的,疟疾多为为虫叮咬所致,虽然北方少见,可是虫卵也能经过认得流动而流动,所以并不罕见。冷是热的前奏,说明病情的潜伏期长,或者因为皇上的身体素质很好,就是会有这种表象,你看看皇上的面色惨白,肝脾肿大,我敢断言,不出今晚,高热就会袭来……”张青平的一番论断,简直让太医院集体沦陷了。也有人怀疑过是疟疾,可正式因为烟瘴之地才有此病的偏见,让他们忽视了这一点。 凌国安狠狠的看了一眼张青平,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头,可是病人是当今陛下,来不得半点马虎,还是吩咐道:“葛洪有书名曰“肘后备急方”记载,青蒿可治疟疾,快去取来,熬药!”凌国安指了指张青平“我看你怎么说” 张青平感觉到这个御医实在和自己来劲,有些气不过,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青蒿里没有青蒿素” 程尔林却听了个真真的,心里像要炸开了一样,强压着声音:“你说的是诺贝尔得主屠呦呦的那个青蒿素?” “嗯”张青平和程尔林闪到一边“只有黄蒿里有” 程尔林的眉头一挑,有些生气:“那你还不赶紧去说让他们用黄蒿?” 张青平的眉头凝成了一坨,看着脸颊深陷进去的康熙,心想疟疾真是可怕,短短的时间,人已经形容枯槁。随后无奈的摇着头:“没用的,青蒿素不溶于水,不耐热……你觉得他们用药炉子能淬出来青蒿素么?” 程尔林却不搭理他的话,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对,康熙的圣寿不止在这里,绝对不止,疟疾……怎么这么耳熟?疟疾!? “张公公!”程尔林一声,把正在唠叨没有设备没有仪器的张青平吓了一跳。 “你快去差人赶紧找白晋,他有金鸡纳霜!快去!” “奎宁!”张青平也惊醒了过来,对啊,这个典故自己怎么忘了!西洋人航海的时候,经过热带,通常会准备金鸡纳霜来防控疟疾,这金鸡纳霜本是南美金鸡纳树的树皮熬制,虽然不是西药,却是这个时代的治病良方。 “程姑娘,这……” “这什么啊?!”程尔林看他满脸问号的看着自己只好说道:“我原来和他交谈的时候,他讲过,有种药专治疗疟疾,洋人有的会经常备一些……” 看着张常玉有些踌躇,准备自己去的程尔林,正要开门,却被一个声音喝住:“你留下来!张公公,麻烦您再跑一趟吧” 众人抬头,原来是荣宪公主,只见她缓缓的起身,用手拂了拂因久坐有些褶皱的下摆,走到了程尔林的眼前,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却带着不屑。直直的盯着程尔林有些紧张的眸子。 她轻轻的点了一下程尔林的鼻子,慢悠悠的说“药来了,你先吃”说完又那么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康熙身边。 着实把程尔林给弄的不知所措,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这公主对自己有敌意。 张青平看这这一切,不禁为程尔林捏了把汗,奎宁也就是金鸡纳霜的药效自己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正是因为程尔林是正常人所以并不能吃奎宁,极易引起中毒,轻则头昏眼花眩晕耳鸣,重则引起过敏性休克,心速过快呼吸困难。 加上他们到了这里,本来头发和指甲都长的特别慢,就说明新陈代谢是有问题的,此时,哪怕少量服药,又代谢不掉的话,是什么下场,想想他就觉得心慌。 就在张常玉去畅春园请白晋的同时,张青平还是告诉了程尔林事情的严重性,并不建议程尔林照这个公主说的替康熙试药。 “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试药,她们都会觉得我们是有意误导太医……算了,稍安勿躁,一切等白晋来了再说……” 就在程尔林和张青平交头接耳时,法国传教士白晋随着张常玉进了冬暖阁,小太监了顺势把门合上。 白晋本来奉了圣旨在畅春园作画,要把畅春园的十二美景用西洋笔法描绘出来送给路易十四,在这半年内也没怎么进宫过,今儿一来,就看见养心殿的正殿上跪着一片皇子嫔妃,各个神情凄然。在一进冬暖阁,几个上书房大臣也是面色堪忧,一群太医耷拉着脑袋垂手而立。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让自己带金鸡纳霜,看来皇帝真的出了事。 章节目录 第217章 此时,天已经大黑,内务府烛火库的太监们纷纷进了养心殿来掌灯,把这养心殿里里外外照的是灯火通明,加上殿里人多,烛火又多,侍疾这事情弄的人心惶惶,众人都有已经精疲力尽。 此时冬暖阁里,在众人的注视下,白晋上前跪在康熙的床边,竟然和张青平一个程序,先翻开康熙的眼皮看了看,再退去了康熙的上衣,查看着皮肤和腹部的情况,这一套程序走完,白晋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手。 叹了口气,用略带这奇怪口音的汉语说道:“各位大人,皇上确实这是疟疾啊,现在已经开始高热” 众人围上去看时,果然和张青平说的一样,康熙的瘦长脸上泛起潮红,看着十分痛苦,嘤嘤的哼着。 凌国安心里一紧,上前用手轻轻的探了一下康熙的额头,转过身死死的盯着张青平看了一眼,这人说的没错,果然天黑的时候高热就袭来…… “这个金鸡纳霜,是我们出洋必备的治疟疾的良药,给皇上服下,就能治愈”白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托在手里。 荣宪公主见张常玉正要去接,一把拦住,走了上前,拿起这小瓶子,冲着程尔林冷笑一声:“本公主说了,你来试药……” 白晋这才看见程尔林在角落里站着,真是又惊又喜,但看眼前的情势,视乎又很棘手。这公主在有意的为难她,出了什么事么?他知道这公主十分受康熙的宠爱,自己随康熙北狩还专门去蒙古见过这位远嫁的公主,康熙爱女的心情一览无余,如今皇子们在殿外跪了一片,偏偏这位公主能在身边伺候,可见地位的尊贵,程尔林只怕是遇上难事了。 这张常玉刚来的时候,只是说让自己带着金鸡纳霜一起进宫,又是事态紧迫,路上没什么交流,如今看来视乎朕是要有事。 “好……”程尔林接过荣宪公主手上的药,正准备打开,被白晋夺了过来。 “公主,您是要让这位姑娘试药吗?”白晋的神色略带担忧。 “嗯”荣宪公主看了一眼这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呦,您汉话说的这么好,那自然应该也懂我大清的规矩了,我阿玛万乘之尊,是出不得半点差池的” 白晋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合在一处在身体的上下左手处做了个十字架手势,恳求道:“公主,这个金鸡纳霜不比中药,是经过石碱反复提纯的,正常人吃了会有不良反应的,多一点剂量甚至会要命,还请公主三思” 荣宪公主并没有理会这个洋教士,依旧咄咄逼人的看着程尔林,似乎多了一份戏谑,此时,张常玉早已经捏了一把冷汗,康熙对于程尔林的重视程度他是看在眼中的,今儿若是公主真的因为这药让她有个好歹的话,只怕谁都过不去,想到这里,张常玉小跑似的上前把荣宪公主请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 可就是在这一点空档的时间,程尔林打开了药瓶,点了些许的粉末在手心,捧着往嘴里一送,当人们都反应过来的时候,之间程尔林早已经咽了下去,拿着瓶子在空中晃了两下,冲着荣宪公主一阵诡异的微笑。 本来面无表情的荣宪公主早已经惊的瞠目结舌了……向后闪了两步,也多亏了张常玉扶了一把,才没跌倒。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白晋,张廷玉,张青平也都吃惊的看着程尔林,想什么的都有。 张青平更是急的团团转,上前一把抢过瓶子,大声质问道:“你吃了多少?!” 程尔林也不说话,只身站在冬暖阁中间,张开双臂,转了两圈,深吸了一口空气,笑着说道:“没吃多少,你们还浪费什么时间,没看见陛下已经开始打摆子了么?” 众人的焦点起初一直集中在荣宪公主和程尔林这一出闹剧上,只这时候才赶紧望过去,看见康熙因为高热,抖动的厉害,张青平赶紧把要递给了白晋,白晋打开瓶子,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又看了一眼程尔林。 “拿水化开指甲盖大小的药量,给陛下喂下去……” 在康熙服完药后,马齐建议大家席地而坐,等着结果,外面侍疾的皇子嫔妃们也一律照办,虽然表面上还算平静,可暗地里个人的小鼓却打的噼啪乱响,最紧张的莫过于太子和皇贵妃了,按祖制,此时他们也一样要在冬暖阁外,里面的情形也不怎么清楚。 若是此时龙驭上宾,最得利的就是太子,太子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大清正统,没有任何人会有异议,他表面十分担忧康熙的病情,可是权利的恶魔让他在内心深处又开始期盼起来。 胤祀更是紧张的有些慌乱了,今儿若是皇上能平安渡过,自己就还有翻盘的机会,若是没有,还真是大局已定了…… 就在这人心惶惶,鸡鸣破晓中,康熙也渐渐的退了热,但是白晋嘱咐着太医,这个病症需要连续服药,一般有金鸡纳霜也要七日左右在能下床。 康熙徐徐的睁开眼睛,这场突入起来的劫难让他恍如隔世,他心中有太多牵挂,他的大清,他的儿子们,他的程尔林…… “荣宪,你怎么……在这……”他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许久没见远嫁蒙古的女儿。 荣宪公主听到父亲声音,虽然很无力,却还是欣喜万分,捧着康熙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打在上面,口中却嗔道:“皇阿玛!您……还真是烧糊涂了,儿臣不是回来看您吗,已经半个多月了……您看你……全然不记得了么?” 康熙望着床上的幔帐,痴了好一会儿,才又勉强的说道:“哦……是啊,朕这些日子忙的有些糊涂了” “那……”荣宪公主的眼泪依旧止不住的喷涌而出,她不想再回草原了,这里才是自己的家,他不想再离开自己的父亲,弟兄,而此时她只能把一切都压在心里,清了清哭哑了的嗓子,说道:“您就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218章 康熙的目光流转中,正好看见站在墙角的程尔林,一脸担忧的神色看向自己,面容十分的憔悴,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了起来,像是海面上温柔的浪花带出的泡沫,环绕着程尔林在他眼中的模样,康熙的眼睛有些只撑不住,沉沉的塌了下去,却还是强行睁开。 他还记得前天昏倒以前,挣扎着说的最后一句,就是把程尔林给接过来,朕想见她。 康熙会心的朝着程尔林一笑,并不召他过来,程尔林也点了点头,眼泪就在眼眶子里转悠,她也不敢眨眼,怕眼泪淌出来。她慢慢的退到了更里面的位置去了。 康熙在床上躺了约莫十天的光景,这场灾难才算是慢慢过去了。这么多天,荣宪公主废寝忘食,几乎日日夜夜的伺候在康熙身边,端茶倒水,康熙十分的欣慰能有这么孝顺的女儿在身边,这是心有异动的儿子们做不到的,只有这个与世无争的女儿才可以做到如此。 此事过后,和硕荣宪公主被敕封为固伦荣宪公主,这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固伦公主是只有嫡女才有的荣耀,而这位庶出的公主凭着自己的孝心,有了如此地位,也是很少见的了。 程尔林在康熙苏醒的当夜,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刚出养心殿的时候,在垂花门下,好巧不巧的和三爷胤祉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因为在这养心殿太久,有些昏昏沉沉。程尔林也不知道怎么,自从上次和胤祉负气而去,就再拉不下脸,如今自己又和皇上有了事实,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昔日的情人。 胤祉似乎是想和她说些什么,目光里有气,有怜惜,又有很多不舍。她只看了胤祉一眼,就匆忙的闪开了目光,胤祉也从宫里的小太监嘴中听到了些风声,看今天的情形,再看程尔林这样的神情,也差不多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再说此时此刻,也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自己自从上次玉香的事后,像是成了那几个弟兄们的笑柄,如今在在这养心殿的垂花门下闹一出,算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如今只能由着程尔林去。 他痴情的望着程尔林几乎小跑的身影,深深的吐出了口气,我就那么不被你待见了么……心中一阵难受,赶紧瞥了过去。 “怎么?”胤祉打了个激灵,他突然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脖颈。 回头一看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奸笑似的看着自己,看的浑身发毛,赶紧闪到一边,怒道:“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老十三最近真是没边儿了……” 这时胤禛也走了过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来回的摔着膀子,这几乎跪了一天的沉重身子,发出嘎嘎的响声。 “就是,三哥,你该教训教训这个十三弟,从来不知道轻重,这是该笑的时候么?!还好只有咱们弟兄” “哪里是我不知道轻重,我这是看着三哥,别再出岔子,你看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点,可别再掉进去了……” 胤禛是没看见刚才的情形,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弟兄两个到底是在说什么,只是他也知道程尔林一直守在康熙身边刚走,还能是什么事呢? 前后脚出来的十三阿哥胤祥却看的真真的,三哥胤祉望着程尔林的眼睛,就像是要挤出来水一样的痴情,至于原因,胤祥自然是清楚的,可是他更清楚的事,程尔林现在已经是康熙的人,这是确定了的,所以,这话胤祉是听得出来意思的。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背手向着宫外走去,胤禛和胤祥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都叹了口气,胤祉风流倜傥的神情似乎再也找不回来了。 “随他去吧,万般带不走唯有孽随身”胤禛笃定了神情冷冷的说道。他本就是情感上超脱的人,也是个冷心的人。 “呵”听了这话胤祥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四哥的心硬,我是个俗人” “不是俗不俗这一说,我的事你还不清楚么,若不是心硬,只怕早就死了多少回了,我这么说自然不是不顾及弟兄情分,可唯独“色”字上面,我是沾不得的” 胤禛本来就是长方脸,此刻拉的更长,胤祥看着这刀刻斧雕似得神情,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乎是他和胤祥之间最大的秘密了,胤禛年少时,血气方刚,本和原步军统领衙门巴彦之女红玉十分投缘,却因为胤禛的顾虑多,没有要求赐婚,当年这选秀女的帖子就发到了巴彦家,而这事祖制,任何在旗籍的女子必须经过选秀女这一关,才能出嫁,而红玉此时只能期待落选。 事情哪有那么尽如人意的时候,红玉虽然没有被选入宫,却以秀女的身份被康熙赐给了蒙古王公为妾,得知结局的红玉,当夜就上吊自尽了,现场据说十分的惨烈,只是胤禛明白其中的缘由,一是红玉只身远离中土,对前景的畏惧和绝望,二,也就是最大的原因,对自己的怨恨,这是已死来报复自己的怨恨。 从此胤禛便性情大变,再没有情了,每日的念佛诵经只希望能消除自己的冤孽。 这件往事,知道原因的人几乎寥寥,也是胤禛心里最大的隐晦,旁人触碰不得,今儿胤禛自己捎带说了一句,只是不想让胤祥觉得他失了弟兄的情分。 “四哥,刚才是我犯浑,你别往心里去,” “四哥怎么会往心里去”胤禛和胤祥并排走向了宫外,低声喃喃道:“只是这个情字,太折磨人了,记着,人要有大作为,这是最要不得的” “四哥……你这么孤家寡人的,不觉得累么”胤祥淡淡的一笑。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太子……太子就是世俗的事情牵绊太多,成了这副模样,他或许真的不适合太子这个位置,这个位置要是四哥的就好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念就过去了。 “累?累了我就对佛祖说说,心里就松快了”胤禛抬头望着星空。 章节目录 第219章 张青平还是把程尔林在德胜门万永胡同的地址给了明尧,虽然他明白这样也许会惹麻烦,毕竟自从那次他去了养心殿后,他很清楚程尔林现在和康熙的关系,可是看着明尧每日里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胡子拉碴的,和之前那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比,实在于心不忍,反正自己也要进太医院做见习了,此时,这个地址就当做临别的礼物吧,也不枉相识一场的缘分。 这天一大早,明尧就收拾出了门,谁也没告诉去哪,刚一出门,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公子……”那声音似泣非泣,有些颤抖。 明尧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青衣粗布的女子费力的支撑着身子慢慢从墙角边的地上起来,在细细的看过去,才发现这人竟然是紫贞。只是前后的形象差距太大,紫贞穿着粗布襦裙,没有任何的金银首饰,发髻子上也盘着蓝色的细碎花布,这身儿装扮让明尧有些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在这……?”明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紫贞已经退去铅华,以往那股扑鼻的香气也消失无踪了。毕竟紫贞给他的最大印象,就是那袭人的香气。 紫贞捋了捋掉落的刘海,苦笑道:“我在这等公子好几天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明尧突然又想起之前的事,说话竟然结巴了起来:“哦……你……你找我有事么?” 紫贞的面色突然绯红,有些羞于启齿,扭捏了半天看着明尧又有些着急要走的样子,吭哧了一会才开口:“公子……我……我有孕了,前些日子已经给自己赎身,特地来投奔公子” “什么?!”明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认识了这么久的紫贞,虽然那夜他喝的迷迷糊糊,可是男人对于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他还是很清楚了,明尧在原地转了两圈,涵养告诉他还是要控制情绪,他拍了几下脑门,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依旧嘴角上扬,眉头却拧作一团,字斟句酌起来:“紫贞,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再看紫贞时却发现她的眼眶子已经红了,泪水在里面转着转着,什么也不说扭头就走,明尧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又有些不忍,这事儿自己要是认了,就真的说不清了,可是他又真的不忍心当面戳穿。 “慢着”明尧追上去两步“你要去哪?” 紫贞再回头时,眼泪顺着鼻边滑落下来,再也止不住。 “去死……” 这淡淡的一句,吓的明尧一颤,她是做的出来的。 “为什么非要是我,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了么?”明尧目光炯炯的逼向紫贞。语气也变的异常冷漠,紫贞从心里泛出一股寒意。 “因为我爹娘和我弟弟得活下去”紫贞咬着下嘴唇,迸出这句,他的眼眶子已经通红,嘴唇随着全身的颤栗有些抖动。 只这一句,明尧所有的疑惑也就解开了,他淡然的笑了一下“只是我家你是住不得了,我娘的脾气你领受过,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是我的谁也拦不住,不是我的,死我也是不会认的,我一会叫乔三喜先把你安置在外面,我现在还有事,回来再说吧” 紫贞的心彻底碎了,若说自己在天香园为姬的时候,在明尧的面前还是有尊严的,此时的自己更像是一个乞讨者,生也生不下去,死也死不成,只能拖着这个残破的身子任人摆布。 没法子,自己一家子的命都攥在别人手上,要脸又有什么用呢。 “对不住啊,有点事儿耽搁了”明尧一扫往日的颓废,极其洒脱了出现在安瑞的眼前,真的让安瑞眼前一亮。 他望着眼前这位玉面公子,万千感慨涌上心头,生怕眼泪飙出来,赶紧一扭身,望着茶楼背后的永定河发呆,恰好今天又是好天气,阳光映在永定河上波光粼粼的,极其刺眼,反而把泪水弄了出来。 “好了,就你那点心事,还藏什么,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说了,醉仙楼那次的事不能怪你,你看你还上心了,咱们两人什么交情?别弄的和娘们似得”明尧端起桌上的茶碗递给了脸朝河面的安瑞,安瑞这才红着眼眶子扭了过来。在明尧的眼中,安瑞比亲弟兄要亲的多,除了阿玛和额娘,眼下就只有他了…… 安瑞接过茶碗,放在嘴边却又不喝,他嗫嚅道:“明尧,我不跟你来虚的,若不是我着了别人的道……你和嫂子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前几天皇上病了,我在养心殿里也看的真真的,如今他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虽然明面上还在宫外住着,我估摸着早晚得进宫……” 明尧的心一阵阵悸动,血气上涌,头有些昏昏沉沉,他靠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拿出手帕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从张青平闪烁的目光中他也看出几分,这是迟早的事儿,只是他不愿意和自己明说,如今安瑞说出来,对自己也是件好事。 明尧翘首忘了一下楼下的永定河,苦笑一声,自嘲道:“天下不如意的事儿,比永定河里的王八多多了……还好,我没当最大的这只” 话说的轻松,可是情又怎么忘的了。 可安瑞这个大老粗又怎么听得出这么细腻的话,只想着明尧是真的放下来,还宽慰他“天下好样的姑娘多的是,你说,看上我哪个妹子了?我回头找我额娘说给你” 明尧一听,忙摆手道:“你那几个妹妹,我可无福消受” “是啊,你这排队等着嫁你的,只怕都排到长安街去了,我今儿不为别的,大老爷们不能让人这么玩了,你折了的,我都给你讨回来,谁也跑不了!”安瑞哐的一声把茶碗放在了桌上,茶水四溅而出。明尧已经平静的心被他又搅乱了,这事儿是没完,可是这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如今既然是这幅局面,也决计不能连累安瑞。 章节目录 第220章 “紫贞你打算怎么办呢……”安瑞怔了半晌才问道,紫贞娇俏的模样不停的在他眼前摇晃,紫贞这个陪伴了他们多年的女子,总是在和明尧饮酒的时候坐在一旁,一起笑过一起哭过,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天意弄人这话真是半句不假。 他之前也听明尧提过,隐约的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这才一提起紫贞,明尧就把刚才在西林府门前儿被紫贞拦住的事给他说了听,不由得怒火中烧:“她自己都承认了,你为什么不追问到底?!还留下她做什么?!再害你一次不成?” 明尧苦笑着拍了拍安瑞的肩,叹道:“谁都不傻,害我的人和害你的人应该是同一人,这人的高明处就是让我们无话可辨,看似招招致人死地,却似不露痕迹” 安瑞的两眼似乎要射出火一般,虽然他不自诩聪敏,却也不愿意让别人把他当傻子一样的盘来盘去,齿间迸出几句:“你上次问我是谁蹿叨着我带皇上去醉仙楼,我一直打算自己生咽回去,没想到……索性就说了吧,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临了还得给人当擦屁股纸一样扔了,再踩一脚,你说恶心不恶心,这事是九阿哥跟我提的,我连皇上那都没说” 九阿哥胤禟,明尧顿时明白了这事不简单,那日看皇上的模样十分生气,或许也早就意识到这是阿哥们之间党争,自己,安瑞和程尔林不过是阿哥们棋盘上的黑白子而已,康熙也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好了,这事儿到我这就截了,你额娘虽然是公主,可一旦涉及到这些事,未必能保你周全,以后万万不可再对人提了……” “老子现在想明白了,怕他个鸟?惹急了老子捅出来谁也别好过!”安瑞气愤的说道。 明尧看安瑞如此激动,兀自摇头安抚道:“安瑞,别说负气话,咱们怎么都行,但是别连累了家人,知道么,八阿哥他们抱成团连皇上都有所忌惮,如今咱么又怎么能硬拼,慢慢的筹划吧……” 安瑞知道明尧虽然表面上和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其实内心是十分有主意的人,也不轻易向任何人屈服,这下子心里才稍平静了下来。 “我看……要么你把紫贞安排在我南城的宅子里吧,那边老妈子,使唤丫头都有,她不是说她有身孕了么,安排在你那是个什么事,生下来就更说不清了……省的再出什么幺蛾子戕害与你” “嗯……这样也好”明尧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也倒不是说真的觉得紫贞还能害自己什么,只是再这样下去,她会觉得自己照顾她再出什么误会。“晚些时候,我让乔三喜把人给你送过去吧,善待她,他是可怜人”明尧突然的眼波流转,让安瑞的身上打了个激灵,安瑞知道明尧的善良,善良到哪怕委屈了自己,他心里一定还很记挂程尔林,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明尧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明尧和安瑞吃罢午饭后就各自散去了,安瑞今儿是要在畅春园当夜值,半点也耽误不得,康熙自从在养心殿大病一场后,更是觉得养心殿的气氛压抑,加上天气闷热,就搬去了畅春园住,所以御前侍卫们也要轮流的在畅春园当值。 明尧则不想回府,在前门大街近天桥一带溜达想着紫贞的事儿,正走着走着,突然和一个黝黑的壮汉撞了个满怀,一开始明尧还没意识到撞了人,只闻到一股酸臭味,这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下意思的掩了一下口鼻,咋一听那人开始骂街,才抬头看见一个比自己高了许多的男人像铜墙铁壁一般矗立在自己身前。 明尧拱了一下手,说道:“兄台,对不住” 就绕过他去径直的向前走去,哪知道那汉子不依不饶,一把揪住了明尧的肩头,就往后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明尧见他如此无礼,猛的蹲下闪开了他的手,一转身和他面对面起来,这一看,那壮汉方面阔耳,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 “撞着爷了就打算走么?”他的声音如同古刹的钟,浑厚有力。 明尧虽然有功夫,但是一来自己大病初愈,二来这壮汉确实身形高大,就算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遂又一拱手:“这位兄弟,小弟刚才不是赔过罪了么?” 壮汉轻蔑的一笑:“我们赔罪都是真金白银,谁和你扯这些咸淡!” 此时看热闹的已经围成了一群,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加上明尧耳朵好使,也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了个大概,这个壮汉叫牛油,就是前门大街上的泼皮,仗的人身形高大,街里街坊的免不了受他的气,他也就仗着这些做营生,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明尧本就是官宦世家,哪见过这种无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在身上胡乱的摸了两下子,心中一凛……没带钱袋子…… 那壮汉见他没钱,一个箭步上去就要抢他的随身玉佩,明尧这哪里肯依,一个鹞子翻身闪过了他。 “好!”明尧站定后,顺着人群里发声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乡绅打扮的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边鼓掌一边笑着看着自己,明尧听声音并不熟悉,应该以前没有见过。 “壮汉!你不就是要钱么,来!爷这有!”那人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包金丝边的钱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些散碎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扔了过去。 那壮汉一把接住银子,看了看明尧和这扔银子的人,恶狠狠的说:“小白脸儿,你今儿好命,以后再前门大街走路长点眼儿!” 说着掂着银子开开心心的走了。 众人一看没什么热闹看了,一哄而去,街上就剩明尧和这扔银子的先生了。 只见那人极潇洒的打开折扇,一边扇一边说:“这家伙今天的营生就够吃好些天了” “先生,台甫?可否移尊步我回去取钱了一同还给先生”明尧给这人一稽首。 章节目录 第221章 “先生,台甫?可否移尊步我回去取钱了一同还给先生”明尧给这人一稽首。 那人却微笑着一摆手,极其不屑:“欸?!算了,多大个事啊。公子如何啊?” “哦,先生有心了,我没事,敢问先生台甫?”明尧又问了一遍。 那人一拱手道:“戴铎,字南山,公子呢?” “明尧,今儿有幸结识先生,先生在哪里高就?明尧定当把先生破费的银子奉上” “不必,不必,小事小事!我在京中是闲散待补官员,住在东华门的恩佑寺附近,闲散惯了,也未必回家,每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三三两两的好友聚在一起喝酒,哈哈……只怕你是找不到我的……” 今儿这出戏,正是戴铎安排的,目的只一个,接近明尧,他从来不做无谓的事,不论离事件的中心有多远,只要稍微让他攀上,谁也跑不了,明尧似乎慢慢被戴铎的织造的网粘了上去。 程尔林自从那日在养心殿吃了金鸡纳霜,时不时的有些耳鸣,到也没在意什么,张青平也总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看她,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在对于自己身体方面,程尔林总是神经有些大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慢慢的也就忘记了。 “呦……程姑娘可好啊?” 正在沉思中的程尔林被这熟悉的带着保定话的腔调给打乱了,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果然是张常玉一脸堆笑的看着自己。 程尔林忙上前蹲了个万福,道:“张公公……” “姑娘精神看着可不怎么好啊,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张常玉吩咐随行的小太监们把手上拎的盒子堆在了小院儿正当中的石桌上,他看着堆成小山似得锦盒笑道:“这都是陛下让奴才带过来的,说是姑娘前些日子受惊了,吩咐奴才一定要让姑娘吃了补身子,可别都给卖咯……” 说着他自顾自的掩口笑了起来。“陛下还说了,等他好些了,就再来看你……” 程尔林的心里突然一紧,她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好,自从上次在养心殿让荣宪公主一顿怼之后,似乎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贱的那个人,她当时那么一通的把金鸡纳霜灌进去也不全是为了给康熙试药,更多的是意气用事。 嘴上却硬撑道:“多些公公了……” 张常玉想着小太监们使了个眼色,左右两个小太监就退了下去,这小院里只有他们两人,程尔林知道张常玉是有话说,赶紧把他的茶水满上,奉到他的手边。 张常玉呷了一口茶,砸吧了两下嘴,有些欲言又止,眉头紧锁这看着程尔林。 “姑娘……和三爷还有往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尔林。看她一脸惊恐,又舒展了颜色问道:“放心,我是自己问的,不是代圣上问话” 程尔林咬了咬下唇,说道:“没有” “没有就好”其实那日在养心殿外垂花门下的情形张常玉也是瞥了一眼,只是那时候忙里忙外的,匆匆过去了,就没怎么在意,只是那日人多,他怕再生什么事端,决定今日试探一下情况。 “你也知道,那天荣宪公主为什么像吃了枪药一般的对你,还望你看在大局,日后不要和陛下提及……这样对你对公主对三爷都是好事”他语重心长的说。 张常玉看着她有些煞白的脸,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若是往常的女子,谄媚他还来不及,这倒好,眼前这位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这样了还不进宫,怎么要陛下来抬你进去么?”索性摊开了说好了“女人么,还不就是求个稳当有个靠山,你这倒好,这边三爷牵肠挂肚的,那边皇上还给你揪着心……这能进宫是多少女人求不来的福气” “这日子太闷了”程尔林抬头望着天井,天边的云也不知道怎么的分成了两层底下的一层像是山,上面的一层似云,乌滚滚朝着京城的方向压了过来,程尔林叹了口气:“闷的心慌” 张常玉听她开始打岔,知道这事没准,她本来就是个捉摸不透的人,活着能憋死,真让她死似乎她也不怕。 “你记着吧,三爷不能再折腾,陛下也不行” 程尔林突然别过来头,看着张常玉:“怎么?我在公公心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人么”她也想过这些,至少在胤祉那里,她没想过回头。 “不不不”张常玉一惊忙解释道“哪能呢,我就是这么一说,姑娘别往心里去,也是为了姑娘你好不是,皇上后宫多少女人你还不清楚么,眼么前儿可就是你最得圣意了……” “不去!真是心里烦,是皇上让你游说我的么”程尔林铁青着脸,本来他不提宫里的事道还好,这一提反而坏了话题。 张常玉这个人精,立马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中听,赶紧小小的扇了自己一嘴巴,陪着笑脸:“姑娘!您可别误会啊,皇上可什么都没说,老奴我啊,就是看这皇上爱护您的心啊,替陛下说几句话,你可是没看见那天陛下病的样子啊,人事不省的紧紧的抓着老奴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顺下来,一定让我亲自来请你过去,这种情分……您说说” 说着说着张常玉就开始抹泪,倒是把程尔林弄的十分尴尬,看着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在自己面前哭……也为自己刚才竟然发脾气感到有些后悔了。 她忙站起来,嗫嚅道:“张公公……是我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头去……您知道我这么个人,嘴上没什么把门的……” “唉……陛下真的是聪慧绝世,善于查查,当时老奴就这么一提,说何不让程姑娘进宫呢,何必受这种分离之苦,左右有个陪伴不是更好,陛下苦笑道,不信你去试试,奴才还打趣呢,说试试就试试呗,要是程姑娘同意了,奴才可是要讨陛下的赏呢……看看,这赏是没我的份了,自讨没趣倒是真的” 张常玉眉飞色舞的说着,那眼神像极了丑角的神情,也到不是故意为之,把程尔林逗的“噗嗤”一笑,张常玉这才拍了拍心口,舒了一口气:“姑娘啊,你这可把我吓到了,若不是把你逗乐了,我还真不好走了……” “张公公,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别生分了,我呢,脾气是有的,有时候也分不清什么场合,您别见怪,今儿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给您陪个不是,可别往心里去……才好” 张常玉听着程尔林说这些话,心里这个暖啊,坐在园子半晌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一会闲篇,才便回了畅春园复命去了。 章节目录 第222章 虽说是已近盛夏的季节,白天颇为炎热,但凡太阳下山后,夜色渐浓,暮霭泛起之时,还是有阵阵凉意袭来。微风吹拂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已过亥时,廉亲王胤祀的府中已经寂静无声,唯有月光鬼魅一般的摇曳在树影之下,显得冷白冷白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阖府上下,也就是胤祀的书房和门口的值守房燃着烛光,其他的不论福晋,丫头,太监,老妈子们早已经昏昏沉的入睡。 胤祀垂着眼帘,背靠这椅背,闭目养神,突然蜡烛的烛光跳动了两下,眼皮上暗红的影子跟着闪动了几下,他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在一旁把玩古董花瓶的胤禟,胤禟正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这瓶子,一会儿敲打两下,一会儿凑近了听。 这几个阿哥中,胤祀是首脑,好些事都是他拿主意,可要是论阴谋,自己还真是比不过眼前的九弟。 “九弟啊,你觉得程尔林这事,你废这么大心思图什么呢?”胤祀想起了这件让他有些提心吊胆的事,平时他只是觉得十四弟胤褆的胆大,做事有些顾头不顾脚。可是胤禟这次着实有些太冒进了。让他不免有些担心。 胤禟翻起那青花瓷瓶的底子,细细的摩挲着,阴鸷的眼上泛起阵阵笑意说道:“八哥,你这是上等元青花啊……这品相还真没见过……” 胤禟回头看了一眼灯下扶头沉思的胤祀,一脸愁容的盯着自己等答案,只好把花瓶放回原处。 “你喜欢只管拿走便是” “哎呦!我说八哥,这事还没完呢……你看这一晚上你愁的……吃饭喝酒都拧着个眉头,我说怎么回事,弄了半天为这事儿发愁呢?”胤禟苦笑一下坐在了胤祀的对面。 “我这能不愁吗?好在安瑞还不是那么太蠢,知道些轻重,要不真的把你抖出来,你让我们怎么办?你也不是没见大哥的下场,皇阿玛最讨厌搞鬼的” “放心,八哥,你怎么现在做事畏首畏尾的了,难不成被吓着了?”胤禟冷笑道,他早就发现看,自从大阿哥胤禔被废,胤祀又因为群臣的举荐而受到康熙的冷落,尤其是那次殿上的话,让胤祀像惊弓之鸟了般,越发变的不像之前的八哥,那个意气风发的人似乎突然不见了。 胤禟也不能明说什么,只觉得这事大病一场的后遗症,慢慢的调整了。 “我做事有分寸的,安瑞这个人虽然蠢,但又不是太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明白,就拿那件事来说,他不吃哑巴亏又能怎么样,扯出来我吗?我一口咬定不知道,他又能怎么样?八哥,你优思太过重了,应该好好将息一阵子就好了” 胤祀的胸口像是垒上了千斤重的石块,呼吸都觉得困难,他不是听不出胤禟的意思,这小一年来的变化自己也能感觉到,他以养病为借口很少出门,就是再怕康熙说他结交官员,怕落下口实,经过上次一役,大家都变了。如今自己在家期待着朝局能乱,好从中得利,可是哪里又那么顺利,太子也不是傻子…… “明白”胤祀抄起一把小剪子,剪去了多余的烛心,蜡烛心多了不剪掉,就有些冒黑烟,呛的眼睛生疼。“那个叫紫姑还是什么的妓女呢?安置到哪里了” “八哥,叫紫贞,我另给他派的有事” “人要牢靠的才好,不然托你后腿” “放心,她不敢……”胤禟目光幽幽的看着被胤祀剪掉的蜡烛,顿时烛光不再跳动,整个书房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刘翰文自打上次放下了随身的玉佩走了之后就在没来过,这事放在程尔林的心上总是个事,她又是个心里不怎么放的下事的人,她有些后悔上次没追出去还给刘翰文,这若是突然出现……怎么感觉像个不定时的炸弹? 张青平过来扯闲篇而的时候才知道刘翰文出了事。 这事说起来也真是蹊跷,那日刘翰文办完了公差正准备和一同进翰林院的王世奇一同去畅饮,没想到刚迈出翰林院大门,在长安大街上被一声断喝,眼看着一个举子模样的人,瞪着通红的双眼,披散着凌乱的辫子,衣服也扯的脏乱不堪,举着匕首疯了似的朝自己的方向杀了过来,刘翰文一看就不觉得不对拔腿就跑,可是一旁的王世奇吓的呆在原地,腿都动不了了,刘翰文觉得留下他也太没道义,又折回来去扯他的袖口,正在这时候就被那疯子追上,刘翰文和王世奇这两个读书人哪里抵挡得住,不一会就被这人刺成了重伤,只是刘翰文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 就在路人的尖叫声中,翰林院里值守的兵士才拿着枪棒赶出来,将这二人救了下来,拿下凶手审问后才知道这人并不是和刘翰文和王世奇有私仇,只不过是自己屡试不中,心生怨愤,加上这么多年举全家族之力在应考,这次又是名落孙山,实在是回不去了,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科举就这么把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逼成了暴行犯。 康熙在吏部侍郎口中听闻这件事的时候,震惊之余赶紧责成太医院尽全力救治今科的榜眼和探花二人,由于之前张青平因为诊断出康熙的疟疾这事儿打了太医院不少医官的脸,所以掌院凌国安就把这个“好差事”交给了张青平。 张青平到了翰林院一看这血肉模糊的二人,才认出其中一个竟然是一起在天香园喝过酒的刘翰文。 章节目录 第223章 张青平到了翰林院的内院一看这血肉模糊的二人,才认出其中一个竟然是不久前一起在天香园喝过酒的刘翰文。 “还好……”张青平微笑着安慰道。 “好……好什么啊,命差点搭进去……”刘翰文躺在临时腾出来的公文案上痛苦的呻吟起来,由于屋中的空旷,这呻吟声竟然又回音,听的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他自己面对着不时袭来的阵痛,从未恐惧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张青平四下翻看着他的伤口,嘴中念叨着:“身上有几处刀伤,无妨,浅表,并没有伤及内脏,你的脸倒是一点儿没事啊?……” 这话倒是说进了刘翰文心里去,也让他轻松了不少:“这倒是真的好消息了……脸要是给我来一刀,我还没法子出门了,我就说这北上不是好事……” 话一出,程尔林的醉态浮现了出来,让他心里一荡,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我让这位医官给你包扎上就可以”张青平退后一步让出来一位年轻的医官,他动作麻利的给刘翰文开始擦拭血迹包扎伤口。 张青平则赶紧开始准备针线给王世奇开始缝针,他的刀伤要远比刘翰文严重的多,来的时候张青平就看见地上已经淌了一滩的血,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命了。由于之前给明尧开颅,消炎的药品也都用完了,面对着顽强而又脆弱的生命,张青平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尽人事听天命……这句在他的脑中嗡嗡作响。 洗手,高浓度烧酒,开水煮针线,纱布,拿出一切现有手段防止着细菌的入侵。希望能抵挡它们。 “他如何?”刘翰文挣扎着起身,挪到张青平的身边,当他看见张青平一双血手在王世奇的腹部游走的时候,他感到阵阵的眩晕,天花藻井都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这速度让刘翰文几乎呕了出来。 “一边歇着去吧,你现在不适合看这个,他很幸运,我目测只差一两厘米到心脏” “一两什么?”刘翰文强撑着问道“你和程姑娘真有意思……总是说些我不明白的话,王世奇会好起来么?” “如果能捱过来,大伤元气也是肯定的,如果……看这几天的情况吧,感染如果没出来,就还好……算了,你赶快去休息吧” 之前给他包扎的医官赶紧扶住刘翰文,说道:“好了……刘大人,我师父就是这样,喜欢说些奇怪的话,用些奇怪的词,我也听不懂,你就好好休息吧,要是都出了问题,陛下可是饶不过我们的,就算是陛下饶了我们,太医院的那群老爷们也会扒了我们一层皮,就当是我我们想象吧?,就别添乱拉!来……我搀着您坐下来啊” “呦……这几日不见,还收了了伶牙俐齿的徒弟……”刘翰文被搀扶到一旁安坐下来。 刘翰文这才断断续续听小医官说着张青平的事,原来之前陛下大病一场,竟然是这人先诊断出来了病因,才让陛下从法国教士白晋那里得了个什么叫金鸡纳霜的神药……着实让刘翰文吃了一惊,可是一个平民是怎么进宫,还进了养心殿给皇上诊病的呢……他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记得那日喝醉之际,听十阿哥胤?提过康熙和程尔林一些过往,只是一耳朵话便深深的印在心中,十阿哥之前不认识张青平应该不是他举荐进宫的……那么……莫非?……一阵阵痛袭来让他不敢多想,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了。 刘翰文这边是多事之秋,程尔林那边也是烦事缠身,诸事不顺。康熙在畅春园休养了一段日子,觉得精神多了,身体也和之前差不多了。便干着连夜处理完累积的折子,一大早便去了德胜门那边,一进门就看着古惠风的神情怪异,说不出来是恐惧还是担忧,亦或是两者兼有。 “怎么了今儿?”康熙手摇折扇笑道,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着。“看见你黄三爷就这么怕么” “没……主子……我……我先去告诉我们家姑娘一声”古惠风的脸泛着煞白。 康熙隐约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没接话茬,只是往里走着,一进程尔林住的院子,果不其然,这画面确实不应该让自己看见。 程尔林闭着眼靠在明尧的肩头,旁边的张青平一脸不知所措张着大嘴望着自己。 “皇上……”此刻的明尧虽然不露惊恐之色,却也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程尔林依旧靠在他的肩头。 康熙的心绪乱了起来,这种感觉他还从未尝试过,酸甜苦辣咸,打碎了五味瓶一般在胸口集结散开! 张青平一看康熙的神色,知道是大病初愈不能再动气,赶紧跪了下来说道:“陛下,我是太医院的张青平,这个……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就在刚刚,您刚刚进来的一瞬间,程姑娘昏倒了……” “你啊,朕知道,” 康熙的目光扫射过来,透着一股狠劲,让明尧打了一个激灵。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为你好,也是为她好,更你为你一家子好!”康熙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从明尧的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程尔林,与其说是接,更像是抢,让明尧违抗不了。 张青平赶紧把明尧扯了过来,二人眼看着康熙把程尔林横抱在怀中向卧房中走去。 张青平使劲抓着明尧,咬着牙小声说道:“你可别冲动,赶紧走!现在要紧的是感激救他,你知道你现在发作起来,大家都不好过……” 明尧梦游似的看着屋里,心仿佛被搅碎了又重新拾起来,然后再重重的被康熙踩在脚下碾个粉碎,今儿来这儿本来就是想和程尔林解释关于紫贞的事儿,谁知道碰见张青平来给她瞧病,还没说上两句,程尔林就突然昏厥了过去。 这时屋里传出了康熙的吼叫,惊的他清醒了过来。 “张青平!快进来!闲扯什么?!该走的怎么还不走!?” 章节目录 第224章 这时屋里传出了康熙的吼叫,声音低沉且浑厚,惊的他清醒了过来。 “张青平!快进来!闲扯什么?!该走的怎么还不走!?” 这一声倒是把李宝德和凌礼给叫了进来,二人一冲进院子,正看着有陌生人在园中,“擦”的一声拔出了随身的刀。 “别!别误会,陛下在里头,我正要进去,这位正要走”张青平指了指明尧。 此时的明尧也真是别无选择,一脸的不甘,又像是万斤之力打水,丝毫没有作用,强压着怒火一拱手道:“告辞!” 张宝德也多少知道些这事的内情,无奈的看着明尧如风一般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收起来宝刀,问道“张太医,你这又是哪一出啊?” “没,我进去了,程姑娘昏倒了……” 屋中,康熙斜坐在程尔林的床沿儿,深情的捧着她的脸“怎么朕好了?你就这样了呢?” “陛下”张青平打断了他的优思。 “她到底怎么了,朕怎么唤她就是醒不来,是不是那个明尧来把她气坏了……?怎么就能让他进来!?她本来气性就大,怎么就能把明尧给放进来!?”康熙再抬头看时,眼眶子已经红了。 “朕试着把了脉,没什么异常……” 能是什么毛病,替你吃药了呗。张青平心中冷笑一声。 “陛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张青平的神态有些扭捏。 “怎么开场白都是这个,觉得不妥就不要说,既然想说这句就是废话”康熙厌烦的看了一眼他,又觉得不是很妥当,使劲摆了摆手,极其不耐烦:“唉!说吧说吧!” “我之所以会隔三差五的跑过来看她,她之所以昏倒,就因为……因为她给你,陛下试药了” 张青平这话让康熙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个原因,过了半晌,才开口问:“试药?为什么她要试药!?张常玉这个奴才怎么什么都没说!” 暴躁的康熙如同凶猛的巨兽,在屋子中来回的走动,竟有十余趟,震的整个屋子都在发颤,李宝德和凌礼两个人在门口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进去,竖起耳朵往下听,程尔林试药这事他们都知道,整个宫里都只瞒着康熙一人。张青平哆哆嗦嗦的把那天在养心殿的情形说给了康熙,唯独省略了程尔林吃了药后开始转圈时的事…… 程尔林的手慢慢的打了过来,撑着康熙的衣衫,感觉到的康熙回头看时,大喜过望。忙扑了上去,托起了程尔林的头。 “你醒了?你怎么这么傻!给朕拭什么药!?回去我非得把这群狗奴才杖毙!”面对他连珠炮似得发问,程尔林苦笑道:“陛下,这不是试药,您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我都知道了,公主不懂事逼着你吃药,这群奴才们就看着你吃!?真是!”康熙拳头重重的砸在床沿边,一声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谁都不怪,我是故意气公主的,她也没真的逼我……”程尔林说的是实话,她当时百分之七十的动机就是置气。 康熙的心口起伏着,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到是程尔林给他们台阶下,若是论当时的情形。她也是非吃不可,若是她不吃则正中了荣宪的下怀,自己则会对这个寡情的程尔林恩爱全消,吃了虽然是拿命在博,到也是值得,康熙多么希望程尔林是后者。至少她是很在乎自己的,可是如今听着她这个理由,真是让康熙哭笑不得。 “你怎么这么小孩子气性?”康熙深吐了一口气看着程尔林病恹恹的脸,爱怜的语气斥责道“你拿自己的命去气别人?还是想让朕一生不安心?” 程尔林挤出一丝笑容,说:“哪里就想到这些了……陛下您知道,我是狗脾气……谁跟我来劲我就跟谁急不是……” “哈哈哈哈”张青平竟没忍住,在康熙身边大笑了起来,康熙先是被他一惊,后也忍不住的开始笑了。 “你说说你,你还不赶紧给她瞧病!”康熙面带愠色冲着大笑不止的张青平说道。 “陛下”张青平忙收起了笑脸,又跪了下来“说实话,我之前也看过,就是担心这个,要不我怎么就总来,吃这个药的后遗症就是眩晕,耳鸣,只不过”他刚要说只不过她的代谢有问题,马上觉得不妥,又改到“只不过这个药劲猛” “后遗症?”康熙眉头一紧“什么是后遗症?” “嗯……就是说这个程姑娘没病,却吃了药,就是又这样的反应,不过陛下不用太过担心,不致命倒是了,以后再观察,或者时间长了自己就消散了也说不准” “无药可解?”康熙有些焦躁“朕怎么能不担心,朕的心都要裂开了!你怎么能说无药可解?” 张青平被康熙质问的更加惶恐,“陛下……是药三分毒,白晋也说过这药是经过石碱反复提纯萃取的……药性很猛,不然陛下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康复……” 康熙刚又要动怒,马上又想起自己也是大病初愈,动怒极易伤身,瞬间把脸上和心头的怒气憋了回去,缓缓的呼吸着空气。 “好了……朕知道了,你也是医术了得……对了,翰林院的事儿怎么样了?”康熙岔开了话,他已经在张青平面前流露了过多的情绪。 “陛下谬赞了,关键是白晋教士有药,这是陛下洪福齐天,我……臣不敢居功,刘翰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王世奇还非常虚弱……” “嗯,听说你去的时候王世奇已经十分凶险了,你不容易啊……你们都是国之栋梁” 康熙看了一看程尔林虚弱的样子,又说道:“时也命也,若是这算是你的劫数,也就是朕的劫数” 在张青平眼中,康熙这时已经不像是一位雄霸亚洲的君主,俨然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深情的守着自己的感情,他紧攥着自己的长衫,心中的苦闷却不能和任何人发作。 章节目录 第225章 胤禛一脸刀刻似的愁容,背手走进了毓庆宫,他手中攥着手串,穿过廊庭过了垂花门,一跨进垂花门就听见了刺耳的喧嚣之声,胤禛驻足听了一会儿,料想太子应该是在宫中和几个近臣在饮酒,听着也是酒劲正酣。 胤禛正准备转身走,突然看见身后的小太监盯着自己,便立刻收起了怒色,转身又缓步走了进去。 “呦,四弟……”太子胤礽一眼就看见了胤禛走进来,心里虽然不怎么欢迎这个铁面人,可形势所逼,这毕竟是最向着自己的弟弟了。若不是有他周旋在自己身边,自己只怕这个太子更难做。 “臣弟见过太子”胤禛麻利的给胤礽打了个千儿,形状十分恭敬。 胤礽赶忙上前扶起他来,笑容满面的说道:“老四啊,这又怎么话说呢,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我至亲弟兄,不必多这些个虚礼……” 胤禛收起了刚才严肃的神情,起身捋了捋身上的衣衫,勉强笑道:“太子和我等虽是至亲弟兄,可是君臣之分早定,该有的礼数不能废弛……否则乱了章法,臣弟不敢逾制!” 虽然这话表面上驳了胤礽,可是让他心里暖烘烘的,十分感慨:“这些个弟弟们要是都像你就好了,我也就能过些舒坦的日子,可是你看看,除了你和老五,还有老十三,剩下的都和我过不去啊,就连老三现在都阴阳怪气的,我……真是难做啊!皇阿玛还总是说我懦弱,气量狭窄,我能怎么说呢,都是弟兄……” “太子,臣弟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存着非分之想的那些人,别说你了,就连我也不会饶过他!”胤禛认真的看着有些微醉的胤礽继续说道:“可是太子,不是臣弟说你,皇阿玛不在宫里,你也不能大白天的就把自己灌醉啊,落了话柄再传给皇阿玛,你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胤礽冷笑一声:“呵,他老人家顾不上咱们,现在和那个,养心殿之前的宫女儿打得火热,恨不得搬到她那去住呢,操的哪门子心呢,他老人家现在一年只怕有半年都在畅春园……,来吧,喝两口?” 胤禛一听这话,果然传言不虚,这事盘根错节的缘由也听戴铎说过,她之前嫁人了,如今怎么那么碰巧……呵……难道是老八他们的美人计? “太子,这事儿你可知内情?”胤禛脸一沉,拉过胤礽走到僻静的柏树下。 “内情?不知道算不算,就听侍卫班儿的几个人扯闲篇听来的,说是老十那天请了程尔林和西林家的老三在醉仙楼喝酒,结果被皇阿玛撞上了,反正是因为什么,第二天就赐了和离,反正没多久,那女的就和皇阿玛搅和上了,你那天也看见了吧?皇阿玛的疟疾的那天,她在养心殿登堂入室的,可把皇贵妃给气坏了……呵呵”胤礽一脸淫笑的看着胤禛。 胤禛顿时觉得眼前这人无比的厌烦,这种人,这种德行……这就是未来的君主?现在的储君?! “不管怎么说吧,太子还是要防着八弟他们,臣弟始终觉得这事不简单,既然有十弟,应该……”胤禛附在胤礽的耳边说。 胤礽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恨的牙冠直响,“啪”一声摔烂了手中的杯子。 吓得陪着喝酒的几个近臣不知所措,纷纷的跪在石凳边上,又的还瑟瑟发抖,不知道这太子又要责罚谁了。 胤禛这话对于胤礽来说,几乎就是醍醐灌顶,让他豁然开朗,之前不解的一些事,慢慢的联系起来让他的后脊梁发寒“你不给我提个醒,我就给忘了这茬,程尔林那个贱人之前来我毓庆宫一通骂,我就说怎么回事,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我们还……”胤礽正想说还有协议要合作来这,又觉得说出来不好,生生的咽了回去,“我就说老三怎么这样,都是这个贱人!睡完了老三谁睡老爷子,什么不要脸的人都有,原来是老八的人啊,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胤礽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枯树皮,眼中泛起阵阵杀机,这眼神让胤禛不寒而栗,往日他的眼中有顽劣有温和,现如今竟然有种恐怖。太子变了,太子果然变了。 章节目录 第226章 最近太子的戾气非常重,胤禛也并不想和太子再说下去,寒暄了几句就借口有事打道回府了。 望着胤禛远去的背影,胤礽搔了一下脑门,回到了酒桌上自斟自饮起来。 “太子爷……”朱庆国略一沉吟,还是开口说道:“如今四爷和十三爷把礼亲王一脉得罪了个干净,咱们是不是还是避开一点儿?” 朱庆国是太子师傅汤希国的弟子,也是太子的侍读,为人轻浮孟浪,善于掩饰,只是因为学问好,才留在了东宫之中,汤希国是个正人君子,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人情世故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很在意,还只望着他能劝导太子向善学好,只是不清楚太子很多不好的习惯都是被他传染的。 “避开?”胤礽猛地一下子灌进去一杯酒,冷冷的说“怎么避?我再避开他们,我就真是孤家寡人了……这事我想的明白,礼亲王这边是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权,能如何?到底是老八他们狠,在老爷子身边埋了这么个狠角色,可真是厉害啊……” 朱庆国眉头一挑,淫笑道:“太子指的莫非是?原来养心殿的那个宫女?” “除了他还有谁啊?你没看老爷子最近神采奕奕的,哪里像是大病初愈,” “这还不简单,咱们也去江南挑几个绝色,再借着漕运或者织造衙门的口子贡上来不就行了……我就不相信陛下能宠她几天,太子休要发愁,我过几天就去江南去办,给太子解忧,如何?”朱庆国谄媚的笑道。 胤礽的心里正烦着,听他这么轻描淡写的,更是心里燥,把酒杯往石桌上一放,骂道“你放屁!要真是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做?长的好就行?关键是能抓住老爷子的心” 朱庆国一看胤礽发火,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之前为了礼亲王的事,也着实愁了一阵子,怕担了干系,得罪宗亲,后来也是听十三阿哥胤祥说礼亲王头了胤祀,这才下定了决心不管这闲事的,胤礽本来就多疑且怕担待事情,如今看着又要被胤祀反超,自然是心里十分不痛快。 朱庆国赔笑着打着自己的脸:“我的太子爷,您可别动怒,奴才见识浅,说话也没分寸” “不是你见识浅,你我是遇上劲敌了,老八,老九,老十,十四他们合伙,能干的过他们?老四又是个死心眼,老十三这就是个冒失鬼……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当了快三十多年了太子了,在众臣还不如老八!这鬼日子,君不君臣不臣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狎昵恶少久必受其累,胤礽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在这话说出口的第二天,就暗暗的在宫中传了起来,什么版本的都有,最要命的就是“我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康熙刚从畅春园回养心殿,就知道了太监宫女们在私下议论这事儿,乍一听的时候,气的脸色陡变,他只道胤礽是乖戾没有担当,如今竟然是心中没有君父!甚至话中有盼着自己早登极乐的意味。 可是平静了一会儿,却又知道这事儿自己不能发作,发作出来只能让当初举荐其他阿哥的臣子看了笑话,但是他还是要弄清楚,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太子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康熙看着陛阶下跪着的朱庆国,阴沉着脸问道:“你侍读太子多久了” 朱庆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下来,虽然他每日泡在毓庆宫,和养心殿非常近,却没有怎么见过康熙,偶尔一两眼也还是见着康熙的靴子,今日却密诏自己进养心殿,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回……回陛下的话,奴才侍读太子已经五年了” “也算是老人了……朕问你的话,你如实回答!听见了吗?若是有半句隐瞒,朕会让太监们掘地三尺把你活埋了,听见了么” 朱庆国哪里见过这阵仗,头早就像是捣蒜一般的模样。 “陛下,请问!奴才一定实话实说” 康熙阴狠的目光落在朱庆国恐惧的脸上。 “太子有没有说过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句话?” 朱庆国一听,脑袋嗡的一下炸裂开来,自己和侍卫们闲扯淡时候的话,怎么这么快传到了康熙的耳中,却也难怪他思维敏捷,立马镇定了一下情绪。 诚惶诚恐的回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这话传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哪个乱嚼舌根,太子当时说的原话是自己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论功绩不如八爷,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哦?”康熙微睨着眼睛看着朱庆国,此人若是说的实话,到也没什么,这是事实,满朝文武大都举荐八阿哥胤祀为太子,太子的不满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假话,必定和胤礽串过,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太子纵有万般不是,也不可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望陛下明察,不要中了小人奸计”朱庆国深深的叩头下去。 “你这个小人指的是谁?”康熙来了兴致,到刚才那句话之前,康熙还认为一切很完美,如今这话一出,似乎有些画蛇添足了。 “回陛下,奴才没有特指是谁,只是太子的一句不经意的牢骚话都能在宫里传到陛下耳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好了”康熙不想在深谈下去,这样只会让这件事掀起更大的波澜“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去吧,朕既然是密诏你进来,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应该都明白,看着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要在皇子中掀什么浪,免得招惹祸事,你明白么?” 朱庆国一听这话,心里就像是万斤钟鼓在敲打一般,他的心思似乎被这位满脸善意的皇上看的一清二楚,他自觉得不寒而栗起来。 “奴才……明白!” 章节目录 第227章 第二天御门听政结束后,皇子们一同出乾清门的时候,胤禛假意的递给胤祥一个眼神,开口说道:“十三弟,你上次喝多了酒,落在我府上东西,我一会儿叫秦山儿给你送过去” “算啦,我这不是没事么,我跟四哥一起回去吧……”胤祥会意的一笑。 二人说罢便辞了几位阿哥一同骑马回府了。 “呸”十阿哥啐了一口“跟咱们唱大戏呢,指不定去做什么了” 胤祀扯了他一把:“咱们走吧,别在这惹事,最近不太平” 说完递给胤禟胤?和胤褆一个颜色,众人看过去的时候,三阿哥胤祉已经落寞的走开了,朝阳的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得更加的颀长,只剩下一蹶不振的背影在他们眼前晃荡,格外扎眼。 “三哥就这么废了吧?”胤褆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往日三哥是弟兄们里最洒脱的一人,论文采武艺在弟兄中也都是拔尖的,如今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太子如今就是疯狗,咱们还是安分一些的好”胤祀的语气中颇多无奈。 “野狗?”胤禟一笑“爷们儿最大的本事就是猎狗” “哈哈哈哈哈”胤?,胤褆跟着哄堂大笑起来,胤祀也不禁的笑出了声,又怕人看见,赶紧正了正颜色,假装清了清嗓子。 “散了吧,各自的衙门都还有事” 胤祥跟着胤禛回到了雍亲王府,也就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骄阳似火嗮的他有些昏昏沉沉的。 “怎么?”胤禛把马缰递给了门口的侍卫,看着胤祥不振的神色,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这才多大会功夫就哈气连天的,昨夜没睡么?” 胤祥揉了揉眼,眯缝着眼看着胤禛,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睛。 “哪敢不睡啊,今儿御门听政,我可是怕阿玛骂我,早早的就睡了,半夜起来撒泡尿就再睡不着,干瞪着眼到上朝的时间,我真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还是军里舒坦一些,什么时候你和阿玛说说啊,还让我回丰台大营算了,这日子我真是受不了,淡出鸟了” 兄弟二人说着说着就来到了花园中假山上的亭子里,小太监给上好了茶便退了下去,胤禛说:“去吧戴铎请过来” “嗻!” “经过太子这事,军营你就是回不去了” 胤祥涨红了脸,一拳打在了柱子上,本来就有些黑的面皮涨成了猪肝色。 “为什么!?我招谁惹谁了” 胤禛看着远处的池子,幽幽的说道:“因为你我是太子一党,按如今的形势来看,皇阿玛对复立太子一举实属无奈,对于太子也怀有戒心,又怎么能再把兵权派给你” “不是查清了么,太子是被人诬陷,我是太子的亲弟兄,陪他发泄一下怎么了,就这么大罪过!?” “不要怪皇阿玛,他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在他那个位置,想的自然比咱们,” “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没错!太子变了,我何尝不是,谁想害我当我不知道么,别把我逼急了,否则亲弟兄也没用,照样让他全家鸡犬不留!” 胤禛见着戴铎小步跑了过来,一把拉住胤祥,斥道:“闭嘴!这话是能乱说的么?!” 转瞬间戴铎就登上了亭子,给胤禛和胤祥打了个千:“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哦,戴铎,起来吧,上次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清楚了吗”胤禛潇洒的撩了一下袍子下摆,坐了下来。 戴铎一拱手,答道:“回四爷,奴才之后和明尧见过几次,他倒是有一次喝醉后透露了一点,剩下的也是奴才从别处打听来的,程尔林这事应该是和十爷脱不了干系,奴才想着这样也不得不防,毕竟十爷和八爷是什么关系咱们都清楚,所以也不能排除程尔林是八爷的人,三爷不也是因为她和太子爷反目的么?至于之前的种种,奴才到觉得这女人的心计不得了,欲擒故纵把皇上拿的死死的。” 胤祥听了半晌,先开始还云山雾罩的,后来才听出来原来戴铎在调查程尔林的事儿,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若程尔林真的是八哥的人,仅仅凭着秦猛是钦命要犯这一件事,他现在已经完蛋了。 “不会吧?”胤祥假意的说,但又不能点破。“她不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怎么不会,若不是前日太子点破,我还真不好往这里想,我早就应该觉察到,若不是八弟那边的人,怎么会这么咒骂太子,说什么数着指头算好日子的话?”胤禛面色有些阴沉。 “四哥,这就不对了,当时你是不在场,太子那无赖样你是没见着,三哥拿他没法子啊!?若不是程尔林,只怕三哥这口气还发泄不出来,早就被憋死了” 戴铎眼看着胤禛的脸色越来越差,心都提了起来,果然听见胤禛一拍桌,“啪”的一声起身说道“你别也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这女的不简单,你以后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更不要见她,为你好!” “好了,好了,二位爷,不要动气,这件事奴才查实了再做结论,而且明尧那边我还真的没套出什么话来,等奴才查实了,再做计较也不迟” “查什么查?别浪费时间了,我今儿就跟你们兜底,我也豁出去了,你们知道我府上的隆顺是什么人么,就是前年在山西截御驾的,被皇阿玛斩头的秦鹤的小儿子” 胤祥看着胤禛和戴铎的神情,冷笑一声,这二人眼珠子似乎都要被他惊了出来。 “这是杀头的大罪吧?,没错,就是我放走他的,程尔林也知道,你们想想,她要是八哥的人,我还能活着在这儿跟二位聊么” “十三弟!”胤禛低沉着声音吼道:“我只觉得你平时是大胆,可这也太没有边际了吧!?他现在人呢?!” “四哥,这你就放心吧,他就是隆顺,只是隆顺……” 胤祥怔怔的看着胤禛的愤怒。 “好……好得很……”胤禛别过脸去再不看他。 “至少证明咱们的猜想是错的……”胤禛扶着脑门,头快要炸裂开了一样,痛苦的呻吟了两声:“十三弟,你这主意是越来越大了……” 章节目录 第228章 天气日渐的热了起来,窗外树上的蝉鸣声一早到晚也不停歇,吵的人直发昏,轮换着几波太监上去捉,可是过不了一会儿这声音又渐渐的聚集起来。 一早起来处理完政事的康熙看着天清气朗,心情也好了许多,只是蝉的声音聒噪的厉害,想着还是出去散散心,吩咐张常玉去德胜门把程尔林接来了太液池,如今将近七月,太液池的荷花开的接天连日的一片碧绿,很是壮观。 康熙只带了两个小太监,站在永安寺的山门下等着程尔林的身影,没多久,程尔林就在张常玉的带领下过了御园的朱门,薄薄的轻纱拢着程尔林的身体,微风一吹,苗条的身形毕现,,加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连头发也没有梳起来,风吹过的时候,屡屡发丝遮住面庞,倒是别有一番风韵,看的康熙阵阵的激动。 “朕看你的气色好多了”康熙迎了上去,轻轻的挽住了程尔林的手,这么炎热的天气,程尔林的手却冰冷的像冬日里一般,还有些潮湿的渗出冷汗。 她莞尔一笑:“谢陛下,是好多了” “这么热的天儿,能受的了么?是朕思虑不周了,竟想着让你来陪朕泛舟……”康熙担忧的神色落在程尔林还是有些惨白的脸上。 “没事,今儿到不是很热,还有凉风呢”程尔林拢着头发。 说着二人已经登上了御舟,康熙拉着程尔林的手,在背着阳光的一面坐了下了。不一会儿,御舟已经缓缓的起航了,程尔林双臂搭在船舷之上,下巴靠在手腕处,阵阵微风拂过秀发,发丝拍打在康熙的手肘,康熙看的心中一荡,伸手揽过了程尔林的肩,他心中默念着,让一切停在这个时候,该是多美好的事儿啊。 程尔林臊的转身望过去,张常玉带着一众小太监早已经背对着他们了。 康熙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害臊,好了,朕要不要打发他们都下去啊?” 张常玉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什么都清清楚楚的,噗呲一笑,扯着嗓子说道:“陛下不要咱么伺候了,咱么就下船去了?省的程姑娘不自在……” “张公公又说笑了,我哪里就那么不自在了,” 康熙轻轻的揽过程尔林的肩,神情的凝望着她黑色的眸子,说道:“以后不要再见明尧了,你是朕的,明白了么?你自己在外面住,朕真的很担心,你知道朕非常忙,但凡是有些功夫,朕一定会去瞧你的好么?” 这话说的程尔林心里暖暖的,却又是酸酸的,明尧上次被古惠风带到她的小院中,她正在和张青平说着自己的症状,一见明尧来了气就不打一处出来,还没说两句就昏了,恍惚间她感觉到明尧抱着自己,想挣脱又挣脱不来,完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从缝隙间看见明尧焦急的模样。 康熙见她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远方,像是在出神想事情,一点都没注意自己的情深。 “怎么?”康熙有些不快“还惦记着明尧么?” 程尔林被他这么一问,回过神来,看着康熙似火的眸子,一笑:“怎么可能?……我是在想着这荷花这么繁盛也就是一季,夏末的时候就逐渐枯萎,秋季就连半分光景也就没了,一个个枯枝倒树在水中碍眼极了……” 康熙知道她也许是因为身子不适的原因又在触景伤情了,“你是想让朕把心剖开给你看么?” “和陛下有什么关系?……”程尔林一怔,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没想到康熙听出别的意思来。“明尧的事我已经交代过古惠风他们了,不会在有下次” “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能明白就好”康熙抚着程尔林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样很好看,朕喜欢,好奇怪,朕在热河那边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你的头发也就这么长” “咳……是的,陛下,是不是有些不修边幅了,我总是喜欢剪它” “哈……”康熙惊了一下“还有这种嗜好?朕说怎么这么奇怪,就一直这么长的头发,随你了,想怎么样都好,只是不要再做这种傻事情了,朕最近心里一直不痛快,你竟然给朕试药,以后不论出了任何事,绝对不允许了,明白么?” 康熙宠溺的神色让程尔林如同做梦一般。她很清楚,之前因为药物的不适感已经渐渐的淡去了,如今自己这么虚弱,是因为暑气的原因。却又不忍说出来,这大热的天康熙要是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怕更加内疚。 她点了点头。 “你觉得太子还有救么?” 康熙附在程尔林耳边小声说道,他不想让任何人听见这样的谈话。 这是因为康熙又想起了上次程尔林怒斥太子时说的话,这让他不能安心,总觉得程尔林在冥冥中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如今的他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绝色或者是智慧这么痴恋,可她真的是做到了,让自己心痒难耐,寝食难安。 “太子又怎么了?”程尔林心中一凛。 康熙把前几日在宫里传的话,告诉了程尔林。 谁知道程尔林听后淡淡一笑,说道:“这是陛下的家事,又是国事,我可不懂” 船舷边上肉粉色的荷花映着她的脸,显得美的不可方物,康熙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挺拔的鼻梁,说“是啊,朕就是心里憋闷的慌,就怕……百年之后不知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程尔林低头看着游弋在湖中的鱼,动作极其灵巧,穿梭在荷叶中若隐若现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应了康熙的话“陛下也不用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儿操心,这样最是伤身了,您若是真的觉得哪里不妥了,再行处置也不为谓晚,平时多留意就好” “哈哈哈哈哈”康熙纵声大笑起来,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好啊,你这是抖机灵,话中有话啊……” 程尔林内心苦笑一声,想到,我能怎么说呢,难道说等着太子谋反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再废太子也不晚么…… “不过很受用,确实,朕的思虑是太多了,不比从前那么肆意洒脱了”康熙牵过程尔林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轻轻的拍打。 章节目录 第229章 康熙牵过程尔林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中轻轻的拍打。只这一刻,美景尽收眼底,康熙的心境竟然如同第一次拥有世间至美的宝物一般,甘之如饴。 御舟缓缓的穿行在无尽的莲田之间,微风袭来,暑气尽消。 康熙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眉头一挑,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他一拍脑门站了起来:“哦!对了,朕还安排了南府昆腔的班子在前面律音阁里排戏,一会儿陪着朕去听听,今儿朕你来选曲目……” 程尔林一听来了兴致,看着康熙问道:“陛下您还喜欢音律么?我还以为陛下最爱的是猎兔子”说着程尔林自己突然捂着嘴大笑起来,这句把康熙也引的大笑。 “哈哈哈,对,猎兔子,朕确实喜欢猎兔子,几千只是有的了……知道么,其实猎兔子最难了,兔子的动作敏捷。善于隐藏,加上又小巧,十分难射中。”康熙绘声绘色的给程尔林讲起来猎兔子的技巧。 张常玉在一旁也是听的乐呵呵的,他太久没看见康熙这么放松了。 眼看着船靠上了律音阁的码头,康熙停住了刚才的话题,拉着程尔林的手,扶着她走向船头。 “朕也是非常喜欢昆腔的,还记得康熙二十三年还是二十四年来着,朕第一次南巡到苏州”康熙回头问在一旁护着自己的张常玉“是二十三年吧?” “对着呢!皇上,您记得真清楚,是康熙二十三年!在苏州织造祁国臣家,奴才今儿还想的起来那天的情形呢” “对着,是啊,祁和尚家,老东西?你的记性也不错啊” 康熙一手搭着程尔林一手扶着船舷,登上了律音阁的阶梯。 “这是奴才一辈子的荣耀,哪能忘呢,奴才当时一看祁大人,呦……怎么能想到这就是当时叱咤中原的祁和尚呢?”张常玉眉飞色舞的回忆着几十年前的事,加上他十分会渲染气氛,把康熙的神思也拉了过去。 康熙牵着程尔林的手,不舍得放开,这一幕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时刻,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这年纪了竟然还能有这种甜丝丝的感觉,康熙的笑意爬上了眉角眼梢,“尔林,你是不知道这个祁国臣,不过他已经过世了……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顺治爷在世的时候,他可是响彻中原的响马,人称祁和尚,后来朕收服了他,先是在宫里做御前侍卫,立了大功了,朕就外放了他做苏州织造,他做的也很好啊,每年都是他从苏杭二州挑昆腔的孩子进南府,如今南府昆腔的教习,朱四美,看,就是那个……” 程尔林顺着康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着一人身穿灰色的长衫,身材不高却异常的纤瘦,虽然忙里忙外的却一点也不焦躁,辫子后面还坠着一块儿玉,随着走动甩来甩去的,看着很特别。 康熙接着说道:“这就是当时祁和尚选过来的孩子,如今也三十多岁了,刚来的时候朕还见过他,眉间嘴角的透着灵气” 此时朱四美一回头才瞥见了康熙已经顺着阶梯上来了,赶紧招呼着准备戏的孩子们过来,齐齐的跪在律音阁回廊的两侧,齐声请安。 “南府教习朱四美给皇上请安!” “给皇上请安……” 康熙从容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起来吧,都去忙吧,朱教习……你这儿阵仗越来越大了啊” 朱四美略一躬身,不卑不亢的回道:“托皇上的福,本来班子人就不少,近几年更是扩充大了,光是这些小崽儿们的驻地都快住满一个巷子了……外头的百姓们都管着教坊一带叫苏州巷了……” “苏州巷?”康熙回身激动的看着张常玉和程尔林二人,用扇柄指了指前方:“好,好一个苏州巷,朕哪天得空了一定要去瞧瞧,看看这苏州巷配不配得上江南风物啊!” 康熙依稀已经开始神游江南了,康熙二十三年,那是他第一次下江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又新鲜,他眼中的世界从未如此多姿多彩,江南的温柔呓语是那么撞击他的心灵。 “皇上,这是戏码儿” 康熙坐定在看台上,接过朱四美捧过来的明黄色绸缎包边儿的册子,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着曲目,足足的有几十种。 “不得了,已经排这么多的戏了,很好,你们平日里也是很上心用功的了,比着朕在苏州听的也不少啊……”康熙一边点头一点看着,突然他又把册子递给了一旁坐着的程尔林。 “来!今天你挑!” 朱四美诧异的看着康熙身边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并不知道这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恭恭敬敬的站在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了。 程尔林捧过册子,看着上面的字,有《玉簪记》秋江,《窦娥冤》斩娥《长生殿》一枝花《孽海记》下山……几十出…… “陛下,您想听哪出就点好了……我哪会啊?”程尔林羞涩的看了一眼康熙,就想把册子还给他。 谁知康熙又推还给她“这儿一切都是你做主,你随便点” 她勉强的接过来册子,又扫了一遍,《牡丹亭》游园.皂罗袍……这个自己听过好多遍了啊。 “就这个吧” 康熙看着程尔林指的,朗声说:“程姑娘点游园一出……” 程尔林看着康熙装作戏院里老板的模样说话,几乎笑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臊的她捂着嘴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凳子里。 “怎么点这出呢?”康熙饶有兴致的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她对这出戏最熟悉,偶尔还能跟着哼两句,为了不露怯也就随手一指点了这出。 “因为好听呀” “是么,哈哈”康熙笑着端起了茶杯,看了看左右,出了随行的太监耷拉着脑袋站着,就是几个带刀侍卫矗立在门口了,还真是从未如此清静的听过戏呢。“朕也经常听这出,十分喜欢它的唱腔,可以说是昆腔的代表了……要说还是汤显祖的本子好,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何等的意境啊” 也不知道是是因为这出戏太熟悉,还是身体不舒服,戏开场没一会儿,程尔林就坐着沉沉的睡了过去,就像是在家里听着音响睡着了一般,睡的那么沉。康熙起初没有在意,手指还在腿上跟着唱腔敲着拍子,刚扭头准备问程尔林他们的唱腔如何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头靠着椅背,双眼紧闭着。康熙的心中一阵狂跳,神情也变得异常的严肃,伸手探了探鼻息才发现竟然是睡着了,苦笑一声,轻轻的把程尔林揽过来自己的肩头,让她睡了。 章节目录 第230章 自从康熙知道了程尔林给他试药后,这份情在他的心中也变了,以前的他对程尔林更多的是喜欢,甚至有些包涵着他自己都不能觉察到的猎奇的意味,而现在他自己分明的感觉的到,这份情变成了眷恋和欣赏,他眷恋着程尔林给他带来的青春的气息和永远掌控不了的灵性,也深深的沉醉于这种欣赏。 他庆幸在自己在经过几十年的栉风沐雨后平定四方,在安享太平的岁月中能遇上这么一个女子。 “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那牡丹虽好, 他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 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程尔林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睁开眼睛看见是宝蓝色藻井,这是皇家园林的标志,一条龙口中涎着一颗金色龙珠直直的瞪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十分鲜活。 她的头很深,轻轻的甩了两下。 “姑娘,醒了?” 程尔林望过去,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正看着自己,才慢慢的回想起白天的事,看戏的时候竟然睡着了,那种别扭的睡姿,也不知道流没流口水,打没打呼噜!?她使劲怕了拍脑门,懊悔不已,把脑袋埋在来了双腿之间,逗的小太监“咯咯”的直发笑。 “陛下吩咐了,说姑娘醒了想怎么就怎么样”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去靠着南墙的案上忙着什么。 “陛下呢?” “姑娘睡着没一会,陛下就有急事回宫了,陛下留话儿了,说是晚上不能过来相陪,明儿一早还要接见两广的官员们”小太监一边说一边给程尔林递过来一杯清水,恭恭敬敬的奉在程尔林手中,让她很不自在,她并不喜欢被人伺候。 那小太监带着山西口音,轻言轻语:“姑娘刚醒,皇上说姑娘身子不舒服,让奴才在姑娘醒了以后给姑娘奉上水,说是对身子好” 程尔林接过杯子,不烫不冷的温度正好,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他那么忙却还惦记这这些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 “姑娘要用膳么?”小太监问道。 程尔林的头有点晕,应该是白天睡的太多了,反而一点胃口也没有,摇了摇头又裹上了被子沉沉的睡着了。 虽然已经是盛夏,夜晚的京城,尤其是这座园子里凉气还是很重的,小太监看她又睡去了赶紧把门窗紧闭起来,自己则站在门外守着。一阵风袭来,他也不禁打了个喷嚏,双手交叉的环在怀中以做取暖。 远处又一个年级相仿的小太监执着灯笼走了过来,冲他向里面努了努嘴:“怎么?今儿你值夜?” 那执灯笼的小太监见里面没有灯光,知道里面的人已经睡了。 “嗯,看着像是不舒服,没说什么就睡了” “谁啊,哪个宫里头的小主子?这么大谱……”执灯笼的小太监调笑道。 “不知道,公公们不让问,咱们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披头散发的,刚一起来脸色特别不好,给我吓得够呛” “唉……你自求多福吧,这可不比宫里头有太医,你多留神,我这还要去巡夜,就不和你瞎扯了……”说罢这小太监就提着灯笼走了。 这一番话说得小太监睡意全消,哪里还敢打瞌睡,赶紧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留意屋里的情形,暗自叫苦。 “太子爷,你看那女的可这有意思,披头散发的在廊桥上晃荡,跟闹鬼似的”胤礽顺着朱庆国指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一个穿青衫的女子双臂撑着汉白玉的凭栏望着太液池,痴痴地发呆。 “怎么这么眼熟啊?”胤礽在脑中不停的搜索着,慢慢走近,竟然是程尔林,顿时像是踩到了狗屎一样的神情,厌烦无比,一上午的好心情几乎都被她给败光了。 朱庆国看他神情有异样,赶紧扯了他一把,“怎么了,太子?” “老爷子的新宠,就是她”胤礽的齿间蹦出来几个字,吓得朱庆国几乎向后退了几步,心里暗自付道,当今万岁的新宠就是这么……放浪形骸? 胤礽怕康熙也在这,撞上了又要晦气,赶紧准备绕道过去,谁知道刚好碰上了程尔林目光,他自己突然感觉程尔林的目光向毒针一样的射向自己。上次玉香的事把自己搅和的太狼狈,简直让他永世不忘。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股无名火,三步两步的走了过去,斜靠着汉白玉凭栏,调笑起来“呦,我还以为多高洁呢,不是还想着怎么出宫么,怎么自己跑这儿献身来了” 程尔林懒得和他理论,更不想挑起事端,翻了个大白眼后,转身走了。 胤礽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蹬蹬蹬”踏上了楼梯,拦住程尔林要回头的路,程尔林并不想惹事,左躲右闪的避不开他,开始有些推搡的动作。里面作画的白晋看着太子竟然和程尔林起了争执,忙放下画笔小跑了出来。 “见过太子……”他略有些奇怪的语调在此时此刻显得颇为独特。 胤礽斜着眼睛一瞥,瞧着他满手的油彩,冷笑道:“欸?这不是白晋师傅么,怎么不在畅春园画了”还没等白晋说话,胤礽又道:“改太液池画了?” “是的,太子殿下,臣奉陛下的旨意在这边作画” “哪行,你继续忙吧,我这还有事呢”胤礽并不想和白晋多说。 “这位姑娘你还回那边站着吧,我接着画” 胤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晋,又指了指程尔林:“你画她?” 白晋眨了眨眼睛,诚恳的说:“是啊,太子殿下,昨天陛下吩咐的,说是早上姑娘还在太液池的时候,让我把她画下来,程姑娘不肯让画正面,臣只好在姑娘欣赏太液池的时候画背景了” “二哥!” 胤禛早在附近听了一会儿,见着气氛有些紧张,在传到皇上耳中,太子又要不好过,赶紧叫了一声。 胤礽回头见是胤禛,也松了口气,鬼使神差的准备闹一出发泄一下,却没想到被一个洋教士拦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231章 胤禛看了一眼望着自己的程尔林,觉得她的神色很奇怪,赶紧闪过了目光,虽然她没有名分,但名分这个事儿按照现在这个走向来说也是迟早的事,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 “见过太子”胤禛给胤礽请过安后,借口宫里有事就急匆匆的拉着太子走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胤礽起初也疑惑,并想不起来有什么要紧的事,见着走远了,就甩开了他的手。 “本来没什么事,我督建太液池万寿山的千秋殿,正好路过律音阁附近,臣弟也就驻足听了一耳朵,太子以后还是不要和这个女人为难了,省的在皇阿玛哪里不好过”胤禛苦口婆心的劝着胤礽。 “我和她为难?我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我堂堂一国储君……被几个心怀不轨弟弟玩的团团转,我冤不冤啊我!” 胤禛一听就知道胤礽这是在拿程尔林发作胤祀和胤禟他们,他回头看了一眼律音阁那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这事我倒是查清楚了,还没来得及回您,这女人并不是八弟那边的人……” 胤礽听罢心中一凛,他今日之所以这么失态多半原因还是因为认定了程尔林是胤祀的钉子,玉香的事儿也不过就是个触媒,只是他素来知道胤禛做事十分稳重,什么事不查实了也不会松口,他也就不再问了。 此时胤禛也再难以启齿,他也不可能把程尔林为什么不是胤祀的人的缘由说出去,说出去就意味着胤祥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肆意作践。 “她到底什么来头?”胤礽思来想去,除了老八的钉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解释程尔林这个人出现的目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胤禛看着远方缥缈的水波,金灿灿的在阳光下摇曳着,太刺眼了,他一定神随后淡然的说:“远者为缘近者为因,眼下臣弟确认的就是她不是八弟的人,以后……见招拆招吧……你也看见了,眼下她是圣宠优渥,二哥你复位也不易,此时何必给自己树敌呢?” 胤礽何尝不知道自己能复位是何等不易,纵观古今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废太子不被赐死就是自尽。幽禁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哪里敢有复位的念头,若不是大阿哥胤禔自己不知死活的撞上来,自己哪能迎头碰上这样的好事。 可是如果人人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就不是常人了,就像刚才一样,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的一股怒火,恨不得把程尔林推进太液池,若不是胤禛及时的拉走了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样善后。 胤礽充满感激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胤禛,默不作声的朝着毓庆宫的方向走去。 “太子之前不是这样的”白晋拿起画笔,在木制的颜料盘中开始调色,程尔林就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画的一池荷花还有自己。由远及近,自己只是渺小的一点,青纱沉在绿粉交织的一方世界里。 “我第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依偎在陛下的脚边,眼神中透着清澈的童真,如今已经浑浊不堪了”白晋的神思漫游到了他刚进京朝见康熙的那一年,也是差不多这个季节,或许还要更热一些,他由广州北上,中途停停走走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期间无时无刻不在感叹着帝国广袤的疆土,壮丽的河山,丰富的人文。 到了京城后,理藩院的让他们在驿馆等候皇帝的召见,这些日子他们的心情是无法平静的,他们带着传教的重任,希望将福音洒遍这个帝国。 “人总是会变的,没有变化就没有成长”程尔林感慨着随口一溜,似乎没怎么变的就是自己了。 “至高无上的权利就是恶魔的使者,它用人的灵魂做交换,汲取着人类的善良,童真,一旦拥有或者是曾经拥有这种权利,就再难放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像是飞蛾扑火”白晋拿起调好的青色,在画中程尔林的衣裙上开始轻柔的着色,勾画着颜色的深浅过渡。 程尔林坐在了白晋身后回廊的长凳上。 “他是与生俱来的,”程尔林说道“别人是想抓抓不住,他是握在手中太紧,像细沙一样,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你看他的眼中,总是不安和焦虑” “你呢?”白晋不回头,依旧在画布上填着颜色,程尔林也不明白他这一声“你呢”是什么意思。 “你是我见过的最特殊?不,最诡异的一个人……” “诡异?”程尔林提起来兴致,之前的昏昏沉沉也一扫而空。 “我不可能和你说我有金鸡纳霜”白晋蓝色的眸子依旧停留在画作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他声音很轻,而他的话语却让程尔林心惊肉跳。 她慌忙解释故作镇静,“你记错了吧……是说过啊,咱们闲聊的时候,无意间提起的”程尔林的语调都提高了,只是她觉察不到。 “呵……”白晋笑着扭过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程尔林“我们传教士给这种药物的名字是金鸡纳碱,正因为它是用金鸡纳的树皮混着石碱反复提炼的,所以才用这个名字,而金鸡纳霜,是美洲原住民赋予它的名字,程姑娘,你不要告诉我你认识美洲的原住民……所以才知道这么名字” 程尔林已经想不到用什么来解释他的这种“疑问”了。面对着白晋咄咄逼人的话语,她只觉得后背涔涔的渗出冷汗。 “你会英语,会提琴,对黑管也并不陌生,对么?我已经很震惊了,不要用谎言来触碰我的智慧” 说着白晋渐渐收起了刚才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说破”程尔林的脸上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这样并没有意义,存在即是有意义,何况你救了皇帝……”白晋狡黠的一笑,:“放心,不论你是谁,来自何方,请记住,我们是朋友……” 章节目录 第232章 若说白晋的话让程尔林惊心动魄,那么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她始料未及。 就在程尔林回了德胜门的第三天的晌午,韩大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引到了门口,她现在不敢轻易给人开门,只能透过门缝向外看,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像是公子哥的打扮,三十来岁,方脸,小眼,板着一张面孔,有些不耐烦,没有见过,再看女的,这一看不得了,虽然没有任何粉饰,可是美的就像天仙儿一般,瓜子脸上一双含春杏眼,只是神情中带着忧伤,看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受气包似的杵在男人的背后。 “开门!”那男人见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应门,也知道门后有人,索性大声嚷嚷了起来“开门!快点开门”,把韩大娘敲的心惊肉跳,直往门后躲着也不敢开门,毕竟这里面住的兴许以后就是皇妃呢,万一程姑娘不乐意了可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古惠风也被这噼里啪啦的砸门声音引了过来,快步小走到门前,眉头拧成一团,小声问道:“谁啊?这一上午这么闹腾,姑娘身子一直都不舒服不知道么?” 韩大娘摇了摇头,同时让开了门缝的位置,让古惠风自己瞧瞧。 古惠风往前挪了挪,眯起一只眼一看,心里也打起鼓来,怎么是他们? 原来这男人是安瑞,女人就是紫贞,他们到这来干什么?老这么砸门也不是办法,把街坊们都引过来了可怎么办。 古惠风想了想索性把门打开了。 “给安大爷请安”古惠风上前给安瑞打了个千儿,看着他黑着脸,古惠风说话也小心了起来“安大爷,里面请” 韩大娘赶紧闪进了厨房,这个院子带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和惊吓。若不是自己在着帮着工,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皇上,现在可好了隔三差五的还能看见皇上,眼前这人也必定不是凡人啊,还是躲远点好。她躲在厨房假装干活,眼神时不时的向外漂着。 “怎么?就不给你安大爷开门了,小兔崽子!攀高枝儿了,不认人了吗?”安瑞假装伸手打古惠风,被他躲过去了。 古惠风陪着笑脸儿:“哪能呢,皇上吩咐了,不许随便给别开门,说为了姑娘安全着想” 古惠风往安瑞身后看了一眼,赶紧把安瑞拉倒了避开紫贞的地方,小声说道:“安大爷,你把她带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明尧是被她害的,我让他过来给程尔林说清楚,怎么啊?不能?”安瑞又开始发横了。 古惠风无奈的叹了口气,“安大爷,前几天公子也来过,把姑娘气昏过去了,皇上大怒了,才叫着以后不要随便开门,姑娘最近身子不好,你这……你这还把她带到这不是要把姑娘气死么” “你让开!你们怕担干系,老子可不怕!”安瑞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不想和古惠风在这叨叨,一把把他推搡开,冲着紫贞说:“你跟我进来……” 古惠风见也拦不住,悻悻的跟在他们身后。 安瑞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可是你要来的,你见着程尔林和他好好说事情的起因,也不枉我和明尧一番待你的情谊” 紫贞咬着下唇点头称是,眼泪就在眼眶子中打转,却不想让它流出来,强忍着不眨眼,安瑞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带着斥责又怜惜的语气说:“何必呢?早说哪就有这事了,宁拆三座庙不悔一门婚,明尧真是……你……真是不积阴德!” 安瑞一边走一边愤愤的说道。一脚迈进了程尔林的小院,起初他的心里也拿不准,想着万一要是碰上了皇上可怎么办,可是刚才看着古惠风的神情,皇上今儿应该不在这,也就放了胆子进来。 “你来有什么事?”程尔林正捧出一堆准备浆洗的床单,衣服出来,看见安瑞进来,心里有些不快,怎么就忘了交代不让他进来…… 再一看身后,更是生气,把手头上抱着的床单衣服直接摔在地上。 语气很不友好:“安瑞你什么意思?!你把这婊子带我这儿几个意思?!” 安瑞也不说话,站在门下向着旁边让了一步,把紫贞让了出来,此时在她眼中盘旋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挤了出来,顺着面颊像线一般涌了出来。 程尔林摸不清他们什么套路,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准备干嘛,此时古惠风怕程尔林再出什么事,赶紧着小跑到程尔林身边,紧紧的跟着她。 紫贞缓缓的跪在小院儿中的石凳子旁边,揪着胸口的衣襟,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不配在这……惹夫人你生气……” 话还没说完,程尔林打断了她:“我可不是什么夫人,怎么啊,你还没上位呢?” “唉……你别生气,听她说完!”安瑞火急火燎的,在一旁插嘴。 程尔林瞪了他一眼,回嘴:“关你屁事?” 安瑞一听更来火了,本来他就为明尧不值,如今程尔林这么快就上了皇上的床,哪里还顾明尧的死活。 “二位不要再为我起争执了,程姑娘,我今儿来是赎罪的,我说完就走,姑娘不要动气,我说完要打要骂随姑娘处置!”紫贞手中掐着手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二人听她这么说,也都不做声了,程尔林蔑视的神情盯着院子中跪着的女人,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只是在脸上还能看出几分颜色,眉眼婉转间诉说着原来的风采神韵。 “程姑娘,那日……是我故意害明尧少爷的,他喝的烂醉,嘴中念叨着你的名字,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似泣非泣的说着。 于程尔林却与晴天霹雳无意,突然眼前一阵黑,她向前几乎栽了下去,赶紧一把扶住了门前的柱子。 “我就说不让你们进吧!我们姑娘身子不舒服!这个月昏倒几次了!”古惠风近乎疯狂的吼着,只是手搭着程尔林另只手被程尔林死死的拉着,走开不得,若是此时能脱了手他真想上去把他们统统轰出门。 章节目录 第233章 程尔林完全睁不得眼,只要稍微一睁开就觉得天旋地转,恶心的几乎呕吐出来,干呕几声却又没吐出来什么,古惠风吓的赶忙拍打着她的后背,在身后一直护着她,怕她跌了或者呛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不会是明尧让你来准备这番说辞的吧”程尔林不敢相信紫贞,若是相信了她,程尔林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不是,”紫贞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我腹中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姑娘你算一下,也不可能是明尧的” 程尔林望着她的腹部,若然微微隆起,应该是有五六个身孕,没错。 她又有气无力的问道,此时的泪眼已经再看不清什么了:“你接着说,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我们,”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家老娘和弟弟都被人给抓了……他们胁迫我这样做的”紫贞的面部变的十分惊恐,恐惧着一切,身体有些痉挛。 “谁?”程尔林在古惠风的搀扶下,走下了台阶,慢慢走近紫贞,在她的前方蹲了下来,双手搭在紫贞的肩上,几近哀求的问道:“是谁?!” “我不敢说……”紫贞托着自己的小腹,十分惧怕这个话题似得,想往后躲藏。 “我替他说了吧”安瑞上前一步扶起紫贞,此时紫贞已经有些虚脱了,身上不停的在颤抖,一是天热,二是有了身孕。 “是九阿哥,那日你也看见了皇上为什么会去,也是因为九阿哥蹿叨我引着皇上去的,这就是个局”安瑞咬牙切齿的说。 程尔林也站了起来,是啊,自己中了个连环局,真是精妙。 她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行尸走肉,挪到了房间门口,也就是十来布的距离,感觉像是走了半辈子。目光也呆滞了。 明尧……明尧该怎么办?这就是生离! 她回头望了一眼紫贞,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问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九阿哥的么?” 紫贞伏在石桌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你来告我我这些,是为什么?”程尔林猛然间蹿到紫贞身边,使劲地摇着她“你现如今来这儿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紫贞被她摇晃的几乎昏厥过去,安瑞忙扯开了这两个虚弱的人。 程尔林几乎瘫坐在地上,被古惠风单膝跪着架住。 “你如今……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明尧该怎么办?他被你们差点害死了!如今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家里死不死的你和我说一声啊,你就来害我们!你怎么就不知道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呢?你就来害我们!?” “好了!”安瑞扶着紫贞坐了下来,放开了她,转身蹲在了程尔林的身边“你以为哪个女人都像你这么有主意?” “我有主意?”程尔林抬头瞪了一眼像似嘲笑自己的安瑞。 “是啊,你没主意这么快就从我嫂子变成我舅母了?” 安瑞冷笑着故意刺激程尔林,自己的气能向谁撒?总不能向皇上撒吧? 程尔林一听他竟然说起这个,气的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只有古惠风最清楚,如果证明明尧是无辜的,依着她平日的脾性,自己和皇上的事就是她的死穴,如今安瑞好死不死的偏偏要戳程尔林的这些穴位,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安瑞!你放什么屁!”古惠风虽然瘦弱,这两年由于在西林府上营养还是很好的,个子也长了不少,尤其是在程尔林这个小院中,没事跟着她跑一跑,锻炼一下,更是突飞猛进。 他猛的站了起来,也不比安瑞矮小。 安瑞一看这孩子竟然直呼自己名字,正要发作,一看他眼中似乎要飙出血要吃人一般,却也觉得矮了三分。 他若是不发作了古惠风,哪还有面子? 安瑞镇定了一下,上前一步右手揪住古惠风的衣襟,左手正准备去抡他一个嘴巴,身后却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 本来瘫在地上的程尔林听着这声音,看过去的时候,紫贞已经抱着腹部滚落在地上,满脸的汗珠渗了出来,面部五官痛苦的揪在一处。 韩大娘本来不敢露面,可是听着实在不是个声,怕程尔林出来问题,自己也难的活命,这才过来看看,起初以为是程尔林的声音,进了院子才发现是之前那个女人,这才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过来,装作焦急的模样。 “我看这娘子是动了胎气了” 安瑞急的在原地直打转,搓着手:“那怎么办,怎么办?!对了,快去找大夫!” 说罢急冲冲的朝外面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古惠风一眼,决定不问他,转身问韩大娘:“这附近哪里有大夫?” 程尔林看着紫贞在青石板的地板上疼的曲成了一团,实在不忍,叫过来了古惠风:“你去……去找个大夫” “姑娘!凭什么啊,他们就是欺你心软!她把你害成什么模样了?你忘记了么?你忘记你告诉过我的么!” 是啊……古惠风是家破人亡,可自己虽然人没事,家也是破了…… “去吧,她也是可怜人……” 韩大娘搀扶起来程尔林,拿出帕子擦拭着程尔林头上的汗珠,又对古惠风说:“要不你在这看着姑娘,我去?” “算了,”古惠风板着脸,他还是第一次在程尔林面前这么失态。“我去吧!你一个小脚儿走到明天去” 程尔林看着他要发作却又忍住了,在听这话,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看看……这小崽子笑话你是小脚了……” “这不是规矩么……都是这样的,我看你娶个媳妇是不是小脚……”韩大娘啐了他一口,又想起来自己闺女的事来了,前几天又有人来提亲,被她回了,如今看来,把姑娘许给这古惠风,看来还是最好的选择了。这事儿等着过了这个闹心的节骨眼儿,还是得程姑娘撮合撮合才好…… 章节目录 第234章 古惠风走后,安瑞和韩大娘把几近昏厥的紫贞给架进了小院儿东南角的一出僻静的房子里,忙里忙外的一阵子后,古惠风请的大夫也到了,在大夫行过针后,紫贞狠狠的倒吸一口气,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此时的程尔林躺在自己的塌上,周围寂静无声,只有聒噪的知了用无穷尽的嗓音空嚎着。 她目光空洞的望着房梁,时不时的冷笑一声,这件事简直太考验她的意志了,明尧和自己的海誓山盟渐渐的从记忆深处漂浮了起来,在房梁上空聚集又散去,挥散不去的还有自己在这房里和康熙皇上的点滴,她曾经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对人再不可动真情,所以每次和康熙在一起时,她心中也是刻意的留着一个空白,而如今想起来,感情是多么的不可控,又是多么的可笑。 她还总是在内心里嘲讽那些念叨自己命运不济的人,觉得命运就是在自己的手里,想活出什么样就活出什么样,如今看来命运不济的人是自己才是真的,从胤祉的身边到养心殿已经够受人非议了,如今……也就是前不久,自己还是明尧的夫人。现在看来,倒不是明尧弃了自己,而是自己弃了他…… 她再不敢睁眼看,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屋子都跟着摇晃起来,闭上眼时,泪顺着鼻沟处滑了下来。 九阿哥……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这气硬咽下去?她实在是做不到,可是发泄出来,不要说自己,只怕连累的明尧一家子都会跟着倒霉,一走了之……皇上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她心乱如麻。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古惠风推开门探了一下头,走了进来,柔声细语的问:“姑娘觉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大夫也把一下脉?” “不用,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让他们都走”程尔林有气无力的抬了一下头,拿被角抹着眼泪。却被身后的古惠风一览无余。 “姑娘,安瑞走了,把这女的留下来了……”古惠风吭哧了一会儿,才说出来。 “什么?”程尔林猛的坐了起来,又觉得阵阵眩晕,便靠着床榻的扶手,看着一脸气愤的古惠风。 “安大爷说他有急事,大夫又不让紫贞动弹,所以……”古惠风也很难说得出口。 “好吧,好吧,我走……”程尔林起身走到柜子门口,取了个包袱出来“还记得我说要去南边做买卖了吧,正好,现在去吧,你也看见了,不出去透透气,我会憋死的!” 程尔林随便捡了几件男装,塞在了包袱里,又在柜子中上下翻腾着一些什么。 古惠风知道程尔林的脾气,说干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可是看着她走路都走不稳的身子,哪里又经得起舟车劳顿。 “你去雇个车吧,今儿就走,一分钟都待不下去……”程尔林厌烦的看着房中的一切,真是打心里一刻都不想在停留、 “可是,姑娘这边儿咱们走了,跟皇上怎么交代?” “今儿这事儿不能让皇上知道,明白么?皇上若是知道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看韩大娘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缘由,你只要告诉他,让他看好家就行,至于紫贞,她也是可怜人,没地方去,就让她在这呆着吧,皇上要是问起来,你跟韩大娘交代清楚了,就说是原来认识的一个朋友,前来投靠的,我想着紫贞也不会傻到自己往外说” “好了……我这就去张罗,姑娘你收拾着” 古惠风说罢,合上门就出去了,他明白程尔林此刻强撑了就是为了快点离开这里,他太需要一个新的环境了。 程尔林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这一次到像是逃难一般,过了正阳门,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天气闷热的让她一身的虚汗,马车里活生生的就是这蒸笼,她掀开帘子,和正在赶车的古惠风坐成了并排。 清风徐徐的吹了过来,拂过她的脸庞,这才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今天的一切简直就像是在看戏一样,一幕幕的在眼前晃荡,如不是自我救赎机制还算完善,能及时的把不良情绪抽离出来,只怕是要抑郁了…… 古惠风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程尔林,只觉得脸色还是不好,有些担心“姑娘你还好吧,要是不舒服,就去里面躺着”古惠风在程尔林眼中,突然觉得他成长了。 “没事,里面太热,出来透透气,看看景,心里好受些” “嗯”古惠风驾的一声,继续赶着前面枣红色的大马,马蹄儿落地发出的声音扰乱着他的心绪。“姑娘……咱们去哪呢?前面可就是岔道了” “一路向南,随遇而安” “姑娘打算出去多久?只怕这样避着也不是个法子……” “我知道,你是想说皇上会着急吧,没事……用不了多久时间,一两个月,我想自然就消散了吧?你这小子……你知道我避谁么?”程尔林笑着指了指古惠风。 古惠风看着程尔林憔悴的脸,心中万分不忍:“皇上……” 只这一句,程尔林几乎又要泪崩了,她赶忙别过去,把头埋在两膝盖之间。 抽泣着说:“你还真是大人了……”她清了清嗓子:“如今这个局面,我只有自己周全自己了,明尧那边别说我不能回头,就算是想……我的身子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再看见明尧,我自己都会嫌弃我自己……” “我明白你的难处,姑娘你想怎么做,只要顺着自己的意思就行,不要为难了自己” 天边远远的红霞映了过来,火烧似的沿着天际线蔓延开来,滚滚的向着西边天流动过来,预示着夜色也将拉开序幕,和黎明前的黑暗一样,傍晚的云霞也是最辉煌壮丽的,看的沁人心脾,任什么烦心事在大自然的壮丽面前也会烟消云散,只是前路漫漫,过了红霞迎接的必定是黑夜,而自己将来是什么命运么,程尔林垂下眼睑蓦然了,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章节目录 第235章 这件事发生的第三天,康熙稍微时间松快了一点,才让张常玉又去给程尔林送补品,才知道程尔林已经走了的事儿,说是要出去做买卖,之前也听她提过,只是康熙没想到这么突然,心中还是泛起一丝隐忧,略微有些不快,既然要走,为什么走的这么急,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看着心绪不宁的康熙,安瑞心里也向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整日的焦虑着,他第二天返回去准备把紫贞接走的时候,听韩大娘说程尔林当天竟然走了,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如今把紫贞接走也不行,大夫说只能卧床静养着,再不能动了胎气,否则胎儿和母体都难得保全。 安瑞一出门就沉着脸,知道自己这次是又惹事了,他起初只想着能解开程尔林的心结,自己对明尧也算是有个交代,可他错算了程尔林的性子。 “什么都没留下吗,纸条什么的?”康熙满面焦虑的问着张常玉。 “没啊,奴才也问了韩大娘,说是走的时候就留了话,说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就回来了……” 康熙右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砸在养心殿正殿的御案上,“哐”的一声,在场的小太监们都吓的心惊肉跳。 心想着,她还真是不知道这世间有多险恶,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敢跑这么远,路上遇见了强人怎么办?康熙是越想心里越烦,焦躁不安的在养心殿打着转转,好像现在程尔林已经出了危险一样。 “陛下?”张常玉赶忙捧过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陪着小心:“要不……让沿途照应一下?” “照应什么?怎么照应?”康熙冷笑着反问他,他后悔没有让人日夜照看着程尔林的门口,才出了这样的事,康熙扭身过去,坐在御案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看着安瑞等几个侍卫挺身立在养心殿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 “张常玉,去把李宝德叫过来……” “嗻” 过了一会儿,身为御前一等带刀侍卫的李宝德身穿这黄马褂神采奕奕的走了进了,给康熙打了个千儿。 抬头看康熙时,发现康熙忧心忡忡的模样,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住在德胜门的程姑娘,你见过样貌吧?” 李宝德一怔,不知道康熙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却也不能揣测,压低了嗓子回到:“回皇上的话,见过” “现如今,她没打声招呼,就南下了,具体去哪了朕也不知道,你就带几个侍卫,沿途远远的护着她,不要让她觉察了,明白么” 这算什么差事啊?李宝德脑子嗡嗡直响,连去哪了也不知道…… “哦,对了,不要带安瑞去,明白么?沿途只要是发现了,立马八百里加急回复给朕,不得耽搁”康熙又补了一句,把李宝德弄的更加晕了。 只能不停的点头称是,好容易康熙吩咐完了,出了养心殿,在垂花门下等了张常玉半天,才看见张常玉捧着浮沉出来,李宝德先是学蛐蛐叫又是挤眉弄眼的好容易引起了张常玉的注意。 “张公公……”李宝德一脸陪笑的看着张常玉“张公公您看,您老可得给我指点一二啊,我这儿……连去哪了都不知道,我可怎么办这差事啊?” “你啊,可别说我没提点你,这事你办好咯,你就等着加官进爵吧,没办好的话,你自己也懂……” “我懂……我懂……可?” “可什么啊?”张常玉扯了一把嗓子,又故意压低了说“他们不是租了个马车去的么?你去车行打听打听,什么样子的车,投宿了什么客栈,沿路问问不就知道了么?慌个什么张啊,差事还没开始办呢就这样了,” 李宝德出生入死不在话下,可哪干过这种用脑子的活啊,张常玉三两句随便的提点对于他来说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了。 “什么?” 明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他听见安瑞告诉自己程尔林竟然走了事,简直慌张到无以复加,他知道她的性子,正是知道,才更加恐惧。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明尧铁这一张脸孔,在屋里来回的走。 “我就这样,我觉得你的法子不行,这女的你劝不动,你说什么她也不会信……”安瑞越说越心虚,越说越觉得自己闯了祸。 “你不了解她的性子!再说,如今这个局面,你让她怎么面对?她知道自己冤枉了我又能怎么样?!”明尧的心口一紧,眼中涌出泪来“你这样就是把她往死里逼……” 明尧掩面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安瑞才敢拍了拍他的肩。 “我原本是想慢慢劝她,然后舍了这一切,随她海角天涯,只要她心里不多想就好,如今你可是倒好了……” “她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听说了,就是出去一两个月,皇上那边让李宝德在后面跟着护着,应该没什么事,你放心啊……”安瑞这一出口就提了康熙,真是想自己给自己两巴掌,可是话出口了又不能收回来,心想还是不说不做的好,自己这脑子说的多错的多,做的多也是错的多。 “她……去哪里了?” “这都不知道,李宝德也不知道,走了三天了皇上才知道这事的” 明尧伸手推开了窗户,深深吐了口气,望着婆娑的树影,摇曳着身姿在院中起舞,尔林,你现在在哪? “你要去找她么?”安瑞丢下茶碗问道。 “嗯,反正我的心也随她去了,索性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兄弟,不是我浇你冷水,如今他是皇上的人了,别的我不知道,女人的身子给了谁,心只怕也是谁的了”安瑞这话字字向针扎一般刺在明尧的心里。 他隐约的也能感觉到,康熙对程尔林的关注绝对不亚于自己,那日程尔林突然昏倒之时从自己怀中夺走程尔林的时候,自己竟然完全无力或者说是无意反抗。 只是他不甘心,没有程尔林的亲口回绝,他绝对不甘心。 “我就想要她一句话,若是她不跟我走,我也不耽误她” “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 章节目录 第236章 程尔林出来有个三四天了,到也觉得神清气爽,不像是在小院中那么闲卧着,每天天一蒙蒙亮就起身赶路,快到夜晚的时候,就要找店家投宿,倒是慢慢的也改了一些洁癖的毛病。 自打出了京城就一路向南,约莫每天赶路五十里,已经走到了保定府的地界了,若是再往南边走就要想是去东南方的苏浙一带还是正南方的湖广一带了。 往苏浙一带过了保定就要向东经过山东入苏浙,要是去湖广的话,过了保定就向南经河南入湖北。 这个问题在程尔林心里也纠结了一段时间,与其说自己是来做买卖的,不如说就是来散心的,一是事先并没有做任何功课,二来也没有熟人更没有什么做买卖的经历,这次的出走完全是临时起意,只是成全了自己罢了,在这个人情社会中,做买卖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谈何容易,所以她决定先一路南下,到武当山游览一番,也不枉出来走这一遭。 生出了这个心思,便了定了心智。程尔林又想起来了明尧,自己也曾说过,要和明尧一起去的,而如今……更像是一个逃兵 “姑娘?”古惠风整理好了随身的包袱,往马车上堆着,看着程尔林望着天边儿发呆,怕她又在想什么伤心事,赶紧问道:“姑娘,决定往哪边去了么?” “嗯,一路南下吧,先去武当山” “武当山?”古惠风简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本以为程尔林出来就是去江南苏杭一带散散心,没想到她这第一站就要深山老林里。 “怎么?怕了?”程尔林看着忙里忙外的古惠风笑道。 “只是,听说那是仙山,必定是树高林密的……”古惠风急忙掩饰,他确实有些害怕。 “何止树高林密,还有猛兽出没呢!” 程尔林看着古惠风渐渐凝固的神情,越发的觉得他欺负,只说一两句就吓成了这样。也就没了兴致。 “好了……吓唬你的了,武当山上道观众多,去朝圣的人也多,哪里就像是深山老林一样了”程尔林心下却有些犯嘀咕,虽说是这样,但也是自我安慰罢了,怎么也不可能抵得过现代的旅游啊,危险是一定有的,可是既然已经出来了,怎么得也要去看看,因噎废食这样的事自己可是做不来的。 古惠风将信将疑的收起了小板凳,手一扶着跳上了马车,驾的一声马车缓缓的驶出了昨夜投宿的小店,映着朝阳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向南又走了约莫五六天的光景,程尔林有了目的地赶路更加的快了,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刻来到了开封府的城楼下,虽然天色沉的已经看不见什么,但是借着城楼上灯笼隐约昏暗的灯光还是看得出城楼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字“开封府”。 而此时的城楼门却已经关闭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该怎么办呢……古惠风望着这城楼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两年他跟着程尔林见识了不少事,可毕竟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总是上下不安。 正在琢磨的时候,却听程尔林大声喊道:“大哥!能不能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我们路过开封,今夜要是不能进城,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 古惠风抬头一看,那十来米高的城楼上探出一个兵士的头,向下面看了看不耐烦的喝到:“好大的口气!?宵禁了不知道么?这开封城是河南巡抚驻地,任何人在宵禁时刻不得随意进出!想进城明日请早!” “大哥!我们这错过了宿头……实在是没地方可去……”程尔林自己演着戏,一抱拳对城楼上的兵士们说着自己若是进不来城有多惨,多惨。 正在这时,听见动静的一个红顶子的官员走上了城楼,向下看了一看,努了努嘴巴问道:“怎么回事?” 起初和程尔林对话的兵士急忙给这红顶子打了个千儿答道:“回老爷的话,这个后生偏偏要进城,我说宵禁了,他还在这不停的说……” 那红顶子官员冷笑一声:“你们就这么不开眼,下去看看,有什么便宜可讨,又不是战时,能挣两个子儿是两个,老爷们还朝廷的银子要紧!” 那兵士心领神会的打了个千,匆匆下了城楼,程尔林看着城门楼下面的角楼里的门欠了一个缝,闪出来刚才在城楼对话的兵士,冲着古惠风得意的一笑:“怎么样?” 古惠风顿时竖起了大拇哥说道:“看样子有门啊” 那兵士一溜小跑,看着怒气冲冲的模样,到了近前板着一张脸说道:“让你们走,你们怎么还不走!?城里已经宵禁了……” 说着他用那双细缝一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程尔林和古惠风两个人。一个公子模样,一个小厮模样,看着不像是穷人,再者说,穷人也置办不了这副座驾。 “还请您务必通融一下,我这人平时毛病多,荒郊野外的怕是活不了命,高抬贵手,放我二人过去吧”说着程尔林从腰带上解下来一个钱包,摸出来约莫五两银子的银锭子在手中掂了一下,笑意盈盈的塞在这个兵士手里,这兵士一见给了这么多银子,赶紧收着了,哪知道此时程尔林又拿出一锭银子,笑着说:“刚才那锭麻烦军士给楼上的老爷喝酒,这一锭烦劳您行个方便?”程尔林直塞给了这兵士手中。 “这怎么好意思啊?”兵士假意推辞了两下也就收下了,没想到眼前这小白脸这么大方。顿时从刚下楼的凶神恶煞变成了现如今的笑脸相迎。 程尔林心中暗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一点不虚。 “好说,好说,跟我进来吧?”说着那兵士竟然主动牵起了程尔林的马缰,带着大门大摇大摆的进了城门楼。 到了内城,那兵士握着两个银锭子一拱手说道:“那就多谢公子了,你们顺着这条街走下去,有好几家客栈,我这就去当差了,不送” 说罢那兵士扭身向城楼方向走去了。往怀里揣了一把。 待他走远了,古惠风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啊,见钱眼开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237章 待他走远了,古惠风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啊,见钱眼开的东西” “他之前倒是也想秉公来着,只是你也看见了,那官员模样打扮的跟他嘀咕了几句,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倒是真的,好歹你我进来了不是?”程尔林莞尔一笑,看了一眼眼前凄徨的街面,还真是没有什么人了,只听见小巷深处巡街打夜的公人敲着破锣,机械的重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谨防走水”。 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声音,好像是只能听见自己马车的马蹄落地发出的踢踢踏踏的声音和车轴吱吱呀呀转动的声音。 “姑娘,你看前面立了一个幡,像是个客栈”古惠风小声的说着,这声音也故意压低了好多,怕把整个街上的人都惊醒了。 程尔林顺着古惠风指的地方望过去,由于天色太黑,她也不怎么看得清楚,待走进了一些,才看着古黄色的幡上写得“如意客栈”四个重墨大字。 “就这儿吧,你去敲门……看还能不能投宿” 古惠风应了一声,纵身跳了下来,两步走到了那客栈的门口,轻声的扣着门上的环。 “店家?店家?” “来了,来了” 很快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带着黑色瓜皮帽的小伙计欠出身子,来回的扫了几眼古惠风和马车上的程尔林,原来是投宿的客人,赶忙又把另一侧的大门的给打开了,陪着笑脸往里面让这二位财神爷:“呦,客官怠慢了,小的还想着已经宵禁了,应该没人来投宿了呢,您这是?打算怎么安排?” 程尔林此时也下了车,整理了一下窝在车里一天已经褶皱了的长衫,一拱手笑着说:“两间房,麻烦你再帮我们把马给喂饱了,哦!对了,我们还没吃晚饭,再上一些饭食给我们吧” 那小二麻利的把程尔林让了进门,十分殷勤的前后照应着路,吩咐另外一个伙计把马车牵到后面的院子里。 程尔林进了内堂才看见还有两桌客人在吃饭,一个穿的普通的灰布长衫,外罩着酱色的马褂,自己自斟自饮的喝着酒,另外一桌是两位,穿的像是走江湖的打扮,瞥了一眼门口,也不理会,暗自咬耳朵说着什么。 小二把程尔林和古惠风让到了一处位于角落的空位处,陪着笑脸:“这儿好,清净得很,二位远道而来吧?辛苦了一天了,快快请坐……您二位看需要吃点什么?我们这家常的菜都有……” “什么快就来点什么吧,够我们两人吃就行”程尔林坐定后才觉得已经饥肠辘辘了。 “好嘞……”小二麻利的给他们端上了茶水,就去后厨忙了。 “怎么就不能小点声!?” 这一声断喝使得本来安静的小店里像是点了一个炮仗一样。 那自斟自饮的大汉喝的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翻了一眼走进后厨的店小二,又摇摇摆摆的朝着程尔林这桌走了过来,程尔林是正对着他的,一看情形不对,这人似乎在耍酒疯,赶紧站了起来,古惠风一看程尔林的神情,转过身一看,心想糟了这是要出事!,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了醉酒的人,他心一横,腾的站起身子拦住了那醉酒大汉的路。 “我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小点声??”那大汉反反复复的就这两句,却恶狠狠的看着程尔林,直直向他逼近过来。 “我们又没出声?”程尔林有些紧张的语无伦次。 “和他理论这些做什么?你快跑啊!”古惠风这一声断喝,才把程尔林的神儿拉了回来。 大汉一把把拦在身前的古惠风推开,抡起了桌上的筷子筒就往程尔林的身上砸去,程尔林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飞来的筷子们砸了个满身。 那大汉像是拿他们主仆二人撒气一般,抄起椅子就打算砸程尔林,却被古惠风在身后死死的拽住了双臂。 “打死你这个小白脸!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他左右摇摆使劲的挣脱古惠风,嘴中不停的骂着街。 此时店小二和店里其他的活计们都赶了过来,劝也劝不住,栏也不敢栏,各个急次白脸的直跺脚。 “住手!”此时小店的门突然被人踹开,只见一位浅色衣衫打扮的公子进来了,手执长剑,拦住了大汉的去路。 “公子?”古惠风在他对面看的真真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明尧竟然会像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程尔林听古惠风这么一唤,在仔细看着拦在自己身前公子的模样,不就是明尧么。更是万般感触涌上心头,激动的几乎流出泪来。 那醉汉觉得周围越来越聒噪,管不了那么多了,抄起凳子就像明尧砸了过来,口中念叨:“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清静!来了一波又一波,还又是个小白脸!真是闹死人了!烦死人了!” 明尧知道他是喝醉酒了闹事,也不拔剑,只一脚上去正中了他的腹部,把他踹翻在地上,醉汉刚用双掌撑地挣扎着准备起来,明尧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用膝盖顶住了醉汉的脖颈,让他半分不能动,只留了呼吸给他。 “你醒醒酒的好!”明尧拍着那醉汉的脸冷笑着说了一句。说罢就让古惠风递过来一碗茶水,哗啦啦的淋了他个透,醉汉也没再闹事,反而昏昏沉的睡了过去。 明尧起身,撩了一下袍角,一抬下巴说道“不必报官,喝醉了闹事罢了,你这儿损失我来赔偿”明尧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店小二伸手接住了连忙道谢,若不是明尧把这人给制住了,这店只怕都要被他给砸了,再打伤了人,看着这人也不是本地人,这砸了店跑了可上哪要钱去啊,如今眼前这公子竟然还给了损失的钱,怎能不让心欣喜。 “公子!真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今儿小店可是要惹大祸了” “去把他捆在柴房里一夜,省的半夜酒醒了再闹事”明尧潇洒的把发辫向后一甩,在场的众人都看呆了,起初以为他只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白面书生,谁知道三拳两脚的竟然制服了这个醉汉,无不拍手叫好。 “好勒!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回头对程尔林和古惠风一拱手致歉:“二位,实在对不住,让您二位受惊了,饭菜马上就好,一会就来,您稍后” 章节目录 第238章 “不必了”程尔林铁青着脸,上下左右寻找着角落躲着明尧的目光,不敢向他那边看去,神情恍惚的走到店小二身边“店家,我有点头晕,带我去房间” 店小二看她的神情,没了刚进门时的肆意,想着是不是被那醉汉一闹吓着了一下,忙看了一眼和他同行的古惠风,古惠风谨慎上前一步,问询道:“那就回去吧,劳驾一会儿把饭食送到屋里可好?” 店小二一脸堆笑道:“当然,您吩咐咱们就照办!对不住,让公子受惊了!” “无妨” 店小二便带了程尔林和古惠风上二楼,进了客房,忙里忙外的十分殷勤。 忙活完了下楼一看,却见明尧依旧抱着剑,挺拔的站立在刚才的位置,双目出神的望着二楼,似乎和刚才上去的二位认识。但是做生意的规矩,不能问的不问,客人的隐私不打听。 “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明尧微一欠身“劳烦,住店,安排在他们隔壁就好” 店小二下意识的向上瞟了一眼,笑道:“好嘞,公子,您随我上楼吧” 程尔林呆坐在床沿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只明尧的脚踏上楼梯的瞬间,她就听出那是明尧的脚步声。稳重而有力,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公子您真是好功夫!”店小二边引路边竖起大拇哥赞叹“要不是您及时到了,只怕是要闹出来大事,我们这要被那厮给拆了……” “过奖了,只是喜欢一些拳脚功夫罢了,他绑一夜就算了,没必要报官,明天放他走好了”明尧神态自若的和店小二攀谈着,只是看了一眼程尔林刚才进去的房间,眼中闪出一丝痛楚。 店小二苦笑一声:“不瞒公子,我们这儿都不敢报官的,哪怕是苦主都很少报官,除了人命官司非报官不可,其他的能不报官就尽量不报官,进去会被刮三层皮下来,能私了的我们尽量都私了了……” 店小二推开了二楼最西边的一间房,自己先进去拿火煤点了灯,整个房间瞬间被灯光铺满,房间虽然不大,却也是干净整洁,明尧把剑横放在正对着门的朱漆茶几之上,坐了下来。 店小二麻利的倒了一杯茶捧给了明尧,躬身笑道:“公子您歇息,有事下来找我,小的一直在柜上……” “嗯,你去忙你的吧”明尧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折扇,唰的打开了,这一串动作极其优雅,把店小二看的怔在原地了好一阵子,直到明尧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问他还有什么事的时候,他才忙点头哈腰的出去把门带上了,在门外也站了一会儿,他哪里见过这么标志的人物,如同说书先生口中的侠客一般,在紧要关头翩然而至,眉眼之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流之态…… 他砸了砸舌头,意犹未尽的下楼了。 古惠风推门进来,先是把程尔林一惊,慌乱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古惠风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左右又不能说什么,就告诉程尔林自己先下去把马车上的行李拿上来,就出去把门带上了。 程尔林屏住呼吸又听了好半天,没了动静,此刻的她就像在等着天花板上第二只鞋掉下来的心态一样,坐立不安。她哪里坐得住,心里也放不下事,先开始在房间里开回走,也听不见走廊里有动静,想着横竖也要解决啊?索性去找明尧,不然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真是焦急! 程尔林正了正瓜皮帽,推开了门,顺着刚才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向走道的尽头,明尧又何尝听不出她的脚步声,早已经守在门后。 随着敲门声响起,“哐哐哐”,明尧几乎是一瞬间打开门,把程尔林拉了进来,紧紧的拥在怀里。 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程尔林的脸颊上,和着程尔林自己的泪水一起滚落下来。 “我都知道了……”程尔林颤抖的声音,无地自容的埋在哭泣的哽咽中,显得是那样凄徨。 明尧扶着她的脸,眼睛不住的打量着握在自己手心的她的手,还是那样的纤细,“我今儿不为别的,以前的事咱们都不提了,我对不住你……我那时不该说那么重的话……我就想知道你还愿不愿意陪着我,咱们走的远远的?可好” 程尔林抽回了自己的手,慢慢的推开明尧,望着明尧期盼的目光,她的脸有些抽搐,这种内心的争斗似乎在整个人生中从未出现过。 “以后,还是各安天命吧” “什么各安天命?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你应该记得,我很早就说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们浪迹天涯,不行吗?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跟了我几天?” “两三天吧……”明尧疑惑的看着程尔林,问道“这有什么关系?” “你就没觉得有人跟着我么?”程尔林无奈的别过头去,款步走向了帷帐里面阴暗处。 明尧这才明白了程尔林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是啊,自己怎么就没觉得有人跟着呢?人多的地方不能发现其实也没什么,自己的注意力毕竟在程尔林身上,可是赶路的时候,就在那么旷野的地方,自己还是没能发现。 “眼睛好了,耳朵却盲了……”他无限感叹,自己眼盲时,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眼睛果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你刚进这家客栈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两桌客人?其中有两个人座一桌的,之前我倒是没觉得又什么不对,可是自从你进来后,他们二人反而趁乱慌慌忙忙的走了,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么?” 程尔林努力的回忆着醉汉闹事前的种种迹象,却也想不起来什么,只是这两个人在这之后的举止实在有些诡异,她虽然平时有些神经大条,可是在这方面却有着几乎寻常的敏感。 “皇上一直跟着你,对么?”明尧逼近了她的身体,用不可抗拒的气势搂住了她的腰肢,几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喘着粗气,把程尔林弄的面红耳赤,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你不愿意再回去了对么?” 章节目录 第239章 明尧吻了上来,内心充斥了这些天所有的苦闷和对程尔林不能发泄的思念。 他的热情几乎淹没了程尔林的冷静。 在强行镇定后,程尔林使劲儿的把双手交叉在自己和明尧之间,强行抵开了他。 “我要回去的……”虽然她极不情愿的对明尧说这些话,可这确实是心中所想,内心所愿。 在门外的古惠风几次想敲门进来,却还是忍住了,他真的是捏了一把汗,却只能像雕像一样矗立在门外。不久前店小二端了饭菜上来,却找不到程尔林,只好敲了古惠风的门,他一听程尔林不见了,拖着鞋子跑了出来,一出门便听见最里面的房间传来了明尧和程尔林的声音,便打发店小二走了。 店小二也是明眼人,放下了饭菜也就笑着辞了出来。下楼去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了。 古惠风踟蹰的在明尧的门口站着,按道理说他是明尧的家奴,明尧是他正经的主子,如果事情没变成这么不可收拾,他当然希望他们夫妻能破镜重圆,可他真的怕程尔林心软,如今的形势,私走出来已经是犯了龙颜,又听着程尔林说一直有人跟着,更是后背一阵阵的发冷,他紧紧的攥着手心,心里念叨着,姑娘啊,你可别在难为自己了。 “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程尔林横了一条心,她不能给明尧留任何希望,留了就是害了他,还有他一家子“我这身子已经是皇上的了……” “我不在意!”明尧急着表明自己的心迹,他是真的不在意。 “我在意啊!”她本来故意压低的嗓音也放了出来。 “你知道真相后第二天就走了,说明你心里还有我,不是么?”明尧死命的扯着她的胳膊,眼泪不住的淌了出来“既然有我,我任何顾虑也不会有,你还顾虑什么?你这是要去武当山对么?我们说过一起去的?!” “对,是去武当山,明尧?”程尔林撇开了明尧的手,往门口走了一步“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出来清静清静就要回去了,日子还得一样的过,你以为那一纸诏书是玩笑么?” “你早就盼着是么?我终究分不清是他对你余情未了,还是你对他欲擒故纵??!”明尧少有的狂暴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整个房间上空就是个充满了易燃气体的空气包,稍有不慎就会爆裂,他怒吼起来。 明尧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这么多天的隐忍,就像是只为了此刻的发泄。 “既然如此?!当初收了你岂不是更方便?!怎么?怕人诟病你是没过门的儿媳?还是怕他自己做了李隆基!?” 程尔林的右手的大拇指死命的掐着左手的虎口处,已经渗出血来,这毕竟都是事实,只是从来没人当着他的面提起罢了,他憋屈的实在太久。 程尔林沉寂了一会儿,默默的念叨着:“你家人口虽然不多,上下主人老婆子丫头也有一二百号人,事情也不多,每天也有十来件,这些个人的命都攥在你手里,你平日里知书达理,怎么今日就犯了糊涂……” 程尔林扯下来瓜皮帽,这才略微觉得凉快了一些,她慢慢的走到一条藤椅旁边,坐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几乎是陷了进去。 “你我无牵无挂也就算了,无端的连累了别人,你就觉得过意的去么?” “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你不是任什么人都不怕,什么事情都不惧的么?”明尧冷笑一声,在他的心中程尔林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离经叛道就是她的行为准则。今儿竟然跟自己讲起道理来了,在明尧看来,就是托词,就是借口! “只我还有一条,不肯欠人半分,何况人命” “说到底,还是你变了心……” 明尧跨步到门前,“咯吱”一声打开了门,吓的古惠风没来得及躲开差点跌了近来。 明尧也装作没看见,背手挺立着仰头看着天花板。 程尔林头也不抬,强忍着一肚子气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明尧的屋子离自己的屋子也就十来步子的距离,她就像是爬山涉水一般的异常艰难,心里狂骂着自己的无情,这辈子也没这么冷血和操蛋过。 回到屋子里,胡乱的塞了几口饭,便躺着睡下了,可是又怎么能睡着呢,明尧就在那么近的地方恨着自己的绝情,康熙虽然不是庸主更不是暴君,自己若是真的以现在的情况和明尧跑了,别说逃不过那几个跟着的侍卫,就算侥幸逃过了,自己是欺君,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想,也许随便找一个借口发落了明尧一家?或者张青平? 八阿哥胤祀伏在案上临摹着董其昌的《关山雪霁图》,笔酣墨饱在瘦长型的画纸上飞龙走凤,神情极其专注。 一石完成才抬起头,端着笔注视着自己刚才的画作,反复的推敲着用笔,在原作和自己的作品中神游。 “八哥真是好心境” 胤祀这才抬头,胤禟手中执着本该是书童执着的墨锭,胤祀没有任何神色,依旧看向了《关山雪霁图》 “我这府上的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就让九爷磨墨了?” 胤禟放下手中的墨锭,拍了拍手上的粉尘,笑道:“我自己愿意来伺候八哥……和他人不相干” “怎么?紫贞还没找到”胤祀托着手中的紫毫在山石上勾勒着岩石的缝隙。 “唉……”胤禟长叹一口气,故意给胤祀听“又让八哥你猜准了,你这么能猜,就帮弟弟我猜猜这贱人跑哪去了?” “跑哪去了?我如何能猜的到?你还不如趁着现在天儿还早,去趟白云观,找个老道算一卦,岂不是更好?”胤祀看也不看胤禟,语气明显变的强硬了“早就让你每走一步都要算好了,如今可好,呵……还真不怕被人拿了口实?早听我的,吊死了她还有什么事,一个婊子你跟着上什么心?” 胤禟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240章 胤禟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她怀孕了,现在应该已经六个月了”胤禟说的极为平静。 胤祀端着笔,半张着口,却立刻收起了惊讶的状态,眼眸里一阵寒光射向胤禟。 “你的?”胤祀冷冷的问道。 “对……我的”胤禟似乎被一种不屑,嘲笑充斥着的空气包围了起来。 胤祀把平时真爱的紫毫“啪”的一声啪在刚才的画作之上,紫毫上残留的墨汁迸溅在画纸上,画毁了,墨迹斑斑,笔也断成了几段。胤祀暴怒的把苦心经营了一早上的画作和紫毫笔胡乱卷成一团扔在一边。 胤禟闪烁着目光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有见过胤祀如此暴怒,哪怕是被康熙当众羞辱过后,他依旧能保持谦谦君子文雅的做派面对群臣和弟兄。 “你!……?你这叫少廉寡耻?!皇阿玛要是知道你做的好事,非气死不可,你竟然……” 胤禟被胤祀骂的发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细声细语的八哥是这么看自己的。 “怎么?我就一时没把住,至于么,你也说了,她就是个婊子,又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胤祀看到胤禟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走出了桌案后,直逼胤禟。 “怎么样?婊子无情你不知道啊?你指望着她给你生下来个贱种还听了你的话不成?” 胤禟一声冷笑:“呵?贱种怎么了,贱种也是种!倒是比你要绝后了的强!” 怎料这话一出,正中了胤祀的伤心处,胤祀和福晋成婚这些年,福晋没有一子半女,也没有纳妾,自然是没有孩子的。 他出手极快的给了胤禟一个响亮的耳光,听的书房廊下驻足而立的一帮小太监傻了眼,互相的看着却又不敢出声。 胤祀这一巴掌出去,算是消了一半的气,他和胤禟本来就只差一岁,素来要好的很,没想到今日一时言语积在这里竟然动了手,他守住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已经发红了。 “打得好……”胤禟的脸已经红了一片,明显的五指印浮现了出来。 胤祀掩面长出一口气,回到了桌案后,双手撑着头,死命的扣着。 空气凝结在书房的上空,几乎能听出炸裂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她在哪” 胤祀猛地抬头看着一脸刀刻般神情的胤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九弟了,这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被置于云中,丝毫没有使力的支点。 “我的人一直跟着他,本来想把他弄回去,结果被安瑞那小子给藏起来了,再后来想弄几个人过几天把紫贞给劫了出来·,接过竟然给安瑞送到程尔林那去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皇阿玛直接把程尔林的院子给看了起来,谁也不能进出,就连她家那个老妈子的闺女都给关在院里了” “好了,九弟,八哥我刚才一时冲动,你……别往心里去” 胤祀说着嗓音还是呜咽起来。 “有什么呢,是我自找的”胤禟自嘲道。“我今儿来就像向八哥寻个法子……没想到冒犯了八哥” “你对那婊子”胤祀又想把后两个字给改了“紫贞,你动心了?” “呵”胤禟拿起茶壶,给胤祀的茶杯里续了续茶水,又把茶壶放回了原地,自己则去了正中的罗汉床上,把腿翘起来老高,床边交叉放在脑后,躺了下来。 “动心,也倒是谈不上,咱们弟兄有几个有真心的,逢场作戏罢了,” 胤祀冷冷的盯着茶杯,他内心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个女人根本不能留,可是如今她怀了孩子,还是要看胤禟自己的决定了。 “那就找人做了他,不要找自己人,你找个门人,请江湖上的来做,干净利落!”胤祀眼中明白着透着杀机。“现在程尔林肯定知道这一切的主使就是你,有机会把他一并杀了,按目前的情形,皇阿玛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他该什么都不知道” “八爷?” 杨明时在门外轻轻的扣门。 胤祀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什么事?” “容奴才进来说” 胤祀和胤禟互相交汇了一下眼神,端坐了起来。胤祀赶忙收起刚才扔掉的一团废纸,塞在了柜子里。 “好了,进来吧”胤祀清了清嗓子。 杨明时推开门,低头哈腰的走了进来。一进门正看见胤禟端坐在正对门的罗汉踏上,没有表情的看着自己,而胤祀则坐在自己的书桌上,面前光溜溜的既没有书,也没有纸,显得有些突兀。 “见过八爷,九爷”他给二位皇子打了个千儿。 “八爷您前一段时间吩咐让奴才留意德胜门万永胡同里的事儿,奴才就在隔着一条街的一个客栈里弄了间房,一直有人在那边监视着,奴才刚等到一个信儿,程尔林已经好些天没出现过,自打那天穿了个男装出门,就没见着回来……” “八哥!”胤禟霍的站了起身,眼中浮现出现了久违的八哥,让他激动的热血沸腾起来,他眼中的八哥就应该是这样计谋深远。 胤祀冷冰冰的看了胤禟一眼,摇头示意让他闭嘴,胤禟微微一笑,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坐回了罗汉床上。 杨明时被胤禟的一声八哥打断了话,不明白这九爷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继续说还是闭嘴,知道胤祀开口问道“你看见小院里多了什么人么? 杨明时略一沉思,答道:“有,前一天一男一女,看不出是谁,进了小院子,听看着的几个奴才说,男的月末一个时辰出来了,女的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就对上了!八哥!”胤禟一拍桌子“一定是紫贞这个贱人把事都给抖出去了,程尔林那个性子,什么干不出来,应该是跑了,你没见着老爷子这几天有些不一样么,像是压了多大的心事似的……”他不停的在书房来回踱步“这就都对上了!” 胤祀被他来回转的有些头昏,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你就安生一会好么?我的头都被你搅和乱了!” 胤禟猛的停了下来,问杨明时:“现在门口盯梢的有多少人?” “约摸六个,胡同口三个,门口三个,没有后门,现在是只进不出,就连老妈子每天买菜都有人跟着……” “老爷子只怕是起了杀心了……”胤祀幽幽的目光中泛起了久不见的杀机。 章节目录 第241章 “老爷子只怕是起了杀心了……”胤祀幽幽的目光中泛起了久不见的杀机。 “什么?杀谁?”胤禟本就无处安放的思绪更是乱成了棉花团子,雾蒙蒙的一片分解不开。 “放心,肯定不是咱们。程尔林既然走了,老爷子肯定什么都还不知道,不然依着老爷子现在对程尔林的心思,你早就被找个借口圈了……” 听着胤祀软绵绵的话中藏着针一般,胤禟的额头早就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安瑞到应该不会瞎说,我再去敲打他一下,这两个女的算是留不得了,程尔林说好听了是真性情,说难听了就是个傻大姐儿……二愣子!别看他现在没来得及和老爷子说什么,指不定心里怎么恨你呢,还有那个紫贞,现在已经自绝于你了……你还舍不得么?” 真的到了这个关头,一向心狠的胤禟反倒是没有了主意,显得踟蹰难以抉择。 对于程尔林他倒是无所谓,能用就用,用不上就死,也不会在意,可是紫贞……毕竟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在自己心里就真的是个婊子…… “八哥?” 胤祀一看胤禟吃了涩柿子般的苦神情,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叹了口气:“成大事者,需心无牵挂,德胜门那边有侍卫们在,咱们现在不宜动手,只是现在弄死那妖女却真是天赐良机,她虽然与太子不睦,可也不与我们亲近,本想着依着十弟的关系……呵……现在连十弟也与我们疏远些了……我刚说老爷子动了杀机,就看她回不回来,她若是不回来,老爷子杀她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是小弟思虑不周……” “也怪我,耽迷于自己的失败……自怜自艾太久了……这些日子你的进取倒是让我想明白了!我身上担子重……皇阿玛既然看不上我这个辛者库贱妇的儿子,我就只能自己给额娘争名分了……” 自己给自己的额娘争名分?杨明时呵胤禟都心下明了,胤祀已经重新振作起来,决定为大位一拼了。 “好了……说回那个妖女的事,她性子怪异,不可以常理度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如今必然视你如仇敌”胤祀看着胤禟:“你得找你的门人做这件事,越远远好,让他们找几个江湖好手,一定要在她回来之前把把她给弄死!不回来最好,老爷子会动手的,若是回来,就不能让她进的了北京城!” “好!”胤禟拍了拍手,“我的错误就让我来把他抹平,九弟我今儿最高兴的就是能看见八哥你重回巅峰!就这样,咱们弟兄今日就喝他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三人的笑声充斥着整个书房。 到了掌灯时分,三人一同畅饮了一夜,席间又商量了许多关于这些事情的具体操作细节,将近子夜时分才渐渐散去了…… 开封城的如意客栈中,心绪繁杂的程尔林在床上翻过来倒过去的一夜没睡,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闭了一会儿眼,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还是梦不断,一会儿梦见胤祉来呵斥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骂自己无情,述说着自己近几年的各种不如意。 好不容易待胤祉走了,秦福儿的鬼魂又在房梁上飘荡起来,凄厉的语调说自己当初真是帮错了人,没想到程姐姐才是真的荡妇……好端端的辜负了三爷的一片真心。 程尔林干脆被吓醒了,定了定神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会儿,胤祉的原配福晋董鄂氏又青纶推开了门,昆曲的腔调唱着自己如何被程尔林夺取了丈夫的过程,而一旁的青纶则用渗着血的双瞳死死地盯着程尔林。 就在程尔林即将被他们主仆二人吓死的当口,被破门而入的康熙喝退了,程尔林扶着自己的脖颈再看时二人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去了。 康熙虽然喝退二人,却不同自己说话,半分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只用深的向寒冬里枯井一般的眸子看着自己,带着不屑…… “皇上!” 程尔林尖叫着猛然坐起来,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日头的光顺着门窗的细缝射进来了很长的一条金线。 程尔林的头疼的有些炸裂的感觉,没睡好甚至比不睡的后果还要严重许多,那个梦是什么她多数已经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康熙冷漠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飘然而去,一句话也没有说……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程尔林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深深的陷进了头发里,且不说自己明知道这份感情不可能长久,帝王根本不同于普通人,康熙并不怎么能看透自己,倒不是别的,只是自己隐藏的事情太重要,而自己又何尝能看透康熙,只怕连十之一二都是不可能的。康熙的世界里自己折腾不起,就算是康熙待他之心一如往初,结果呢……康熙的寿数她也是一清二楚……她不敢深想下去了。 “姑娘?”古惠丰在外面轻轻的扣门“起身了么?” “还没……马上起来了”程尔林声音有些沙哑,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半夜哭泣留下的后遗症,亦或者是因为在噩梦缠身时自己的叫喊? “好,那我去给姑娘准备洗漱的水” “嗯,麻烦你……”程尔林起身换上了一身深蓝的长衫,在包裹里翻出了一个约莫两寸宽的皮腰带,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文弱,反而多了一些江湖气。 整理完毕后,程尔林打开了门,古惠丰端着一个铜制的脸盆夸了进来,安放在洗脸架上,就去门边上又把门给合上了。 看着程尔林把脸埋在盆子里洗脸,也觉得好笑。 “姑娘,你猜昨晚闹事那个醉汉为啥一直骂你来着?”古惠丰笑着说道。 程尔林的头依旧埋在盆里,摇了一下。 “他在这开封城里最大的妓院包了个婆子,花光了做生意的本钱,结果啊,前几天那婆子又跟了一个小白脸……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242章 正把头泡在水里的程尔林一听这话,嗖的一下把头拿了出来,吓了古惠风一跳,程尔林也不管那么多,就着脸上淌下来水嗔道:“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别和那些蠢货鬼混,也别听他们说浑话……” 古惠丰赶紧递过来一个巾子:“在姑娘眼里我就一直是个孩子啊?我也快十七了?别人十七连自己孩子都有了!” 程尔林接过来巾子随便擦了一下脸,头也不是那么沉重了,想想古惠风的话,是啊,十七?在古代确实已经不是什么孩子了,脸色也缓和了一些道:“对啊,原来你想娶媳妇了?” “哪啊!?”古惠丰被程尔林说得脸涨的和猪肝一样的颜色了。 “好了……也是该说说了,我这个人呢,这些方面的事倒是没怎么为你考虑过,你自己多留心,觉得哪个姑娘不错的,我让韩大娘去找媒婆给你说” “不!不要了”古惠丰一口回绝了“我现在半分的功名也没有,哪家姑娘能看上我,再说也不想娶一个没见识的女人……” 程尔林戴上了带假辫子的瓜皮小帽,噗呲一声笑喷了出来,心想着这孩子还挺有自己的想法的,随他去好了。 程尔林有些心虚的跨出了房门,她有些怕见到明尧,既然昨天已经说明白了,今儿就走了算了,随后跟着古惠风前后脚的下了楼,准备到后院取车便上路继续南下。 可真是好巧不巧,她埋着头沿着墙角走路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冲着自己这边说:“公子!公子!昨夜……真是对不住了……我喝多了,差点伤了你” 程尔林不得已的抬头看时,正看见昨夜喝醉酒的男人冲着自己傻笑,不停地点头哈腰的赔不是,程尔林不搭理也不行,正准备说什么,一晃眼神就看见明尧站在那人的对面,背手挺立,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程尔林索性加快了脚步,赶着上了马车,古惠风见程尔林着急要走,赶紧跟明尧打了个千儿,准备解马缰了。 “公子!”那醉汉见程尔林不搭理他,以为还在为昨天夜里的事情生气,哪里肯放他走,上去拽住马缰,冲着马车里面的程尔林说:“你是不是还在恼我昨夜的鲁莽,说吧?要我怎么赔罪都行!” 程尔林掀起帘子,假笑了一下:“没事,大哥,谁还没有个不顺心的时候,我还要赶路,就不奉陪了” “公子?”明尧开口了,那神情看着陌生极了,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一样,程尔林的心咯噔一下,也摸不清明尧想说什么。 “昨天听说公子要去武当山游览一番,这位兄弟是襄阳府人氏,也是要路过武当山的,正好咱们结伴同行可好?也算是有个照应” 古惠风一听这话,瞬间产生了对未来的恐惧。若是他不知道有皇上的侍卫们尾随,这样的跟着他倒是觉得还比较安全,可是如今……这样只会扰乱程尔林的心。 “不用,我喜欢独来独往”本来就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建议的人,这次倒是佩服自己的干净利落。 明尧在身后用剑柄怼了一下那醉汉的后腰,那醉汉忙说道:“公子……那边在鄂西大山,真的是挺危险的,说是匪盗横行也不为过的,咱们一起走,一来算是有个照应,二来,我昨天也真是对不起你,就当赎罪,还希望公子能给我这个机会赔罪!” 说罢,那醉汉先是一拱手,后又看程尔林依然不为所动,干脆打了个千儿不起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不让你跟着还不行了?”程尔林躲也没地方躲,躲到哪里,这醉汉就挪到哪个方向,程尔林被这举动气的有些发笑,这就像是裹挟一样的让人不那么舒服。 “是我们俩……”醉汉指了指身边的明尧“这位公子,我们一起……”他说着神情有些闪烁,程尔林一看,就明白了这一套都是明尧教的了。 “你叫什么啊?”程尔林这才发现还不知道这醉汉叫什么,总不能一直你你你的这么叫。“你说的对,有个照应也不错” 程尔林看着明尧是不跟着不会罢休,如今也好,中间好歹还隔着这么个人,皇上派来的侍卫们就算是看见了,倒也是没什么大碍。 “我叫贺哲,襄阳府人氏……” 吃罢早饭,这一行本来从二人,变成了四人,贺哲没有骑马,便和古惠风一起左前马车的板上一起赶车,明尧则骑马在后面压路,有了贺哲的带路,倒是顺畅多了,一路上闲来无事,古惠风就和贺哲先聊起来。 贺哲今年整二十八岁,长得一个高个儿,国字脸,丹凤眼儿,一脸的彪悍像,家在襄阳府到也是殷实人家,只是读书读了十几年,也就是个秀才,再往上就没有任何功名了,倒也不是不用功读书,他总觉得心思不在读书上,再读也就没有意思了。 家里的父亲经常在外跑生意,倒是十分希望这个儿子能给自己铮一个举子老爷的功名来,到也是可以光耀门楣的,可这儿子进了秀才以后,就再也不能上一个台阶了,也是头疼,可是这么大的年级不读书,总不能老是闲在家里,就给了他几百两的银子,说是出外跑一趟自己觉得能干的生意,要是能把本钱翻一倍,倒是也有做生意的本事,以后能不能再进举,也就不那么强求了。 今年三月初,贺哲就带着这五百两银子北上,来到开封府投朋友的路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生意可以做,结果朋友恰好到南京一带跑别的生意去了,没在家,贺哲索性就包了这个长期的客栈等了下来,就是这个“如意客栈”, 人一旦是闲了下来,就总是会找点事情做,一来二去的,就和这开封府里有名的妓女粉莲儿厮混上了,不光是花光了父亲给的做生意的本钱,就连自己带来傍身用的二百两银子也都砸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243章 期初还想着粉莲儿是真心跟着自己,就开口向粉莲儿借钱,准备凑一些盘缠回家,在弄钱把粉莲儿赎出来,粉莲儿当时虽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妓院的妈妈插着腰就在包长期的楼下骂开了,什么丧了良心啊,找姑娘要钱儿,什么没钱儿还敢逛窑子啊……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把这贺哲弄得根本待不下去了,又回到了如意客栈。 恰好他朋友也从南京回来,借了他几十辆银子,谁知道贺哲不死心,有了钱又想起来粉莲儿的好,再去妓院的时候,粉莲儿早就和另外一个刚上钩的小白脸住上了,贺哲这才是彻底了看透了……婊子就是婊子!怎么杜十娘这种就没让我撞上呢……? 他心灰意冷的回到了客栈,喝了一天的闷酒,好巧不巧的,晚上就看见了另外一个“小白脸”程尔林前来投宿,这怨气还不撒一把? 程尔林听他二人在车辕上白话的倒也是有意思,就静静的听了下去。 “你回去怎么和你爹解释呢?”古惠风问道。 “解释?”贺哲苦笑一声叹了口气“说了原因……我爹只怕是要打死我,肯定就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吧……唉……我这个人就是不够练达,容易轻信别人……还是好好的应考吧……”贺哲转脸看了看古惠风,这不大的人,长得倒是很清秀,眼中总是透着一些忧郁,倒也觉得他不像是一般的下人,神情中也能看出这个年纪少有的练达。 “你呢,小弟兄?和你们家小姐出来游山玩水?” 古惠风一听,脸腾的红到了脖子更子里。 程尔林也听见这话,一掀开门帘子,劈头盖脸的问道:“你知道我是女的,还死皮赖脸的跟着我干嘛?!” 贺哲被她突然的一问,显得有些尴尬:“我……我……是后面的明公子教我这么说得!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歹心啊,你要知道就去问那位公子去啊……”贺哲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我昨天不是把店给砸了么……欠了他许多银子,我现在也赔不起……所以,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姑娘,这话说回来,大家一起上路,有个照应不是”贺哲看着程尔林咄咄逼人的目光,镇定了一下:“我看那公子不是坏人,再说……你早上一下楼,我就看出你是个女娃了,还能是什么意思呢,这公子样貌的自然不必说了……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清逸俊朗的,功夫也了得……小姐,你说呢?” “呵?”程尔林把帘子一甩放了下来,往马车里一窝“还问起我来了” 程尔林掀开马车棚子里侧面的小帘子,向后面望过去,明尧牵着马缰,直挺挺的端坐在马上,时而环顾四周,时而抬头看看天,一切都是那么沉静而美好,只是头顶上那一处疤痕像肉色蜈蚣一样盘踞在头上,泛着血色。程尔林放下帘子那一刹那,两三个人影从明尧身后闪过,程尔林赶紧变换了坐姿,也不掀帘子,凭着马车自然的颠簸露出的缝隙,向帘子外看过去,明尧也似乎察觉到了,猛的向后一转,再回头时,目光正好和程尔林的交汇上,程尔林赶紧躺了下来,再不看了。 果然,大白天的就有人跟着,他们既然一路跟着,也不露面报名身份,必定是皇上的授意,如今明尧又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自己,怕是对他不利,想到这里程尔林的心有些发沉。 贺哲见程尔林和明尧的情况实在是怪异,明明是认识的,却又要装作不认识,甚至在明明有眼神交汇的时候,两个人都别过头去,连半句话都不肯说,实在是好奇的很,忍不住的凑到古惠风的耳边,极其小声的问道:“他俩?” 贺哲挑着眉毛挤着眼睛,面部表情极其丰富,向古惠风努了努嘴吧:“怎么个意思?是不是什么两口子置气,小娘子离家出走了?是这出戏吧?” 古惠风看着他的神情,哪里和他的身材相配,明明就是个喜欢扯闲话的三姑六婆,随笑道:“朱子他老人家说,三姑六婆实乃淫媒之首,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 “嗯?”贺哲的语调向上挑动着,倒是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存着骂人的心思:“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看看,你还读书人呢,你现在的模样就是三姑六婆,喜欢街里街坊的打听,谁家的小媳妇和谁家的小相公又不和啦……然后在去街上东家说一嘴,西家扯一句的,再生祸端,这不是淫媒是什么啊?” 贺哲这才听出来这小子是在骂人,又不得发作,悻悻的扭了回去:“好!好!我不打听了!嘴巴到真是不饶人!” 古惠风一看他似乎真的有些生气,那马缰的手把怼了贺哲的胳膊一下。 “好了……你看看,要是置气就真是婆娘了啊……” “谁跟你置气啊!你一说读书人……我还真是辱没了这三个字了” “你不是秀才么,得了秀才就是生员了,好多老头子考了几十年都还是童生呢,你比着他们怎么就不行了吗?” 贺哲被这马车颠的直恶心,加上天气又热,闷得让人发慌,和古惠风扯一扯闲话,到觉得还好一点,索性就说开了:“我的秀才也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后来在进乡试,一蹶不振,从此也就懒得读书了,我爹说拿钱捐一个监生算了……可是又怎么能甘心啊……” 贺哲抬手扯下头顶掠过的柳枝,围成个圈圈,编成了个这样的帽圈子,戴在了古惠风的头顶。 “小弟弟你是个读书人吧?” 贺哲一遍问,一遍又开始扯着路过的柳树上的树枝给自己也编了一个遮阳。 “算是吧,我家小姐让我考……我心里也没底……” 突然,古惠风有些羡慕眼前这个贺哲,至少他还有个肯为他着想的父亲,而自己……什么亲人也没有……不对,程尔林对自己甚至比亲人还要亲,自己又有什么不满足呢,随即心境又好了一些。 “读了这几年的书,总是要拼一下的,只是我连秀才还不是” “谁不是一步步的考上来,你看看前明首辅张居正虽说十几岁就是乡试第一,后还不是经了磨难上来的,如今的张廷玉,虽然二十多岁就进了内阁,让人羡慕吧?哪个不是寒窗苦读读上来的”程尔林透着帘子,有些生气,她很不愿意听见丧气话。“你说着拼一下就对了,千万别学有的人……” 古惠风吐了一下舌头“噗嗤”笑了出来,知道他说的是身边的贺哲。“姑娘要是男人,一定是出相入将的” 章节目录 第244章 “为什么?”贺哲看着古惠风,不解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为什么,我们姑娘就是大气” 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时间也过得飞快,他们一路上不到四天,就进入了湖北境内,一进湖北,景色就大为不同,马车起初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也还过得去,后来干脆山路险峻的只能通过马车了,程尔林哪里敢在呆在上面,索性下了马车步行起来,明尧就一直牵着马跟在她身后,时时刻刻的护着她。 “啪!”康熙喘着粗气,神情极其肃杀,把侍卫处新进上来的密折拍在了养心殿大殿中的玉案上,整个殿上十来个小太监不约而同的打了个激灵,互相又不敢看,只能把头低的更低了。 “都下去吧” 张常玉刚办完差事回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并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让台阶下侍候的小太监下去,自己则捧着一杯茶,慢慢的走上了台阶上的案边。看了一下康熙的脸色,铁青的面孔,强忍着怒气,再往案上看的时候,只见康熙手中紧攥着一张纸,似乎想把它捏成齑粉一般,手背也是青筋暴起。 “主子,您可不能再置气了,前些天太医院的凌国安还专门来找奴才说主子的脉案最近有起伏,怒气伤身啊” 说着放下了茶水,给双手按在桌角上的康熙推拿起后背来。 康熙紧咬着牙冠,从齿缝挤出来几个字:“明尧和程尔林在一处……” 张常玉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程尔林看着面相不是轻浮淫乱的人,怎么会……这不是要自绝于陛下么? “朕说怎么好端端就跑了……”康熙觉得眼前突然有些眩晕,张常玉看着也不是办法,赶紧搀扶着康熙坐到了玉案前的龙椅上,康熙斜倚着明黄滚龙方形靠垫,闭目养神。 “陛下……”张常玉谨慎的看了一看康熙的神情,依旧眉头紧锁,闭着眼睛。“依着老奴看,程姑娘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那她是什么人?”康熙微睁了一下眼睛,张常玉赶紧避开了康熙的目光。 “陛下前几日接到的行文,似乎并没有提到明尧……也就是他们起初应该不在一处,陛下您想,是不是明尧自己个儿找过去的?……程姑娘并不知情呢” 这话突然把康熙从盛怒之下拉回了现实,是啊,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程尔林是背弃了自己又和明尧在一起了,自己为什么在程尔林面前会这么不自信,甚至……他总是在程尔林哪里企望得到感情。这……这……真是太奇妙了……康熙打从心底苦笑了一声。 “朕……怎么觉得就像是等她翻牌子的嫔妃” “咯咯”张常玉捂着嘴,还是露出了笑声,他见着康熙渐渐回过神来,连忙把茶水奉了上去:“这说明程姑娘不是一般人,这得多有福气才能得到陛下的青眼相加啊,不过奴才倒是斗胆说一句,依着程姑娘的人品,陛下大可放心。” “呵?你这个奴才,朕身边就数你最滑头,怎么今日倒是稀奇,为她做起保来了,不像是你的为人啊”康熙算是挤出了半分笑容。 “奴才哪里敢在主子面前班门弄斧,圣明莫过于主子,程姑娘什么人,主子可比奴才清楚多了”张常玉小心的陪着笑脸,确实如康熙说得,张常玉重来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更别说为谁作保了。 康熙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才细细回想起来,程尔林虽然平日里行事不按章法,可是大节上从来不亏,起初她刚和明尧成婚不久,自己在中秋之夜那么推心置腹的表达爱意,她丝毫没有失节于明尧,任凭换一个女人,也是抵挡不住这份天底下最大的诱惑的。 明尧……康熙对他并不放心,他略一沉思,拿起御笔在纸上写道:“若明尧裹挟程而去,则杀之” 康熙没有了神情,他似乎难以抉择,也难以押注在任何人的身上,他把这一切交给上天。 程尔林若是回来了,一切就是维持现状,若是程尔林不回来,尾随的侍卫们就会动手,至于怎么动手,就要看李宝德怎么理解这句话了,杀之,是杀明尧,还是二人一起杀掉……全靠天意抉择。 康熙内心祈祷着,她希望程尔林能为自己守节,就像当初为明尧守节一样。 李宝德拿着康熙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御笔亲书,看了半天,脑袋涨的生疼,怎么也是不明白康熙的意思。如今他们已经跟程尔林到了湖北境内,正在向武当山方向前进,六个御前侍卫分成两拨,一拨在前面装作行人,另外一拨也就是自己这一拨,距着一二里地的模样,跟在后面。 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怎么了?李哥,愁眉苦脸的,像是谁欠你赌债似的”一旁跟着李宝德的小路子说道,这小路子是李宝德的同乡,为人精明,脑子很活泛。自从李宝德跟着康熙亲征在西线立了大功,晋了一等御前侍卫后,就把这个同在军中的小同乡带了出来,虽然小路子只是个低等的侍卫,不得进御前,但是这次的差事,皇上让李宝德自己选人,他就索性想着提拔这个小路子一下,小路子也是很感激这个大哥的。 “别拿你哥哥取笑了,我还真后悔把你带出来了,这次的差事不好办啊……!要是办砸了,咱们也就一锅端了……哥哥我熬到这份上不容易,别人都是荫着祖德,你哥哥我……祖上什么样你还不清楚么”李宝德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当年西征的事,说是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这条命都不为过,他愁容不展,自从接到了康熙这份密旨后,反反复复的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字斟句酌的也不明白康熙的意思,到底是杀明尧,还是程尔林,还是两个都杀…… “来”李宝德把手中的密旨双手奉上,极为恭敬的给了小路子“帮哥哥瞧瞧,我实在是没辙了” “这……”小路子面现惊恐的神色,按道理说,这密旨是给李宝德看的,自己一来没有资格看,二来这是绝密的事情,自己也不应该知道。 “无妨,看吧,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快点,一会他们探路的回来了” 小路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康熙的密旨,就像是捧着一碗即将洒出来的水一般,生怕滴出来一滴。 章节目录 第245章 小路子一看,这密旨用明黄色的缎子包边,类似一个小册子,展开以后,康熙的字迹映入眼帘,很是潇洒俊逸的蝇头小楷,只是内容极其的精炼,通篇不过十来个字,意思模棱两可,实在是不好判断。 “哥哥?小弟斗胆问一句,这,咱们跟的这女的,到底是什么人?” 李宝德知道这个不说清楚,又怎么能让小路子判断呢,索性做了一回长舌妇,把他知道的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的都给小路子讲了个明白。 “为了你的脑袋想,这事到你这儿就截了,我也是不得已,你再不许让第三人知道了……”李宝德的神色极为纠结。 小路子屏住呼吸听着,汗毛孔都快张开了,听着听着倒是也听出一些门道,这些天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只是皇上这旨意,乍看之下,确实让人摸不到头脑,可是合着这事再仔细一想,到也不是十分难。 “哥哥,您觉得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小路子若有所思道 “我哪知道了,我知道还问你干嘛啊,但肯定不是笔误,陛下天纵英明是不可能犯这种错的” “那就结了”小路子语气肯定的说道:“我觉着皇上这是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啊” “怎么可能?”李宝德像是看怪物似的,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小路子。 “哥哥!你想想,不管怎么样,咱们也不能动手啊,动手了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再说了,那男的可是一路都没和这女的说话,何来裹挟啊?”小路子随便从草地上薅下来一把草,随风散了。躺在草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湛蓝的天空上漂游不定的云。“圣上也是个情种,咱们要是真的杀了这女的,只怕也活不成……若是他俩真的有什么奸情,拿下了交给陛下就是了,这事咱么可是不能下手的” “那就是不尊圣旨了……”李宝德背靠大树,仰天长叹道。“若真是让你说对了,陛下也拿不定主意,咱爷们儿什么都不做……唉!还真他妈的不好办” “好了,哥哥,咱们什么都不做,利大于弊,这么权衡一下,你就宽心吧,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了”小路子翘着二郎腿,悠闲的抖着。李宝德哪里有这种心境,手在背后不停的扣着树皮,过不了一会儿感觉整颗树都要被他剥光了似的,光秃了一片。 程尔林在再到武当山狮子峰,没想到竟然是二百多年前了,望着有些斑驳的红墙,这才真的感受到世事变迁恍若隔世,世界上最强大的莫过于时间,任何人任何事无出其右,总会被一个叫时间的东西抹平。 “你们上这个峰么?”贺哲跳下马车,手搭凉棚远眺了一下封顶,整体红色的外墙衬在绿油油的山峰上,九转十八弯的蜿蜒如同巨龙,煞是壮观。他看着众人都不说话,扯了古惠风一把,小眼儿一挑:“他们去不去的都无所谓,小弟兄你该和我去一趟,这复真观可是极其灵验的,想取功名的人,还是要参拜一下,相传净乐国太子修行的地方,后得道成仙,也就是真武大帝了……” “还有这种典故啊?”古惠风从小在奶妈家长大,生活贫苦,这些奇闻异景的也是知道的不多,听说这典故,反而更来了兴致。 “你知道这净乐国还有什么名人吗?”贺哲不怀好意的笑着问。 古惠风认真的摇了摇头。 “还有一个啊,你保准知道……”贺哲迈上了通向狮子峰的第一个青石台阶,猛的回头哈哈大笑:“就是陈世美啊!” “胡说八道!”程尔林也跟着他走了上去“我算是知道你读的什么书了,茶馆里演义的故事混着道场的传说,全被你搅和到一起去了……” “哈哈哈哈……”明尧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深情的看了一看程尔林的背影。 “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他们就是均州人氏,故事,传说也都是有现实依据的么……”贺哲有些不服,竟然被一个女人在学问上嘲弄。 “还现实依据呢,你是亲自考证过还是怎么样啊?那本书上有记载啊?且不说玄武大帝早已得道,只说陈世美了,这人是真实存在的么?宋史里哪里有记载过?他是哪一年的状元?又是哪一位公主的驸马?” 贺哲被程尔林这连珠炮似的问话问的有些发呆,明尧见着也觉得程尔林有些咄咄逼人,弄得贺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尴尬。于是上前超过了程尔林,隔在他们中间。也算是安静了一会儿。 “张常玉啊……朕……” 康熙心神不宁的下了御撵,摆了摆手又对抬轿的太监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吧,朕要自己走走” 他顺着夹道先是向西走了几步,又一转身向东边走了过去,“紫禁城里真是让人憋闷……” 张常玉还没见过康熙如此焦躁,赶紧跟了上去:“陛下?要不传哪位小主子来给您唱两曲?” 康熙使劲的挥了挥手:“哎呀!不用不用,唱的让心心烦,腻腻歪歪的,你……” 康熙又叹了口气:“你去看看白晋在不在,唉,咱们一起去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德胜门的胡同里,程尔林给朕演奏的小提琴,突然很想听了……她说那琴是白晋送给她的……” 张常玉笑道:“老奴倒是不觉得陛下是想听琴了,陛下是想程姑娘了……” “老东西,上次你不在啊!只有朕听了……知道么……”康熙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笑容。 张常玉在前面撑着小太监递过来的黄皮儿灯笼,给康熙照着路。 “朕还是放心不下她。想去迎迎……” “主子是想出京?” “朕的密旨你也看到了,朕……是不是太自私了,那时候非要把她从老三府里弄到养心殿,如今……若是朕分心到如此地步,还真是不利于江山社稷,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了去……只怕不得不壮士断腕了……”康熙说着自己的担忧,与其是说着给张常玉,更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得。 章节目录 第246章 张常玉早已经停的鼻尖上都渗出来冷汗珠了,酝酿着自己该怎么接,却听康熙又说道:“老三之前和她的事,朕也不是不知道,她是老三的人,没错,朕都知道……朕也一直犹豫不决啊,朕不想做李隆基,朕不想明白了一辈子临了毁在这事儿上,李隆基要是没有杨玉环,他也一定是堪比其先祖唐太宗李世民的一代英主。朕,朕真的不想毁在这上面,好在程尔林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她自己不愿意邀宠……她和杨玉环不一样,朕也和李隆基不一样,我大清一定会蒸蒸日上,绝不会像唐一样,极盛而衰!” 康熙说到动情处,自己身上的汗毛孔也倒竖了起来。他不能辜负的太多,若是都能算出重量,在内心最终的还是社稷,始终都是社稷。 “陛下过虑了……程姑娘哪里有这个心思啊,要是真有这心思,陛下也不一定能瞧得上她了不是……依着奴才的浅薄见识,陛下您是太苦了,这些年,这么多风浪,任凭做成其中任何一件,都是名留青史的明君圣主!哪个君主也没有您累” “朕是怕啊,老东西,你跟着朕这么多年,哪个女人朕用过这么多的心思?她太入朕的心了” “陛下是担心那道密旨吧?”张常玉说道:“要不,奴才让凌礼再去传一道?” “再传像什么话,也就是你知道朕今儿这番话,隐秘一些,对程尔林也好,对朕也好,朕……还是去迎迎她吧……朕真的不想把她的性命留给造化”康熙无奈的说道,他也曾经嘲讽过拘泥于情爱之事的痴男怨女,如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康熙沿着两边高耸的宫墙慢慢的走着,微风顺着夹道徐徐吹拂在他的丝质长袍上,柔软且凉爽,如同心上人细语一般慢慢的开解着他的心,康熙跨步迈进了珍宝斋的院子,门口值守的太监“啪啪”两声打起马蹄袖,正准备说请安的话,让康熙止住了:“都起来吧,别说话……” 并吩咐着张常玉道:“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朕自己进去看看” 康熙经过天井正中的假山,顺手抚着太湖石,一路缓步走向了亮着烛光的房间。 推门进了房间,看见白晋正跪在画架之下迎接自己,不禁笑了,“都说张廷玉耳朵灵,你这耳朵也不差,远远的就能听出是朕的脚步,起来吧……” 白晋被康熙扶起,有些惶恐,他素来知道康熙待人十分亲厚,却没想到待自己这个西洋人也是如此,颇有些感动:“陛下赞扬真是太让我开心了,陛下的脚步沉稳有力,且步子很大,稍快,和其他人不同” “做人做事肯用心,都是极好的”康熙一眼瞥见白晋的画架上的画,问道:“这是上次朕让你在太液池画的么?” 一片碧色荷叶油油,中间点缀着肉粉色的芙蓉,近处凭栏旁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双手撑着凭栏远眺,真真微风吹拂起衣裙,乌黑的秀发在风中摇曳生姿。 康熙不禁哑然失笑:“这……程尔林就让你画了她的背影?” “是,陛下,程姑娘是不肯让臣画正面的,说什么也不肯” “呵……”康熙笑道:“她总是出其不意,朕也不觉得稀奇了” “臣觉得这样也不错,比起直白的写实,这样更让人遐想连篇,也很符合程姑娘的个性……” “嗯……”康熙又仔细的欣赏了一会儿,程尔林在这画作中,还真打算遗世独立了“慢慢打磨吧,裱好了给朕送到养心殿去,哦……朕也是闲来无事,想听你演奏一曲,上次她给朕演奏的是什么曲子来着,她好像也没说……” “陛下说的是程姑娘么”白晋转身进了内堂,从皮匣子中取出来一把小提琴,开始调音。“有的曲子她也记不得名字,或许是她即兴演奏的也不一定,陛下知道,脑子摔伤了的人,总是时而记得时而忘记,也是不一定的” “她也是可怜人,在这世上就像是浮萍一样飘来荡去,可偏偏也奇了,他又一点也不忧愁,” 白晋缓缓的拉动这琴弓,悠然的说道:“有陛下的护佑,也算是一种最强大的慰藉了,程姑娘更愿意把快乐带给身边的人,而不是内心的忧虑” 章节目录 第247章 康熙则完全沉浸在这悠扬清澈的旋律中,眼前程尔林的模样也渐渐的清晰起来,确实如同白晋说的一样,时而娇憨,时而开怀大笑,眼中总是带着可以见底的明净。 “这是她的优点,心理洁净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她们要看见天主”一曲奏罢,白晋轻轻的放下提琴,将琴和琴弓收在一处。 康熙眉头一凛然,问道:“朕看着她倒是和你颇为熟络。她信了你们的教么?” “哦……”白晋一笑,在清国确实没有女人和自己说话,大家尤其是女人见了自己这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都像是躲避鬼魅一般的能避多远避多远,就是相向而行,也会把头低下,只有这个程尔林是个异类!遂一笑说道:“这倒是没有,臣觉得她更像是无神论,或者说是隐藏的无神论者,她隐约的带着一种科学气质,这种气质很少见,尤其是在女人身上,这点臣无法解释,也只是内心隐隐的有这种感觉” “无神论?呵呵,朕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有何典故么?”康熙来了兴致,他一向对新鲜的事保持高度兴趣。 “陛下……在我国,婴儿从出生就是要受洗成为天主教徒的,也就是一生要以天主教徒教义为行事的准则的,而有的人,或者说是天生的,就是要背离天主教,他们相信世间并没有神灵,没有天主,没有耶稣基督,没有圣母玛利亚……这种就是无神论。臣说程姑娘更像是无神论,并不是说她是清国人,没有受洗的缘故,而是因为她的精神不被任何一种神灵束缚,总是那么自由奔放” “呵……这倒是,她倒是无欲无求了” “罪恶的来源在天主教教义中有七种,傲慢,妒忌,愤怒,懒惰,贪婪。**,暴食,不被教义管束,真的能从内心感悟并且遵循的人无乎其微,依臣观察,在她的内心,除了有时候愤怒的不可控外,其他的已经做的不错了,这是很难得的,应该是有过良好教育,并且出生在出身良好的家庭” “这倒是和佛家的痴嗔贪慢疑一个道理,若是照此来说,佛家所说的五毒她倒是一个没有” “所以臣觉得很是难得,从臣和她的交流来看,她对佛教也并不笃信,却有如此心境,难得……难得……她或许就是上……”白晋几乎脱口而出程尔林是上帝赐给康熙的礼物,想着这位伟大的君主毕竟不是天主教徒,还是收了回去,随改口道:“她或许是上苍赐给陛下的礼物” “白晋,你若是抛开你传教士的身份来看,精神为某个宗教所掌控,是件好事么?” “陛下,就拿您治下的大清国来说,人们都有自己的精神寄托,天下读书人沉浸在儒教,教导他们仁义礼智信,同时佛教又指引他们戒贪念痴嗔,这都是很好的自我规范的途径” “嗯……那你觉得程尔林究竟的哪里的人,朕听口音却听不出来,要说是京腔,却又不那么浓,不论是口音还是用语的习惯,朕都不能判断,更不能犯戒妄断……若说是满人,谁家有姑娘失踪这么久,早就应该报上各旗管领,朕也让人留意过,确实没有上报,若说是汉人,却有一双天足,也是不可能的……她身上太多迷了,”康熙述说着自己所有的疑惑,似在排解自己的思念一般,碎碎念念。 “陛下,这世上本来很多事都是无解的,又何必挂怀呢,她既然来了,总有来处,她既然要去,又总有去处,您就权当做是上苍赐给您的礼物好了” “这番话说的好,到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的了,更像是佛家的论调啊”康熙展开随身的湘妃竹扇,徐徐展开,笑道。 “臣在大清多年,各种宗教接触多了,若是论起来,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了吧” “你信道么?”望着狮子峰下缥缈的云雾,明尧有些疑惑的问身边的程尔林:“你看山腰上的信众,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无一不是有求而来” “无欲,无求……也可以来啊,众神谁又知道真正的所在呢,或许……”程尔林狡黠的看了明尧一笑:“或许只是我们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的所在呢?” “另一个世界?”明尧沉默了。 程尔林口中的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推自己来这个世上的“神”,她始终明白,那推她下来的“梦境”并不是真正的梦,而是一种心里的暗示,是一个穿越间隙过渡,“神”在世人眼中之所以为神,就是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更高维度的生物看中的世界。 “你的世界么?”明尧的心口剧烈的起伏着。 程尔林睁圆了眼睛,似恐惧似不解的看着明尧的眸子,瞬间懂了,那日在天香园张青平的门外,并不是什么夜猫乱窜,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她左右看了一看,古惠风和贺哲正在复真观的大殿之中祈祷着自己的心中所愿,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我知道,我能看见你,这本来就是个奇迹,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张青平的医术高明……若不是有你们,我可能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头疼折磨死……”明尧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我们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点不用怀疑,只是时间错乱了,我们被“神”流放了”程尔林的心几乎蹦出了胸膛,她不知道怎么就和明尧说了这些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的话。“你?明尧”程尔林有些惊恐的看着他,几乎带着哭腔问道:“你是听见了什么,是么?” “嗯”明尧的目光延伸像了远方,说道:“起初我并没有在意,觉得是胡话,可是自从我经历了那场生死劫难后,我就明白了……其实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脑子里有血块,近几年越来越严重,不死已经是天赐的恩典了……何况是现在这么好的结果” 章节目录 第248章 程尔林转过身,凝视着明尧头顶的那道血蜈蚣一样的疤痕,几近泪目:“这也是我的幸事,若是当初我错过了张青平,你从台阶下跌下来的这件事就是我这一生不可以弥补的伤痕,他的职责也许就是来救你的吧……” “不……”明尧微笑的看着程尔林:“他是来救你的,我也是……你安心吧,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只要你一转身,我就会在你身后,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回家,告诉我你能想到的任何法子……我会去找……” 程尔林的手紧紧的攥着身旁的树,像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明尧,你保重好你自己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你看看山下的树林中,那人我认得,陛下身边儿的李宝德” 明尧一怔,眼睛搜索着山下茂密丛林中影影绰绰的人,却不怎么能看的真切。 “别看,咱们的目标更明显,你一定要听我句劝,算是我求你了,别再跟着我,他们是陛下派过来的……与其说是保护我,更像是在监视我……若是保护我为何不早早的亮明身份,尤其是在你出现后,他们贴的更近了……听我的今日下了这狮子峰,就回去吧” “可……” “这事还没完,紫贞现在也许还在我的小院子里,或者在安瑞哪里,他已经和盘托出了九阿哥的事,依着九阿哥的心性,只怕是要灭口的……安瑞是什么脑子你应该清楚,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你应该去看着紫贞,这就是最好的人证” 明尧只一眼,就看出了程尔林心中的怒火,她向来都是嫉恶如仇的人,更何况自己被人算计了呢。 “你打算怎么办?和陛下说么?” “不……我若是猜的没错,咱们之间被人算计的事,陛下就算是不完全清楚,大概的事儿他也应该明白,而且是谁他也清楚了七八分,呵……站得高看得远……这是一定的,只是没有触及根本,不会发作出来罢了,自己的仇只有自己了……你等着看吧,他好不了” 明尧听得毛骨悚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从程尔林口中说出来的,:“你说的他,是指九阿哥么?”明尧使劲摇着头,恳求道:“你别做傻事,要是实在憋得慌,你想做什么,我去做,他也是我的仇人!” “不,不必,哪里就用的着我们出手?时间会抹平一切,你只要睁眼等着看吧,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明尧不再问了,程尔林说过,她和他是不同时间点上的人,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可他隐约的觉得,程尔林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在第一次废太子的时候曾经也暗示过,太子胤礽即将废而复立,只是当时觉得这亘古未有的事又怎么能发生,可是照着如今来看,他实现了…… 明尧的心颤抖了起来,虚无缥缈的目光不停的游走在崇山峻岭之间,找不到落眼的地方:“你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道……知道你的事,明白么?太危险了” 明尧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在这里,她就是先知,这是人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 程尔林感激的看着明尧,说道:“明尧,谢谢你,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 “尤其是陛下……你懂我的话么?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放在心里,这是自保,伴君如伴虎……还有张青平,你们两人最好一条心……” 张青平……程尔林几乎眼前一阵白,是的,她能掌控自己,可是她又怎么能掌控张青平,明尧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的事,可是却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看来自己很有必要回去和张青平谈一谈了。 她煞白着脸说道:“我懂了……你放心,我会让这一切在掌控中的” “呦,你们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挺火热”明尧和程尔林几乎同时转身回去,略带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贺哲,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然没什么脚步声,古惠风也在他身后,小跑过来了。 “你说你傻不傻吧?说是要偷听,却自己先开口了……”古惠风一脸无奈的笑着说道。 程尔林和明尧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傻就能被人骗了?”程尔林有些心烦他突然的出现,故意激怒贺哲。 谁知道贺哲并不生气:“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了?刚才我也决定了,我以后还是安稳读书好了……” “嗯,你有自己的目标就好,我在京城等着你……”明尧一拱手,说道:“家中还有事,一会儿下了这狮子峰,我就告辞了,贺哲兄,改日进京殿试,一定要在我府上盘桓” 古惠风和贺哲都吃了一惊,他们以为这明尧要一直陪着程尔林回京,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就改变了自己的行程。 明尧拍了拍贺哲的肩,鼓励着他说道:“你是老实人,还是不要做生意了,既然决定了就专心应考,我在京城等着你,五凤楼附近西林家,去了一打听,就知道了” 贺哲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十分不舍,明尧表面风流倜倘,潇洒的有些不像是自己这种人能够攀得上够得着的朋友,而实际却是十分热心的好人,待人谦恭有礼,和善不失风度,如今即将分别,却也是万分的不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借你吉言……我……” “我什么我,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等你做了京官,再叙不迟!”明尧有转向了古惠风,叮嘱道:“伺候好姑娘,若是有差池,我可是要教训你的” 古惠风的内心也是一沉,明尧是自己的正经主子,可自己却为了程姑娘处处提防于他,这种心境确实很难化解,他复杂的目光投向明尧,恳切的说:“公子,放心……” 不一会儿,这一行四人就下了狮子峰去了,明尧别了程尔林三人,独自骑马向北而去,贺哲则和程尔林古惠风二人又向紫霄宫而去,紫霄宫位于天柱峰北边的展旗峰之下,程尔林一行紧赶慢赶到了紫霄宫也已经到了深夜,在紫霄宫太元真人的首肯之下,程尔林一行才借宿在了供香客歇息的厢房之中。 章节目录 第249章 夜深人静,程尔林想着白天和明尧的谈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夜里的山风很凉,她披起来一件斗篷,扶着楼梯,漫步下楼,信步走到了紫霄大殿阶下的空旷之地,抬头望去,漫天的繁星洒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中,闪烁着身影,四周静极了,她心里暗想,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这般静谧也就是如此了吧。 程尔林倚着石雕的凭栏望了一会天空,有些出神,她脑中细细的捋着今天和明尧的谈话,他回京城,势必会先找到安瑞,要是在安瑞哪里还好,若是紫贞还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只怕是已经被皇上堵了出去的路了,但正因为这样,她的性命也是安全的,她仰天长叹了一声,使劲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如今这个状态已经是胶着了,自己在不回去,只怕是要出事…… “嚓”一声,程尔林听见了剑落地的声音,尤其是在紫霄大殿的前面,回声尤其明显。 “还不快跑!”程尔林回头看时,已经有三个蒙面人又向着自己刺过来。 满头银发的太元真人上前使劲了推了程尔林一把,把她推进了紫霄大殿的正殿之上,怒吼道:“找个地方躲起来!” 程尔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太元真人推进紫霄大殿之中,凭着长明灯的灯光,她插上门栓,躲在了桌案之下,瑟瑟发抖,听着门外打斗的声音,像是武当的弟子渐渐的多了。 “啪!”的一声,程尔林躲藏的桌子被人掀翻到一边,完全暴露了出来,只见又一个黑衣打扮的人,蒙着自己的脸和头,程尔林惊恐极了,头脑却异常的清醒,她强行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站了起来,冷笑一声问道:“怎么?你们九爷就忍不住了?” 那杀手似乎不知道程尔林在说什么,扯下了自己嘴上的围巾,一脸不耐烦:“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就是来要你的命的” 江浙那边的口音,程尔林有些拿不准了,现在最想让自己死的不就是九阿哥么?不对,越远的人越不容易被怀疑,程尔林暗想,九阿哥还真是恶毒,自己今日要真是死在这紫霄大殿里,算是他造化好,若是自己侥幸没死,绝不肯再吃这哑巴亏! 那黑衣人并不顾同伴在外厮杀,他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剑,剑穗随着力道摆动着,犹如鬼魅一般在程尔林的眼前摇晃,突然猛力的刺向程尔林的心。 就在这紧要关头,程尔林眼前突然斜插过一柄剑,寒光逼得程尔林几乎闭住了眼。 “呵?!”持剑人笑道:“还是高手……” 这声音太耳熟了,程尔林定了神望过去的时候,是李宝德,她并不意外,只是在那紧要的关头,并没有想起来他们,她突然开始很怀念康熙,若不是李宝德的出现,只怕自己今夜必然血溅这紫霄圣地了。 “保护程姑娘!”李宝德怒吼一声,扔掉了佩剑,从靴页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嚓!”的一声拔出来,程尔林看过去,十分不解,按理说一寸长一寸强,他怎么还自断手臂,换了一把短刀。 “好胆量……”那黑衣人笑着赞道,他缓缓把长剑执了起来,指着李宝德的鼻尖说道:“能接我一剑的为数不多,你倒是了得啊” “过奖了……”李宝德把短刀收在手背之后,右脚向后一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黑衣人,二人剑光火石一般的拼杀了起来。 程尔林被剩下的几个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只好踮着脚看着这场恶斗,二人如今打斗的是难舍难分,如两条蛟龙一般纠缠在一起。 此时的贺哲和古惠风在紫霄大殿外已经急的直跺脚了,起初他二人听到打斗声下楼来看的时候,只看见太元真人手下的几位束发弟子和三个黑衣人在紫霄大殿前面的空地上拼在了一处,不一会紫霄大殿之内又传出来的打斗的声音,他们四处又找不到程尔林,再伸头向里面望进去的时候,隐约的看见程尔林被几个壮汉围在正中动弹不得,而门又从里面插住,根本就进不去。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在几个武当弟子的围攻之下,渐渐败退而逃,待弟子们正要入山追击的时候,却听太元真人袍袖一甩,沉声说道:“慢,不必再追了,里面还有一个,在叨扰真武大帝的清修呢!” 只见太元真人跨步踏上阶梯,径直的走向紫霄大殿的正门,在门口顿了一下,双脚扎稳,右臂一挥,里面的门栓“哐当”一声掉落砸在了地板上,他伸手一推,大门就轻轻的开了,大殿里面的人,除了正在缠斗的李宝德和黑衣人之外都吃了一惊,几个小道先跨进大殿,在角落的几案上点燃了蜡烛,大殿的整体也被照亮了,显得极其庄严肃穆,在大殿正中的玄武大帝雕像的俯视下,让人自觉安心了不少。 只见太元真人也迈步跨进大殿,垂手挺立在门前,朗声问道:“师弟……要不要师兄我给你替换替换啊?” 程尔林的心狂跳起来,她吃惊的望着说话的太元真人,心里嘀咕起来,他叫谁师弟啊?不会是?这黑衣人吧,她立马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啊,若是这黑衣人,他怎么可能救自己呢? 这时候才听李宝德应道:“师兄,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意气风发啊?!”他一边应付着黑衣人的进攻,一边和太元真人叙旧。 “好说,好说,这武当山人杰地灵,自然神清气爽,只是山上毕竟清苦一些,看你师兄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师兄,您已经七十多了,已属高寿,对自己不要要求这么高嘛!你看看小弟我,四十不到,发辫已经白了一半” 那黑衣人见势不妙,地上轻轻一点,跳上了奉神的香案之上,目光四下搜寻着出路。 太元真人见他如此无礼,断喝一声:“给我下来,你敢玷污这神殿!我紫霄宫断不能容你” 章节目录 第250章 李宝德大笑道:“哈哈哈!师兄,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大,来来来!小弟帮你除了这毛贼” 黑衣人见他们人多势众,自己根本就不是敌手,有些慌乱,左进也不是,右退也不是,正在踟蹰之际,李宝德找准了准头,拿着之前短柄刀的刀鞘,使劲的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黑衣人的心口,黑衣人心口一热,口中喷出一口污血,直直的栽了下来。 “好手段……师弟你的功夫真是大有长进啊!”太元真人整了一下袖口,上前一把揪住了黑衣人的衣襟口,把他扯出了弟子们日常吟诵经文的蒲团打坐之地。 “师兄!掐住他的下颚,快!”太元真人眼疾手快,余光瞥见了黑衣人从领口处抠出了一粒黑色的丸子,正准备往嘴里送过去的时候,一手掐住他的下颚,一手死死地按住了黑衣人拿着药丸的右手,那黑衣人哪里敌得过太元真人的力道,几乎疼的昏厥了过去,药丸也跌落在地上。 李宝德上前一脚踩碎了黑色药丸,脚来回碾成了粉末。他上前一步,紧紧的扯住黑衣人的领子,阴笑道:“怎么?想死?你今儿落在我们师兄弟手上,你就怪你的命不好吧……说!你们到底什么人,跟了她一天,半夜还要行凶!” “是我命不好,还是你们仗着人多啊?”黑衣人十分轻蔑的看着李宝德,仰天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你论单打独斗……是我的对手么?” “你是江浙一带的人?!”李宝德并没有被他的挑衅带走自己的思路,他更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说!你为何要杀他?!” 李宝德揪住那黑衣人的衣襟,把他拽到了程尔林的跟前,死死地按住他的头,厉声问道:“说!你为何要杀程姑娘!?” 程尔林被他这么一呵,就觉得一座洪钟在耳边嗡嗡作响一般,头也被震的有些发昏。 李宝德现在开始才有些后怕,若不是师兄太元真人的点播,他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的诡异。 他自从跟着程尔林进了紫霄宫,看着太元真人把他们安顿在厢房之后,就趁着夜色去拜访了这位多年不见的师兄,太元真人俗名李崇华,是紫霄宫原宫主上元真人的首席大弟子,后上元真人坐化之际,叮嘱紫霄宫教众奉李崇华为新紫霄宫宫主,到如今太元真人执掌紫霄宫已经将近二十年有余。 而李宝德则是已故宫主上元真人收的关门俗家弟子,他是河南南阳人氏,十二三岁就被崇信武当的爹娘送上了武当山学艺,上元真人看他勤奋好学,又十分的老实,就在暮年收了这位小徒弟跟着自己,这对于年幼的李宝德来说几乎是再造之恩,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在紫霄宫过了六年,直到师傅上元真人坐化三年后,他守孝期满这才收拾好行囊,去奔自己的前程去了。 程尔林从众人的背后走了出去,她凝着眼神,感激的看着太元真人,一躬身拜倒,“真人,大恩不言谢,若不是您及时出手,我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姑娘别谢我,若不是我师弟让我照看着你,老道也绝不会管这闲事儿”太元真人不以为然的一摆手,淡淡的一笑把礼数让了回去。 李宝德把黑衣人交给了小路子,也上前说道:“师兄,你就别让了?要不是你刚提醒我有几个黑影一直在紫霄大殿上,小弟我还真没看到,看来离开了这仙境一般的宝地,眼神也退化了……” “哎呀呀!”太元真人一脸的无奈,“俗!你在京城呆的这么俗了呢,别捧杀你师兄啊,我虽然老眼了,可是心还是明镜一样的,你若是没有警觉,也不会安排这几个人骑在我紫霄大殿的梁上啊” “哈哈哈哈!师兄?你的嘴还是这么伶俐……怎么也不像是满头白发的一代宗师啊” “你也不像是侍卫头儿啊……” “侍卫头?”那黑衣人嘟囔了一句,却马上闭了嘴,小路子这么机灵的人,哪里肯放过,一脚踢向了他小腿窝处,让黑衣人触不及防的跪了下来。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小路子放开了嗓门吼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黑衣人反问道。 李宝德看他似乎有些松口,于是背手走向了他,说道:“我们是御前侍卫,我是李宝德,一等带刀侍卫”他一字一顿,让黑衣人惊得喘不过气来。 “我?我……啊!”还没待他说出第三个字,李宝德一行人再看过去去的时候,黑衣人的眉心已经被插了一排针,顿时由针眼周围扩散开来黑色的污血。 这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事,就连在场的顶尖高手太元真人都没有注意到有飞针袭来,此时紫霄大殿的房顶传来几声极其轻的脚步声,大家这才意识到这黑衣人是遭人灭口了…… 惊得程尔林后退了一步,这……这针为何没有扎向自己?她的心犹如堕进了旋涡,昏昏沉沉的理不清了。 在紫霄宫的正殿中,起了这种血光之灾,太元真人气的有些颤抖,他神色凝重的一拍门纵身跳出紫霄宝殿,在空地上仰天四处搜寻那贼人的身影,哪里还有半分人影,只留着月光铺在宝蓝色的琉璃瓦上,显得越发清冷。 “师兄……算了,你为小弟的事如此操心,小弟真是……” 太元真人板着一张脸孔说道:“这次不是为你,这贼人敢在我武当山紫霄宫的正殿上杀人,太目中无人了……这份耻辱我会永远记得!” 章节目录 第251章 李宝德回了紫霄大殿,查验了黑衣人的尸身,却也看不出什么身份特征,程尔林解开披风交给了古惠风后,也蹲了下来,秉着烛台仔细的看着黑衣人的尸身。 “这是什么毒,怎么这么猛?”程尔林指了一下黑衣人印堂上的一排针问道,这一排针每一根都像线一样的细,却能直直的插入皮下,就算是用针灸的手法,也得针灸高手才能把这么软的针插进去,更何况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几乎是在插入的瞬间表皮就变成了黑色。 “看不出来……”李宝德摇了摇头,吃惊的看着程尔林:“姑娘……你不怕么?赶快回去休息吧,这儿不是姑娘应该久留之地” “无妨”程尔林皱着眉,上前扯去了黑衣人头套,这黑衣人的发型不一般,只见黑衣人并没有剃发,发饰却也不像是道长们。这让程尔林产生了兴趣。 李宝德倒吸一口凉气:“没剃发……看他几次三番的做出有辱道场的举动,应该不会是道门中人,这么说来倒是也不奇怪,反清势力最重的也在江浙一带……如今这线算是断了” “没断” 程尔林一抬头,只见太元真人绷着一张脸背着手跨了进来,厌恶的看着这一切,吩咐着手下的弟子们把尸体赶紧抬出大殿,省的污染了圣洁之地。 “真人?”程尔林走到近前:“您说没断?可是看出了什么么,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如此远的距离射出这么软的针,应该是江南益氏密风门的绝顶高手,只是……”太元真人有些面露难色。 “师兄……”李宝德近前一躬身道:“师兄请讲” “我是想不通,怎么……这益氏有祖训,终身不出江南,是什么情况让他们踏足湖北,还用了这么暴露身份的方法,而且益氏一门虽然擅长使用暗器,却不会做出在针头上淬毒这么下作的方式!” “对,真人说的我也有耳闻”小路子说道。 “哦……是啊,小路子你之前在苏州织造府当过哥什哈”李宝德这才想起来,小路子被他带进京城之前,在苏州待过。“可曾听说过这个益家?” “嗯!我知道,当地是望族,只是行事很低调,不曾见过,莫非是为了掩饰他们没有剃发么?” 小路子指了一下空地上的尸体,说道:“我在江南那段时间,倒是没怎么见过没剃发的人” “呵”太元真人冷笑道:“当年多尔衮进关以后,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尤其是南方人,许多不愿意剃发的汉人,基本都进了当地的道观出家了,许多道观实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只能靠着官府发的度牒才能出家……也是千古奇观啊!”太元真人拍了拍双手,在大殿里踱着步子,似乎回想起来自己的青葱岁月。 “好了!大家各自安歇吧,今儿晚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明日再说吧……安歇去了……” 古惠风和程尔林一行三人也回了自己原来的房间,经过一夜的折腾,程尔林早已经身心俱疲困意缠绵了,不一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古惠风和贺哲住在一个厢房,古惠风脱了靴子正准备上床,却被贺哲叫住了。 “诶?小兄弟,你能不能解开我一个谜团啊?” “怎么了?”本来贺哲一言不发的在灯台下发呆,却突然叫住了自己,双手捧着脸似乎有什么很难解的事情。“有什么就说呗,这些天了还没见过你这么愁容满面的” 贺哲顿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古惠风的床边,谨慎的四下望了望,小声问道:“程姑娘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我听说那个什么侍卫头,对她这么恭敬?” 古惠风脱了靴子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床帐子。 “贺大哥,这事你还是别想了,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今儿你也看见了,实在太危险了” “我不是瞎打听什么事,只是……”贺哲搔了一下脑门“只是……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啊,那个侍卫头身后站的那人,有问题!”他的神情极其认真,让古惠风打了个激灵,腾地一下坐了起身。 他盘腿坐在了床上,直直的盯着贺哲:“有问题?什么意思?” 贺哲凑在古惠风的耳边,笑声嘀咕着刚才看到的一切。 原来就在李宝德审问黑衣人的时候,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在黑衣人这边,只是贺哲也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目光在大殿和众人身上不停的漂游着。 李宝德身后的小路子似乎从袖口在抽出些什么,由于他的动作十分的缓慢,又故意的向后让了几步,似乎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他,反而引起了贺哲的注意,贺哲轻轻的转了一下身子,用眼角的余光仔细的盯着他,只见他手指一推,黑衣人就出事了,众人围上去的时候,他迅速的收回了手。 可是事情后来的发展让他越来越害怕,程姑娘究竟是谁,黑衣人这一伙为何要杀他,若是这个使针的人和黑衣人是一伙,依着他的功夫,在瞬间杀了程尔林也是不知不觉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所以他还是决定问古惠风关于程尔林身份的问题,可是看着古惠风的口气,似乎这是个不可说的问题,为了让他们引起足够的重视,贺哲还是把自己看见的一切交代给了古惠风,希望对他们有好处。 古惠风一听这话,心中止不住的狂跳起来,激动的握住贺哲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问道:“好哥哥!你可看清了?那使针的人究竟是谁?” “就是那个说自己曾经在苏州织造府当过哥什哈的人,二十来岁的模样!”他不假思索的回道。 古惠风的脑中不停的过着,不对,这事之间有联系,太元真人说过,这毒针是江南益家的独门绝技,这人在苏州待过……他的口音和李宝德很像!李宝德是不是他们的同伙?天啊!程姑娘有危险!他突然想起了明尧,只可惜明尧早已经北去。 章节目录 第252章 古惠风跳下床,迅速的提上靴子,连衣服的扣子也来不及扣,打开门就准备出门。 却听着贺哲在身后叫住了自己。 “小弟兄,现在还是不要妄动” 古惠风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发青,山风有些刺骨的从四面袭来,穿透了窗户和门的缝隙,发出诡异的叫声。他的额头上却冒着豆大的汗珠。 他使劲的压低了自己的嗓音,愤怒的情绪喷涌而出:“不行!我怕他们都是一伙的,李宝德,就是那个侍卫头他和那个苏州织造府的哥什哈是一个地方的人,我听得出他们的口音非常像!他们要是一伙的,程姑娘就完了!” “程姑娘究竟是谁?” 贺哲又问了一遍。 “她……”古惠风停顿了一下,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不是什么人,就是我家姑娘!你别问了……”他神情很复杂的看了贺哲一眼。 虽然程尔林已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可还是被古惠风一串急躁的敲门声震醒了,她起身打了个哈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睡的正香呢” “小姐!是我,古惠风!”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沉稳。 程尔林借着月光,蹭到门边,几乎是闭着眼睛打开了门栓。看也不看的又躺了回去。 古惠风进门就反手插上了门栓,小声的说道:“小姐!出事了……” 只这一句便让程尔林睡意全无,翻身起来坐在床沿上发呆,听着古惠风把刚才从贺哲哪里听来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你当时在干嘛?”程尔林想了一会定了定神问道,脑中飞快缕清现在的局面。 “当时大殿里……我想应该在看那个李宝德审黑衣人,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别的” 程尔林凝神思索着古惠风刚才的话,总觉得哪里出了纰漏,她努力的回忆着:“不对,不对,李宝德和那放暗箭的人不是一伙的,若是一伙的,他只需要出手晚那么一刹那,我就可以被黑衣人杀死了,何必费这么大工夫再灭口他呢,不会……不会……” “怎么不会?!他和太元真人工夫那么强,怎么可能就觉察不出是身边的放暗箭?”古惠风一脸的疑惑,现在这么形势在他的心中,谁都是不可信的,都是不能信的。 “因为他们是名门正派。从来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或许是因为自负,所以更不可想象谁能那么近的出手,当时房顶不还有一个人么,是他巧妙的化解了这一切,成功的洗脱了身边人的嫌疑。好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先装作不知情就好” 古惠风不可思议看着程尔林颇有些坚毅的目光,焦急的说道:“小姐,眼下情形不一样的,不能不防啊,更何况现在咱们已经不得不和他们绑在一处了,岂不是很危险了?” “你放心,李宝德就算真的和那人是一伙的,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何况依着我的直觉,他们又不可能是一伙的,只要咱们时刻不把自己放空了,就没事,现在也好,既然在我们这儿戳破了他,时刻提防着看他有什么动静就好,只是这儿在留不住了,你回去和贺哲说,我们明日就分道扬镳,对他未尝不是好事,让他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今日的事,在家专心应考,咱们在京城恭候他的殿试……!” 古惠风虽然不是很理解程尔林的决定,还是应声下来,准备出门,却被程尔林叫住了。 “对了,明天再多说就不方便了,转告他,十分感谢这一路的照顾,让他保重!” “是,小姐,我先回去了” 听完了古惠风合上门的声音,程尔林还是陷入了沉思,本来她也以为自己又能很快的睡去,这次真的不同,她连呼吸都有压迫感了,曾经她以为自己远离宫廷就能远离斗争,可是事实证明,无论自己怎么躲避,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明尧的意外,被迫的分离,自己如今的局面,而这一切却都不能告诉皇上,至少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 自己若是介入了皇子们之间的争斗,唯一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三阿哥的处境会更糟糕,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置身事外,任何事不能参合,哪怕是被九阿哥无休止的追杀,自己也不能先挑起事端,一切只能让时间来沉淀,现在最大范围内的自保!自保! 一夜的思绪纷杂,她再抬头看时,已经是夜色褪去,天际泛白。 原本安静的一声鸟叫都算是能惊醒众人的紫霄宫,渐渐的有了生机,听着声音像是紫霄宫的弟子们开始了一天的晨练。 程尔林穿戴好衣冠,推门出去了,他们住在三楼,此时倚着栏杆望着楼下的小弟子们,也是别有一番惬意。 “程姑娘好早啊……”。 由于昨夜没睡,程尔林的太阳穴附近阵阵发紧,反应也不是那么敏捷,她并没有应声,只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才看到旁边站的是李宝德正恭敬的看着自己。 “哦,是李大人……你好早啊” “姑娘的气色看着不怎么好,是老毛病又犯了么?”李宝德一脸关切,他指的老毛病就是当时程尔林当时给康熙试金鸡纳霜留下的病根,以前程尔林几次因为这个昏倒他也是知道的,康熙还有一阵经常因为这个自责,虽然他表面嘉赏了公主,可是事后也没少因为程尔林的事训斥公主不懂事,弄得公主在宫里也不怎么能待住了。 “有哪里不舒服您可要说啊,皇上派我们过来就是伺候您的……” “多谢李大人关心,”程尔林的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李宝德拉倒了一个背人的地方,问道:“对了,李大人,你们昨夜事发之前一直在紫霄大殿么?” “是,依着我师兄的计策,我们一直在里面等着这帮贼人出手,怎么了?”李宝德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她问着话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253章 李宝德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也猜不到她问这话什么意思。 “哦……倒是没有别的意思,我昨夜说九阿哥的话,李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烦请您交代一下其他几位大人,不要以讹传讹才好,陛下一直为着皇子们的事情操心,我也不想在我这里另生枝节才好”程尔林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宝德,似乎是建议,却又听着像命令。 李宝德是个老实人也是直肠子,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程尔林似乎很确认是九阿哥在追杀自己,却又要把这事生生的咽回去。 “可是陛下问起……毕竟这里出了人命,就算是我们都缄默,陛下还是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事的” 程尔林的眉头紧蹙着,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你们就当我之前说的没听见,余下的实话实说”李宝德身后那人是决计不会透露这事的,余下的人只要李宝德管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程姑娘?我能多嘴问一句么,既然您确定是九阿哥所为,为什么不告诉陛下?这样您不是更安全了么,昨天的事我真是后怕,万一我没接住那贼人的剑,陛下可就……您知道您在陛下心中的重量” “李大人,我看的出您待陛下忠心不二,我也不绕弯子说话,如今夺嫡之势尽显,陛下已经疲于应付了,若是再有皇子出事,我不想陛下为了这种事烦心,再说,我也没有证据,对么?”程尔林莞尔一笑。 李宝德起初并不觉得这女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还觉得有些怪异,如今这一番话,他才看出,眼前这女人真的是有大智慧却又不乏小聪明,他处处为这皇帝着想,却又不争宠,实在难得。 “程姑娘的心思,我明白了……这对陛下来说也是幸事,姑娘放心!” 自己的心境经过这一历,倒是也平静了许多,如今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不让这些事因为自己而再起事端,至少不能让九阿哥的事从自己这里扯出来。 “师弟,真的要走了么,咱们这一别又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了”太元真人在给弟子们讲完早课后,李宝德一行人就在紫霄大殿的门外等候准备辞别了,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讶,却又不能留,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如今担着御前侍卫的差事,他如此的紧张,也就证明这位程姑娘不是一般的人,昨夜如此凶险,若是再不赶路,只怕引过来更多的杀手来行刺,那些人行事缜密,绝不是那种一击不中就退缩的人。 李宝德将宝剑往腰间一插,想着即将离开这多年苦修之地,眼眶不由得一酸,险些让泪落了下来。 “好了……我的小师弟,要不要让师兄派几个小师侄送你们一程?”太元真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又附在李宝德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江浙益氏的事我会弄清楚,江湖事江湖了,血溅我紫霄宫这事还没了,等有结果了我给你去信,你再自行斟酌” “嗯!”李宝德感激的看了一眼太元真人,曾经那么严厉的师兄,却能为自己考虑到如此地步,他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痛哭:“师兄挂怀了,多谢师兄好意,只是师弟我担着这差事,不能领情了” 太元真人赶紧上前扶了他起身,李宝德用力捏了一下太元真人的手肘处,二人相识会意的点了点头。拜别而去。 程尔林依旧坐在马车里,只是驾车的人换成了一个不认识的御前侍卫,回忆起刚才和贺哲道别的情形,也是唏嘘不已,已经过十来天的相处,贺哲这人虽然有些玩世不恭,甚至有些荒唐,可是为人还是至诚的,他敢于把那晚看见的事说给古惠风,定然是斟酌了再斟酌的结果,而在他问了几次的情况下古惠风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情况,他却依然能够如此直言不讳,也真是真性情,真难得了。 马车一路的摇晃,她也没有了来时的兴致,九阿哥的形象一直在她眼前晃荡,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人?虽然之前也见过几次,当时还想着这个翩翩公子模样的人怎么就能和“塞思黑”扯上关系,直到确定了紫贞的事情她才真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险恶,这份凶险是她以前从未感受过得,她开始嘲笑自己的无知,原来康熙说要周全她的时候,她还暗自发笑,自己只想安心的做一个小透明,哪里就能惹那么大的风浪,如今看来风谲云诡,已经不是自己说不搅和进去就能平安无事的了…… 三阿哥那么机敏沉稳的人,还不是现在弄得里外不是人了,自己这点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若是真的没有了皇上的庇佑,只怕是连自己的命都没了,何谈回家呢。 现如今“惜命不惜命”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枉死在皇子们的斗争中才真是冤枉。 “什么?!”胤祀拍案而起,他也是很久没这么动怒了,他直直的逼向胤禟,让本来就门窗紧闭的书房显得更加局促! 胤禟此刻也有些发懵,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门人在江南的千辛万苦找到的绝顶高手会对一个女人失手,更让他始料未及的事,皇上竟然一路派着最顶尖的侍卫护卫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完了……完了……大势去了……”胤禟几乎是一摊,跌坐在了床榻之侧,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有活口留下就麻烦了,就麻烦了,这帮狗奴才真是坑死人!” “好了!怎么也没看你这么失态,你最近是怎么了?”胤祀走近上去,扯了一把胤禟的袖口,他浑身软的简直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提溜来提溜去。 “算了,算了,都替你解决了,没留活口!” 胤祀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八哥?”胤禟的眼中冒出了火花一般射了过去,“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胆子这么大,还能让你知道了?本来这个棋子还没到启用的时候,如今算是做了个罩儿,” 章节目录 第254章 胤禟沉默不语,他也知道自从遇见了紫贞,想到了给明尧夫妇做下的这个套开始,他就有些走偏了,如今的局面只是不停的用一个套去套另一个套,这让他在无限的循环中感到窒息,以前对于程尔林她的死活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可是如今这种焦灼状态,程尔林必死。 “八哥……”胤禟痛苦的捏着自己的脑门,也是因为一直焦虑,心情不佳,头皮也很久没有刮了,泛着青皮,看着很是颓废。“我这次真的是惹祸了……” “无妨”胤祀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些事不是那么在意,他很喜欢这种拿捏住全局的状态,上次有这种让他自我认同到极致的感觉还是在废太子后,举朝官员保举自己为新太子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他享受了。仿佛世间的一切生杀予夺即将全部攥在手中。 可这一切的完美在康熙的那场严厉的否定中戛然而止。这让他大病一场,郁郁寡欢到现在,可就在病中,福晋几次进宫禀明病情,希望皇阿玛能去看看自己的夫君,可是康熙借着自己身子不适为由,从来没有正面的回应过,这让自己伤透了心,丢尽了面子。 如今来看,自己的名分只有自己拼回来,自己的造化只有靠自己挣回来了…… 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一定不行! “当初也是怪八哥我,耽迷于自己的失败中,没能及时的帮着你,劝着你,如今八哥会给你挽回回来,可是八哥还是要劝你,那个紫贞你还是要舍了,如今皇阿玛是不知道你暗地里做的这些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夸你办的好?为了帮他抢一个有丈夫的女人使一些下作的手段?到时候你那个种也保不住,别说孙子了,呵……儿子都是能弃就弃的……”胤祀这话说的极其凉薄,连胤禟这个平日自诩无心无情的人听着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试探性的问胤祀道:“八哥,你还记恨皇阿玛那日的话么?” 胤禟指的事正是康熙当日盛怒之下在内阁当众羞辱胤祀,指她的母亲良妃是辛者库贱妇,而他自己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没有资格做太子,没有继承国统的命。 胤祀瞬间收敛了自己隐藏的恨意,转瞬笑了一声:“哈哈,怎么会?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何况是皇阿玛?他老人家说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咱们几个弟兄,谁当太子都一样,只是不能便宜了别人,你说对么?” “不!”胤禟的心境剧烈的波动着:“我们四个人中,只有你能,只有八哥你可以,别人我是不服的,尤其是老十四,别看他和我们走的近,却未必和我们一条心,当年废了二哥的时候,他暗地里撺掇李光地的事你忘了么?!若不是后来咱么弟兄几个连着佟国维他们,还未必知道这事,你当时就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可是做不到的。” 胤祀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停的拇指上转动着,突然一定,平淡的说着:“九弟,记着,不能性急了……当时八哥我就是太性急,错估了形势,如今看来多一个假盟友也比多一个真敌人的好。至少在明面儿上翻不起来,多少还是有顾忌的!我还拿得住他,不用担心,这么多年了,他几斤几两我还是摸得清楚的……” “还有紫贞的事,我还是要交代你几句,你用人必须要能拿得住她,拿住她身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亲妈都没用!你必须要拿得住他本人,知道她在乎什么,惧怕什么,你说你,我说难听了,一个婊子,还指望她忠孝节义悌?” “能不让她死么?”胤禟有些发抖,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没有一丝精神。“至少是现在,她的肚子里的应该也有七个月了吧……” “你啊!”胤祀仰天长叹一声,说道:“我早就知道这是最要不得的了,没想到你还栽在这上面了……对了,朝鲜那个女人最近有给你透什么信么” “皇阿玛自从和那程尔林混在一处,好久没让敬事房供过牌子了,别说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了,现在就连皇贵妃都没见过几次……这朝鲜娘们算是彻底的凉在一边了……”胤禟仔细的回忆着什么,又说道:“倒是有一次说起过毓庆宫,说是贴身的太监从别的太监那边听说,后来她又花了钱,专门去让这太监打听了一下,太子最近跟几个在宫里的专门给宫里做法事的几个道人有来往,不知道在谋着什么事……” 胤祀的心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击掌几乎站了起来,说道:“这就对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让她继续跟着这条线儿,总是能挖出点子什么事来的,还有你手头上的那封信留好咯,能镇住这女人。” “明白了,八哥” 经过三四天的颠簸,程尔林在李宝德一干侍卫的护送下,又回到了河南,为继续北上做准备。 而贺哲在辞了程尔林和古惠风之后,也平安的抵达了自己的家乡襄阳府,虽然免不了父亲一顿训斥,但是经历了这些事后,他的心境也安稳了下来,父母看着他回来后的第二天就捧起了很久不碰的书读了起来,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颜。 在南阳简单的休整了两日后,他们接着继续北上,一路为了避免再遭遇杀手,他们并没有住在沿途专供官员公人来往用的驿站,只是扮做了商贾模样,住在不是那么起眼的客栈中。 “程姑娘?” 隔着帘子,程尔林听见了李宝德在马车附近叫着自己,遂掀开帘向外望了出去,这一望使原本心事重重的她几乎泪奔了出来。 康熙穿着宝蓝色的丝质暗云纹长衫,腰间系着玉带,正端坐在马上看着自己微笑着,她几乎不敢相信的又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康熙还在原处望着自己。 “怎么?男装打扮也不做全套了,你的假辫子呢?”康熙的语气极其温柔,一扯马缰,枣红色的马渐渐的靠了上来,康熙俯下身,尽量使自己的马和程尔林乘坐的马车保持一样的速度,他伸出手去,刮了一下程尔林的脸颊,柔声说道:“怎么?哭什么?又不认识朕了?” 章节目录 第255章 在开封城的郊外康熙终于迎来了出走多日的程尔林,他已经在开封城的驿馆里等了两天,一早出城去迎的凌礼一行人快马飞驰而回,禀告康熙说是按照速度来说,程尔林应该在今日中午就能抵达开封城,本来凌礼已经和李宝德碰上了面,谁知道康熙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绪,决定亲自出城相迎,他们就这样的毫无悬念的“碰上了头”。 康熙此行并没有告知任何地方,住驿馆也是以太子先马的官职入住,除了随行侍卫和一同前来的内阁大臣马奇以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康熙此时在哪里。 明月皎皎,在开封府驿馆的后院中,康熙坐在藤椅上,轻摇着蒲团扇子看着程尔林的模样,这一别月余,她的脸色看上去倒是好了很多,白里透着嫩樱桃似的粉红,看着格外的娇俏。 康熙见着左右无人,慢慢的用蒲团扇子托起了程尔林的下颌,认真的盯着她的眸子,说道:“以后朕不在允许你这样了,你知道朕这些日子操的什么心么?” “嗯……”程尔林笑着点了一下头,自从康熙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内心的感动早已经冲破了一切顾忌,她愿时间永驻这一刻,她愿与此人永不分离。 也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压抑着的悲观,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愿意往好的方面再想,此刻的美好终将逝去……这确实是她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朕并不知道,也不想问你为什么突然离京,只是此刻你要知道,你与朕之间已是一体,虽然你不在宫里,也没有名分,可是你在朕的心中……” 康熙一顿,并没有再说下去,此刻的程尔林在他心中确实是最重的,除了社稷之外。他不能说出这些话,皇帝为什么是是孤家寡人?为什么永远只能是孤家寡人……他此刻算是切身的体会到了。看着程尔林望着自己的双眼,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似乎在等着自己往下说没说完的话,而自己也只能生生的咽下去。 他苦笑的起身拍了拍了程尔林的肩,背了身过去,半晌才说道:“你没有负朕,朕也决计不会负你,名分这东西你现在不想要那就不要吧,等你想要了,朕就给你,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程尔林听出了康熙话中包含的意思,没有负朕,必然是有所指的,而他指的就是明尧,康熙几乎是前后监视或者说是保护着程尔林的一举一动,她和明尧的一切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这让康熙非常放心。 “我不要名分!”程尔林也起身,走到了康熙的眼前,此刻她的神情中又多了恐惧。 “说你年轻少不经事的……可你又说你三十岁了,这么看也不年轻了,可……”康熙把她揽入怀中,使劲的环着她的身躯,心疼的几乎要碎裂开来,他和程尔林都隐瞒了自己最大的痛苦,就是为了不让对方忧虑,可是怀中的她这般的隐忍……康熙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朕都知道了,你啊,在武当山紫霄宫里差点送了命,你不觉得在宫里是最安全的么?你这么聪明还要朕直说么?” 程尔林并不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康熙清癯的面容,无奈充斥着她的目光。 “陛下您都知道了……没事!……也许是路上得罪了什么人,无妨的,再说了回京也就好了,只是您知道我这脾气,还有我这嘴,说了什么得罪了谁也是不知道的,陛下不必挂怀,我以后定然不会这么冒失了……” “真的只是得罪了人简单么?”康熙的眸子直直的逼了过来,近的几乎要把程尔林吞没进自己的身躯,他想把程尔林包围起来,用尽一切手段保她一生周全。“得罪了谁会派这么多杀手杀上武当山取你的性命呢?” “我不知道!” “朕……究竟在你心里是什么?两情相悦可托付终身的人?还是暂时的苟且?” 这句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了,程尔林模棱两可的态度有时候真的让他大为光火。 也对,这个时代并容不下程尔林的这份小情怀。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极其严肃的康熙以为冲着程尔林这性子,只怕今日又要吵闹一番,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质问,却没想到博了她一笑,看的康熙几乎痴了。 “老套……”程尔林嘀咕了一句,掩嘴笑了起来。 “什么老套?什么意思?”康熙拧着眉头,十分不解她话中的意思,又看他几乎捧腹大笑起来…… “好了,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大的吓死人,我可不想让人管着我,每天给这位娘娘请安,那位娘娘请安什么的,都累死了,再陪着笑一天,什么事儿也别干了……” “呵?在你心里宫里就这些事啊……”康熙宠溺的挂了程尔林的鼻梁一下,她的鼻梁挺拔直立,只是在手触之下,才能感觉到中间有微微隆起的驼峰,康熙暗想,原来与道士们闲聊人的面相时听说说鼻梁上有驼峰的人性格耿直,唯我独尊,性格也有些偏激,这样看来却也不尽然,程尔林虽然行事有时有些偏颇,现在慢慢的却又有些顾及他人的感受了……不禁会心一笑。 遂又松口说道:“好好好……朕说不过了,朕都听你的,好不好……?” 程尔林望着康熙的神情吗,也笑了,她喜欢这种氛围,只是眼前的人却不能让自己始终萦绕在这美好之中,“陛下您的政事怎么办?要不明天赶紧回京吧?竟然出来迎我,真是有些……若是因为我耽误事了,真是百死莫赎……” 康熙揽过来程尔林的肩膀,用食指压住了他的嘴唇:“不可说!朕……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此刻他的心几乎痛的要炸裂,他为自己曾经的杀心悔恨不已,眼前这个自己挚爱的女人并不知道自己亲自来迎是为了挽回一个错误的决定。 章节目录 第256章 经过康熙一阵简单的问话后,李宝德简直惊的汗沁后背,自从前几日在路上接到了皇上决定亲自来迎程尔林的密旨,已经是万分惊讶,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御前侍卫,无论是之前远远的仰望着皇帝的小侍卫,还是如今受人敬仰的御前一品带刀护卫,他都没有见过这位圣主对哪位女子如此上心。 还好当时听了小路子的话,没有往“则杀之”的这方面想,一旦自己揣度错了圣意,后果真是不敢想。 他不禁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回房准备休息,刚推门进去,就看见小路子坐在床沿边脱靴子,脱下后整齐的鞋头冲外摆放好,小路子听有动静,一抬头看见了李宝德回来了,忙又将靴子麻利的穿了起来,小跑到他面前,打了个千儿。 “哥,你回了?看你脸色不好,出什么事儿了”小路子随手倒了杯茶,捧给了李宝德。 李宝德接了过来,并没有喝,反而把茶杯又放回了桌子上。 小路子一笑:“哥,有什么事说出来,兄弟我给你开解开解?你这闷葫芦一般的性子,可别闷出了心病”小路子见他还是低着头,用胳膊肘碰了李宝德一下,又笑道:“皇……黄三爷对这丫头可是真用心啊,你见到那神情没?……两人见的时候,都是泪汪汪的,呦……真应了那句话了,满人都是情种啊……让人艳羡,艳羡!” “唉!好了,少扯闲话了,还好老哥哥我听了你的话,要不然……”李宝德端起来茶杯,一饮而尽。 小路子眼珠子一转:“哥哥,别说这些了,早点休息,咱们是同乡,我又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咱们不互相帮衬着还指望谁呢,又没那个好命,荫着祖业不是?” “谁说不是这个理呢,你小子别光耍了嘴皮子,脑子虽然很重要,但是干咱们这个活儿的,最重要的还是真功夫,你真功夫要是不行,说破了天我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再提拔你了……我看你小子最近真是疏于练功啊,我上个月教给你的武当内家拳勤加练习,对你自己打功夫大有裨益,多的呢,我也就不能多教你了,毕竟我是武当弟子,师门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能教你的我都教给你了,你有功夫得赶紧拜个好师傅了……” 对于李宝德的这番谆谆教诲,小路子早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也可以说是烂熟于心,他真心的感谢这位好大哥,连连点头称是。 “还有……”李宝德顿了一下,头搭在太师椅的靠背之上,长吁了一口气,神情变的纠结起来“皇上会派凌礼去查武当山紫霄宫程姑娘遇刺的事情……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李宝德谨慎的左右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要是去查,在程姑娘这事儿结了后也应该让我去查不是?毕竟武当山我轻车熟路啊,怎么就让他去了呢?虽然我和凌礼的关系也不错……可……我这心里就是不怎么舒服,是不是皇上不信任我?” “哥哥……你想多了吧,优思伤神啊”小路子坐在李宝德的对面打着哈气“不过这也不能说咱们多想,谁让他是满人呢,皇上也是满人,自然是人家一家亲了……人家还有资格当奴才,别看表面上还过得去,咱们连奴才都不如……” 小路子冷笑了一声,这确实是压在他心底让人不吐不快的大实话,虽然每次出门都有之中让人感觉得到的高人一等的错觉,可这都是眼前的这位哥哥用命换来的。说到底,虽然大家不肯正面这满汉之分,可是满人大多数都是荫着祖业上来的,而汉人都是拼了老命上来的…… “嘘!”李宝德攥紧了拳头使劲的锤了小路子的肩膀,嗔道:“别瞎说,陛下待我天高地厚之恩,若不是陛下提携,我现在还在西北吃马粪呢!我要是在西北喝马尿吃马粪,你小子也还在苏州当跑腿的呢!” 小路子沉默了,面对眼前这位坦诚的有些幼稚的李宝德来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眼中的白纸,甚至有些黑的自己都觉得厌恶,若不是一步一步陷入到八阿哥胤祀的彀中,他也许还是那个整天只知道傻乐呵的小路子,而如今,他既是别人的眼线,也是别人的杀手,这种日子就算将来熬到八阿哥出头做了太子继承了大统,他也不过是一个曾经给做做脏事,抹抹黑水的垃圾。 不论是被丢弃或者是放逐,都是必然的结果,小路子突然为自己的人生感到莫名的悲哀。 “唉?”李宝德看他半天不搭腔,以为自己说话有些重,敲了一下小路子的头,大声吼道:“发什么呆啊?一出神就这样,不知道还以为你被谁给施法了呢!我看啊,你以后不要叫什么小路子了,跟个小太监一样,叫着叫着我都把你当公公了……你本名是叫肖陆吧?” 肖陆,这名字有些恍若隔世了,若不是李宝德提起,自己几乎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名字,自己的爹姓肖母亲家姓陆,所以这个简单的组合就成了他的名字。 每日被人呼来喝去的,起初他也觉得小路子这名儿像个太监的名字,可是渐渐的自己都快忘记本名了。 “大哥……亏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快忘了……说来也惭愧,被人呼来喝去的多了,本来的名字都忘了……” “就这样吧,以后你就别叫什么小路子了,让人作践你,本名叫什么就叫什么,谁在胡乱的使唤你大嘴巴伺候他” 小路子苦笑一声:“我哪里敢啊,我又不像你一品带刀护卫,走哪里都是一个字,飒!我呢,一个看城门楼子的,虽说是京城吧,还不是看门狗一样的……” 李宝德微微翘起嘴角,笑了几声:“嘿嘿嘿!知道这次为什么带你来么?还不就是给你个晋升的机会!刚刚陛下说了,这次差事办得好,让我举荐几个可以重用的人,回去写折子呈给皇上,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把你带了出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吧,九门那边的差事不做也罢,我这次算是看出来了,你倒是真的机灵……” 小路子几乎是瘫坐在地上一般的跪着,嘴里念叨着:“我的好哥哥,若不是把小弟带出来,小弟现在还在种地,又把小弟从苏州调回京,已经是我祖上积德的,如今……”小路子激动的泣不成声:“如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哥哥的恩情了……” 李宝德把小路子拽了起来,递给他一条帕子,觉得十分可笑,却又很是感动:“哭哭哭!像个老娘们一样,都是自家弟兄,你有这份能耐,难道还要便宜了别人,你给我记住咯!勤加练功!” “是!哥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上刀山下油锅单凭哥哥驱使!” 章节目录 第257章 回京之后,康熙第一件事就是叫了张常玉宣德林和明尧进宫,对于这件事他也思索了很久,觉得还是把明尧放在自己的身边最为稳妥,这样一来他确实不想让明尧和程尔林再见面,明尧在自己身边多少也会有顾忌,二来,听李宝德说明尧的功夫了得,也是难得的人才。 就在明尧被宣进宫亲封为御前侍卫的第三日,德林一家子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从宫中又宣到西林家另外一道圣旨,御赐婚制,皇贵妃佟佳氏的侄女,隆科多的小女儿巴彦珠,德林自然是欣喜若狂,好事接二连三的降临,并不是一般的福祉,简直就是集齐了人世间所有的大幸。 先是明尧的复明,后来那个肚子不争气的儿媳妇又走了,他本以为圣上迁怒于自己家,西林家的运势也就到自己这一代了,而如今看来明尧又是御前侍卫,又能和佟家攀上亲戚……这放在前几年也是不敢想的。 至于别人说什么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只当做乱风过耳罢了。反正之前的儿媳妇又不能生育,又不听话……随他去吧。 “儿啊!咱们家的大运就要来了……你别看之前你姑姑在宫里,说实话咱们可是一点光也借不上的,如今,真是,明日一起和我去祖坟上烧纸,真是走了大运了……” 明尧并不理会德林,只是跨在长条凳子上用磨刀石打磨着自己随身的佩剑,又是赐婚,他冷笑一声。 “你别每天垮着一张脸啊,这马上要迎亲了,这位大小姐可不比那个宫女啊,人家可是正经的金枝玉叶,又比你小那么多,她姑姑虽然说是皇贵妃,可其实就是皇后,佟国维虽然不行了,可是他儿子隆科多如今是九门提督,别看官职不大,防御京畿不是闹着玩的!他佟家是当今圣上的母家,说到底还是圣宠优渥的啊”德林一边说一边笑逐颜开的捋着自己的胡子,他是万万没想到还能看见自己家这么出息。 “好了,爹,您这一会儿叨叨这么多话,不累啊?有空不如去陪陪娘,我看她每天张罗的也累”明尧苦笑着摇了摇头,而此刻谁又能明白他的心,那颗几乎要裂成碎片一般的心。 “到朕的身边来,先做侍卫吧……”当日在养心殿的正殿之上,明尧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用颤栗身子的叩头谢恩了,他明白皇上的心思,无非就是圈牢了自己,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监禁,如今的赐婚,也无非就是在家中的监禁罢了。 明尧天性乐观,再大的坎儿也能过去,他心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如今只要不难为了程尔林,自己又算什么呢……他愿意等待,哪怕这等待只有自己知道,他也要等待她守护她一生。 “你娘她啊,也不正眼瞧我,我呢,也懒得去贴,儿啊,听爹一句,夫妻都是这样的,怎么得不是一辈子,你看我们这不也挺好么?等佟家的姑娘过门了,别给别人甩脸子,爹就怕你这个”德林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对明尧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虽然这话里的意思他并不赞同,可还是微笑的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敷衍着点了点头,心想着不甩脸子可以,不见就行了……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件事,他并没有完成程尔林的嘱托,他去过那德胜门胡同里的小院几次,想把紫贞弄出来,无奈日夜有人值守,自己根本就插不去。 找了安瑞才打听出来,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都被侍卫班儿的人给围了起来,有些人都在你根本看不见的地方,明尧这才意识到了,这就是皇权……自己拿什么去争啊?他并没有打算硬闯,因为毫无胜算。此时的他也并不知道程尔林已经回到了那个院子。 程尔林也并不知道,此时的明尧已经被康熙赐婚了。 她看着肚子已经圆滚滚很是拘谨的紫贞,眉头挑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明尧为什么没有把她从这里带走,于是试探性的问道:“紫贞……最近我不在我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而紫贞冰雪聪明,之前她在天香园的时候,听着十阿哥他们说笑之间,也听说过皇上和眼前这位明尧夫人的事,当时别人当一段韵事在讲述,而她却很替明尧不值,甚至暗中恨程尔林,为何明明有明尧这么好的男人还要和天子扯不清道不明。 如今,一切的形势都变了,她不再是明尧夫人,而自己也成了皇室斗争阴谋的受害者,紫贞下意识的触碰了自己的肚子,却又有些厌恶的收回了手。 她知道程尔林是想试探些什么,说道:“程姑娘……自从你那天走后,我就再没有出过这个院子,这院子被围住了,只进不出……” 一定是皇上,对于自己突然的出走感到怀疑,气愤,而如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守卫。 “紫贞?你还有地方去么?” 本来强忍住泪水的紫贞,眼泪突然像是串成了串儿的珍珠似的滑落了下来,程尔林一看这情况,才意思到自己这又说错了话,她若是当初有地方去,也不会留在天香园了。 “不不不”程尔林上前扶住了情绪有些激动的紫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现在门口没有守卫了,你自由了……” “夫人,你是好人……”紫贞又有些抽搐起来,韩大娘见状,赶紧从程尔林手中接过了紫贞,扶着她平躺了下来。 “小姐,紫贞姑娘的情况一直都是这样,唉……大夫了请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每天也吃不了什么东西,看看这腿脚肿的啊……如今越是临近临盆的日子,昏厥又越是频繁……这样下去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自从程尔林走后,韩大娘在这院子里也没有了自由,自己的女儿来找过自己一次,就也被圈在这里出不去了,照顾紫贞这个孕妇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她娘俩身上。 章节目录 第258章 “韩大娘,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这走的突然,也没来得及和你交代一声,耽误你的事了,工钱我会多多补给你的”程尔林指了指门外站着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问道:“这,是你的女儿吧?” “这是哪里话呢,能在这里做事,真是我们家的造化了!她是我的女儿小芹……今年十六了” “小芹生的真漂亮,,韩大娘,你们要是有事,现在可以回家了,哦,对了,我走了以后,那位黄三爷来过了么?” “皇……黄三爷人没有来,但是这屋里吃的用的都有人按时的送过来。” 程尔林这才松了口气,却突然又觉得自己谨慎的过头,很是好笑,一位天子,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整天围着自己的这点地方团团转呢。 程尔林紧挨着坐在紫贞的床沿上,轻抚了一下紫贞的额头轻声的说道:“紫贞……你我可以说都是无处可去的人,你要是不恨我了,就留在这儿吧,没事还能扯闲篇不是……” 紫贞一听这话更是激动的背过身去,偷偷的呜咽着,好久才回过身子,恳切的看着程尔林真诚的眸子:“我怎么会恨你呢?这是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原本就是我在害你,我把你和明公子害的生离,我怎么又能恨你呢?我现在真是恼死我自己了!我是个没脑子的人,你应该恨我才对,可是你又救了我,还收留我……这才让我无地自容……” “不提了……以后这事儿就别提了”程尔林看他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在天香园时候的绝代风华,不禁也跟着拭着眼泪。“你现在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你应该也知道你现在情况不怎么好,为了你自己的命也好,为了孩子也好,现在不要再想这些了,一个好的心情对你的身体很重要……要多动动,这样好生一些” “他……他这么对你,你却还为这他的孩子想”紫贞紧紧的攥着程尔林的手。 “都是人命,何况是个白纸一样的孩子呢?若不是把我逼死……说心里话,我并不是挑事的人,可是别人来挑事我也不怕”她见紫贞不怎么明白,说道:“韩大娘,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点事和紫贞说说” 程尔林见韩大娘去了,小声的附在紫贞身边说道:“你在我这里最安全,从现在开始也不要出门,九阿哥起了杀心” 紫贞惊恐的看着程尔林,她万没有想到自己腹中还有个孩子,他竟然能起杀心。 “我只是猜测,但是我的直觉不会错,应该是九阿哥,你只听我一句,我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我也只是知情而已,但你是人证,明白么?你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之前我想让明尧把你弄出去藏起来,他应该被侍卫们拦住了没进来……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藏起来你,这就是灯下黑,我让他找得到也进不来!,就这样吧……,让他害怕,让他担心!让他没辙……” 紫贞默默的垂泪,点头应允。 皇贵妃佟佳氏端坐在储秀宫偏殿的紫檀木宝椅之上,看着地上跪着的胞兄隆科多,心绪繁杂的让她有些头昏,佟佳氏已经病了半个多月,这两天也才刚能起床下地走走,想想之前半个月的日子,简直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每日里咳的几乎快断了气,尤其是晚上,夜不能寐已经是常态了,眼巴巴的望着帷幔之外,盼望的皇上能够来陪陪自己,可是皇上却不见了踪影,就连张常玉也是三缄其口,不透露半个字,后宫不得干政是祖训,尤其是陛下的事情更是不能多问。 自打前几天,皇上来突然过来看过自己以后,心情也舒畅了,慢慢的病情了有了起色。第二日皇上再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要给隆科多的小女儿巴彦珠赐婚,这本来是高兴的事,可一听赐婚的对象是西林家的明尧,佟佳氏立马就明白了七八分。 “圣意难违……好了兄弟,你就是跪死在姐姐我这里也没有用啊”“咳咳”佟佳氏又干咳了起来,隆科多见状,赶紧抹干了眼泪,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俸给了佟佳氏。 “兄弟我该死,明知道姐姐重病,还要拿这些个烦人的事情来叨扰姐姐!罪该万死!”隆科多又跪了下去,砰砰砰的磕着响头。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吧……咳咳!对了……阿玛是什么意思?”佟佳氏无奈的抿了一口茶水,又把杯子递给了一旁垂手而立的小柱子。小柱子接过茶杯端端正正的又站回了原地。 “阿玛自从因为太子复立的事情赋闲在家,就明显着苍老了许多,反应也慢了,我去请安唤他一声阿玛都要挺长时间才能答应……这事他只怕都不知道……姐姐,不是说巴彦珠要选秀的么,怎么就突然赐婚了。我真是想不通!”隆科多抬头瞄了一眼姐姐的神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依旧是那么温婉的听着自己的话,又赶紧低下了头。 “你起来吧,小柱子,去把隆科多扶起来,让他坐在我右手下……” 小柱子应声给隆科多抱来一个黄花梨木的墩子,用宝蓝色暗凤纹秀的缎子做垫。恭敬的把跪的腿有些打颤的隆科多搀扶上了位置。 “选秀不选秀的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么?这也是巴彦珠这孩子造化好,你以为选秀了是件好事么?你看看我,再看看咱们的姐姐,姐姐封后第二是就崩逝了,我也马上要随他去了……这宫里没什么好呆的了……” “姐姐!”隆科多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经被潜出去了,只留了一个小柱子是佟佳氏最信任的奴才,这才稍微了松了口气。 “你别这么紧张,皇上的心不在宫里,你又何必着急把巴彦珠送进来吃苦呢,她还青春年少,就让她过几年自己的好日子吧……咳咳!咳咳!” 章节目录 第259章 小柱子见状,赶紧给佟佳氏垂着后背,让她的咳嗽稍微的缓和了一些。 皇上的心不在宫里?隆科多的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难道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么?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姐姐有什么怨气,可是说话的字里行间还是能感受到的。 “姐姐?皇上这些日子来看过您吗?”隆科多还是决定问问。 “嗯,前几日有过来,陛下国事繁忙,来不来的都没什么要紧的”佟佳氏的颜色有些变了,违心的话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我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出京了,这也是才回来……”隆科多飞快的看了一眼佟佳氏。 “出京?”佟佳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怪了没有带张常玉,便又接着问道:“去哪里了啊?” “这……”隆科多掩盖住了那一丝狡黠“这……兄弟我就不知道了” 佟佳氏的心里却明白,只是嘴上依旧把的很严。缓缓的说道:“陛下说了,已经晋封西林家的明尧做了御前侍卫,这在熬个几年就有出息了,再说这个明尧我前些年见过,是成贵妃家的侄子,相貌人品没的说的,就连陛下都夸西林家这个儿子,说是论着人品相貌,比这老三,老八这几个出挑儿的皇子也是毫不逊色的,兄弟你就不要为这事儿再进宫了,让陛下知道了不好,明白了么?这事儿不要再提了,皇上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隆科多也知道这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只能一拱手,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姐姐,我……明白了” 可是,回去怎么跟巴彦珠交代了啊? 巴彦珠是自己最宠爱的妾氏所出,虽然说是妾氏所出的庶女,确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是他寄予厚望的女儿,凭她的长相选秀女绝对是一等一的相貌,有朝一日选在宫中获得盛宠的几率相当大。可是如今却被莫名其妙的赐婚给了一个什么功名的也没有的男人,不!就算有功名也不行,这个女儿一定要是能继承她几个姑姑地位的人,能保他佟佳氏地位的人!可是事情突然急转弯成了这样,他怎么能不着急上火,就差闯进养心殿了…… 康熙躺在床上搂着程尔林,虽然这天气热的让他极其不适应,甚至呼吸都有些重了……可还是不愿意放开臂弯。 他深吻了一下程尔林的额头说道:“和朕去畅春园住着吧,这京城的暑气太重,真是有些吃不消,人也没什么精神,每日里看几张折子就觉得透不过来气,要不是因为你啊……” 康熙伸手捏了一下程尔林的鼻子,会心的一笑:“要不是因为你,夏天的时候朕在畅春园根本就不会进京城,如今可好了,内阁的人有急事儿都往德胜门这儿跑了……”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陛下不也在这儿才呆了两天么?”程尔林拧着眉头看着康熙。 “怎么?”康熙突然想来了兴致,想好好的调笑一下她了。 “怎么?嫌朕只在这里呆两天了,可以啊,朕大不了住在这里不走了好不?” 程尔林一推康熙的身子,红着脸嗔道:“那我成什么人了……?不行啊!” “我怎么才发现你是不经逗呢,你不是挺大大咧咧的,怎么如今就又像个小媳妇了?”康熙纵声一笑又紧紧的把程尔林拥进怀里。“朕怎么就这么想把你一直拥在怀里呢” “哦,对了,朕一直都想问你,你院里的那个女人……”康熙的眸子紧缩了一下,程尔林看的贴切。 她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很美的一个女人?” “美则美矣”康熙笑道“美人朕见的太多了,若是朕喜欢,天下的美人都是朕的,” “那就快点去收啊……趁着……”程尔林又把话咽了回去。 康熙则没有听真切,他现在正痴迷于程尔林的小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朕就是喜欢你吃醋的模样……哈哈哈” “她是谁啊?” 对于紫贞的问题,程尔林反复的思量过,她不能对康熙说谎,只能隐藏,说谎就只能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而这样的话,凭着康熙的智慧,只消一两句就能发现破绽,更何况她根本不善于说谎了。而隐藏是不需要的,只需要提供自己想让他知道的就可以了。 “陛下……她是那日明尧怀里搂着的女人……” 康熙被这话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她半天,才慢慢的说道:“你这是又唱的哪出戏文啊?” 对于明尧和程尔林的事,康熙也是知道一些的,无非就是程尔林看见明尧和一个婊子在一起,盛怒之下离家而去,原来就是这个女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来解释自己其实和明尧没有苟且,只不过怀孕了,想找个好归宿,没想到我会……我一生气就跑了,她也情绪激动差点小产了,我可怜她没处去,就让她留在这儿养胎……” “难怪了……”康熙小声的说道:“那她和明尧” 程尔林把头埋在了康熙的臂弯,强忍着泪水,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咬着牙说:“已经不重要了……” “哦……”康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暗暗的香气袭来让他的心中一荡。“明尧……朕给她赐婚了,皇贵妃佟佳氏的侄女,还给他进了御前侍卫,应该能补偿他一些了,看着他也是兢兢业业的……” 本来已经忍者情绪的程尔林,还是止不住的泪水涌出来,湿透了康熙臂弯处的衣衫,康熙知道她此刻心里的委屈,却也不能说什么,手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拍着,安抚着。 九阿哥……这都是拜你所赐啊,程尔林的内心痛苦极了,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能做到如此隐忍,可她明白如果把真相翻出来,谁都不会好过,包括皇上。隐忍是如今唯一的出路,只有等待机会绝地一击。 “陛下不必如此,我想他应该自由自在的,才是他所愿吧” 章节目录 第260章 此时程尔林的心境却是十分复杂,她既感谢康熙能为她如此细心,也为明尧感到心痛,她却要隐藏这一切,说道:“陛下不必如此,我想他应该自由自在的,才是他所愿吧” 康熙心痛的擦拭着程尔林的泪水,说道:“不全是为了这个,他是个人才,侍卫们有的年龄也大了,有的做事倦怠,本来就是要调整的,是到了该换换的时候了……”康熙的手指滑落到她心口处,指着问道:“这些都不要再提了,已经宣旨了的事情,只是你这里面,还有他么?朕很想知道” 程尔林并不能回答什么,在她的心里“有没有”和“能不能”并不是一码事,她只能附在康熙耳边,小心翼翼的低语道:“陛下明知道他一路跟着我对么?” “是的”康熙点着头,若不是程尔林说,他也不会挑明。 “那陛下这话就不该问我了……您的侍卫们可以用眼睛看呀,若是您不信侍卫们的话,问我呢,我也可以看心情答复您,心情好呢我就说没有,心情不好呢我就说有……” 康熙看着程尔林又变得俏皮的模样,不禁朗声大笑,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啊!从刚才说美人这事儿起,朕就看出来你憋着劲惹朕生气,你这都是什么狗脾气……唉!真是想把朕气死么?” “那不会……”程尔林终于笑了,她自己抹了一下眼泪,用被子角盖住嘴,说道:“我有分寸,不过也是看心情……,我不会盘算什么利害得失,有些事情呢,就是豁出去命了也值得……” “不!人,该成长的时候,就要成长,不算利害得失?傻子才说这种话,朕不想让你这样想,朕自幼即位,却事事被人掣肘,尤其是当时的首辅鳌拜,朕若是当时不算利害得失,事事和他顶撞,那现在只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有的事只能忍着,卧薪尝胆一触即发……这才是要领,把他拿下的那一刻开始,朕就在想连皇帝都要隐忍如此,那世间的百姓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若是自己不爱惜自己还有谁能爱惜你呢?“ 明尧望着凤冠霞帔的新婚夫人,身材娇小的让人觉得还是个孩子,虽说十六七岁也不小了,但她看着是那么单薄,映着红色的烛光,满屋子的红色帷幔,床单,被罩,安静的让人窒息,看的自己头皮发麻。 和程尔林的成婚的那一夜,虽然他并没有能看见,应该也是这幅光景吧,唏嘘不已,再经历一次已经恍如隔世了…… “你……你先休息吧,我去书房”从此在这个家里,像之前一样满眼都是灰暗。 巴彦珠一把扯下了头上搭的红纱,“唦”的一声撕成两半扬上了空中,红纱飘落而下。 “你既然这么不情愿这么婚事,为什么不和陛下秉明!?”巴彦珠瘦小的身子踩着红色的花盆底,急速的跑到明尧的身边,却红着脸闪躲着明尧如炬的目光。 “佟家小姐你也是不情愿的吧,为何你又不去说?”明尧冷笑一声反问道,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冷极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我怎么没去!” 巴彦珠气愤的看着明尧,小脸儿变得惨白,衬着红色的礼服反差尤其大,给人一种十分倔强的感觉。 “我阿玛都求遍了,没法子!我本来明年要选秀的,这可好,全给祸祸了……”她委屈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明尧看着这情形简直就像演戏一般的,他还本以为没什么人愿意让自己的姑娘进宫伺候人,可是如今这情形……还是自己太无知啊,也难怪了,她姑姑是皇贵妃,就是进宫了起点自然也和别人不同,而她长相标志,很有姿色,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有朝一日选在宫里应该也是很有前景的吧。 “呵,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姑娘的前程了……”明尧无可奈何的向门口走了两步本想拂袖而去,却又停了下来,看着一脸愤怒的巴彦珠说道:“你先委屈一段时间吧……” “究竟是我委屈?还是你委屈?宫里谁不知道你先前的那个现在和皇上好了,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巴彦珠愤怒的吼着,明尧本不打算和她计较,可是她竟然口无遮拦的扯出了程尔林,这让明尧很生气,他一把上前捂住了巴彦珠的嘴,死死地盯着她,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在我这儿最好做到净口,,女人瞎说话我不怕,只是我这家里不干净,保不住哪天哪句话就传到了陛下耳中,可别怪我没提点你!” 说罢明尧狠狠的把她甩开,头也不回的跨步走了出去。 巴彦珠的脑中重来没有设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是这么个模样,虽然不是嫡出,可是嫡母并没有女儿,阿玛和额娘自幼把她宠上了天,家族中出了两位皇后一位皇贵妃,她从出生那刻起就,阿玛就是照着这个方向在培养自己。 她痛苦的瘫坐在大红色的地毯之上,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若没有这件事,她可以一生保持优雅,在生活赋予给自己的假面之下生活着。 这几日听说皇贵妃佟佳氏的病情又有反复,康熙赶忙让张常玉去太医院叫了凌国安和张青平一同过去给佟佳氏请脉,自己则随后也到了,可是张青平哪里会请脉呢?也没有什么仪器,唯一可行的就是靠看,却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毛病,只能待在一旁流冷汗,心想这差事还真不是人干的,闹不好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怎么样?”康熙站在凌国安的身后“这到底什么毛病,用药也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他满面愁容的看着躺在凤塌之上目光幽怨的皇贵妃,心中一惊,感觉从头凉到了脚,在这么炎热的夏季竟然感到了彻骨的寒冷,这让他想起了胤礽的生母赫舍里氏崩逝的那夜,带着万般不舍离他而去,还有她的姐姐佟佳氏皇后,还有钮祜禄氏……临走之前都是这般的神情,她们陪在自己的身边太短了,康熙又懊悔起自己来了,自己的八字太硬,克妻是肯定的了。 章节目录 第261章 康熙看着凌国安十分为难有些不知所措的的神情,知道不妙,便和凌国安交换了一下神情,双双出了皇贵妃佟佳氏的寝殿。康熙慢慢的踱到了廊下,凌国安紧随其后,康熙一个转身,抑制不住的感伤起来,哪怕是迎着大日头,他竟然也忘了避,一字一顿的说道:“实话说吧,皇贵妃是不是没多少日子了……” 凌国安赶紧跪了下来,凉帽后面的双眼花翎跟着颤抖起来。他本来也以为事情不会这么糟糕,可是照着如今额脉象一看,也就是这么回事了,这事情他经历过不少,这次也就没这么难应对了。 “皇贵妃积劳成疾,且忧思过重,臣在一年前就就给皇贵妃开过安神助眠的药,希望能让她心绪安宁,如今看来,只是脉象一直没有好转,症状已经爆发出来了,有肺痨的迹象……” “什么?”康熙简直不敢相信他听见的话,睁圆了眼睛,神情十分惊恐,看的凌国安不知所措。“肺痨?不会!皇贵妃怎么会得肺痨?” 虽然康熙故意压低了声音,可是激动的语气还是让矗立在门口的张青平听了个清楚,他的心也不那么平静了,望着持续低热卧床不起的皇贵妃,幻想着她健康时统摄六宫的高贵和威严,而如今一个肺结核……现代医学下不那么严重的病症,如今却让整个帝国中最具权利的男人束手无策。 凌国安看着康熙的神情,也不知道说什么,却又不能起来,汗水有的顺着领子灌进了胸口,有的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康熙也由于太阳太过烈,加上心情沉重,几乎一个趔趄跌了出去,还好在一旁的张常玉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康熙回到了殿内。 张青平想到肺结核三个字,心理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看着康熙的脸色煞白,始终又觉得不说不妥,他三步两步的走到康熙身边,低声说道:“陛下还是不要在殿里了,肺痨传染……” 才喝了口茶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康熙一听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人是不是不想活了,气的把手中茶杯砸在地上,还好是地毯,没有多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皇贵妃。 茶水茶叶溅了张青平一身,康熙在看过去的时候,才想起了这人的过人之处,不论是之前自己的疟疾,还是后来两个年轻的官员被袭的事情,都处理的很是妥当。 康熙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皇贵妃,又看看了张青平,沉重的说道:“你……你有什么法子么?” 张青平一脸无奈的摇着头,叹道:“没有,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多休息,我看现在皇贵妃还没有咳血,也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只是要防着传染给的人……” 张常玉听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前扯了张青平去一边,呵斥道,虽然说是呵斥,却也没什么力道,柔柔的飙着高音:“你放什么屁……你怎么说话呢!没人教你规矩?” “好了,老东西,放开他,让他说!” 康熙无力的摆着手。 “我不会安慰人,再说现在也没有意义,我只是实话实说,陛下万金之躯实在不应该留在这里,这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应该用布遮住口鼻,房间里把门窗开着通风……目前就这些了。” “朕明白了……你啊,倒是比程尔林识大体一些,程尔林若是被朕砸了一杯子,指不定又气成什么样了,一句正经的也不会有了……”康熙虽然也疑虑过张青平的身份,他并不相信什么也失忆了的鬼话,但他的医术在某些方面特别精湛,哪怕是凌国安也是可以超越的,而诊脉则是短柄,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在问诊和检查方面有很有独到之处,让他想不通。 “是,她脾气不好,陛下您多多包涵” “唉……不说她了”康熙愧疚的看着佟佳氏,他之前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她病成了这样,却也没有人来告诉自己,应该也是佟佳氏的授意,怕因为自己的病情耽误了国事,而自己最近最大的事就是程尔林了,康熙心下决定了,最近不在去德胜门那边了,他想陪着佟佳氏走最后一程…… “你若是最近去德胜门那边,就和她说,朕……最近不能去了,宫里出事了……” “我明白……陛下安心,我想说……她也不是不识大体,只是性子太急,又好自己的面子,倒不是说她好面子,只是……您体谅,她自己心里就是有股子劲儿,喜欢和自己较劲儿……其他的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嗯,你看的还算是通透,好了……朕陪着皇贵妃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张青平一听这话,什么细菌,病毒,传染病这些字眼“哐哐哐”的统统砸在脸上,想说却又不能再说什么,硬着头皮嘀咕了一句:“陛下,记着要用布,多用几层,掩住口鼻……”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若是换了别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说出来,挨板子是少不了的。 一旁的张常玉也是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张青平还呆在原地,似乎也不知道进退,上前一把扯住他,低声说道:“快点跪安吧,还杵在这干嘛……” “哦……”张青平反应过来的时候,康熙已经踱步到了佟佳氏的身边,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又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被摸了一下额头的佟佳氏突然惊醒,一看是康熙,勉力的欠着身子准备起来,却被康熙扶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起身做什么,凌国安说了要好好歇息才行,你……朕真的不应该让你协理六宫,你本来身子又弱,心事又重……唉,都怪朕啊”康熙说道动情处,眼泪也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本来心已经凉了的佟佳氏看着皇上如此在意自己,心里还是暖烘烘的,只不过实在是没了气力。 “皇上……” 章节目录 第262章 她强拖着无力的身子,从被子中伸手出去擦拭着康熙的眼泪,勉强的集中了气力说道:“妾身怎么能怪陛下……妾身这一生最开心的就是能让陛下信任,替着已逝的先皇后们协理六宫事务,只是妾身做的不够好……反倒要自己去了……”说着说着,她自己的泪水也涌了出来,“要说臣妾最无能的就是进宫这么些年了无所出……如今就要去了,还真是遗憾极了” 佟佳氏笑容也浮现了出来,如今自己快去了,反而这样才和康熙亲近了起来,有什么话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口来。 “朕说你心事重是对的,你看看你还是在想这个问题,你贵为皇贵妃,这些还不都是你的孩子么,”如今康熙只能用这些话来安慰她了,他深知在宫里没有孩子或者说是没有皇子意味着什么,可正式因为这点,他才立了佟佳氏做皇贵妃,无关其他,只是为了胤礽能有更平稳的过渡,而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原因实在是太凉薄了…… “好了……别想这些了”康熙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清瘦了很多且微微的有些发烫。 “陛下,妾身刚才睡的昏昏沉沉的,但是也听见了一些,您还是听那个太医的话,掩住口鼻,若不然臣妾以后决计不能再见陛下了,陛下若是因为臣妾身子再出什么状况,臣妾才是真的百死莫赎啊……陛下的身子是社稷的根本……咳咳!”她刚说几句话,已经气喘咳嗽的不行,就连康熙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凉,那咳声像是穿透了她的后背一般,震得人心发颤。 康熙托住佟佳氏的后背,轻轻的拍着,可是咳嗽带来的震动让他的手背有些发麻,他轻轻的将佟佳氏揽入怀中,抚着她乌黑绵长的秀发。 此刻的佟佳氏也不再说话,她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连日的咳嗽让她失去了精力,甚至连起身都觉得十分吃劲,刚才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自己的病是肺痨,她突然之间释然了,恍惚之间变成了儿时的模样,第一眼见到这位天子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潇洒俊逸,雍容华贵。而自己则像是一头乱撞的小鹿。 如今就要去了……可是自己的归宿不正是应该这样么……她也曾经幻想过能和皇上白头到老,可是前三位皇后都没有达成的,而自己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福分……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紫贞的肚子越来越大,双脚也肿胀的下不来地,出了平日里韩大娘搀扶着她在小院里散散步,加上这天儿暑气太重,也不见下雨,只要一出门就像是进了蒸笼,她更是哪里也不能去了。 前些日子张青平来告诉自己宫里的事,程尔林这才知道皇贵妃竟然得了肺结核,虽说没怎么见过面,可是这毕竟是统摄六宫的皇贵妃,如今的皇上又将再一次的面临丧妻的局面,她也暗自为康熙揪心。想起那夜自己还是宫女的时候,和康熙并肩走在甬道,正是她刚从皇贵妃的储秀宫里出来,那日也是刚册封皇贵妃不久,那时她还在想,为什么刚册封了皇贵妃却不留宿在储秀宫。或许那时候,康熙已经预见到了今日吧……人世间的离散就是这样,经历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淡漠一些。 最热闹的不过前门大街,程尔林隔三差五的就要在街上溜达溜达,虽然天气炎热,可是街上的人还是不少,尤其是临街的茶馆,里面说书的,唱小曲儿的,更是吸引着一些闲散无事的人聚的满满的。 程尔林一边走着,一边胡乱的看着,一个公子擦身而过,怎么这么眼熟? 程尔林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袭米色长衫的公子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自从上次在毓庆宫一别,也很久没有见过了,比这上次黑着脸如今看来倒是悠闲了很多。 “十三爷!” 胤祥本来迎着大日头走路就觉得难受,刺眼的不行,想是赶紧去胤禛的府上,突然觉着有人在叫自己,也是猛回头的一看,先是有些诧异,却马上想了起来。一拱手笑着说道:“你这每天不男不女,时男时女的倒还真是不好认……”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了,他也早已经听说明尧和她合离的事儿,如今更是圣眷优渥,皇上更是连养心殿和畅春园都不回了,接连好些日子和她厮混在一处,心想这丫头真是了得,面上哪里就能看的出呢? 随即胤祥的面色有些尴尬。 程尔林无意之间扫了一眼他身边的侍卫,这一看也是一惊,虽说平时自己不那么在意身边的琐事,可是自己的一大特点就是过目不忘吗,这人不正是在山西绑架自己的秦猛么?怎么在胤祥的身后。 依着胤祥的聪慧,看着程尔林的神情就知道瞒不过,马上小声的说道:“跟我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尔林没想到胤祥竟然把自己带到了雍亲王府。也有些诧然,跟着胤祥身后往里面走,自己虽说和皇子们有的也比较熟,可是就连最熟悉的十阿哥府也没有去过,如今竟然在这雍亲王府登堂入室,传到康熙的耳中也是很不好的。 “十三爷!这样不妥吧?”程尔林小声的嘀咕了两句。 胤祥听着身后的声音,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我四哥府里的规矩可不一般,多嘴多舌者杖毙……况且……” 胤祥猛的附在她耳边:“没人认识你,安心!” 他们长驱直入进了位于王府林苑最深处的胤禛书房之中,这一路走来,也密林蔽日,比这京城的街道上不知道要凉爽多少。 正在书写的胤禛先是抬头看了一下,见是胤祥,也就没有放笔继续写着,可再一抬头看,程尔林竟然跟着胤祥进来到自己的书房,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起身离开桌案把胤祥拉倒一边,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把她弄到我这里来了?” 程尔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左右看了一下这书房,胤禛的藏书虽然不及胤祉那么多,可依旧是满箱满柜的,非常朴素的装饰,也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颜色,看着素净极了。 “哦,程姑娘,这是我四哥……” 程尔林本就是男装打扮,也不知道怎么行礼了,心里被胤祥这么一介绍突然的,脑子里只想着这就是雍正帝了,不由自主的竟然跪了下来,可是跪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顿时脸涨的通红,恨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 章节目录 第263章 胤祥和胤禛一看她这样,也慌了神,都知道这丫头鬼怪的很,连太子都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如今竟然行大礼。也不知道今天这样又是要闹哪出。 “这……”胤禛脸上也不是颜色,毕竟她是连太子都不放在眼中的人,赶紧扯了一把胤祥,示意让他把程尔林给拉起来。 “呦……程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这隆顺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吓成了样”胤祥上前一边打趣的说着一边拉起来程尔林。 程尔林一脸懵,看着胤祥,问道:“谁?隆顺是谁?” 胤祥向着身旁的秦猛努了努嘴吧,:“就是他啊!我的亲兵,隆顺!” 程尔林这才恍然大悟,知道秦猛早已经不再是秦猛,而是“隆顺”了。也在心里赞叹了十三阿哥胆大心细了。她尴尬的一笑:“哦!我明白了,隆顺!我不认识啊……” “姑娘不认识就好,我这十三弟做事鲁莽,几次三番的连累姑娘你,还望见谅”胤禛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孔,语气却很缓和,这光景倒是并不多见。 程尔林听着也放松了许多,一拱手:“四爷多虑了,十三爷为人仗义,倒也不是谁连累谁,只不过机缘巧合又想到了一处去,天命使然罢了……” 之前胤禛对程尔林的印象不怎么样,甚至觉得她就是个投机的人,如今几句话下来倒是颇有改观了。 “程姑娘请坐吧”胤禛把程尔林让到了八仙桌附近,待众人都落座后,秦猛给程尔林行了大礼以谢救命之恩,这才慢慢的退了下去。 “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难量,你肯为了他们出头一言,已是大福……”胤禛手中掐着佛珠快速的盘着。 胤祥抿着嘴,想笑又不敢,挑了一下眉头正色说道:“这是我四哥在给你度佛法……” “那我是有幸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有这个机缘,佛法我是不明白的,但是能听四爷讲佛实属万幸……”程尔林谦恭的说道。 “我说程姑娘,你是怕我四哥么?今儿怎么就觉得怪怪的,还真是稀奇了,怎么看着这么不自在啊?”胤祥打趣道。 这倒是说道程尔林心尖上了,她就是怕这位铁这脸的王爷,除了他以后将是雍正帝之外,他的眼神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滑入寒冬,没其他的原因。 “十三弟,别口无遮拦了,程姑娘是拘谨了,因为我们之间并不熟悉,对么?程姑娘” “哦!是的,对……”这实在是没话可说的节奏了,程尔林自己懊恼起来,怎么就跟他进来了呢…… “程姑娘,你和太子之间,我想说……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毕竟他是太子,而且现在有些喜怒不定……” “四爷,上次在太液池您也看见了,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呢……” “怎么后来又传到了皇上耳中?”胤禛的语调明显升高。 “我怎么知道?哦?……你觉得我在背后嚼舌根子了?”她痛恨被人冤枉。“好!这是谁这么有眼力见啊,我倒是要好好的感谢他了,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 她双手交叉在前胸,愤愤的说道。 胤祥知道二人都是急脾气,眼下怼到了这份儿上,只怕是要出事,赶紧劝解道:“程姑娘,我四哥不是这个意思,四哥只是劝你不要和太子再有冲突,毕竟他是太子,是储君,将来……我皇阿玛百年之后……” 她知道胤禛生性多疑,为人执拗,也不想和他起了口舌之争 “哈哈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多谢四爷和十三爷为我操心了”程尔林掩嘴笑了起来。 胤祥倒是听过他的这番论调,也不觉得稀奇,可是胤禛就不同了,毕竟这算是对太子的大不敬了。 而程尔林却不在乎这些,她没有打算投靠任何势力,也千方百计的避免这个旋涡把自己吞没进去,所以不可能影响时局,只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倒是真的让她有些担忧了。 “我刚才又失言了,实在对不住,我这张嘴有时候就喜欢逞一时之快” 胤禛和胤祥对视一笑,胤禛说道:“姑娘知道就好,一时嘴上痛快了,往往后患无穷,何况你现在的处境尤其敏感,还望珍重” 程尔林感激的看着胤禛,虽然他们没有说过话,可是这次交谈的言语之中也能感觉到他是性情中人,只不过很努力的在压力着这份真性情吧。 “四爷志向高远,我只是一个小女子罢了,能苟活下去自然是好事,但若是违了心也是过得难受……以后会尽量克制……” 不一会程尔林就辞了出去,回望雍亲王府,还真是不自在,说话甚至走路走到拿捏着才行,这都是什么人过得日子啊,唉……也难怪了,只有做到这份儿隐忍才能笑到最后了。 “你也真是的,怎么把她给招来了……”胤禛也试了一把汗。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她有照面。 “她如今是皇阿玛的人,已经是明面上的事儿了,他和老三的事自然也是有的,把他招家里算什么?” “哎呀!四哥你过分谨慎了啊,且说府上的人都不知道她是谁呢,在着说了,她与我们走的近一些不是正有利吗?四哥你应该看得出她的为人,值得结交!” “什么值得结交!她……她虽然没入宫,可是实际上就是母妃啊,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胤祥看着胤禛扭捏的神情,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是怕人说闲话!这有什么?身正不怕影斜!老八他们倒是想搭上线呢,又能怎么样?她和西林家的明尧的事就是老八他们搅和黄的,皇阿玛又怎么看不出来,只不过是默认了罢了,这不是君子所为,有失体面,皇阿玛只是暂且记着罢了……”胤祥看着胤禛并没有反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咱们又不是刻意结交,行事光明磊落又能怎么样呢?” 章节目录 第264章 “话是这么个理儿,唉……以后还是尽量避开这个女人吧吧,我始终觉得这不是好事,特别邪性!” 胤禛的心七上八下,他总是有这种感觉,觉得程尔林刚才这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得,若不是如此,她为什么非要当着自己的面再说一遍关于太子这种大不敬的话呢?她明明知道自己和胤祥与太子关系不一般,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么?自己劝她净口,而她却翻过来说自己志向高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多疑的性格让胤禛心中七上八下的没有准头。 “四哥,走吧?怎么呆起来了?”胤祥盯着胤禛的眼眸看了一下,胤禛回过神来。 “去哪?” 胤祥一个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我还真不该带她过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今儿去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病了!” “哦!我怎么给……唉……”胤禛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和胤祥有约,被程尔林这事一折腾竟然忘了。 两人随便整理了一下乘了轿子便向西华门方向去了,递了牌子进宫,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来到了储秀宫门口, 守门的小太监一见是雍亲王和怡贝勒到了,赶紧拍下了马蹄袖打了个千儿:“给雍亲王怡贝勒请安” “起来吧” 胤祥摆了一下手,说道:“有劳小公公去禀报皇额娘一声,我弟兄二人来请安” 小太监的脸上神色扭捏,说道:“二位阿哥,实在是对不住,您二位白跑一趟了,陛下今儿早吩咐的,储秀宫里人不能随意进出,就连太医进去也是几层布的掩住口鼻……” “什么?”胤禛想不到怎么这么严重,他还没有听说过病情有变:“不是伤寒么?怎么还封宫了?” “回雍亲王的话,不是伤寒,这话奴才只对您二位说,这……唉……这储秀宫里有宫女也染病了……陛下之前是担心我们娘娘不好想,就没有封宫,昨儿说早知道就好好听张太医的话了,是凌国安大人诊断出来的是肺痨,张太医说这是要掩住口鼻的,后来宫里的人没怎么注意,有个宫女儿也染病了,陛下才下令封宫的……”这太监说虽然说得不怎么明白,却也听了个大概。 “肺痨?哪个张太医?”胤禛和胤祥对望了一眼,他们一直以为皇贵妃就是普通的伤寒,哪里想到有这么严重的病症,胤禛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念到,如今看来宫里又要有大变故了。 小太监眉头一皱,满脸发愁的模样又说道:“唉……就是太医院新晋的那位,”他扯了一下自己的辫子“就是没辫子的那位……” 胤禛和胤祥这才知道他说的是张青平,此人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和程尔林很是熟络,胤禛又是一阵心悸,他本来已经没再想关于程尔林的那些话,可是这话题扯到了张青平,也就是又扯回到了程尔林身上了,莫非以后这人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了么。 “额娘……您知道皇贵妃这次染上的是肺痨么?” 二人见储秀宫进不去,转而又来到了延禧宫的德妃的住所,德妃是胤禛的生母,在胤祥小时候也养育过胤祥,加上德妃天性乐观且为人和善,所以胤祥对德妃也很是亲厚。 “怎么能不知道呢?”德妃乌雅氏掏出来随身的帕子擦拭着泪水“我们姐儿几个昨日相约着去看,已经不让进了,皇上下令封宫了……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你们也得劝一劝你们皇阿玛,他不让我们去,他自己倒是去,我也去劝了,他说自己是百毒不侵……真是……让人揪心啊” 说着乌雅氏竟然掩面哭泣了起来,胤禛平日里只看到母亲的笑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悲戚。 “额娘你自己也要多在意身子,如今多事之秋,不要再把自己折腾病了”胤禛上前轻轻的怕打着乌雅氏的后背。 胤祥看着他们母子,不禁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母亲,如今再也见不到了,想到伤心处,也跟着乌雅氏哭了起来。 此时的康熙,端坐在养心殿台阶上的玉案前,看着太子胤礽唯唯诺诺的跪着,如今宫里正在多事之秋,也该让他出来历练历练,总是读书也不是个法子。 “皇贵妃病重,你知道么?”康熙的手搓着玉扳指问道。他尽量平静的说道,如今皇贵妃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今天早上储秀宫的太监来报,佟佳氏已经出现了咳血的症状,果然和张青平预料的一样,只是的有些太快了……这还是他没有想到的。 胤礽起初以为皇上传自己过来是询问功课,听他一开口问的是皇贵妃的病,也算是松了口气。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每日都有去请安,这几天突然不让进了,儿臣就在储秀宫门口请安了……也不知是不是皇贵妃病情有变……”他的神情竟然变的悲戚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伤心还是强挤出来的眼泪,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发热,眼角酸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康熙看他如此悲切,不免也跟着伤怀落泪。 “她虽然不是你的生母,可是与你毕竟有养育之恩,你能如此,也是有孝心了……”他下了台阶,走到胤礽跟前把他扶了起来,胤礽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装作擦眼泪躲了过去。 “如今看来,她也就是这段时间了,肺痨这病……”康熙努力的想着张青平说的那个词,“这病传染,你最好少去……” “可是儿臣,儿臣知道皇阿玛每天都要去” “朕不同,朕自幼身体强健,几个年长的哥哥们都没有挺过来的天花,朕也是挺过来了,你呢,自幼身子骨就弱,朕去是没问题的……” 胤礽突然又跪了下来,这次变成了嚎啕大哭,边哭边说:“皇阿玛是我大清的根本,社稷之福,儿臣恳求皇阿玛不要再去了,若是您有个好歹……儿臣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让儿臣去,什么事都让儿臣去!” 章节目录 第265章 康熙听到动情处,也不免动容,蹲了下来,轻轻拍着胤礽的背,就像当年初为人父时那样,那时候的心总是那么柔软,种种温情的画面在眼前飘荡起来。 “你懂得为阿玛分忧才是社稷之福,事到如今也不能不考虑身后事了……朕是想啊,若是皇贵妃这次真的去了,后事……”这是他非常不愿提及的两个字,康熙一直自觉亏欠太多,而自己又不可能像平常人一样的去弥合“后事就由你操办吧,按皇后礼仪办……这后事一定要办的风光,后事……无非就是给在世的人看,尽一尽未尽的心,了一了未了的愿……寄托哀思罢了” 康熙说着说着又暗自伤怀起来,得亏张常玉在一旁提醒着,才收起情绪。 “儿臣明白……”胤礽向前跪爬了一步,深深叩首下去。 夜半时分,骤然之间狂风大作,程尔林本来已经睡着了,可是京城西南角一个闪电劈了下来,天空顿时被照成了白昼,非常刺眼,而又转瞬即逝,紧接着又一个巨雷劈下来,“轰隆隆”一声,把程尔林从睡梦之中惊回了现实,她惊座起来向外看了一下,闪电依旧时隐时现,只是雷声变得绵密起来,让人窒息。她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再一摸前襟儿也已经湿透了。 “闷透了”程尔林小声嘀咕了一句,拿过床边的蒲扇用力的摇着。 “小姐!程姑娘!”门外传来了韩大娘急促的声音,韩大娘自从上次被皇上圈在这小院里之后,程尔林就让他们一家住了进来,一来她不用来回跑,二来她也方便照顾紫贞。 程尔林开了门,韩大娘赶紧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此时一股土腥味冲了进来,雨点也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 “快去看看吧,紫贞……紫贞姑娘下面流了好多血,只怕是要生了!刚才来的大夫也没有办法,古惠风又出去寻别的大夫了……” 程尔林一听脑中几乎炸裂开了,着急的说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程尔林几乎是用跑,到了紫贞的房间,一推门,厚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强压住阵阵袭来的恶心,快步走到紫贞近前,紫贞的脸已经变的惨白,嘴唇尤为严重,像是涂了一层层蜡,她本来目光呆滞的眼中倒映出程尔林的模样,瞬间迸发出了一种能够穿透黑压压云层的力量。 紫贞勉强的从枕头下摸出来一个信封,卷成一团握住程尔林的手塞给了她。 颤颤巍巍的说道:“姑娘,留着一定收好了!” 紫贞握着那一团皱巴巴的纸,经过她刚才的揉搓,已经染满了鲜血。 程尔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却还是在紫贞急迫的目光注视之下塞进了睡衣中。 “没事啊……没事!”程尔林使劲捋了捋紫贞的头发,被汗水沁的湿透了。“古惠风呢?”她嘶吼着。 “又去请大夫了……”韩大娘的女儿被程尔林这一吼吓得几乎哭了出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别的医生不行,别的医生不行!韩大娘,你照顾好紫贞,我……我去找张青平!”紫贞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中医能够解决的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只有张青平或许还能有办法。 程尔林回头附身紧捏着紫贞的手,说:“你挺住了,我去找张青平!一定挺住了!” “嗯……”紫贞咬着下唇点着头。 程尔林飞回屋拿了把油伞,又想起来紫贞交代的信,赶忙拿出来塞进了油伞桶里,衣服也来不及换,只穿着睡衣着急忙慌的出门了。 她拿着油伞在雨夜狂奔着,没跑出去两步,鞋已经湿透了。就算是有伞,可是几乎没什么作用,只是一会的功夫浑身也就湿透了。 此时街上早已经宵禁,没有半点的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加上时不时袭来的闪电和雷声让她很想尖叫,却没有任何办法,如今只能快点找到张青平或许还能救紫贞一命。 太医院位于地安门附近,程尔林到的时候早已经大门紧闭。 经过程尔林一通拍门,终于有人出来应声,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小厮模样的人,看着一个姑娘湿漉漉的站在屋檐之下,还滴答这水珠。 “姑娘?你有什么事?”他探出头来问。 “我……我找张青平,张青平……他在吗?请问你他在吗?”程尔林冻的脸已经发紫了,虽说是盛夏,可是被这雨一淋还是经受不住的。 “不巧,他不在,张太医今儿在宫里值夜” “多谢!” 程尔林又冲向了大雨,这可把太医院看门的小厮看的呆住了,她本来就只穿了睡衣,如今再淋湿了,看的几乎一览无余…… 地安门,紫禁城最后的大门,也就是后门,城门楼上十二个明黄灯笼让它在雨夜格外的显眼,程尔林对这一片还算熟悉,很快的也就找了过来。 门口的侍卫们离着十几米远的地方就警觉了起来,把刀拦在胸前,厉声问道:“来者何人!?这是宫苑禁地!不得靠近!” 此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是还稀稀拉拉的淋着。 “我找太医院的张青平,你们谁能替我去叫他出来?我有急事……拜托各位了……”程尔林用手擦了一下满是雨水的脸。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恳求,她知道这样或许没有什么用处,紫禁城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守卫都非常严密,自己没有牌子,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让守门的侍卫去通传呢?可是如今这火烧眉毛的时候也只能放手一试了。 “哈哈哈哈……”一阵阵的嘲笑声划破了程尔林的幻想:”这女人只怕是脑子出了问题吧!早已经宵禁了不知道吗!?怎么一个女人就敢半夜跑到宫闱禁地!?“。 其中一人见程尔林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拔出刀大喝起来:“还不快走!哪里来的疯女人!怕是哪个窑子里出来的吧,穿成这样是给爷们儿开眼来了吗??” 章节目录 第266章 程尔林低头一看自己,早已经浑身湿透,虽说是夏夜,这样的雨夜还是很刺骨,而寒冷使他的脑子有些麻木,如今简直像是裸体一样,她顿时羞的脸通红。听着这地安门的侍卫说的疯话又气又恼。 “放什么屁!?”城门楼上有一人大吼一声,这才止住了众人的嘲笑。 程尔林抬头望过去,之间一人像是头领模样,右手执着腰间的刀,很是威武,在仔细一看那人的脸,竟然是明尧!她简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明尧匆忙的跑了下来,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给程尔林围了上来。 众人一看明尧发火,也收起来了风言风语。 “大人,这女子要去找张太医……”其中一人说道。 明尧惊讶的看着程尔林,问道:“出什么事了??” “紫贞!她大出血了,快!我要去找张青平。” 凡是紫禁城各个门有动静,都会第一时刻报道今夜值守的侍卫总管哪里,而今夜的侍卫总管正好是李宝德。 “什么事啊?”康熙掀开了冬暖阁的床帘,坐了起来。 原来李宝德有一个习惯,只要是他在紫禁城守夜,一定是在养心殿门口,他要做到亲自保卫皇帝的安全。正巧地安门来人禀报的时候,康熙也一直没有睡着,刚才下了的暴雨扰乱了他的睡眠,一直胡思乱想着很多事情。 李宝德匆忙的进了冬暖阁,给康熙打了个千儿。 “回陛下,地安门的侍卫来报,有个女人在地安门外,要找张青平张太医……”李宝德早已经预感到是程尔林了,只是他没见到也不能说破。 康熙一听几乎就确认是程尔林,心里一热,所有的思绪都抛到了身后。他快速的提上了靴子,随手抓过来一件衣服披上。 “走,去看看,哦!张常玉你快点去到储秀宫里把张青平叫到地安门!快” 康熙眉头一皱又停住了,问道:“凌国安在吗?” “在的”张常玉看着康熙,只觉得他的倦容一扫而空。 “好,让他好好的值守在储秀宫” 此时雨已经停了,李宝德紧跟着康熙一溜小跑似的到了地安门,城门在康熙的授意下缓缓的打开。 微弱的灯光下,明尧守在已经湿透的程尔林的身边,看着康熙竟然亲自来了,明尧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康熙看着程尔林围着的披风是侍卫的衣服,就知道是明尧给她披上的,康熙上前一边问是怎么回事,一边解开了披风,扔还给了明尧又重新搭上了自己的披风。 “我院里的那个,紫贞,她快不行了”程尔林断断续续的说着,康熙也知道了她找张青平的缘由。 此时的张青平跑了过来。 看着皇上,程尔林,明尧三人这个奇特的画面,明尧手里抱着一个披风,脸上如同冰封了一样,康熙关切的给程尔林披上自己的披风,自己穿着明黄色的睡衣,脚上的靴子也不是油靴,湿了大半。明尧在身后皱眉看着……张青平也是咂舌了。 “还愣着干什么啊?”康熙目光四下搜索着,正好看着站在城门楼子下发呆的张青平,大声说道:“快跟尔林去救人啊!哦……慢着,去牵马来!” 张青平从程尔林的眼中也看出是紫贞出了事,顿时手也开始发抖,连声称是。 二人上马正要离开,程尔林却又翻身跳了下来,三两步快速的跑到康熙身边,明尧看着他们二人深情相望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慌忙别了头过去。 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皇上和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就剩刚才对着程尔林说疯话的那个守门的侍卫暗自擦着冷汗。 康熙伸出手臂拍了拍程尔林的后脑勺,点着头说道:“快去吧,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挺得住……你安心!” 他眼中噙着泪水,她看的分明。 二人回到德胜门的时候,紫贞已经昏厥了过去,古惠风和韩大娘神色慌张的看着心情来的大夫给紫贞施针止血。 张青平做外科手术也好多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满屋子的血腥味,床铺上几乎都是血,尤其是这床上的人,这是他心心念念却又靠近不得的女人。 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心就被她掠取了,只是张青平知道克制且又自傲,这种奇特的性格让他对紫贞爱入心扉却又敬而远之。 可是今天的他再也绷不住了。 他摘掉自己的红顶子拖着脚步履蹒跚的挪到紫贞的床头,跪在床脚下,捧着紫贞满是鲜血的手。 嚎啕大哭着。 “血……止不住啊……”那大夫颤颤巍巍的说着,手中的银针止不住的抖。“怕是不行了……” “你给我让开!”张青平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推开了那个大夫,他活到今天快四十岁了,从未体验过心痛的感觉,原来这就是“痛彻心扉” “紫贞!紫贞!你醒醒!”他怕打着紫贞瘦弱的脸,那张惨白的脸几乎被他扇的红肿起来。“你得挺住,醒醒!你可以生下来的!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你可以生下来的!” 紫贞一听见能生下来,本来快去了的一口气又吊了上来,徐徐睁开了那双杏眼,用尽力气抓住张青平的手恳求:“张……张大夫……救救孩子……求你……” “你!”张青平把话又吞了下去,他的职业习惯早已经把刚进来时的震惊压了下去,现在的他异常清醒,面对这种大出血,这种医疗条件紫贞是很难能保住,没有……没有太多的东西,唯一有的就是那个铝皮箱子,里面还剩一些手术刀麻醉药什么的了。就按照她说的,或许孩子还是能保全的。 “程尔林!” 张青平叫道:“我之前给你的箱子,快点拿过来!还有……”他努力的思索着需要的东西。“还有去准备包裹孩子用的东西,快!” 程尔林飞快的抱着箱子进来了,韩大娘和她女儿哆哆嗦嗦的去准备热水,盆子,包被子什么的了。 章节目录 第267章 “还好,还有电!”恐惧瞬间淹没了张青平的兴奋。 程尔林却一改往日对于血腥的畏惧,她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紧紧的攥着紫贞的手,她心里明白,紫贞是即将离去的人了。而这种离去又很微妙,一个母亲用自己的离开换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看着张青平弹掉针筒中微量的空气,准备将麻药慢慢注入进紫贞的身体中,只是这一睡去就是永别。 “慢着!张青平!紫贞,孩子以后怎么办?你怎么想?要让孩子的父亲……”程尔林止住了他的注射。 紫贞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两下,死命的咬着下唇,微弱的气息流了出来:“不要给他,不要!我不想让孩子变成那样的魔鬼,不要……程姑娘。我福薄命贱……你是有福之人……能不能……” “给我养着!你放心么?”张青平举着针筒凝视着即将离去的挚爱,他从未启齿的挚爱。 紫贞吃力的点着头,她拼尽全力伸手去摸张青平的手,她混迹欢场多年,太了解男人了,有没有爱意,她一眼就能明白,只是这个男人让她看不透。 张青平也知道紫贞想说话,赶紧凑了过去,那声音微弱极了,几乎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频率在耳边低语似的。 “你是个好男人,只是我命不好……奢求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遭了报应……” 这一瞬间,张青平却释然了,她明白就好,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自己吧。 “古惠风!把大夫送走,多给酬金”程尔林的泪再止不住,张青平虽然接触的很多,也是至情至性的人,今日如此的沉着,恰恰的最真实痛苦的写照。 那大夫自知无能为力,还打算看看着太医打扮的人是如何起死回生的,谁知主人要让自己走,也是很惋惜无幸一睹神技。 程尔林看着张青平下针,紫贞带着万分不舍昏睡了过去。 从举起手术刀到孩子发出啼哭的声音也就二十来分钟,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伴随着她多难母亲的逝去,生命以这种接续的方式延绵了下去。 韩大娘把孩子收拾干净,捧给他们的时候,张青平已经泪眼模糊了,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紫贞,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紫贞的身体缝合完整。待缝合完后,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掰开紫贞的眼皮,拿手电筒看了一下,那瞳孔已经扩散了。张青平心里提着的那股劲儿也随着紫贞而去。 “多好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儿……就是太小了……”韩大娘叹了口气,擦拭着眼角的泪,她和紫贞相处了两个多月,也是很有感情的了,紫贞虽然平日很少说话,却在自己面前很有礼貌,自己做饭做活的时候,紫贞就默默的陪在自己身边,身体好的时候也能搭把手。如今就那么去了。 张青平接过来这孩子,看着有些发青而且皱巴巴的小脸,心中很沉重,这孩子虽然活着,可是毕竟是早产,还不足八个月,掂着也就四斤多一点,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这孩子还不足月……能活吗?”韩大娘看着张青平完全不会抱孩子,又接了过来,她也抱过不少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程尔林看着已经逝去的紫贞,坚定的语调越来越高的说道:“能活!必须活!” 张青平已经答应了紫贞要养这个孩子,就准备把他带走,可程尔林知道就连他自己还住在太医院里,又怎么能抚养这个孩子,她就把孩子留在了小院中,拜托了韩大娘找了一位正在哺乳期的奶娘来喂养这个孩子。看着这个瘦弱的可怜的婴儿,她决心要尽可能的守护着他。 紫贞,由于她的身份很敏感,程尔林和张青平在第二天的夜里还是委托了专门做白事的人连夜给下葬了,虽然没有什么葬礼,面对着香消玉殒的紫贞她二人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十爷” 刚起床还在伸懒腰的胤?,打着哈气不耐烦的对前来报事的小太监说道:“什么事啊?不是早就说了,爷们儿不出门不要和我说话,一大早上就这么多事,烦不烦啊!” “不……不是……”来禀报的小太监一脸无辜,委屈的说道:“是八爷和九爷来了,我说爷还没起来,那二位爷非要让我进来叫您,说是有急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阖府上下都知道十爷正在和九爷置气,已经很久不来往了,别的年长的太监都不敢还给胤?报信而,只能欺负他这个年幼的小太监。 胤?赶紧穿上靴子,连衣服也没换就匆匆的出了睡房,出门便看见了胤祀和胤禟在院中的石榴树下站着,二人谈着话。 胤?上前给胤祀打了个千儿,眯着眼笑着说道:“怎么啊,八哥今儿这么早?” 胤禟看胤?并不理自己,连看都不看,就知道还在为程尔林的那件事恼自己,使小性子。 “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啊,你九哥也来了,怎么不给他请安?”胤祀板起来了脸孔,看的胤?有些瘆得慌。无奈的又给胤禟请了安,却依旧满脸的不情愿。 “十弟!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是九哥处事操切,在这个事上有欠考虑了,没想过你的处境,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吗?” 胤?依旧不答话,他自幼爱面子,心宽体胖。什么人求他几句,再大的事情也不会计较,可是这次他觉得自己正是因为好说话,才被人算计的这么狠。 “好了,不说这个了,八哥九哥这么一大早的什么事啊?谁不知道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有什么事让府里的人来通报一声嘛,这么正式我还真不习惯!”胤?接过来小太监们递上的青盐和巾子开始洗漱起来。 胤祀见他还不紧不慢的,皱了一下眉。 “宫里早上来报的……出事了,皇贵妃不行了……咱们得快点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268章 “宫里早上来报的……出事了,皇贵妃只怕是不行了……咱们得快点过去了”胤祀的语气很是着急,完全不像是这些日子沉下心来读书的模样。 “什么?”胤?赶忙把擦过脸的巾子扔给了小太监,用手捋着发辫,说道:“不对吧?八哥,昨天我进宫的时候,还听说还说有好转呢?这么快就?……” 胤祀叹了口气:“是,刚才宫里传出来的信儿,咱么别去晚了,省的落了口实……” 他脸色变的煞白,自从胤?的母妃温僖贵妃过世后,切肤之痛让他更加害怕这些有关生离死别的事,他收起了神情,随着小太监进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一边免袖子一边大步流星的跨了出来。 “走吧!” 他兄弟三人骑马盯着烈日飞奔到西华门后,马缰甩给早已经等在那里的王府仆人,匆匆忙忙的从西华门进了紫禁城。 到储秀宫的时候,门外甬道之上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琪,胤祀几位哥哥们早就到了,胤祀的心中有些失落。看着太子胤礽跪在最前头抹着眼泪,暗自心中嘲笑着虚伪,也赶紧跪了下来。 在紫禁城中的皇子们,公主们都来了,还有在京城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也在后面跪着,并不敢抬头。 储秀宫内佟佳氏的寝殿之中,康熙斜座在病榻之侧,看着奄奄一息的佟佳氏,手紧紧的攥着被角,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是感情他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她姐姐过世后,她就被佟家送了进来,这是自己的另一位表妹。代替逝去的姐姐来伺候自己的人。 作为家族的继承,她做的很不错,这些年先后以贵妃和皇贵妃的身份打理着宫里上上下下的人口,没有一日懈怠,也没有出过乱子,这让康熙很看重她,如今就要去了,面对离别,他心里就像塌陷了一块。 康熙从袖笼中掏出一方手帕,展开,轻轻的擦拭着佟佳氏额头上的汗珠,直到鼻尖,直到脖颈。 佟佳氏连说一句话的气力也没有,任凭泪水滑落。 “不哭……”康熙又蘸干了她的眼泪,紧握着她的手呜咽着“你安心,安心,朕知道你的担忧,无妨,朕的母家就是佟家,不必非要以结姻亲这样的形势,朕会照看好他们的……你安心” 佟佳氏听着康熙这再明白不过的话,才噙着泪水点了点头,她没有子女,如今最放心不下也就是娘家人了。老父佟国维因为拥立八阿哥胤祀遭到康熙罢黜,已经在家赋闲,如今他佟家最出息的也就是隆科多,而在宫中除了自己更是一个人没有了。 康熙看着她眼中万分的不舍,却也无可奈何,掩面别过身子抽噎起来。 “圣上……节哀……”凌国安跪在康熙的脚边,伸手拿出一方明黄色的帕子搭在皇贵妃佟佳氏的手腕处开始诊脉。 他哆哆嗦嗦的向后跪爬了几步。 把头扣在地上再不起身,大声说道:“皇贵妃驾鹤西归了!” 张青平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看着头已经耷拉下去的皇贵妃,默默念到,紫贞去了,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母又能如何,还不是也去了,他打心底泛出阵阵寒意,时空的局限让他彻骨寒冷,就是因为医疗条件所限,这些人本不必这么年轻的就逝去,他们还有大把的年华可以挥霍…… 康熙向张常玉挥了挥手,几乎不能自持。 “报……报下去吧……”康熙抬头,脸上再没有悲戚的神色,他正色说道:“去把阿哥们都叫到养心殿,朕……有事说!” 不多时,储秀宫的门外传来一片哀嚎之声,其中谁有明白多少真情假意呢。 康熙在张常玉的搀扶之下上了御撵,他脑中几乎空白,只能听见御撵发出“吱吱吱”摩擦的声音,今天这声响格外的刺耳。 几天的雨水下来,紫禁城中到不是那么闷热了,在甬道之中走着还有凉风袭来,让人不那么压抑。 他第一次见这位表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躲在舅妈身后不敢看他这位皇帝。至于一晃这么多年了,若论起夫妻感情,连他自己也掂量不出有多少,最多的还是亲情吧。 拖着沉重的步子,他踏进了养心殿的垂花门,远远望去,十几个成年的皇子一字排开垂手站在自己的御案之下,有的暗自抹泪,有的神情凝重,有的则是低头不语。 “圣上驾到!”张常玉叉开了嗓子说道,因为刚跟着康熙抹眼泪的时候哭了一鼻子让他的嗓子今日有些发哑,显得声音很奇怪。 众皇子们听到后都瞬间收起了自己的神情,慌忙跪了下来,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鉴于前两年皇三子胤祉因为胤祥生母的去世在守孝期间剃发而遭到训斥贬谪的事情,大家对于今日的事都还是非常谨慎的,尤其是胤祉和太子胤礽。 “你们今天晚上都不要回府了,朕已经和太子交代过,皇贵妃的丧礼按皇后的礼仪办,尽量的办的风光……你们晚上都在梓宫给皇贵妃守孝,二十一日,二十一日之后每天轮着来……朕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平日里在底下怎么折腾朕真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适逢大丧,要是被朕发现谁在这时候不安分,就别怪朕心狠了!” 康熙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胤禟的汗水几乎浸湿了前襟儿,他觉得康熙这话就是对自己说的,没错,胤祀也看出他神色有变,用脚后跟轻轻的撞了胤禟一下,假装清嗓子轻咳两声以示警戒。 “胤祉,这次你跟着太子一起吧,他一个人应该是忙不过来,你沉稳持重,给他搭把手,朕也放心一些”康熙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胤祉,他似乎老成了许多,眼下他除了自己在府里编书,没有兼着任何差事。眼中既没有没悲戚也看不见任何波澜。 “嗻!”胤祉的声音依旧带着苍凉。 章节目录 第269章 “张常玉……去宣朕的口谕吧,皇贵妃去了……可是留着的人日子还要过,就……”康熙沉重的坐在扶着有些泛青皮的脑门,自从皇贵妃染病后就没有刮过得脑门儿。 “就让德妃先协理六宫吧”康熙的语气平静极了。 胤禛则血气上涌,强压住激动地情绪继续跪着。 十四阿哥胤褆则没有什么顾忌,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见他依旧低着头,又向左侧骗了一下头,远看了一下胤禛,见也没什么异常,此时却正和八阿哥胤祀对上了目光,二人又慌忙的避开了。 胤祀的生母良妃卫氏在几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触了康熙的晦,康熙已经几年不再见她,而母亲对此也是三缄其口不肯明说,尤其是上次康熙在满朝文武的面前说自己出身低下则更是断了这个念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他那时还一度认为是母妃拖累了自己,和胤褆的一眼对望,胤祀从他的眼中嗅到的信息,让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十四弟。 如今往日的“佟半朝”算是彻底倒了,就连佟国维和隆科多寄厚望的巴彦珠竟让被康熙赐婚给了明尧,胤祀不得不怀疑这是皇阿玛对佟家的势力在朝中有意的削弱,佟家起初支持大阿哥,大阿哥倒台后转向支持自己,如今佟国维虽然不在朝中,可是毕竟还是有皇贵妃,皇贵妃虽然并没有多少偏倚自己的意思,可是毕竟是佟家的人。 这种形式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策略了,母家是一点儿也靠不住,自己的福晋家虽有地位却也没有实权,如今佟家就只剩隆科多一人……皇阿玛啊,您这是要对儿臣赶尽杀绝么,同样是儿子,我究竟哪一点不如胤礽么?! 胤祀十指僵硬的关节几乎是要刻进地板之中,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呐喊,愤怒的敌对命运的不公。 突然间二十多天不见张青平过来,程尔林也觉得有些怪异,只想着应该是佟佳氏皇贵妃的身子不舒服,却没有特别在意。 身边有个个孩子,也让时间过得很快,这孩子虽然是早产,离着正常生产的孩子差了一个月,却在乳母的喂养下活了下来,还没出月子的孩子已经变的白胖了,再不像那个生下来青紫色的小可怜。 程尔林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轻轻的放在腿上,他的眉眼漂亮极了,虽说孩子还看不出来什么长相,可这孩子的眉形已经十分明显,像是两柄利剑悬在眼上,看着很精神。 她轻抚着孩子的眉毛,看着他的眼睛,这眼睛就像是临终前的紫贞,这让她突然想到了那封信,紫贞走后两三天她才想起来被自己情急之下扔进了伞桶的信,慢慢展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像现在一样,一切波澜终将平静。 那封信是紫贞留给自己最后的善意,紫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熬不过生产,她写下这封信,关于九阿哥的阴谋,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程尔林能用的上。 她看完后妥善的收进了柜子中,她希望等着孩子大了,能让孩子知道这一切,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明白自己将往哪里去。 康熙站在门后看着这场景,几近落下泪水,阳光照在程尔林和她怀中婴孩的身上,白的发光,她的眉眼间尽是爱意,却又时而悲戚,像是和这孩子用神情在对话,孩子有力的瞪着小腿,她又去抚摸孩子的小脚。 康熙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这孩子……好熟悉…… “陛?黄三爷?”程尔林听见脚步声走走停停,回头一看就看见康熙痴痴地看着自己,面容憔悴眼中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忧伤。 “嗯,怎么?上次就为这事大雨夜的跑过来”康熙并不知道这些日子的变故,皇贵妃佟佳氏的突然离世让他对一切措手不及,还好宫中一切有德妃打理,葬礼的事情有太子操办。 “是的” “所幸,好在赶上了,那夜的雨真是大……” “不……这孩子的娘没了” 康熙听闻默然不语,虽然只见过一两次,也为美人的离世感到惋惜,现在这时间却没有什么人的离去比皇贵妃的离世让他更加触动。 “孩子没有别的亲人了吗?你这儿准备养着这孩子了?” 程尔林心里一阵无奈,想到,你不就是他的爷爷么? “张青平说他养的,可是你也知道他的情况,老光棍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人……” “呵呵呵……”康熙不由得笑了出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笑过了,压抑的心情瞬间释放了出来。程尔林怕他再看孩子,赶紧把孩子交给奶妈,给康熙到了一杯茶奉了上去。 “这都是和谁学的,一套一套的?朕看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这次很是尽心尽力”康熙说的自然是佟佳氏的事,虽然佟佳氏去了,至少因为张青平的献策才使得没有大规模的在宫里传播。 “要不你看给他赐婚,你觉得呢?” 康熙伸手拉住程尔林走到了屋内,一来外面太阳越来越烈,二来他很久没有见程尔林,心中很是挂念,康熙之前决定暂时不见程尔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忍受,觉得时间慢慢过去加上诸事繁杂也不会像是新婚夫妇一样那么小情小意,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更是心痒难耐,尤其是那夜程尔林突然出现在地安门,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带到养心殿,终究还是忍住了。 程尔林一听说赐婚,脑中浮现的就是紫贞,张青平表面不在意什么,时而玩世不恭,时而婆婆妈妈,他的性子隐藏的很深,他对紫贞的情藏的很深。 “陛下你可以问问他啊,您看他愿意不愿意” “朕现在就只想你!” 康熙突然伸手环住了程尔林的腰,向下一掰肩膀,便把她按在了榻上。 “你从来都不会问朕宫里的事,或者是朝上的事,这点很好,你在这方面很懂事,识大体……” 章节目录 第270章 “这话题转换的可够快了……再说了我哪里又有你说的那么好啊,宫里的事我问来做什么?我又不再宫里,好事您自然会说给我听,不好的事问了您心里也烦,我还不是自讨没趣?朝上的事和我就更加没关系了不是么?” 程尔林想着,不进宫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就自己这炮仗一样的性格,醋劲又大,只怕是好不了。如今自己谁都没威胁到,已经是九阿哥弄死的对象了,进了宫还了得么?可是不论是后宫还是朝上,说到底了无非就是争权夺利,自己对这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又何必把自己裹挟了进去…… “又发什么呆?问你,你说心里只有朕一人!”他的声线明显加粗,吐出的气息扑在程尔林的脸上,尽是刚才饮的茶叶的香气。 程尔林被他灼热的目光烧的来回躲避,红扑扑的让人更加心痒难耐了。 “以后不要再和明尧说话,一句也不行!”他几乎把程尔林逼近了角落,让她动弹不得了。“朕一看见你们在一起,心事就变得繁杂起来,倒也不是朕小气,朕不喜欢别人惦记朕的东西,这种事太糟糕了,要不得!” 他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块牌子,拉住程尔林的手,塞给了她,程尔林拿在手中观摩着,这是一块手掌般大小的金牌,四周用金包边,内中镶着玉石,正面是内务府的刻字,用金镶了进去,反面是康熙亲书“体元”二字的小楷,也是用金镶进去的。 程尔林俏皮的那些康熙塞给她的牌子,在手中晃了几下,说道:“怎么?陛下这是给我个宝贝让我拿出去当了?” “又说什么疯话了?”康熙把她揽在怀中,“这是朕的令牌,以后有事进宫,拿这个牌子,能直接到养心殿……记住咯,收好……” “好的,我记住了”程尔林攥着手中的金牌,心下默念道,这就是最完全的信任了吧。 “朕在那日的雨夜里,你走了后,突然想起来起一次见到你是在春围的时候,一晃也好几年了,只是你朱颜未变,朕却将两鬓霜雪了……”此次皇贵妃佟佳氏的过世,对康熙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他突然惧怕起死亡来,突然害怕衰老。 自己连新陈代谢都极其的慢,脸上自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让他看了出来,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哪里就没有变了,只是陛下不觉得罢了,再说我每日里都在强身健体,自然会好一些吧,陛下不也是练拳脚么,每日看着也是龙虎精神的” “朕想着你那日被那婆子扯的头发披散下来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没想到这样的美也可以如此惊心动魄……呵呵……如今已经是夏末,我朝的规矩还有秋狝,这次朕不打算是木兰围场了,哪里水草虽然丰美,毕竟还是圈养的居多,朕想着这次带你去草原上看看,可好?” “还有哪几位嫔妃随行啊?”她狡黠的一笑,在康熙眼中却是妩媚动人的。 “朕已经很久没翻牌子了”康熙揽过来程尔林的肩头,埋在自己的胸膛之中,苦笑着说道:“就连养心殿的宫女们也遣散了,如今当值的都是小太监了……怎么样,够不够?” 这不是扯开话题么?程尔林心里有些不开心,却没有再想下去了。 “有嫔妃随行我就不去了哦……”程尔林一笑也就过去了,却把康熙撩的心痒难耐,后宫中虽然偶尔也有几个不懂事的喜欢吃醋,可也都是使使小性子求着自己多翻牌子什么的,哪里见过这样什么都放明面上说清楚的呢? “不会,就只带你一人去,明年朕还要下去江南一带看看,三月以后,你也随行吧……” “看心情!” 康熙不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睁圆了眼等着她的答案。 “没什么啦!”她看着康熙似乎十分惊讶自己的答案。 “只是太久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不喜欢确定太久以后的事情,没个准头啊……” “你啊,还真是个怪人,朕唯一不怎么能看透的人……不能以常理常情度之啊” 三阿哥胤祉奉旨协助太子胤礽打理皇贵妃的身后事,二人除了在公事上有交流之外,胤祉几乎是连正眼都不看胤礽的,这让胤礽大为光火,心里捉摸着就因为玉香这个事,自己算是和老三结了一辈子不能解的结了。 胤禛看在眼中,虽然表面上什么不提,但大概齐的知道是因为这个事,只是不能自己出面,一来他不是直接知道这事的人,若是出面劝说什么,反而让人觉得胤祥是长舌之人。二来,管这些俗事不是自己的性格。 “好了……四哥,您就别在这操心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如今看来他们的心结还是没解开,我去劝说,摆个和事酒,任什么冤仇也化解了不是?” “十三弟,唉,你想的也太过简单了,咱们几个弟兄,虽说平日里要好,可是说到底太子是君,咱们是臣,三哥往二哥府里插钉子本就是犯了君臣大忌,按我说,打死不怨……” 胤祥一听这话,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这话我可不爱听,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太子就能草菅人命?他若不是心虚他怎么不把那女的送到宗人府严办啊?” “闭嘴!你太猛浪了!我很早就和你说了,祸从口出,你怎么就不能学会净口呢!太子是君,你心里得记着!” “我自打放出来后,我就什么都不信了,什么君君臣臣的,咱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储君之位自然是有德有能着居之,如今你看看太子的模样,说他好听的忧惧失常,说难听了暴虐不仁,这储君要是三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看看太子如今是什么模样,他也配!?” 胤禛沉着脸听着胤祥的愤怒,却不想在阻止什么了,这都是事实。 “四爷,十三爷”戴铎给他们弟兄二人一人奉上一杯茶水,笑着说道:“我记得,前些日子十三爷也说过,这太子若是三阿哥,他也就不说什么了,日后安心的当臣弟” 章节目录 第271章 “戴铎,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还嫌我这儿不够吵吵么,这几日值夜弄得头昏眼花的,好不容易回来歇息一下还好这么费神” “我只是想问问,十三爷如今还是这么想的么?三爷也可以么?” “哈哈哈!戴铎,都叫你戴狐狸,这事儿你可是问道了点子上了,三哥不行了,三哥的心气儿早就没了,磨光了,如今若不是还编书,几乎就废了”胤祥的鼻子里突然翻上了酸酸的感觉。 戴铎眼中一闪,凝视着胤祥的眸子,正色问道:“您觉得四爷如何?” 胤禛默不作声,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的,也看出这二人在演戏给自己,戴铎这人虽然谋略重,可却半分不敢再自己面前造次,今日却如此反常,又显得那么的不高明,明显就是等着自己接话,胤禛看着看着,突然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啊。你们二人在演双簧给我看么?太拙劣了吧”胤禛笑着坐了下来,刚才和胤祥争嘴的气了消了大半。 胤祥却没了笑容。 “四哥,说正经的,这事我思虑了很久,明说了吧,太子失德,像患了失心疯一样,动辄打骂下属,甚至是大臣,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我是越来越相信程尔林说的,他好日子不远了,你要有所准备啊” “我准备有什么用?这事是皇阿玛乾纲独断的事儿,你看看老八,别折腾了……” “不,四哥,不是折腾,咱们是要准备,您不觉得程尔林对于咱们来说是天赐良机么?” “什么天赐良机,三哥如今浑浑噩噩的还是不因为她!?” “哎呀!”胤祥使劲拍了拍脑门,很是无奈“四哥,你真是实在人,我说的意思是咱们可以通过她,了解很多事,明白么?我让你喜欢她了?那我也太不孝了……” 胤禛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很不是颜色,若说之前自己对储君的位置没有想法,也是因为君臣本分,和太子的兄弟之情让他不能想也没有想过这些。如今的太子像是吃了枪药,性情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狂躁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储君的模样。 “我知道了,只是一点,太子在位一日,我们尽一日的君臣之分,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有四哥这话,我就放心了,二哥和三哥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我来给他们摆酒!” 说起来摆酒,十三阿哥胤祥还真是头疼了好一阵子,皇贵妃大丧,虽然已经过了月余,毕竟还在丧期,摆酒也不能再明面上,只能说是觉得二哥三哥近日操劳,聊作慰问。 于是胤祥把地点放在了自己的府邸,这样既不会和胤禛扯上什么关系,也是圆了自己的心愿。 胤祉闲来无事,早早的就到了胤祥的贝勒府,虽然隔得并不近,可是对于他来说在哪里也比在自己的府里要好,那份压抑的感觉他越来越不能承受。 胤祥并没有告诉他还请了太子过来,就在太子撩开门帘进入的一瞬间,胤祉的笑容瞬间冰封了一般,他把茶水向桌案上一撂,冷冰冰的说道:“我还有事,告辞!” “别介啊,三哥,今儿小弟我可是专门请你们两位哥哥的啊,给我三分薄面,哦?”胤祥看着胤祉生气,他嬉皮笑脸的扯着胤祉的胳膊不放他走。 “请了三弟也不提前说一声啊?老十三你是越来越有心眼了,你不知道你三哥还为上次的事记恨我么?”胤礽反倒是故作大度,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树敌了,强压着怒火不发做出来。 胤祉背手站着并不吭声,如今这些日子过去了,他依旧这么消沉也并不是全为了玉香的事,因为在玉香之前他的心早已经死了,玉香的惨死只不过是割掉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二哥,咱们都是亲弟兄,既然我要请的人都到了,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都是我最亲的哥哥,小弟我也不愿意看着你们形同陌路,互相记恨,如今你们合则两利,分则俱伤,只会让有心人看了笑话,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胤祥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胤祉和胤礽的神情,看二人并没有什么异议,继续说道:“如今你们就是心结解不开,不妨当面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斯人已逝,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总是要为活着的人想,皇阿玛慢慢垂老,咱们做儿子总是不能给他添负担不是?孰轻孰重?” 章节目录 第272章 胤祥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幽幽的说道:“大道理我也不说了,二位都是我敬重的兄长,多想想对方的难处吧,这事也就好想了” 听着胤祥颇为动情的话,加上胤礽了有心和解,反倒是大度的走向了胤祉,他虽然性子变了很多,可是他并不傻。 “三弟”胤礽叹了口气“玉香的事儿,哥哥要和你说声抱歉,爱之深恨之切,哥哥我的性子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我也控制不住……” 胤祉听出他有意把这事往已经幽禁的大阿哥胤禔的身上引,心中冷冷的一笑,他自然不信什么神魔鬼道的,魇镇这种鬼话他自然也不信,当时只不过是脑中发热,用这个法子救了胤礽罢了。而胤礽如今这么低姿态的向自己求和,还不是想着笼络人心。 “好了二哥,别说了,我明白,以后这事儿都别提了”胤祉虽然不愿意笑,却也勉强挤出来了几分。 “好!好!二位哥哥都是爽快人,如今和解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胤祥一击掌,在已经摆好了酒菜的桌上倒了三杯酒,先奉给了太子,紧接着又捧了一杯奉给胤祉,三人一起举杯饮毕。 胤礽夹起来一筷子菜,刚要送到嘴边,又放了下来,若有所思道:“三弟,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在太液池看见那个程尔林了,” 胤祥的心一跳,不知道他提着程尔林是什么意思。 “哦……”胤祉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上次在养心殿外的垂花门下匆匆一别,胤祉的心还是那么疼,他还是深爱着那个名叫程尔林的人。“怎么了?” 胤礽突然被问的很被动,脸色有些挂不住,却又不能发作,他还是提起筷子塞进嘴里一口菜。 “没什么,就告诉你她还挺好的” 胤礽自然不会说他是怎么难为程尔林得了。 “她自然好了,呵呵……如此盛宠谁能不好呢?”胤祉苦笑着自斟自饮起来。如今德胜门那里早已经成了热聊的话题,谁又能不知道呢,只不过程尔林她没有入宫,是为什么?胤祉总是有幻想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点小希望。 胤礽看了一眼胤祉的神情,就明白这位弟弟还是情根未除,和他碰了一杯,又自己给自己满上。 “真是为你不值啊,女人哪没有啊,非看上你的人” 胤祉心里一惊,这么久了,虽然大家都明白,可是听人明说出来还是第一次,他心怀感激的看着胤礽。又和他推杯换盏了。 胤祥看他二人似乎前嫌已解,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只是话题一直围绕程尔林,让他多少有些不好的感觉。 “三弟,你也想开一些,”胤礽伸手出去把手臂搭在胤祉的肩膀之上,拍打着大声喊到:“若是我继位了,她!还是你的!放心……我不小心眼,我不记仇……” 胤礽显然有些醉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些话。 胤祥紧张的私下看了一下,才回想起刚才把府里的人都打发出去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胤祉被他说的心中一动,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胤礽在故意拉拢他,可是还是非常动心……他似乎只有等待,只能安静的等待。 他也很清楚自己和程尔林是从何时有了裂痕,在他完全不敢反抗康熙的时候,康熙说把她带走就带走的时候,自己就想一个无助的孩子,面对父亲的权威畏畏缩缩。她一定瞧不起自己了,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一定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要她,只想和她厮守在一起,就算是她入宫做了母妃,这份心还是没有变。 “三哥!三哥!”胤祥推了推已经酒醉不醒了的胤祉。 他不能让胤祉这么下去了,他打还开始就一直念着程尔林的名字,胤祥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淡了,可是胤祉竟然这么痴情。他还真没想到。 他脑中乱了起来,不知调和这两位哥哥究竟是对是错。 “看,他放不下那女人……”胤礽又倒了一杯,他已经习惯这样彻夜畅饮“对玉香,我也放不下……”他抹了一把眼泪。 “我踹死她我我难受,可是,我和你三哥不一样,我没有退路啊!我心里憋屈啊!” 这话把胤祥的心刺的生疼,他上午甚至还在算计这位太子哥哥。 “他不行了,他还能安心当个王爷,我呢!!?”胤礽疯狂的锤着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极了,五官扭曲在一起,眼泪,鼻涕,口中挤出来的酒水混在一起大声咆哮。“我为什么要是皇后生的!我为什么一生下来就要是太子!我怎么这么倒霉!” 太子喝醉了,胤祥的心狂跳着,看着他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喷薄而发的状态,也明白了他心中的苦楚,这种苦楚他竟没法子对任何人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二哥,他一直以为胤礽眷恋权位,如今看来何尝又不是自保呢……?只是他这么的一种心态所展现出来的状态和言行,根本就不是储君该有的模样。 “二哥,人生苦短,都有难处”胤祥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是很羡慕你们的,你们多好啊,你的难处和我怎么比啊?我一生下来就是要端着,一直端着,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做,稍微一点偏差就是皇阿玛一顿教训,你们都怕我,恨我,尤其是老八,老大他们,我怎么就招他们了?无非就是这个位置招人恨,我不想要,可是我不要行么,不要我连命都保不住!” 胤祥看着眼前这两个哥哥,若是少年时,哪里就有这么多的烦恼,如今一个为情所困,一个被势所迫。 他沉重的步子踱到窗口,推开了琉璃窗子,凉风袭来,胤祥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几乎起到了脖颈处,他在第一次废太子的时候无辜被康熙圈紧了半年,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人,如今再一看,自己又是多么的幸运。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章节目录 第273章 皇贵妃佟佳氏去世二个多月后,天气也转凉了,在一个落叶纷飞的日子里,康熙在乾清宫正式册封德妃为的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然而为了避佟佳氏的丧期,册封的仪式极其简短,几乎就只是在内务府的操作下发放了册封宝册。 而前一天消息连德妃还没有知道的时候,就顺着小道传到了胤祀的耳中,这让他十分担忧,心里乱作一团,看来康熙宠爱十四弟胤褆果然是真的,他如今成婚了还在宫里住着,从古到今也没有这种事,尤其是大清,皇子成年必须移居宫外。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手心中总是充满汗水,如今他额娘又被封了贵妃,而自己的额娘……连皇阿玛为什么那么讨厌她自己都不明白。 “怎么了?一大早上就这么愁眉苦脸的?”福晋郭络罗氏拎着手绢走了进来,在秋天的阳光之下,分外的耀眼。 她看着胤祀呆滞的目光,“噗嗤”一声捧着手绢笑了出来。 “怎么?八爷不认得臣妾了么?” “哪里”胤祀强作镇定,把之前的优思收了起来。“刚才宫里的那位递了口信,德妃……晋了贵妃了……” “呦……”郭络罗氏不屑的冷笑道:“晋了贵妃怎么了?还不是出身低微的么” 她这话一出口,也觉得十分不妥,再看胤祀果然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德妃乌雅氏虽然是包衣出身,可祖上毕竟是内廷重臣,比着胤祀生母良妃要好很多。 “不不,你别生气!”郭络罗氏上前给胤祀斟了一杯茶给了过去。 “你说话就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了好么?你郭络罗氏一族是出身高贵,你看看你,觉得这还是优点么?” “我怎么了?”郭络罗氏反手一掌拍在桌上,喝到:“我不是和你赔了不是么?还要怎么样!” 胤祀不想再看她,摇头叹气道:“你这性子若是在宫里,只怕早就被杖毙了……” 郭络罗氏不依不饶,倔强的扯着胤祀的衣袖说道:“对啊!我就是有这么个懦弱的丈夫,你要真有本事今日就杖毙我,不!你赏我一巴掌也算你是个男人!” 胤祀高举过头顶的手掌停住了,看着郭络罗氏倔强到几乎发狂的目光,他突然有些惧怕,这些年自己竟然没有一子半女,没有纳一个妾,也终究是因为怕她。 她见胤祀没有动手,立马收起了刚才那副不要命的样子,神情变的妩媚起来,把胤祀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抚摸着把他牵回了之前的凳子上。娇滴滴的坐在胤祀的腿上撒起娇来。 “爷……臣妾有个好玩的事和你说” 胤祀早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突然的变脸,到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怒气未消,依旧不说话喝着闷茶。 “佟家的那个巴彦珠,还记得么?原来总是到我们家来玩,后来被皇阿玛赐婚给了西林觉罗家的明尧的那个?还记得么?” 胤祀那么专注关于程尔林的一切,又怎么不知道这个。 他疑惑的点着头,不知道郭络罗氏想说什么。 “臣妾昨儿和她见面来着,这不么……我们之前几个府里的夫人,小姐们不是有个茶会么,她也是新婚第一次出门,这一见到我们哭的梨花带雨的,那叫一个可怜啊!” 郭络罗氏眉飞色舞的说着,和之前那副让人讨厌的嘴脸完全判若两人。她一手勾着胤祀的肩,一手在胤祀的脸上用指尖轻轻的游移这,反倒弄得胤祀一大清早心神不宁了。 “前两年中秋节进宫的时候,不是看见过明尧么,还真是个好样貌,谁知道这么不开眼?他们奉旨成婚三个月了吧,愣是没同过房……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听那佟家小姐说,明尧平时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胤祀一把抱紧了郭络罗氏,把头埋在她的心口,粗声粗气的喘道:“我就说吧!娶大门大户的有什么好的,房第之事竟然拿出来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章节目录 第274章 胤祀自己解开了领口的蜈蚣扣,调笑着:“佟家的巴彦珠,等着当我们皇子们额娘的么?怎么,当不上了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男人了?” 郭络罗氏被他撩拨的脸色通红,嗔道:“爷!你也是不正经的人……” “我怎么不正经了?哈哈哈哈哈……我正经的很,倒是那个巴彦珠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不知道吧?他一家子为了让他能进宫花了多少心思,就这她还有个相好的呢,被隆科多知道了把那人给撵到西北战场了”胤祀挑着眉毛逗着娇俏的郭络罗氏。看着她从刚才的盛怒到现在的妩媚,心中很是激荡。 郭络罗氏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祀,嘴惊得合不拢。巴彦珠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和自己一样,脾气不小的名门千金,可胤祀这么一说,自己简直太不了解这人了。 “她一心想进宫这事我们都知道啊,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连老爷子的诗文几乎都会默背了呢。她佟氏一族一直和爱新觉罗家联姻,这个我不奇怪,可是……她和别人?爷……你可是惊到我了” “呵呵……这丫头心够野的啊,那男人年头才弄去西北的,怎么?这么快又看上明尧了?”胤祀蔑视的笑着,他拍着身上弄得有些褶皱的长衫,出身?出身高又如何? 他随即又一转念:“好了,咱们还是准备准备,明儿进宫给德贵妃请安吧” “嗯……”郭络罗氏把头深深的埋进胤祀的怀中,无比依恋的在胤祀的身上缠绵起来。小声嘀咕着说道:“爷……你说这德娘娘得势了,还不便宜了十四弟么?” 胤祀冷笑着眼中也透着寒光。弹了一下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说道:“哪里就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你没事也多进宫到各个宫里走走,宫里的娘娘们都闲的发慌,总是会透露出那么几句的……你要留心……” “嗯。明白了,爷放心” 明尧通过安瑞的口得知了紫贞过世的消息,那夜程尔林雨夜之中奔到紫禁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毕竟是预感,怎么也想不到那么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就这么去了,以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绝迹红尘。 由于侍卫排班的缘故,这几天明尧在家休息,只是一想到紫贞的事情就会打心底泛起来一阵阵的难受,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食不下咽,紫贞和他们要好了将近十年,那时候他还是个盲小子,可是如今看见了,除了冷眼相对的那几次碰面,就再没有好脸了,每每想到这里,他万般懊悔。 明尧独自在书房中抚琴,琴声沉重悲伤。 勾挑抹之间手指在琴弦之上挪动的越发费力,他深知这是一种愧疚,紫贞如果不是认识他们,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凄惨的下场,他为自己曾经的那种有些救世主的心态感到惭愧不已,那时的紫贞是那么落魄,除了骨相之中能看出些许良好资质之外,根本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丫头,在他和安瑞的资助下,慢慢的在天香园有了一席之地。 而自己自从那件事以后,急于摆脱紫贞,就像是摆脱黏在身上的苍蝇,如今才明白,这就是断了紫贞最后的退路,令自己惊讶的是程尔林,她竟然送了紫贞最后一程,给予她最后的照顾。 明尧有些泣不成声。 乔三喜仰面朝天的摔了进来,明尧见状赶紧胡乱的抹干了眼泪,有些怒气。 “少奶奶!不行!少爷吩咐了谁也不能进”乔三喜赶紧爬起来,将盛气凌人的巴彦珠挡在门外。 “什么不行?!”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乔三喜的脸上,挡也挡不得,躲也躲不开。他委屈的转身看着明尧,他虽然是下人,可是在明尧这里这么多年,还没有受过这份委屈,如今又羞又愧,几乎快哭了出来。 “没事,你先下去吧,去把大门合上,别让人说了去,夫人知道了又要操心”明尧踱步上前捏了一下乔三喜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安慰。 乔三喜眼中充满不安的看看明尧,又看看刚才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巴彦珠,有些不放心的说:“少爷……那……我就在大门口守着” 章节目录 第275章 明尧通过安瑞的口得知了紫贞过世的消息,那夜程尔林雨夜之中奔到紫禁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毕竟是预感,怎么也想不到那么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就这么去了,以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绝迹红尘。 由于侍卫排班的缘故,这几天明尧在家休息,只是一想到紫贞的事情就会打心底泛起来一阵阵的难受,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食不下咽,紫贞和他们要好了将近十年,那时候他还是个盲小子,可是如今看见了,除了冷眼相对的那几次碰面,就再没有好脸了,每每想到这里,他万般懊悔。 明尧独自在书房中抚琴,琴声沉重悲伤。 勾挑抹之间手指在琴弦之上挪动的越发费力,他深知这是一种愧疚,紫贞如果不是认识他们,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凄惨的下场,他为自己曾经的那种有些救世主的心态感到惭愧不已,那时的紫贞是那么落魄,除了骨相之中能看出些许良好资质之外,根本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丫头,在他和安瑞的资助下,慢慢的在天香园有了一席之地。 而自己自从那件事以后,急于摆脱紫贞,就像是摆脱黏在身上的苍蝇,如今才明白,这就是断了紫贞最后的退路,令自己惊讶的是程尔林,她竟然送了紫贞最后一程,给予她最后的照顾。 明尧有些泣不成声。 乔三喜仰面朝天的摔了进来,明尧见状赶紧胡乱的抹干了眼泪,有些怒气。 “少奶奶!不行!少爷吩咐了谁也不能进”乔三喜赶紧爬起来,将盛气凌人的巴彦珠挡在门外。 “什么不行?!”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乔三喜的脸上,挡也挡不得,躲也躲不开。他委屈的转身看着明尧,他虽然是下人,可是在明尧这里这么多年,还没有受过这份委屈,如今又羞又愧,几乎快哭了出来。 “没事,你先下去吧,去把大门合上,别让人说了去,夫人知道了又要操心”明尧踱步上前捏了一下乔三喜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安慰。 乔三喜眼中充满不安的看看明尧,又看看刚才甩了自己一巴掌的巴彦珠,有些不放心的说:“少爷……那……我就在大门口守着” 二人均背对着门口,沉默了好一阵子,房中的空气似乎能听出炸裂的声音。 “你若是做不到一个儿媳应该做到的昏定晨省,至少也应该收敛一些,我们家可是没有打下人的规矩,尤其是在我这个湘子阁里” 明尧先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呦……”巴彦珠举着手绢漫步走到了明尧的近前,“少爷不说话,我还当你是哑了,我可是听说你之前那位夫人别说是昏定晨省了,连长辈都敢打呢?怎么了?我这还没有她孝顺么?” 明尧一听就知道她指不定从哪个下人那里打听出一些关于程尔林的事,又到自己这里发作来了,虽然时不时的又这些事,可是自己她姑母皇贵妃佟佳氏去了之后,巴彦珠在西林府里的嚣张气焰也是收敛了一些,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又发作起来,明尧看着她就有些头疼。 明尧不屑的看了巴彦珠一眼,无奈的别过头去,坐在琴案边仔细的擦拭起琴来。 “少爷眼角泛红,为谁而泣啊?说出来咱们开心一下”巴彦珠由于姑母的过世,面色苍白的有些难看,也越发的刻薄。 明尧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故意找茬,若是说缘由,也许没有什么缘由,若说是没有缘由,也许一个眼神也是她发作的道理。 巴彦珠见明尧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气的浑身颤抖起来。 “你的心当真就在那贱女人身上么?!她现在和皇上搅和到一起,哪里看的上你这个小侍卫!?那种女人我见多了,谁有高枝不攀呢!” “你若不是今日这般,我还真不敢想你是佟家的女子”明尧依旧不看他一眼。 章节目录 第276章 “你若不是今日这般,我还真是不敢相信你是佟家的女子”明尧依旧不看他一眼。 手中的绸布轻轻的拂过每一根琴弦,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听得巴彦珠的心里更加的暴躁。 “要不你想个法子?我也不想拖累了姑娘你的大好前程……这样又是何必呢?弄得自己每天想个怨妇一般的心烦意乱,而我呢?也是终究不得平静的……” 巴彦珠一听明尧这话,再看他完全无视自己存在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 “你不得平静?你们一家子也是够势力了!看着我爷爷失势,又看着我姑母去了!就开始作践我,准备看我佟家的笑话了是吧??尤其是你阿玛,我刚进你们西林家的时候,每天看着我脸都笑的想一朵花似的,每天给我送各种补品,在我面前夸夸其谈的,极尽能事的讨好我。如今呢?人影呢?我家出事以后,从大丧那天起就再没出现过一次!” 巴彦珠的心中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出,又见明尧对自己这么冷漠,说什么都爱答不理,更是恨程尔林了,一心想进宫也没进成,如今嫁了西林家,也想安稳下来,谁知道家中的姑母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每个人就像看笑话一样凝视着自己的每一个毛孔,就等着自己的崩溃,这感觉难受极了。 程尔林……我恨你! 她看着拨弄琴弦的明尧心中默念道。 而明尧见她不出声,更是懒得里她,这家里唯一留恋的也就是和程尔林在这度过的时光,如今程尔林不在了,自己又平白无故的套上了佟家这个枷锁,心里烦乱极了。 “少爷……少爷”乔三喜在门外敲门小声的嗅着里面的空气。 “什么事?”明尧停住了手中的琴。 “安瑞少爷在门口等着呢,” “叫他进来吧” 安瑞一进湘子阁就听说乔三喜说了巴彦珠在明尧的书房里闹开了,也不想去触霉头,等了一会也不见动静,就叫乔三喜去试探一下。 他像往常一样推开书房的门,却有些后悔进来,这气氛压抑极了,巴彦珠自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明尧对面,死死的盯着明尧,明尧抬头看着自己进来的时候,满眼的无奈,像是等待自己解救的囚犯一样。 “走吧,还愣着干嘛啊,不是说好了去醉香楼么,”安瑞给明尧飘过去一个眼神。 明尧接住的时候就明白安瑞是在开脱自己。 “怎么?又要去哪啊?自己从来都没挨过家,好不容易放了差还要出门啊?”巴彦珠阴阳怪气的瞪了一眼安瑞。 安瑞也不吃她这一套,比起程尔林,他更讨厌巴彦珠,虽然程尔林在他心里也不怎样,可是紫贞这事儿过后,他还是打心眼里服了这个前嫂子的。她虽然又臭又倔,可是心底的那块总是暖的,她不会去刻薄任何一个可怜的人,这在安瑞的眼中很难得的珍贵品质。也终于明白了明尧为何对她这么钟情。 “大老爷们儿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安瑞瞪了回去。他不喜欢惯着女人的坏脾气。 “我是他夫人!怎么就和我没关系!”巴彦珠这人的脾气不比程尔林好,自然是一开口就怼了回去。 “夫人?”安瑞冷笑了两声,回道:“挂名夫人吧!你少在这祸害我兄弟,你那些事当我不知道呢?” “安瑞,别仗着你额娘是陛下的亲妹就在我面前这么张狂,你如何也张狂不到我佟家身上,知道么?朝中谁不给我佟家几分颜面,用的了你在这儿吆五喝六的么?” “你是不是傻啊?你阿玛为了给你擦屁股,把那个姓吴的小子送上西边的战场,死光了你不知道么?你以为不让你选秀女是为了什么啊?”安瑞就想个孩子一般的故意激怒巴彦珠,知道的不知道的,胡乱听说的一股脑的都翻了出来,听的明尧也是云山雾罩。 巴彦珠一听这话,几乎昏厥过去,强撑着一口气,扶住桌沿儿。 章节目录 第277章 争吵不休 “好了,安瑞,不是有事么?咱们出去吧”明尧见安瑞说话越来越激动,生怕他把巴彦珠激出什么事来,赶忙上前拉住安瑞的胳膊,使了个眼色给他。 “出去干嘛啊!?”巴彦珠镇定住,不依不饶起来,她的嘴角颤抖着抽搐起来,走到门前背靠着门,把门使劲的合上了,做出了一种谁也别出门的架势。 “今儿啊,说不清楚,你们谁也别出这个门”巴彦珠一股盛气凌人的状态,让他二人咋舌。 “行啊,大姑娘家的都不要脸了,咱们老爷们还顾及啥啊” 明尧扯着安瑞,他并不想弄的以后难堪,事情就此打住,以后也好有转圜的余地。 “别扯我了,你看看这架势,今儿不说清楚都不行了,再说了,你不能心软,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之前也是!让你别惹一身骚,你就是不听,我也随你!如今呢!?你……!唉!不说你了”安瑞说的自己直摇头,也知道不能当着巴彦珠的面再说深下去,这女人不像是程尔林,就像是有这七窍玲珑心,四面八方都是心眼。 明尧见他们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插话,索性还是座回了琴案旁边,再不说什么了。 安瑞见巴彦珠还是堵着门口不让,自己也坐了下来,冷笑道:“我说,你听,有不是的地方你提出来” 他看了一眼门前死守着的巴彦珠,继续说道:“你和你家那个吴姓的包衣奴才不清不楚的,我没说错吧?你既然像你说的一心选秀女,怎么就和姓吴的勾搭上了?你说既然我都知道了,皇上能不知道么?呵呵,你的心还真是够大啊,如今又赖上我兄弟,怎么着?想赖他耽误姑娘你大好前程?就你这种货色把自己看这么高?” “你说够了么?我不想听这个……你说姓吴的怎么了?”巴彦珠痴痴的盯着安瑞,眼中充满了泪。她不敢眨眼,一眨眼仿佛就会赢得全世界的嘲笑。她已经觉得自己收到了别人异样的眼光,或同情或嘲笑,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她需要的,她怕,她想得到安慰,却又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只有用尖锐的刺来保护自己。 “死了……怎么着?西线全军覆没,不知道啊,折腾这么多年,还不是没有结果,送去一批死一批”安瑞说的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有些不忍。 “怎么可能?我阿玛不会骗我,他说了,只要我们不在纠缠,他送他出去,不会上前线,怎么会死!?”巴彦珠抱着头顺着门滑了下来。 “你觉得呢?不上前线?送到西线去做什么?伙夫么?还是大将军呀?”安瑞叹了口气“如今这还不是大仗,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大仗更是……你自己想吧,无人生还是肯定的了!” “不会!不会!我阿妈答应我了,要保他平安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巴彦珠神情恍惚的站了起来,走向了安瑞。 章节目录 第278章 鸿雁之志 “你说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明尧擦了一把自己手中的汗,刚才的他实在是太尴尬了,面对着这两个人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番,终究抵不过女人的弱势,他连忙拉着安瑞走开了。 二人并肩走在秋日明媚的日光之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到处晃荡着。 安瑞不屑的笑道:“都说咱们旗人脏,我看啊就是脏,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你这儿塞” “天下的脏事儿还少么”明尧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路,他今天突然觉得每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只是看内心够够不够强大罢了,强大如程尔林,她带着那么大一个秘密在这个世界里挣扎着,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煎熬。而看似强大的巴彦珠,其实是在用刺猬一般的外表维护者自己仅有的尊严,又能怎么样呢?都是可怜人罢了。 明尧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和巴彦珠正面冲突了,这样对你对他都不好……” “你说我小孩子心性也好,小肚鸡肠也罢,我就是见不得她那副嚣张的模样,就算是和女人,我也是不让的啊” 明尧一看他有些着急,就想起之前他和程尔林的冲突,如今这一晃确实物是人非,只有这个兄弟能在眼前晃荡了。 “是啊,你之前也是一点儿不让女人的,程尔林还不是被你一巴掌打的头昏眼花的” “都过去多久了,不说这些,我找你是说正经的,西线的全军覆没,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安瑞一脸愁容的问明尧。 “嗯”明尧纤长的手指摆弄的扇子上的吊坠,一会儿绕在食指之上,一会儿又任由它垂落下。他明白安瑞很少和他说正事儿,今日却一本正经的说起来,应该也是和西线的战事有关。心中不禁有点七上八下。 “实话说吧,我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太闷!每日闷得透不过气,就是混吃等死的模样。皇上这几日只怕是要有旨意,不能任由葛而丹在闹下去了,如今吏部的欠款也追回来不少,打仗的钱还是充足的,这一仗不起则已,一起战事必然是大动作的。我想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我也玩够了,不想在这么下去,我也想让我额娘涨涨脸,看看我风光的日子”安瑞的眼中闪过一丝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他原来从来没有对未来有过任何期望,认为人的一生就这样,很好。可是在康熙身边久了,看多了封疆大吏御史权臣。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大男子大人物气概的感染,突然觉醒了,认为人的一生就要像那些大人物一样像鸿雁会当翱翔于蓝天。而不是蜷缩在一角安享自在。 明尧惊讶的看着安瑞,在他眼中,安瑞似乎永远是莽撞的不知进取的公主儿子,如今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额娘首肯了么?”明尧知道安瑞的额娘,对这个儿子尤其宝贝,之前当差受气了也去宫里一阵哭诉,弄得康熙也没什么法子,他不怎么敢想象这位公主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哪个杀人不吐骨头的西线。 安瑞狡黠的一笑,说道:“不同意也不行啊,我又不是没给他留后,这么多年了,我总不能一直在她的庇护下活着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侍卫班里的都叫我什么?“外甥”!还不够难听么?”安瑞眼中更加坚定了:“我就是要给他们看看,爷们儿自己也能杀出来一个功名,不需要我娘求来。明尧?你觉得呢?” “去吧!”明尧加快了脚步,后背也下意识的挺直了很多“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安瑞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嘴巴张的老大,眼睛也瞪的很圆,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连忙摆手:“不!不!明尧,你是不能去的,你……我连累的太多了,不能再让你涉险了,绝对不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安瑞忙把明尧拉倒了一个店铺的墙角之下,十分严肃的说道:“明尧你不要动这个心思,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的,我今日和你说这个,只是让你知道我要远行,再说皇上的旨意还没下,尚在可与不可之间!” 章节目录 第279章 准备吧 安瑞本以为要在近几日下的圣旨,让他苦等了半个月也没有任何关于西线的消息,反而等来了秋狝的圣旨。 只是这次秋狝的目的地,并不是原来的木兰围场,反而选在了更远的坝上草原,这一举动无疑引来了朝野的非议,西线刚传来了战败,此时选择秋狝,而地址却又离京城那么远,无疑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 可是康熙的乾纲独断却让满朝文武缄默不语,只能暗自做下最坏的打算,安排的的随行队伍极其的浩大,更甚平时的两倍有余。 如此一来却引来了康熙的不快,这日清晨他用了早膳,由于没有御门听政,他独自踱步到了位于西华门之内的上书房,见门开着,正好一缕阳光射了进去,拉长了康熙本来就颀长的身形。 马奇正端着一杯茶准备坐下慢慢品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康熙的身影,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跪了下来。头深深的伏在地上。 “怎么?你值夜么?”康熙笑着虚扶了一把马奇。 马奇站起身,一边扁着刚才行礼时打落的马蹄袖的袖口,一边回道:“回陛下,昨夜是李大人值夜,今儿白天是奴才和张大人值守” “哦……张廷玉呢?没见着人啊”康熙环顾了一下四周。 “张大人刚去了六部衙门,下发昨夜交过来的公文去了”马奇一边说一边把康熙让进了上书房大臣们办公的书房。边走边陪着谦恭和笑脸。 “这次关于秋狝的事,你们上书房是谁在主持这个事?”康熙坐在正对着门的罗汉踏之上,食指来回的在拇指的扳指上摩挲着。 马奇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因为再过不了就要启程了,此时提起这个事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眉头微微的拧在了一处,回道:“回陛下的话,这是奴才主持的,已经差不多完备了,敢问陛下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康熙看着躬身在一旁的马奇,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只是问道:“你不觉得随行的人员太多了么?” 这又从何说起……马奇语塞了……如今西北方有战事,皇上出巡离那里又很近,就算是让整个丰台大营随行都不为过,怎么又会觉得这区区两千人多了呢? 马奇疑惑的看着康熙,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心中所想。 “马奇,你不是嘴笨,这个朕还是知道的,朕也不是责备你,只是你想想,他葛而丹若或者是蒙古王公知道朕的随行一下子翻倍,会怎么想?”康熙说的有些激动,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指点起来,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听得马奇心惊肉跳,连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们只是觉得朕在畏惧他们!之前西北的战败,朕也不能责怪任何人,西北连年小站不断,连年战败不断,就是因为没有一场大仗,如今朕在连狩猎都这么畏畏缩缩的,岂不是让天下的人都看了笑话,这样一来,朕就真的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了,朕为什么在这么节骨眼上秋狝,还要选择去那么接近他们的地方!?就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看看,朕不是惧怕什么……如今好了,银子也追回来了许多,翻过年来,天气好了就可以准备战备了,这一仗朕要打的漂漂亮亮的!让他葛而丹永世不得翻身!” 康熙对于别人其实是不需要这么明说的,尤其是张廷玉和李光地,就连之前的佟国维也都是点到即止,可是对于马奇,却不得不说了透彻明白,马奇是个认死理的人,什么事情不交代清楚,反而对耽误事。 看着他大梦初醒的模样,康熙无奈的叹了口气。 章节目录 第280章 成长的心 程尔林斜依着门框,看奶娘喂着孩子,孩子的眼睛很大,扑闪扑闪的灵气极了,在窗户射进来的秋日阳光下,熠熠发光。 奶娘一边轻抚着孩子的绒绒的头发,一边对程尔林笑着说:“这孩子可真乖巧,安静的让人心疼” 她从韩大娘口中得知了这孩子一生下来,娘就去世了的事,也是心疼的不行,加上自己家里也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尤其能够感同身受,虽然她也在外面还做别家的奶娘,尤为对这个孩子上心。 “嗯,还好有你,不然只怕是要挨饿了”程尔林笑道。 奶娘回头看着程尔林,诚恳的说:“还是姑娘心好,肯在自家留这么大一个孩子,也不怕人闲话” “哈哈哈”程尔林掩嘴,笑的几乎直不起来腰,孩子听见了,也顾不上嘴中的奶,别这头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嘴长在别人脸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都别在意,尤其是你们,都是街坊,听见什么只当做乱风过耳……就可以了” “嗯,保佑那些长舌妇别风大闪了舌头” 程尔林也知道,这院里多了孩子,街上就流传着各种闲话,古惠风有一次实在听不过还和其中几个人起了争执,这种事越解释反而越麻烦,而对于程尔林来说,这种事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对了……我过两天要出门,挺久的,这孩子就托给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和韩大娘商量吧,你们都是好人,孩子托给你们照看,我也放心,对了,张大夫也要一起出门,他托付了另外一位大夫,你也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不足月,身子不是那么硬是,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让古惠风去找那位大夫就可以了……” 程尔林基本是事无巨细的在托付这位奶娘了。 “我听韩大娘说了,姑娘要出门,放心去吧,我们都是带过几个孩子的人了……” 程尔林基本不需要收拾什么了,按照宫里传出来的话,让她提前一天去养心殿候着,一大早和队伍一起出发,因为没有旨意有嫔妃随行,所以为了不那么显眼。她需要装扮成宫女的模样。可是宫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自从程尔林不在养心殿伺候了,养心殿里把的宫女都打发出宫了,一律使用太监,一起潜出的包括之前的老人安德惠。 趁着即将拉开帷幕的夜色,一身青灰色常服的张常玉急匆匆的来到了程尔林的小院中。 “呦,姑娘又在跑了?咱们走吧?陛下差遣奴才过来接,说了……一定要让奴才来接才行……”说着自己掩嘴噗呲的笑了起来。 程尔林见是张常玉来了,慢慢的停了下来,拿起手边的汗巾擦了一把汗,扔回到了石桌子上。 “公公今儿有喜事?喜上眉梢的模样,看的旁人都跟着开心了”程尔林倒了一杯茶俸给张常玉,自己也到了一杯一饮而尽。 “难怪陛下总是赞您蕙质兰心呢,其实咱们这些人有什么喜事呢,主子高兴就是我们奴才的福分了,今儿陛下是特别高兴,老奴才我也是许久没见了……”张常玉一边喝茶,一边环顾着四周。 程尔林听他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因为又是宫里的事情,也不便打听,只是说道:“张公公您老成持重,能替陛下分忧,陛下又特别信得过您,这就是很好的了” 张常玉暗自赞道,这丫头离宫了几年,似乎变了不少,自己话到了嘴边,她也不打听,有了这份沉稳,以后的路定然不会像之前那么崎岖了。 “姑娘就不问问我陛下为了何事高兴?”张常玉眼中的微笑带着一种肯定。 “公公,这可是您之前调教我的,如今我也明白了,好奇心不重,对自己有益……” “好好好!”张常玉击掌大笑,她很欣慰能从她嘴中听到这些话。“姑娘你明白就好,也不枉了我和……”他硬是把“三爷”两个字咽了回去,脸上却又显出了尴尬,他明白程尔林知道这话的意思。 “三爷……?最近怎么样?”程尔林并不像他一样,觉得这是什么谈不得的事情。只不过她和在胤祉见面的时候,还是会显得很慌乱。 张常玉很善于查人,他却在程尔林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的掩饰。 “程姑娘放心,三爷他挺好的,前些日子皇贵妃的丧礼还是他和太子一起上下打点的,人整个看起来也和之前不同了,神采奕奕的”这话让他很不好开口,胤祉虽然比之前是好了很多,可是再没有了之前那么洒脱的风采了。 “他好,就行……劳烦张公公了……” 章节目录 第281章 语重心长 一乘青衣小轿载着程尔林向紫禁城的方向过去,她掀开了帘子,看着华灯初上的京城,而点点的灯光却因为宵禁显得是那么斑驳,一切或许是因为秋天的到来显得那么沉闷没了生机。 而秋天却又是远行的好时节,这又让她多少有些期待。 在张常玉的身后,穿过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朱漆宫门,突然万物鲜活的景致变的肃杀起来,皇上不喜欢住在这紫禁城中是有道理的,这里除了御花园中,确实难得见到绿色,而没有绿色的存在,一切都变的死气沉沉,尤其是在程尔林眼中,满眼的红墙黄瓦映衬的世界,这种颜色让人焦虑,焦虑的想拔腿逃开。 而这眼前的一切却是整个帝国权利的核心,每每想到这里,程尔林又觉得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又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跨入养心门的一刻,透过窗户缝隙漏出了烛光,程尔林也大概能猜出来皇上此刻必定是在批阅奏章了,这几乎是他每日雷打不动的时刻表,他就像是这个帝国运行中的轴承,日复一日丝毫不会疲倦的承载着这一切的运作核心。 “张公公,我就在这天井候着吧,皇上的公事应该还没忙完,不便打断” 张常玉会意的朝着里面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随姑娘的意,奴才先去复旨了” 养心殿正殿阶下垂手而立的小太监,大概齐也知道这位就是有名的“德胜门”了,只是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头也不敢抬起,却个个竖着耳朵听,他们都知道这位张公公御下是出了名的严厉,做事半分不敢造次。 张常玉推开冬暖阁的门,康熙果然心无旁骛的在批阅奏章,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奋笔疾书。 他不敢出声,垂手侍候在玉案之侧。 “回来了?”康熙并不抬头,脑中依然高速运转着陕甘总督奏报的关于西线战事的细节。 “是的,陛下,程姑娘想着这个时辰陛下该是在批阅折子了,说是在外面候着” 康熙这才抬头,看了看张常玉,又向外望了一下,心想不知不觉之间,天竟然已经大黑了,满眼望过去都是黑霭。他却欣慰的笑了。 依旧伏案疾书起来,思路却比这以往更加清晰。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值守的太监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细声细气的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在门外跪候” 康熙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规律,由于太子的毓庆宫就在养心殿和乾清宫的东面,不论康熙夜宿在乾清宫还是养心殿,太子胤礽都会晨定昏醒。 “宣吧”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御笔,稳稳的搭在笔架山上。 太子胤礽双手谦卑谨慎的拎着袍角两端走了进来。 望着阶下跪着的胤礽,康熙舒了一口气起,说道:“起来吧,你每日都能做到这些,朕心甚慰” 胤礽起身后,端立在康熙的案边。 “都是儿臣的本分” “以后也不必每日这样,能不能的都在心,也不在表面的这些个繁文缛节,朕也说过了,你每日能读书勤政就很好了,不用每日都过来……” “是的,儿臣谨记,只是……儿臣今儿听礼部的人说,皇阿玛减了一半的护卫,儿臣担心……”胤礽谨小慎微的看了一眼康熙的神情,却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赶紧避开了那黑洞一样的目光,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无妨,是朕的意思” “皇阿玛可是觉得花费太大,其实没什么要紧的,户部和吏部的银子也差不齐的追了回来,没有前几年那么吃紧了,如今西边起了战事,这次秋狝的地方又离那边不远,儿臣着实担忧皇阿玛的安慰” 胤礽自认为说的十分恳切,也壮起胆子:“儿臣恳请皇阿玛恢复原来的仪仗” 康熙端起手边张常玉刚沏上茶的茶碗,正准备喝一口,顿时感觉有些燥热,又放回了玉案之上。 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些往事,随即语重心长的娓娓道来。“朕记得好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你还小“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桌案的高度。 “你当时也就是这么高吧……那时候啊,吴三桂,耿精忠他们还在南边闹腾,朕照样带着你去南巡,一路顺着运河下去,又能怎么样呢,和他们比,西边那点事儿又算什么呢……你越是上心他们就越得意,明白了么?” 这让他又不安了起来,太子并不愚钝,这是在谄媚自己。自己以帝王心术教导他近三十年,他不可能连这些都意识不到。 章节目录 第282章 净口 这让他又不安了起来,太子并不愚钝,这是在谄媚自己。自己以帝王心术教导他近三十年,他不可能连这些都意识不到。 “儿臣愚昧了……” “这不是你应该犯的错误,换做任何一个皇子来和朕说这些话,朕都会感动,唯独你,朕不会……”康熙冷笑了几声,目光顿时变作了大漠之上翱翔的雄鹰,阴鸷。“可没有人来说这些,唯独你有你……下去吧,别把心思放在朕的身上,多看,多听,多学。” 胤礽的心慌乱极了,他仿佛堕入了一个恶性循坏的怪圈,他不知道怎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惧怕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 “好了,你替为父亲的操心,朕能感受的到”康熙无奈的看着太子手足无措的神情,十分无奈,却没有任何法子来改变这种状态,父子相疑已成定局,明眼人都看得出复位太子是权衡利弊的结局。 “儿臣惶恐……这是儿子的本分,那皇阿玛您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启程……儿臣在先行告退!” 胤礽跪爬了两步,给康熙叩头下去。 “嗯”他点了点头。看着胤礽面朝自己谦卑的退了下去。他又提起笔架山上的笔,迅速的收回了刚才的情绪,在那份没有批阅完的奏折上继续笔耕起来。 若不是刚才康熙临时抑制住了没发作出来,只怕太子胤礽今夜又要依靠酒这个东西才能入眠了。 他迈出了养心殿的大门,抖了抖身上的袍子,鼻孔中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左右环顾了一下,竟然发现了程尔林站在养心殿的天井一脚,仰着脖子望着黑漆漆的天,胤礽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扯着相送出来的张常玉问道:“怎么个意思?她……怎么在这?” 胤礽朝着张常玉向程尔林站着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常玉一看太子的神情,忙陪着笑脸说:“皇上点了名,程姑娘陪驾……这不,刚才让老奴去把程姑娘接来的” “什么?!”胤礽的心更加紧张,之前看着陪驾的名单就觉得怪异,竟然没有一个嫔妃随行,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的心像打鼓没有鼓点一样乱哄哄的。 胤礽大步走向了程尔林,收拾起了自己惊讶烦躁的心。 “这不是程姑娘么?” 程尔林听闻这声音,知道是太子出来从养心殿出来了,她本来为了避免尴尬,故意抬着头看天,脖颈子都酸了。 “啊?是太子啊,给太子请安” 程尔林缓缓下拜。 “这哪说起呢,我可是承受不起”太子顺势扶了程尔林起来。 “太子说笑了,您是储君” “我也是刚知道,明天开始这一路,父皇就要靠你照顾了” 胤礽的嘴中始终带着酸酸的味道,让她听着觉得像拿刺在刺他。至少程尔林是这么觉得。 “我哪里有这么大本事,还不是靠着您和别的几位皇子们费心,而我呢,也就是跟着陛下凑凑热闹罢了……” “呵呵,程姑娘这性子变了,你没发现么,这养心殿可曾看见一个宫女?”胤礽环顾四周,小声说道:“你我至少我的有几份交情,实话说了吧,你现在虽然没有名分,可是独宠,你知道这在我朝还没有过……前朝的董鄂妃海兰珠……我想着也差不齐就是这样了吧……” “呵呵呵”程尔林掩嘴笑了几声,这笑声让胤礽有些寒意。眼前这女人似乎是转性子了,让他云山雾罩的看不清楚。 “太子的意思……是我不得善终?”程尔林盯着胤礽的眸子,不肯放开。 胤礽顿时脸色煞白。他说出董鄂妃和海兰珠,也就是来说明她现在受独宠的情况和上面那两位很类似。 董鄂妃受康熙的父亲顺治帝宠爱,以至于顺治六宫不理,直到董鄂妃天花去世,顺治帝也跟着去了。 海兰珠是康熙帝奶奶孝庄太后的姐姐,二人都是皇太极大妃哲哲的侄女,先后也入宫成为皇太极的妃子,尤其是海兰珠,十分受宠,被封为关雎宫宸妃,是皇太极的五妃之首。 当他们的孩子一降世,皇太极欣喜若狂,不顾及前面已经有七位皇子,准备让新出生的孩子做皇位的继承人,谁知道好景不长,没多久,在外和大明征战的皇太极就收到了宸妃去世的消息……没多久,沉迷于丧妻之痛的他也去了。 这都是程尔林耳熟能详的老故事了,虽说是很感人,可是在她心里,男人不应该太沉迷于男女之情。康熙也不像他两位先祖。 章节目录 第283章 宣示 这都是程尔林耳熟能详的老故事了,虽说是很感人,可是在她心里,男人不应该太沉迷于男女之情。康熙也不像他两位先祖。 “不不……”虽然天色很暗。程尔林还是看的出太子脸色发绿。她不人心把人弄的太尴尬。 “无妨,我说笑的,再说了,我和那二位绝色美人也不同,我一个宫外闲散人员……哈哈,对么?” 胤礽这才舒了口气。连连点头。懊恼着自己怎么扯出这些事来,看来净口这个最基本的事,自己始终没有做到。若不是程尔林转了性,触了这些个眉头,再在这养心殿外吵吵起来,可是不得了的事。 “这个……程姑娘,我呢还有点事,先告辞了”胤礽像是躲麻烦似得走开了,没两步却又折返回来。笑嘻嘻的看着程尔林说道:“之前……我和三弟的事,让程姑娘操心了,前些日子我们弟兄的误会也解开了……嗯,就这些事了,告辞” 这下留着程尔林在晚风中凌乱了,什么是误会?人命在他们的心中就这么淡?三爷就这么轻易的屈服在强权之下了么…… 程尔林急促的呼吸淹没了自己的理智,如果人命都可以轻易忘怀,还有什么事情值得重视,她抬头仰望星空,而今夜星空没有能让她对这事稍作缓解。 厚厚的云层挡着满天繁星的光芒,偶尔漏出的两三颗也没有什么光亮,灰蒙蒙的泯然天空中。 “又在发呆了”康熙背着手,把弄着自己的辫稍。 程尔林听着康熙的话语声,才意识到康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起初在天井中垂手而立的十来个小太监早已经跪成一片。 程尔林回头的那种悲戚着实惊着了康熙,在她的眼眸中重来没有这份失望甚至是绝望。让康熙觉得她的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 康熙心疼的揽过程尔林的肩膀,埋在自己的心口。 “这是怎么了?”他的话语极其温柔,包容着世间万物。 程尔林并没有回答,她明白自己的精神洁癖又犯了,这让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独自游荡在黑漆漆的森林,对周围不确定的事物联想出各种形状,蔓延出无限恐惧。 “出了什么事?”康熙招手叫来了张常玉。 张常玉看的明白,从太子走后,程尔林就有些异常,只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这刚才还好好的” “没事……陛下,我没事了”程尔林马上抽出了自己的情绪,这份感觉让她自己也很怕,这不是正常的情绪。这也是不正确,不现实的。 她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套别人的价值观,尤其是两百多年前的人。 想到这里,她也平静了下来。 康熙托起她的下巴,他凑的非常近,几乎要吻了上去。 “有什么事儿,和原来一样,要说出来,现在和原来一样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有事情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那样是害了你自己,你的身子朕本来就非常担心,这次才带上张青平,你有任何不适一定告诉朕……你刚才吓坏朕了” “明白……” 跪着的一众小太监们哪里见过这阵势,嫔妃们每天眼巴巴的等着皇上的宠幸,在这儿全变成了白费功。看来皇上的心在外面这话传的是一点不假。 “你们记着,明儿随驾的内务府的人,这位姑娘明儿虽然要穿着宫服,却不是宫人,你们要把她当主子看,懂了么?”康熙拉着程尔林的手,举着高高的。像是在宣示着什么。 小太监们纷纷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幕,程尔林哪经过这些个事儿,早已经羞臊的满脸通红。 “皇上……”她小声嘟囔着,康熙几乎听不见,凑的很近才听见她说:“还不如穿男装……” “穿什么男装!?”康熙搂着她的肩膀,使劲儿的捏着笑道:“朕就是让他们都知道,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朕的人!” 章节目录 第284章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 康熙担心程尔林在东暖阁里住不习惯,还是让人提前把她原来住过的燕喜堂后面的小院儿收拾了出来,准备和程尔林晚在出发前夜的晚上就在这小院子中休息。 康熙亲自手执宫灯,把程尔林牵进了曾经的小院子,虽然这个场景在他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演练过无数次。而每一次都是在程尔林封妃之后,二人执手同步迈入这里幸福的相拥着回忆往事,如今的的情形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虽然已经在心里接受程尔林了不入宫这个现实,却还是不怎么能理解。却也不再提起。 “这里一切都还是你走那天的模样……” 康熙拿起桌上的火煤子,吹了一口把屋里的蜡烛点燃,瞬间铺满了整个小屋子。照亮了每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朕把你嫁出去的那天,就睡在这里,那时候朕就一直在懊恼,这是朕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康熙合衣躺了下来,闭着眼睛紧紧攥着程尔林的手,再不愿意放开。 盛极而衰……盛极而衰……盛极而衰……阵阵悲观情绪袭来,这一串串的字幕就像是LED屏幕一样在程尔林的眼前飘过来飘过去。 “你离开的这两年,朕没事就喜欢躺在这儿看着藻井发呆,就像是你还在一样……好后悔啊,在畅春园那时候朕怎么能对你动手……怎么就忍心对你动手?……” “皇上,早过去了,这么久的事儿还提做什么?”程尔林打断了康熙的话语,这话反倒是让程尔林觉得生分,她不善于和别人说这么交心的话,哪怕再亲密,心也是独立的个体。太交心反而让她不自在。 “你真不在意就好,余下的时光,有朕加持你,你在朕身边,也算是不辜负了朕自己……”康熙觉得此时自己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比第一次在德胜门的胡同里得到程尔林时更加如梦似幻……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那么放松的去爱一个人,一个不会让他有任何顾及的人。那么纯粹的一个人。这种感觉,让他暂时可以忘却身份的枷锁,彻底的去做一个男人。 程尔林不会向所有人一样对他那么毕恭毕敬,甚至连呼吸都要调整到最满意的状态,这是奴仆的状态,而不应该是爱慕的人的状态。 程尔林在抽出了自己的手,因为被康熙攥的有些发热,她起身在小屋里四处踱步,这里一切陈设是那么熟悉而又生疏。 “这只怕是宫里最好的宫女房间了……”她笑魇如花,桌上的镜子反射在康熙的眼中,看的分明。 “是么?朕也不是很清楚,这宫里的冤魂多如牛毛,你倒是不怕……朕也是第一次睡在这时,张常玉提起的……说是宫女们情愿多几个人住,好有个照应……朕起初是让你在这养病,你呢后来倒是说住的好,朕也没多想……如今看来你真是觉得这儿挺好的” “哈哈哈……”程尔林笑的前仰后合“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占了个大便宜,一撞撞出来个单间儿!话说回来了,我还真不习惯和别人住的,管他呢,子不语怪力乱神……” “好……好……好……”康熙突然起身击掌,十分赞赏的看着眼前人:“从女子口中听的这句论语经典,实属难得!朕也不喜欢让人妄议鬼怪之事,怎奈女子个个多愁善感的……心思细腻,想的自然是多一些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管他们呢”程尔林说的极为轻松。 “你知胤礽被魇镇的事?对么”康熙突然话锋一转,指向政事,这让程尔林很意外。 却还是点了点头,因为玉香的事就是因此而起,康熙知道。 “朕……是不信的”康熙幽幽说道,脑中浮现出刚才胤礽的模样。 见程尔林连意外的神情都没有,他暗自吃惊。 “你不问朕为何不信么?”康熙继续说道:“为何朕不信,却又要复位太子么” 程尔林眨了一下眼睛,微笑道:“让我抖个机灵……?” “嗯,抖”康熙见她如此,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先皇后在你心中的分量一定很重” 康熙望着程尔林,笑着说:“你还真是抖机灵,赫舍里在朕的心中很重,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朕有恩,所以你这答案不是抖机灵,也不是你的真心话” “陛下您也不必我这个问题啊,这是您的家事更是政事,哪里又能让我品评呢?” “无妨”康熙的心中,程尔林对太子哪句。你就掰着手指头数剩下的好日子吧,这句话始终挂怀。“你是唯一能朕说实话的人了,他们都顾忌的多,个人荣辱家族兴衰,唯有你……朕想知道” 程尔林看着镜子中反射的康熙的脸,尤为认真。俊朗中带着清癯,让她有些不忍。 “我只是觉得,这是你权衡各种利弊的结果,仅此而已” “何以见得?”康熙颇有兴致的坐了起身,斜靠在床沿之上,用手托着腮帮子等着程尔林的回答。 程尔林觉得这机灵抖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下去对任何人无益。 “因为陛下是顾大局的千古圣主啊,所思所想一定是从全局着手,个人感情的因素……我觉得并不会有太多……” 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在康熙看来十分精妙,所有的疑惑点到即止,既显现了回答者的智慧,又不会让人觉得一眼看穿带来的一种恐惧。 在镜中的康熙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也让程尔林松了口气,能猜出一部分,也许是智慧,若是洞悉一切,只会让人心生不安。她这个“先知”只能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话语。 “你若是个男人,一定出将入相”康熙淡淡笑了。 “一定出将入相……”程尔林默默的念叨了两遍,好耳熟,她忘记了是谁也这么说过自己,当时只是一笑而过,出将入相的本事自己没有,只求平安渡过这个不知道怎么砸到自己脑袋上的命运罢了。 章节目录 第285章 出发吧 程尔林穿着素色宫女的服式,紧紧的跟在张常玉的身后,而张常玉又紧跟在康熙的右手边。 她并不敢抬头看四周,虽然她也知道四周的王公大臣们都俯身跪着,没人会看着一个宫女。 可康熙走在御撵附近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自己仪仗队伍,瞥了一眼程尔林,招了招手。 程尔林上前了两步,站在康熙的身边。 “一会儿你跟着朕在御撵上” “起驾吧”康熙提高了声调。 张常玉一甩拂尘,捏着嗓音高升宣旨:“起驾!” 康熙在山呼万岁的声音之中,拉起程尔林的手,沉稳的走向了御撵。 胤祉跪在阿哥们中间,看的真切,明尧侍立在御撵附近,看的也真切,而二人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在胤祉看来,程尔林真的是离自己越来越远,明尧却比他释然,在明尧心中,对程尔林似乎超越了男女之爱,他爱她,可以为之付出一切,更重要的是,明尧愿意一生守着她,以任何身份都可以,她就是打开自己新命运的掌印人一般的存在。而自己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使者。 程尔林随着康熙走向御撵的一瞬间,众人都谦卑的跪着,康熙带着她向下面的众生望去的那个时刻,她竟然打了个寒噤,全身的泛起了鸡皮疙瘩。站在世界之巅不是应该有自带爆燃的BGM的感觉么?不是应该有仿佛握住全世界的感觉么???为什么会这么不自在。为什么会这么别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可描述的感觉,原来真实的自己握住权利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康熙端坐在御撵正中的龙椅之上,那种气象是天生的王者流露出的泰然自若,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程尔林也不由得垂手站立在他的身后,一路虽然走在御道之上,可就还是像第一次去猎宫的路上一样,颠簸的要人命。 这车驾比普通的马车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也就是大很多,宽很多,高很多罢了,完全没有减震系统,脚踩的车板几乎是直接贴在车轮子上一样,一路抖动的让人牙冠打颤。 路也就是那样,虽然是御道,比一般的土路好一些,用细黄土碾碎了铺在上面,用碾子碾实诚了,也就仅此而已。 程尔林根本就顾不上路上什么情况,出了京城,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一般,面色也开始发青。 康熙突然感到她双手抓住了龙椅靠背,回头一看,惊得赶紧起身扶住了她。 “怎么了?!”康熙几乎要扶她坐在龙椅上了,此时的龙椅在他眼中就是再不通不过的一把椅子。 “不”程尔林至少头脑还是清醒的“没事,就是晕车……” “晕车?” “陛下你快坐下,我就躺着了……” 还没等着康熙回过神,程尔林早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自己蜷缩在龙椅下面。 心里兀自念叨着,这不是要人命么,这就是皇帝的待遇,还抵不过最最普通的现代人,科技真是把人类养活的太舒适了,皇帝的御撵还抵不上拖拉机……她内心苦笑着,几乎笑出了泪…… 也不知道这几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手机没有通讯交通也全凭着两条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若是让她在现代社会试几天这样的生活,应该早就对这个世界缴械投降了。 躺在车板之上,虽然还是震的不行,好歹没有炫目的感觉了,康熙时不时担心的看一下程尔林的脸,她紧闭着双眼,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这让他忧心忡忡。 章节目录 第286章 蒙古公主 “不行就别硬挺着,真的是朕思虑的不够,怎么昨天就没有问问你能不能坐车呢,朕是习惯了这种颠簸……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不适……要不要传张青平来看看?”康熙一脸的担忧之情。 程尔林慢慢睁开眼,摇了摇头:“不用,没事的,一会就没事了……真的没事” 她明白这种感觉虽然极其要命,可真的又要不了自己的性命。 碍于礼节,康熙并不能起身,他手伸向后面紧紧的牵住了程尔林的手,就这么一路颠簸了过来,只是这一举动,似乎给了程尔林莫大的鼓励,让她在这一路好受了很多。 夜里大营扎下的没多久,程尔林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任凭什么也叫不醒了。 康熙在营帐之外看过京城递过来的折子之后,正准备休息,回到大帐掀开帘子就看见程尔林已经坐在地毯上,头靠着旁边的箱子睡着了,因为太累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口角还微微的淌着一点口水。 康熙见着这情形,不禁想起了她刚进宫没有多久的时候,也是因为在打瞌睡,突然一头撞在了自己的玉案上,当场流血不止昏了过去,由于怕挪动再造成伤害,愣是让她在养心殿的冬暖阁昏睡了两三天,如今看着眼前这如出一辙的情形,历历在目,这种娇憨之态让他很喜欢。 他轻轻的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踮脚走到程尔林的身边,一手勾着她的脖颈,一手从她的腿窝处伸出去,搭在自己的臂弯处,就像在抱着一个孩子,试图把她抱到床里睡,程尔林的身高和他差不多,加上又不是那么纤瘦,多少让康熙觉得有些吃力,不过也就是在起身的一瞬,真的抱起来后也还好。 “呦!”张常玉一溜小跑进了大帐,正巧看见康熙憋着气横着抱起程尔林,他也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有些想笑却又憋住了。 忙说着:“陛下!您吩咐一声奴才来啊!这怎么事好啊,可别闪着腰!” “老东西!小声点儿!什么闪着腰,别把她吵醒了”康熙小声的斥责,看着程尔林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随后又笑了,说道:“朕真的老了?连她都抱不起来?朕看你才是老糊涂了” 张常玉半蹲着跟着康熙往床边走去,生怕康熙扭到腰,或者程尔林掉下来,一直做着托举的状态防范着。 “你看看她真的是不能座车了,今儿一路就躺在车板之上,饭也没怎么吃几口……” “皇上……要不明儿让姑娘骑马吧,好受些” “她哪里会骑马,你忘了?她宁可走路都不敢骑马的么” 张常玉谄媚的看着康熙笑道:“奴才老糊涂了,这可怎么是好啊?姑娘本来就身子不适,这可别折腾出来个好歹的” “不会,朕明天骑马,带着她吧”康熙笃定了额这份心思,还好这几天的天儿都还不错,虽说是万物肃杀的季节,却一直是艳阳高照,虽然对着枯黄的草木少了一些生气,但和煦的阳光在这个季节总是能给人好的心情。 而到了第二天,康熙刚提出了这个提议,就被程尔林给否决了,究其原因在程尔林看来这实在是太高调了,比着和康熙同乘出城来说,这样更像是自己在招摇过市,秀恩爱死得快?差不齐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情愿窝在小马车里晃荡个几天也比那样强得多。 位于队伍最前面的是举着旌旗的御林军,浩浩荡荡的也有百十来米,旌旗在微风中飘荡,像极了蜿蜒于水中的巨龙。中间靠前的就是皇帝的御撵仪仗和同行伺候的太监们,皇帝的御驾后面是皇子们的车驾,成年的十几位皇子几乎都是骑马,五阿哥身子不适,一路都是乘马车,除此以外有几名随行的家眷也是乘车的。 而程尔林的车驾紧紧的跟着康熙的御撵,也就两三米远的距离,康熙特地吩咐了让张青平骑马跟在程尔林的马车后面随时候命。 这日御驾刚出张家口不远,前方的御林军将士就急奔到康熙前面的侍卫领班李宝德哪里通传,前方的御道之上横卧这一命女子,似乎是受伤昏倒了,由于私占御道是重罪,他们前面的几名御林军将士赶紧把她抬开,谁知道这女子幽幽的醒了过来,死死拉着其中一个士兵的衣袖,大声吼叫:“我要见皇上……” 几名将士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要告御状么?你可知道私占御道是死罪?” 那女子抬起头,愤怒的神情几乎湮灭了他们:“是!我要告诉皇帝!你去告诉大汗,我是沃伦索的公主,我父王哲朗在前个月,哦不!在上个月的战斗中被厄鲁特的葛而丹使诡计谋害!” 章节目录 第287章 来自远方的女人 她说着并不怎么流利的汉语,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将士们听不太懂的话。 但是御林军的将士们一听见葛而丹也知道是西线的事,并不敢耽搁半分,赶紧向着康熙御撵的方向奔过去禀报了。 “什么?”康熙听闻这个情况,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御驾停歇下来,却不是正常的点儿,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事,康熙也预料到了前方有事发生。马上命人把那女子带了上来。 只见这女子满身的污泥,穿着不伦不类,身上穿着汉女常见的粗布衣衫,但脏的几乎看不出颜色,脚上却是一双绣着祥云纹的皂靴,也是布满了泥浆,她的头上缠着一方头巾,脸上显得黑黝黝的透着菜色,怎么看都是一个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人,康熙再仔细看那女子的脸,圆圆的脸盘上窝着一双丹凤眼,没有一丝胆怯,只有愤怒。秀气的嘴角紧紧的被牙咬住,似乎要咬出鲜血。 正在恍惚之间,只见那女子用蒙古的礼节给自己行礼,康熙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用蒙语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拦朕的御道?你就是蒙古人,不知道在我大清拦御道是死罪么?” 那女子一听多日没听过的蒙语,此时此景一听到这久违的话,泪如雨下,几乎是瘫倒在地上,诉说起来这些日子的悲苦。 跟在御撵之后的皇子们也渐渐的围聚在康熙的御撵后,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的面色悲戚,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有的交头接耳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原来这女子是蒙古沃伦索部族的公主,沃伦索处于西蒙古和漠北蒙古的交界处,地方虽然不大,确实几个大的部落争相夺取的地方,近几年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由于漠北部族的大肆侵犯,就在在上个月的战斗中,她的父王哲朗没有等到清兵的救援,被葛而丹的三子斩杀于马下,并残忍的割下了他的头颅悬挂在城池之上,而她的几位兄弟,成年的皆杀之,年幼的都充做了披甲人的奴隶。 女眷们则分发给各个将领们为泄欲工具,而她由于从小胆大,杀了那个企图侵犯她的将军拼死逃了出来,回望满目疮痍的国土,下抱定了要复仇的心一路南下,这一路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由于没有盘缠,她只能沿路乞讨,席地而睡,金枝玉叶的部落公主也只能抛弃以往的尊荣,在尘世间流浪,就在她即将抵达京城的时候,一日她实在只撑不住,窝在一个茶棚外休息的时候,才听喝茶的闲聊着康熙刚刚经过这里并在秋狝途中的事,一路狂奔追了过来,由于体力不支,这才发生了昏倒在御道之上的事。 那女子跪爬了几步到康熙的脚下,李宝德和一种侍卫正准备上前拦下,被康熙喝止住了。 此时的程尔林也被这异样惊醒,跳下了马车,看着康熙扶起了那满身污垢的女子。 “尊敬的恩赫阿木古朗汗……”那女子受宠若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中至高无上帝国的大汗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程尔林眼角抽动了一下,虽然她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凭着女人的直觉,这不怎么好。 “听不懂是么?我也不懂” 这突然的发生让她心里一惊,瞥过去就看见白晋正正好的站在自己身后,微微笑的看着自己。 “白教士也来了……”程尔林小声的说道,她尽可能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的,我就在皇子们的后面跟着,大家都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蒙古公主” “蒙古公主?”程尔林诧异的看向那女人,那女人的目光像是要吞噬康熙一般,在他的周身上下游走着,缠绕着。“蒙古公主怎么会在这?” 白晋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我并不懂蒙古语,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会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程尔林嘟囔了几句,白晋并没有听见。 “陛下还真是天纵英才,他会这么多种语言,能这么自如的交流可是很不简单的” 程尔林心不在焉的听着白晋不停的在耳边对康熙皇帝发表着极尽赞美之词,可是现在她的心思哪里在这儿呢。 康熙在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叫来了张常玉,吩咐道:“把公主安排在内务府随行的人那里,小心的伺候” “大汗!”公主说着语调有些奇怪的汉语。“我的名字是元琴” “哦……”康熙看着眼前倔强的姑娘“好的,元琴,朕正在途中,你先跟着队伍好好的休息吧” “可是……陛下,元琴的仇?”她焦急的等待这康熙的回答。 “放心吧,你到了这里,一切都交给朕,乱臣贼子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尔林这才听出来这女子是因为报仇的事情来拦康熙的御驾,顿时起了怜悯的心思。 听着这话,元琴这些日子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正式这种放松让她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她太需要歇息了。 在众人忙活完元琴把她安置好之后,康熙招手叫过来李宝德,低声的附在他的耳边:“去,不要让任何人察觉,你亲自去一趟漠北,打探一下她刚才说的事情是否属实……” “是”李宝德低声答道。 “对了,还有,你马上去找白晋,让他速速给这女子画像,你带去漠北,多多的给朕问问” 在康熙的心中,西洋画的画法极尽刻画人物细节,最能写实,他这是要把白晋的画当做照片来用了。 康熙吩咐完所有的事情,正准备启程,回头一眼看见程尔林呆呆的看着自己,在一撇周围,皇子们侍卫们围城了一团,看来都为了这的一幕感到好奇。 胤祉赶紧把目光从程尔林的身上移开,默默的走向了自己的马。 康熙有些疲惫的对程尔林点了几下头,程尔林也冲着他一笑,只这一笑,康熙刚才的纷纷思绪也飘散开来,轻松了一些。 章节目录 第288章 扎营 自从出了京城,经过将近十天的颠簸总算是在第十日的正午抵达了此次秋狝的目的地,在整个营地的共事完成之后,康熙接见了这片草原附近的几位蒙古王公,并举行晚宴款待他们,与其说是款待,不如说是给他们打预防针,做着战前的一系列心理铺垫。 程尔林则盘腿坐在垫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蒙古美女跳舞,在离康熙不远的地方,那位蒙古公主正竖着耳朵听着康熙和王公们的对话,这对他很重要吧……程尔林看着篝火映的每个人的脸都通红通红的,这让她想起了《最后的晚餐》。 这氛围真是像极了,在蜡烛的映衬下,各有各的心事,各怀各的鬼胎。 众人围坐成一个直径有十好几米的大圆圈,每人身前放着一张桌案,摆满了烤肉,酒水。中间高高的篝火足有一米多,觥筹交错间也听不出木柴燃烧炸裂的声音。 程尔林看着那蒙古公主,简直和第一次见的时候有着云泥之别。如今的她更多的是高傲和美丽,还有掩饰不住的仇恨。 “发什么呆呢?” 张青平双手撑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晃晃悠悠的走到程尔林身后,像是摔倒了似的坐了下来。 “你又喝多了吧?” 程尔林头也不会,就知道是张青平在自己身后,脚都快踹到自己腿上了,她伸手把张青平的腿撇开到别处了。 张青平躺在程尔林身后,躺在地上仰望着星空:“这……这么久,只有今天我才觉得太梦幻了,你不知道我们医生有多忙,每天一台手术接着一台,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只要一下来我就想睡觉,我没去过内蒙,这就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程尔林怕他说着说着被有心人听见,反手锤了他一下:“走走走,我带你去醒醒酒” “我好想唱歌啊!!!”张青平边走边跳了起来:“我最喜欢的是……那首什么来着……”他左手拿着碗,右手中的壶又给自己斟满一碗酒。 “对!鸿雁……”他和程尔林走在黑漆漆的草原上,自言自语:“鸿雁……我想起来了,来一首!你会不会?一起” 他一口闷了碗中的就,高声的吼唱着鸿雁,程尔林在一边看的尴尬的都流汗了,还好附近没什么人。 “哎呀!” 草地上猛的弹跳起一人来,不停的揉的手,张青平似乎被吓得醒酒了。 “啊!对不住啊,兄弟,我没……没看见有人!……” 程尔林再看那人时,才看出是十三阿哥胤祥。 “十三爷?……你……怎么没上席啊?”程尔林挡在了张青平和胤祥之间。 “踩死爷爷了,真是狠,怎么着啊?你们在这儿瞎溜达什么啊?”胤祥看了她二人一眼,他也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张青平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太医。“没事就回营帐那边去,这附近有狼,你以为为什么在这儿扎营” 胤祥把他们带到自己的篝火旁边。满地的酒坛子和一个吃了少许的羊腿凌乱的散落着。 程尔林笑着问道:“十三爷?这可有意思了,你自己倒是不怕狼,明明有自己的篝火,怎么偏偏跑那么远躺着?” “我这不是出去小解。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么” “哈哈哈哈哈”张青平突然狂笑起来,把胤祥和程尔林吓得一个激灵。“你们都喝醉了……” 张青平又迷迷糊糊的开始喝酒,靠在一个横倒的枯木之上。不停的灌着自己酒。 程尔林左右看看,问道:“你哪位跟班呢?没来么?” 胤祥知道她指的是秦猛,淡淡的一笑:“来了,给我守着帐篷呢,怎么?” “没事,十三爷,你有心事?” “呵呵,谁没心事,你没有?”胤祥反问。 二人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突然大笑起来。 张青平喝多了,自己唱着自己的鸿雁,也没听见她二人话里有话。 “一起唱!嗨起来!”张青平扯着程尔林的袖口,不停的来回摇。 “鸿雁……天空中……”他哪里顾得上什么,自己完全沉浸在来到草原中的欢乐。“队队排成行!排成行!快唱啊,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这呆了吧?” 程尔林被他用脚蹬了两下,有些烦躁,一个起身上去也给醉了吧唧的张青平一脚,吼道:“我不会唱歌!” “没劲!你吧,看着洒脱,其实什么都憋在心里,没意思……没意思!”张青平喝的已经站不稳了,强撑着身后的枯木,爬了起来:“我不光会唱歌,我还会跳舞!” 章节目录 第289章 谈心 程尔林看着他自嗨的样子,也有点担心他在这么放飞自我下去今儿可不好收场,赶紧叫了胤祥一起把他按住,十分抱歉的说:“他喝太多了,乱说话,十三爷别在意……” “让他睡吗?”胤祥看着程尔林略显得慌乱的脸色问道。 程尔林想都没想赶紧的点了头。 胤祥以迅雷的速度“啪”的一个胳膊肘撞在张青平的后脖颈处,张青平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胤祥马上扶住了即将出溜下去的张青平。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让程尔林的眼睛应接不暇,她想像中的“睡“,应该是把他拖到帐篷里,让他安静的睡着,而不是这么直接打昏过去。她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怎么?没见过?”胤祥冷笑一声,慢慢的把张青平放平在草地上,让他昏睡了过去。“我看……你是怕他说什么吧?” 程尔林的心提了起来。“我能怕他说我什么啊?喝醉酒了乱说话谁能当真?只不过心里烦躁罢了……” “我看他说的没错,你这个人就是表面洒脱,心里还是能容事”胤祥“擦”的一声拔出随身的佩刀,割下一块羊肉,插在刀尖之上,用刀尖指着程尔林,说道:“来一口” 程尔林把那块羊肉从刀尖上拔了下来,放在口中嚼着,虽然有些凉了,也还不腻。 她要过了胤祥的佩刀,自己割下一块肉,用刀柄执着放在火上炙烤,看着慢慢的油星冒出来,焦香四溢。 “你真心喜欢我皇阿玛么?”胤祥端着酒,不经意的问道,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很惊讶,自己似乎对程尔林没有半分防备,像是对认识了很久的过命朋友。 程尔林被他问的愣住了,呆呆的半晌也给不出答案。 “我觉得吧,你至少比宫里的女人真心,你应该懂,我皇阿玛的身份赋予了他太多……太多责任,还有举世无双的权柄,宫里的女人依附于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胤祥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和她说起来这些,他埋在内心很久的话。 “你不进宫,也就放弃了这些,这点来说很不容易,我之前一直不理解皇阿玛为什么要我三哥的女人,如今也懂了一些东西” “以后这话,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了……”突然想到胤祥消失的十年,程尔林猛的有些哽咽,一个风华正茂的皇子,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平白无故的在历史上消失了十年。 她第一次热血沸腾,能挽救么?她不停地鼓励自己又不停地否定自己。 “你是好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性子就这样,我也认了,但是我不是傻子,知道什么该开口,什么不该开口” 胤祥起身,拍下了身上沾染的枯草。说道:“我把他扛回去,让他在帐篷里睡,你过一会儿也回去” 她明白这是胤祥怕自己一个女人和张太医在一起,不免惹人闲话。 她索性坐着没有起身,靠在枯木之上,仰望星空开始数星星了,之前看过一本书,说是人的眼睛会自动让星星逃离,捂住一只眼睛才能看的更真切。 她也照着样学了起来,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程尔林有点近视…… “又在这儿费什么劲呢” 本来四下无人,连苍蝇飞都能听见,猛的来这么一句,吓得程尔林一抖。 “陛下?”和胤祥闲扯了一会儿竟然过了这么久么。 “宴会……结束了么” “没有,朕看你和张青平走了,过来看看”康熙这话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异常。不对……这是一直跟着自己,张青平喝的醉醺醺的说什么了吗!?他一直在唱歌!程尔林的心快要蹦出来了,可他是听见什么了么? “嗯”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很多“张太医喝醉酒,胡说八道了一通,被十三阿哥抬回去了……” 康熙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却没有半分察觉,他知道程尔林和张青平很是熟稔,也知道他们没有私情,只是这种你踹我我踹你的交流方式让他感觉怪异,随后张青平又唱起来歌,这是他没有听过的小调,还不错,好奇心让他就那么默默的跟着,一直到现在才现身。 章节目录 第290章 兄弟阋墙 康熙踏着枯草上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坐在了程尔林的身边,靠着身后的枯木,用手臂做枕头斜着身子看着程尔林说道。 “老十三问你的话,你并没有回答” 他又坐了起来,盯着篝火窜出来的苗子等着他在意的答案。 程尔林明白了,原来他是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交流过的问题。 “陛下在意这个事”程尔林蜷缩起来身子,用食指扣着草地。 “是的” “陛下可曾有过醋意的时候” “一生唯一有过一次”康熙嘴角微微上扬,回忆起往事的模样映在程尔林的眼中。 “陛下可愿意告诉我,是哪一次?”程尔林无影的醋意翻起来了。她想知道,又怕知道。 康熙看着她有些不快的神情,几乎笑了出来,因为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却平静的说道:“那日,你和西林家的明尧进宫谢恩的时候……” 不远处的胡杨树,已经发枯的树干背后藏着尾随康熙而至的元琴,她也不知道是崇拜还是爱慕,亦或者是对于强大权势的追逐,她只在康熙伸手扶她的那一眼就深深地被这位传奇帝王吸引了,不可自拔。 她知道大汗的年纪不小了,可是却丝毫没有颓靡的状态,依旧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就是有些清癯,说话待人温柔可亲,可这都是他常见的蒙古壮汉所没有的。 更为关键的是这至高无上的大汗能为自己复仇,而自己本来就是要被父王送给这位古朗汗的贡礼。 想到这里,元琴的脸涨得通红,一个大姑娘家虽然向往英雄,可是自己的念头太直接了。 她再望过去的,康熙已经拥抱着眼前那个女人,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溢满出来了。那女人是谁?是的,她现在才想起来,这御驾中竟然没有一个女人,除了她!元琴仔细的端详起康熙爱抚下的程尔林,没有什么装饰,妆容也几乎没有,粉白的面庞让人生羡,在篝火的旁边显得更加娇艳欲滴,是啊,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篝火映着三人,每人都有着纷乱的心思。 任何风吹草动在这么空旷的地方都会显得特别明显,不远处一阵踏草前行的声音引得程尔林望过去,那动作分明就是张常玉,也难为他一个五十多还有些胖的人,一会手扶着帽子怕掉了,一会撩开袍角怕绊倒自己。如今看起来分外的滑稽。 急呼呼跑来的张常玉也显然看见了躲在树后的元琴,元琴也发现了这位御前总管太监,吓的元琴束手无策,在原地呆住了,躲也没有地方躲,藏也是无处可藏……只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就在他即将过来的时候,几乎是闭着眼等着他的拆穿了,哪知道张常玉只是撇了她一眼,匆匆的跑向康熙和程尔林的篝火边了。 “陛下!不好了,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在那边儿打起来了,谁也劝不住!”张常玉边说边拿出手帕擦汗,他很久没有这么跑了。 康熙一听脑中一炸,刚才的柔情全然寻不到踪迹,阴沉的面孔让人看着发寒,他背起手急匆匆的向宴席的方向走去,袍角在他快速的步伐之下,迎风飘摇着。程尔林和张常玉都是一溜小跑似的跟不上他的步伐。 边走边头也不回的问道:“为什么事情争执?” 张常玉有些气喘,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好像是十阿哥看见十三阿哥驾着张太医回营帐……” 他看了一眼程尔林,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十爷说十三爷拍程姑娘的马屁,两位皇子争吵了几句,结果把其他皇子都招惹了过来……就越闹越凶了” 程尔林一听这事竟然是因为自己而起,心中说不出的烦躁,更是烦透了胤?的鲁莽,因为之前和明尧的事情,胤?已经在自己心中属于自带惹事体质了,如今又窜出来这档子事,可怎么好!? “什么屁话!?”康熙一听竟然是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蒙古王公面前打作一团,也真的动了气,声调中带着明显的情绪。 “他们的脑子都坏掉了么!?阿哥里没有相劝的么?太子呢?他是做什么吃的!看着他的兄弟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也不管管!?” “回陛下,太子爷他管不住啊……”张常玉有些跟不上康熙的大步流星,喘的更厉害了。 不一会就到了最盛大的篝火旁,果然被一群人围着,有的看热闹叫好,有的在一旁假拉架,唯有胤禛和胤祉一人扯住一个,拼命的把他们拉开。 康熙在离的不远处站定了下来,一众侍卫快速的聚集在他的身后,程尔林只从身后看见康熙双脚分开,一手插着腰,一手按住随身的佩刀,大吼一声:“胤祉胤禛,你们退下!让他二人打!” 在场的众人这才发现康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纷纷跪拜下来。 胤?和胤祥互相扯着衣襟,也并没有打算撒手,二人的眼睛像是要瞪出血一样互相的看着,恨不得一口吃掉对方。 “打啊……朕看着呢,你们今儿不打死一个,谁也别想走”康熙指着不远的一张马扎,让身后的小侍卫端了过来,稳稳的坐了下去。 这二人的脾气程尔林还是了解的,若是没有台阶,这二人一定不会罢休,如今被康熙挤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放开对方的理由。 若然康熙的话音刚落地,二人就有打在一处,旁边的胤禛急的直跺脚,跪爬到了康熙的脚下,捣蒜一样的磕头,“求皇阿玛下旨把他们分开吧,这两个弟弟脾气就是这样……求皇阿玛开恩” “呵……”康熙极其薄情的冷笑道:“你不是他们的兄长么,怎么就没看好他们?!” 康熙似乎话里有话的瞥了一眼远处默不作声的胤礽,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像胤禛摆着手,没好气的说道:“你下去!今儿朕看谁能把谁打死!” 章节目录 第291章 一波未平 胤禛知道自己是劝不得康熙的,抬头的瞬间,瞪了一眼康熙身后的程尔林,而程尔林这时也正好看着自己自己,这让程尔林吓得一抖,知道只能自己出手了。 她硬着头皮小跑到了胤?和胤祥身边,硬挤进去了他们中间,小声但是语气非常重的说道:“你们够了没!?这看热闹的没一千也八百了……丢人不丢人” 她虽然将二人分开,胤祥却不依不饶:“你问问他说了什么屁话!?今儿我要不揍死他,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怎么了?”胤?在嘴上也不愿意输,但是他自觉在明尧的事情上亏了程尔林,如今知道是自己酒后失言,却也不能认输,只是程尔林横叉在他两个人中间,让他的气势上低了一大截。 康熙本来想让侍卫把程尔林拉回来,却看着他二人似乎气势都下来了许多,于是就任由她去了,想看看她有什么法子能治住这两个儿子。 只是在这众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让程尔林很不自在,脸上像火烧一般的滚烫,愤愤的说道:“你们都不想丢人吧?我知道你们都喝多了,如今皇上就坐在那……众人里看笑话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你们今儿打算谁死啊???” 二人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康熙,康熙阴森的目光让他们不寒而栗。 “皇上坐在那,正在气头之上,你们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惹了大祸!明白么?” 程尔林见他二人并没有反驳,稍有些安心的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法子,保证让你们都不失了面子,如何?你们要是没问题,就嗯一声” 瞬间,二人都给了程尔林“嗯”的回答,又互相愤恨的看了一眼对方,小孩子似的把头又别开了方向。 “我装昏倒,你们把我扶住就行,剩下的……你们知道,什么也别管,散开就行了……” 说完话,二人还没来的反应怎么有这种野路子的时候,程尔林就闭着眼睛扶住太阳穴的位置,表情十分痛苦,胤祥知道已经开始演戏了,赶紧配合着把她扶住,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程姑娘,程姑娘,你怎么了?” 胤?也不甘下风,焦急的冲着康熙喊道:“皇阿玛!皇阿玛,程姑娘出事了!” 康熙上前从胤祥的怀中接过程尔林,使劲的摇着,却没有任何反应,向后看了一眼,大声吼道:“快去,传太医!” 他把程尔林环抱在身前,向大帐的方向奔过去。 明尧也奔向了帐前,早早的掀开了门帘,等着康熙的到来,他看了一眼康熙怀中昏迷不醒的程尔林,焦急的心情不亚于康熙半分。 果如程尔林所料,现在又哪里有人在乎刚才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位皇子,二人站在原地互相瞪了几眼,悻悻的去了。 众人跟着康熙跑到了营帐前,却没有人敢跟着进去,只有紧着传过来的凌国安跟着进来了,他给程尔林诊过脉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能说是急怒攻心发生的暂时的昏厥,休息一下自然会醒过来。 康熙看着凌国安前脚走出帐篷,他后脚就来到了程尔林躺着的床上,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开心,苦笑着说道:“好了……戏演了一套了,该醒了……” 程尔林实在是憋不住,捂着嘴用脚直蹬着床板,笑的几乎不能支持。 “你怎么就看出来了?”她抹着刚才忍住大笑憋出来的眼泪。 “朕是配合你做全套戏啊”康熙面色又变得冷峻了下来,看的程尔林也止住了笑。 “陛下……你生气了吧?我知道,是我耍小聪明了”她有些胆怯了,这是欺君,可大可小。 “不,这件事你解决的很好,不能怪你,朕这些儿子不好管啊……” “谁!?”程尔林看着的帷帐上映着一个男人的黑影,鬼魅一般的一会儿拉长,一会儿侧着影子贴着帷帐,吓得她蜷缩在康熙的怀里,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不敢放开,那人一听自己败露,撒腿就要跑开。 却被营帐门口的侍卫堵住,断了去路。 “带进来!”康熙一声断喝,手却温柔的拍着程尔林的后背,轻轻的安慰这她。 “胤礽?!”康熙见着跟着侍卫们进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太子,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对自己起了偷窥的行为。 “皇阿玛……”胤礽瘫跪了下来,神情十分忸怩,准备解释自己的行为。磕磕巴巴的说道:“儿臣……儿臣,刚才皇阿玛盛怒,儿臣担忧皇阿玛的身体,想来看看,又恐皇阿玛睡了……” 康熙抄起手边的垫子向胤礽砸过去,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胤礽的脸上,吓得他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连连叩头:“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 章节目录 第292章 疑神疑鬼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随便抄起手边的垫子就像向胤礽砸过去,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胤礽的脸上,懵了一下的胤礽吓得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连连叩头,语气慌乱的说:“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 “闭嘴!这些屁话你自己相信么?” 康熙起身怒气冲冲的走向胤礽,一脚蹬在他的肩膀上,连同刚才对胤?胤祥的愤恨,统统的发泄在胤礽的身上了。 “刚才你两个混账弟弟闹事,你身为太子做什么去了!?站着干看着他们两个蠢猪让人看笑话吗!?有你拦着,朕终究是不相信能闹成这种那样!如今倒是假惺惺关心起朕来了?”他的语气非常重,让人心寒。 张常玉在账外听见康熙盛怒的咆哮声,赶紧掀了门帘进来,小跑在康熙身后,给他顺气。程尔林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蜷缩在一角,用被子裹着自己。 康熙稍稍的顺了一些气,幽幽的说道:“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孰之过?你可曾做到半分兄长的样子?” “皇阿玛……儿臣无能,不能为父君分忧”胤礽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陛下……”程尔林看着康熙神色缓和了许多,跳下了床榻,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皇上,太子他,” 程尔林突然卡壳了,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十分不愿意帮着太子说半句话,因为玉香的惨死,也因为胤祉的屈服。可眼前的太子的失态让她又有些不忍,太子在这样下去只怕是真的要疯了。 这种高压的生活环境,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精神都不会正常。 父亲像摄像头一样时刻盯着,弟兄们没有一个不挤兑自己……自己只要错了一星半点马上就会引来各种口诛笔伐……站在他的位置上想想,这个地位的人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心,似乎真的很难平静的面对一切。 程尔林看着康熙盛怒的神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劝解道“太子……他只怕是喝醉了” 康熙又何尝不知道程尔林这是在给胤礽找借口,如今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再因为胤礽大动干戈,今日的事情虽然让自己如鲠在喉,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胤礽退了下去,不了了之罢了。 “来人!” 康熙一声怒吼,吓得胤礽浑身上下一抖,心惊肉跳的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自己。 两个身着黄马褂的侍卫应声而入,洪亮而有力,瞬间击溃了这帐篷里的沉默的气氛。 “在!” “把太子带回自己的营帐,让随从给他醒醒酒!草原上有狼……可不认得谁是太子!不要随便在外面晃荡!”他严厉的语气吓得胤礽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上,两个侍卫几乎是把他架回了自己的营帐。 太子盛宠几十年,纵使是亲生骨肉,也不过如此,阵阵寒意颈后袭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罢了。 秋日艳阳之下,伴着阵阵的微风拂面,元琴十分崇敬的望着在十二声大炮轰鸣过去端坐在骏马之上的康熙,那身姿挺拔极了,一点也不亚于身边正当壮年的皇子们,她心中默念道这就是真英雄吧……自己命中的郎君就应该是这样,在他纵马飞驰的不见踪影之后,还是舍不得离开远方那片林子,直到所有参与狩猎的人全部钻进去且没了踪影,她才收起了目光。 “你看那蒙古公主的样儿……盯着皇上像是要扑上去了一样……”张青平站在程尔林身后小声的发着牢骚。 程尔林装作漫无目的的看过去,还真是……让人有些心烦意燥。 “你不看紧点不行了,男人么,送上门的谁还能不要” 程尔林笑着,并不看他。 “你是妇女之友行了吧?” “哎呀我去,她过来了……”张青平咬着牙说,他不想让人看出她们在交流。 程尔林并不打算和她说话,赶紧准备换个地方站着,却被元琴拦住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程姑娘吧?我是元琴”她扑闪着那双并不大的眼睛,却很有神,让程尔林躲无可躲。 “我是程尔林,见过公主”程尔林微微扬起下巴,给元琴道了个万福。 “皇上和皇子们都去狩猎了,这里真的很无聊,我们赛马,如何?” 元琴不由分说的拉着程尔林向马厩的方向走去,看的张青平都呆了,这女人怎么这么霸道? “不好意思”程尔林拉开了抓着自己手腕处的元琴的手,还是保持了微笑。“实在对不住,公主,我并不会骑马” 章节目录 第293章 挑衅 “不好意思……”程尔林拉开了抓着自己手腕处的元琴的手,还是勉强的保持了微笑。“实在对不住,公主,我并不会骑马” “呵呵”元琴仰天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比射箭如何?” “公主……您骑射俱佳,我射箭也是不会的,又怎么和你比”程尔林面对着元琴有意的挑衅,还是强压着心中的不快,保持这颜面上的微笑。 “那么,你是认输了么?”她咄咄逼人的向前走了一步,等着程尔林的回答。 “对啊,我认输了”程尔林的不在意反而激怒了她。 “你好没有骨气!伟大的古朗木汗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程尔林的怒火被她成功的挤了出来,她盯着元琴不善的眼眸,正准备驳斥,后方却传出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洪亮且自信。 “公主错了!” 耳生……程尔林一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二十出头,个子大概一米八左右,有些魁梧,像是读书人可眼中又带着英气,身姿不向读书人那么孱弱,有些武将的意味,可是又很谦逊,这很少见。 “我怎么错了?”元琴见有人要帮她,更是来劲了,板着脸孔问着这男人。 男子上前微一欠身,拱手道:“公主和汉女比诗词若何?” “不会!” “一样的道理,以己之长较他人之短,赢了也未必光彩不是?” “输了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她竟然没有比较就认输!这是没有骨气的人,我瞧不起他”元琴被激的情绪更甚之前。 “你这个人好奇怪,我管你瞧不起谁啊?你非要争什么呢?我完全不在意你好么?”程尔林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姑娘,避开吧……”那男人让出了一条道,示意程尔林不如多开的好。 “你是谁啊?我要和她比,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在下年羹尧”他谦逊的施了礼,元琴并不认得谁是年羹尧,这这句:“在下年羹尧”却让张青平和程尔林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吃惊不已,这就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王了……当然此时的他却还只是一个阔少。 年羹尧是湖广总督年遐龄的儿子,此次也是跟着父亲随康熙北上秋狝,这是他第一次随御驾,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之前他见过最多的皇室成员也就是本家的旗主四阿哥胤禛,如今能亲眼见着至高无上的康熙,足以让他激动很久了。 “哦……你是四阿哥府里的……”程尔林脱口而出。这句却让年羹尧很是上心。 “我不止是四阿哥府里的,我是皇上的臣子!” 这是急于想向自己证明什么?程尔林心中一紧,她的政治智慧完全是负数,还是不要和这种人精搭话的好。 “哦……对不住了,年……年”她竟然一时语塞,险些叫出年大将军了。 “姑娘叫我亮工吧” “啊……好,亮工,我还有些事,多谢,先走一步了” “准备逃了?”元琴不依不饶的看着她。像是今日非要和她挣个高低一般。 “是啊,”程尔林冷笑了几声“呵呵,不奉陪了” 见着元琴还打算纠缠,年羹尧往他们中间站定了,小声说道:“公主大仇在身,何必要结一个冤家” 只这几句话惊得元琴默不作声,陷落了下去。 程尔林自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年羹尧这话说的听起来是极其为对方着想,元琴公主或许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可在程尔林耳中听着更像是一种裹挟,让元琴不得不就范,真是好手段了,此人的杀伐决断可见一斑了。 章节目录 第294章 事出有因 “张公公?怎么了?”程尔林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正对面走过来的张常玉面容忧愁,连忙问道…… 程尔林知道他们打猎没有一天是出不来的,反正没事还不如去睡觉,被元琴搅和了一通反而更困了,一边打着哈气一边向大营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就看见张常玉一脸愁容的和自己擦肩而过,轮起他的机灵劲儿,又怎么这么大意,莫非出了什么事么? “张公公?”程尔林转身拦住了他,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免让他瞎想起来。 “怎么了,张公公,唤了您几声了也不应,出什么事了么?” “没……唉”张常玉赶忙把程尔林拉进大营,急得直跺脚。 “到底怎么了?陛下他?”程尔林不知道发生什么,见他这么着急,也只能往康熙身上想了。 “别瞎说!不是陛下……姑娘……我这儿正发愁呢……你正好在也许还不至于难么糟糕” 她一脸懵的望着这位总管太监,哪里也没见过他今天这么着急的模样,五官纠在一起就像这个白白的包子。还有些可爱。 “我刚在八爷的帐篷哪里碰见了十四爷了!” 程尔林越听越懵逼,碰见十四爷?怎么了? “哦!”张常玉啪的一声拍的脑门直响“你看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不知道!皇上这次秋狝,阿哥们都跟着了,唯独这个十四爷没让跟着,我就说怎么老觉得要出事!这眼皮子一直跳啊……这十四爷竟然打扮成了八爷的随从,一直就住在他的帐篷里!” “为什么啊?跟着又能怎么样?” “十四爷前一段时间被皇上禁足在宫里了,不让出门的,昨夜阿哥们的事我看弄的皇上心神不宁的,在让他发现十四爷,可怎么得了啊?!” “也是,那你就当做没看见就可以了啊……”程尔林说道,他显然不明白张常玉的担忧。 “程姑娘,你想想,连我这个在大帐的人都看见了,阿哥们里看见的还能少吗?”张常玉担忧的神情铺满了整张脸,虽然他没有说出最后那句,但程尔林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阿哥们的争斗无所不用其极,无意间说漏嘴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张公公觉得如何是好?” “皇上宽厚仁慈,被发现或者是被告发,不如早点去给陛下请罪” “张公公的意思是……”程尔林笑道“是让我去劝十四阿哥么?” 张常玉一甩拂尘,躬身下去拜道:“程姑娘蕙质兰心” “哈哈哈,哪里又有张公公灵活敏达?公公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事儿的,我又怎么能不应下来呢?”程尔林的心又沉了下去:“只是我……昨天插了十爷和十三爷的事,也是迫不得已,今日再插十四爷的事……会不会?”她有些面露难色。 “如今能插的了阿哥们的事还不会惹皇上不高兴的还有谁呢?昨日陛下虽然没说,可奴才看得出,程姑娘处理的极为妥帖,姑娘要是为难……我再想办法吧”他的神情有些失望,随即也暗淡了下来。 “不会不会……我就是怕自己不能胜任,既然公公说了,就是为皇上想,我也是应该去的……”程尔林忙摆着手。 “那老奴就多谢程姑娘了……” “公公客气了,您看我何时去?” “现在怕是不行,十四爷刚见我后跑开了,依着他的脾性,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露面,我让小太监们盯着,在八爷那边发现十四爷你就去,可以吗” “嗯,有劳……那我就在帐子里等着了……” “有劳公公……” 章节目录 第295章 迷迷糊糊 这一上午,看过秋狝的出发仪式,又被元琴难为了一会儿,加上和张常玉说了这么久的话,程尔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忙叨了,看着张常玉出了大帐的门,她就把旗头给取了下来,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书,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该怎么和胤褆提出让他回京,十四阿哥虽然没有怎么说过话,只是隐隐的觉得和十三爷的性子差不多,自己在做宫女的时候,他是平易近人的,由于一直住在宫里。和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很熟络,一些弱势的人也多得他的照顾,总之是个好说话的热心肠皇子。 如今他却这么孩子气,乔装打扮的跟着秋狝的队伍,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非要追着哥哥们玩儿,还是有别的打算,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又和这些皇子们争权夺势的事情纠缠在一起,理不清楚了。 在她看来,似乎皇子们的任何举动都和权位搅合在一起,而事实也正是这样,如今的她对于这些事情的理智让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她实在是不想卷入这场硝烟,自从九阿哥的追杀过后,十三阿哥也有意无意的接触着自己,包括上次去了四阿哥的雍亲王府,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身在潭中,又怎么能不卷入最大的旋涡。 巨大的脑细胞消耗,让她沉睡过去,昏昏沉沉的竟然睡到了天黑,一阵阵激烈的爱抚让她苏醒了过来,她热烈的迎合着。 “你怎么知道是朕?”康熙笑着和她睡到一处,仰头望着月光铺满的帐篷顶。 大帐内一片漆黑,只是看着营帐外的篝火映的外面红彤彤的,气氛很是暧昧。 “闻闻就知道了呀……”程尔林别过头去,自己竟然一觉睡到天黑,也真是睡够了,头昏昏沉沉的发涨。 康熙的手继续在她身上游走着,似乎有些微醺。“朕喝了一点酒,你也能闻出来是朕?” 他极富磁性的声线此时更加撩拨到了极致,让程尔林有些忘乎所以,迎合着他的手。 不对!程尔林一下子愣住了,十四阿哥的事……怎么就没人叫自己,莫非自己被张常玉发现就回了京城?要是这样也省去了自己的麻烦,皇上的兴致不错,心情也比昨天好了许多,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康熙感觉到程尔林停了下来,疲惫了一天的身躯也松了下来,抱着程尔林的身子抚摸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 “朕好累啊”康熙把头埋在了程尔林的腹部,自言自语起来。 “今儿朕才知道,老十四竟然一直在老八的帐子里住着……” 程尔林的心狂跳起来,脱口而出:“陛下怎么样知道的?” 康熙座了起来,深不见底的眼底泛着一阵阵的寒光。“看来你知道这事……” “不……哦……是,我知道”程尔林有些程尔林有些慌了,他还没来得及劝十四阿哥回京,怎么就被皇上知道了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看见了” “你没对朕说实话啊,你这么迷糊,连哪位皇子随驾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老十四是在随驾名单之外呢?”康熙叹了口气,紧紧的搂抱着她的身子,越来越用力。“你瞒着朕,是怕朕动气,对么” 章节目录 第296章 相争 “陛下……我打算劝十四爷回京的,还没来得及,睡着了……” “哈哈哈,算了,来都来了,还劝什么劝,谁让你劝的,朕也大概能猜出来……算了……朕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朕担忧这些事情……没事,别再想了,好么?” 康熙深情的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好一会儿才松开。 “十四爷也许是担心你呢,毕竟西边有战事,也是他孝顺” “嘿!“康熙一手拍在自己的身上,吓了程尔林一惊“还真不是,你就是安慰朕,朕的儿子朕自己清楚,他哪里是担心朕呢,他是想追随他的八哥,他就是追着他八哥来的……你看看老九老十他们,有哪个是真心为君父分忧?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 “好悲观啊……皇上”程尔林叹道。 “悲观?朕并不多疑,这些也都是事实,” 程尔林一向都明白,现实很残酷,她自己只是幸运的不能再幸运了。 “朕已经问过老十四了,跟着就跟着吧,你聪明,也看得出来,太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老八心思深,更能聚人,太子太弱了,他的心不够强大……是朕的过错,朕呵护的太多了……” “陛下,最爱哪位皇子?” “怎么?”康熙笑了,打趣道:“你也学他们探朕的口风?” “这算什么探口风啊,陛下最爱的皇子也不一定要继承大统啊,更何况还有太子呀,皇上是天下最苦的差事,我不觉得陛下会让最爱的儿子来受这份苦,太子只有合适不合适,无关喜爱……” “呵……”康熙来了精神,程尔林的心思和别人不同,这点他很清楚,可是能有这种见地,不禁惊叹了。“那你觉得朕最爱谁?” 程尔林也笑了,她在康熙面前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这种状态不错,伴君如伴虎,似乎并没有觉察道。“我觉得是十四爷” “何以见得?” “因为陛下今日并没有生气啊,这份爱子之心,几乎是纵容和溺爱了……” “你说的没错”康熙略一沉吟“朕这么多儿子,最喜欢的也就是老十四和老十三了……为什么呢?朕喜欢他们这份洒脱,不畏首畏尾,……其他的儿子或愚笨或虚伪或阴沉,太多了,他们两个难得,生在帝王家可惜了……” 程尔林很是不解,问道:“可惜?” “这样的性子在帝王家容易惹祸,朕只能尽可能的护着他们了……十三朕放出宫去住了,让他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老十四的胆子更大,在外面朕不放心,在身边朕能看住他……朕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昨天晚上那件事你处理的很好,看得出老十三也是服你的,这就好,让他服气且听从的人太少了……” “昨天只是一时没办法的办法……您这两位皇子一听说可以不丢面子,才言听计从的,哪里是服我啊?” “哈哈,这也是你有办法啊,让我们所有人都能有台阶下,朕都服你!” 和康熙大帐内的柔情蜜意相比,八阿哥胤祀的营帐内早已经吵成一锅粥,草原上深秋的风顺着缝隙灌入帐篷,胤禟胤俄胤祀和胤禵盘腿坐在围炉旁边乱作一团。 “我哪知道今儿一出帐子就碰见张常玉啊!?那个老狐狸指不定后脚就和皇阿玛说了”胤禵不停地用火钳子捅着炉火,噼里啪啦的冒着火星子。 “不会,张常玉没有遂皇阿玛狩猎,今儿一回来皇阿玛就阴着脸,那就是早知道了,你想想还碰见过谁?”胤祀眼睛直直的看着火炉,若有所思。 “让你别出门你不听吧!?”胤俄厌恶的看着胤禵,只有胤禟在一旁喝着鹿奶,默不作声。 胤禵被胤俄说的有些烦躁:“出门小解也不行!?”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胤祀劝解道。 “还有脸说我……”胤禵嘟囔着斜眼看了一眼胤?:“也不知道昨天谁惹事来着……” 胤俄也听出来胤禵指责自己昨天和老十三打架的事。眉毛几乎倒竖起来,这个胤褆似乎从来没有拿自己当兄长看待。 “怎么?我惹什么事了?最后还不是都散去了,皇阿玛说什么了?你倒是好,自己跑出宫,还惹得八哥一身骚……” “我惹八哥一身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是怎么了,要不是那个贱女人过来救老十三还有你的好了!?”胤褆也不甘示弱。 “什么贱女人?!嘴巴放干净点,你怎么知道他是救老十三不是在救我?” 章节目录 第297章 相争 “呦呦呦……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骂了他们还能救你?” 胤祀听着他们的互呛,面色逐渐的阴沉了下来,压着嗓子说道:“都少说两句……相争无好话,打斗无弱拳,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明白吗,咱们已经都弱势了,还让外人看了笑话不成?” “我就是不服气!”胤?反而提高了声调“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老九把我当猴子耍,老十四也不把我当人!这兄弟没法做了!” “谁不把你当人了”胤禟终于开口了,“那件事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怎么回事啊,为了那女人你可没少和我们几个起别扭!?刚才老十四说你怎么了,你昨天……” 还没等胤禟说完,胤?一身,拍了怕身后的灰,“哼!”的一声头也不会得就出门了。 胤祀刚准备起身起追,一转念又缩了回来。凝视夜幕中的胤?气呼呼的回了自己大帐。 “那女人早就该杀了,平白无故的惹下这么多祸事”胤禟起身在帐子内转悠,务必郁闷,没想到这么久了,胤俄还在记恨这事儿。 “现在怎么好动手,当时我就说过从江南找人杀她那么费劲干嘛,如今皇阿玛身边的凌礼一直在江南查他们,他们又惹毛了武当山的人,那时候就该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直接毒死她,干净利落” “现在不要说这些了,多树敌对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不管她是为了救谁,总之我们都没失体面,如今老十四的事皇阿玛也并没有追究,我们何必自乱阵脚呢?倒不如借着十弟这个事和她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我看她也倒是很精明,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就是为了皇阿玛的面子也不会和咱们过不去的” “八哥,要去你去,我可是做不了的,”胤禟苦笑一声:“九弟我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只能慢慢圆了,只是你注意了,这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看她如今和皇阿玛打的火热又不进宫,焉知没有后招啊” “什么后招?还不就是个狐媚子,你看看三哥那留恋的模样,看着就来气,皇阿玛真真的是老糊涂了,怎么就看上了她” 胤祀眼中灵光一闪,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各位,你们觉得那蒙古公主如何?” 胤禵看着胤祀的模样,调笑道:“怎么……?八哥是动心了?不行!咱八嫂那关过不去的……哈哈哈” 胤祀苦叹一口气,摆着手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她和皇阿玛如何。你们没看出来那女人看着皇阿玛的两眼发光么!?” “如何不如何,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胤禟说道:“前两年那个朝鲜娘们儿还不是算得宠了?,又能怎么样,皇阿玛惦记这个程尔林几年了……如今可算是弄到手里……眼里还容谁了?八哥你说的这事儿只怕是不容易“ “呵呵”胤褆笑了,他也丢下手中的火钳,起身背手在帐子中快速的走着,让胤祀有些眼花缭乱。“那可是不一定,咱们可以暗自鼓捣那蒙古公主一下,撺掇她去做……说不定就成了呢……” “我看啊,你们两个像是已经分工好了似的,一个一个来吧,马到功成,九弟我就不能出面了,如今我就是多事之秋,不便出面了……”胤禟径直走出账外,向身后的胤祀和胤褆摆了摆手,回去睡觉了。 章节目录 第298章 第一百三十一 各怀心思 胤禛从留守的侍卫口中得知今天白天开猎后不久年羹尧和元琴公主发生的冲突,十分不满,把年羹尧叫到大帐就是一番训斥,年羹尧颇为委屈,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胤禛最在意的是他不愿意自己的门人在外面太引人注目。 年羹尧虽然见过胤禛,可是此时的胤禛和他并不熟悉,自己只是这个冷面皇子多位奴才中的一位,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年遐龄是湖广总督而和别人有任何不同,在这位皇子的眼中,奴才就是奴才,不管什么位置,奴才的本分就是尽忠。 而年羹尧却不这么想,他虽然是进士出身,实打实的寒窗苦读,科举考上来的,可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亦文亦武的摆弄风云的人物,而不是做一个皇子的奴才。 难道就是因为爹不同,他生来就是奴才么?这让他非常不忿。 他的桀骜不驯,这也和他的出身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并不是年遐龄的正妻所生,也不是妾的孩子,甚至不如一个通房丫头的孩子。他的出生,预示着他一声的抗争的开始。 年遐龄的正妻是位悍妇,一次回娘家后的突然返回,正在卧房中迎头碰上了他的父亲和一个粗使丫头乱来,年遐龄的正妻顿时怒火冲天,命人毒打了那丫头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可是没多久她竟然发现那丫头怀了身孕,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等她生下,孩子一出生这位夫人就把年羹尧的亲生母亲卖给了人贩子,对于婴孩更是恨,命下人把他活埋,下人看着孩子还是个婴孩,没有下得去手,而是把他扔在了猪圈,想让他自生自灭。 有一天,年遐龄的夫人在后院突然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寻着哭声去找,正看见一个男婴竟然在被一只二百多斤的母猪哺乳,很是惊讶,这时候那下人才说明了这就是一个月前那丫头生下来的野种。 夫人惊叹孩子的造化,也就在没起坏心,命下人把孩子抱出来,洗干净了放在府中抚养了。 年遐龄得子也很是开心,为这个孩子取名年羹尧,慢慢的长大以后以后就和哥哥年希尧一同读书,一同习武。 这些往事,成年后的年羹尧也从大家七嘴八舌的流言中知道了个大概。 他并不憎恨这位母亲。反而从内心感谢她,自己的父亲在家里就是个懦夫,没有她自己的处境可想而知。 他不愿成为父亲一样懦弱的文人。 “怎么?你不服气,“胤禛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年羹尧,他十指紧扣在地毯之上,深嵌进去,,似乎咯咯作响,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你的那些小心思尽早给我收起来,出了事,别再怪你本家主子没提点你“ 年羹尧头一抬起,不卑不亢,盯着胤禛的眸子说道:“四爷这话奴才不懂,怎么就这么大的问题?“ “哼……你不懂?“胤禛冷笑一声,年羹尧几乎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程尔林什么人?你这么为她出头指望什么?你当我看不出来?我明白和你说了吧,你的前程指望你本家主子还有的望,你指望她?她连她自己的前程都不要,还能给你什么?“ “奴才的前程不指望任何人“年羹尧铿锵有力的回答,自己的功名自己凭本事挣,这是一份属于他自己的傲气。依靠别人一时,只有靠自己才能走的更远,所以他不喜欢提及自己是胤禛的包衣。 “好,既然你有这份儿心,也是很好的,你主子我不愿意抛头露面,更不想显山露水,你也安分一些,好么?锋芒毕露在这个形势下,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胤禛看他颇有和自己一争到底的意味,反而在语气上稍稍的软了一些。 年羹尧见胤禛的语气稍微有所缓和,心态也放松了一点,给胤禛叩头下去。 “四爷,奴才明白“ “明白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胤禛躬下身子把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次虽然放的官职不大,可是你的殿试成绩是明摆在那里的,我会关照吏部,过段时间放你实缺“ 年羹尧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四爷,又不能看透他,冷言冷语之下,也不乏温柔的心。 章节目录 第299章 漫漫长夜 康熙回首望着身边沉沉睡去的程尔林,微微张开的嘴唇让他想起了刚才的快乐,一阵阵激情过去她又睡去了,康熙莞尔一笑,心里也明白她睡了一整天,定是刚才又被自己折腾的太累,她自然是可以睡的,而自己……没有心思安眠。 他慢慢的起身,济着鞋,端起墙角幽暗的烛台,走向了桌案,看着今儿才送过来的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折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程尔林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她,感到空气都凝结了…… 今儿狩猎刚结束,康熙一行正因为此行的猎物颇丰而兴冲冲的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捧着一只小羊羔急冲冲的向驻扎的营地方向走去,那小太监也看见了正向着自己走来的康熙,忙不迭的跪下来请安,康熙随口问了一句:“这羊羔拿去做什么?“ 那太监不假思索的回答:“回陛下,阿哥爷要“ 康熙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晚宴马上要开始了,哪位阿哥要个羊羔子做什么。遂又问:“哪位阿哥要?“ “回陛下,十四爷“ 康熙心中一惊,十四阿哥!他不是在宫里么? “你说十四爷?“康熙为了确定,又问了一遍,再看那太监已经吓的面色苍白,直直的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康熙知道事情怪异,让人去查那太监的身子。太监已经活活的吓死了。 “抬下去,不要声张,暗地里挨个问出来这人是谁!“康熙铁青着脸,一摆袖口拂手而去,张常玉看这架势是瞒不住了,来回倒腾着小碎步赶上了康熙,这才把今儿一早在营地看见十四爷的事和盘托出。 康熙看着昏黄的烛火跳动,眼前有些累了,想着今儿一连串的事,这背后好像是有一张巨网想吞噬掉自己,虽然目前来看着像是具体没有什么端倪,一切也还算是自然,可是时不时这种鬼鬼祟祟的事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这继承人的位置,他轻轻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处释放着一天的劳累。 根据放下差事的侍卫来回禀,那小太监也没人认识,就像是凭空而来,悄然消散,一切没有任何痕迹,看来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发现老十四在大帐里踱着,是太子么?或者是其他的阿哥?亦或者是支持他们的人?他不愿意再深想下去,近些年总是被这些不孝子的烦心事闹,如今也只能在程尔林的身边才能化解。 既然胤禵的事情不再追究,那就不要中了任何人的套,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好了。 想到这里,他拿起了堆在手头右侧上方的第一份折子,蘸饱了朱砂,开始了一夜的奋战,除了守护的侍卫,也只有他没有去睡了。 “陛下,还不睡么?“ 程尔林听着频繁蘸墨下笔的声音,坐了起来,看着烛光下的康熙,那神情认真的很是让人着迷。 她缓步走到康熙身后,环在他的脖子上,康熙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左手握住了她交叉的双手,二人就这么一直享受着漫漫长夜。 章节目录 第300章 偶遇 按照事先分工,胤祀趁着康熙不在,找个由头巧遇了程尔林,他早就算好了这天康熙要在蒙古包里接见外番,就让自己的贴身太监盯着,直到程尔林出门,胤祀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正好“和程尔林撞了个满怀,也不知道是力度没有把握好还是怎么的,程尔林几乎是被他的弹了出去,坐在地上发蒙。 胤祀也没有想到怎么会演变到这种程度,程尔林瞪了他一眼,自己拍拍灰起来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准备走。 “实在对不住……“胤祀打破了这份尴尬。 程尔林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八爷,要赔罪也是奴才赔罪,那轮的上金枝玉叶的皇子来赔罪“ “哦……对了,前几天十弟的事儿,麻烦你了……若不是你,我这两个弟弟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岔子“ “大家都是不想失了面子,我只是为陛下想,八爷不必挂怀“ “为了皇阿玛,我就更应该感谢你了“ 程尔林突然觉得胤祀的真挚很有感染力,完全没有一个皇子的架子,这让她很出戏,不过随后来的理智让他战胜了表象带来的感性思维。 “八阿哥既然和那几位皇子走的亲近,不妨拿出兄长的手段,管教一二,也算是为陛下分忧……“程尔林也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在心中穿上了一副厚厚的盔甲。 胤祀反倒是接放自如,他明白程尔林表面上说的是胤俄胤禵,可是矛头指的确实是胤禟,心想这女人莫非在皇阿玛身边久了,性子也变了么……他突然有些担忧。 “姑娘说的极是,我十弟天性鲁莽,性子粗,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加上那日也确实喝多了,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没管住,差点就酿成大祸了“ “八爷……您知道我说的不是十爷,十爷是我的朋友,就算是出了上次的事,我依旧吧他当做朋友……只是他自觉亏了心,不肯与我和解罢了,只是事情原有,你我心知肚明!“ 胤祀见程尔林这么利落的就牵出之前胤禟的做下的糊涂事,却也无可辩驳。呆看这程尔林。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提也没意思,我看八爷是明白人……不要被他人裹挟,让几位弟弟给你惹下祸事才好“ 胤祀悲惨结局在程尔林看来,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他几个跟班弟弟们,他们聚拢在胤祀身边,俨然一副我就是要整小团体的架势,可是在康熙眼中,这是妄图乱政的现象,在之后的雍正看来,这更是不可饶恕,因为他也是兄长,而这几位弟弟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主子,只是雍正难以容忍的。 “姑娘心善,我胤祀领情“胤祀明白她并没有皇上身边说过胤禟半句,否则胤禟一定不会落好。却故意不在提及那件事,他 们都像是十分忌讳那件事。 “还有……“程尔林想想还是说了“我听说十四阿哥的事儿了,十四爷年轻容易出岔子,还望八爷时时规劝着,这是陛下虽然没有动怒,可是您也知道,陛下的不再像年轻的时候了,这次也许是因为心情不错,毕竟气大伤身……还望皇子们多体谅“ “这是哪里话,我们儿子们该的,有劳姑娘的心思了,我会注意这些的。“胤祀笑着叹了口气,有些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滋味。 冷场了一会儿,他开始开口了。 “我这个十四弟,此次着实吓了我一条,不怕姑娘笑话,这个弟弟的脾气就像个孩子,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做什么,都说是一母同胞,他和四哥可真不像,尤其是脾气性子,四哥沉稳有致,这个弟弟啊……还真是担心他胆大出了乱子……“ “八爷您沉稳就可以了,我也相信八爷能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八爷……我还要去忙些事情,先走了……“ 胤祀一听就知道她哪里是有事,只是聊不下去了,小太监盯着的时候。早知道她每日不是出去闲逛,就是在帐子里睡觉,索性也和她打哈哈起来。 “姑娘,胤祀耽误了……抱歉“ “哪里……哪里……“ 章节目录 第301章 豁出去了 程尔林哪里知道是胤祀制造的这次偶遇,只是第一次和这位皇子说了这么多的话,没错,他是彬彬有礼的谦逊君子,可是总觉得差些什么,你越是真诚的和他说话,他似乎一直能找到那个平衡的点儿,把自己包裹起来。 而这次的对话,让胤祀确定了一点,只有把这趟水搅混了,才能让自己摸到鱼,这让他迫切的需要元琴加入到这一阵营来。 而胤祀这次就不打算自己出面,一来他这几年极少出来走动,这样太过于招摇,二来他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和程尔林树敌,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让胤禵去探一探元琴的口风,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顺利,胤禵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陛下中意。她就非常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丝毫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这点倒是让胤祀很意外,只是这是看起来如此的水到渠成,却不知道前景怎么样,胤祀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再赌了。 元琴而此时,比胤祀几个弟兄更加心焦的元琴,似乎再也坐不住了,这日,夜幕已经拉下,繁星却半点没见,她悄然的走向了康熙的大帐,她决定今晚不惜一切要问问大汗何时能够发兵漠北。 “陛下,元琴公主求见“门口值守的设备打断了康熙和程尔林的谈话,此时的康熙在一笔一划的教程尔林临摹字帖,他总是嘲笑程尔林的字写的有些草,不出笔锋。 程尔林透过侍卫展开的门帘,看到了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一个女人半夜来找皇上能有什么意思,她心里稍有些不快。 “宣吧“康熙座正在龙椅之上,程尔林也赶紧起身,离开了靠近龙椅的座位。 元琴盛装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是蒙古的传统服饰,头饰上还点缀着很多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走路的时候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沃伦索元琴参见伟大的古朗木汗“她的语气也恢复了平静,并不像第一次康熙接见他时那么激动。 “起来吧,深夜了公主还不休息,找朕有什么事?“康熙见她没有用蒙语,而是用汉语,也就陪他一起说起了汉语。 这心思程尔林却明白,之前他们要一直用蒙语对话,如今自己在这儿却用起了汉语,还不就是给自己听的……更何况她的汉语还不怎么好……想到这里几乎想发笑,这公主不到二十岁,满脸的坚毅,却也是一个小女儿心态。 元琴的目光高傲的扫了一眼程尔林,目光停留在康熙的眸子上说道:“古朗汗……元琴想问问您什么时候能发兵漠北?元琴的大仇未报,实在每夜不能安歇,想到还在漠北受苦的家人……“ 说着她的眼泪也奔涌出来,完全没了之前那高傲的感觉。 “我想为他们做些事……“她擦干了泪,眉眼的婉转之间,脸又红了起来:“我本来是父亲送给陛下的礼物……如今父亲不在了,我把自己送过来“ 章节目录 第302章 婉言拒绝 蒙古女子本来就自然奔放,并不像中原女人一样,只是这话突然说出来,还是让程尔林很是不爽。 她既然挑这个时间,还说着生硬的汉语,明摆着就是做给自己看的,向自己宣示着她也想要这个男人,这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 虽然程尔林她也知道蒙古大的部落都会给康熙进贡蒙古的女人,这也是惯例,可是让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看出来了连康熙的神色中也带着些许惊讶。 “哦……元琴,发兵漠北也是朕的夙愿,朕曾经亲征过两次,都是经过很长的备战,如今再要发兵,也不可能是朝夕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你是急不来的……朕也是急不来的“康熙却没有应她后半段的话。 “是的,陛下元琴明白,陛下大皇帝是大英雄……大皇帝陛下可知道他们恃强凌弱在草原上有多么的跋扈……我们漠北和漠西的小部落连年被他们欺辱,只有漠南蒙古有安生的日子过,就是因为他们有陛下您的庇佑,而我们没有……元琴求求你,拯救草原上的苍生……“ “你们的苦,朕都知道,葛而丹的事牵着了太多,比如藏人的支持……这些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急不得……“他表面上安抚着元琴,其实心里比谁都急,这次见蒙古王公,纷纷向他诉苦,葛而丹的触手已经深入漠南了,一旦是让他得到了漠南,接下来这个野心家就会跨过长城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疑虑,就是元琴真实身份,毕竟派出的李宝德还没有回来,这一切都还是未知,让他还在等待,等待最后的消息。 “大皇帝操劳,元琴知道,今夜就让元琴服侍您安歇,可以吗?“她扑闪着眼睛。却无意识的瞟了一眼康熙身边的程尔林。 此时的程尔林心中简直可以用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来形容,这也太奔放了吧。 康熙苦笑的看了一下程尔林,挤了一下眼睛,似乎等着她解围……看着程尔林几乎呆掉了的神情看着这一切,着实没有法子。 “不用了,你父王新丧,朕最近也很乏,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是您的情人?“元琴听着康熙直接拒绝,更是恼程尔林的存在。 康熙站了起身,拉着程尔林的手,深情的望了她一眼。 “好,朕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朕身边没有任何宫女,对么?“他的目光直射下,元琴有些胆怯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位大汗的身边没有任何女性服侍,只有一帮小太监。 “朕没有带任何妃嫔来,是因为朕答应了她……明白了吗?“ 这几乎让程尔林感动的眼睛一酸,泪水差点滑落下来。 在康熙的心里,收下一个部落的贡女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一,他现在有程尔林,这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女人,二,对于这个蒙古公主,他并不确定身份。这样直接的拒绝反而很好。 章节目录 第303章 风波 “可是陛下,元琴是父王准备进贡给陛下的……“这位蒙古公主见康熙直接拒绝了自己,又羞又恼,继续说着自己的心情。 康熙赶紧伸出右手,浮在半空中,打断了她的话:“元琴啊,你呢……放心,你部落心向我大清,朕,自会为你和你的部落做主,至于你的归宿,朕也给你另择佳胥,你看看,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朕今日有些乏累,要歇息了“ 元琴听着康熙这么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因为这事喋喋不休下去,只能了磕个头,瞪了一眼康熙身边的程尔林,悻悻去了。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些许心动?“康熙看着元琴远去的身影,站起来搂住程尔林纤细的腰身。 程尔林脸一红,害羞的别过身子。 “怎么?送上门的不要,还赖上我了?“ “是啊,你看看她开始恨你了,可是朕就是赖上了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哈哈哈“还没等着程尔林害羞,康熙又说到“这几天朕都没有好好陪着你,明儿朕什么也不做,带你去打猎?好么?“ 她脸上泛起潮红“我可没那位蒙古公主能骑马“ “你啊,就是这些小性儿,朕最喜爱,无妨,满蒙能骑射的女人多的是,这也不是什么出彩的事儿,你明儿骑上朕的玉睛红棕,马匹宝马最通人性,你只管骑上它,它就会乖乖的跟着朕走“ “哈哈“程尔林掩嘴笑道“就喜欢你见多识广的模样“ 康熙一怔,随后哑然失笑道……“朕还头一次听人这么夸奖……“ 第二天一早,万里蓝天怒放着晴,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程尔林跟着一身白缎子的康熙到了御马场,第一次看见他说的玉睛红棕,这是蒙古进贡的宝马综身通红,只眼睛竟然透着碧绿。在马群之中格外显眼,身姿挺拔,傲然在马厩的一角,只有康熙上前的时候,才显出一些依恋的神情,用马头在他的手上来回蹭着。 康熙凑近了马耳朵,嘀咕了几句,他又对马指了一下身后的程尔林,那马通人性极了,又又向程尔林,低头也在她身上蹭了一下。 就这样,程尔林在康熙给玉睛红棕安上马鞍之后,踩着马镫翻身上去,这匹马却是出奇的安静,果然和皇上说的一样,自打程尔林坐在它上面之后,玉睛红棕马就驮着程尔林默默的跟在康熙身后,慢慢的深入草原深处。 康熙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的身姿,丝毫不显得疲累,也不逊于任何一个年轻的侍卫。 “欸?!看什么呢?“康熙掉头扯住马缰又向自己返回来。 “再深入进去,就是狼群较多的地方“康熙纤长的食指指向了不远处的枯草丛生的草地。 他伸手对着玉睛红棕招了招手,那马就驮着程尔林紧紧的跟着康熙的御马来了。 “陛下猎狼,很危险啊,这么空旷的地方,无处藏身“程尔林看着风吹过层层叠叠的枯草,越发的觉得紧张,手心儿沁出冷汗来。 章节目录 第304章 生死未卜 “没事,玉睛红棕这马很伶俐,他会一直跟着朕,朕也会护着你“康熙捏了一把程尔林的手,似乎汗湿的已经沁在了马缰之上。“朕在这儿,不要担心“ “嗯……“程尔林无意的向后看了看,之前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们像是没了踪迹,一个人影子也看不见了。 “狼!“康熙压低了声音,他和程尔林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入一片密林之中,之前偶尔出现的鹿和兔子也再看不见了。只是白杨树后隐约的看见灰白的尾巴扫动,康熙警惕的提醒的程尔林,准备转身牵着她的马,可就在一转身,身后却空空如也。他的心里霎时间有了不怎么好的预感。 “啊!!!……” 随着一声尖叫,百十来米之外程尔林被玉睛红棕马载着狂奔出了林子,后面的狼群紧随的跟着,程尔林在马上颠的几乎要掉落下来。 康熙的心一紧,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刚看见一条狼尾扫过去,程尔林和玉睛红棕就被一群狼围攻了,他用力一扯马缰追逐着狼群飞奔过去。 “不要慌!抓紧马缰,不要松开!”康熙发怒似的冲着程尔林的方向吼叫着心急如焚。 、康熙双腿紧夹着胯下的马,在剧烈的抖动下搭弓射箭,只“嗖”的一声,群狼中最后一匹应声而倒,可是丝毫对前面的狼群起不到任何作用,五六头狼依旧疯狂而贪婪的追逐着程尔林和玉睛红棕马而去,玉睛红棕马也受到了惊吓,开始胡乱的没有方向的狂奔起来。 康熙又抽出一支箭,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稳定着情绪……“嗖”的一声,他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并没有射中任何一匹狼,也丝毫没有吸引过来任何一匹狼。 “侍卫呢!?侍卫呢!都死到哪里去了!??……”他有些发狂,而此时程尔林和马已经冲出了密林,在莽莽草原上奔袭起来。 就在康熙四下搜寻着侍卫的身影的时候,玉睛红棕马突然被凸起的石头绊倒,只一瞬间,程尔林便被它甩了出去,程尔林顺着惯性滚了几圈,瘫倒在蓬松的草上,她全身的关节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弄得僵硬,面对着缓慢走过来的群狼,连站起身的力气也失去了,之前疯狂的猎人一般的狼群如今却变的优雅异常,像是即将享受美食的绅士。 全身不听使唤的程尔林看着狼群之后奔过来的康熙,她知道来不及了,只要狼按照这个速度走向自己,什么都来不及了,自己的宿命难道是在二百多年前被狼吃了么?这也太悲壮了,就像是去动物园,突然掉进了狼园? 她紧紧的闭着眼,她实在不敢看五六头狼咧着牙齿,冲着自己流口水的模样,自己被咬死的时候,一定是疼到不能感觉到疼痛了吧,毕竟心里上的恐惧才是最致命的。 她不停的调整着自己呼吸,希望死的时候可以不那么难堪,至少在他的面前,不难么难堪。 章节目录 第305章 营救 程尔林不敢看,但是他能感觉到狼的呼吸,臭臭的发腥,带着血的味道,狼的气息推动着空气扑面而来。 钻心的疼痛让程尔林几乎昏厥过去,他的手臂被狼的爪子深深的嵌了进去,向下撕扯着,她依旧不敢睁眼。 康熙的心几乎要碎裂开来,他后悔带程尔林出来了,从没想过一时性起的提议,让最爱的人丧命。 “嗖“的一声,一支箭穿过程尔林的耳朵,直直的射入狼狼的脖颈,巨大的疼痛让狼的爪子离开的程尔林的手臂,东歪西倒了一下就死了过去,那头狼身后的狼,看着头狼死去,并没有再紧盯程尔林,而是去寻找那箭射来的方向。 “程姑娘!坐好!不要动“ 程尔林这才敢睁眼,看着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年羹尧举着弓,向箭筒之后取第二只箭。 身后的侍卫队伍也赶了过来,程尔林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痛,昏厥了过去。 “尔林!尔林!“康熙几乎是跳下马来,捧住了程尔林受伤的臂膀,把她揽在怀里。 明尧起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年羹尧快马冲过去,边冲边呼唤侍卫,说是看见了御马乱冲,怕是前方要出事,他们这才翻身上马紧跟着年羹尧过去,果然看见五六头狼围攻一个女子,明尧再抬头看过去时,皇上也冲着那女子狂奔过来。 程尔林!那女子竟然是程尔林! 明尧的马更快了,第一头最接近程尔林的狼被年羹尧射翻之后,剩下的狼群突然复仇似得,一个个红着眼睛朝着自己撒腿过来,明尧再一撇程尔林,已经在康熙的怀中了,明尧这才放松下心,拔出佩刀准备迎接狼群的挑战。 “今日咱们和狼,你死我活啊!哈哈哈“年羹尧纵声长笑,声线直透云霄。 和狼群一阵鏖战,侍卫们个个骁勇,年羹尧更是了得,不一会儿,五头狼皆被斩杀于马下,偶尔有一两头苟延残喘的,却也是躲不过鲜血直流。 “回陛下,奴才查看过了,程姑娘的手臂并无大碍“ 太医院掌院凌国安跪在大帐的地上,擦拭这程尔林手臂上的血渍。 “不要!“程尔林猛的坐起来,披头散发,失血让她脸色愈发惨白。看的康熙心中一阵阵发痛。 “尔林!不要任性,太医在处理伤口!“康熙斜坐在程尔林身后,护着她的身子。 程尔林颤抖的看着自己左臂,约摸不到十公分的三道血痕,极深……她的左手冰凉。 低喃着:“没用的!没用的!狂犬病没得医!完了……这次死定了!死定了!“ 她抱着头痛哭起来,不停地念叨着“狂犬病“三个字,张青平听的心中一颤抖,赶紧从人群之中冒出头来。提着袍子一溜小跑到了康熙跟前。 “陛下,让臣劝解程姑娘……“ 张青平得到康熙允许,跪爬了几步。 “没事!你安心,我给你洗伤口“ “没用的!你不知道狂犬病吗!?没用的!这次死定了“程尔林发狂似得发飙,她从没有发现自己如此惜命,只有真正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不!这也并不是惜命,因为面对狼群她也并没有失态,她只是对未知的恐惧,这恐惧如同深渊,把程尔林的意志陷进去了。 章节目录 第306章 暴怒 张青平本来就被突然发生的狼袭事件惊的心慌,没想到平日里还是很平稳的程尔林竟然惊慌失措到如此地步,也怕她乱说出什么话来,只能不停地安慰着她。 可是如今的程尔林又能听进去什么呢,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慌中不能自拔,哪怕只是稍微平静下一点,也是躲在床角抱着头,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康熙无奈的出了口气,他也明白程尔林受了何等的惊吓,只是却没有想到她的情绪可以失控到这个地步。 康熙环顾四周,站了起来,看向人群,脑中浮现出射出救命一箭的那个年轻人,他的目光搜寻了起来。却也不难找,那人正忧心忡忡看着自己。 他向着年羹尧招了招手,年羹尧挤出人群,“啪啪“两声打响左右两只马蹄袖,叩头请安。 “你是谁?在哪里供职?“康熙这才仔细的审视起来这个刚才把程尔林从狼口之下救出的年轻人,这人器宇轩昂,看着不到三十岁,身形孔武有力。 年羹尧听着康熙询问起来自己的情况,突然有些紧张,却也嗅到了机遇得了逼近。 他朗声回答道:“臣,年羹尧,康熙三十六年进士,现任职翰林院检讨“ 康熙心中豁然一亮,眼中也散去了刚才狼袭事件带来的阴霾。 “你是文职?了不得啊,朕还以为是哪位随行的武将“康熙的脸上有显出一丝疑虑,翰林院的检讨怎么随行秋狝了?这种低阶的官职要随行的也是武将啊。 年羹尧何其的精明,马上看出了康熙的不解,忙回道:“回陛下的话,臣是随行我家老父而来,老父是湖广巡抚年遐龄,老父年高,其他的弟兄们都在外省任职,只有臣在京城,此次家父承蒙陛下钦点随驾,所以臣也跟着父亲随驾……“ “哦!“康熙点了点头,只三言两语的交谈,康熙就对年羹尧这个年轻的翰林院检讨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你,不错,文人皆身子羸弱,你很难得啊,文武兼备“ “陛下谬赞了,只因为臣自幼身子弱,每日习武强身健体,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就在康熙和年羹尧君臣对话的同时,张青平提来了自己的药箱,打开来从最底层取出来一个白瓷罐子,对程尔林说:“我来给你包扎一下,你该信任我吧,这是我前些日子没事的时候,自己提纯的酒精,高度白酒反复蒸馏“ 程尔林看了他手中的瓶子,焦虑的说道:“没有的……没有疫苗没用的……“ “你在这么拖下去,或许真的会出事!听我的,现在处理也许能减少感染几率!再说了,没有狼咬你,只是爪子抓了,这样感染的几率本来就小!你别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好么!?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要被自己的情绪绑架……这种悲观的情绪只会害死你!“ 张青平上前一把抓住了程尔林的手,看的康熙也呆住了。 “陛下,按住她,这样下去不行,她的情绪已经快失控了“ 在康熙按住程尔林的同时,张青平用纱布沾满了酒,一下子敷在了程尔林那三道深深的伤口之上,果然是提纯了的高度白酒,程尔林痛的还没有叫出来,就昏厥了过去。 康熙的眼神扫向自己的同时,张青平解释道:“没事的。陛下,只是昏厥了,一会儿就会醒,“ 此时程尔林猛的坐起来,情绪更加失控,摆脱了康熙的手,怒吼道:“消毒我自己不会么?!狂犬病用这个就有用了?!“ 张青平见她全然不顾现在的处境,一再的提及这些让他神经敏感的词汇,不禁大怒:“我和你说过!这是个几率问题!况且你并没有被狼咬,几率太小了!你何必如此失态!?“ 康熙看的呆住了,本来程尔林一人还好解释,她实在是被狼群的攻击吓坏了,可是一个人的失态现在变成了两个人的争吵。这就不正常了。 “什么记录问题,我告诉你张青平,我逻辑学学的好着呢!在你们医生心里是几率问题,可是在病患身上就是百分之百!“ “都给我闭嘴!“康熙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声呵斥镇住了全场!“你们丢人不丢人!“ 章节目录 第307章 怒斥 “都给我闭嘴!“康熙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声呵斥镇住了全场!“你们丢人不丢人!?“ 噗呲,正在全场安静的时候,在大帐的一角,突然穿出了笑声,程尔林本来就极度烦躁,狠狠地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元琴掩嘴蔑视的看着自己。 程尔林拖着因为受了酒的刺激而流血的胳膊,挣脱了张青平的拉扯,下了床,亦步亦趋的走向元琴,众人不知她想做什么,却也看出她脸上的带着恨意,纷纷避让开来。 康熙却端坐在床上,并不言生。 “怎么?“程尔林的嗓子有些发哑,听着渗人。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元琴“喜欢看笑话是么?“ 元琴却不示弱,冷笑道:“是啊,我就是喜欢看,尤其喜欢看你的……我就说呢,大汗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毫无骨气,丢人现眼……“ 还没等元琴说完更难听的话,“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早已经落在她的脸颊之上。听的在场的人均是一抖。 年羹尧暗自冷笑一声,这一场战斗早晚得事儿,明尧却面色苍白,因为他看见了康熙紧握的拳。 “我忍着已经很久了,憋疯了!!!“程尔林突然咆哮起来。她愤怒的回头望向康熙。 又回头用没有受伤的手揪住了正在发蒙的元琴的发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骚浪贱是么?你这么贱怎么不去卖啊!?“ 程尔林使出了她最大的恶意,只有发泄出来心里苦闷,她的心才可以轻松一点。 “够了!“他的手腕被赶过来的康熙紧紧掰开,这角度瞬间让她全身像是过电了一样刺痛。 元琴看着康熙怒对程尔林,立马委屈的哭了出来。 “不要颜面了么!?朕看你是被狼群围攻,失了心智,来人,带她下去禁足!这些天不要出大帐了!“ “禁足?“程尔林冷眼看着康熙,那眼神射的康熙直发冷“你凭什么禁足我?我一不是宫女,二不是嫔妃,我是自由身……明白么?“ 说罢,程尔林不知哪里窜出无名火,看着康熙狂笑。 张青平看的头皮发麻,上去一把拉着程尔林往帐子外面走。 “别说了!姑奶奶!你不要命了?“ “朕看她就是不要命了,快点带她下去!“ “下去什么啊?!我说了,我和你没什么关系,我陪你玩够了!我!要!回!家!“程尔林发生吐字:“在说清楚一点,拜拜了!我自己好走不送了!“ 她使劲儿摔开了张青平,大步流星的向着帐子外面走去,暴怒使她的伤口血滴的更多,说着她的脚步滴了一路。 众人再回头看康熙,个个惊的不知所措,康熙额头上青筋暴起,鼻孔微张,这是盛怒,也就是在大阿哥被接发魇镇太子的时候,康熙才有过这种神情,此时谁也不敢说话了。 元琴却起身现在了康熙身边,假意擦干眼泪:“陛下……是我不好,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程姑娘……“ 康熙扫了她一眼,说道:“她对你算客气的了……“ 章节目录 第308章 返程 张青平又气又担心,直跺脚,看着程尔林拖着受伤的胳膊,只好连跑带颠的跟了出去。 大帐的人都不敢出气,康熙在张常玉的搀扶之下,勉强的走到了龙椅附近坐了下来。 “年羹尧,你上来“ 胤禛一听皇上叫年羹尧,眉毛挑动了一下,竖起耳朵听着。 “她要走,你带十来个护卫互送……“康熙双手扶在案上,紧紧的叩在桌面:“再带上刚才的张青平……“ “嗻!“年羹尧的声音洪亮且有力的回答。 张青平扶着几乎昏倒的程尔林上了返回京城的马车,既为她的前程担忧,也恼怒刚才的以身犯险。 “你说说你,怎么又犯老毛病了,能忍不忍,吃亏的还不是你“ 年羹尧虽然没看着,却听着她们的对话,颇为奇怪,这女人是陛下的心头肉,区区太医,怎么还教育起来她了?也不禁来了兴趣。索性继续听着了。 “你是觉得我打那个骚浪贱是在打皇上的脸么?“ “瞎子都看出来了好么!?“张青平气的有些哭笑不得。 “没错!“程尔林坐定在马车里,靠着身后的软垫子,总算是舒服了一点:“我经了这事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敢骑我头上拉屎,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了,我之前为什么忍,还不是为了陛下,既然他拿我当奴才,我可不是任何人的奴才,我可忍不了的,谁愿意当奴才谁当,我就是自己的大爷!“ 年羹尧听着这番论调,掩嘴笑起来,心想这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谁又是谁的奴才呢!?我命由我不由人…… “好了……谁还不知道你,和陛下起小气儿了呗,如今避避风头也好,只是你不易动怒,养着自己的身子才好!“张青平仔细的给程尔林包扎这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可是伤的很严重,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程尔林看着窗外萧瑟的秋日氛围心情愈发的不佳,荣宠都是他给的,日后的不幸也一定是他给的,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的转念之间?这算什么事……事到如今她只庆幸一点,当初还好没有头脑发热,若真进了宫,今儿这事儿就没完了。 向南走了大概两个多时辰,年羹尧才想起刚才匆匆离开,雍亲王塞给了自己一张字条,年羹尧谨慎的审视了一下四周,护卫们离着自己有些距离,他这才安心的从袖口掏出展开那条子,只见上面写着:“切不可过疏过近,一切尽护卫职责本分立刻,有事立刻遣人来报“ 看完字条,年羹尧快速的扫了一下身后的十几个护卫,这里面一定有四阿哥的人,只是是谁,他不知道,因为还没有到现身的时候,他本想把字条撕碎扬了,如今却又只能恭恭敬敬的叠好放回到袖笼子里。 自己一个进士出身,却也摆脱不了包衣的身份,这身份就像是一个枷锁,自己就是枷锁下的提线木偶!不!我年羹尧一定要冲破这个桎梏,我要靠我自己,永远的摆脱这“包衣“二字! 康熙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万分的惆怅,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驯服“了程尔林的性子,今日她却像发疯了一样让自己如此难堪……莫非真的被狼群下的心智失常?想到这里康熙更加担忧起来,程尔林还带着重伤,今日这一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陛下……“张常玉小心翼翼的靠近到康熙身边,奉上一碗奶,声音有些啜泣:“您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咯……这都多久了,您水米未进,这可怎么是好啊!?“ “老东西……“康熙缓慢的抬起头,眼中疲态尽显。“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陛下?“张常玉被问的不知所措“陛下您什么错了?陛下怎么会错?“ “是人就会犯错,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朕对她太操切了……“ “这事儿可是怪不得陛下的,程姑娘的性子老奴还是知道一二的……奴才也看的出来,程姑娘懂事多了,还是爱慕陛下的缘故,至于今天的事,事出意外,她也着实是吓坏了,别说一个姑娘,就是一个大男人,受了群狼的围攻,又怎么能不魂飞魄散呢……“ 张常玉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康熙的神情,又说道:“陛下您再想想,程姑娘也正是因为在意您,才和元琴公主起了冲突不是?“ 康熙听着这话,神情才逐渐的放松,说道:“老东西,你还真是能说会道……“ “呵呵呵,陛下又谬赞奴才了,陛下心情能舒畅一些,还不是奴才们的大幸,您看……要不要奴才去把程姑娘接回来?她这伤的可不轻啊……走的时候奴才看着脸色可不佳啊“ 章节目录 第309章 突然出现的人 程尔林趟在护卫们为她搭建的帐子里,这已经是被狼袭事件发生的第三天了,手臂阵阵袭来的剧痛让她完全没有半点闲情去观赏夜幕的景致,风从四面八方涌向她的周围,寒颤却又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张青平趴在程尔林的脚下小憩,鼾声时重时轻。 “尔林!尔林“ 程尔林隐约的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之前还以为是康熙来了,她不想睁眼,昏昏沉沉的继续睡着,可是那声音很轻,却不是康熙的声音,极为熟悉,却又很陌生。 “三爷!?“ 张青平揉着惺忪睡眼,赶紧离开了程尔林床铺的位置。 “程姑娘……她一直很不舒服,我……我就不能离开……“ 程尔林睁开眼睛,皱着眉看着张青平,费力的说道:“你解释个什么劲儿……“ “我……我……“张青平也很费解,自己解释什么?神情扭捏了一会儿,说道:“我出去了啊!“ 他索性一撩门帘,拍拍身上的褶皱出去了。 “你的伤……“胤祉心痛的看着程尔林的胳膊说道:“当时我不在,还是听老十三说的,你被狼群袭击了……皇阿玛没保护好你!“ “还行“程尔林挤出一丝微笑“只是,三爷,你不该来这儿……“ “无妨,没人瞧见,再说年羹尧是四弟的人……“ 胤祉的话还没说完,程尔林便打断了他。 “三爷,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尔林,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原来那个心思缜密的胤祉早已经没了“他自顾自的呢喃着。 “对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打算?“程尔林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车到山前必有路“ “跟我走吧……“胤祉盘腿坐在地上,握着程尔林的手“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如今没有什么阻碍了……“ “跟你走?去哪?“ “哪里都行,什么皇子……亲王之位……我通通不要,这些都非我所愿“ 程尔林突然冷笑起来,说道:“三爷?你儿子弘晟呢?他阿玛就这么扔下他消失了?“ 胤祉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整个气氛凝固了起来。 “问的好!“ 帐子的门帘被掀开,程尔林定睛一看,康熙竟然不知何时在帐外了,身后跟着一脸窘态的张青平,向着自己直摇头。 康熙狠狠地盯着胤祉,眼底泛起一阵厌恶之情。 “怎么……老三,不和朕知会一声擅自离了驻防?“他的语气不满极了,听的胤祉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感觉让他太难受,摆脱还是承受下去?他只在一瞬间便决定了。 “皇阿玛恕罪,儿臣心有所系,营地是呆……呆不在去了……“ “呦……“康熙看着胤祉突然变得强势起来,心中越发的生气,故意拉长了音说道:“你想说什么?……咱们父子君臣今日摊开了说!“ “三阿哥!你糊涂了么?!“程尔林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此时心急如焚却无法可解,今日这件事若是闹开了,可绝不只是自己前两天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章节目录 第310章 盛怒 胤祉依旧跪在地上,身子却挺的很直:“好!儿臣就直说了吧,希望皇阿玛把程尔林赐还给儿臣,儿臣什么名分也不要,情愿白衣而终……“ 程尔林一听这话,脑中一阵阵眩晕,拖着身子正想起来,她想把胤祉拉出去,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起来。 康熙这人程尔林还算了解,他是俞见紧要关头俞见颜色,丝毫没有愠色了。 “哈哈哈,好啊,胤祉啊,赐还这事儿朕可不好说,你问问程尔林,你看她愿意不愿意跟你走,她要是愿意,朕也不拦着“ 说罢康熙俯身下去,把程尔林揽了起来,瘫软无力的程尔林如今只能依偎在他的怀里,蹙着眉看向胤祉。 “陛下,我临走的时候和您说的很清楚了,我谁的奴才也不是,我谁也不跟,我就是我,如今我要回家……“ “哈哈哈……听见了么,老三,这女人朕都掌控不了“康熙自己竟然仰天长笑起来,笑的胤祉和程尔林一阵阵的泛起来寒意。 程尔林实在支撑不住,一阵心悸昏厥了过去。 康熙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胤祉,他自己赶紧把程尔林平放在床上,探了一下她的额头,非常热,再探一下她的脖颈处,也很热。 “张青平!“康熙一转身,让了一直在身后的张青平过来:“她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 “回陛下……您来之前,程尔林已经惊厥过一次了,高热……臣觉得应该是伤口感染了“ “药呢!?有药么?至宝丹带了么“他的神情很是焦急,却又马上收了起来,冷冰冰的看着跪在一旁紧盯着程尔林的胤祉,说道:“你给朕回驻防去!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大帐一步!“ 此时的胤祉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一脸担忧的看着程尔林。 “听见了没!给朕滚回去!“康熙见他不遵旨,怒吼了一声。 程尔林被这一声惊的突然坐了起来,不!她是飘了起来,她试图抓住被子,依旧继续向上飘,她又揪住了张青平的衣襟儿,还是没有停止向上浮起来的趋势。 这是怎么了!?她向下看去,天啊!自己怎么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狭小的帐子里,依旧气氛紧张。 张青平慌忙的跪在胤祉身边,小心翼翼的劝说道:“三爷!快回吧!我会把她治好的,您就别在这儿了……“ “来人!“康熙向帐外的方向一喝,只一刹那的功夫就进来了两名穿着黄马褂的侍卫,看的程尔林一惊,大叫:“三爷!快走吧!三爷……“ 康熙,包括胤祉,张青平和在场的侍卫们根本听不见自己凄厉的叫声,而床上的自己脸一阵青一阵红,像是一滩泥水一样完全没有了知觉,是已经死了么?!现在的这个自己是灵魂么?! 那两名侍卫进来了,不由分说的夹起来胤祉就往外拖,年羹尧在帐外跪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一觉的功夫,皇上,三阿哥,通通的聚在了自己这个小小的营地,至今还有些发懵。 章节目录 第311章 上浮 程尔林悬浮在帐篷顶的周围,看着下面的自己,毫无知觉的平躺在床上,康熙接过来张青平手中的铜盆。 “你出去吧,你们在这儿多有不便“康熙一边说一边拧干了手中的毛巾。 “陛下……“张常玉的口中有些哽咽,抻了抻袖子,上前准备接过皇上手中的铜盆:“陛下,还是让老奴来吧……您……哪干过这个啊……这不是陛下您该干的事儿啊……呜呜呜……“ “朕也不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心里的苦,身子的苦……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出去吧……让朕单独和她在一起待一会吧……“ “陛下……“张青平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比划起来教康熙“脖颈,胳肢窝,腹股沟,后背,腿窝,手心,脚心,都是重点要擦的部位……水擦完后,过一会儿在用酒擦,往复擦,直到出汗……“ “好了,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张青平和张常玉拗不过康熙,只好退下去了…… 程尔林在帐篷顶看着康熙捧起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脖颈,突然鼻头涌出一阵阵的酸楚。 “怎么?不和他闹了?“ 这声音像3D环绕立体声一样在她的耳边盘旋起来。 “谁!?“程尔林的心脏噗噗狂跳,她太熟悉了,这声音,当年在自己的身后幽幽的说:“好看吗?下去游历一番吧!“ “你到底是谁!?为何害我!?“程尔林飘在空中,狂吼着,下面的人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害你?“那人狂笑起来:“我让你经历了别人十辈子都得不到的一等一的风流富贵……我害你?“ “谁稀罕你的富贵?“程尔林定住了神,来回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你舍得?你向下看看,天子骄子甘心为你做牛马,不好么?“他调笑起来。 “我也舍不得我爸妈!他们只怕是要疯了,我要回家!“ “欸?!不会!世上方一日,梦中已千年……“ “你的意思是这是梦!!?“ “你觉得呢?似梦非梦?“那人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程尔林揪住自己的头发,蹲了下来,哭泣着说道:“我怎么才能出去?!我受不了了……“ “能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出去“ “为什么要选择我?你们玩谁不好,为什么要玩我!?“程尔林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又问道:“张青平又是为什么?我们究竟有什么特别!?“ “我哪知道那个仙友为什么选他……“ “仙友……“程尔林嘀咕起来,自己和张青平还不是一个原因么?他却不能再问下去。只能再问问自己的事。 “何时?我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契机一到,自然各归各位,你本着你的初心,不要迷茫了就好“ “初心……你是谁?“ “好了,天机不可泄,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我让你魂魄归位,你只在这世上好生活过……“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却也清晰可辨。“不用枉费心思,切记,本着你的初心……一切就将回归本源……“ 程尔林猛的坐了起来,伸手向前死命的够,却什么也够不到,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别走!你说清楚,我要回家!!!“ 康熙此刻正擦拭着她的腹股沟,被她突然起身吓坏了,程尔林也才感觉到康熙手的位置,羞的满脸通红,赶紧推开了他的手。 她怕忘了刚才的对话,赶紧回忆着,可是记忆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快速的消退下去,初心……初心……这两个字始终的萦绕着。 “发汗了……“ 章节目录 第312章 好转了 “发汗了……“ 经过将近一夜的折腾,康熙不眠不休的给程尔林擦拭着身体,终于在太阳泛起在地平线的时候,程尔林退烧了。 “张青平!“康熙顾不得辛苦了一夜的身子,急招了张青平进帐,急切的说:“她身子不那么烫了,好像渐渐平稳了下来!“ “恭喜陛下,她自己若是能退热,就是好转的征兆“ “尔林……你觉得如何?“康熙满面笑意的用手探视着程尔林的额头,却舍不得。 她十分虚弱,并不想说话,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她抬头看着张青平,似乎心底泛起了一丝疏离,昨夜的悬浮是梦么?太真实了,若不是梦,自己和张青平就不是同一个原因来到这里……那是为什么? “怎么?“康熙疑惑的问“你盯着他看什么?“ “也许程姑娘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张常玉掩嘴笑道:“昨夜,还真是凶险,看程姑娘这几天经的事儿太多,只怕要缓好一阵子……“ “什么事?!你们昨夜看见什么了么?我昨夜说了什么?“ 众人一脸懵的看着程尔林,并不知道她指的事情是什么…… “尔林,朕知道你前几天受了惊吓,朕……不该对你那么急躁,还有……你若是不喜欢元琴,朕打发她出去……“ “出去?“程尔林收起来之前沉迷于昨夜的猜想。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程姑娘……陛下“张常玉生怕她又一时犯糊涂,惹恼了康熙,如今皇上这么放下身段和一个女人说话,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不……皇上,张公公,我真是这么想的,我那天打了她,也是她该得的,除此之外,我和她没什么私人恩怨,她大仇在身,陛下不能打发了她“ “哈哈哈“康熙朗声大笑“你啊!……就是这么耿直,好了,朕打发她自然有朕的考量“ “怎么?“程尔林望着康熙,问道:“有内情?“ 康熙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朕打发出去了李宝德么?“ 程尔林点点头“知道……“ “你知道为何么?“ 程尔林摇了摇头。 “听人,观人,绝对不能只看一面,纵使朕也九成认定他就是那个部落的幸存公主,可还是要求证,明白么?“ “哦……难怪您一直不收她“ “怎么样,和朕回大营吧……如今你一去,她更是肆无忌惮的半夜来寻朕,真是有些头疼“ 看着康熙说话的样子,程尔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不去,我回去了就没脸了“ “朕没听错吧,你不是最不要脸面的么,朕可是记得一生的“康熙调笑到。 “这次可不一样“程尔林强行辩解“我当着那么多人面让你没了脸面……我也就没了脸面……“ “程姑娘……依着我看啊,你回去才是最有面子的,谁能让皇上亲自接回去啊,我看你是咱大清国头一份儿呢!“张常玉绘声绘色的说。 康熙听这话心中着实一惊,是啊,一缕情丝无法自拔,自己什么时候也和皇考一样了,可如今他只想看到程尔林的笑,只想这样。 章节目录 第313章 让步 “算了……“康熙的神情舒展开来,他知道程尔林的性子,有的时候脸面在她那里一分不值,有的时候甚至比性命还重要。 “老东西巧舌如簧,还总是说自己不会说话“ 康熙握着程尔林的手,神情中充满着不舍。 “想去哪就去吧,朕以前也答应过你,不要拿这个当负担就好了……“ “嗯……谢……陛下“ “看你好转了就放心……朕还有公务得转回大营了,你在京里等着朕,好生养病“ 康熙屏退了左右几人,待他们都出去后,康熙猛然间搂住程尔林的腰,紧紧的贴着她的脸,似乎只隔着一张纸的厚度,。 康熙盯着她的眸子,笑容也一瞬间收敛了起来。 神情肃然。说道:“你这样是会给自己招惹祸事的,明白么?“ 她却从未见过康熙这么认真的神情和自己说话,正准备反驳,却也觉得自己这次真有些失态,而且失态的莫名其妙,不得不硬把话憋了下去。 “如今……朕是瞒着所有的人出来,就算你真的和朕一起回去,也得委屈你放低了身段说是自己寻来的,明白么?而朕也料定你不肯放下自己那份矜持……“ 程尔林的心里只道是康熙为了面子。 “不关乎朕的颜面,只是对你的保全,“康熙抚摸着程尔林的曲线,手指舍不得离开半寸。 “若是这次顺从了你,你无非两个结局,要么成为人人拉拢的对象,拉不拢怎么办,第二个结局就是横死非命……这两个结局朕都不想看见,明白么?有时候,给你一巴掌训斥你一顿,反而是对你的保全“ 程尔林默默的听着,她心中很清楚,胤禟的刀尖对着自己的那刻,已经注定不能平静了。 “以顾万全,朕会多加几十个侍卫随你回京,“ “用心良苦……“程尔林齿缝之间迸出四个字,眼波流转之间,所有的事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这次狼袭事件发生后,朕才彻底的想明白,朕对你的宠爱,也许就是夺你命的利器……朕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朕不会让你涉任何险境“ 康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有些欲言又止。 “你也是用心良苦,为朕思虑的周全,只是一味的纵容,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程尔林笑了出来“陛下取笑我“ 康熙神情严肃的说道:“老九的事儿,朕也是你被狼袭的那天晚上才坐实了……你在武当山被袭,险些丧命,你却只字未提,你早就知道是他吧?“ 程尔林却没想到康熙指的事是这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九阿哥是他亲生儿子。 “陛下……“ “真没想到的是,你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竟然隐忍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康熙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亲自来这一趟,只是在可与不可之间,夜里,被他派到江南查访的凌礼也赶到了草原的大营,调查的结果虽说骇人,却也并不意外,对程尔林和明尧的离间计,他就隐约的看到胤禟的身影,只是这次,他想要程尔林的命。 章节目录 第314章 回营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康熙不假思索便披星戴月的奔到程尔林的身边。 “我只是不想让你感到为难,毕竟九爷是陛下至亲,我不想想你们心生嫌隙……“ “往往要命的就是至亲,何况是帝王之家,这种互相侵轧,血溅明堂的事还少了么?,好了……不提这些糟心的事儿了,时机恰当的时候,朕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康熙放开了程尔林的手,再不回头的走了出去,他的心虽然紧紧的系在程尔林的身边,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营地,他不能让任何人生疑。 看着康熙出去的背影,有些疲态了,毕竟熬了一个晚上在照顾自己。 而此时的程尔林很想冲上去,让他不要为难胤祉,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是什么结果,她没有把握,是害了他还是能救了他,这都不好说,只是话说出口便不能收回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明白的,如今最好的就是闭嘴……只能寄希望于张常玉从中调和了…… 程尔林之前强撑的身子还是瘫软在了床上,心里不停的默念着关系到九阿哥的事儿你明白就好。 出了程尔林的帐子,康熙回头望了一眼,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接过来张常玉递过的暖帽戴在头上,顿时觉得浑身暖和不少。 康熙双手互相搓了搓,牵过马缰,翻身上马,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羹尧,又翻身下来了。 “陛下?“张常玉疑惑的问道。 “年羹尧,你跟朕过来一下“ “嗻“年羹尧赶紧起身,跟着跨着大步子的康熙走了几步。 “你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朕把她交给你,务必平安的互送到京畿“ “陛下谬赞了,奴才定当竭尽所能!“年羹尧谦恭的俯身下去。 康熙叹了口气,又说道:“你还年轻,好生当你的差明白么……?“ 康熙看年羹尧的眸子里充满了嘉许和信任。这种感觉他在雍亲王胤禛那里从来没有感受过,一时激动的无以言表。 “这些年朝堂里被闹的乌烟瘴气,朕,需要你这种初生牛犊,不要陷了进去……“ 年羹尧心里雪亮,他明白皇上指的是皇子们的夺嫡之争,这些年皇子们各自为政,打着幌子给自己谋利,朝臣们纷纷依附,就连最低调的雍亲王也暗自画着自己的山头,他年羹尧是雍亲王家的包衣奴才,人微言轻,不得不依附在胤禛身边。 而此刻他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就像是这么多年得不到的认可全部在此时宣泄了出来一样。能得到康熙亲自提点,离自己的目标还远么? “奴才明白,陛下放心,奴才虽然不才……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年羹尧深深地叩头下去,表示这自己心中只有他一个主子。 “好了……好了……起来吧……朕不会看错你“ 康熙拍了拍年羹尧的肩头,又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去了,只留着年羹尧呆在原地,痴痴的回不过神儿。 章节目录 第315章 父子 冲突 经过一个白天的策马狂奔,康熙一行人在夜里到了大营,匆匆忙忙的进了大帐,他回大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张常玉去把胤祉宣到大帐。 张常玉看着阴着脸的康熙着实吓的不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阿哥们扎营的地方找胤祉。 胤祉在白天的时候,就被康熙身边的侍卫带到了自己的营帐并且看管了起来,一天谁也不能见,也不能迈出帐子一步。旁边几个营帐的阿哥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倒是平白无故的弄的人心惶惶,整个营地里充满了不安的氛围。 “怎么,张公公……“胤祉拖着疲惫的眼神,看了一眼刚进来的张常玉,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张常玉苦笑一声,和胤祉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并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胤祉还是问道:“是不是皇阿玛宣我了?……“胤祉的语气很是平静,丝毫没有了昨夜的劲头儿。 “嗯,是的,皇上前脚塌进大帐,后脚就让老奴宣三爷您过去,三爷,事到如今,放手吧!“张常玉经过一天的路程,很是疲倦,却也强打精神想好好的劝他一番。 胤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听着让人发渗。 “张公公……你别说了,走吧“胤祉双手向后一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这天迟早要来……“ 康熙的大帐被篝火和里面的烛光衬的灯火辉煌,无一不彰显着他是天子的地位,一排黄马褂侍卫守在大帐的帘子外面,看着胤祉来了,排头的两人上前掀开了帘子,示意康熙的召见。 胤祉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康熙端正的坐在大殿之上,手中端着茶碗。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这气势,让胤祉不怎么敢靠太近,只在门口的附近便跪了下来。 “呵,昨夜的气势怎么没了?“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把茶碗递给了赶过来的张常玉。 “儿臣昨夜无状,冲撞了皇阿玛……儿臣不孝“胤祉的语气极为平淡,就像儿时背书一样。 康熙也看出来他和平时不同,虽然起火,却也的懒得和他计较,说道:“朕不希望你以后再见她,明白了么?“ 胤祉心一横,略想了一下。 “恕儿臣直言,父皇若想保她一声安康无忧,还是把她还给儿臣的好“ “什么?“康熙简直不敢信任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这哪里是这个以仁孝闻世的儿子能说出来的话?随即朗声大笑起来,听的人心惶惶。“你再说一遍,来,你再给朕说一遍?!,她在朕身边就不能安康无忧了么?!“ “皇阿玛你也看见了,这次……她根本就不适合呆在君父身边,皇阿玛是天子骄子,不容任何人冲撞半分,她呢……性子只怕皇阿玛很清楚,您能忍他一时,能忍一世么,早晚会生厌,而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冷血?“ “不是冷血,您是天子……“ “好了!“康熙的手掌击在案上,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力量。“别说了!朕让你过来不是讨论程尔林的事,她,你以后不要再想见着了!让你过来是你福晋董鄂氏过世很久了,朕给你选了福晋,元琴“ 胤祉的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 “皇阿玛你是硬塞给儿臣一个福晋,就像把佟佳氏硬塞给了明尧一样?“ “是又如何?“康熙却也觉得自己是一个霸道无状的人。可是为了程尔林他任性了。 这话逼的胤祉逃无可逃。 “儿臣……董鄂氏走了不过三年,可否不立福晋?“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就侧福晋好了……“ 章节目录 第316章 夜深 “张常玉啊”康熙看着胤祉的身影越来越远,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趣他是老东西,反而是极其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却让刚擦了一把汗的张常玉紧张了起来。 “奴才在这儿呢,皇上……”他谦恭的弯着腰,伺候在康熙的身后。 康熙把玩着手上的盘龙纹扳指,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 “老三因为这事和朕越来越生分了……他是这些个皇子们少有的不让朕费心的孩子,打小学业也好,骑射也好,办事稳妥,为人不骄不躁,就这么个孩子,如今也离朕远去了……” “皇上,您这么一说,真是让老奴心酸……三阿哥打小就懂事儿,如今这事儿吧,老奴觉得他只是钻了牛角尖一时间出不来罢了,陛下假以时日,他慢慢的想开了就好……” 秋夜露珠深重,格外的凉,尤其是在帐篷里,虽然都是用毛毡子围着,可还是比不上砖房密封的好,阵阵诡秘的风不知道从哪些个缝隙袭来,没有什么声音,却让人周身发凉,让本来就心境不佳的康熙泛起来一层鸡皮疙瘩,他用手搓了两下肩膀,稍微暖和了一些。 张常玉的心思细密,看着康熙微皱了一下眉,赶紧抄起来云架上的披风,上前一步给康熙披了起来,细细的整理着每一个角落。 “陛下别为这些事情费神了,费神伤身啊,儿孙自有儿孙福,皇子们心里是不会怨愤陛下的。” “是朕有了私心……老三或许说的对,程尔林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总是对朕那么疏离,从没有主动献媚过一次,她那日看起来是受了惊吓,可是她说的那些话,句句是出于真心啊……他们似乎都比朕要看的通透一些,只是朕把自己圈在这里,就算是看明白了,也不见得肯跳出来,朕从来都不信这些,没有什么是不可打破的,朕得了天花又怎么样,鳌拜擅权又如何,就连全国边境一起闹事又怎么样,朕都能解决……朕从来都不信……” 在张常玉眼中,此时的康熙就像是一个孤独任性的孩子,他看出来他在隐隐担忧,可是自小养成的天子骄子让他不会相信任何未来有可能的挫败,他只会把这种隐忧化作向上的动力。 “凌礼!”康熙猛然间抬头,刚才在眼中的一丝忧虑全然无踪影了。 刚回来没有两天的凌礼就像雕像一样,矗立在康熙大帐之前,守卫着康熙的安全。 “奴才在!”他打下马蹄袖跪在康熙的桌案之下。 “你安排下去,把三阿哥看管起来” 凌礼一怔,不明的抬头疑惑的看着康熙,心里七上八下的,九阿哥犯了事,却对九阿哥没有任何处罚,如今三阿哥又犯了什么事么,怎么发落起三阿哥了? 刚才看着三阿哥心事重重的出了大帐,却没想到是要被皇上处罚了。却没有多想,如今皇子们争斗的厉害,或许三阿哥也犯了进去也未尝可知,自己还是不要再这里瞎操心的好。 “奴才领旨……” 章节目录 第317章 投店 在年羹尧的护送之下,这支不大不小也有五十来人的队伍也浩浩荡荡的到了直隶境内,一路没有住过驿站,都是在傍晚时分撑起来帐篷来过夜的,程尔林虽然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也再没有发烧了,张青平每日里勤换着药,也有再喝熬的中药,伤口也逐渐在愈合的过程之中。 就这样走了七八天后,程尔林实在是受不了了,每日里就想着能投宿个店,好好的洗个澡,这些天她过着肮脏的日子,在自己看来几乎是蓬头垢面了,身上也由于长期没有洗,总是觉得有汗渍的味道……这是程尔林最无法忍受的事情了。 年羹尧虽然不怎么愿意,却也不得不答应再下一个夜晚投宿在客栈,因为一旦投店,这么大的队伍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分开来走,最多在程尔林的身边只能跟着不到十人才不至于引起人的注意。 再加上很多事情,尤其是安全范围内的事情都是不可控的了,这点让他对程尔林的提议有些犹豫不决。 可是没有办法,皇上都拿这个女人没辙,何况是自己,再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年羹尧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这次不大不小的考验。 “西河老店”…… 昏暗的灯笼下,一个写着“西河老店”的幌子魅影一般的迎着秋风摇曳,店面不大,位置却很是特殊,因为这里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了……整个一片望过去,只有这里有亮光了。 年羹尧猛的抽出马鞭抽了一下,纵马奔上附近的一个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小山丘,向着店里的方向眺望过去,这店面有三层楼高,里面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倒也是不小,最里面的院子有几辆马车,像是行走商人常用的,马鹏里栓着的马也正好对应着马车的数量。 “程姑娘“年羹尧下马冲着程尔林的马车门帘问道:“你看一下这个店可好?这荒山野岭的,只有这么一家……“ “我?“程尔林疑惑的探出头来,看了一下这个河西老店,虽然是比不上城里的大店,可是还能将就。 “挺好的“ “姑娘不嫌简陋就好,我去叫门,你们看护好姑娘“年羹尧指了指左右的护卫。 年羹尧进去没一会儿,店里的掌柜和一个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出来。 “来来来……我还以为这么晚了不会来客了……真是怠慢了!快啊!“掌柜的推搡了一下店小二,示意他赶紧把马车的马缰给牵过来。 程尔林在张青平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看了一眼掌柜,约摸四十岁左右,宽脸方鼻阔嘴,看着还挺和善。 “这……这位姑娘是病了么?要去叫个大夫么?!“掌柜的显得极其亲近,准备亲自去扶程尔林。 却被年羹尧用身体隔开了。 “不用,我家姑娘坐车时间长了,晕,无妨,你现在找一个最好的房间,给我们姑娘烧水,姑娘要沐浴“ 章节目录 第318章 蛛丝马迹 掌柜的听年羹尧这么说,赶紧拱了拱手,把他们往二堂让了进去,边走边问:“爷,您们一共多少弟兄啊?要几间房啊?“ “九个,除了姑娘那一间,再要个四五间,必须在姑娘房子的旁边,明白了么?“ “好嘞,我明白,都是出门在外,不容易啊,我给安排好,爷您放心!“ 年羹尧自打进了这家店,余光就一直在警惕着一切,边边角角,哪里有可疑,哪里可藏人,哪里可逃生…… 程尔林现在这个雅间,环顾四周,虽然说是最好的房间,可能也就是比其他的房间大一点,干净一点吧,中间有个屏风隔断,暂且可以做个临时的浴室。 两个小二抬进来一个大木盆,程尔林伸手进去探了一下,转身对张青平说道:“你的酒还剩多少?“ “还有一瓶啊……怎么滴?“张青平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直摆手说道:“我的姑奶奶啊!这是救命的东西,你可别给我擦澡盆子了!再说,你现在洗个什么澡啊,容易感染!“ 张青平也伸手去摸了一下澡盆子,确实不怎么干净,再看着程尔林一脸祈求的神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我来吧……好歹不用太多……“ 就在张青平给澡盆消毒的时候,程尔林闲来无事,顺着窗子缝看着外面的小二帮着护卫们卸马车上的东西,脸紧绷了起来。 “看见年羹尧了么?“程尔林纽身问道。 正巧年羹尧正在屋外,随即答道:“姑娘找我?“ 他推门而入,看着着情形几乎笑了出来,赶紧掩住了嘴:“张太医怎么伺候起木桶来了?“ “还不是应人所求……“ “你来看,“程尔林照顾年羹尧站在窗口向楼下马车附近看去。 “这个店小二总是左右探望,而且拿包袱的时候,左手提起,右手却在下面探……“ 年羹尧望去,果不其然,也不由得赞她观察细致。 “这人只怕是个小偷,还是不要让他经手的好……“ “呵呵“年羹尧冷笑几声,说道:“只怕不止一人……“ “啊!?“张青平像炸了一样“你说这是……?“ 年羹尧声音压低了很多,把食指放在嘴唇之上,让他们不要出声。 他自己很小声的说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那掌柜看着很热情,可是眼睛却不停地在我们身上游移,还看似不经意的试探过我衣服的料子……这是在探底啊,看来是没少做下这种事……“ “怎么办?!“张青平有些着急“我们这不是掉到狼窝里了!?“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们使什么手段,若是硬抢,小爷我反而不怕,就怕他来阴的,到时候给我们用药麻翻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年羹尧目光炯炯如炬。“先下手为强,你们在这儿呆好了,我带着侍卫们杀光他们,方可自保“ “什么?“程尔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连确认都没有确认,就要杀光整个店的人,真是……哼……真是……“ “你不也觉得他们有问题么?“年羹尧反问。 “觉得有问题和真的有问题,差什么?!差证据!“程尔林无奈的挠了一下发痒的头皮,这味道让他恶心。“你就凭一个眼神,一个或许无意的小动作?“ 章节目录 第319章 "年大将军" “好好……是我鲁莽了“年羹尧眼中闪烁着飘过一丝委屈,却马上收敛了起来。说道:“那就再看看吧,姑娘放心沐浴吧,我这就去门口守着“ 说罢径直出去了,转身过去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 “他心思缜密,为人却过于大胆,视人命如草芥……“程尔林低声说道。 “历史书上写的啊?这么清楚明白的“张青平笑着问。 “还电视剧上看到的呢!“程尔林强挤出一丝笑意,嗔道。 随后又收敛起来了笑意,默然道:“是我自己这几天所思所想,你看他第一个冲向狼群就知道了,若非胆量过人,谁能做到,说我观察仔细,却远远不如他,你当他真的是无意间救了我么……?“ 张青平一听,心思也开阔了起来,说道:“我说你怎么被狼袭了之后,思路也清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是法学硕士好不好……就算我懒,我宅,我废……可是专业素养还是在的好么……分分钟的事儿……“ 就在他们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回的时候,两个店小二各提着一个木桶,盛满了烧好的水进来了,两人上上下下一会就弄了大半桶的水。 程尔林进入水里的一瞬间,整个人飘飘欲仙似得,觉得骨头都酥了,轻松的不止一点点。 唯一不痛快的就是,一只手吊在木桶外面,冰凉冰凉的,时不时的还得看看有没有粘上水花。 “将军,你的志向是什么啊?“ 张青平和年羹尧一起守在门外,年羹尧更是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张青平觉得太尴尬,还是先开口了,就像死水上泛起了一点水花,不停地向四处扩散开来。 年羹尧的脸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丝笑容:“张太医错了,年羹尧并非武职“ 张青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总觉得这就是以后的年大将军,越发的紧张。 “啊?是我唐突了……你这么英武……我还以为你是武职“ “无妨……承蒙张太医赏识,我是康熙三十六年的进士,现在翰林院任职“ “翰林院啊,那你真是可惜了,“ “张太医任职太医院,有所不知“年羹尧虽然嘴在和张青平谈话,可是眼睛不停地四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警醒程度可见一斑。“翰林院几乎是每个进士的必经之路,在翰林院呆多久才是评判一个人是否可惜的关键……若论起清闲,哪里也比不上翰林院,翰林院谋的好,一样能出人头地,内阁的张廷玉张大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哈哈哈,是啊,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无妨……张太医和我们不同,我们都是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一路拼杀过来的,谁又能甘于平淡呢?“ 张青平心里想着,谁他妈的高考不是一路拼杀过来过来的……黄冈密卷做的还少么……本来以为高考后就解放了,谁知道才只是开始呢,考研考博,无止境的实习……,终于熬到了主刀,头发都快秃了! 章节目录 第320章 险境 但是看着年羹尧的神情暗淡下来,开解道:“经过这次一事,年大人应该仕途无忧了,我看陛下很是欣赏你“ “这是臣下应尽的本分,不敢奢望半分,若是得天子眷顾,也是上天垂怜,不得也不敢有任何不忿……“ 这怎么突然像是上台演讲呢?张青平心里嘀咕起来,自己还是少说话的好,此人心思重。 “哦,张太医,你没日没夜的照顾程姑娘也辛苦了,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就好了“ “这……“张青平看了一下左右,“你们不都觉得这里不妥当么,我睡不着啊!“ “放心,我们虽然只住了九个人在这里,但是我前面也有人,后面也有人,只需一只响箭,片刻便到“ “哎呀,还是你想的周到“张青平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得问道:“你说,这店真的有问题么?“ 年羹尧说道:“难说,不好说啊……既然程姑娘心里有数,那就听她的吧“ “什么!?“张青平瞪圆了眼,有些着急“你听她的什么啊,她什么都不懂,你这样可不行啊我和你说……“ 正在张青平和年羹尧唠叨的时候,年羹尧猛的将他的头按了下去,“唰“的一声,明晃晃的刀片从他的头上削过去,只是有年羹尧的保护,未伤到分毫。 “大爷?“那挥刀的人说道。 年羹尧定睛一看,就是刚才笑脸相迎的掌柜。 “咱们也不要命,识趣的把财务留下,你们走人“ “哈哈哈……“年羹尧手握住佩刀仰天长笑“好!好!好!勇气可嘉啊,爷还以为你们要用药,结果这么直接啊……说说,你打算给爷送几个人头?爷是阎罗王身边儿的笔帖式转世,来者不惧,越多越好啊!“ 那掌柜的把刀往扶栏上一剁,后面拥上来三四个蒙着头巾的黑衣人,纷纷乱叫着向年羹尧砍过来。 程尔林此时也听见了动静,张青平忙里忙慌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板扎好了伤口。 “你们就在屋里呆着!把门窗给关好咯!“年羹尧怒喝一声,掏出身上的响箭,这响箭十分小巧,就像是孩子的玩具似得,哪知道飞出去“嗖!“的一声,响彻云霄,在这荒蛮之地,更显得亮。 “速战速决!这小子在搬救兵!“ 他的命令一下,那几个黑衣人攻的更加猛烈,让年羹尧有些分身乏术。 “告诉你,爷不管你之前做下多少这事儿,今儿你算是截错了人!“ “天王老子从这里过,也得留下点钱财,我也不走眼,你们都不是一般人,爷我也不截一般人……“ 正在二人说话之间,几十个侍卫破门而入,进了这老店的大门。 掌柜的一看,也慌了神,他之前只以为就这几个人,毕竟店里上上下下有将近二十个伙计,怎么得也能把这几个人拿下,谁知道只一瞬间便多出五六倍的对手,哪里受得了? “去!把屋里那女的给我整出来!“ 年羹尧一看这掌柜颇有些心眼,看出来只要拿住屋里这个程尔林,任他们再多人也没办法。 这三个黑衣人苦缠着自己争斗,自己想又要护着门,也抽不出身来结果他。 一急之下,再看左右,自己身边的几个护卫都被店里的小二缠斗起来,一时间就只能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了。 他突然从靴子中抽出短刀,连刺两个人的肺部,这样既不会发出惨叫,又不至于弄的一身血,那为首的掌柜见年羹尧杀人极其干净利落,仿佛是行家里手一般,也有些发怯,准备趁着空挡,自己进了屋里截出来那女人。 章节目录 第321章 付之一炬 却没想就在踹门的瞬间,被身后的年羹尧一剑封喉,血渍喷溅式洒在白色纸糊的门框子上,看的里面的程尔林和张青平胆战心惊。 程尔林紧紧的扯住张青平的胳膊,小声的说道:“今儿这个店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张青平疑惑的看着程尔林,十分不解。 “你忘了刚才他说过的了么,那时候还没证据,他已经想鸡犬不留了,更何况现在了……“ “不至于吧,我想他控制住了局面,剩下的交给官府就可以了啊“ “不至于……?你等着看吧“ 外面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了,却突然泛起一阵阵小孩的哭声,之前由于打斗声过于激烈,没有听到,如今却显得特别突兀。 程尔林推开门,准备去寻那声音,却被门口三四件尸体堵住了路,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几乎呕了出来。 那孩子的哭声变成了尖叫声,尖叫声又变成了惨叫声…… 当程尔林赶到的时候。一个侍卫的刀正滴着新鲜的血液。 “谁让你杀一个孩子了?“她厉声呵斥。 程尔林几乎站不住了,强撑着张青平的胳膊,走向了侍卫。 “姑娘别动气……“年羹尧上前一步,把那孩子的眼睛合上了。“这孩子手里有刀“ “孩子手里有刀,还能杀了你们不成?为什么每个人都得死,为何不交给官府!?“她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她不明白,罪魁死了,咎由自取,可是这些人就算是该死,按照现行律法,也该是皇帝亲自勾决! “这些事就不必要惊动官府了吧“年羹尧冷笑一声“程姑娘,我们该上路了“ 程尔林被他突然变脸也着实惊了一下,如今不能吃亏,也只能听他的了。 张青平像那孩子身后扫了一眼,帷幔里还有好几个女孩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空气里不光有血腥味还充斥着腐烂的气味,只是一眼,也瞧出来那些女孩大概都是十八九的模样,个个赤身裸体,生前遭遇了什么可想而知。 他看了一眼年羹尧,年羹尧的目光却也停留在那里,带着愤怒。 张青平瞬间明白了年羹尧刚才的话,赶紧拉了程尔林出去。她是怕程尔林看到这些她最不应该看到的。 望着身后西河老店的熊熊大火,马车上的程尔林止不住的打着寒噤说道:“这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不是他可怕,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张青平并不看身后,可是烧红了的光映在马车上,大抵出了什么事他也心里明白。“他果然有过人之处,用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 程尔林并不解张青平怎么突然对年羹尧这么欣赏,正准备驳斥他。却听张青平说道:“你可知那孩子身后是什么?“ “好几个被剥的精光的死去的女子……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吧?若是照你说的,全部扭送到官府,且不说那劫匪的结果如何,那些女子的家人呢?此事知道真相不如一生掩在鼓里的好!一把火烧光,一了百了……“ “他们的家里……或许……“ “没有或许,你想想若是今天没有年羹尧,你的下场和那些女子又有什么不同,看着这样的自己,是和仇人付之一炬的好,还是让家人心痛欲绝的好……“ 程尔林虽然不赞同他的观点,却也无从反驳,张青平比自己更好的融入在这个时代,倒是无可争议的了。 这也许就是古今通行,人世间的一切,都有一个利益共同体,哪怕是涉及到最亲的亲人。毕竟这是这个时代一个女子最不光彩的事儿了吧。 “你说的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我似乎懂了……“ 章节目录 第322章 疑心 自打年羹尧护着程尔林回京之后,没有给自己送过一个消息,哪怕是问安的礼节性的条子也没有,这让胤禛有些不快。他本来就是多疑的人,尤其是对自己府里出去的包衣,越发的严重,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哪怕是在自己眼前,也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怎么了?四哥,闷闷不乐的,咱们弟兄们也真是怪了,太子爷也发闷,你也是,三哥还没关起来了,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胤祥往胤禛帐子里的床上横着一躺,把腿翘起来在空中抖着。 胤禛坐在桌子后面,手托着腮,一脸苦闷。 “三哥,若是我所料不错,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想想时间就明白了,前后就这么两天的事儿,他又和皇阿玛一前一后的回来……“ “啊?“胤祥惊的坐了起来“怎么着啊?!我还以为他放下了呢,怎么这么糊涂!“ “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这几年颓废成了什么,原来三哥那神采飞扬的劲儿全没了。好像是书的事儿也荒废了下来……皇阿玛因为太子的事儿也不怎么顾得上他……深情不寿,大抵就是这样吧……“ 这话对于胤祥来说虽然有些刺耳,却也是事实。 “四哥,那你觉得这次皇阿玛要关三哥多久啊?“ “难说啊……“胤禛看着胤祥,眼睛微微向下一看,问道:“年羹尧这人,你觉得怎么样?“ “年羹尧……“胤祥思付着这个名字,若说是之前,自己还真的对这个人没有这么深的印象,只知道是年遐龄那个颇有传奇色彩的小儿子,可是这次,经过狼袭事件之后,却让这个名字深深的烙刻在脑海里。 “这个年羹尧倒真是个人才,感觉他这次送程尔林回京这事儿不出什么岔子,应该会离开翰林院了……“ “是啊,翰林院本来就是这些个人中转的地方,尤其是此人心高气傲,我怕担心未必会甘心呆在我府里……“胤禛忧思甚重,用手指的关节轻轻的叩击着桌面。 “怎么?四哥!他若是敢起二心,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量他年羹尧也没这个胆子吃外食!“ “二心……“胤禛冷笑一声“十三弟你心思单纯,你是不知道啊,何止是二心?这奴才前些日子,刻意结交程尔林,还是王府里小太监无意间看见了报给我的……“ “程尔林?他年羹尧这是有青云之志啊……哈哈哈“胤祥起身拍了拍胤禛的肩“四哥,我看此人有大用处,有些事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水至清则无鱼,人之察则无徒,只要不是结交了其他的阿哥,我看四哥不必要太上心了才好啊。“ 人至察则无徒……说的胤禛心中咯噔一下,除了戴铎,他身边很难有真心相随的人了,戴铎还是因为他施了大恩才这么铁心相随的,相比老八,身边一众人,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确实比自己这个孤家寡人好太多了…… “你说的我懂,再看看吧……年羹尧这人咱们要握紧,此人虽然是进士出身,我看却有武将的本事,他心思敏捷,胆大心细,手段狠辣……这都是普通的文官难以企及的……,咱们得机会求皇阿玛外放了他,这样一来可以历练他的性子,二来,可以避免京里这些居心不良的人拉拢……“ 胤祥一边仔细的听着,一边点头:“四哥说的对,此事一过,八哥他们必有动作,还不如外放了他……四哥也好掌控“ 嗯……胤禛长叹一口气,手中拨弄其佛珠来,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稍作平静。 章节目录 第323章 诉说钟情 元琴紧咬着下唇,泪水和着委屈,失望,愤怒一起喷涌了下来。 “姑娘……“张常玉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停住了,他知道元琴对于皇上的意图,这再明显不过了,明眼人都快看得出来,,可是这次,康熙让他亲自来给元琴传旨,赐婚给三阿哥胤祉做侧福晋,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这几年下来,他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心变的柔软了,以前习以为常的事现在总是觉得有些为难,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以前他在宫里的准则就是净口,可是如今……。 “老奴还有事,先行告退了“张常玉还是忍住了什么没说。 “张公公,元琴来这里不是嫁人的“她抬起头盯着张常玉,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救命稻草一般。“是不是元琴之前言语不当惹恼了陛下,元琴会改过,可是能不能求陛下收回成命……“ “公主……陛下的旨意,从没有收回过,何况……三阿哥人品相貌学士都是阿哥里面拔尖的……“ 她的泪水簌簌落下,不停地用手抹去。 “我去找陛下!“ 元琴转身便跑了。 三阿哥人品,相貌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目标是康熙皇帝,除此之外,谁都不行。 “公主,不能进,陛下正在接见大臣!“康熙大帐门口的侍卫上前一步拦住了怒气冲冲的元琴。 “给我让开!“元琴一把将侍卫推开,那侍卫见没有拦住,也着急忙慌的跟着她进去了。 康熙正在和从京畿赶来的马齐商讨着西南调防的事,看见元琴冲了进来,起初也是颇为惊愕,可是看着她的神情,恍惚中带着些许怒气,就知道是为了和三阿哥婚事的事。 “马齐,你先下去休息吧……至于人选,朕想好了再告诉你“ 马齐虽然不那么精明,看看蒙古打扮的女人,再看看面色不悦的康熙,也明白此地不可久留,赶紧跪安了。 他一出门就碰见了急忙忙赶回来张常玉,马齐一边儿挽起马蹄袖,一面笑脸相迎对着张常玉。 “张公公,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啊……“ “唉……“张常玉摆了摆手,说道“马中堂啊,老奴是操心的命啊……看样子?……“ 张常玉指了指大帐之内,苦笑道:“马中堂是被谴出来了吧……“ “是啊,突然进去了一个蒙古女人“马齐晦涩的一笑,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么?“ “唉……没什么事,这是蒙古沃伦索部的公主,这次出京的时候没多久在路上救下的,陛下今儿说给她赐婚给三阿哥做侧福晋,她好像不愿意……“ “哦……“马齐捻着胡子,脑中搜索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突然眼中豁然一亮:“沃伦索?是前些日子报备到兵部的吧……“ “可不是么,整个部落都被葛而丹给杀光了,真是可怜,听说她母亲还有兄弟被葛而丹绑了回去做了奴隶”张常玉的神色显出少有的悲戚。 马齐却笑了,说道:“三阿哥真是人中龙凤,为人又低调,礼贤下士是出了名的,当然,文采也是阿哥里最优的,怎么就不愿意呢,难道这公主想找一个会带兵打仗的阿哥么……“ 张常玉苦笑的摇着头,心说道她这是看上里面的皇帝了呢。 “古朗汗”元琴“噗通”一声跪在了康熙的脚下,哀求道:“古朗汗,元琴是不是对程姑娘出言不逊,惹恼了陛下,若是因为这个您要把我给了三阿哥,元琴愿意向程姑娘谢罪!” 她的眼睛虽然不大,灵动的眸子却让人心生怜惜。 “不……和她没有关系。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康熙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自己也有些心虚。 “陛下,元琴只钟情于您,谁都不想嫁,您不要把元琴向外推了好吗?”元琴那日看着程尔林咆哮而去,知道康熙恼她,正好也趁着这个由头,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也是痛快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用臂膀环住了康熙的腰,把面庞深埋在康熙的后背,十分动情。 “陛下,我是父王要献给陛下的,不是献给旁人的,如今也算是了了父王最后的遗愿,求您……求您……不要把元琴推给别人好么?” 康熙微微一笑,拉开了她紧紧环抱着自己的手臂。 “元琴啊,朕的旨意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改变过,明白么?” 康熙不怒自威,让眼前的元琴竟然没有任何抗旨的胆量。 “古朗汗真的对元琴一点也没有喜爱之心么?”她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这个让她心向往之的男人,这个宛如雄鹰一般高高在上的男人。 康熙淡然的一笑,回道:“朕的喜爱或许不是你理解的喜爱,你聪慧可人,谁又能不喜爱呢,单单是的智勇果敢,只身赴京,已经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了,但是若论起男女之情,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康熙有些受不了元琴咄咄逼人的目光,自己向前挪腾了几步,继续说道:“如今的形势,你也应该明白,朕也打算大举北征,如果是纳了你进宫,不免被人冠以私仇的名声,必定影响军心,你能明白了?” 这话比着更直白的拒绝,已经很是顾及元琴的脸面了,聪慧如此的她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好了,朕还有事情要忙,你下去吧,至于和三阿哥的婚事,回京了再办” 章节目录 第324章 阿哥们 就在元琴气呼呼的闯入康熙皇帝的大帐之后,这件事也就传遍了整个秋狝的王公贵族中间,好事的人当做风流韵事品头论足一番,笑哈哈一通也就过去了,可是在八阿哥周围,却没有这个闲工夫,几个阿哥都知道,元琴算是没有再接近康熙的机会了。 对于这个现状,胤祀多少有些无奈,他实在是有些摸不透自己皇父了,他并不能理解为何康熙时而多情时而专情,对于自己的额娘来说,康熙一度十分专情,那时的额娘只是辛者库的贱奴,却承蒙皇帝怜爱,一步一步走来,成为了康熙的五位大妃之一,这再旁人看来,一向处事冷静的皇阿玛是不会为感情左右的,而自己的额娘恰恰打破了这一切。 可是一切好景不长,在当时的自己看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皇阿玛对额娘突然的冷落就是因为额娘年轻时的美貌不复存在,可是现在过了这许多年回头想想,德妃,宜妃都不年轻了,可依然算是圣宠优渥,唯独自己的额娘。 胤祀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随便抄起了地上散落的树枝,在上面胡乱的雕刻着什么。 “皇阿玛还能宠程尔林多久……“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一边兀自翻书的胤禵冷笑一声道:“呵,多久我是不知道,但是这女的不识抬举我算是看出来了,那日在大帐那么对皇阿玛,我看她就是嫌命长了“ 胤祀却没有想到胤禵听见了自己的唠叨起先也有些惊诧,随即说道。“她这哪里是嫌命长了啊“胤祀又苦笑道:“她把皇阿玛吃的死死的,宫里的额娘们只怕是怨声载道了吧“ 胤禵一直住在紫禁城,并没有开衙建府,所以深宫内苑的事,他多少比胤祀要清楚。 “谁说不是呢,九哥的额娘,宜妃娘娘没少因为这事和皇阿玛置气呢……“ 胤禵想到这儿,也不禁笑了,虽说宫里的娘娘,包括自己的额娘德妃,都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可是在皇上的眼中,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也许就是程尔林厉害之处。 “我听九弟说,前几年皇阿玛从江南带回来的陈佳氏还因为这事儿被皇上训斥一通,说是再在内宫乱嚼舌根,定当重罚“ “弟弟我也是胡乱听了一耳根子,八哥你知道,内宫的妇人们,没事干不就剩这些了么?她也是倒霉,正在御花园发作宫女的时候说什么皇上的魂都被宫外的浪蹄子给勾没了,十天半个月瞧不上一眼,当时皇阿玛就在附近,哈哈哈……“ “那陈佳氏也是恃宠生娇的主儿,前几年他随着皇阿玛南巡返驾的时候多风光啊,生生的把其他的妃嫔都压下去了,如今这是风水轮流转“ “哈哈哈,八哥,若说是风光,我看谁也没有这程尔林风光,你也看见了刚从京里出发的那日,整的就和皇后似的,儿子们看着都来气别说其他的妃嫔了……“ 胤祀猛然觉得眼前的帐外有人影闪过,假意咳嗽了两声,此时正在说话的胤禵也意识到了,再不说什么了。 “呦,这不是四哥么,怎么就这么来了,也不让弟弟我准备一下“胤祀赶忙起身给胤禛打千儿,胤祀和胤禛虽然不是那么亲密,胤祀却一点儿不失礼数。 和胤祀相比,胤禵就没那么多想,毕竟胤禛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小比起其他的哥哥们,胤禛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总是黑着脸,让人讨厌,这就是他对胤禛最初的印象了。 后来他慢慢的长大了,明白胤禛的性子就是这样,他不止是对自己黑脸,对谁都是一个样,也就慢慢的释然了,可是兄弟二人还是因为站不站太子一方隔阂了很多,索性就这么过吧,毕竟平日里有生母良妃连着线,也不至于太冷漠。 “给四哥请安“ 胤禛皮笑肉不笑的上前虚扶了一把说道:“老十四也在这儿啊“ “嗯“胤禵笑道:“闲来无事,窜一窜门子,如今皇阿玛也不怪罪我了,弟弟我出来走走也不那么碍眼了“ “欸,这是哪里话?十四弟天性豁达,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旁人怎么想了,哈哈哈“胤禛坐在了胤祀让出来的马扎之上,看着满地的木屑和地上的匕首,不禁一笑。 “哦,四哥,这么晚了不休息,是有什么事儿么“胤祀坐在了胤禛对面,递给胤禛一杯奶。“这**在火边煨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吃一口正好“ 胤禛接过来,放在嘴边,小小呡了一口,又放了下来,深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知道三哥被看起来了吧“ “嗯“胤祀胤禵面色都沉重了下来,三哥胤祉是阿哥里少有的文武全才,又对皇位争储没有兴趣,这点在年长的几位阿哥里实属罕见,也让人对他多有亲近,如今无端被关,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章节目录 第325章 “四哥,我们俩刚才也在说这事儿呢,要不你起个头,咱们弟兄一起去皇阿玛那里求求情,让他老人家把三哥放出来?”胤褆认真的看着胤禛和胤祀说道。 “是啊,我也正有此意,四哥,你觉得呢?”胤祀说道。 胤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按理说这个事不应该让你们几个来提,可是我刚从二哥的大帐里出来,二哥说皇阿玛在气头上不好开口,一切回京再说,可是回京又有什么变数也说不好不是,趁着这几天还没走,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找皇阿玛去说说,如今大哥被圈,二哥不同意,三哥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是忝居兄长之位,还请弟弟们和我一起去” 胤褆到是没想到胤禛竟然也有热血的时候,自己一时间有些激动,看着这位四哥,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哦,是啊,太子是储君,想法自然比咱们要深远一些,对了,五哥呢?” 胤祀说的这位五哥,是康熙皇帝的第五子,胤琪,为人很是低调,从不显山露水,所以在康熙所有儿子中没有什么存在感,他是宜妃郭络罗氏的儿子,也是九阿哥胤禟的一母同胞的兄弟。 “五弟那边倒是没什么异议,你们也知道,你们五哥是个老实人,只要是对兄弟好的事,他没有什么不应承的” 这话到是扎的胤祀有些难受,他隐约的觉得胤禛有所指向,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假意的随着笑笑。 “四哥,最近可有问额娘安?”他的语气有些虚,带着试探性的味道。 胤褆出来是偷偷摸摸的出来的,事先德妃乌雅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自己这么久没有去请安,又是在宫里住,母妃一定是跟着担惊受怕了,可是自己又不敢递请安的条子,就连让人带句安康的话也是没有的。 “你啊!”胤禛又收起了刚才的笑意,板起来了脸孔,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放心吧,早就替你请了额娘安了,额娘也回话了,回去小心扒了你的皮……” “四哥诓我,额娘最疼我了,才不会说这些话呢” 胤禛自己也笑了,说道:“老十四啊,你知道额娘最心疼你就好,这种事千万别做了,明白么,四哥我可不想下次再这么东奔西跑的是为你求情……” “放心吧,四哥,我知道这次皇阿玛放过我是因为我走运,我这次也太冲动了,以后定然不会。” 听着此话胤禛也只当做乱风过耳,随便听听就罢了,胤褆的性子他十分清楚,虽然和胤祥接近,却是个爱惹事的人,在他眼中就像是不惹事都难受的人。而他也并不是他口中说的运气好不被康熙处置,他是掐住了康熙的命门,越是桀骜不驯越得圣心,康熙就觉得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康熙宠老十四是尽人皆知的,这让胤禛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胤祀。却看胤祀依旧面不改色,依旧温润闲淡。 章节目录 第326章 家 望着窗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程尔林有些恍如隔世,自从回来了她就一直躺着,虽然出去这两个多月经历的种种,却也是有惊无险,这就是最大的造化了。 昔日里,婴孩的啼哭声了消失不见了,张青平是有些轴的人,他说他既然答应了紫贞要养这孩子,就不能把孩子寄养在程尔林这里,他还给孩子起了名字,跟他一个姓,张念贞。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放下。 孩子的声音没有了,这院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这次回来倒是让程尔林对古惠风刮目相看了,他把家里弄的井井有条,一切也是颇有章法。 她看着韩大娘的眼神,算是瞧出来韩大娘是铁了心的想把自己的闺女嫁给古惠风了。 “姑娘又在发呆了……“古惠风推门而入,手中捧着程尔林的早餐,一碗清粥加了些许猪肝末和青菜末,这是程尔林胃口不好的情况下还勉强能吃几口的东西了。“还是起来吃吧,姑娘这躺着也有半个月了,越不动弹就越不想动弹了“ “呦,你这是安排起我来了“程尔林翻了个身,却越发觉得沉重。 “哪里敢啊,说实话吧,是张太医吩咐我的,他说你伤口无碍了,就是元气还没恢复,让你没事多溜达溜达……“ 古惠风的面色突然变得为难起来,吞吞吐吐的吭哧了半天,说道:“我今儿在巷子口遇到了明尧少爷,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罢古惠风从袖口掏出来一个手串,程尔林一眼就看出是在草原上因为狼袭丢失的那串,当时一连串的事儿发生,当日就气急败坏的走了,哪里顾得上它。 “你说明尧……是他本人?“程尔林问道。 古惠风答道:“是啊,就是明尧少爷“ 明尧回来了,也就是皇上也回来了吧,程尔林的心中竟然泛起一丝失落,他回来了……却没有过来…… “还和你说什么了么?“程尔林抽出了自己的情绪,起身走向屋中的八仙桌,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顿时觉得口气清新了不少。 古惠风想了想,说:“没说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你的伤如何了,说在草原上拾到了这个串子,看你戴过,应该就是你的,让我拿过来“ 程尔林接过来手串,摩挲了一下,又戴回了手上。 “失而复得,也不过如此……“ “那是姑娘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罢了,有的没的都是无所谓的,这在旁人眼里便是至宝了“ “让你给张青平捎过去的孩子的东西都交给他了吧“程尔林想起来昨天吩咐古惠风的事情,就问了一句。 “捎过去了,今儿一早就去办了,张太医并不在家,交给奶妈了……“ “奶妈在就好,都是一手带着这孩子长大的,也熟悉“ “这孩子冷不丁的就被张太医带走了,心里还空唠唠的,像是一下子少了好多人呢“古惠风神情有些失望。 “你啊,起初不还说家里留个孩子就是个累赘,总是有好事的对咱们家七嘴八舌,你不还因为这事揍过街坊么?怎么,这么快就眷恋了起来……“程尔林放下勺子,掩嘴笑道。 古惠风被她说的满脸通红。 “姑娘你就不想他?“ “现在不想,再说了,想他了我可以去看他啊……我可没有你母爱泛滥呦……“程尔林眼神突然一转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你也到了年纪,我把韩大娘的闺女说给你可好?“ “不要!“古惠风本来通红的脸变了颜色。 “我不愿娶亲,这事儿姑娘早知道,我也看出来他们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327章 昔日荣宠 “你既然知道韩大娘什么意思,那你就去和他明说啊,你也不小了,我可不想去说这么尴尬的事儿……“程尔林继续小口的呡着碗中的粥,这些日子吃的清淡,反而觉得身子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我说就我说呗,我还不是怕你不好做“古惠风现在旁边一边说着一边儿给程尔林收拾着桌子上杂乱的书,收拾完了就准备离开去忙别的。 “欸!?“程尔林叫住了准备转身的古惠风,嘱咐道:“你别说的太绝了……韩大娘挺不错的,你别到时候弄的你们不好相见,要不……“ “姑娘,这种事就要决绝,你越是说的软,她越觉得有机会,再说了,她姑娘我看又不差,找个好人家我看也不难,未必就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是不?“ “哎呦……“程尔林站了起来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你也知道他的姑娘不错啊?……我看着也不错,年龄相貌也是般配“ 程尔林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是别人口中讨厌的亲戚,这个人设不好,忙又改口道:“唉,我也不问了,随你吧,你长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你知道么……“古惠风现在不远处感激的看着程尔林说道:“我的身世,曾经让我一度认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人,直到我遇见了你,你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有光,我从小没有亲人,除了我那命苦的奶妈,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程尔林被他这么一说,脸烧的滚烫,忙走上前去用手替他抹了泪水,自己却也强忍着酸楚说道:“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这些了,我是真的这么想,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但你记住一点,不要负了你自己的心,你家的事,不论你要去争或是不争,你自己决定,你的人生日后你应该自己决定。“ 古惠风听这话,就知道程尔林明白自己不娶的原因是自己放不下家里的仇恨,他这些年脑中就一件事,一定要金榜高中,每每旁的人睡觉的时候他也在读书,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他都在读书,因为他放不下。 “我原来也是一直执念你的仇恨,认为有仇必报才不枉此生,只是现在经的事儿多了,这事儿还是你自己决定吧,我希望看见你下半生快乐无忧……“ 古惠风苦笑着背对程尔林,慢慢的向外走去。 那声音越来越缥缈。 “我总不能靠你庇佑一生吧……姑娘是迟早要离开的人……姑娘的家不在这儿……“ 养心殿的台阶下,宜妃郭络罗氏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等着康熙的召见已经很久了,她的腿有些开始发抖,不由自主的调整了一下腿弯曲的角度。 张常玉一溜小跑赶了过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其实天儿已经很凉了,只是这种氛围让他很不自在。 宜妃也算是很受宠的妃子了,康熙几次东巡到盛京都是住在宜妃的娘家,这在其他的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享受到的待遇。宜妃一家的荣宠可见一斑。 “张公公,皇上还在批折子么?“宜妃眉头紧促,微微欠了下身子。旁边的宫娥赶紧扶着自己的主子。 章节目录 第328章 好言相劝 “可不是么,宜主子……要不您先回去,等陛下这边忙好咯我再给您通禀一次?”张常玉的眼神闪烁着有些刻意躲开宜妃的焦灼的目光。 “没有用的”宜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蒙盛宠近三十年经久不衰,先后诞下五阿哥胤琪和九阿哥胤祀。“张公公你能告诉我胤禟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么?为何要被禁足?他这个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他心思重,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虽说是皇子吧,一股脑的劲儿就是结交商人和江湖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身上了……我是说也说了,你既然爱财,就一门心思的好好做做买卖也行,他娘家舅舅不就一直帮他张罗生意上的事儿……也没听说他除了什么岔子啊……怎么就……嘤嘤嘤……” 宜妃说着说着眼泪横飞了起来,张常玉赶忙看了一眼身后的养心殿,他知道康熙不想见宜妃,如今再殿外闹出了动静,只怕是要触怒龙颜。 “哎呦。我的宜主子啊,你这样可不行,您要想九阿哥那边安生一点儿,老奴劝您还是先回去吧……” “听张公公这么说,您知道老九出了什么事吧,还望你体谅我这个当娘的心”宜妃盯着张常玉的眼,让他躲避不开。 “我的宜主子啊”张常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了个头“奴才哪里敢啊,陛下这边儿是什么都没说啊,回京就把九阿哥给圈在自己的府里了” “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老三在草原的时候就给圈起来了,回来就放了,还给许了个什么蒙古公主做侧福晋,我儿子犯了什么大事儿,没有许蒙古公主就算了,怎么还给圈起来了,怎么同样是儿子就这么大的差距!?” 张常玉被宜妃的连连发文弄得头都要炸开了,急的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宜妃这人平时仗着康熙的宠爱,一直在康熙的几个妃子里面排在前面。 如今康熙突然圈了自己的儿子,却连自己的面都不让见,让她实在是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张公公”里面伺候茶水的小太监唯唯诺诺的赶了出来,附在张常玉耳边说了几句。 张常玉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看着宜妃。 “宜主子……皇上,皇上让我们轰您出去,说再不出养心殿,宫规伺候……”张常玉上前一步一边把宜妃搀扶起来,一边小声的说道:“宜主子,陛下这是真的在气头上,您别在这儿触霉头了,听老奴一句劝,赶紧回去歇着吧,再说这次五阿哥表现还是很拔尖的,陛下回鸾的时候在御驾之上还赞了五阿哥在三阿哥这事上,敢于上鉴,有兄弟情分呢……” “多谢,李公公,老五他从小就老实不会惹事,这我自然不会操心,老九不同,还望张公公在皇上那里多多周旋啊,我这多谢了……”宜妃恳切的看着张常玉,背着人撸下来自己随身多年碧青翡翠点凤镯子,硬塞进了张常玉的袖笼子里。 章节目录 第329章 翊坤宫的谈话 “宜主子”张常玉也不便再掏出来,只能向里掖了一掖,又说道:“九阿哥这事您也别太放心上,咱皇上心善,对待罪官况且善待,何况皇子呢,您安心回去吧,有什么变故老奴自会告知娘娘的” 宜妃幽怨的望了一样养心殿深处,大门紧闭,高高的红色木门包裹着金色的外边儿,显得格外肃穆,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失态了,如今只有赶紧离开这刀尖儿一般的地方才能保全儿子了吧。 “恭送宜妃娘娘” 宜妃出了养心殿的垂花门,就有些失魂落魄,之前提着的那一股势必为儿子一挣的劲儿一下子泄了出去,她眼前一黑,赶紧扶住了宫墙,吓得一旁伺候的宫女玲儿赶紧搀扶着她的臂弯。 “娘娘小心脚下”玲儿几乎使劲全身的力气架住了这位宜妃娘娘,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忍不住怨了几句。 “娘娘你哪受过这种气啊!陛下真是的,这……这不是把娘娘的面子全砸在养心殿了!” “住嘴!”宜妃阴冷的看着玲儿。 “净口这事儿,本宫教过你多少次了,你若是再不改,我翊坤宫怕是在容不下你了!” 这话一出口,吓得玲儿赶紧住了嘴,白色惨白。 “脸面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别人给的不作数,哪怕是自己的丈夫,他昨日对你恩宠有加,明日便烟消云散,这种滋味不好过……”宜妃自言自语向前走着,刚才那神情全部消失,高傲的行走在紫禁城的甬道之上,依旧是康熙最宠爱的妃子。 迎面远远过来一男子,宜妃虽然直视前方,却目光空洞,并没有瞧见,加上玲儿又在她训斥后不久,便什么也不敢说,直到那男子走近后,给他打了个千儿。 “儿臣给母妃平安“ 宜妃这才注意到刚才那虚无缥缈的影子是八阿哥胤祀,她素来知道胤祀和胤禟最为要好,甚至比和他一个娘胎出来的胤祺还好的多,此时的她也顾不上良妃的事,也顾不上宫里的大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胤祀的手腕处。 “老八!你是来救胤禟的是么?“宜妃那精心掩饰的高傲又瞬间崩塌下去。 此话一问出口,胤祀心中也不是滋味,他自由和胤禟玩在一处,经常是宜妃带着他们,宜妃对他也多有照顾,自从自己的亲额娘良妃出了事之后,也多得这位宜妃的缘故才没有被人多加践踏。 “母妃稍安勿躁……“他眼睛四下看了看,这甬道来往人多,九阿哥出了事,自己又在这里和宜妃嚼舌根子,难免让人猜疑。“这里人多眼杂,母妃借一步说话“ 二人很有默契的前后脚回了翊坤宫。 “老八,你说说,你九弟到底出了什么事?“宜妃刚回翊坤宫,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坐在榻上,轻抚着自己的额头,面色十分焦急。 胤祀恭敬的站在一旁,说道:“母妃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九弟那边我自有法子周全……“ 章节目录 第330章 回到起点 “啪“宜妃右手猛的拍在了桌案,中指上翠玉戒指直接瞬间断成了两节,她一把抓起扔在地上,也不顾扎在肉中的碎屑,血腥味涌出来时再看,血已经说着紧捏的拳头流了出来。 胤祀还第一次看见宜妃这般模是样,若说自己的额娘得宠,那也真的就是一时,就难么不长不短的日子,对于自己来说转瞬即逝,可是这位宜妃娘娘,他从小看着就是万般宠爱在一身,且不说皇上东巡的盛举每次都住在她的母家,就连每次南巡也都是带着她的。 如今却是一点儿气也受不的了,胤祀突然脑中又浮现出自己母妃的模样。同样是皇妃,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下场……他心中一酸,不敢再往下想了。 “你也不准备告诉本宫胤禟到底出了什么事么!?“宜妃站起来慢慢的走到了胤祀的身边。 “母妃,不是儿臣刻意隐瞒,只是多说无益,凭白的让母妃跟着操心罢了“胤祀躬身答道。 “你不说他到底怎么了我才是操心,如今被囚的是我亲生儿子,我怎么能不急!他是真的万死莫恕了就算了……可我儿子从小哪里受过这种罪!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怎么受得了……“ “母妃,这次九弟惹大祸了……这事儿儿臣也是才知道……您还记得之前在养心殿伺候的程尔林么?“ 宜妃眉头一挑,咬着牙说道:“怎么不记得,在宫里的时候就是个媚主的贱人,如今在宫外,皇上的魂儿都被他勾走了,皇上多久没翻过牌子,后宫的娘娘们都看在眼里“宜妃又转念一想说道:“不对啊,她怎么和老九扯上关系了?“ 依着胤祀的想法,他把自己猜测康熙知道的一些事和宜妃说了,却隐瞒了关于紫贞的事,一来紫贞这事儿确实不光彩,二来自己当时心智不在线,确实没有把控这个女人带来的风险,说出来只能引得宜妃的怨念。 “老九怎么这么糊涂!“宜妃绵软无力的瘫坐在床榻:“难怪陛下盛怒,连我都不见,这个胤禟,他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杀这么个贱蹄子做什么?他失心疯了么?“ “不,母妃,这里面的事盘根错节,他事后也知道怕了,可皇阿玛不知道怎么就又把这事儿给翻了出来,听说还有了实证……“ “为什么?!还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几个每日混在一起也没长几个心眼子,还不是因为那浪蹄子在陛下跟前儿近了闲言“宜妃一通骂心里倒是痛快了许多,可是冷静下来直觉得后脊梁发冷,问道:“你刚才朝着养心门那边去,可是为了你九弟的事儿?你想出什么法子了么?” “回母妃的话,儿臣打算先去求求皇阿玛,先……先探探口风,您也知道,皇阿玛他乾纲独断,这是啊,解铃还需系铃人……”胤祀用余光扫了一眼宜妃疑惑的神色。 “你到是给本宫讲讲,怎么个解铃还须系铃人?” 章节目录 第331章 养心殿中的父子 “九弟这事始终是因为程,哦……姓程的那贱妇而起,如今我和十弟商议过,他今儿一早便去了那姓程的住所去了,十弟和她还算是有些交情,若能圈的她便好,劝不下的话,儿臣再想别的法子……” 宜妃听着心头一动,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问道:“你觉得此法可行?” “值得一试!”胤祀躬身回到。 “尽管去试试吧,就是便宜了那贱妇,苦了我的阿哥……”宜妃掩面泪流起来。随即她又拭干了眼泪,双手搭着胤祀的臂弯平静的说:“索性还有你们这些个亲弟兄能为他做些什么,不然可怎么好,你们几个都是直性子,不向老三,给宫里塞进来这么个鬼打门的狐狸精,我就不信他怎么就放了出来,我儿怎么就要圈起来!还不是没有妖精给老爷子吹耳边风么?!” “母妃休要为这种贱婢气恼伤神了,九弟的事我自然要管,而且会管的妥当……而且,三哥这次的劫难儿臣听说也确实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唉……万事都是旁观者清啊,咱们看明白了没用,皇阿玛不明白啊……” 胤祀是聪明人,话点到了就可,便借着还要马上给皇上请安,匆匆的辞了翊坤宫而去。 在又去养心殿的路上,胤祀刻意绕了一段路,经过钟粹宫时,只一瞥那高高宫墙之内露出的飞檐便不敢再看下去了,那里面有他被冷落多时的亲生母亲良妃卫氏。 “你来了……“康熙一脸冷酷的神情看着台阶之下的跪着的胤祀,刚才宜妃的事情让他很是恼怒,却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明白,年纪越大越沉稳,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何,尤其近几年,他似乎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耐心,包括程尔林。 宜妃爱使小性子,年轻的时候,他不止能容她,反而和她恩爱有加,现在哪怕她还没有说出口,康熙已经懒得准备去听。 “若是准备说九阿哥的事儿,还是免开尊口吧,刚才宜妃在养心殿外闹了几个时辰,朕乏了……“康熙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胤祀的神情,见他没有异色,又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不是来为九弟说情的,九弟的事皇阿玛自然天聪圣裁“胤祀依旧挺直了背跪在地上回话“儿臣不敢也不该插嘴,若是有罪也是皇阿玛决断,若是没罪也是皇阿玛决断……“ “你来有事么?“今日康熙并没有召见胤祀 。 “儿臣今日在工部值守的时候,听说皇阿玛正在为畅春园的扩建犯难,听说往东北角再修风水就没那么好了,儿臣想着刚建府的时候,皇阿玛在畅春园到永恩寺之间赐给了儿臣一个园子“胤祀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见他认真的听着,又说道:“儿臣的王府已经很大了,况且儿臣家眷不多,本就浪费了那个园子,如今儿臣想着能否让儿臣尽一尽孝心……把园子给献出来,不知道皇阿玛意下如何,今儿特来讨旨……“ 康熙一听这话,先是有些惊讶,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为这事儿而来。 “你有这份儿孝心,朕心甚慰,这事儿你看着和工部的商量着办吧,让他们把图纸呈上来再看吧“康熙看着胤祀又说道:“起来吧,你说到你家里,朕也说几句,你这正值盛年一直无后,这究竟不是个事,你福晋不贤啊……“ 胤祀看着康熙苦笑着说:“皇阿玛惦念儿臣家事,儿臣……都说儿臣惧内……“ “不“康熙笑了:“朕看你不是惧内……你只是顾虑多了,对了,你有去看你额娘么“ 一提这个话题,父子两人的神色都沉重了下来,胤祀一向不敢问康熙为何这么冷落他的额娘,康熙一直也没有明说过这个话题,他索性也装作不知道。 “没有,儿臣无召不敢……“ “嗯……“康熙沉吟不语半晌才开口道:“没事你就先下去吧,还有你福晋的事儿,之前皇贵妃在世的时候也曾跟朕提起过,如今看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你无后朕究竟还是操心的……看……朕又唠叨了……下去吧……“ 胤祀看着疲惫的康熙,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见康熙对着他摆手,也就向后跪爬了几步,随后起身恭敬的退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332章 心虚 一早程尔林被从窗户缝中射进来的日头晃了一眼,刚翻过身子准备继续睡,就被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弄的心烦意乱,她虽然没有什么起床气,可这也不是她起床的时间啊。 “姑娘!姑娘!“古惠风拍着门喊到。 “干什么!?不知道我不睡到什么时候啊?就这么拍,心都被你拍出来了!“程尔林一阵阵心悸,晃晃悠悠的起来,现在桌案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一饮而尽。这才清醒了许多。 “等着!“程尔林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栓,瞪了一眼古惠风问道:“怎么啊?一早上就开始嚎“ “十爷来了……堂屋里等着你呢“古惠风知道她因为明尧的事儿,已经很久不和十阿哥胤俄来往了,也不知道她消没消气,不敢贸然的就把胤俄往后院带,千说万说才安排了十阿哥在从来不怎么用的堂屋里等着还没有起床的程尔林,自己则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十阿哥?“程尔林琢磨道,他来干嘛?莫非是感谢自己在草原上救了他? “是的,十阿哥……带了好多东西过来“ “呵……那你让他把东西放下,人走就行了“程尔林就是恼他那日故意惹事,还差点连累了十三阿哥胤祥。 “那你就是还生气了?“ 程尔林往门外一看,才看见胤俄已经站在了廊下,一脸堆笑的看着自己。 “不敢,十阿哥,您说是生哪次的气啊?“程尔林冷冷的说道。 “唉……好了……我知道你气恼我,可是我就是……就是这种莽撞的性子……“胤俄并不擅长这些,显然有些语无伦次,疲于应对了。 “您说哪次啊?“程尔林强忍着笑,却依旧冷面相对:“还不就是你在草原耍酒疯!“ 胤俄的眼前一亮,大喜:“之前哪次?“ “我也不傻,你被人耍的团团转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胤俄一看她明白自己在明尧这事上也是被人利用,索性就在程尔林的屋里说了此次的真实来意,程尔林一看他说九阿哥的事儿,就让古惠风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让人靠近。 她慢慢的摸搓着手上的茶杯,思量着这次胤禟的事儿,那时候她正病的重,康熙也只是提了几句,可是并没有想到一回京他就被康熙圈了起来,这是为了自己?程尔林觉得不全是,或许只是一个因素,至于真实的原因,她并不知道。 他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一个睿智的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这些事,哪怕这女人再不寻常。 “想什么呢?“十阿哥看程尔林的脸色不佳,目光也不聚,怕他没有听见,拿手掌在她面前晃悠了几下,看她回过神来才又说道:“我知道你为难,这事儿我知道我九哥不对,他不应该这样……我来就是想问问你都不能替我们给他在皇阿玛哪里求求情……你不知道阿哥被圈禁了有多惨……“ 胤俄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333章 何去何从 程尔林看着胤俄的脸,神情那么不自然,也猜到了七八分,按照这个皇子的性情,是不会在这么明显的节骨眼儿上来讨自己好的,人设不允许他这么做。 “八爷叫你过来的吧?“程尔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是啊!哦……不是,不对……“胤俄看着程尔林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又蔫了下来。 “是……是八哥让我过来的“ 程尔林把他没动的茶杯推向了他的手边,说道:“你知道天香院的紫贞么?“ 胤俄并不想喝茶,见她问起来紫贞的事,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拘束,腚像针扎了似得坐立不安。 “当然知道啊,怎么好不丁的提起她了,说是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程尔林指了指窗户外面紫贞住过的东南角那个房间,说道:“她几个月前死在哪了,难产而死。“ “什么?“胤俄“腾“的站了起来。 “她不是和明尧?不对啊,他怎么能死在你这儿?“看着程尔林平静的神情,胤俄的心慌乱极了,脑中显现出无数种可能,类似于程尔林故意把紫贞囚在这里虐死,总之就是一些狠心女人的角色,之前关于程尔林一切美好的印象在此时都被打上了大大的问号,让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你为九爷的事儿来找我,我不怪你,因为有的事你知道有的事你不知道……可是八爷让十爷你过来找我就不应该了,九爷的事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啊?……“程尔林冷笑一声,避开了胤俄的目光,径直的走向窗口,她用杆子撑起来一点缝隙,任凭阳光撒在桌案之上,才晓得不那么闷。 胤俄此时被程尔林东一言西一语的弄的昏头转向,完全不知道她说这些打不着边际的事做什么。 “八哥?八哥知道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你这说半句藏宝库的话,爷我听不懂!还有紫贞,她和九哥又有什么关系!?“ “欸!?“程尔林猛的转身,又坐回到了胤俄旁边,把胤俄弄的是一愣一愣的。 “十爷你这才问到点子上来,我来问问你,你可知道明尧的事,为何我恰好撞上了?按你们的想法,男人三妻四妾,再顺便偷偷腥很正常对么,可九爷厉害就厉害在,他能掐准我的命门“这话点到这里,程尔林再偷瞟一眼胤俄,看他并没有什么诧异的神情,只是默默的看着茶杯,听着自己说的话,,也明白这事儿虽然他不十分清楚,也多少能猜透一些。 “九哥害你,是他不对,他和八哥暗地谋划一些事有的我知道,有的他们也是瞒着我的,“ “嗯……“程尔林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十爷心地纯良,和他们不同“ “呵,真是高看我了,心地纯良谈不上,皇子们又有哪个是无忧无虑的呢,只是我性子直一些,让你这么觉得吧“ “别的我不知道,皇子里面最光明磊落的就是你和十三阿哥,所以我才愿意和你说这么多,换了别人,我还真不好说这么多话“程尔林又端起来茶壶,给胤俄倒了一些茶水。 胤俄又说道:“我和老十三本来也还行,可是长大了之后,他渐渐聚拢在二哥身边儿,我呢,你也知道,我自小喜欢和大哥八哥九哥一起,后来大哥被软禁了,我们就以八哥马首是瞻,可是十三弟我还是佩服他的,武艺好,人也仗义……“ “九阿哥,我听说他在王府之外,还有很多营生吧“ “嗯,这个我不瞒你,九哥好做生意,做的也大,京畿很多铺子都是他的,南方也是,苏杭很多营生,但是他也不贪财,平时对很多人都是仗义疏财,这才引得众人追随八哥……如今看来,皇阿玛对八哥的态度,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程尔林一笑,说道:“十阿哥是个明白人,这世上很多事本无对错,我也不多评判,只是你九哥这事,恕我爱莫能助了……“ “为何?既然无对错,我想求你,去皇阿玛那说说好话……至少……“胤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尔林打断了,她摆了摆手,问道:“你有机会见他么?“ “有是有……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是不能相见的“胤俄疑惑的看着程尔林,她并没有生气,可是目光中却透着淡淡的忧伤,又问道:“怎么了?“ 程尔林答道:“你可以问问他,对紫贞做了什么啊?“ “你真是急死我了!怎么你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了,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不就行了,我问他干嘛,我问他这一来一回多耽误事儿啊!“ 程尔林皮笑肉不笑的摆了摆手。 “不是……“ “那还能有什么事?我知道他绑架了紫贞家人,可是我听下人们说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就没多想……“ “他奸污了紫贞“ 这话都惊的胤俄都不住自己的下巴了,接着往下想,越想越觉得害怕,声音有些颤抖了。 “这……难怪紫贞一直没有在西林府,那,你说她难产而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明尧的了,不然他就嫁到西林府了,这么说……这么说……那孩子是胤禟的!?“胤俄一把抓住程尔林的腕子,由于之前被狼抓伤的痕迹很深,程尔林下意识的使劲挣脱,怕弄伤了手。 “是么!?是胤禟的孩子!?“ “十爷!你想不想那孩子活下去!想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些话……“ 胤俄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送开程尔林的胳膊,可自己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九哥胤禟竟然做下来这种事。 “孩子在哪?“ “之前在我这养着,只是紫贞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张青平,现在就是他的孩子了……十阿哥,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其他的不要问,不要管,明白么?!“ “紫贞,她是个可怜人……“程尔林默然无语,紫贞,那个曾经她最恨的女人,终究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而自己这个看似想挣脱命运的人,又将何去何从? 章节目录 第334章 养心殿的天井 傍晚,深秋的风凉的刺骨,康熙披着金丝狐裘独自在养心殿前的藻井踱着步子,走着走着又有些发热,他松开了披风,任凭风拂过自己的身子。 凉一些,心思也清醒一些。一旁的小太监们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康熙抬头看着天空,深蓝色的空中缀着珍珠似的星,密密麻麻的忽闪着。 自从九阿哥胤禟被自己圈禁起来之后,由于没有明旨,众人来求情的也很多,康熙不禁泛起康熙忧愁,他早就感觉到胤祀和胤禟在抱小圈子,可是在上一次公推太子的闹剧里他才感受到这个圈子如此巨大,他本借着八阿哥的事儿打压了这个圈子,想着能就此收敛,可就胤禟这事来看,求情的人如此之多,远远不止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陛下……“张常玉带来了敬事房的总管太监秦硕,他恭敬的跪在地上,把嫔妃们的牌子捧过了头顶,等着康熙来选择今夜侍寝的妃嫔,虽说康熙很久没翻过牌子,可是该执行的规矩还是要有的,至于皇帝翻不翻牌子,就是皇帝自己的事儿了。 “算了,收起来吧“ 张常玉向秦硕摆了摆手,秦硕早已经习惯了这样,也是捧着托盘出去了。 “陛下,要不召朱四美他们人过来给您唱一曲儿,解解闷儿?苏州街里的这些小崽子们指不定又排了什么新曲目,等着您召见呢……“ 张常玉忧心忡忡的看着康熙,嘴上却丝毫不让他觉察半分,依旧嘻嘻哈哈的。 “罢了……罢了……朕没这个心思“康熙背着手又向前走了几步,月光拉长了他颀长的身姿,显得更加孤单。 “老东西,你说老九这事儿朕该怎么办?“ 张常玉没想到康熙会问自己这事儿,赶忙说道:“奴才可不敢插嘴,九阿哥是陛下的儿子,也是亲封的贝子。虽说这是陛下的家事,可也是国事,祖宗有训啊,内官不能干政……“ “好啊,老东西,你也和朕耍心眼啊……唉,朕还真是孤家寡人啊!“康熙笑了一下,仰天长叹。 张常玉觉察到康熙的心情也不算很糟糕,才开口说道:“恕奴才直言,今儿宜妃在这儿跪了太久,也没见上陛下一面,走的时候失望极了,九阿哥这事除了陛下您,最忧心的也就是宜妃娘娘了……“ “朕不想见她,今日朕若是不赶走他,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年纪还小么?她不要见面了,朕也不要了么?“ 张常玉赶紧跪了下来,直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 “陛下息怒,奴才真是蠢,哪壶不开提哪壶!“ “算了……唉,你去告诉她,胤禟的事儿,朕自有自己的考量,让她不要瞎操心,朕圈他无非就是给他个教训,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急得,和乌眼鸡似得,倒是让朕看明白了一些事儿……“ 康熙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太子也就这样了,且行且看,日后无论谁继承大统,朋党如此之大一定是大患。 章节目录 第335章 主仆 “哎呦,秦总管,陛下今儿又没翻牌子啊“秦硕身边贴身跟着的小太监看着秦硕捧着又没有碰过的托盘,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谁说不是呢?“秦硕一脸无奈的把托盘递给了小太监,指了指上面的宜妃的牌子,说道:“你看怎么得了哦,原来宜妃的牌子都给翻烂了,都换了一茬了。如今可好,这上面的牌子啊,都还是新的……“ “都说咱们皇上的心在外面儿,果不其然呢……“ 秦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使劲的怼了他的太阳穴一下:“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你精!?知道了放在心里就行了,还扯什么扯,不怕割了你的舌头?“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觉的已经到了敬事房,往常总是有妃嫔谴了身边儿的大宫女来给太监们行贿,希望能把自己主子的牌子放在皇帝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如今的敬事房已经是个冷落的地方了。 张常玉自从在康熙的口中探的了不会怎么处罚胤禟的意图后,连夜让身边的小太监去了翊坤宫,宜妃知道后也是大喜,这一天之中形式变化如此之大,着实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宜妃赶紧让身边的大宫女玲儿给了来传信儿的小太监五两银子,那小太监千恩万谢的捧着银子谢恩出去了。 玲儿从门帘中欠出一条缝,偷偷的看着那小太监出了翊坤宫,赶紧跪在地上给给宜妃道喜:“主子大喜!奴婢就知道皇上的心在娘娘这儿,怎么真的处罚九阿哥呢,再说九阿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儿,能犯什么事?兴许就是那贱人在陛下那里造谣生事,被陛下发现了呢,奴婢今儿在御花园还听了一耳朵,说陛下在草原上和那浪蹄子闹翻了,那贱人就回京了,陛下回京这许久了,还没出过宫呢?“ 宜妃眉头一挑,笑意涌了出来,坐在罗汉榻之上,悠闲的磕着瓜子,问道:“听谁说的啊?……这宫里的人儿啊,就是喜欢传闲话,不过啊,这传的好啊,解气!“ “回主子的话,就是乾清宫的小太监,说他们也是从侍卫那听到的,说的绘声绘色的呢,说那浪蹄子陛下真是给她脸了,在众人面前给陛下难堪……一点脸都不给陛下留呢“ “哼!“宜妃翻了一个白眼儿,冷笑道:“这王府里出来的贱女人,到底是成不了气候的,我之前还担忧她秽乱宫闱,如今看来是没这个担心了,终究是入不了眼的,这皇上之前也不知道着了他什么道儿“ “就是,可不是么,这贱人自己作乱,还要害咱们九阿哥,真是不要脸!“玲儿也跟着忿忿不平起来。 “之前太皇太后老祖宗在的时候,后宫还挺好的,后来他老人家去了,宫里还有太后她老人家在,虽说太后不是皇上的亲娘,可巧了,同样被先帝不喜的两个人却分外投缘,皇上也事事都听太后的,如今可好,后宫没人做主了,看着是德妃打理着后宫大小的事儿,可她终究是个老实人,怎么管的住那些狂蜂浪蝶呢……我又是个说了不算的人……唉!“ 宜妃说道了伤心处,也没有了之前开心的神情,扔掉了手上那一把瓜子在桌上,托腮沉思起来。 “娘娘,同样是在妃位,您何不争一把,论什么您都不输给德妃啊?“玲儿碰上一杯茶恭敬的递给了宜妃。 “怎么不输?他老十四那么得陛下喜爱,你看不出来么?我可是看的真真的,那个怜爱啊……我看就是太子都比不了,我呢,我这两个儿子,一个木讷老实的不行,几近迂腐,一个呢,心思过于活络,身上无数个心眼……陛下也是不喜欢的……了怎么办啊……“宜妃凝视着墙上的画,康熙前几年让特意让传教士做的东巡图,深思也飞到了那极尽盛宠的年月。 “我呢,也就是比她家事好一些,可是到如今这个年月,什么家事,相貌,又算什么呢?通通抵不过一个得圣意的儿子……“ “娘娘也别灰心,不管怎么样,这次九阿哥能平安无事就最好了……“ “不对啊……今儿胤祀还说让胤俄去求那个贱女人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今陛下都懒得见他的,还求什么求?胤祀他是糊涂了么,这秋狝的一路他可都是跟着的,既然陛下和那女人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道理不知道啊……为何还要让胤俄去求她?莫非有隐情……我们还不知道么?“ “是啊,奴婢也觉得怪怪的,原来是这儿有问题,八阿哥应该知道她失势了啊……“ “算了,咱们主仆也别在这儿瞎猜了,眼见都不一定为真,何况胡乱猜呢……那天叫了胤祀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玲儿笑道:“也就是娘娘您不忌讳,还叫八阿哥说话,其他的娘娘只怕避之不及呢“ “唉……他额娘是他额娘,他是他,况且这孩子我是大小看着长大的,确实是人中龙凤,比太子不知道要优秀到哪里去了,也不亏老九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可惜啊,母家累及前程,如今真是白白连累了这么个人物儿……“ “您说良妃还能放出来么?“玲儿问道。 宜妃叹了口气说道:“她没有废了位份,依旧留在原来的寝宫,拿寝宫当冷宫这么体面的过着,什么待遇都没变,已经是格外的恩遇了,还想怎么样?你看看胤祀,连提都不敢提,还能怎么样?“ 年轻时,宜妃也曾因为良妃的盛宠而吃醋,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反而看淡了很多,只剩下唏嘘了。 “所以啊,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皇上也是男人,想他钟情于你一人,还真的是痴心妄想,如今我这年纪,只想着陛下能念着我年轻时的好,多多怜顾我们母子,已经是万幸了……““ 玲儿撅起来嘴说:“娘娘……您说的这么可怜,奴婢都要哭了……您是什么人儿啊……怎么就这么想了“ 章节目录 第336章 即将到来的婚事 第二日刚刚过了晌午,康熙就命人宣了礼部的官员来,选定了日子,开始着手准备三阿哥胤祉纳元琴为侧福晋的事儿。 皇子纳侧福晋,加之康熙的子嗣又多,本来也不必用礼部来大张旗鼓的操办这次的婚事,可是康熙考虑到不久就要到来的西征,还是决定这个婚事要大办。 “陛下,您这么久没提过三阿哥和元琴的事儿,老奴还以为您给忘记了呢……自从上次十四阿哥成亲以后,宫里也好久还没有这么大的场面了……“张常玉在一旁伺候着康熙的笔墨。 “老糊涂了吧,你没瞧见今儿一早李宝德才回朝么?……“康熙扭身看了一眼张常玉,他确实老了许多,之前还没注意,耳边剃掉的头发,新长出来的头发茬子已经斑白了好多,不由得有些心酸。 “陛下……今儿奴才一早也没注意啊……哦,原来是李侍卫回来了,许是带回来了元琴公主部落的事儿吧?“ “嗯,要不朕还真没下决心把她嫁给老三,现在战事即将掀起,什么事都要万分小心才是,尤其是国事……“康熙蘸饱了墨汁,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她也是可怜人,父亲的人头至今还被葛而丹的人挂在草原上,没人敢取下来敛起下葬,母亲和兄弟姐妹也都被人抢去为奴为婢“康熙的神色中带着忧伤,这并不是对某一个人的怜悯,而是对众生的悲悯,元琴也只是葛而丹掀起的战争受害者的一个缩影。 “陛下是老佛爷,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 “唉,佛祖可以拯救众生,而朕的力量到底是有限,一生勤勉殚精竭虑,只求天下太平而已,如今看来,朕到底不如年轻时候了,哪怕是天下太平也只是镜中月水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康熙放下了手中了御笔,问道:“朕回京已有月余,程尔林那边如何了?“ 张常玉一笑:“回陛下的话,程姑娘哪没什么事,也就是在她的小院里歇着,好像听侍卫们说连门儿都没出呢……“他又看着康熙的神情,一提到程尔林,眉头也舒展了许多,又说道:“陛下不去瞧瞧?“ 康熙拾起来笔,翘了一下张常玉的头顶,嗔道:“你啊,真是糊涂了,朕就是要凉一下她,你看看她在草原时说的什么混账话,朕到现在还生气呢!“ “那奴才就当老佛爷刚才给奴才的头开光了……奴才再不会糊涂了!“ 康熙哈哈大笑起来,张常玉虽然在自己身边时间长,可真的作为总管太监也就是近十年的事儿,他也是极其聪明的人,十分懂得进退,在康熙身边从没有二心,单就这一点比起之前的王贵来说就十分可贵了。皇帝身边从来不缺聪明人,可是“忠心“二字却不是人人做的到的。所以康熙在张常玉面前也是十分真实自然的,并没有太多的忌讳。 “张常玉啊,朕认真的和你说,你要是想回家了,告诉朕,朕让你衣锦还乡“ 章节目录 第337章 笑谈 张常玉听着康熙这么说,几近落泪,忙放下手中的墨锭俯首道:“奴才小时候离家了,就没家了,再说家中衰落,已经没有什么人,宫里就是奴才的家,只要陛下不嫌奴才这个老东西碍眼,奴才愿一生伴随闭下眼左右!“ 康熙笑着扶了他起来说道:“你看看你,怎么还哭了,不回就不回,朕也是想让你歇歇,你既然不觉得累,那咱们就还这样呗……“ 此时康熙听着有脚步声,和张常玉又各归各位,各自收拾起来了刚才的神情。 一个守门的小太监进来了,跪在地上禀报:“陛下……翰林院年羹尧递牌子请见……“ 年羹尧自从护了程尔林回来,又继续去他的翰林院任检讨已经有月余,他虽然皇帝回京也有一月,但是他并不着急,已经等了十几年,有何必在意这短短的几个月。 果不其然,就在这平淡的一天即将开始的时候,他迎来了自己的大逆转。跪在养心门附近等着康熙召见的他此时还有些发懵,他明白自己即将外放,这是四爷告诉他的,他也明白,只有外放,才能真的得到历练的机会,也只有外放,才能在仕途之路上走的更远。 “年大人……进去吧,皇上宣了……“小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的,此时的他听来却犹如天籁。 “多谢公公“年羹尧起身,拂去了朝服上的尘土,显得神采奕奕,他二十岁就进了翰林院,自认为在里面蹉跎了八年,可如今回头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它磨平了自己的少年心性,让骄傲的自己踏实了下来。 高高在上的康熙皇上,此时年羹尧虽然不敢抬头正视康熙的面容,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和草原上不一样的氛围,或许是养心殿庄重气氛的烘托,皇上显得格外的威严,让他一下子泛起的自豪感又被打回原型扑在了地上,他甚至怀疑自己并不是不想做奴才,他只是想找一个天底下最有权威的主子继续做奴才而已,四爷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显然康熙皇帝陛下才符合这个条件。 “臣年羹尧叩见陛下“他的头深深的叩了下去,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努力的调整着。 “起来吧“康熙看着仍然有些拘谨的年羹尧,笑着说:“没事,放松些,以后常来这里就不这么拘束了……“ “常来……“年羹尧的心中默念着,狂喜却转瞬即逝,这句话带来更多的是感动,皇上比之前更让他觉得可亲可敬,虽然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却让他莫名的亲切无比。 看着年羹尧激动复杂的神情,康熙也有些忍俊不禁,草原上那一往无前的年羹尧此时又变成了文官模样。 “近几年各地总是有科考舞弊,尤其是江南湖广一带,都是出人才的地方,朕不想埋没了人才,你去南边历练几年吧,把他们给朕治理好“ 年羹尧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以为康熙召自己来最多也就是让他在地方上任个知府,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恩遇了,没想到这次一来皇上就让毫无经验的自己主持一省的乡试,乡试每三年一次,是各地最重要的考试,乡试过了,得到举人的头衔,也就有资格做官了,所以各地的人想尽办法徇私舞弊,,官员也从中渔利。 “回陛下,臣虽然没有主持乡试的经验,但是臣一定……“年羹尧有些哽咽,稍微镇定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臣一定不忘陛下知遇之恩,尽全力做好……“ “你能做好的……“康熙欣慰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杀伐决断,将来必成大器。 “你从秋狝回来路上的事朕都听说了,有勇有谋,很好,心存善念又不妄纵,很是难得了……“ 康熙指的是年羹尧在直隶夜宿黑店的事,那店主人早已经被一群流匪群害,流匪为首的是西北人称西阎王的杀人狂,由于官府通缉的紧,他索性流窜到了北方,带了一群恶人霸占了店主人的点,并且杀了所有的男丁,强占了店主人十九岁的女儿的身子,还有几个路过投宿的女客,也被他杀了丈夫强占了。 路过的住客更是无人幸免,由于地处偏僻,无人逃脱,无人发现,竟然让他无法无天了几年,直到年羹尧的出现,才让这所有的罪恶随着无辜的腐尸付之一炬。 “陛下心慈,臣也是有些后怕的,毕竟杀生太多,还没有禀报陛下……也是臣的罪过……“ “无罪,那些也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群游荡在人世间的恶魔罢了,让朕遇见了,也会一个不留的,你杀光了他们,也省的直隶巡抚再报上来让朕圈他们的名字,朕还觉得污了朕的御笔……“ “还是陛下体恤臣下,这么臣也再无后顾之忧“年羹尧躬身说道。 “你年纪轻轻的,本来就不应该有后顾之忧,一心一意的为朝廷做事就可以了“康熙又突然想到了那黑店的事儿,人不知问道:“程尔林吓坏了吧?听说那个西北的狂魔又几十个手下,个个穷凶极恶“ 年羹尧略一想,又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说起程姑娘,臣还有一件事没有禀报,也不敢贪功“ “贪功?“康熙问道:“怎么回事?和她又什么关系?“ “回陛下的话,起初发现这群人有问题的并不是微臣,是程姑娘发现的……“ 康熙来了兴致,身子向前倾了倾,问道:“她不是受伤了病着么?她怎么发现的?“ 年羹尧直起来身子,依旧跪着回话:“那日程姑娘要洗澡,在店小二准备水的时候,她就把窗子欠开了一条缝,往下面看,正好看见帮着搬行李的小二一手拖着包袱,一手再下面探,就起了疑心和微臣说了自己的怀疑,微臣这才有了警觉……“ “哈哈哈……“康熙幻想着程尔林非要洗澡的样子,不禁仰天长笑,她知道程尔林在洗澡和换衣这个事上丝毫受不的半点委屈。 “她这一折腾,不是难受坏了,洗成了么“ “洗了,程姑娘知道他们暂时还不能怎么样。什么事儿也没耽误……“ 章节目录 第338章 培养 程尔林的心思如此细腻,康熙也是领教过的,就是在那次胤祉和胤礽的争斗之中,康熙突然觉察到,她仅仅凭借宫女的手指尖的形状就断定她的死因,表面上是开脱了太子,而事实上是坐实了太子的罪行,让康熙觉得若不是当时的形势所迫,他是否复立太子还真是在可与不可之间。 在旁人看来,她这完全是天赋异禀,而在康熙看来,她这是一种类似于训练型的敏感,她对于细节出奇的敏感,近乎于他身边一些非常优秀的侍卫,而她关注的点却又和他们有区别。 所以在年羹尧的描述之中,康熙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让年羹尧觉得康熙早就洞察了一切似得。 “这还是你的功劳,不必请罪,程尔林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多存妇人之仁,朕还要多谢你把她平安的带了回来“康熙起身,踱步到年羹尧的近前,把他扶了起来,神情凝重的说道:“你先去湖广吧,你父亲在湖北做巡抚,你就不要去湖北了,你去湖南,好好整治一下当地的乡试科举,不见成效不要回来,记得经常给朕递折子……“ “是,陛下……“年羹尧掩面而泣,他只知道皇帝仁慈,也只是听说,如今他竟然这般的对自己,任凭是铁石心肠也被溶了。 康熙看着年羹尧的表情,嘴唇都有些颤抖,知道他也是真心的被自己感动,也还是决定敲打他一下,如此人才,若是被拖进了阿哥们争斗的漩涡,阵阵白白浪费,令人惋惜。 “你是四阿哥的门人吧“康熙并不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 年羹尧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像炸开了一般,门人的事儿,也就是私下的说法,没有谁会在皇上面前拿出来讲,而皇帝本人更不会讲。 “奴才是陛下的奴才……“ “好了,别跟朕在这儿耍花腔了……虽然你是考科举进了翰林院,朕知道你们私下里都有主子,哪家的人朕也清楚,就凭你在翰林院呆了八年,你主子这些年在朕的教诲上也没白学,他若是早早嘉恩于你,还真是害了你“康熙又踱步回了御案之前,坐了下来。 “老四原来心不静,为人轻浮刻薄朕看着这些年也好了很多,你有这个主子也好,只是阿哥们的事儿,你也多少看到了一些,别瞎掺和进去了,折了自己的前程……“ 康熙和年羹尧又说了一会儿,直到年羹尧走,看着他毕恭毕敬的背影,康熙也有些惊诧,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对人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话了。 如今的朝堂,不论是外放的官员还是在京的官员,很多都被胤祀和胤禟经营了下来,看推举太子的情况就知道了,还是在自己授意的情况下,依旧有将近七成的官员推举八阿哥胤祀,如此大的规模,着实让人心惊。 如今他有意推年羹尧出来,一来他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二来也是为这一潭死水注入新鲜的血液。 章节目录 第339章 胤祀的王府 胤俄那日回府之后,第二日就去了胤祀的府邸,昨天程尔林说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还是了解程尔林的,她只要说得出就是真的,面对胤俄关于紫贞事情的质问,胤祀却觉得荒唐可笑,他也知道这个十弟有些轴,孩子一样的心性,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单纯到如此地步。 “十弟……你九哥做了什么,是他的事,咱们做弟兄的尽了本分把他保出来就行,不是么?“ 胤俄一听这个话,更是气的发狂,声嘶力竭的叫道:“我若是知道他做下那么龌龊的事,我根本就没脸去找程尔林,你们两位兄长做的好啊,你们有哪一次为了我想过?!一次都没有!“ 胤祀使了个眼色,在书房伺候的小太监迅速的撤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好了,该撒的气撒出去就算了,这事儿是八哥不对,你也这么大了,怎么心思还这么简单,之前咱们弟兄几个,你,我,老九,老十四,咱们啥事都有大哥顶着,如今大哥因为魇镇被皇阿玛终生困在宗人府里,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自己顶着……我这也是没辙,病急乱投医……““ 胤祀一边说一边叹气,让胤俄反而心生不安。 “可是……可是八哥你不能由着老九来,他这是心思歹毒,我看皇阿玛这次是容不下他了……“ 胤祀一听这话,砸掉了手中刚拿起来的茶碗,碎裂的声音听的胤俄打了个激灵。 “我不允许你这么诅咒你九哥!他再不对也是为咱们弟兄们着想!你自己府里那些开销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就你那么大手大脚的,内务府一年两万两银子够么?还不都是你九哥补贴你,如今你九哥遭难了,咱们弟兄拉他一把重要,还是你这个十爷的脸面重要!?“ 这一番话,出口铿锵有力,胤祀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自己说完手也有些颤抖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如今我们谁也的不能指望,你看四哥,三哥出事儿的时候,他眼巴溜的钻帐篷讨情,如今九弟出事儿,你看哪找他去!“ 胤俄一听,突然想刚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到胤禵了,问道:“十四弟呢?“ “他在宫里,出不来“胤祀冷冷的说。 “他也出事了?“胤俄一脸茫然,他并不理解为何自己的几个最亲近的弟兄接二连三的要出事,先是八哥因为太子推选的事儿,平白无故的被皇上一通骂,消沉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九哥有被圈禁了,九哥的事儿还没消停,十四弟又怎么了? 胤祀啪啪拍脑门的苦笑着:“我说你啊,我是夸你思虑单纯好呢,还是笨?你遇事怎么就和孩子一样……你也不拐弯想想,皇阿玛最疼爱的是不是老十四?他能让老十四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和咱们瞎折腾?“ 胤俄听着,嘴一撇满不在乎的说道:“这话我不乐意听,我还觉得皇阿玛最疼爱我呢“ “好好好!疼你,咱们不扯这些有的没的,程尔林是不是不答应帮这个忙?” “九哥要他的命,她还帮忙说话?那她要是答应了,她就是傻了“ “唉……这可怎么好,如今咱们不能明面上去求皇阿玛,只能暗地里找路子,我本想着你和程尔林之前的交情,也好说话,如今看来这条路算是堵死了,再想办法吧……“ 胤俄听着他说,也不搭话,他自认为没有能处理这件事的心眼,一切也都听胤祀的了。 “八爷!八爷!“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让胤祀一阵阵的心烦,他向来以恬淡的生活方式自居,尤其不喜欢下人毛毛躁躁的。 “什么事?“胤祀没好气的吼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回头到福晋那里去领棍子!“ 胤俄一听这话,去福晋那里领棍子,几乎笑出声来。 而随后的话却让他极速的收起了笑容。 “八爷,宫里的公公来传话,叫阿哥们赶紧进宫!“ 胤祀一惊,好忙问道:“有说出了什么事么?“ “那小公公只说十四爷在宫里惹了事,皇上气的厉害,叫所有皇子立刻进宫训话呢……“ 这小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胤俄竖起耳朵也没听清后一句,气的上前轻轻的踢了他一脚,骂道:“小王八!进宫挨骂的又不是你,你给爷大点声不行,你是没吃饭么……” 那小太监委屈的直咧嘴,说道:“奴才还不是也要去福晋哪挨板子” “欸!?小王八,还敢还嘴,真是不得了了!” “好了!别说了!”胤祀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们的话,训斥道:“有闲工夫在这儿扯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进宫,看看怎么回事?!最紧要的不知道怎么了,万事不顺!“ 原来就在今日一早,胤禵由于很长时间都不能出宫,逼得实在难受,闲得无聊只能在宫里瞎溜达的时候,遇上了刚从毓庆宫出来准备前往养心殿给康熙的请安的太子胤礽,本来知道胤禟的事而自己又出不了力的胤禵心里就憋得慌,被趾高气昂的胤礽三言两语一嘲讽,顿时上了火,干脆在一大群奴才面前和胤礽扭打在一出,不一会儿就把胤礽的太子朝服都给撕成了绺子。一瞬间让这二位天子骄子颜面尽失。 这二人谁也不服气谁,打的难解难分,众多的太监上去拉都拉不开,还顺手把前来拉架的太监们一个个打成了乌眼鸡,而胤禵又在体力上占了上风,几乎是压着胤礽的身子在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胤禵似乎专门要打的胤礽见不了人似得,太监宫女们一个个被吓的魂飞魄散,赶紧遣了几个腿脚快的跑着去了养心殿,请来了康熙,这场闹剧才算完结。 二位皇子直接让侍卫们押解到了乾清门,都捆的结结实实,像是端午节裹的粽子一般,半点动弹不得了。 康熙让他二人在乾清宫的广场之上跪着,虽说天气很凉了,可是在大日头下还是极其难受的。 章节目录 第340章 乾清门外 胤祀和胤俄骑马赶到东华门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往乾清宫的路上,其他在在居住以有自己府邸的皇子们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有的脸还是肿的,一看就是宿醉才醒,有的却又像是起了个大早,要睡着了一般,个个哭丧着脸,大概齐的也都知道被康熙召过来没什么好事,无非又是一顿痛骂罢了。 “八弟“ 胤祀回头一看,胤禛和胤祉二人结伴而来。 胤祀和胤俄上前打了个千儿:“见过三哥,四哥……” “我一回京就被皇阿玛派到了京西的白云观,今儿昨儿才听说九弟出了事” 胤俄冷笑一声,背着手看着胤祀,并不正眼儿看胤禛和胤祉。。 “是啊,我这不正着急呢,想找四哥商量,又怕四哥你忙,如今碰到了就好……”胤祀又说:“皇阿玛召的急,咱们边走边说吧……今儿?乾清门为什么事?“ “我们也是不知道啊“胤祉拂了一下袖口,淡淡的说:“我只是听来传旨的小太监说好像是十四弟惹事了“ 四人说着说着就到了乾清门之下的广场,果不其然。胤礽和胤禵正跪在大太阳之下,二人都是衣冠不整,胤礽尤为严重,朝服几乎被拉扯的不成样子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康熙坐在龙幡之下,端庄威仪。不一会儿阿哥们已经跪成一排,见康熙也不说话,他们互相看看,又各自看看胤禵和胤礽,有的甚至憋不住几乎笑了出来。 “你们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么?“康熙嘴角泛起一丝让人惧怕的微笑。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这秋狝回来没几天,朕就把你们这二十来个给聚齐咯,有的阿哥们还在睡觉吧?“ 众位阿哥面面相觑,却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敢说半个字。 “今儿一早,老十四就和太子撕打了起来,你们进来的时候也都看见了吧,不说太子是君吧……在怎么说,太子也是你兄长吧!!?“康熙突然暴怒拍案而起。 把几乎所有的阿哥吓了一个激灵,更是不敢抬头了。 “老十四!“康熙用手指指了一下胤禵,厉声问道:“你违抗圣旨,私自出宫,朕当时问你,你如此急切的要跟着,是要跟着朕么?你当时就答不上来,可见朕这么多年对你的宠爱都喂了狗么!?” 胤禵把头直直挺着,看着康熙,泪水在眼中打转,想辩解什么,又似乎找不到切入口。 “如今看来你如此狂狈,本就是一个无君无父之人!” 胤礽看了一眼胤禵,心中忍不住的得意,却又强压着狂喜,自己虽然也被绑缚,可终究敌不过老十四的罪过。 “皇阿玛息怒!别伤了身子,入秋了气大更伤身……,儿臣有罪,不应该和十四弟起冲突,儿臣是兄长,又是储君,今日要怪罪,请皇阿玛责罚儿臣失态!”胤礽虽然手被倒绑了起来,还是跪爬了几步,头伏在地上,做痛哭状。 章节目录 第341章 泥淖之中 胤禵却冷冷的看着太子胤礽,半点感激之情也没有,不屑的冷眼相对。 “二哥,你就别在这演戏了,我老十四可不眼瞎,你刚才在道上那趾高气昂的劲儿哪去了,如今又在这儿给我唱苦情?” 胤祀一看康熙的神情,脸色被气的几乎发黑,顿知不妙,跪着走到胤禵附近,向他使劲儿的使眼色,又大声说:“十四弟!你是喝糊涂了吧,赶紧像皇阿玛和太子谢罪!“ 胤禵不卑不亢,想着也豁出去了,索性脖子一挺。 “八哥!你活的不憋屈么!同样是皇子,他哪能比得上你!论才华?还是功夫?还是人望!他都是个笑话!“ 胤祀的脑袋都要炸了,心想这哪里是糊涂了啊,这明明就是找死。 “闭嘴!我让你闭嘴“胤祀又转身向康熙叩头,语气显得十分慌张,说道:“皇阿玛息怒,十四弟他应该是宿醉未醒,说着混账话,皇阿玛和太子不要往心里去!” 康熙冷笑的看着胤祀:“在秋狝的时候,朕说……你这哪里是要跟着朕来啊,你这就是跟着你八哥来吧……“ 胤祀什么也不能说了,呆呆的跪在原地,看着康熙那略带讽刺的神情,距离上次被公推为太子的人选也过去了大半年了,他总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那个被父皇排斥不喜的阴影,如今看来,一切远没有结束,最喜欢十四弟?真是天大的讽刺,他心中绝望了,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炸裂的声音。 皇阿玛爱的终究还是胤礽,一切都是幌子……一切都是幌子……胤祀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手指紧紧的扣在坚定的石板上,失去了痛觉。 太子听着这一切,几乎笑出声来,这么多年被老他们的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局面,如今这么快就破了? “胤礽,你这个兄长又是怎么当的,脸面也不要了么?朕早就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你,你是储君,朕平日里苦头婆心的教导,汤师傅和王师傅这几十年来侍卫晨兴夜寐都被你喂狗了么?你的良心何在?” 康熙气的手有些发抖,为了不被人瞧出来,他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手,强行压制住了情绪,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克制自己的情绪,这大清天下终究是托付无人了。。 “胤祉!”康熙抬起手,指向正在下面跪着的胤祉,他头几乎埋在地上,看不清楚神情。 胤祉被康熙这么一喝,抬头的时候却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显得很平静。 “胤祉,这里面除了太子,你就是年龄最大的阿哥,朕问你,如今你二哥和十四弟这事,该如何解决” 胤祉略略一想,直起来身子,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太子是君,本来不该儿臣妄议……只是南朝续齐谐记有云,树木同株,闻将分斫,所以憔悴,是人不如木也,弟兄们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总是好的…….” 康熙听着胤祉的话,不住的点头。“朕的明白儿子太少了,若是都像你一样,朕也不至于……“ 康熙不再说下去,他从没看过哪一位父亲像他一样,几乎是把心揉碎了在粘上,再碾碎……他累了。 章节目录 第342章 忍无可忍 程尔林突然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急促的呼吸着,她的心慌乱极了,看着屋中的一切,显得无比沉闷,阳光从窗户缝,门缝中倾泄下来,看这角度也快中午了,按照平时的这个时间,她应该是慵懒的感觉,怎么今天如此心慌意乱。 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她胡乱猜想着,皇上回来这么久了,也没来过,甚至都没有一个口信儿,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吗,她的心乱通通的直跳,起身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下去才略微好一些。 “古惠风!古惠风……“程尔林依在门框子上,对着古惠风房间的方向喊,此时他应该是在看书。 古惠风前脚还没踏进门槛儿,就听程尔林说:“你去把门口每天晃悠那几个侍卫叫进来一个,我有事儿“ “姑娘有事?”古惠风掩嘴笑道。“姑娘是想着?……“他“皇上”二字并不说出口却也看见程尔林满面绯红。 “去去去,那那么多废话“程尔林嗔道“快点去啊!我怕一会儿就不想见他们了“ 还没等程尔林洗完脸,古惠风就带了一个小商贩打扮的进了院子。 “见过程姑娘“他摘掉了搭在肩膀上的斤子,程尔林仔细看过去,这个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国字脸却透着一脸的精明。穿着灰色粗布的褂子,腰间缠着黑色的布带子。 “奴才是李宝德李总营帐下,姑娘唤奴才来,有何吩咐?“他躬身说道。 “别……“程尔林笑着摆摆手,我可不是你主子。 “我不是主子,我请你来想问问,宫里最近出事了么?“ 那侍卫想了想,答道:“没什么事儿啊,陛下回来这么久,哦……对了,陛下回来就把九阿哥给圈禁了……这算宫里的事儿么?” 程尔林但是被问住了,难怪……九阿哥……难道就是为了自己被刺杀……她突然好感动。 就在古惠风准备送他出程尔林小院儿的时候,那侍卫猛的转过身来,对程尔林说:“姑娘,我想起来张公公原来吩咐过,你有事就去宫里,说是别忘了陛下给你的腰牌,那是可以直入养心殿的牌子……“ 是啊,程尔林才想起来,那雨夜里,自己为了紫贞的事,几乎要闯地安门,康熙把腰牌攥在他手里。 那腰牌现在还躺在木盒子里睡觉,程尔林的眼睛酸楚了。 “辛苦了”程尔林向小侍卫挥了挥手。 他惊愕的回头看了一眼程尔林,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礼遇。 “有错不得不罚,来人!“康熙一声断喝,两遍着黄马褂的侍卫向前一步。 “把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囚于宗人府,太子在毓庆宫静思悔过“ 胤俄一听这话,几乎是跳了起来,叫嚷道:“十四弟惹事,为何要关八哥?!皇阿玛不公平!儿臣不服“ 胤祀虽然也震惊,却不形于色,可见胤俄竟然这么说话,还是忍不住呵斥::“十弟!这种话是你该说的么!?闭嘴“ “我就是要说,如今九哥被关了,八哥十四弟全部都要被关上,那索性把我也所拿起来问罪,以后就再不会有人质疑太子了” “十弟,你就少说几句吧,皇阿玛身子不好,你把他老人家气出来个好歹,我们谁都担待不起”四阿哥胤禛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如今却不得不开口说了,要是任凭这两个活宝你一言我一句,还真的会把康熙气出来个好歹,他们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胤?本来就因为胤禛不管胤禟的事,对胤禛抱有很大意见,哪怕胤禛有意无意的说是为了皇上在白云观办事,他可是不信这一套,这时候看见胤禛又跳出来训斥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出,直接跳起来劈头盖脸的骂街起来。 “老十!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扯淡,什么时候你不跳出来?如今你跳出来做什么?” “闭嘴!闭嘴!闭嘴!”康熙使劲儿的拍打一旁放茶水的桌案,茶水顿时水花四溅,弄得满桌子都是,张常玉在身后看见赶忙准备收起,却被盛怒之中的康熙掀翻在地,茶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这两个畜生给朕押起来,扒了裤子在长条凳子上,就在这儿,那都别去,你们剩下的阿哥给我打,一人抽十鞭子。八阿哥给朕数,少一鞭子,或者是轻了,都从新开始打,来人!架起来打!” 侍卫们谁都不敢耽误,直接抄起来长条凳子,并排放在众位皇子身后,皇子们也不敢怠慢,直接排成一队,有的胆小的皇子哆哆嗦嗦的看着被褪下袍子的胤?和胤褆。 他们就那么光溜溜的趴在凳子上,双手紧紧的握着凳子角。 胤祀也不再说什么了,他明白,此刻再说什么,就是让有用心的人看笑话了。 胤禛跪在康熙脚下,抱着康熙的靴子,哀求道:“皇阿玛恕罪!胤俄就是这个脾气,您别和他生气,胤禵也是,皇阿玛你知道,他就是个孩子!“ “他们都被朕惯坏了,好了老四,别说了,去你老三后面排着吧“ 胤祉的手有些哆嗦,他们都是金枝玉叶,虽然说康熙从小便把皇子们管教的很严格,却还没有挨打过,如今这一人十鞭子,这除了胤祀,还有被押在自己府里的胤禟,还有太子。成年的皇子也有十五人……这就是一人一百五十鞭子,这排队打下来,可怎么得了,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胤祉!“康熙阴冷的神情盯着侍卫递给胤祉的皮鞭,这是专门大人用的皮鞭,三条最牛皮绳编制而成,这一鞭子下去该是鞭鞭见血了。“胤祉,你磨蹭什么?是让朕等和你后面的兄弟们等到天黑么!?“ “是,……皇阿玛……儿臣……儿臣遵旨……“胤祉他腿脚僵硬的走向胤俄,高高的举起来鞭子,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趴“的一声清脆的鞭子声落在了胤俄的后背,胤俄也不忍,杀猪一般的尖叫了起来,听的在场的众人心惊胆战。 章节目录 第343章 惊 喜 康熙皇帝再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清醒的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只隐约的记得这件事让他非常气愤。 “张常玉啊,给朕倒一杯清水……” 盘腿坐在外面的张常玉一听康熙醒了,赶紧起身拍了拍灰,端上小太监准备的谁,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了?一脸愁容的,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张常玉扭头看了一眼靠西边儿墙桌案上的自鸣钟,嗓子有些沙哑的说道:“回陛下的话,现在是丑时三刻了……” “老东西?你的神色不对,出了什么事?”康熙喝了点水,坐了起身,慢慢回忆起了昨天的事,八阿哥不忍再数下去,老十四又言语冲撞自己,气的自己拔出刀来,这时候五阿哥胤琪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腿,由于过于激动,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老十四又惹什么事了么?无妨,说罢,真被他们气死了到也消停了,只是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没脸见老祖宗咯” 张常玉吭吭唧唧半天也不说话,看着康熙的神情又觉得不忍,遂说道:“不是阿哥们……陛下,是程姑娘” “什么?”康熙也是万没有想到,神情紧张的看着张常玉问道:“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陛下……您还记得给了贴身的牌子给程姑娘么?他昨儿拿着牌子进宫来了,刚进养心殿,正巧就碰见了娘娘们都在这儿给您侍疾,被罚跪在养心门下边儿,现在还在呢……” 康熙顾不得什么,胡乱的拖着鞋子急匆匆了出了冬暖阁,一阵寒风袭来,汗毛孔了倒竖了起来,张常玉赶紧拿了件裘皮的披风给康熙搭上。 他大步流星的向着养心门走去,远远地就看见程尔林跪在正中,情况非常不好,已经开始有些东倒西歪了。 康熙几乎是小跑到程尔林身边,蹲来下握着她的手,十分的冷,他不由分说的抱起来程尔林,走向养心殿内,一边走一边安慰到:“没事,朕来了,你说你平时的劲儿都哪去了?被狼一下子吓没了么?” 康熙的语气埋怨中带着怜惜。 程尔林看着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心中无比的踏实。 “皇上今儿不是被气昏倒了么?我可不想再惹你生气了……”他的声音很小,带着寒意,只在康熙怀中却又觉得温暖了许多。 “谁干的?”康熙转向张常玉的时候,本来温柔的颜色又变得凌厉。 “回陛下,是……是宜妃……”张常玉躬身答道。 康熙一边儿给程尔林掖着被角,一边用手背探视着她脸颊的温度,虽然还是挺凉的,但是比之前向抚摸冰块一样已经好了很多。 “去,你亲自去,把她叫过来让她跪在养心门那,跪到明天中午”宜妃娇纵,这也是他为何在皇贵妃去世后不让宜妃管理六宫的原因,胤禟的事情还没有算完,他母亲如今又不知道哪里抽风了。康熙强压着怒火。 “陛下……要不今儿就算了吧,宜主子今儿一直在养心殿侍疾,忙里忙外的……身子也不好,其他的娘娘们都回了,也就是德妃和宜妃一直在冬暖阁里伺候,走的时候奴才看宜主子的脸色也十分不好,此刻只怕是已经睡下了”张常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明白若是宜妃因为这个受罚,跪在养心门跪一天,宜妃不同别人,心气儿高,只怕要出大事。只能劝解道:“如今程姑娘老奴看着也还好,陛下不如关起门来再做计较,伤了宜妃的面子,只怕是对程姑娘也不好的” “责罚他还要挑时间么?那昨儿晌午老十四和老十睡了朕就不打他们了么?”康熙的面容紧绷起来。 程尔林看着康熙,并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他再生气,自己之所以当时就忍了无非也就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生事端,如今康熙的心她完全了解,又何必再挣这一时之气呢? “陛下,张公公说的有理,你看我也没什么事,就罢了吧,再说我天亮还有事,有这个生气的时间,还不如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 “你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睡个回笼觉罢了……”康熙又好气又好笑,心下却又十分不忍他今日受的委屈,如今程尔林又肯为自己着想也是十分欣慰。 看着康熙作罢了,张常玉这才舒了口气,笑着看了看程尔林,转身出去把冬暖阁的门儿带上了。 “朕还真是小瞧了你呢,之前朕以为你就是个火药桶,睚眦必报的,如今你也是胸怀大量的人了?”康熙宠溺的刮了一下程尔林挺翘的鼻头说道。 在康熙的龙床上躺了一会,之前几乎冻成冰棍的程尔林也好了许多,尤其是脚,跪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了直觉,现在他明显的感觉到脚趾在回暖的过程中。 “为我自己当然不能忍啊,可是我一想到你被气昏过去了,就不能让你再动气,这样很危险的……” 程尔林之前从康熙的种种表现就觉得他是血压高,一般人动气并不至于昏倒,而康熙却不止一次这样,随着年纪慢慢的增长,只会更加严重。 康熙板着程尔林的肩头,把她揽入怀中,这种气味是他朝思暮想的,如今程尔林肯为自己忍,为自己想,已经是之前求而不得的了,这让他心中一阵阵狂喜袭来,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听说陛下把九阿哥囚禁了,可是为了我的事?”程尔林捧着康熙的脸,认真的问着。 “嗯,是也不全是” “陛下打算怎么处罚?”程尔林还是想问一问,随便他表面拒绝了胤?所请,如今看他挨了打,又有些不忍。 “你说呢,听你的”康熙用着程尔林闭着眼睛,享受这短暂的安宁。 “这是陛下决断的事,论私他是你的儿子,论公他是你的臣子,我怎么能替陛下决断?那些杀手们之前为了杀我,叨扰了紫霄宫的清净,如今只怕是遭了罪呢……”想到这里,程尔林看着康熙傻笑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344章 忍 程尔林看着康熙傻笑了一下。“陛下也不全是为了这事儿吧?” 康熙显然被程尔林问住了,随即朗声大笑:“你啊,朕刚还想着你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不少,沉稳,睿智,这么一问可就包不住了啊” 她眼睛一番,不屑道:“那有如何,真性情罢了,不想演戏,陛下,我也不该问这些,只是又有些忍不住,若是陛下圈禁九阿哥是因为我的事,大可不必,一来我没有被伤害到,二来我也不想被扣这么大一个帽子,说实话这样圈禁了九阿哥我心里是痛快了,可他毕竟是陛下的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因为我的事,陛下就随意了,我也偷着乐好了……” 康熙把程尔林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之间,细细的抚摸着:“好了很多,刚才朕真的怕你冻坏了……你啊,放心吧,你说的对,不全是因为你的事儿……” “那我就不再问了,这样如何?又变的聪明睿智了吧?” 说起来聪明这个话题,康熙又想起年羹尧说程尔林在黑店时候的事,心里细细琢磨起来,眼前的她看似聪慧却又不为自己着想,看似率真任性,如今却又处处隐忍,也真是难得了。 就在康熙和程尔林你侬我侬的在养心殿时,不远的翊坤宫中的宜妃也没有睡着。 她对程尔林的印象也仅仅就停留在她在养心殿伺候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就被皇上青眼相加,嫔妃们还以为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小答应罢了,没想到她却用这种方式深深的烙刻在了康熙的心中。 今日她持着康熙的贴身令牌直入养心殿,正好撞见了宜妃,宜妃再看程尔林的时候,换来的却是惊艳,她没有了那时候做宫女浑浑噩噩的感觉,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首饰傍身,却让宜妃有了相形见绌的感觉,不止因为她是皇上的心头肉。不对……宜妃突然想起了玲儿的话,皇上已经很久不见他了,原因就是她在秋狝时的失态。想到这里,宜妃又高高的昂起来头。 “怎么啊?”宜妃招了在一旁垂手而立的小太监,故意提高了嗓门问道:“过来,这什么人啊,就敢往养心殿里放?……不要命了” “回宜主子的话,这是原来养心殿伺候的程姑娘,她手上有令牌可以直入养心殿,这令牌之前张公公吩咐过” “是么?”宜妃的声线本来就尖细,如今更像是一种讽刺的声调,让程尔林听起来很刺耳“我怎么不知道啊,来人,皇上不宜见人,把她压下去跪着” “什么?”程尔林看着眼前的宜妃,她二人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如今第一次说话却是以这样的难堪的方式。 “我有何罪?”程尔林看一旁的小太监犹犹豫豫的并不敢上前,于是说道:“宜妃娘娘,我有令牌在这儿,本来就是可以进养心殿的” “有何罪?”宜妃笑了:“你问我有何罪?本宫就告诉你,你是奴,明白了?见着主子不跪,是不是罪?” 此时动静闹大了,就连冬暖阁里的张常玉都听见了,忙跑了出来,竟然看见宜妃押着程尔林的肩,大惊。 “宜主子,不可!不可!您和她计较什么呢?不值当不是……” 章节目录 第345章 深秋的夜 宜妃仗着知道了皇上的心意,确定九阿哥并不会受处罚了,心里也有了底气,加上又气恼程尔林,更是想羞辱她一番,哪听得进去张常玉的话。 “她见我不跪,难道不该处罚么?” 程尔林看着盛气凌人的宜妃,又向养心殿里看了一眼,知道康熙因为阿哥们的事情气的不省人事,如今的上上策就是不能在自己这儿闹出任何岔子。 程尔林上前给张常玉道了个万福:“张公公,无妨,宜妃娘娘说的没错,我没规矩,该受罚”说完程尔林自行走到了养心门下,找了个往常宫女太监们受罚罚跪的位置,泰然自若的跪了下来。 她还真没有跪过这里,面子倒是小事,这么刁难自己,失面子的是谁还两说呢。 如今心理后悔也是来不及了,这地上真是硬的出奇,像是骨头和地板之间没有隔皮肉似的,可是自己的决定,死也要咬牙坚持了,要是能变身出来一对呼吸就好了,她这么想着。 宜妃“哼”的冷笑一声就在玲儿的搀扶之下,进了养心殿。 “妹妹,你刚才在殿外发落谁呢?”德妃乌雅氏面色憔悴的跪在康熙的御榻之下,一边用湿巾子给康熙擦拭着手一边问道。 宜妃也跟着跪了过来,叹了口气:“还不是宫外那个贱人,养心殿原来伺候的宫女,叫程尔林的那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是有人给她报信还是怎么得……刚巧给我碰上了,说是要见陛下,我让她跪在下面了!” “啊?”乌雅氏十分吃惊“妹妹……不妥吧?” “有何不妥?”宜妃翻了一个白眼儿给乌雅氏“姐姐若是觉得不妥,您是统管六宫的,您大可以让她进来不是……我又不是能说的上话的人,您看着办吧!” 德妃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争风吃醋的事,胤禵是皇上的心头肉,也是她的命根子,虽然自己育有两个儿子,可是老四胤禛是打小就给了皇贵妃抚养的,和自己终究是疏远了一些,只有这个胤禵是自己一手养大,自然要亲近许多,如今殴打太子,又把皇上气了个半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德妃想到这里眼泪流了下来:“妹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也就是帮着皇上暂理六宫的事物,也是姐姐妹妹们赏脸,才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宜妃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太冲,皇上这次病倒和乌雅氏的儿子老十四脱不了关系,但有儿子的心情她更是感同身受,自己的老九也还没放出来,她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夜深沉极了,安静的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宜妃靠在床榻之上,想起白天的事,莫名的有些后怕,如今儿子还在自己的府里圈着,自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发落程尔林泄愤,德妃的话不无道理,年轻的时候仗着容颜俏丽,偶尔撒娇打泼也不是没有的,可如今的情况自己心知肚明。 程尔林自进宫也有几年了,或许是自己原先没注意过,怎么容颜……不……她怎么反而越来越美了? 宜妃心里走马灯似的胡乱想着。 越想心里越乱,她起身合上了衣衫,趴在床边的玲儿揉这惺忪的睡眼,“娘娘……怎么了?喝水么,奴婢去取就好了,地上凉” “走,去养心殿”宜妃已经穿戴好了,玲儿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也跟了上来。 前面就一个值守翊坤宫的小太监掌着灯笼,走路的时候灯笼一晃一晃的,格外的让心心里焦躁不安。在甬道上拉长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来回摇着。 宜妃却不像玲儿,她也无暇顾忌这些,希望还来得及,她心里默念着。 “娘娘”养心门前的太监用身体拦住了宜妃的去路。 宜妃伸长脖子向里面探了一探,程尔林呢?她心里嘀咕着。 “跪在这里的那女人呢?”宜妃指着问道。 “回宜妃的话,刚才陛下给程姑娘抱进去了?”小太监没有抬头,躬身答道。 “陛下醒了?”对康熙苏醒的喜悦却马上被袭来的后悔替代:“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 “你去禀报,本宫要见陛下”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宜主子……?奴才给宜主子请安了”正准备回耳房歇息的张常玉听见养心门又声音,怕打扰了康熙的清净,过来一看却是宜妃,上前打了个千儿。 “宜主子还是先回吧,给陛下请安的事儿明再来不迟,陛下已经歇息了” “那女人在里头?”宜妃拧着眉头。 “是啊” 宜妃心里暗骂,这张常玉真是个老狐狸,就连这神情也让她猜不到半分的意思。陛下有没有责怪自己?她怕了。 算了,为了胤禟的前程她得忍。 “张公公,我今儿白天犯糊涂,没听你的,我回去左右睡不着觉,才想着过来让程姑娘起来算了,现在秋风甚是凉,也不必之前了,我也不再责怪她无礼,可一来也没见着她了呀?如今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宜妃一脸无辜且悔恨的神情,看的张常玉也只想笑,他也知道宜妃若是看皇上无召不能觐见,这又哪里是来看皇上的呢,只怕是又后悔咯。 “哎呀”张常玉故意让宜妃借一步说话,假装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宜主子你先回翊坤宫,陛下早已经歇息下了,老奴刚才看着是没什么,你也放宽心,这程尔林不比原来了,她不会乱说话的” “他不说是他不说,陛下这么精明,还不一眼就看明白了……唉,你说我怎么就没听你劝,我真是糊涂了……” “老奴说一句,宜主子尽管放心,如今陛下的心里都在太子和十四阿哥这边儿,听老奴的,这夜深了,指不定有什么么,快回去吧”随后向在一旁等候的玲儿招手,把玲儿唤了过来:“送宜主子回宫,伺候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劝着点儿,这么冷的天儿…… 宜妃听着张常玉似乎有暗示的话,正琢磨着。 章节目录 第346章 险境!险境! “宜妃来了……“康熙目光幽幽,似有无奈似有失望。 程尔林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换了个姿势躺下。 “来“康熙扯过来程尔林的手,微笑的看着她:“朕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康熙慢慢的撩起来程尔林的袖子,三条血痕暴露出来,看的康熙心里阵阵发凉。 “还疼么“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已经凸起来的血痕,轻极了。 程尔林摇着头,不只是不疼,甚至没有知觉。 “明儿让太医院配药,掌院有个绝活,兴许能把这疤痕给去了……朕当时太大意了,险些让你……“ “试试吧,没事“程尔林看康熙神情中充满了关切和歉意,安慰道。“我不在乎这个,陛下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你说的轻巧,那个姑娘不在乎身子上的疤痕……“康熙只觉得程尔林是在安慰自己,让自己不那么自责。 这深秋的夜里,他们就样依偎在龙床之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康熙从来没有感觉到在这深宫可以如此开怀,他打八岁就在这,尤其是到深夜,说话都要息声,沉闷无比,他们就这样一直聊着很多事情,直到天际泛白,康熙才渐渐睡去。 程尔林明白,白天的养心殿不属于自己,她经过昨天的事,不想在忍受刺一般的目光,她小心翼翼的穿好了衣衫,和张常玉说了几句,就匆匆出宫去了。 “程姑娘么?“ 出了宫门的程尔林沿着红色的宫墙走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叫自己,向身后看了一眼,一顶青衣小轿旁边站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 “是啊,你有何事?“程尔林问道。 那人奴才的标准笑容,微笑里透着谄媚。 “奴才奉了张公公的命,在这儿等着姑娘,送姑娘回府……“他说着掀起来了轿帘子。 程尔林看着他的脸,莫名的不喜欢,黑豆大的痦子长在嘴角,上面还有几根又粗又硬的毛。 若是换一个人,程尔林就不问什么了,可一看这人,打心里就有些排斥。 “张公公怎么没和我说啊?“她笑着问到,眼睛却上下打量起来这几个人,除了这个痦子男,其他的嘴角的青皮都还没有剃干净呢。 太监……?不对,在仔细看去,鞋也不对,太监穿的都是黑色靴子,他们的鞋有绑腿……不对……太多的漏洞。 那人见程尔林问,却没有显出出不信任,只敷衍道:“兴许张公公忙忘了,您也知道,他和我们这种小太监不同,人家总管的事儿多呢,我们在这儿侯着有这时间了……姑娘快上轿子吧,外面多冷啊“ “哦!不对啊,我怎么这么糊涂“程尔林装作突然醒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腰牌竟然给我忘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我进去拿……“ “不不,程姑娘,这天儿太冷,您就别在劳累了,奴才去帮您拿,您赶紧上去吧,冻坏了奴才也担当不起呢!“那人绕到程尔林返回的路上,拦住了她向回走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347章 别碰我! 张公公忘了……程尔林暗自冷笑了一声,张常玉之所以能在康熙身边盛宠不绝除了衷心,更重要的就是他的做事滴水不漏,就像你还没开口说要什么。他已经事事俱到了,这种人被说是忙忘了?程尔林是不信的。 那太监狡黠的目光一扫而过,给身后抬轿子的一个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从腰间掏出一方帕子,垫着脚走向了程尔林身后,衬着程尔林推开那假太监准备逃生的瞬间,捂在她口鼻之上。 直一刹那的功夫,程尔林的头脑虽然还是清醒的,可是手脚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瘫软的就像随风摆动的柳枝似得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说话也说不出来,就更别提呼救了,她心里害怕极了,这种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面对她的是谁?不可能是胤禟了,他自身难保……完全没了头绪。 “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假太监故意说道,因为此时身边有经过轿子,他怕惹人怀疑。故意大声的说:“姑娘兴许是又犯病了,赶紧吧……还不过来搭把手,把姑娘抬上去啊,去找大夫!“ 剩下的几人赶忙聚拢过来把程尔林塞了进去。 看着擦身而过的轿子越走越远,那假太监擦了擦汗:“这什么活啊?……累死老子了,大冷天的还出一身汗,爷说的对,这娘们儿真不好对付!还好老子精明,准备了药,不然这娘们一囔囔开,谁他妈的也活不成“ 刚才给程尔林下药的那个假太监也直跺脚,向皇城墙下呸了一口:“老子脚都冻僵了,你刚才给使眼色的时候,脚差点没挪动,唉,好在也把这女的弄住了,走吧,赶紧给爷抬回去吧“ 两个人个人把程尔林绑在轿子上固定好了,就匆匆忙忙的抬起轿子向南走去。 临近秋围的日子,古惠风每日都是没日没夜的读书,他吹灭了桌案上的蜡烛,去井边济起来一桶水到进了洗脸盆,深秋的水冰冷刺骨,巾子搭在脸上的时候,一夜的读书带来的困倦一扫而空。整个沉着在心头的闷气也无踪影了。 “读书累了吧?来,收拾收拾吃早饭“韩大娘走了过来,笑盈盈得说道。 “还行“古惠风收拾着洗漱用具,规整的摆在脸盆之中。“对了,大娘,姑娘回来了么?“ “姑娘?不是进宫了么,晚上也没听见动静啊“ 古惠风的心莫名的焦躁不安,他放下手中的脸盆,神色也变了:“不对,姑娘说了她早的话当天就回来,若是晚,第二天早上也会回来,她说了带我今儿白云观去求签儿的“ 韩大娘倒是不以为然,在她心里,皇上那么宠爱程尔林,多留几天很正常。 “没事……没事……别瞎想“ 古惠风也不想再和一个老婆子讨论什么,敷衍了几句,端着盆回屋了。 他打定心思,若是姑娘中午还不回来,而且没有捎口信就是出了什么事了了……他轻轻的走到大门口,欠出来一条门缝,几个侍卫依旧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晃悠着。这让他稍稍安心,若是程尔林中午再不回来,他就去找这几个侍卫。 “你把她放在床上,绑好了,这女人难对付,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爷可让你们几个人全家鸡犬不留!“ 这陌生男人的声音普通鬼魅一般,缥缈无踪,程尔林恍惚之间只觉得这房子的回音特别大,应该是屋里空旷的很,只是她却睁不开眼头也很沉。自己被绑架了,应该没有疑问,可是是谁!?他们口中的“爷“究竟是谁!? 程尔林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动动手指,这证明自己至少还活着。 “嘎吱“门响了一声,这是被人推开的声音,一个人的脚踏了进来,走路极其的轻,像是怕被人听出脚步声的感觉,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了,也不说话,进门带来的一阵风让程尔林闻到了他身上的些许气息,淡淡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没错,程尔林知道这人他一定认识,鼻子对气味的记忆是非常强大的,哪怕几年几十年都不会忘记。 他就默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程尔林的毛孔却像炸裂一般,浑身不自在,这人一定是在盯着自己看,一定是! 他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重,程尔林还听见了他呼吸的声音,接着鼻子周围的气味也变了,淡淡的墨香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类似于龙涎香…龙涎香?程尔林的脑中快速的翻滚着自己的推断,这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龙涎香的价值比黄金还高很多,一般也就是点缀一下其他的香包,可是这个气味几乎全部都是龙涎香散发的味道,越来越近就越来越浓……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若是这些事还让她迷迷糊糊的继续猜测着这人是谁,接下来的却让她再无法平静下去了。 那人一屁股坐在床沿儿边儿,手指轻轻的落在程尔林的眉骨之上,顺着她的眉骨轻柔的画了下去,左侧眉骨,右侧眉骨,天啊!程尔林被他这样一碰,十分惧怕却又动惮不得,这感觉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他的手指又搭在了程尔林的前额,冰凉的似乎能让人醒神儿,两个手指就像跳舞一样交替的从她的前额处向下滑落,山根……鼻骨……鼻尖……人中……嘴唇…………下巴………… 程尔林的手指动了两下,而其他的部位却完全没有反应。她急得几乎快哭了出来,那人的手指已经顺着下巴跳在脖颈处,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衣服了。 她心中一万遍的咒骂,这都是什么下三滥的人,做这么贱的事儿?但凡是自己醒过来你们谁都别活了!!! 她眼角的滑落了出来,而在这之前,那人的手指也停住了。 就像他轻轻的塌进门一样,又转身而去,轻轻的合上了门,除了程尔林滴落的几滴眼泪之外,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风过了无痕…… 章节目录 第348章 失控 程尔林房中的西洋自鸣钟的小鸟探出头来,一共鸣叫了四次,正代表了午时的到来,古惠风用手拂过小鸟的头顶,哆哆嗦嗦的手有些六神无主,他自从吃过早饭就心神不宁,看书也看不进去,想事情也不能集中,索性就推门进了程尔林的房间,坐在板凳上一直盯着这个西洋玩意儿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了。 不能在等下去了,他揉了揉干涩发痒的眼睛,急匆匆的出了程尔林的房间,转身合上门,径直朝着大门口走了出去。 “官爷……!”古惠风又直直的走向了那日被程尔林叫进去的那个国字脸的侍卫的身边儿。 “你啊,这么久了还这么客气,叫我李顺就可以了,和你们家姑娘学的吧?客气!”那小侍卫倚着墙根笑着说道,却又看着古惠风一脸的焦急,也不在打趣他,忙问道:“你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脸都青了” 古惠风便把程尔林和自己约定的时间已过却又没回来的事情又和李顺说了一遍,也不知道李顺是处于职业的敏感还是对程尔林那日亲切而有礼貌的好感,听完了以后也觉得事情有蹊跷。 “我也是没法子了,我家姑娘最守时的,她说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间,如今既没有口信有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能不能进宫去看看,若是在宫里没事最好,我也好安心啊!” 那李顺只稍想了一下,便应承了下来,他笑着指了指古惠风说道:“就冲你的忠心,我去了!” 他刚拔腿准备离开,却又转了回来,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若是真的有事,陛下问了你也好回话,毕竟我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儿不是?省的我又要回来找你,一来一回把事情耽误完了” 古惠风想都没想,拔腿就跟着李顺向紫禁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东华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康熙刚用过午膳就听见李宝德着急忙慌的赶了进来,跪在养心殿外等旨。 “去,叫他进来吧”康熙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勉强的站了起来。 昨夜程尔林还在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好了,谈笑风生了几个时辰也不觉得半点累,丝毫没有昏厥后的症状,今一早醒了枕边是空空如也,整个养心殿也找不见程尔林,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后听着张常玉说程尔林在天刚一亮的时候就走了,在幽暗的寝殿里呆呆的坐了一会,,一句话没说。 李宝德还是那么精神,虽说从大漠回来不久,人也造的不像样,养了一段时间,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利落的打下来马蹄袖,朗声说道:“陛下,派去德胜门值守的李顺刚回来了,带了程姑娘身边的那个姓古的小厮,那小厮说是程姑娘丢了……” “嚯”原本没有什么力气的康熙猛然间站了起来,厉声问道:“人在哪?” 李宝德赶紧起身,跑了出去把在养心门外候旨的李顺和古惠风给带了进来。 李顺和古惠风虽然都是第一次进养心殿,二人却脸眼皮头不敢抬,只顾得看脚下的地板了。 直到进了东暖阁,古惠风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几乎是大哭,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我们家姑娘她还没回去,我,我觉得是出事了,她最守时了,昨天说了要带我去白云观求签儿,最晚今一早回,可是我都等到中午了还没看见她我就慌了神,这才去找了李侍卫……” 康熙听着听着,竟然觉得自己有些羡慕眼前这小子,他昨夜调笑的说程尔林只是回去睡回笼觉,哪里又有什么事儿呢。如今看牢却没想到程尔林还真的是有事。 但马上他的思维又回到了正轨:“张常玉,她什么时候走的?” 张常玉此刻也慌张了起来,虽然知道程尔林她是留不住的,可还是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开口,他赶紧跪了下来,回道:“不到辰时,程姑娘走后,奴才刻意看了一眼自鸣钟,准备您醒了回话的” 康熙的脑中快速的翻着各种可能性,依着程尔林的性子,应该是出事了,她不可能在不和人交代的情况下失踪这么久,他也有些急了。 “李宝德,去问问那几个门儿的管代,看谁瞧见她从哪个门出的?” 李宝德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他分带了几个侍卫分别去紫禁城各个门禁的位置打听,看谁瞧见了辰时的时候程尔林出宫的位置。 “你是好奴才” 康熙亲自把古惠风扶了起来,感激的说道:“机敏,谨慎,忠心,你家姑娘没挑错你” 古惠风起来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康熙哽咽道:“都是姑娘调教的好,她说了反常就是有问题,我记得……” “好好……”康熙拍了一下古惠风的肩。对他大加赞赏。 “陛下……!”没半个时辰,李宝德就回来了,要知道依着紫禁城这么多的门,打听一天也不足为奇。 他喘着粗气,吭哧吭哧的说道:“打听清楚了……他……他走的西华门” “西华门……”康熙口中念叨着,却没有头绪。 “奴才还打听到,由于今儿一早没御门听政,该是不会有很多的轿子马车在宫门口停着……可……在西华门,东华门,地安门,还有几个角门,都有人抬着轿子来回晃悠,他们回忆起来也都说那些人目光闪烁,只是当时都没在意。也不是熟人,奴才觉得是不是……?” 康熙铁着连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康熙强压着内心的翻腾,他不能动气动怒!程尔林此时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就真的垮了,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他端起桌上的茶,强勉着喝了一口。 “去,叫白晋画程尔林的像,叫他们传教士和宫廷画师们一起画,依着白晋的为主,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他们都看得出康熙的情绪几乎要失控了,李宝德和张常玉飞也似的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349章 现身 看着他们走后,康熙向后一沉,陷进了紧挨着西边的御塌之上,阳光西斜,映着树影斑驳的洒落在窗纸上,他就那么盯着窗户看,空洞且无力。 东暖阁里并没有开窗,整个屋子里昏黄的色调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前所未有的孤寂感袭来,他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他不能没有程尔林,不能! 那一阵窸窸窣窣的抽噎声又传了过来,康熙这才想起来古惠风还站在门边上耷拉这脑袋,一抖一抖的流着泪。 “你……回去吧,朕会把她平安带回来,听说你要参加今年的秋围了吧?“康熙的心理素质是经过这么多年千锤百炼的造就而成的,刚才的失控是确实非常少见,而马上调整过来也是他这么多年驾驭这个庞大帝国的所具备的基本素养。 古惠风又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答道:“是的,陛下“ 康熙微微一笑:“回去读,好好应试,别辜负了你们程姑娘一片苦心,她还总在朕面前夸你读书用功,这事儿到如今已经不是你能操心的了,刚才你也听见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明显是有预备的,指不定是冲着朕来的,好了,朕也乏了……回吧回吧……“ 康熙无力的冲着古惠风摆了摆手。 “昨儿程姑娘还跟我说觉得陛下一定是出了事,不,我嘴笨……“古惠风有些惊恐的看着康熙,他说话犯了忌讳。“我的意思是,程姑娘担心陛下,就过来看看,这事儿没人知道,我刚才听他们说的,似乎实在早就等着绑程姑娘了,这……我真的很害怕……“ 康熙叹了口气:“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惦记上了你,也是防不胜防的“ “陛下的意思是,程姑娘一直被人盯着么?“古惠风说。 “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你很聪明,也不外露,很好也很难得啊“康熙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来这个少年,像是长高了许多,也壮实了一些,瘦长的面庞很是清瘦,却总是带着谨慎和犹豫,说话虽然有勇气也总是显得怯生生的。 “放心吧,没人敢动她一下,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若是有什么事,朕掘地三尺也要让那心怀叵测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白天黑夜,她挣扎看到了天花板,再简单不过的描纹,玉兰花模样。向着光源的方向,一盏烛台放在靠墙的桌案上,屋里和她昏迷之间推断的一样,空旷的没有什么家具,所以才造成了回音。 她用双手撑着坐了起来,门突然开了,一个身影晃了进来,借着昏暗的灯光,那人米白色的一袭长衫,身影转身关门,一条油光发亮的鞭子在脑后晃荡着。 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静的只剩下那白衣人踱步的声音和程尔林自己的呼吸声。 “你?!“程尔林又惊又气,却又因为没什么力气,发作不出来。 “没错,是我……“胤祀抄起来床边的凳子,坐在了程尔林的对面,脸像蜡一样僵硬,看的程尔林心里发怵。就是这个气味,他全身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和龙涎香混合的味道,一切都是昏迷之间留下的记忆,索性她还记得。 此时程尔林突然想起来之前隐约发生的事儿,就是他一直在自己的脸上,用手指点着点着…… “你要干什么?“程尔林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质问胤祀,却好像没有多大。 “不干什么……我什么都不干……我能干什么啊?我就想这么近的看着你,看你为什么是皇阿玛的心头好啊,看看是什么美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把皇阿玛迷的五迷三道的“胤祀的语气让人难受极了,戏谑中带着嘲笑。 “是么?“ 胤祀面对程尔林突如其来的质问,眨了一下眼睛。 “我绑你回来能做什么,你想想。占有你?不不不,我没这个爱好……“ “呵……你之所以绑我回来,让我猜想一下吧,你是为了泄愤?对么?“ 胤祀警惕的目光让程尔林了然于胸,他就是为了泄愤。 “你若是想看看我有什么值得皇上加以青眼的,什么时候都能绑走我,可是今儿一早啊,太巧了,我听说昨天上午你们几个兄弟一起把皇上气昏过去了呢,真是巧,好巧啊!“她一边说一边微笑的鼓掌。 “是么?“胤祀轻轻的展开随身的湘妃竹扇摆弄起来,眉头一挑笑着问:“愿闻其详“ “这有什么好说的了呢,我也情愿相信你是一时糊涂“面对着胤祀坐着让程尔林感到十分尴尬,她还是坐回到了床上,靠着枕头。 “一时糊涂?不不不……姑娘小看我了……我忍的很辛苦“ “嗯,只不过需要一个合适的渠道发泄一下,而我恰恰合适罢了,既好掌控,又能刺激皇上,他践踏你的尊严有多惨,你就可以让他有多痛苦……“ 胤祀并不接话,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女人的侧脸,头发凌乱,丝丝缕缕的搭着,鼻子稍微带着驼峰,这种人多倔强任性。 胤祀心中狂跳,她说的语气虽然极其平淡,却能字字刺穿自己的心。 胤祀站了起来,走到床沿儿处,昏黄的灯光开始摇晃起来,映着他的影子也一抖一抖的铺在床上。 他猛然间单手扼住了程尔林的脖子,俯身下去弓着腰背,几乎贴着面问程尔林道:“你在皇阿玛身边这么久了,他什么都和你说了吧?“ 胤祀的气息游荡在程尔林的脸上,这是安全距离的极限,她也不躲避,依旧睁着眼看着他。 “陛下和我说未必是好事儿,不和我说未必是不亲近,你若是想从我这儿窥测天意,只怕是要失望了“ “我怎么觉得你都知道呢……“胤祀冷笑道。 “不不不……“程尔林也冷笑,他知道胤祀的才华和他受重视的程度成反比是他不忿的根源,也无意激怒他。“皇上怎么会和一个女人提起这些事“ 章节目录 第350章 绝境么? “没有么?我怎么觉得你洞若观火啊” “我不是局中人,自然看的明了,八阿哥你才华过人却又多年求而不得……” “哈哈哈……”胤祀松开了程尔林的脖颈,跄踉的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若无其事盯着自己的程尔林说“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皇阿玛只喜欢胤礽,他的心里眼里只有胤礽!” “有才华也不一定是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八阿哥你比我懂,你若不是皇子,也可以逍遥山水之间,正因为你是皇子一切也都由不得你,我看呀,你们之中最洒脱就是十爷了,而你又不能学他,你被裹挟进去的太久了……由不得你脱离这个战车……” “胤礽有什么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胤祀发狂似的吼叫,眼珠子都在颤抖,程尔林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这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作了,她在这事发生之前也疑惑为什么康熙就是不喜欢这位皇子,他无论才情和样貌在皇子中都是顶尖的。 渐渐的她想明白了,不是这位皇子不优秀,而是他太优秀,他优秀到把太子显得一无是处。 “我不就是没有太子会投胎么……”胤祀无助的用力扯掉了帷幔,把自己包裹起来,坐在似寒冰一样冰冷的地上,吮吸这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无力。 程尔林看着这一切,突然想到了“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的感受,小老百姓有小老百姓的幸事,公子王孙自有自己的苦楚,都不为外人道罢了。 “你只看到了自己的难处,太子有太子的难处,你若是太子就真的能开心吗?这么多弟弟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炙手山芋一般的位置,他若是真想保住这个位子,他只能与你们所有人为敌,他不想保住这个位子,他至少还想活下去。你们不做太子,至少还能做个富翁,他呢?他不做太子下场的凄凉你应该明白吧?” 胤祀嘲笑的眼神看了过来:“你什么时候给太子说话了?你和他不是有仇么?” “就事论事而已,太子他失德是一定的,况且我也懒得和他说这些话,但是八爷你呢,你真的到了绝境么?值得你这么以身犯险绑架我么?!”程尔林一下子站在了床上质问胤祀。 胤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住了,自己怨恨皇阿玛,把这个程尔林绑架了,无非就是泄愤,没错,只是泄愤罢了。 那日急匆匆的胤禛带出了宫门,真是气疯了,九弟被圈,十四弟被罚,无端的十弟又被陷了进去,他身边最好的弟兄一夜之间全部没了。 他怨恨的就是自己的皇阿玛,胤祀已经受不了他无休止的轻视和刁难,自己连为什么这么被对待他都不知道。 他最心爱的是谁,他要让他尝尝这个滋味,哪怕是几天,让他尝尝自己受过的苦。 。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没有到王府,一系列的计划已经在他脑中行成了,他让几个心腹盯着程尔林的住所,她却一直不出门,而胤祀又知道门口有康熙派来保护程尔林的侍卫,所以不能在德胜门这里动手。 知道程尔林出门进了宫,胤祀知道机会终于来了,宫里各个能出门的地方都派了自己乔装打扮的人,就等着程尔林出来,只要是她单独出来,无论走哪个门,她都插翅难逃。 胤祀看着程尔林的脸,似乎是在怜悯自己。 “你既然这么能猜,你知道皇阿玛为什么这么厌弃我么?都同样是皇子,他为什么容不得我啊?” 章节目录 第351章 小浪蹄子 “你只是生不逢时罢了,好了,就这么多,八阿哥我言尽于此,我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要杀我?给个痛快的吧“ “生不逢时……“胤祀默念着,因为突然失宠于皇阿玛,他试图自我分析了很久很久,除了自身因素之外,连自己的额娘都分析了个遍,而今天听到的却是最让人绝望的答案,如今也好,连翻身的勇气都失去了。 一切的悲情人物不都是生不逢时么? “呵……我不杀你……我和你无仇无怨,杀你做什么?……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放了你……“ 程尔林下了床,光着脚走到胤祀的身边,看着绝望的他,慢慢的蹲了下来,拍了拍胤祀的肩头,安慰着说道:“八阿哥你一时冲动,却没有想过后果,如今骑虎难下,我懂……只是你才二十多岁,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迷了心智才好“ 就在程尔林手搭在胤祀肩头安慰他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被推开的门扇撞在左右的墙上发出极大的声响,把胤祀和程尔林吓了一跳,惊恐的向门口望过去,一个贵妇打扮的人跨门进来了。 胤祀一看她更是有些生无可恋,转过了头去。 这人她并不认得,长的倒是挺美的,鹅蛋脸型十分俏丽。被一袭淡绿且满身刺绣的衣服衬颇为高贵。 但是她说话的却语气十分倨傲,让程尔林听着不怎么舒服。 “哎呦喂,还真是的啊,我说咋的爷这几天巴巴的不在府里,原来养了个狐狸精啊!?要不是我今儿让小德子偷偷的跟着还发现不了呢,怎么啊,爷你是打算养外宅呢还是过几天领回府里啊?“ 本来还醋意十足气场强大的模式,转瞬间就变了了画风。 她就像做戏一般突然帖在了墙上,使劲儿捶打着刚才几乎撞散架了的门框子,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让人心烦的话:“这没法过了啊!竟然在外面养了个野女人,可怎么办啊,额娘啊……阿玛啊……你们怎么去的那么早啊!?我又没有个兄弟,没人给我做主,如今只能让男人欺负……“ 胤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看着她进来,更是一脸绝望,看都不不想看她一眼。 程尔林却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八阿哥胤祀的福晋郭络罗氏,那个母家出自名门望族的郭络罗氏,以母老虎的名声着称于世的郭络罗氏。 连康熙都在她面前提过八阿哥的福晋不贤,成婚这么多年,既没有后嗣,也不让胤祀纳妾。 “你的手!“郭络罗氏冲了上来,拉开程尔林搭在胤祀肩头的手使劲儿甩开。“给我拿开!真是不要脸了,也不看看是谁的男人!“ 她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演技看的程尔林都呆住了,甚至于忘了自己的手。这被猛的一甩才清醒了许多,这女人只怕是花痴吧…… 胤祀看了一眼被郭络罗氏甩在地上的程尔林,突然涌出来满眼无法言说的痛苦。 “福晋,这样下去你们爷只会厌恶你” 郭络罗氏倒是没想过这女人竟然敢接自己的话,颇有些吃惊的回头看着她,阴阳怪气讥讽道:“爷厌恶我了就喜欢你了?想攀龙附凤?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告诉你们,有我在一天你们谁都别想进门!” “够了!”胤祀站起身来,扯着郭络罗氏的胳膊就往门外拉,不由得她挣扎。 郭络罗氏的被胤祀这么一抓嗓门更是大了,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上前厮打起胤祀来,一边打一边骂:“你放开我,看我今儿怎么整治这个小浪蹄子!” “来人!小德子!你给我滚进来,把这个泼妇弄回府里去……”胤祀也顾不上体面了,冲着门外大声吼叫。 门口呛呛踉踉的闪进来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这是郭络罗氏贴身儿的小太监,平日里忙里忙外的帮着她盯梢跑腿。 “把你主子给我拉回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 郭络罗氏听胤祀说她丢人,似乎很护有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更是生气,吼着:“小德子,我才是你主子,滚出去把门给我关上,我今儿非打死这对奸夫**不可!” 小德子是人精,看的通透,王府里真的说一不二其实就是福晋,自然要听福晋的,连八爷也是要听福晋的。福晋让滚出去自然要滚出去了。 他对着胤祀和福晋郭络罗氏打了个千儿就麻利的滚出去了。气的胤祀直跺脚。 掐着她的胳膊狠狠的说:“你今儿非要在这儿闹事对么?” “福晋,我想你误会了,你这样闹既失了八爷的面子,也失了你自己的体面,你若不想你们一块儿去死就不要声张。” “什么?”郭络罗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走向了她,说道:“说实话,不要脸浪蹄子勾搭我们爷的我见多了,可是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头一次见,真是开眼了啊,也不知道我们八爷是哪里弄来的你这种贱骨头啊?” 胤祀听明白了,程尔林这是想帮自己啊,赶紧上前拉住了郭络罗氏。 程尔林自己都快被自己的圣母行为感动了,不过她再三确认,这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也不想感动自己,感动他人。她之所以不想让胤祀绑架自己这事儿被捅破,心底念着的还是皇上,胤祀已经开始憎恨自己的父皇了,若是这事坐实了是胤祀所为,他们父子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这对于康熙的病情无疑是雪上加霜。 让胤祀绝望了除了自己被父亲所憎恶,也就是几个兄弟被圈禁,其实这事儿也大可不必挂怀,九阿哥的事虽然康熙很是气愤,终究是要被释放的,十四阿哥还是将来的大将军王,如何能现在就折了,老十的事情更是无妨,谁和父亲能不拌嘴呢。 只是胤祀深深的陷在这个局里,看不清楚罢了,程尔林的心里却是雪亮的。 章节目录 第352章 一团乱麻 只是胤祀深深的陷在这个局里,看不清楚罢了,程尔林的心里却是雪亮的。 “程姑娘说的没错”胤祀咬着嘴唇说道,幽暗的烛光下,他甚至不敢审视自己的错误,而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错了。 郭络罗氏大惊,整个面部都扭曲了,她一把扯过来胤祀,厉声问道:“程姑娘?她……?” 她手指发抖,指着城尔里问道:“她是皇阿玛的那个?是不是!?” 这几乎尽人皆知的宫廷秘闻在此刻似乎成了不能说的禁密。 “是,就是她,你若是再吵闹,我们二人就真的要一同赴死了” “可是……她怎么在这儿!?“郭络罗氏满腹狐疑的盯着胤祉,如同陌生人一般。“你和她?“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祀和程尔林。 只这个表情,胤祀就知道她又误会了。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说“ 二人前后脚的出了房门,走到了回廊之下,这是胤祀在王府之外的别院,在京郊之南的密林之中,本来就十分隐蔽,若是没来过几乎是找不到的。 精致优雅的好处就是十分隐蔽,坏处呢,就是晚上出门瘆得慌。一阵冷风袭来,就像鬼魅在枕边耳语,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底发毛。 郭络罗氏看着黑乎乎的外面,已经有些害怕了。 胤祀把这事儿前前后后和她交代了个清楚,郭络罗氏反倒是比原先镇定了很多,脑中一转主意便出来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爷,你这是糊涂了么?如今你弄了他过来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的……”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你看她的语气,并不想把我说出来,我想着放了也无妨” 郭络罗氏气的发懵,跺了一下脚,有些生气:“八爷,我看你是被老爷子给摆弄傻了!她在陛下身边这么久,能是个吃素的么?!她说不招供你你就相信了?指不定回了皇上身边就告你的黑状,咱们才真是谁也跑不了!” 郭络罗氏看着胤祀英俊的脸,一声不吭的让人着急,索性心一横在胤祀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惊恐的盯着郭络罗氏看了半晌,郭络罗氏嗔道:“爷?!还不是你一时冲动,如今只能这样方包的你我平安,快去!我回府了,办完事赶紧回来!” 看着郭络罗氏急匆匆回去的背影,胤祀在寒风之中站立了良久,这女人他以为只是娇纵了些,如今看来…… 康熙望着畅春园御道之上满眼凋零的秋色,又想起了程尔林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哪个烟瘴泥洼之中受苦,不由得心里一沉,可是身边随行的都是上书房和内阁的臣僚,又不能表现出来悲戚的神色,只能硬撑着走向了“无逸斋”。 “无逸斋”是他在畅春园的上书房,平日里许多政事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看着步伐有些沉重的康熙,跟在身后张廷玉和马奇也不是滋味,由于几个阿哥的忤逆,康熙在乾清门外气昏倒的事早已经是尽人皆知,如今除了八阿哥胤祀,其他的几个阿哥皆囚禁于宗人府之内等待发落。 “皇上……”待康熙落座后,马奇躬身向前说道:“您应该好好歇息,要不关于各省秋闱的事儿改日再议吧?陛下老佛爷的身子要紧着。” 康熙一边让随行的重臣们都落座了,一边笑道:“你们都说朕是老佛爷,朕其实就是苦行僧罢了,是么?呵呵” 张廷玉看着康熙,只见他从袖子上摘下刚飘落在身上枯黄的柳叶,神情也比之前在路上放松了许多,自己的心里也宽慰了。 “朕不喜欢听人嚼舌头,如今朕的家事还没处理好,也着实担心误了国事,起初宗人府的差事是大阿哥当着,如今朕想让老三担着,也是给朕分忧了” 张廷玉躬身答道:“陛下圣明,三阿哥为人持重,再合适不过了,只是臣觉得太子不宜一并交宗人府论罪,太子毕竟是我大清储君,身份贵重,和阿哥们一同处罚,一来有伤国体,二来,臣担心……” 康熙并不在意这些,索性直说了:“你啊,就是思虑过重,你担心阿哥们借着这事又要挑起事端吧,心下越发对太子不敬了吧”康熙苦笑着指了指他们又说道:“你们哪里听说过在宫里厮打起太子这回事呢?呵呵,老十就更过分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傻,竟然在朕面前当场辱骂太子,朕原先一直不理解太子为何行为乖张,如今看来也是理解了一点儿,他的处境确实难啊!” “陛下”张廷玉也不想在深入的说这个话题,毕竟他是汉臣,多说无益。 “如今各省的秋闱在即,巡视方面,您看是?” “再说吧……朕头疼,想到合适的人选再宣旨吧” “陛下”马奇上前一步跪了下来:“臣保举三阿哥巡视各省,三阿哥文采出众,在学子心中本来就十分敬重,这样一来既显得陛下重视各省秋闱,皇子巡视也能震慑一些准备靠邪门歪道中举发财的人啊” 康熙扶着头略一笑:“你这个提议不错,朕原本还打算让哪位侍郎去一趟,可……宗人府的摊子也是重中之重啊,哦,那就让四阿哥胤禛吧,他或许最适合这个差事” 在敲定了这些事之后,马奇和张廷玉还有一些随行的大臣陆续鱼贯而出,康熙信步登上了无逸斋的顶楼,说是顶楼,其实就是上一层罢了,由于太阳已经西斜,格外的金光耀眼,铺在远处的湖面之上闪的人眼睛只翻泪花,秋高气爽这话一点不假,比这夏日的闷热,这气候让人浑身通透。 康熙捏紧了拳头,一圈圈的砸在碧色的柱子之上,不一会儿手指的关节处便见了血,吓得在一旁的小太监赶紧去叫了张常玉过来伺候。 “我的主子啊”张常玉可从来没有见过康熙这样,疲惫的眼睛几乎耷拉了下来,像是半分感觉不到手的疼痛。 他“噗通”一声跪在康熙脚边,紧紧的抱着他的靴子:“您不能这样啊,奴才知道您心里苦,奴才们拼了性命再找了,今日若是还没有消息,明一早就会挨家挨户的找了,陛下放心,白晋画的可像了,奴才就不相信没有一个人瞧见” 章节目录 第353章 紧绷的神经 康熙俯下身子去搭着张常玉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看着张常玉憔悴的脸。康熙动情说道:“朕知道你这几日不眠不休的为了这事儿奔波,朕心里有数,她既然被人绑了,就是那人有所求,可是这好几天了还没任何消息,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她已经遭了不测,二,她始终会平安回来” “不会的……”张常玉掩面而泣,他从未在康熙身边如此动情。“程姑娘不是凡人,上天把她给你陛下,不会轻易带走的,没这样的事儿!” 康熙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张常玉,笑着说:“你哭什么哭呢,你也说了她没事的,放心吧,她若是不回来朕饶不了她,她不敢的……” 康熙直起来身子,将辫子像脑后一甩,背着手慢慢的踱了几步,在余晖之下也看不清是什么脸色,张常玉也沉默了,从刚才一进来看见康熙似乎要疯狂的举动再到刚才的安慰自己,如今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似乎每日都在这帝王的心中上演,他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京里就别挨家挨户的搜了,既然他们这么大阵仗把人绑了,也是不能让巡防营的搜出来的,就别扰民了……这人是在跟朕斗呢,等着吧,看他要什么……” “可是陛下,这时间久了,程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她早就有危险了,若是上天怜朕,她还安然无恙的话,朕也相信她有能力自保,如今咱们不能自己乱了……” 那夜郭络罗氏走了以后,胤祀也离开了关押程尔林的房间,城尔里就这样又在那个空旷的屋子里呆了两天,每日里一日三餐的被供着。 她找遍的屋里的每个角落,连爬耗子的洞都没有,唯一的一扇窗户还被人用木板订的死死地。 门外一直有人把守者,门从外面被锁死了。她试图和门外的人对话,也没有人搭理他。 由于整个院子都在密林之中,白天黑夜也是极难分辨的,要不是屋里有很多蜡烛,自己只怕是要摸黑了。 她曾经想过,与其在这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把放火把这里烧了?想到这里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万一来不及被放出去,或者他们铁了心把自己关死在这儿,倒是顺了他们的意,自己也变成了冤魂。 不行,这行不通。 就在程尔林为自己的命运胡思乱想的时候,几天没出现的胤祀推门而入,这几天除了送饭的还没有别人来,而这个时间肯定不是送饭的,程尔林警惕的向门口望过去,胤祀站在门口正看着自己。 “你们远点守着去”门在外面被看门的关了起来,砰地一声让人心惊。 他的声音疲惫极了,沙哑的像是几天没睡觉了一样。 慢慢走向程尔林,他的下巴已经泛出青须,只怕是几天也没打理了。 他突然间加快了脚步,冲向程尔林,把她按在了床上,撕扯着她的衣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程尔林吓坏了,咬着牙拼命反抗。 就在胤祀要突破防线的最后一刻,他却自己停了下来。 呆呆的坐在床边,双手撑着青皮泛出的头顶,自言自语起来:“她说只要这样,你出去了也不敢乱说……可是有悖天理人伦,我……” “哈哈哈……”程尔林裹起来被胤祀撕破的衣服竟然大笑起来:“我只当你是枭雄,没想到你还是老婆奴?” “怎么?”胤祀看着她不屑的神情,倒是来了兴致“你本就是三哥的人,如今在皇阿玛那里转了几道手了,还真当自己玉洁冰清不成?我今夜就是用强了你又能怎么样?我是配不上你还是怎么样?” “八爷,我是不是玉洁冰清我也不在乎,她让你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我老老实实的回去也没法告发你,或者我再软弱一点儿还能帮你们探知皇上的心意。做一个任由你们操控的提线木偶罢了。” “没错,你又猜对了,太聪明了不好,你还不藏着点儿。” “只是八爷你和她不同,对么?我早就说过不会告发你,你也知道,如今你也没有对我用强,证明你相信我不会告发你,仅凭这一点,你就比你的福晋高明太多了。若是你一时糊涂听了你福晋的话,我呢,要么吊死在这,就算是我回去了,我也会告发你,我不会在乎自己到底被你怎么样了。” 程尔林笑着拍着胤祀的肩,走下了床。 “八爷你很聪明,你掐准了我的性子,也救了你自己” 胤祀的脸突然又贴了上去,紧紧的,只像是隔了一张薄薄的纸。 “你?若是刚才真的发生了,你会告诉皇阿玛?不怕失了盛宠?” 程尔林笑着推开了胤祀:“八爷尽管一试,大不了玉石俱焚……” 章节目录 第354章 呛 程尔林笑着推开了胤祀,目光也移开了,淡定的说道:“八爷尽管一试啊,大不了玉石俱焚……”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有趣,难怪……“胤祀击掌而笑。 程尔林却不知道哪个神经又抽了一下,呛道:“不对吧,八爷见过很多女人么?“ 胤祀被她一问,有些挂不住面子,脸也通红了起来。 “你们都会觉得我这个家当的不正常吧?“胤祀的神色暗淡了下来“无论我在外面有多少人推崇,在自己的府里却总是受制于人,连看的顺眼的丫头都没有几个……如今就连老十四都有了儿子……我却没有一儿半女……“ 程尔林心下想道,这多正常啊,整个大清朝就你最正常了……一夫一妻…… 表面上却也只能呵呵一笑。 胤祀魅惑的目光勾着程尔林,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呵……我今儿终究看出来,你才是狠角色” “我哪里能称得上狠角色啊,要说狠,任凭谁也比不上八爷府的福晋不是?”程尔林信步走到了靠着墙的桌子旁边,她不想离胤祀太近,这么昏暗的烛光之下,确实显得很暧昧,一边整理着刚才的衣衫,一边说道:“八爷福晋表面上极其重视王爷的私生活,可一听说我就是哪个让整个后宫都讨厌的女人,顿时也起了私心不是,什么情啊,爱啊,忠贞啊,万事皆抛到脑后,再没有什么比眼前的利益更重要的了,不是么?” “别说你了,就连我也对她是刮目相看,原先她确实是骄纵一些,我念着她的母家,一直对她宽厚,就算是旁人暗地里讥讽我是老婆奴,我也不说什么。可你真的觉得有怕夫人的男人么?我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她母家再如何有权势,终究不过是我的奴才……我又如何真的会怕她……” 胤祀看着烛光下映着的程尔林,发鬓凌乱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倒是有些羡慕起皇阿玛来了,女人大多没有真性情,她们说的是一套,想的又是一套。如今倒是觉得这个当初他看做是荡妇的女人可以称作坦坦荡荡了,这终究是可望不可即的,因为自己并不是一个能释放心怀的人。 古惠风这几天更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若是程尔林没有出事,他前两天就应该启程去保定府准备应考了,可是等了这是第五天了,他还是没有等到程尔林回来,他也多番向李顺打听宫里的情况,李顺也答应了帮忙问问,可是终究没有什么消息。 他什么也做不了,看书也看不进,吃饭也吃不香,只能每天天一亮,手里拿着一本并不会看的书,呆呆的走到程尔林的房间,痴痴的看着角桌上的西洋钟发愣,心跳的频率几乎和西洋钟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同步了。 “你这孩子……”韩大娘路过门口,向里面张望着叹了口气说道:“马上就要秋闱了,如何还在这里发呆呢,姑娘说不准哪天就回来了,看见你没去考试,看她怎么整治你” 章节目录 第355章 齐聚 古惠风就像没听见似的,蜡像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时钟。 “唉!你若真的想姑娘早点回来,与其坐在这儿发呆,还不如去白云观!”韩大娘看着他痴呆的模样,拿起筒子里的鸡毛掸子,在他身上扫着灰。 “姑娘那天不就是想带你去白云观么,如今你自己去,去给姑娘祈福,咱老京城人都知道白云观灵验……” 这鸡毛掸子以扫起来,威力可就大了,弄得满屋子都是灰,迎着阳光看过去,满屋子都是飞翔的细毛,简直没法呆人了,古惠风也被呛的猛咳嗽几声。 “白云观……”是啊,古惠风的心里默念道了几声,一下子把书撇在一边,飞似的冲了出去。 远远的声音飘到了韩大娘的耳朵里。 “不要等我吃饭了……我去祈福!” 韩大娘无奈的笑了一声,嘴里念叨着:“这孩子啊……忠义……” “陛下!” 无逸斋之中,康熙正和张廷玉秉烛夜谈,如今各省的秋闱主考的提督学政人选已经摆在了康熙的桌案上,等待着他的御笔亲批。 三阿哥胤祉由于接了此次督考的钦差大印,已经赴直隶首府保定暂行相关事宜。 康熙正和张廷玉商量着各省的人选问题时,突然被李宝德打断了。 “出什么大事了,一惊一乍的?” 李宝德噗通一声跪在康熙脚边,直直的叩头下去,朗声说道:“陛下……大喜啊!程姑娘回来了!” 康熙这些天那原本暮霭笼罩的眼睛豁然开来,心中狂喜,嘴上也抑制不住此刻的心境了,虽然有上书房大臣张廷玉在这儿,他也丝毫没有掩饰此刻的心境。 “当真?!此刻在哪?怎么找到的?!”他一连串的发问,问的李宝德掩嘴直乐。 “皇上您别急”李宝德慢慢的站了起来,又说道:“此刻程姑娘在养心殿呢,张公公让张青平过去给程姑娘看着呢……” “怎么?她病了?” “没有!皇上,没事,放心吧,程姑娘好着呢,就是身上有几处抓伤,程姑娘说是劫匪给抓的,张公公不放心就让太医院的过去瞧瞧的……说是奴才腿脚快,让奴才快马加鞭赶紧来给陛下道喜” 康熙连连点头,又吩咐了张廷玉几句,剩下的人选让他酌情看,最后的人选呈送给自己朱批,自己匆忙间起驾回宫了。 康熙一年之间往返这条御道也有百十来次,两旁的景致早已经腻烦了,可是如今看来虽然秋色肃杀,却甚得心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他的御驾经过京城的街道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刻早已经宵禁,他不禁回忆起往事来,除了那次太皇太后重病,他还没有哪次连夜从畅春园赶回紫禁城过,程尔林究竟遭遇了什么……无妨……只要她平安归来就好。 康熙并没有乘车,而是骑马,李宝德和几十名御前侍卫跟着他一路风驰电掣的不肖一个时辰就进了城门。 宵禁后的京城也就是靠着店家的灯笼辨别这方向,好在今夜满月,月似银盘挂在九霄之上,指引着康熙的前路。 “怎么找到她的?”康熙慢了下来,马蹄哒哒的踏在青石板上直响。 李宝德听见康熙问话,马鞭向后腿一抽打,上前几步,回道:“说来也是蹊跷,今儿天还没亮呢,午门附近巡逻的军士在宫墙之下发现了个麻袋乱动,一打开是个姑娘,他们都见过程姑娘的画像,才知道这就是程姑娘,赶紧来报了……” 康熙和李宝德说着说着,已经进了宫门,一众小太监早早的迎候在宫门口,一路给康熙开道,由于天色已经很晚了,加上天气寒凉,一路通往养心殿的甬道上人也没什么人。 可就康熙一行到了在离养心殿不远的地方,就听见一群女人的声音在养心门附近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康熙的脸一沉,向后吩咐道:“不需要禀报……” 说罢径直向养心门方向走去。 走的越近,听得越分明,起头的正是之前和程尔林在御花园之中起过冲突的朝鲜贡女李氏,李氏自从被康熙宠爱过一段时间之后,也晋了贵人,从此以后再无音信,康熙更是连他的面都懒得见,如今听说程尔林遭了难被送了回来,哪里有不来看热闹的道理。 “德姐姐……虽说她不是宫里的姐妹,可是出了这么档子事,说句不好听的也关系到陛下的颜面啊” 康熙渐渐的走近,才发现养心门门口聚了好些人了,主子奴才的一大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次绑架的事儿,似乎比自己知道的还要详尽,心里冷笑一声,也不吱声,就在转弯处默默的听着她们的高谈阔论。 德妃的语气依旧平缓。这李氏原来仗着康熙的宠爱也在宫里跋扈过一阵子,后来盛宠渐渐退却,她也基本销声匿迹,如今又串出来兴风作浪的,德妃虽然心里不甚欢喜,可是表面上却也不能太伤了和气。 “你知道她不是宫里的姐妹就行了,这也不是本宫该管的事儿,陛下自有结论,我说你们都别局在这了,还嫌不热闹是怎么了?” “姐姐……”宜妃推开众人笑着迎了上来:“这儿可真是热闹啊,圣上不在的时候也没见姐妹们都往这儿赶啊,看来今儿是有戏看了,我远远地就听见了,勤贵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她这不明不白的被弄了回来,本宫还听说脖子上,腕子上好些个抓痕呢,咱们都是女人,这些个抓痕怎么来的还能不清楚么?呵呵呵……” 宜妃突然掩嘴笑了起来,李氏看着老资历的宜妃帮着自己的腔,更是得意,也跟着她掩嘴大笑。 康熙听着他们这些绵中藏针的话脸早已经铁青,心像是要被剜出来一样刺痛着。 众人又哪里知道康熙就在拐角处看着这一出呢,各个后宫的女人,有的因为嫉妒,有的纯属幸灾乐祸,一起跟着她们二人哄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56章 下马威 “程姑娘,程姑娘……”张常玉的声音传进了康熙的耳朵越来越近,他微微的把头向墙边斜过来一点,看着张常玉紧紧的跟着程尔林身后出了养心门。 只见她虽然面露怒色,起色还是不错的,康熙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一下。还是不露面,继续在拐角处等着。身后的小太监们一个也不敢作声,摈着呼吸等在康熙身后。 “见过各宫娘娘……”程尔林上前打了个万福便自己起身了。 “你们是在讨论我的伤口是么?这声音大的,我在里面都睡不成觉……” 李氏本来就和程尔林有过节,第一个冲了出来,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皇上召见你了么?你就敢在养心殿里睡?” “来来来……”程尔林噗嗤笑了出来,她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说道:“那么您请进……” 见着李氏被她呛的没好脸,程尔林也变了颜色:“怎么滴啊……不敢?还是贵人你觉得我是好捏的柿子?就敢在这儿作践我?” 德妃也不说话,毕竟也没闹出来什么乱子,以为无非就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互相拌几句嘴就过去了。 “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你这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想告诉大家我失了贞,你完全可以嚷嚷出来啊,还什么抓痕不抓痕的,这么隐晦……呵呵呵……” 康熙并不否认自己之前也在担心这一点,可是看着如今程尔林的行为,他早已经把心安在腹中了。端起手臂,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李氏却没想过她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宜妃看着李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啊,我们这个妹妹不会说话,她汉话本来就不好,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替他问问,你这几天在哪啊?” 这话问的正在点上,程尔林也不由得有些心慌,心里道,姜还是老的辣。 “宜妃娘娘真会开玩笑,我若是知道我自己在哪,我还能活着回来么?” “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那你就说说咱们最感兴趣的?你这脖子上?……”宜妃用指甲套的小指指了指程尔林脖子上的抓伤问道。 “欸?……娘娘不说是女人都知道么?敢情你不知道啊?”程尔林说罢,为了增加气势竟然捧腹大笑起来,这一笑不打紧,真的是把宜妃给惹恼了。 宜妃带着愤恨的神情走向程尔林,眼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她恨这个女人竟然在众人面前挑战自己的威严。 “各位主子,程姑娘!就少说几句吧,一会儿陛下就回来了,再看着你们闹又把他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好啊……”张常玉绕过程尔林站在了正中这个暴风眼的位置,左右劝解着。 “无妨”程尔林笑着摆了摆手,自己开始解衣服上的盘口,一边解一边走向宜妃和李氏。“来……自己看清楚咯,我这伤怎么来的……听清楚了,我可不说第二遍,我这是绑绳子时候反抗的,自己抓伤的……至于其他的你们也不信,就看看身上有没有别的伤,比如大腿根?” 章节目录 第357章 出气 她脱的极快,不一会就只剩下肚兜和衬裤了,果然,程尔林出了脖子上有几处抓伤,就没有什么伤了。 宜妃和李氏早就被她当众脱衣服惊呆了,竟然不知道还要抨击什么,倒是程尔林自己说:“剩下的你们会看么?要是会看,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经验呢……不会看的话我建议,建议啊,不如去找个婆子来验验?” 程尔林看着众人不说话,原先看笑话的人也都闭嘴了,不由得暗爽。 “去啊!找人来验啊!我在这等着!” 众人都被她这一声吼叫吓到了,唯独李氏倒是冒了头,吩咐起来身边的宫女:“你去……把管秀女的李嬷嬷叫过来,她看得准” 话音还没落到地上,康熙的身影便已经快到了养心门下,众人皆惊,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真的回来的这么快,他解开了自己的裘皮披风,一抖落开,披在了程尔林的身子上,紧紧的捏着她的肩,把已经冻的哆哆嗦嗦的程尔林给包上了个结实。 程尔林的两道眼泪也适时的流了下来。 康熙面无表情的转身对着这些看热闹的宫眷,用食指勾了两下,李氏便乖乖的走到了近前。 康熙附身下去,对她小声说道:“你和那个李嬷嬷很熟啊?” “不……”李氏被康熙问的心里发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康熙呵的笑了一声,又说道:“不如,你让她来验验你?” 说罢“啪”的一声,李氏脸上落下一个巴掌印,惊得她捂着肿胀的脸连跪下都忘记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她也是你能作践的?” 本来吵吵闹闹的养心门,瞬时间鸦雀无声了,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皇上请安,除了程尔林之外,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你们都记住咯,她虽没有名分,并不是朕不给,是她不稀罕要……你们若是因为这些事作践了她,欺辱于她,朕有的事法子让你们不好过” 宜妃却不像李氏,听着康熙说这些,心里更是来气,正准备开口讥讽,却被德妃故意岔开了。 “是,陛下,臣妾管教疏了……请皇上责罚……” 康熙上前扶起德妃,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你是识大体的,起来吧……这宫里上下的事交给你朕总是放心的” “太晚了,你们都跪安吧,有什么事儿白天再说“康熙回头牵着程尔林的手便向着养心殿走去。 他心里明白,那日在草原上,他就知道程尔林势必因为自己的宠爱成为众矢之的,今夜他也分明的看到了这一点,可是自从对程尔林的失而复得开始,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什么都不重要了,众矢之的就是众矢之的,眼中钉就是眼中钉,他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情感 ,不想因为任何事冷落她,以后的每一条路都让朕护着她吧……他暗自定下心来。 待众人都悻悻散去,宜妃和德妃也准备回各自的寝宫,宜妃住在翊坤宫,德妃在永和宫,分属东西两宫,二人也就一同前往御花园的方向再各自回宫。 “姐姐你刚才又护着我了……“宜妃想起刚才德妃拦着她的事,多少有些后怕了,之前她罚跪了程尔林,本来就有些心虚,如今趁着皇上不在,想着在羞辱她一下,没想到皇上却突然回宫。 “你我分住东西六宫,本就隔的远,不长走动,如今这些事还得多帮衬一些,皇上是指望不上了,咱们这老了也好有个说话的的伴儿不是……?“德妃笑着摆了摆手。 宜妃却笑不出来,别人也许没有看出来,可他却看的真真的,就在康熙牵着程尔林的手转身的瞬间,康熙那冰冷至极的眼神掠过了她的眸子,至少李氏还能被康熙训斥,而自己他连说话都不想说了。,比起这样她倒是情愿挨一巴掌。 “妹妹?”德妃看着宜妃有些神情恍惚,推了一下她,宽慰道:“妹妹无需过于忧虑,陛下那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德妃说着自己也笑了“这一茬又一茬了,你还没看明白么……咱们还怕什么呢?” “你我又何尝不是那一茬里面的呢”宜妃的心几乎揪在了一起。 德妃掩着嘴,似笑非笑的。 “原先和妹妹说话不多,没想到你还是如同少女般的心性,也是难得了……” “德姐姐又取笑我了,难道你甘心么?”宜妃反问道。 德妃看着御花园里曲曲弯弯的路,在太监手中的灯笼照影下忽隐忽现,越发的通透。比这白天全然看清楚的时候还要明白。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咱们的这位皇帝不是寻常家里的老爷,他本来就不属于后宫,这偌大的宫殿无非就是他繁衍子嗣的地方罢了,咱们啊也要识趣……” 宜妃借着月光,看着德妃的脸,豁达中透着冷峻 章节目录 第358章 寒夜依偎 宜妃借着月光,看着德妃的脸,豁达中透着冷峻,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她在想着什么。 “姐姐,我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别怪我多事儿……你知道良妃到底为什么被关了冷宫么?“宜妃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这问题萦绕在脑中很久。 “怎么突然提起这档子事儿了……要说也好些年了呢,冷宫?呵呵,不对,那算不得冷宫,咱们那热么?不热,皇上不也好久没去过了……这整个紫禁城都是冷宫“德妃瞥了一眼钟粹宫方向,徐徐自嘲道。 “说来也奇怪了,皇上说永不想再看见她,却依旧让她占着钟粹宫,真是毫无道理“宜妃悻悻的说道。 “她的事儿啊,咱们还是不提为妙,陛下就像从来没没有这个人似得,你看看八阿哥,原来多得意的一个人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所有皇子里第一个封贝勒的吧?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你也都看见了……“德妃的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情,被灯笼晃得越发看不清,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儿似得。 她整理了一下鬓角,继续说道:“若说是盛宠,除了当年的赫舍里皇后,那是和陛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了。剩下的也就良妃了……说着妹妹别不乐意啊……“ “哪能呢……我当年可没少为这心烦“宜妃笑着摆了摆手:“说句让姐姐笑的话,如今我也是早就过了吃醋的年纪了……陛下也不是那时候的翩翩少年郎了……还争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 “所以啊,良妃的事,就别提了,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她终究是个可怜人……“ 二人就这样在御花园又晃荡了半晌,才各自散去了。 养心殿的东暖阁里,康熙就坐在榻上默默的盯着程尔林,也不说话,他在心里画着她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虽然他确信程尔林能够安然回来,可是这么快,这么平安,还是他始料未及的。 “陛下?“程尔林被他看的实在不好意思,拿手在康熙的眼前晃了一晃。“陛下!别看了,是准备训斥我刚才的撒泼?“ “撒泼?没有,朕觉得很好,看谁以后还能刁难你,只是以后不准再脱衣服,成何体统!别说他们个个目瞪口呆,朕也是,哪里有这么证明自己的……“ “知道了……“程尔林撒娇似得依偎在康熙怀中。想起这几日的经历,抵不过还是心有余悸的。那胤祀留给他的抓痕虽然掩盖过去,可是经过这一次她还是有些怕了,这次是胤祀发疯,下次呢? “怎么了?“康熙见她的神情变的有些恍惚,怕是吓坏了的模样,关切的问道:“你知道谁绑你么?“ 她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只说是绑错了人,到也是没为难我,说是要绑什么宫人来着,我的眼一直被蒙着,也看不见在哪……“ 程尔林看着康熙的手向枕头下面掖着什么东西,露出一个角来,似乎很怕自己看见,脸上还有些不自在,本着好奇的心,程尔林也并不揭穿。 章节目录 第359章 防备 “皇上你的身子看着比上次好多了,可还有晕眩的感觉?“ “朕的身子本来就很好,只不过是被那些不肖子给气的!倒是你,朕才是真的担心,你这阵子先是被狼抓,后又是被人抓……真得好好的给你驱驱邪了“ 程尔林一听这话,突然乐了,单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故意的变了语调:“陛下,这话还两说呢“ “怎么两说?“康熙饶有兴致的问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康熙击掌大笑:“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他语气一转,问道:“你真的相信他们费这么大阵仗是为了绑架宫女?“ 这话先是问的程尔林一愣,想了一下说道:“谁知道呢……但也不由得我不信啊,他们又没把我怎么样,还好吃好喝的关着……“随后她抿嘴笑道:“难道我还自己找死,非要说你们撒谎!你们不是要绑宫女,你们骗人……哈哈哈……“ 康熙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啊,说你伶俐的时候,你也真是聪明,可是说你傻呢,当着那么多人宽衣解带,还真是看不通你这头脑里装的什么……只是这件事儿到底这是冲着谁来的还两说呢,你也看见了,你这是树大招风……“ “是啊,是的,我现在也就是后宫公敌了……真是了不起了……那您就别再见我了吧……省的让人眼红“程尔林并不在乎,可是他这一句话似乎把怀疑的火种引向了后宫的方向,这倒是她不曾想象的。 康熙眉头一挑,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说会是宜妃么?“ “宜……宜妃?“程尔林有点心虚“不至于吧,她一个深宫女人……应该不会吧“ “深宫女人?你啊,不了解她”康熙的目光深邃直视烛光“宜妃一家子虽然在关外,可是顶着皇商的顶子呢,内务府在关外的买卖她家占了六成左右,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程尔林就在幽暗的光影之下托着下巴盯着康熙看,她从未听过这位皇帝谈论过自己的后宫,可是如今听来的语气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很有疏离感。 “她母家现在不止在京里,就连湖广,江南也有很多在做买卖,无商不奸这话,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在有些时候也差不离了,为了利益,找一帮子人绑你,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退,真相信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尔林听着听着,并没有什么被保护的快感,反而有些寒心,她经常暗自痛斥自己这种心态,凡事总是往最坏的方向思考,这样虽然能让自己在真的受伤害的时候有很好的心理缓冲,却很容易冷静看待爱人,她始终卸不下心里防备。 此时康熙向床里面挤着座了一下,原本被他藏掖在枕头下面的那张纸露了出来,程尔林一瞥就看出那是出自白晋的手笔,,典型的西洋画法的一张肖像,心里先是一沉,略有些不快,以为康熙又移情了,她总是觉得康熙并没有很认真的在寻找自己。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小像竟然是自己,就连衣着也正是自己被人绑走那天穿的衣着。 只在这一瞬间,什么疑虑,顾虑,忧虑,统统瓦解了…… 章节目录 第360章 气炸了 第二天一早,天边儿还刚刚擦出墨蓝,康熙已经从东暖阁起身,在养心殿一众小太监们的伺候下准备着御门听政了,他的声响极轻,怕吵醒了程尔林,就连漱口的时候,也是尽量的憋着声音,随着口中因为天气寒冷吐出来一口白气,才清醒了很多。 他抬起胳膊伸进小太监们撑着的龙袍里,一转身的时候略过明黄色的龙袍就看见了程尔林倚在东暖阁门框子上满眼爱意的瞧着自己。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康熙整理好龙袍,拿着朝珠,缓步走到程尔林跟前,抬起手臂轻轻的抚摸着她还带着睡着的脸,此时的她就像小猫似得在扛着的手上蹭着。 “看什么看呢!“张常玉小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们,滚出去……“ 程尔林也听见了他的话,笑的几乎直不起来腰。 “有什么就和他们说,朕一会儿要走了,你再睡一会“ “我得走了……“ “走?“康熙神色一变“这么冷,不要走了,朕晌午之前就回来“ 程尔林看着康熙极其认真的神情,不禁笑了:“这里的白天可不属于我,好了,陛下认真的说,我还有事,我早就说要和古惠风回保定带他去乡试,这眼前也就半个月的事儿了……“ 康熙转身过去,还是忍不住的笑了,用食指点了点程尔林的那一头蓬乱。 笑道:“你带他去考试?倒是也难得,他对你忠心,你对他也是“ “是啊,以前和陛下也提过,他家的事特别复杂,他一个孩子回去考试,我不放心,我肯定是要陪着他去的“ “这样一说,朕就更不放心了……但朕也是知道,怎么劝你也是没用的,这样吧,你在这儿等着,我让李宝德护着你去“ “李宝德?“程尔林睁大眼睛说道。 “嗯,朕也没和你一起去,让李宝德去朕也是放心的,一来他可以保护你,他功夫你是见识过的,二来,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保定府的人他还是能对付的“ 程尔林虽然不喜欢有人岔自己的事,像是明里暗里的监视自己,可是康熙这么安排,到真的是无可挑剔。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康熙瞟了一眼西洋钟,知道时间也快到了。忙吩咐着小太监们唤来李宝德过养心殿,再三嘱咐,才正上了朝冠座着御撵向乾清宫方向缓缓而去。 程尔林一到德胜门的胡同院子,推门的时候,就觉察到怪怪的,李宝德,看她神色有异,也不敢疏忽,手牢牢的把持剑柄,跟在身后。 黑漆漆的院子里。只有自己的房间有亮,程尔林推开门的时候,这一幕让她毕生难忘,古惠风木雕一样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本书,也不知道是被汗浸湿的还是用力过猛,书本已经完全不成样子,就连自己进门也没有什么反应。 程尔林垮了进去,单膝跪在古惠风面前,在他眼前摆了摆手:“欸!?你怎么了?我回来了……这屋里怎么这么乱?“ 古惠风一听是程尔林,几乎是弹跳起来,一下子扑进了程尔林怀里,竟然哇哇大哭起来了。 看的李宝德心中也酸了起来。 程尔林也觉得有人惦记的感觉很温暖,像拍小宝宝一样,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的。 “这到底怎么了?“她看了一眼,就连院子中也是横七竖八的。 “小姐……唔唔唔……白天的时候。有个女的……约摸二十岁吧,带了十来个人敲门,韩大娘去开门,进来就是一顿砸,边砸还边骂你……还把韩大娘给伤了……她姑娘带她回家养着了……“ 程尔林借着烛光,古惠风又何尝没有受伤呢,整个眼眶子也是淤青的厉害,她心疼的触碰了一下。 “门口的护卫呢?“李宝德显得很着急。 “李顺被人用计给骗走了……“ “兔崽子!蠢货!先知道他这么不中用,谁能让他过来“李宝德几乎要气炸了,在屋中间来来回回的直跺脚。 古惠风一边抽噎一边说:“其实不干他的事儿,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专门来打姑娘的,一听姑娘不在,那女的气的就把整个屋里都咋了……还打人泄愤……“ 谁!? 章节目录 第361章 探视 这些天发生的事,真是让她应接不暇,或许是秋天的缘故,格外的疲累,她拖着腿坐到了凳子上,翻想着自己最近结怨的女人,那可多了去了,光是紫禁城里就有一大票等着自己的………可怎么好啊。 难道是八阿哥的福晋?有可能,这时间也对,就是在自己被八阿哥放回来的当天,但是仔细想一下,也不对,她那种人可是一点也不笨的,这么一来,无异于昭告天下,绑架自己的就是八阿哥,这样一来无异于八八爷放在火上炙烤。 可是这女人是疯的,能不能做出这些事还不一定…… “对了,韩大娘伤势如何?“程尔林这才想起来还有韩大娘这事儿。 “还好,我让闺女带着她回家了,毕竟这里不安全……我想自己在这等你“ “我去!多找几个来着守着“ 程尔林止住了李宝德,说道:“不用,李大人,我们明儿一早就得启程去保定,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这一路上虽说不远,但是也不近,指不定有什么事“ 古惠风还真的没有想到程尔林把自己的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心里也是暖暖的,感激的看着程尔林。 “行,都听程姑娘的,我得回去准备马车,明一早过来接你们!“ “李大人“古惠风吃惊的看着这位康熙身边的侍卫总管,问道:“李大人,您也去?这……“ “没事“程尔林拍了拍古惠风的肩膀:“陛下把李大人借给咱们了,呵呵……“ 李宝德辞了程尔林,连夜感到了尚驷院,用腰牌领了一辆马车,赶着夜色回了自己的住所,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睡下了。 程尔林安顿好了古惠风,自己去了不远处的韩大娘家,她还是第一次到韩大娘的家里,是临街的二层楼小院,外面的一般租给了一家卖杂货的人家,七七八八的什么的都有,锅碗瓢盆,其他的零星杂货。 程尔林进去的时候,也许是韩大娘很久没有回家,连院子里也堆着杂货,看着很乱,这后院就是韩大娘母女的住所了,程尔林敲了几下门,还是她的女儿应声开门的。 她一见程尔林,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姑娘!你……你回来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没事,你娘怎么样了?“程尔林跟着她前后脚上了二楼,于院子里不同,她们的家里还是十分整洁的。只是很多陈设都极其的旧了,说用了几十年也不过分,为数不多的家具在边边角角的地方也斑驳的落漆了。 她一上楼,就看见韩大娘有气无力的窝在床上,头上还绑着白色的绷带。 看着程尔林来了,她激动的要起身子,忙被程尔林按了回去。 “别说话,你这儿也是一时半会不要起来“程尔林攥着手里的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进了韩大娘的手里。 “别!使不得啊!姑娘你平日里接济我们还少了么,这票子我说啥不能收!“韩大娘的手哆哆嗦嗦的又要把银票还给她。 “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你这可是为我受的伤,正好我要带古惠风去保定,指不定得个把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吃,好好睡!“程尔林又把那张票子紧紧的攥回到她的手中。 章节目录 第362章 变身 “对了,韩大娘,你……当时看清那带头女人的长相了么?”程尔林一直秉承的打人不能白打的处事原则,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问,但是想想人的记忆时间长了就会有偏差,还是问问的好,综合一下她和古惠风的说法,至少可以缩小范围。 韩大娘一听这话还来神了,一扫刚才昏昏沉沉的模样,硬撑着坐了起来。 “这我可一辈子都不会忘,我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被人打成这样,连还手的气力都没有” “嗯……嗯……”程尔林一边安慰这她一边仔细的记着。 “那女人大概二十出头吧,夫人模样的打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个头不高,长相倒是很标致……”她的眼神微微向左上角斜去,努力的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 “哦,对了!程姑娘,她的右下颚这个地方”韩大娘指着自己的下颚说道:“就在这里,有个黑痣,不大,大概就米粒那么大吧,谁知道这么心狠啊,姑娘这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一边砸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的可难听了……姑娘,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古惠风一定不敢跟你说……” 程尔林瞪圆了眼睛点着头。 “她嘴里就骂着什么贱女人……唉,嘴里胡骂一通,到最后也听不清骂什么了,反正意思就说你和她家男人怎么样了……”韩大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唉,小姐就别在在意,真是个疯女人来着” 听着韩大娘的话,程尔林也知道并不是八阿哥的福晋了,可是能是谁呢?自己怎么又会和她家男人不清不楚呢,程尔林冷笑一声:“呵,别是砸错了家吧……” “不会!”韩大娘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抱歉的看着程尔林:“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进来的时候,指名道姓的要找你……真是气死人了” 程尔林又安慰了一番她,也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擦亮,李宝德就在程尔林的小院里等着了,程尔林气的太早,迷迷糊糊的看着李宝德打扮,几乎笑了出来,他把自己装扮成了车把式的模样,身上套着洗的发白的棉衣,最外面罩着一个算是皮草的坎肩,说是皮草,也就是乱七八糟的碎皮毛拼凑的,什么都有,什么狐狸皮,兔皮,狼皮,最多的就是狗皮了。 “李大人,你这行头是哪来的啊?也是侍卫处的么?”程尔林大笑。 李宝德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这出去也得打扮一下,我昨天想好了,我就当你们顾过来的车把式,你们做回乡的姐弟,怎么样?” “李大人想的好周全啊,可是我这跟着她一回去都知道不是啊,怎么破解?” “回去再说回去的事儿了吧,到了再说,路上还有两天呢,还不是咱们怎么说怎么是,姑娘你说对不?” “我这么走不方便,我得男装才行”说着程尔林进了房,去换了男装出来,这一出来李宝德简直看呆了眼,刚才还是一个娇俏的大姑娘,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潇洒的公子模样,眉眼间说不清的潇洒俊逸。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位皇子了。 章节目录 第363章 出门了 “怎么?不认识啦?“程尔林唰的打开了扇子,装作翩翩公子的模样,转了个身。 “这样极好了“李宝德安排他们上了马车,马车踢踢踏踏的踏着青石板路,走在了向南出京城的大路之上。 程尔林看着古惠风一句话不说,只是面色沉重的看着窗外,知道他内心的苦水在翻涌。 “我之前考了童生,只是这次要找人认保,还需要我那家族的族长去知府那里要保书……只怕他们会为难我,前路漫漫,如今上路了却突然怕了起来,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古惠风在看着程尔林时,眼眶子已经红了,他不敢眨眼,怕泪水泛滥。 “不是有我么,你以为我带你个回去是看你考试的啊?“程尔林拍拍胸脯:“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我面前耍花招,小心我玩不死他们……也让我开开眼,看看这些个丧良心的牛鬼蛇神长什么样子……“ “嗯“ 这么多年,古惠风一直在程尔林左右。他深知这位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可是自己那一大家子,想想心里就难受,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当初为了自己爹的那点遗产,可以说是赶尽杀绝了,自己这么突然回来……他的心像是蒙上了一层翳,挥也挥不开。 李宝德对于古惠风的事,是一点而已的不知道,只是隐约的听说她是程尔林买回来的孩子,一直养在身边,只到是前些年水灾的时候,哪家活不下去的人卖的孩子,如今听着他们的谈话才知道这个孩子竟然是个大户人家的。颇为惊讶。 惊讶之余,程尔林的仗义也让他佩服,男人间的这些事他见得多了,可是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难怪这小子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就在这说说走走的过程中,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也到了中午,李宝德把马车往路边一横,下来去小解了。 “程姑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个吃饭的地方,我这带着干粮,要不嫌弃就将就一口,等着日落之前咱们能赶到清水镇,哪里有几个店,专门投宿南来北往的客商的,还比较大,晚上咱们投宿哪就行了“ “李大人想的周到,只是这称谓要改了,我们叫你李大叔?你叫我程少爷,可否?“程尔林接过他递来的饼,咬了一口,直觉得喇嗓子,赶紧就着一口水咽了下去。 “太干了吧?“李宝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这笨脑子,也没注意,我们这平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没个饭点的时候就吃这个……那时候陛下西征的时候,也是断了补给,好些天没吃的,能吃上一口这个也算是不错了,最后不行的时候,陛下还杀了自己的御马……“ “陛下?“程尔林突然想起来,康熙在草原就提过,要征讨漠北蒙古。 “这次陛下还要亲征么?何时?“ 李宝德叹了口气答道:“这个不好说了,陛下最近的身子不好你也要是知道的,如今又要起战事,也真是难啊……“ 章节目录 第364章 竹筒倒豆子 “古府”的门楣在秋日的落日下显得格外肃杀,虽然这个牌匾略微的有些斑驳,却无不彰显着他昔日的辉煌。 李宝德跳下马车,抬头往里面张望了一会。 “小子,我还没看出来,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呢,这院子怎么也得七进七出了吧” 古惠风并不做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这宅子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荡涤在湖底深处了。如今有印象的也就是昔日和父亲在里面玩耍读书的点滴影响,不!还有他没两个叔叔赶出家门的那一刻。 他紧紧的咬着下唇,狠狠的看着朱漆大门。 “看什么看!滚!”门口的小门里欠出来一条缝,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小厮探出头来骂道。 李宝德正要发作,却被古惠风拦了下来。 马车上李宝德一脸不乐意的说:“你怎么就怂了?” “我本就不想进去,这是我爹的宅子,如今门楣既然没换,肯定还是被两位叔叔霸占着,如今我只要去找古家家的族长,让他去知府那里讨来一张保书,能让我如期应试就可以了” 程尔林笑着摸了摸古惠风的头:“看吧,我们这位小公子如今也是大人了,李大人是在陛下身边久了,这种闲气也是半点受不得的……呵呵” 李宝德气的用拳头砸在木板上:“这都是什么人啊,天下什么腌臜事都有!欺负一个小孩儿……” “李大人不要动气,该讨回来的早晚要讨回来” 程尔林看着他古家的大宅,冷笑一声:“没错,该讨回来的早晚要讨回来” 古家现在的族长,实际上是古惠风父亲古朗的大伯,今年已经快七十了,身体倒是十分硬朗,他并没有住在他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大宅院里,反而就在古家祠堂附近的一个小院落里住了下来,一辈子无儿无女,带了三两个下人倒也清静自在。 他喜欢泡上一壶碧螺春坐在小院中,看着落叶缤纷的盛况,这是秋季给与他的馈赠,每年都不会错过。 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马车声音,他微睁开眯缝着的眼睛,一个车把式的人赶着车渐渐的靠近自己的院子,他站了起来,这里不长有人来,加上这几年古家的人丁不旺,除了几个重要的日子更是没有什么人来了。 “来者何人啊?”他朗声问道。 古惠风在还没有停稳的马车上跳了下来,踉跄了两步扑倒在他的脚下。 老人被这突然的一拜吓得退后的两步,自己并不认识这后生啊,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大爷爷?您不认识我了么?” 这话一出口,老人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早已经忘记了扶古惠风起来,自己跌跌撞撞的却也跟着跪倒了地上,捧着古惠风的脸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声音也跟着抖动了起来:“你?哥子你……你是意珍?古意珍?” 古惠风的原名就是古意珍,古惠风是程尔林把他领回了西林府的时候,明尧给他起的新名字,如今这一晃也好几年过去了,他对这名字虽然没有忘记,却也有些生疏了,如今再听见有人这么唤他,说不出的酸楚滋味。 “是,我是古意珍,大爷爷!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自己住在这里,身子可还好?”古惠风哪里还忍得住泪,早早的就飚了出来。 “好好……都很好,一切都好,可是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两个叔叔说找不到你了,怎么就丢了呢,怎么一个孩子就能丢了呢?!” 程尔林和李宝德站在马车附近看着这一幕都暗自垂泪,自己的苦难有自己扛着,可是看见别人的苦难还是忍不住的心酸。 古惠风这才听出来,原来大爷爷对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便把这些年的际遇统统的说了出来,痛快! “畜生!畜生!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就是这两个畜生前段时间还过来打听我的身后事,想着套我家奴的话,问他们老爷子过世后打算怎么个分法!我是无儿无女,却也不会便宜这两家子畜生!”他爱怜的抚摸着古惠风的头顶,十分动情:“走,大爷爷带你去,讨回来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是古家的当家,可怜我弟弟一生清心寡欲,怎么就生出来这许多祸害啊!真是儿女净是债” “不,大爷爷,我这次回来不是来讨债的,还不是时候,我想请您去一趟知府衙门,给孙儿做个保,孙儿要参加今年的秋闱……” 大爷爷一听古惠风这几年在外面不止没有受罪,还读了书,更是对程尔林千恩万谢,奉若上宾了,如此礼遇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与其说她帮了古惠风,不如说是古惠风帮了自己。 章节目录 第365章 府衙大堂 古惠风的大爷爷是老乡绅,由于祖上在前明做官,清军入关以后就再不出仕,家里在保定府里有千亩良田,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这家的规矩是家产只传给嫡长子,所以古惠风的大爷爷古显宗便继承了这份家业,由于他没有孩子,按照道理来说,古家祖上留下来的这许多财产应该由古惠风的父亲古朗继承。 所以他的两个弟弟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加上古朗没有继承财产的时候,已经看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积累了一笔很丰厚的家产,更是让两个不怎么样的庶出弟弟恨的牙痒。 古显宗第二天就带着古惠风去了知府衙门,办理乡试用的保书,可前脚踏进了知府衙门的大门,他两个叔叔后脚就到了,老爷子何等的见识,一下子就猜出来自己身边定有人被收买了。 这保定的知府董崇是个老实的读书人,虽然被古惠风两个叔叔连恐带喝的,却也坚持这是族长的事,让他们不要干涉。 可是这两个人哪里肯罢休,坚持不承认古惠风就是那个走失多时的古意珍。 他的大叔叔原先分家之后,就是有名的帮闲,诱惑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不学好,自己跟着混吃混喝,从来就是以无赖行走保定的,没什么人愿意招惹他。 “我们可都不承认这个野崽子是我大哥的孩子,那孩子早就在饥荒的时候被他那狠心的奶妈给卖了,如今你这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个小子,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古惠风自己可以忍,却不能忍受他们欺辱自己那个宁可饿死也要养活自己的奶妈。 头上的青筋暴起,蹭的串出去揪着他大叔的脖颈子就要打。 “慢!“古显宗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小二子,没证据我这个族长可不敢胡认,毕竟是我古家的长孙呢!来,你们看看“ 他叫过来古惠风,拉下来了他的后背,赫然有一个铜钱儿般大小的红色圆形胎记显了出来。 “还要我去查族谱么?他的事族谱上可是记录的一清二楚啊,他走丢了的时候也到了十岁了吧……你们都忘了?你们是良心黑了还是让狗吃了?“古显宗用拐杖使劲儿的击打着地板。 他叫过来古惠风,拉下来了他的后背,赫然有一个铜钱儿般大小的红色圆形胎记显了出来。 这再明白不过了,他就是走失的古惠风,可是这两个恶人虽然心里明白,可是还是不能承认,他们一边骂着老爷子阴险,必定在盘算什么,一边暗指知府大人不公,若是让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占了自己家的名额,一定会给古家带来无穷的灾祸。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在这知府衙门吵闹了,成何体统?小心本府大堂上用板子伺候了!“ 然而二人被他这么一恫吓,却并没有就此退缩,反而更加来劲,竟然恐吓起来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既然不公!我们只好告到学政那里了!“ 章节目录 第366章 抓紧时辰 程尔林一听古惠风讲起来今儿在府衙大堂上的遭遇,就觉得这他这两个叔叔不简单。 老爷子古显宗倒是十分机警,如今他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个下人去通风报信的,可是宁可谁都不信也不能再发生今日的事了,索性让他们做完了事以后全部遣回了城中的老宅里,再换了老夫人房中的一些下人过来了。 “如今他们不认你,我看也就是贪图老爷子的家产吧,按照你们说的古家的规矩,你就是嫡长孙了,若是你现在出现,他们可就空手而归了” 古惠风的神情戚然,说道:“小姐,你知道我不念这些的……” “傻孩子!你不念,自有人念,他们把你爹剩下的产业败的也差不多了,如今岂能肯等着坐吃山空啊,真是有亏祖业啊,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这几年败坏古家名声的事还少么……”古显宗恨恨的说着。 “大爷爷,如今不念这些了,气大伤了身子,和这种人不值当的” 一旁坐在下手的李宝德听着,往地上磕了磕自己的的烟袋锅子,整理好了收在腰间,像极了车把式的模样,把程尔林看着只想笑。 “我听着你们说的,只怕还要起波澜啊,如今小少爷应该赶紧拿着知府大人给的保书去孔庙里换了官引出来,这样在去应考就没有阻拦了,你这两位叔叔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意的可不是你的科考。他们在意的是你参加科考的这么身份,一旦你的身份坐实了,他们就失去了继承老爷子家产的机会咯” 这一番话对于在场的众人几乎是醍醐灌顶,老爷子古显宗吃惊的看着这位穿着平常的男人,也瞧不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个子较其他人要略微的魁梧一些,兴许是常年在外赶车的缘故吧。 “这位把爷你好见识啊……”他不禁赞叹道。 “哪里,哪里”李宝德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在军中历练多年后又在康熙身边效力,什么人间冷暖没经过?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么。 他一拱拳头,谦逊的说道:“老太爷你过奖了,我就是行走江湖多了,见怪不怪了,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思虑单纯一些,凡事看的肮脏龌龊一些罢了,让各位见笑了。” “你说得对,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孔庙换官引吧?省的再生变故啊”程尔林建议。 大爷爷摇了摇头,叹道:“今儿不行了,在知府那里让他们这么一闹,时辰也耽误完了,孔庙换官引的人早就不在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去,迟了还真怕生变故,他们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指不定是什么坏呢”他又看着李宝德,欣赏的问道:“把爷你对乡试的规矩摸的很清楚啊” “哦……”李宝德心里一惊,他之所以明白这些个程序也是因为之前他随钦差在各省督查过乡试的事,所以基本的程式还是记得的。 “我之前送过一个少爷赶考,什么都是我相陪的,自然记得了……老爷子真是谬赞了” “你若是想寻一个长久的差事,不如到我府里?我不会亏了你的,我一年给你一百两薪俸如何?”大爷爷是越看这个李宝德越喜欢,又精壮又老实,怎么也比自己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丁们强大多了。 李宝德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摆手:“不,不,老太爷抬爱了,我也是受这位程小姐所雇,因为她和我们家老爷有交情,我这才帮忙的,我家眷也在京城里,不能外出的,实在是对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367章 孔庙大殿 第二日一早,刚蒙蒙亮的时候,程尔林就带着古惠风坐在了李宝德赶的马车上,向着保定城东头前大街的孔庙过去了。 天气是在是严寒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冬,取暖了只能靠哈气加跺脚。早早的,孔庙门还没开,就有大批的从各地赶过来准备参加乡试的人聚集在孔庙门前。 程尔林下了车,看还没开门,也懒得下去凑热闹,和李宝德古惠风二人做在离孔庙不远的馄饨摊子上吃着早饭。 “大爷?”程尔林叫了一下在煮馄饨的大爷,约摸五十多岁,精瘦,干活看起来十分利落。“大爷,这孔庙什么时候开门啊” 那大爷一边给他们收拾着桌子,一边打量了打量他们,问道:“小哥是来应考的吧?快了,你们吃完老朽这一碗馄饨我看也就差不离了……” “还好我们来的早呢,不然一会人就更多了吧” “哈哈”那大爷笑道:“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后生啊,这乡试三年一次,你说得多少人呢,也就是这么几天了……” 程尔林不停的应着他的话,一口馄饨的热汤下肚,寒气也被驱走了大半。 这古今通理,学习都是件苦差事,想着自己从初中开始,就五点半起床,风雨无阻的骑着自己的自行车穿梭在严寒酷暑中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六年,大学好容易轻松一些,可是接踵而至的各种考试又把自己压的死死的,不考?不存在的,不考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唉……她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公子?”古惠风看着她的神情有些不对,目光中总是带着一丝苦楚。 “倒也没什么,好好考吧,将来你会感谢现在的自己的……” 又是老段子了,可是这确实是真理。 “这位公子?”那买馄饨的老大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想孔府的朱漆大门那指了指:“我看要开门了,你们赶紧去那等着吧,省的一会儿得好等咯” 程尔林向那边望去,果然前面来的一拨人聚集的更近了。 “他们这有考了多少年的了,都是老油条咯,你们再不上去只怕要等好久” 程尔林一抱拳,笑道:“多谢大爷指点” “哪里,恭祝二位高中解元” 古惠风看着这老人慈眉善目,也十分感激:“承您吉言了” 这孔庙的朱漆大门是很大,可是凑近了才看到,他的大门根本就没打算开,难怪都在这聚成了一团,他只开了大门侧面的一个只容得两三个人走过的小门,此时的门已经开了,众人拥拥挤挤的走了进去。 程尔林不放心古惠风自己进去,也随便就哪个信封,当做官引混了进来,反正也不会一一查看。 李宝德就压根没从正面走,找个背街的巷子安顿好了马车,腰上一使劲“蹭”的一声,借着马车的顶棚就翻进了院墙。 换官引的人此时分批排成了将近五六队在孔庙的前大殿,前大殿的广场长一字排开了六张桌子,桌子跟前座着六个官吏打扮的人,每人身边都有一打厚厚的文书整整摆放着。 程尔林扫了一眼,知道这应该就是要用保书换的官引了。 章节目录 第368章 冲撞 “你几个意思?” 还没等古惠风问出口为什么别人都能拿到官引,而自己却要回家等信的时候,程尔林却抢前一步把他揽到身后。 “什么几个意思?让他回家等信儿,听不懂么?”官吏看这小子倒还没什么反应,右面的一个后生倒是冲出来冲大头了。 “没缘由?果真?”程尔林冷笑问道。 “没缘由!本官为何要和你交代?反了你”那官吏看他态度强硬,反而自己也更硬了,毕竟身后有巡抚衙门的哥什哈候着怕什么,大不了抓起来关几天,反正也要考试了,看谁着急。 程尔林觉得和他隔着桌子,不好拿证据,索性一把把桌子掀翻,上前揪住他的衣袖,趁他不备的时候从袖口里面扯出来刚才看到的那张纸条,把官吏惊得赶紧去抢。 “还愣着干什么!?这人冲撞孔庙,还不赶紧拿下!”他大吼一声,身后的四五个哥什哈一拥而上,扯住了程尔林。 李宝德本来就在正殿的后面藏着,如今看了闹大了,心想这事果然没这么简单。 “女人!她竟然是个女人!女人竟然进了孔庙!真是冲撞了圣人……” 和几个哥什哈冲撞的过程中,她被扯去了假辫子,那官吏看到程尔林被扯下的假辫子,竟然是个女人,他很懂得利用大众,这一声嚷了出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是个女人这事上来了。 “放开她!”李宝德三下五除二把几个哥什哈撂倒在地上,身后程尔林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纸条,慢慢的展平。 “来……大家看看,我念一下……保定府,河间人氏,古意珍?” 官吏的脸涨的像猪肝一样,吭哧不出什么声了。 “你们每个人手中都有吧?” 程尔林再看过去的时候,藏纸条的藏纸条,吃下去的吃下去,好不热闹。 “拿出来……”李宝德板着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都不敢再上前。“怎么?我大清巡抚衙门的哥什哈们都是吃屎的么?” “放什么屁”一个刚才被他撂倒的哥什哈冲了出来准备拿刀砍李宝德,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惨叫一声。 “把你们手中的条子都交出来!快,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李宝德站在广场中间,抓着那个哥什哈的腕子,就像在捏一只小鸡。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在怎么也是朝廷命官,轮的上你来说三道四,吆五喝六的?” “呦……”李宝德朗声大笑道:“还一二三四五六,一道一道的啊,我来告诉你我算什么东西” 他一脚踢飞了那个哥什哈,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明晃晃的亮给了他。虽然具体看不清是什么,可这种明黄的令牌只有当今天子的亲随才能使用,这是明例。 “给爷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爷是当今天子御前带刀侍卫总管,赏正四品黄马褂,御前行走” 这些童生秀才们,官吏老爷,哥什哈们哪里见过这阵势,连议论的声音都忘了。 章节目录 第369章 突然出现的人 之前让古惠风回家等的那个官吏,似乎不吃这一套,依然招呼着身后不进不退的哥什哈上前拿住李宝德和程尔林这几个人。 “他说是就是?我们没见过!怎么知道你不是作假糊弄我们?看你那穷酸相,难怪呢,我说怎么就接了这么个条子,果然就是防着人呢闹事!“ 这逻辑,听的程尔林楞是无话可说,颠倒黑白的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程尔林不禁为他鼓掌,看的周围人一愣一愣的,今儿真是比看大年初一的大戏还要热闹许多。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孔庙的大门却被打开了,只是众人都在这里看热闹,哪个望着大门看,还是这急着找出路的官吏眼尖,向前跑了几步,麻利的给进来的人打了个千儿。 “奴才学政衙门帮办葛林见过大人!“ 众人这才有把目光挪了过来,那人脸色却丝毫没有被追捧的快感,反而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狗奴才,见我做什么?!还不快快见过三皇子,本次的巡考钦差大人!“ 程尔林心中一动……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把,他顺着望过去,果然看见胤祉从之前说话的那位大人身后走了出来,面色神采奕奕的,和之前在京城的光景大为不同。 胤祉似乎还没看见这边的热闹,一边走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扇坠,漫不经心的说道“无妨,反正今儿也不算正经当差,本王只是让学政大人相陪,四处走走,看看今科的盛况,也不枉皇上一片苦心“ 看着众人呼啦啦的跪了一片,胤祉一扫过去却看着一个格外扎眼的人,再看过去,就扎心了…… 怎么是她…… “你……“胤祉并不太表露,又像刚才一样淡了下来。 李宝德也多少知道他们的事,赶紧上前岔开了。虽然没有马蹄袖,该有的动作还是要做的,一套连贯的动作打了个千儿。 “奴才李宝德见过三阿哥“ “呦,今儿怎么这么齐啊,咱们李管代也在“胤祉知道他是康熙非常信任的人,如今和程尔林在孔庙做什么?又扫了一眼旁人,那孩子不就是当初用自己的银子买下来的孩子么,这一晃几年过去了,都这么大了……他们来做什么,也明白了个大概。 “李管代在这儿有什么事儿么?“胤祉还是要问问,他不想在李宝德面前显得和程尔林那么熟悉。 “刚才这位大人“李宝德指了一下站在学政身后的官吏,看他吓得直哆嗦,冷笑一声:“这位大人作假,被程姑娘抓了个正着“ “三阿哥!这女人发疯,突然攻击奴才,再说了,一个纸条说明什么?!就说明我作假了?!“ “一个……?你糊涂了吧?你们这有几个坐板凳的。我就有几个!哦,不对啊,还有被人吃了的“程尔林指的坐板凳的就是发放官引的官吏,她手上有四张写着古意珍籍贯的条子,还有两张被人生生的吞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370章 脸面 “大胆!哪里来的刁妇?”那直隶学政指着程尔林呵斥道:“你知道一个妇人闯孔庙是多大罪过么?见了诚亲王不但不拜,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来人啊!把这妇人给我关进巡抚衙门,再行治罪” 程尔林觉得有些奇怪,这人平白无故的跳出来,莫非? “大人”她上前一步:“你们都是当朝命官,必定是满腹诗书文华了,我呢……讨教一二,可否” 学政大人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摆官架子,懒都懒得看她一眼。 “你们都是爷们儿生的么?” “哈哈哈……”胤祉早已经笑的不能自持。 那学政被程尔林问的脸上挂不住,吩咐左右的哥什哈速速把她拿下。 胤祉自是不能出头,如今有李宝德跟着,她自然无虞,自己出头反而是画蛇添足了。 李宝德仅仅的把程尔林和古惠风护在了自己身后,亮出了随身的短刀。 “怎么?败露了想动粗啊?” “这位大人,您不在陛下身边呆着,跑到我保定府的孔庙着护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假公济私么?!” 胤祉一回身,给了刚才在躲在学政身后说话的官吏一个清脆的大嘴巴,原先悠然自得的神情也全然不见了,眼中布满了警告的意味。 “狗东西……皇上派他什么差事用的着你知道么?孔庙什么时候改了规矩,女人不能进?有本事你们都让老爷们生出来啊?” 程尔林偷看胤祉一脸严肃的教训人,不由得有些心酸,当年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只不过现在要靠演了…… 那小吏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言生,只能听着被这位皇子训斥。 “别怪本王丑话没说到前头,如今我来这儿就是担着督查的差事,谁要是在我眼皮子低下犯事儿,我可是不容情面的” 他背着手走到了程尔林跟前,苦笑一下却不出声,只把程尔林手中的条子扯了过来。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官引还没发,怎么就四张写着名字的条啊?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发放的么” 那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小吏小鸡啄米似的磕头解释:“诚亲王恕罪,奴才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早我们的书办给我,说让瞧清楚了,这人的身份成疑,说是先把他的官引扣下来,省的到时候出岔子……” 胤祉用折扇托着字条,慢慢的走向了小吏身边,单膝蹲了下来,用折扇勾起来他的下巴,笑道:“身份?身份成疑就去查啊,不知道再过几天就开考了么,就你们这速度,本王只怕你们耽误了别人的事儿” “是……是……”学政了连忙作揖,赶紧吩咐身后的师爷去古惠风的家里去查了。 “三爷放心,这边午后就会来信了,众位!”他看着李宝德和程尔林说道:“要不请大人和这位小姐先去学政衙门等候一下,可否” 胤祉当然知道这事不简单,也实不指望他们能查出来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儿在孔庙处理,对谁都不好看,跟着李宝德递了个眼神,也就一同回了学政衙门等信去了。 章节目录 第371章 酒肆风云 程尔林却不愿意跟着胤祉进学政衙门,一来她觉得这样相处十分尴尬,只要是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脸,笑还是不笑?笑了旁人的风言风语就不得了,不笑?心累,二来她真的是有点累了,一路走过来看见了好几个大的酒肆,十分热闹,索性就在酒肆里吃吃喝喝的等着也不错。 就在要踏上台阶的那一刻,程尔林停住了,拽了一下古惠风。 “地方我知道了,我先带着古惠风四处溜达一下,他这么多年没回了,看看也是好的” 众人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大人?你就和三爷进去等着信吧?” 李宝德当然明白她是为了避嫌,明眼人都看得出三爷认识他,若是在一起让人看久了,指不定看出什么门道来,出去走走这样也好,至少让他好做一些。 众人都进去了,程尔林带着古惠风走向了刚才那条热闹的大街上,边走边看着,饶有兴致。 “这保定府的繁华别有一番韵味啊,和京里不同” 古惠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心动魄之中,没有回味过来,哪里有什么心情看街景。 “小姐,真是巧了,三爷竟然也在,若不是三爷今儿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呵,那你说李宝德在这儿,是不是也很巧啊?” 古惠风搔了一下头皮,没反应过来、 “李大人在这儿不是因为……哦!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别说,咽进去保险” 程尔林找了一家最大的酒肆,旌旗飘的最高的和盛楼,虽然她真不知道如何,可是阵仗够唬人了。 临街的三层楼的门脸,七八间房的距离,里面又是三进三出的院子,怎么也能摆的上百十来张桌子,临近饭点了,来往的人更是多,七七八八的有的驾着马车来往于城镇之间,有的赶着骆驼进出自己的货物养家糊口。 凡是进门吃饭的客人,都被在门口伺候的店小二殷勤的把随行的行礼马匹给从小门签到了后院,妥善安置了。 程尔林找了二楼一个雅间,坐了下来,她喜欢倚在窗户上临街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声音,这才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知道胤祉这几天在保定,所以才让李宝德跟着自己,她淡然一笑,心里却十分舒畅。 古惠风的眉间确实阴云密布的,他咽了一口茶十分抱歉的说:“小姐,我这会不会给你惹事了?” “惹事?”程尔林转过头看着他苦哈哈的脸,笑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如今,我看也就是今天了,所有的事儿都把他撕开,你也不枉回来一趟”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小二推门进来,笑嘻嘻的把手中的托盘的前菜给上了,摆完了桌子却没有出门的打算,反而和他们攀谈了起来。 “二位公子是来参加乡试的么?”小二二十七八的模样,满脸推笑,程尔林虽然不喜欢陌生人的攀谈,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确实很有用。 章节目录 第372章 撞上了就跑不了 “嗯”她点了点头。小二一听二人是来应考的,顿时来了兴致,自己搬着板凳就蹭到了这二位的身边。 “二位小公子哪里人士啊?这乡试三年一次好不热闹啊,街上都比往常繁华多了呢”他倒是不请自座了,又是个自来熟。 “额,我们在京城,只不过籍贯在这里,回乡应考”程尔林临时组织着语言。 “哎呦,我说呢,看着二位公子就不像本地人原来是京里的啊,真是好一番标志人物啊……”他自顾自的啧啧赞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夸张,听得在座二位浑身的发麻。 程尔林一拱手写道:“过奖了,你们酒肆还有这个服务啊?” “什么?”小二一听这话,有些摸不着北,问道:“公子说的什么服务啊?” “陪聊呗!主菜没上陪着闲唠嗑的服务呗……” 店小二恍然大悟,连忙陪着笑说:“这位公子真逗,公子取笑了……我这是有正事呢,要不怎么敢耽误二位的时间?也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 程尔林这一听话里有话,眼睛一转就觉得他似乎一直在暗示着什么,明白这是有事儿,便也不在嘴上使巧劲,问道:“正事?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有没有兴趣不是?说吧,小爷我什么都有兴趣” “痛快……爷们儿都是赶考的,我也不拐弯抹角,寒窗苦读很么些年,谁不想出了好名次不是?” “嗯”程尔林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心里却雪亮。这家伙不是替人牵线搭桥的在成绩上取巧,就是卖考题的。呵呵。这古人的智慧啊,以现代雷霆的般的高科技手段还没有真的把作弊这事儿给掐断根,古人……又怎么能禁的了。 “不妨直说吧,小的我这有这一榜的考题。” 古惠风先沉不住气了,他很气愤,自己寒窗苦读这些年,别人轻易花些银子就破了? “你!”他指着一脸茫然的店小二,大为光火。 程尔林不疾不徐的拦下了他的手,对小二笑脸相迎道:“真是太巧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你真有?” “当然,小的我就做这个,不瞒二位了,我这小二就是个幌子,这怎么能养家糊口啊,我主要就是卖这个” “我怎么知道是否真假啊?”程尔林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又没个地方去验不是?” “这个公子不必要担心,我以我的身家性命作保,这题是学政衙门的根,决计差不离一个字”小二说的斩钉截铁,努力增加着自己的可信度。 “怎么个卖法?” 古惠风瞧出来程尔林是在套话,也跟着装作感兴趣的模样问着。 小二一看他二人都有兴趣,你一言我一语的更是高兴。 “先付五成,考出来了若是不一样,我全部退给你,要是一样,您在付另外五成,五成是五十两,一起结清一百两” “你倒是心大啊,不怕我们给了五成的钱就溜了么” “都是读书人,怎么可能坑这样的钱儿,再说了先小人后君子我不是说了么,这事儿的根儿在学政衙门,呵呵……” 赤裸裸的威胁…… 她忙装作惹不起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面值正好五十两,递给小二,小二刚要收起,却被程尔林收了回来在空中摆着,并不直接打算就把银票给他。 “不行,这也不是小数目,我们也得要个凭证不是?老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们哥俩也没走过江湖”她给古惠风使了个眼色,古惠风也随声附和道:“是啊,家父挣钱也不易,若是问起来银子的去处,我们也得有个交代不是?” 小二被他俩说的没辙,又真的很想挣着这份银子,心里虽然也有些犹豫,却也只好答应给他们二人立个字据,关于内容也就只能按照程尔林说的写了下来。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程尔林带着古惠风和店小二给的试题加字据不慌不忙的走出了酒肆。 在街上闲溜达着消消食。 程尔林知晓这说:“还好咱们没傻坐在那衙门口里等,出来晃荡一下总是有收获的” 古惠风有些紧张的附在程尔林的耳边说道:“咱们一会儿是把这些都交给学政衙门么?” 程尔林摇了摇头说:“咱们玩就玩个大的,今日这事儿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李宝德也不准说” “为何?”古惠风一心只在读书上,哪里看的清楚这些人的歪门邪道。 “你想想呀,若是咱们今儿把这个事捅出来,顶多和密封的试题一对,哦,是泄露了,查吧,虽然三爷也在,可是为了不让事情闹大,顶多就是学政衙门揪出来几个人,内部消化了。这事儿若是在秋闱当天揪出来,才能把这烂根挖干净了……” 在人群之中穿梭,让古惠风有些心慌,尤其是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尤其的头昏了,他抬头深呼出了一口气,他没有把握,这是要把学政衙门给掀了? “可是这样一来,三年一次的秋闱,多少人的期盼全毁了” “傻孩子,怎么会?康熙二十年年,江南科考舞弊案你知道么,最后还不是在半月之内重新开考取试,不存在毁了前途之说,要说毁了,也就是毁了准备投机取巧的人了……不是么?让他们早死早超生,还去了业障呢!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你怎么努力我都是看见的了”程尔林搭着古惠风的肩膀,这才让他不安的心稍稍的安顿下来,她又说道:“这只是你的起点,你面对的不是这些童生秀才,你面对的是整个大清的举子和贡生们,你要和他们在会试和殿试上角逐,并不是眼前这些人” 眼看着前方的学政衙门就要到了,古惠风的腿有些迈不开步子,这灰灰的院墙足有两个人高,又向着街里面延伸的一眼望不到边,像是要包围整个世界。看着他格外压抑。 门口值守的兵士一看这走过来的二位就知道这是之前诚亲王要带进来的,也不敢怠慢,赶紧请了进来,非常麻利的在前方带路,程尔林跟着他穿过大堂就到了学政衙门老爷们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应该是最近马上就要秋闱了,官吏们都在外面张罗着,倒是这学政衙门里反而清净了许多。 “二位公子,诚亲王和我们老爷就在屋里了,小的就告退了……”那兵士谦恭的往外退去。 程尔林夸了门槛进去,这屋里本来就不亮堂,看着他们个个死气沉沉的一句话不说,尤其是胤祉,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板着脸看着地上跪着的亲兵。 章节目录 第373章 报应 程尔林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不插话,默默的带着古惠风站在了李宝德的身后。 “你去跟他说”胤祉指了指程尔林身边的古惠风,古惠风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的看着程尔林。 “古惠风,你也算是苦主,你两个叔叔死了一个”胤祉看了一眼程尔林,又看着古惠风说道。他看惯了生离死别,这对于他来说基本就不算事,更何况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的人了。 古惠风的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他的感情是复杂的,虽说他的两位叔叔谋夺了父亲的财产,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可是在血缘之上,他们还是最亲近的人了,古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如今的他也只剩下一声叹息,不悲不喜。 “官爷”古惠风走近了问道:“请问是哪位叔叔?” “古家少爷,应该是大叔叔,叫古君”那差人答道。 临近晌午的时候,按着学政的授意调查今儿一早在孔庙出现的字条的事,可是几个在场的官吏均是一口咬定是收了古家的钱才这么做的,为了证实事情的真伪,两个差役直奔了古府提人,准备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一进到古府,就发现全家上下乱作一团,偌大的宅子没有一处是安生的,哭嚎的哭嚎,默叹的默叹。 这一问才知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古家的老爷竟然咳血而亡,说是古君因为常年酗酒早就有这个症状,只是今年愈发的明显。 昨天又因为不开心的事,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晌午他老婆到屋里叫人起来,才发现他早已经断气在血泊之中了。 古惠风心中明白,这“不开心的事”就指的是自己突然的出现,他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有些疼痛。 “未免也太巧了吧?”程尔林瞟了一眼下跪着的小吏。“如今他尸身呢?” “还在古府呢,我们没敢动,我兄弟现在还留在那呢,不会让人进去的,毕竟牵扯着学政衙门,今年又是乡试之年,怕事情闹大了,回来请示是否应该报巡抚衙门叫仵作去验验……” 胤祉倒是对他另眼相看了,心想这人的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倒也难得。 “那我去看看” 这倒是让胤祉想起了当年在毓庆宫的事,她为了自己直闯进了毓庆宫,当面责难太子,让他失尽了面子。 也是她只几眼就看出了玉香的死因,当时他虽然也是震惊的,可是由于悲痛,让他没有时间细细的想这件事,可是越过得久了,越发的起疑,一个看着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子,怎么心中就像是有着成千上万条丝线,每一根都是那么让人惊叹。 “去吧,都去,本王也去看看,怎么就那么巧!”胤祉一起身,抚了一下有些坐的褶皱的袍子,也不听那学政在身后唠里唠叨得一大通,带着随行的亲兵和李宝德他们就向外走去。 学政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吏骂道:“还嫌麻烦不够多么!?你啊,就你心眼多!?看我回来怎么整治你!还不快点跟着走!” 章节目录 第374章 发现证据 程尔林看着趴在屋中地板上的尸体,她也是很心慌的,若说是上一次看玉香的尸体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次就纯属自己给自己赶鸭子上架了。 满地喷溅的血,让她的头皮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真的没什么感觉。 李宝德见得多了,他也是从人山尸海里踏过来的,这并不算什么,,他泰然自若的站在尸首旁边左右观察着。他撩了一下尸体的胳膊,已经硬了,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就像挠人的心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程尔林见李宝德过去了,自己的心里障碍也小了一些,她为了看的更清楚蹲了下来,这血滴成喷射状,每块的大小平均,只是视距离的远近稍微的有所不同,距离远的血滴拉的更长一些。 看着门框子附近哭的已经瘫软的妇人,程尔林问道:“你说的他怎么死的?“ “我家老爷常年酗酒,他就有这吐血的毛病,早说了他不肯戒酒,如今才遭了这事儿,终究还是死在这上面了……唔……唔……我们以后可怎么过啊!留着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过啊“ 程尔林知道她指的酗酒吐血就是常年无节制的喝酒引起的肝硬化,从而是肺部的压力过大,终究有一天到承受不住的时候,血会倒流进肺部,从而喷射出去。 “不对,这血滴的形状不对……“程尔林又仔细的看着血的形状。 “什么对不对!?他妇人都说是这样,你到底是谁!?“学政的神色有些慌张。 李宝德猛的站起来,抓起来学政的脖颈,吼道:“她说什么你就听着!“ 那学政无辜的看着胤祉,胤祉一句不发,用指甲搔了搔眉梢,扭过身子去。 “夫人,你过来看看这血滴“程尔林把她古君的妻子招了过来,让她仔细的观察这些血滴和之前那次吐血的血滴有什么不同。 那妇人肥胖的身子,不论是弯腰还是踱着都很费劲,索性坐在地上,仔细的看了看。 “好像是不一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程尔林有些兴奋,赶紧问道:“是不是之前的血滴是圆环状?“她一想圆环状她未必明白,指了指那妇人的镯子:“就是这样,血滴的中间是空的,对么?“ “嗯!“她坚定的点了点头。“是,之前的血滴就是那个样子,好几次,都是我收拾的,老爷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吐血这事儿,我不会记错,而这次不一样的,“ “三爷,我觉得可以叫仵作来看看他是中了什么毒了“ “中毒?“胤祉转身过来:“你和他说的意思我听了个大概,只是血滴的情况不同,如何确定是中毒了呢?“ “若不是旧患导致的,如此短时间内,我也看了李大人检查过没有任何外伤,大概齐的也就是中毒了,至于是不是找巡抚衙门的仵作一看就知道了,而他来的这个时候三爷应该请学政大人和学政衙门的人回避,让三爷您自己的亲兵去巡抚衙门一趟……“ 章节目录 第375章 坐实身份 胤祉是何等机警,而她又说的如此明白,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旁边的学政被李宝德一阵吼,也跟着挤眉弄眼的不敢说话,虽然他们猜不透这女人的来历,可看着不论是这个御前侍卫李宝德,还是这位三皇子都对她是言听计从,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于鲁莽,好不后怕。 “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你怎么没死在这外面!?一回来就害死我家老爷!你果然是个不祥之人!“古君的妇人发狂起的冲向了古惠风,撕打这他。 古惠风并不理会,只是呆呆得看着地上的叔叔的尸体,那尸体就瘫在地上,这让他想起来自己的父亲。 当他听程尔林说古君也许不是因为旧疾复发反而是松了口气,他恨他自己,终究还是个心软的。 “谁害死他了,他一个老棺材瓤子还嫌命长了?“程尔林听不下去了,这不要脸的一家,给脸就上啊。“你这穿的戴的那样不是他的!?“程尔林指了指古惠风,那女人有些理亏,辩驳的语气也软了很多。 “告诉你们,这次他回来,不为别的,你们做的孽连本带息的得还!明白么?“有了程尔林给自己撑腰,古惠风腰板挺得直直的,向前走了一步。 “我敬你一声,你是我婶婶,她说的没错,我也不再是十岁时任人欺凌的孩子了……“ “你……“他的大婶婶向后退了几步,神情胆怯了起来,向后看了看二房的媳妇,似乎在求援,那二房媳妇没有她厉害,哪里敢留在这,早就灰溜溜的跑了回去叫自己的丈夫去了。 “你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这不是古家的古宅,你们心里也都门清,这是我爹自己挣下来的,所以,没你们的份儿,你们当初把我赶出家门,就是为了这份产业不是?“ “你一个孩子懂什么?“古惠风的二叔,古荥打断了他的话。 他踏进了房门。冷冷的看了一样脚下的大哥的尸体。 “你爹当时做买卖没钱,本钱都是我们凑的,你说这宅子我们弟兄没分?我不相信“ “找你们借钱?“古惠风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也姓古。 “你们自己只怕都揭不开锅了,找你们借钱?当时爷爷留的钱,只怕你们两年就胡吃海塞没了吧?“ “好了,古惠风“程尔林知道和这种不要脸的根本就不能讲道理,他也存心了胡说八道到底了。 “你这叔叔既然这么说,就是认了你是古家的长子嫡孙,官引的事是赖不掉了“ 古荥听这话,顿时知道自己掉进了坑里,不认也得人,脸憋的和猪肝一样的颜色,难看极了。 “怎么样?学政大人,这官引能拿到么?“程尔林似笑非笑的盯着学政,看的他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 “当然……当然……本来三爷也愿作保,是……是没问题的……“ 胤祉尴尬的看了一眼程尔林,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376章 解除 胤禟在被圈在府里一个多月之后,也被放了出来,这是他人生最难熬的一个月,明召里并没有明说他到底为何被圈禁,是说是行为悖逆,禁闭思过,可他从康熙的言语中还是感觉的到,他追杀程尔林的事儿泄了。 他并拿不准到底会被圈禁多久,可是他明白一点,圈禁是康熙皇帝对于他最严重的惩罚,皇阿玛心慈,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是彻底被皇阿玛否决了,自己的路到这儿也就算是断了,他甚至连郡王的封号都还没有。 胤禟并没有剃须刮脸,只是象征性的让人取了一套干净的青色缎面的袍子,换上以后就匆匆的进宫谢恩去了。 他被关的时候,还是秋天,回京的一路上景色美极了,层林尽染,红的枫叶火似的怒展着娇艳的支脉,如今可好,只在自己府里出门这一句,萧索的冬日便迎了出来,让他本就不佳的心境更是凄凉难耐。 进宫就更别提了,除了御花园的一点绿色之外,其他的只剩下红墙金瓦,看的让人直想逃走。 康熙默默的看着脚下跪着的胤禟,他并不说话,只觉得他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的纤细了,就像这一阵风吹过来就要被吹走似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朕这儿该交代的,要就和你交代过,请罪什么的就免了,去给你额娘请罪吧……这些日子她为你操心啊,去吧……“ 胤禟的心觉得自己比这外面的感动还要寒冷,说是浸入骨髓的冰冷也不为过。 他深深的把头埋了下去。 康熙微睨了一眼,退了两步,回到了塌上。 “兄弟相亲,本也无可厚非,可是太亲密了,终究不好,你记的朕之前教训朝臣们的君子不党么,兄弟之间也一样,不要白白的枉送了自己的前程,没个奔头……“ 他很想反驳,可是如今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朕没什么兄弟,世祖爷留下的皇子门本就不多,成年的就更少了,所以朕十分看重弟兄们在一起的日子,希望你们也一样……不要辜负了朕的苦心“ 胤禟早就开始抽泣了,倒不是因为什么弟兄之间的事,如今他已经这么多年和太子之间硬抗,说什么弟兄的情分也早就没了,充其量也就是表面上还过得去,如今谁又能心软放水一码么?终究不过是你死我活的修罗战场罢了。 康熙说的有一点倒是直捣黄龙了,他的额娘宜妃,他额娘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也只能困在这宫里了。既没有了皇阿玛的恩宠,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儿子。 “皇阿玛的教诲,儿臣谨记在心,这一个月儿臣也想明白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儿臣一定好好读书,多多游历,不负皇阿玛的苦心……“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尤其是对于这个儿子,康熙是不信任的,胤禟为人阴鸷,这是从小能看出来的,如今他倒是不指望胤禟能心口如一,只要他不太过分,已经能让自己宽慰了…… 章节目录 第377章 人山人海 每每想到这里,他还是心寒的,胤禟咬着下唇,忍着这一切,他本以为这么多年已经练就了铁石心肠,任什么事也不会让他的内心再起波澜,如今确实那最简单的一点,让他不在那么坚持。 “去看看你额娘吧“ “是,皇阿玛……“胤禟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同样是儿子,皇阿玛的慈悲心只展示给了胤礽,他如今倒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和胤祀走的那么近,因为他们都同样不受待见。 “九哥?!“ 胤俄一声炸雷般的叫声把胤禟从神游中震了回来,他的心狂跳不止,忙自己给自己捋了捋才稍稍平静。 “老十,你什么时候能改了这咋咋呼呼的性子?“ “我才不改呢!“胤俄嘴巴一撇,虚着眼睛看着胤祀和胤禟,问道:“你们怎么了,都心事重重的,哭丧着一张脸,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脸长?九哥好不容易放出来,咱们不是接风洗尘酒么?怎么弄的像死了人似得?“ 胤祀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烦的不止一两天了,如今虽然说胤禟被放回来值得庆贺,可是他却也高兴不起来。 “八哥,我听说了,之前老十四和太子大打出手的事,连累了你,照我说你别往心里去!如今这样也好,咱们到没了那么多顾虑,还怕什么?反正撕破了脸皮,拼死一搏而已!“ “消停一阵子吧……“胤祀的眼睑依然低垂着,这些天经的这么多事,让他的心疲累极了,却又不能和这些弟兄们说,尤其是绑了程尔林的事,只怕此生也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了。 保定府的古家可是瞬间引爆了整个街道,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知道这家有热闹看,早就把进出古家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古家虽然大,可本来就在一个不到五米宽的道子里,这下子可真的是比过年还热闹,人们纷纷议论这古家的事,有的熟悉他家的,就扯好多年前的往事,不熟悉的就扯今儿发生的事。 就连门前守门的巡抚衙门的兵士都不放过,围着一圈向兵士们打听里面的情形,听说里面有当今皇上的三皇子在里面,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翘首以待,也许有幸能一睹皇子的风采,也不枉此生了。 “让让!让一让!“巡抚衙门今儿值守的仵作林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古家的大门口,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抱怨道:“这都什么事儿啊,是看热闹的地方吗,真是怪了,大冷天的害我出一身汗,我风寒了找谁去啊,我也冤不冤啊我……“ 打头的兵士一看是他,赶忙僻了一条道儿把他给让进来了,还陪着先:“老林,还不快点进去,在这瞎白活,一会儿抚台大人就也到了“ 林白的心里“咯噔“一下,附在兵士二耳边问道:“三阿哥真在里面?“ 兵士严肃的点了点头。 林白深嘘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他们哐我来快点呢……原来是真的……“ 章节目录 第378章 检验 林白多少是有些心慌的,大场面也见过不少,可多少年也没出过什么大案子了,到并不是说这里民风淳朴,没有杀人的案件,只是有大人物在场的案子,确实凤毛麟角。 “你是巡抚衙门的仵作?” 胤祉看了一眼背着木箱的林白,这人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感觉,摘下帽子给自己跪下的时候,头上还冒着白烟,有些好笑。 “是的” “是什么是?!会不会回话啊,你们没教过规矩啊?”学政有些坐不住了,这巡抚衙门的仵作就像是田间地头的人,一点儿规矩也不懂。 “好了,不在于这些,你去看看尸身,能确定死因么?” 林白被学政无故的教训了一阵,本来就不怎么服气,听着倒是不在乎,顿时心情也好了些,觉得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子,比那些个狗仗人势的强多了。 赶紧卸了下背的箱子,来到了古君的尸身前面,这尸身已经开始发硬了,好不容易才上下检验了一遍。 “大人们,若是还受得了,我就在这儿开膛了?”林白看着在场的众人问道。 “开膛?”学政有些着急“你为何要开膛啊?” “不是三阿哥让我确定他的死因么,如今这没有外伤,血又喷洒成这样,不开膛往哪看死因啊?” 胤祉笑道:“他夫人说他是旧疾复发,吐血而亡,你怎么问都不问就要开膛呢?” 林白边说便开始整理自己的箱子,那里面放了很多工具,各种刀,锤子,药粉,都是一些和验尸有关的物件。 “我来的时候听说了,说是他夫人报的是酗酒多日,旧疾复发,我呢,向来不相信口供,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我的妈呀……程尔林惊叹道,这么有科学精神的人,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白晋,就只有眼前这仵作了,之前还那么不起眼的一个人,瞬间就有了光环…… “三爷你看看他的血迹,这不是从肺里喷出的血迹,之前我见过一些真正的因为酗酒导致死亡的尸身,他们的血迹都是呈环状,不论大小,可是这具就不同了,他的血迹是块状,且颜色已经开始发乌,这并不是正常的颜色了。” 果然和程尔林的说法如出一辙,让他听得有些心惊肉跳,胤祉的余光一直死死的盯着程尔林,她嘴角泛起的那一丝笑意,让他彻骨的心寒,这个本来十分熟悉的女人在此时又让他觉得极其陌生,陌生的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三爷”学政躬身下去,说道:“要不等着抚台大人来了再做决定?毕竟他是我直隶的父母官,这样贸然的开膛,微臣怕以后不好和他同朝为官……” “怎么?”胤祉冷笑一声回身瞪了一眼学政说:“你道本王是让你负责?放心,传巡抚衙门的仵作也是本王的亲随,怎么也扯不到你身上来,只是你这用心?” 胤祉叹了口气,说道:“多用心在公事上吧……” 章节目录 第379章 最伤你的心 事实证明,林白的推测是正确的,古君的尸身被抬到了拼在一起的大桌子上,开到食管处的时候肉已然呈现黑色,那毒物看来是用漏斗之类的东西直接灌了进去,从而只简单的从口腔处根本不能察觉他是否中毒,一股腥臭的味道飘了出来,比血腥味更让人恶心。 众人退到了古家的花厅,既然结果已出,程尔林也就不便再留在古府,正准备和胤祉告别的时候,胤祉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强行带了出去。 “三爷!”李宝德到成了最紧张的人。 胤祉眼神凌厉的看向李宝德说:“我有话问!你们都在屋里呆着!” 李宝德虽说是奉旨保护程尔林,可在胤祉面前他就是个奴才,主子说话奴才哪里有反抗的份儿,虽说三爷一向沉稳,可是,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程尔林自然是不情愿的,别说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回到之前,她也不喜欢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 胤祉也是第一次来到古府,并不知道哪里是背人的地方,总之拐来拐去的,走到一个空房子里,趁着胤祉反手锁门的时候才挣脱开来。 “你要干嘛?”程尔林瞪着他。 “你是仵作么?”胤祉板住她的肩膀,让她无处可逃。 “对啊,我就是仵作!”程尔林掰着胤祉的手,却让他抓的更近了。 胤祉才不理会她这一套,紧紧的抱起她。 “你放屁!我才不会相信这些话,皇阿玛是昏了头什么都信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上次说了要带你走,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不愿意和我走?” 若说是明尧,程尔林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她也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可是对于胤祉,她真的放下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康熙。 “三爷,我和你明说,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既是顾全了你自己的体面,也是顾全我的体面” 胤祉嘲讽的眼神看着她,又似乎是在嘲笑全世界。 “体面?我早已经不要了,我回京的时候就得娶那个蒙古公主,没人问我乐意不乐意……我现在就问你,若是你愿意和我走,我抛下一切,我娶你为妻,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发誓……我用一生来实现” 程尔林的心开始像刀刮一般的疼了,她必须做个了结,如今任何模棱两可的态度对他都是致命的伤害。 “早在皇上到府里要我的时候,你就该这么做了”她忍不住的还是红了眼眶子,泪水转啊转的看着胤礽,他变的好模糊,模糊就要消失不见了。“如今?如今一切都晚了……” “好!”胤祉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天花藻井竟然笑了出来,他心底这么久的压抑释放了出来。 “你终于说出口了……不!你说的还不够彻底,是我的懦弱,我懦弱到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就那么轻易的拱手相让!对不对?我懦弱到连一个“不!”字都不敢大声说出来,虽然在心里已经说了成百上千遍!却始终不敢说出口!我怕皇阿玛,我从来都不敢对他说一个“不”!” 程尔林也是懦弱的,她不敢面对最直白的剖析,这让她无所适从,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是胆怯的,她不愿在听下去,甩开了胤祉的手,直冲了出去。 直到远远的离开了胤祉,才松了口气,她觉得全身都麻木了一样,眼前却天旋地转了起来。 “程姑娘?”李宝德在回廊上站住了脚,他正在四处寻找程尔林,正好看见程尔林冲了出来,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在眸子中还是能看出来情绪波动非常大。 章节目录 第380章 无影之手 “程姑娘“李宝德喊住了程尔林。 “哦,李大人,没事,咱们回古家大爷爷家吧,这一折腾只怕是天黑了……“程尔林强挤出一丝笑意。 “没事就好,我怕这宅子大,姑娘走迷路了“ 程尔林刚准备张嘴,又硬憋了回去,可是不说又不放心,自己这么拧巴的还真是少见。 “李大人,今儿……三爷……“她眼神闪烁的看了看李宝德,见他没什么异常。 “哦?三爷,三爷不是回钦差驿馆了么?“李宝德一笑,程尔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 三人依旧乘坐李宝德赶的车,回到了古家大爷爷古显宗住的地方,一路上越走越黑,快到的时候几乎看不见路了,程尔林也不明白他一个老人家为什么独自住在这么远的地方。 那灯笼撑起老高的宅院就是他的家了 “吁!“李宝德减慢了马车的速度,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焦急的看着他们过来的方向。 “大爷爷!“古惠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语气有些焦急:“你怎么在外面啊?多冷啊……“ 古显宗的口中已经冒着白气了。 “我就是出来迎迎你们,我啊,不放心!我都听说了,老二死了!真是报应啊!“ 他边说着,边用拐杖使劲儿的怼着地,由于这地面就是普通的黄土,足足的被拐杖插进去了好深。 “大爷爷,快进屋吧,二叔也是被人害了……“ 李宝德把缰绳交给了下人,也跟着程尔林和古惠风一起进去了。 屋里点了炭火盆,暖喝多了,本来冻僵的脸已经渐渐有了血液流过的感觉了。 “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什么善茬,谁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呢,死于非命是早晚的事儿,你那时候小,好多事你都不知道,他当年在这一带都是臭大街的人,“ 这个古惠风还真没听过太具体的事,索性也就听着,原来古君最大的事业就是帮闲,自己的那些钱早就被挥霍一空,想要维持以往的体面,自己又没有什么活计,唯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这也就是他的看家本领了,多少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被他拉下了水,恨得官僚老爷们个个牙痒,防他都像是防贼一般,这个古君就是公认的祸害。 “那也罪不至死啊……“古惠风嘴里念叨起来,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说给了古显宗听。 “准是这个兔崽子做的好事!死了好!死了清净,真是祖宗显灵了!“古显宗年纪虽然大了,可是精气神很好,没有盛怒的不适,反而看着容光焕发似得。 “我也觉得他这件事不为别的……和过往无关,反而是为了你的事儿“程尔林插了一句说:“时间太巧合了,其实没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 她看着炭火盆里蹦跶出来的火花,一切都是那么跳跃,映着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在寒冷的夜晚摇曳着自己扭曲的身姿,黑夜的巨幕像是一张无影的大网,向着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章节目录 第381章 来的更猛烈 有了诚亲王作保,官府的办事效率突然变的高了起来,第二日一早就有学政衙门的小书吏上门,给了古惠风关于这次乡试的官引,他拿到牛皮纸信封包裹着的这一张薄纸,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二叔若不是因为这个也许还不会那么早的去了吧,如今尘归尘,土归土,算是了了一件事。 “官爷?留下歇息一会吃午饭吧”古显宗热情的挽留这位前来送信的书吏:“你这一来一回的,全凭腿脚了,到了学政衙门只怕也中午了啊” 那书吏深鞠一躬道:“多谢古老爷好意,我们衙门出了事,交代我这信送完就得赶回去了,迟了只怕是要挨板子” 正经过准备去井边的程尔林一听心中泛起了嘀咕,脱口便问道:“出事?什么事啊?” 小吏看了她一眼,一个男装却无比的俊秀,就知道了她就是昨天在孔庙闹事的女人,也不敢怠慢。 “哦……是这样,凌晨的时候,我们学台被发现自尽在自家的卧房中了……所以,我们学政衙门的人都要被巡抚衙门问询,我也是因为这个差事才能出来的” “学台?”程尔林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很的左右扫了两眼。 李宝德早已经停的一清二楚,说:“就是昨天那个学政大人……康熙二十七年的两榜进士,哦,多谢小哥,要不你赶紧回去省的耽误正事”他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了小书吏,那小书吏先是推辞一番,后还是匆匆收下走了。 “三个人死了俩,秘密算是保住了” “什么意思?”李宝德不解的看着出神的程尔林,猜不透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感觉她知道些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古显宗却没在意程尔林说什么,反而对李宝德越发的感兴趣,他柱了拐杖费力的走到李宝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问道:“李爷?老父猜你并不是什么车把式吧?” 李宝德猛的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愣了,笑道:“古爷,我不是早就说过么,我家老爷和程姑娘相识,我是相陪他们过来保定这儿的,车把式么,我也经常做……” 他这话回的滴水不漏,到是叫古显宗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为了避免不好相处,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毕竟现在这个古家的嫡长孙是被他保护着,又保护的那么好,他是谁,来自哪里又何必刨根问底呢。多半也就是这个程姑娘是他家老爷的红颜知己罢了,他笑了几声,对,终究是逃不过这种关系的。 “姑娘,咱们还去看看么?”古惠风见他大爷爷走远了,忍不住的问道。 程尔林摇了摇头,她还在自己的深思之中不能自拔,要说是古君死了,这事儿兴许就是冲着昨天在孔庙被当众揭穿这件事来的,可是这学政死了,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泄露的试题还在自己手中,其实最大的疑点就是学政,毕竟这是他负责的乡试试题,可是这学政死了,又能是因为什么? “你不怕他们在验尸这事儿上作伪?”李宝德又心有不甘。 “呵呵……”程尔林摸了摸额头说:“你们还真当我是仵作了么?谁没事愿意去找那个晦气……” 在程尔林看来,昨日出现的巡抚衙门里那个叫林白的仵作很有一些本领,应该不会看走眼,而自己也仅凭着大学刑侦的一些基础误打误撞了几件事罢了,也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了一份仔细小心,要说经验几乎是零,并不想再班门弄斧了。二来,她不怎么想再碰见胤祉了,再去,就好像自己放不下了似的。 章节目录 第382章 天衣无缝 如今倒是要好好的琢磨一下以后该怎么下这步棋了……她想着想着,自己走回了屋里,闭上了门,但凡是有人在,她就不能安静的思考,独处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李宝德也没事做,看着古惠风又回去读书去了,越发的觉得无聊,一把扯过来古显宗的摇摇椅,躺在了院子里开始晃荡,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好极了,比任何名贵的木炭都要好太多。 此时的胤祉正冷漠的看着学政的尸身出神,人世无常,就是这人昨天分别的时候还在安排着明天的行程,若是他此时还有气,现在的胤祉应该在考场的围子里了。 “三爷……“一个声音轻飘飘的凑了过来。 胤祉那冷峻的眼神扫了过去,哦……是直隶的巡抚米伦,他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只听说他不是两榜进士出身,这也是奇了,胤祉心中暗叹,这人相貌平平,四方大脸,目光呆滞,看着也不怎么精明,尤其是不是进士出身,这让胤祉很在意。他这样还能混上如此高位,有过人之处吧…… “三爷,昨儿您就围着这尸身转,今儿又是……只怕是不吉利,要不您到西厢房暂歇如何?“ 胤祉冷峻的表情中透着不快“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更不应该从一省掌印口中说出……“ “都说三爷文采好,果然……说句话不怕三爷笑话,我不是读书人,您说的话我也未必听得懂……再说,我也是好意“ 胤祉心中更是生气,却也不得不念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话锋一转神情也柔和了很多,问道:“你和他熟悉么?“ 米伦笑着说:“说熟悉也谈不上,三爷知道这学政本就不是我这巡抚衙门的管辖,这都是陛下钦点的,我们也就公事上有些交集了……“ 米伦又凑近小声说:“不过我听说他最近似乎很急着用钱,到处借了不少呢……只是这一死只怕也还不上咯“ “借钱?为何?“胤祉看了这学政的尸身,身上并不是什么华丽的料子,和他接触几天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并不像是生活中很讲究排场的人。 “难道是还不上借的钱,寻短见了?“米伦疑惑的问道。 “回三爷,米大人,学台并不是自杀!“ 说话的正是昨天在古府出现的林白。 “怎么就你一个仵作啊,别人都哪去了?“谁也没料到米伦竟然问了这么一句,林白也是一怔,回到:“大人,我也不知道啊……昨天也是急匆匆的叫我去的,真是冲撞了大人,敢问是否我有什么不妥?“ “但是没什么,你说吧,怎么不是自杀了?“ 林白倒是也没多想,继续这刚才的思路,指引的他们来到了学政尸身的旁边,指着脖子上的勒痕。 “这里是天衣无缝的,我也是看了很久,总觉得怪的很,却不知道是哪里,只是凭着直觉,他的指甲还没剪完……“他把学政的手指抬了起来,二人凑近了看去。 章节目录 第383章 演示 “我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要急着上吊?“林白说着自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就一个指甲就说不是自杀,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糊弄我们?“米伦瞪了林白一眼。 “不敢不敢!”林白自知有些不妥,赶忙收敛了笑意。 又带了胤祉和米伦去了解下尸体的地方。把倒地的凳子扶了起来。 “大人们,看,这就是最让我起疑心的地方,我刚才量了一下,这位学政老爷的身长是五尺五,而凳子,绳子打结的地方加在一起,也就是说,学政老爷的头根本就够不着这绳子的套……除非是他蹦个几尺起来……我看也费劲“ 胤祉看过去,大致比划一下,果然如此。 “嗯,你说的对,确实是挂的太高了点” “三爷,我也是依据这两点,大致判断出学政老爷不是自杀,所以我又一次检查了他脖颈处的勒痕,您看这红色的勒痕中间,是不是有一条更细的深红色痕迹?” 胤祉顺着林白的手指看过去,果不其然,一指宽的红色勒痕的中间,影影绰绰的显出一条很细的痕迹,不仔细瞧还真的会忽略过去,实在是隐秘。 “这应该就是致命的凶器了,便于携带,出手方便,成事后再用麻绳吊起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这凶手的经验极为丰富,他并没有使整个脖颈处都有这种痕迹,仅仅在喉部周围,一是他力气极大,普通人根本反抗不了,更何况学政老爷这种读书人了,二来,仅这一点不容易被人看出来,用心歹毒。” “米伦……”胤祉看着巡抚笑了笑说:“你这巡抚衙门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昨儿也是,一眼就看出那古朗是被人所害” 米伦一边赔笑着。 “三爷谬赞了,奴才听说是三爷带来那位姑娘先看出来的,我们巡抚衙门的人去晚了,奴才也很是惭愧……” 胤祉的心揪着,淡淡的一笑:“无妨,她也是看热闹罢了……” “三爷,奴才想着替本家主子尽一点孝心,也不知道三爷您喜欢什么,坊间只是传三爷极好书,所以奴才斗胆进献给三爷几本宋版的书,还望三爷笑纳……奴才今儿晚上就差人送到驿馆去……” 米伦谄媚的看着胤祉,胤祉本人虽然很讨厌这一套,还是忍不住的问:“你家主子?本王倒是和官场只是接触不多,这次也是奉了皇阿玛旨意办差,倒是不知道米大人是谁家门下?” 米伦恭敬的拍下马蹄袖,打了个千儿:“奴才原本是陕甘总督治下的布政使,经上司举荐到了九爷门下,蒙九爷抬爱,前几年放了这个缺儿” 胤祉心里一惊,他一个四品的藩台也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胤禟就能把他抬举到这个份儿上,正二品的官,就是两榜进士,皇帝钦点也不可能短短的时间就能这样。 他笑了笑应承道:“哦……原来是九弟门下的啊,也是人才了,这个职位可是天子脚下第一号呢,辅佐京畿,责任重大……” 章节目录 第384章 滴水不漏 “是,是……“米伦应承着“奴才明白,近些年也深感才疏学浅,总是悔恨当初只顾着办差,没有累积多少学问,日后还指望着向诚亲王请教,望王爷赐教一二,弥补不足,奴才感激涕零……“ “哦……米大人你过谦了……对了,你刚才曾提及这学政李大人是和他人有钱财上的纠葛,你可曾知道啊?“ 米伦抹了一把唇上稀稀拉拉的胡须,露出有些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说道:“三爷可曾听说过,拉磕?“ 胤祉看着他颇有深意的眼神,自然也不能露怯,他潇洒的转身坐在靠着窗的太师椅上,说:“愿闻其详……“ “李大人我听说就是遭了拉磕了,这拉磕啊,就是别有用心的歹人趁人不备,行绑架之事,再以赎金敲诈,专门针对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派官的,前几天我也是不信的,如今看这情形,也差不离了,定是钱没凑齐,遭了那些歹人的毒手了……“ “米大人是如何肯定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呢?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呢?“胤祉步步紧逼盯着米伦。 “奴才……倒是也不确定,只是前后联系了一下,猜想而已,至于什么原因,不敢定论啊……“ “哦,这样啊……本王看着倒是和昨天的事有些联系,到也谈不上是干涉地方事务,只是米大人你在这事上务必谨慎,如今这事确实麻烦,主要是临近乡试,陛下特别重视今年的乡试,你也应该听说了,如今学政死了……你知道,学政都是圣上钦点的两榜进士,本就不同于一般地方官员,如今出了这事儿就连本王这次上折子也得万分小心了……“ 米伦心怀感激的看着胤祉,躬身谢道:“多谢三爷指教……奴才愚钝……只是这学政李大人是太子门下……如今,奴才可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若是真的查出来李大人的不是?……奴才也不想落下一个攀扯太子的罪名“他的话语之前颇为隐晦。 胤祉一听,脑中“嗡嗡“作响,他好不容易逃出京城的虎穴龙潭,没想到到了这儿还是要被太子党争的事儿牵扯进来。 “唉,这本王可就不清楚了,如今这局势你多少也听说了,本王就是个闲散人员“胤祉偷偷看了一眼米伦的神色,他依旧等着自己的答案,躬身听着。 “这么着吧,这不马上就乡试了么,这件事先别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了,现在学政出了这事,先稳定考生的心要紧,不要在乡试中弄出大事情来,到时候本王也不好交代了……“胤祉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有起身走了两步,回头想了一会儿:“这案子先让巡抚衙门的人查,让这仵作查吧,我看他做仵作委屈了,暗地里查,查清楚了来回本王……至于皇上那边,本王肯定要实话实说的,你也上个请罪折子……“ 胤祉的心累及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只能相处这个各方面都照顾周全的法子了…… 章节目录 第385章 突然出现 这日,一大清早,李宝德按照往常一样在井边汲了一桶水,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把巾子丢下比铜盆之上就开始了他的晨练,这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正一个鹞子翻身,身后突然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李大哥!好身手啊,这放了外差还是没有疏于功夫“ 李宝德正准备搭话,才意识到这里怎么会有人这么叫自己,猛的回头,竟然是小路子现在院中的槐树一下,小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啊!“李宝德很是激动,上前锤了一把小路子的心口,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是跟着三爷过来的,那日你们在孔庙的事儿我听说了,只是那天我不当值……“小路子一边说一边把盆上的巾子又放水里投了投,拧干了递给李宝德擦汗。 “哦!我说呢,怎么三爷的亲兵里有几个看着眼熟,原来是班里的“ 程尔林站在门后看的心惊肉跳,原本她准备去门口的竹林里散步,可迈脚出门的时候,正好听见里有李宝德和人说话,在门口一看,竟然是当时在武当山那个小路子,他怎么会在这儿?不论是不是正巧被皇上派过来保护三爷的,他的出现就很可疑,只是这李宝德似乎根本就不清楚他的底细。 “这位是?“程尔林还是决定出去探探底。她假装没有想起来小路子,在他身上来回的打量。“这位好眼熟啊,我竟然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看我这记性!“ “程姑娘贵人多忘事“李宝德把小路子往前面一推,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同乡,肖路,我们侍卫营里都叫他小路子,之前在武当山时,就有他一个,他这家伙放人堆里是找不出来的,自然是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 “哦!“程尔林表情有些夸张的应承道:“是啊!我记起来了,当时就在我身后呢,我那时候吓坏了,倒是忘记了好多人好多事……小路子,怎么到这儿来了?是?那位,有什么事儿么?“ 他们自然明白她的那位就是当今圣上了。 “不,不“小路子连忙摆手说:“没事,奴才跟着三爷来的,钦差身边怎么也得有御前侍卫不是……今儿奴才正好不当值,出来看看我李大哥“ “那是应当,小路子你也是有心人了“ 程尔林并不想和这个小路子多说,说多错多是万古不变的经典,索性就借口有事回屋去了。 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还是心里不踏实,她把这几件事连在一起想,每一件都透着蹊跷,先是古朗死了,这事绝对是因为孔庙字条的事,没跑。 可是第二天学政的死是为什么,难道也是因为古朗的事?这可不好判断,如今这个小路子又突然出现……他有事为什么来找李宝德呢?这种人没有无缘无故的行动……指向什么?他牵扯进来应该是又皇子也牵扯进来了,他善使暗器,难道那学政的死是他所为?程尔林的心有些发寒……又是皇子之间的争斗么 章节目录 第386章 深夜 夜已经很深沉了,漫天繁星之下,一个孤寂的身影在紫禁城的甬道之中迈着沉重的步伐踱着,他的前面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太监掌着宫灯,为他指引的前路。 康熙手中拿着三阿哥胤祉的密折,背在身后在去往上书房的路上,这折子也是晚膳之后收到的,本来就心境不佳的他,此时更加的沉重。 程尔林的行程他是知道的,而这奏折之中提到的古朗,他一看就知道是程尔林身边的古惠风家的人,他们这是又牵扯进什么事了么? 如今这种局面让胤祉去保定似乎是一种错误,或许让年羹尧过去更为妥当,论杀伐决断年羹尧都更胜一筹。而论私心,年羹尧也更为合适。 康熙经常三更半夜的来上书房,大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儿在这里的值守大臣是马齐,请过安之后,康熙径直的走到大臣们平日里休息的房间,盘腿坐在了榻上。他重重的靠在了靠垫之上,显得十分疲累。 “陛下,身子是否不爽,要不要传太医“马齐忧心忡忡的看着康熙,只觉得他紧闭双目,心事重重样子。 康熙并不睁眼,只是把手中的折子向前一送,马齐忙放下手中准备呈给康熙的茶碗,跪接了过来。 展开看了才知道这是诚亲王胤祉呈给康熙的八百里加急。 学政……直隶的学政李如海竟然死了,这人他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是康熙几年的两榜进士来着,可他是太子推荐的这个记不错。 “这个李如海你可曾有印象?“ 康熙缓缓的睁开眼,用手扶着额头,手肘处架在膝盖之上。 “奴才记得当时是直隶的学政轮换的时候,太子殿下推荐的“ 康熙的目光陡然变的凌厉起来,是啊,他的记忆也逐渐清晰,李如海两榜进士出身,那个在殿试上挥洒自如的年轻人,胤礽当时推荐了时任礼部右侍郎的李如海,自己还是满意的,至少这李如海是饱读诗书的名仕,在京中为官的官声也还是不错的。 “太子推荐的这人不错啊,如今倒是横死他乡了……“康熙的语气极其怪异,让马齐不知道如何接话才不至于弄的里外不是人。 康熙看着脸色一阵阵发青的马齐,笑了一声:“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主意,你觉得三阿哥能不能平了直隶的事让他们不至于翻起来浪?“ 马齐跪了下来,说:“臣惶恐,臣本就是监生出身,学识不佳,若不是陛下提携,此时只怕是不见天日“ “你啊!“康熙的稍显愠色,斥责道:“怎么又提监生的事儿了,你看那李如海,两榜进士又如何,做人先做好才是正理啊,朕用人你也知道,一向是不看出身的!“ “臣明白,只是三阿哥是皇子,臣也不能妄议,如今直隶的事儿错综复杂,陛下不妨让三阿哥,“马齐说。 康熙知道的很清楚,三阿哥虽然表面柔弱,可是内心是坚韧的,这点他十分确认。 章节目录 第387章 一波又起 “三爷!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驿馆的竹林小院儿中读书的胤祉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惊的回过了神,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这惬意的阳光下休憩一小下,又被打乱了。 今天一早开始了三年一度的乡试,本着平安度过这次考试的目的,和巡抚米伦商量好的,他们巡抚衙门并没有对外公布学政李如海的死讯,所有的人必须禁口,只是眼前的几个人知道。还有就是胤祉的密折把这事的详情告诉了康熙,而其他人知道的消息依旧是身患重疾,卧床不起不便出门罢了。 这又出了什么事?他心里泛起嘀咕,这多事之秋还真是让人不能用消停一会儿,这几日真的让他明白了赋闲在家的可贵,往日在王府还有些丧气,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编外之人,所有的世界就在屏蔽他,如今他却万分的想念这样的生活了。 “你不是在巡抚衙门么,怎么跑回来了?什么事儿着急忙慌的,成什么体统?“ 此人是胤祉府里的亲兵,钱禄,不到三十岁,个儿也不高,极其精明的一个人。自从来了保定,很多跑腿的事就是他的了,每天也是忙里忙外的不见人。 “今儿晌午,程姑娘堵在考场外边不让考试“ “什么!?“胤祉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震惊的不能开口了,她在怎么娇纵也不至于这样吧!?看来皇阿玛实在是把她太当一回事儿了。 胤祉把书砸在石桌之上,发泄这自己的愤怒,明明已经这么多麻烦了,她怎么还闲事儿不多呢!? “什么缘由……“阴沉的脸上终于迸出了几个字。 “程……“钱禄当然知道胤祉和程尔林的过往,而程尔林如今的身份他也是了解的,有些胆怯。 “程姑娘她说考题有泄露,不应该再考了,朝廷乡试是为了吸纳人才,朝廷也不想收一些作弊的试卷吧,就是这么个意思,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个说法,只听巡抚衙门里的衙役说的就赶紧来报了……“ 胤祉紧闭着眼,头的刺痛一步步的袭来,越来越紧密,这究竟是怎么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学政死了的事还没有一点眉目,如今程尔林又跳出来闹事,究竟是怎么了?! “李宝德在不在她身边?“ 钱禄一愣,李宝德? “就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总管,陛下叫李鬼的那个拼命三郎“ “哦!奴才想起来了……奴才没有听说,也并未亲见啊!“ “你现在去把程尔林给我绑过来!“胤祉的手强撑着额头,眼前的事真的让他焦灼在一起了。他不相信李宝德会看着程尔林胡来而无动于衷。 “这……“钱禄有些不情愿,程尔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是王府里就认识的老相识,而且程尔林平日里也是没什么架子的人,他还是不愿意得罪。 “怎么?不敢?狗仗人势的东西,如今她飞上枝头了,就碰不得了是啊!?“胤祉回屋抄起来案上的皮鞭便去了马厩。 章节目录 第388章 不嫌事多的人 当他快马扬鞭赶到位于城西的考棚的时候,程尔林仍然站在高处,手中抖落这一张纸,另一只手拿着牛皮纸的信封。 旁边的监考官员也不敢动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和诚亲王相识的,好言相劝一番,实在劝不动他们还真是一点折也没有。 程尔林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透过喧闹的人群,他看到了胤祉的身影,这正是她今日要等的结果。 “三爷!可是找我的?“程尔林俏皮的站在桌子上,却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诚亲王胤祉,官员们早已经跪成了一片。百姓们却不知道这闹事姑娘口中的“三爷“是何方神圣,都是人头攒动的准备继续看热闹的。 “你还不快点下来!?闹什么幺蛾子?有事儿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在这里现眼才好?“胤祉的语气十分激动,激动到眼眶子都涨的发红了。 程尔林哪里想到他能对自己说这些话,虽说她曾经是他的丫头,可是这么多年了,就连皇上也不曾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她心里有些失落,也对,自己现在又是身份呢,看来自己这一身的毛病也多半是康熙惯出来的了。 她不怕死,这是一贯的态度,但她也不愿苟且的生。 “那不行,我要给里面十年寒窗的考生们一个交代啊,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会不会不了了之呢?“ 这话一出口,底下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算是炸开了锅,交口称赞她的人多了去了,叫好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弄的胤祉在人群之中十分尴尬。他强挤着来到了程尔林的脚下,翻上了桌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几乎是附在她耳边压着怒火问道:“你想如何?“ 程尔林的声调却故意提高了不少,说:“别无他求,请王爷带兵围了这考场,拿出考题一对就知道我这手中的考题真伪!“ “真又如何?假亦如何?“胤祉的神经被他挑逗起来,他现在竟然在心底掀起来阵阵的兴奋。 “如果我这考题是假的,任凭三爷处置,绝无怨言,而考场之内也可以继续考试,并没有多大影响。如果我手上这题是真的,那么请三爷中止这次考试,成绩一律作废!若是任凭这种考试在进行下去,少不了又花了钱鱼目混珠之辈……“ 她说的有理有据有节,竟然让胤祉一时想不出又什么不允许的道理。如今这事闹大了,看来想压在官场里是不可能的了。 他更为疑惑的是,这下面的巡抚米伦匆匆赶来,却也一言不发,似乎也是想看什么热闹……有意思……这所有的人都有意思极了,包括这个程尔林。 “去!“胤祉看着台下的米伦。“把考场围了“ “那不行,我只信王爷的亲兵“程尔林的思维十分谨慎,她会把方方面面的危险都考虑进去。 “你是看不出来么?这位米大人只怕比你都要着急呢……“胤祉虚着眼睛看了一下米伦,只是这轻轻的一句,把米伦惊的一个激灵,确实次乡试里出的事,和他是牵扯不到半分的,因为他虽然是一声的抚台,却完全管辖不到学政衙门的事儿,自然此时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只做壁上观,可获渔翁利…… “那也行啊,只是我也得进去做个见证,可否?三爷?“程尔林不想耽误时间,越拖越多风险。 “这是自然,本王也陪你进去“ 本王这二字一出,程尔林自然明白里面多少带着怨愤,此时又能怎么样,但愿一切止步于此。 . 章节目录 第389章 热闹的考棚 胤祉抓在手中的试卷迎着凌冽的北风极速的抖动着,“苟无岁,何有民,苟无民,何有君固有问舍本而问末者耶“ “好啊……“胤祉扬起来手中的试卷说“还真是好巧,和这张一模一样么我说你这卷子哪来的啊?“ “三爷!“程尔林极速的扫了一眼已经停笔的考生,每个考生跟前都有一个士兵紧紧的盯着,显然已经有人开始心慌意乱了。“一会儿再说这个,先搜他们的身,总是有一些蠢货连背都背不下来,必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在这考场上行苟且之事“ 胤祉明白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先搜考场,这样一来,人赃俱获,查获这试题泄露的来源也更方便。 “没听见么,搜!“ 众士兵听着诚亲王下令了,更是一点也不客气,管他多冷的天也要让他们自己脱光了搜身。 趁着这空挡,胤祉走到了程尔林的身边,问道:“李宝德怎么没看见?“ “怎么?找他看着我啊?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啊,知道这是还能翻出来么“ 胤祉眉头紧皱:“你不怕么,皇阿玛虽然……“他把宠你两个字咽了回去,他不情愿这话从自己了口中吐出来。 “可是……无情最是帝王,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么?只怕今天这事儿就算我不提,明天也会摆在皇阿玛的御案之上,只怕你……会不好过“ “无所谓啊,既然容不下,说散就散呗,我说了,你那时候也在,我又不是谁的奴才,我也不是什么深宫妇人“她指的事在草原被狼袭以后得那件事。 她双手环抱在身前,笑意满满的看着这搜查的盛况。 “我这个人最讨厌不公了,这事儿可是忍不下的“她的神情越发的专注。 “只是你处事的这个方式过激了……皇阿玛他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不稳,我想他让我过来,也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吧“ 胤祉自顾自的说着,他愣住了,突然明白了皇上之所以这几年对她是盛宠不衰,其实和普通男人的心理是一样的,求而不得的才是最好的,只是皇上又哪里去遇上这种女人呢,天下人都是他的奴才,后宫妃嫔也是一样,大抵不过是想要一份荣宠罢了。只有这个女人胆大包天的喊出来我不是你的奴才……他曾经也想过,甚至一度还认为这是她的欲擒故纵的手段,如今这事儿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她是真的不在意。 “看看看……“程尔林努了努嘴巴几乎笑了出来“十几个了,这些人蠢得背都背不下来,还想中举?真是醉了!“ 她看着那一幅幅窘态,心中暗喜。 果然,最终查获身上带了黑活的人有十八名考生,有的将小抄写成蝇头小楷藏在鞋底,有的缝在衣服的里衬上,有的写在大腿上的,形形色色各种各样,虽然老套但也是让程尔林开了眼界,比起高科技辅助作弊,这种传统的作弊方式才是考生除了读书之外智慧的体现。 “三爷“米伦在一旁看的清楚“如今这情形只能停考了,一切还望三爷定夺“ “嗯……这是有实证作弊的“他挥了挥手:“收监吧,都收监吧……“ 章节目录 第390章 安慰老人 剩下的考生们心怀鬼胎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胤祉这话大家听的明白,有的也买了答案,只是现场没有夹带,也就是没有实证,只不过这次算是栽了,买答案也是钱,请人做答案也是钱,里外里至少三百两银子,对谁说也不是小数。 这一出闹剧结束,已经是午后了,古惠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程尔林的身后,连脚也抬不起来。 程尔林回头看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心烦起来:“怎么像是被抓作弊的是你一样?“ “姑娘“他抬起头来,满脸的都是纠结:“咱们这么做对么?“ “你觉得呢?“程尔林反问道。 “起初我是觉得对的,可是今儿我才知道好几个是倾家荡产亦或是借钱去买考题的,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纨绔子弟,无非就是求一个功名罢了啊……“ 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模样,程尔林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宽慰。 “那你觉得我今儿不出这个头,对没买考题的人公平么,或许这么说吧,只录前三十名的考生,你恰恰是三十一名,而前面正好有一个买考题的……你的感受呢?“ 看着古惠风又耷拉下去脑袋,程尔林拍了一下:“只能怪他们没学好,亦或者没有读书这个天分吧,而你呢就好好准备迎接真正的考试吧?“ “真正的考试?“ “嗯,半个月后,我刚听三爷和巡抚商量了,重新出题,半个月后开考!“ 古惠风的本来摇摆不定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不是他的心不够坚韧,只是这世道就是这样,追求公正就要抛下这尘世间的杂念,而程姑娘是被人欣赏的,她的底气就来自她的无所畏惧,而自己呢,自己读书也就是追求仕途,在这布满荆棘的路上自己也能像她一样么? 她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就是有底气的,可是将来呢? “我就知道你去惹事了!“李宝德倚在古显宗家的门框子上,被冷风吹的直吸清鼻涕。 “你咋看出来的?“程尔林笑问。 他依旧巍然不动,说:“一个日上三竿都不起床的主儿一清早人就不见了,别说去送考了?我可是不信的“ “那我也不相信李大人不去考棚那儿看看,只怕是听说我的威名了吧?哈哈哈“ “那是,吓得我都不敢上前“李宝德无奈的摇着头,心里嘀咕起来,这下子可怎么跟皇上交代才好。 一听下人们说少爷这么早就回府了,古显宗也急匆匆的拄着拐杖赶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发生问站在门口说话的古惠风:“出了什么事啊,意珍啊,不是考三天么,怎么这才半天就回来了!?“ 古惠风看着这年逾古稀的老爷爷还在为自己的事儿担忧,不禁心中一酸,赶紧迎了上来,搀扶起他的胳膊安慰道:“大爷爷,没什么事,您安心,就是考场上有人舞弊,这次考试要重新考了,“ “呦,这可热闹了,这舞弊什么的也不是这一次啊,怎么这次就重新考了?你啊,还真是赶上了好时候咯“ 听古显宗这么一说程尔林来了兴趣,问道:“大爷爷,原来的舞弊都没被发现么?“ “什么发现不发现的,官府的老爷们都心知肚明着呢,有的卖考题,有的呢在卷子上做标记,有的充替考生,什么招式都有,怎么?这次是为什么被发现了?“ “因为我们……“古惠风刚开口被程尔林接了下来,抢着说:“大爷爷,因为有人买考题被搜了出来,我们这才回来了,没事!别担心,我听说十五天以后还要再考的呢!别担心……“ 章节目录 第391章 毛骨悚然的夜 用过晚饭,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趁着还没有全黑,程尔林独自在院子里散步,李宝德倒是有几天不在古家吃晚饭了,只是每天喝的迷迷糊糊的被小路子送了回来,程尔林也习惯了,渐渐的觉得小路子在这儿又能泛起多大的浪花呢,只当是他在这里为了续兄弟情义罢了。 她觉着鼻头上似乎落了什么东西,抬头望去,天空中竟然洋洋洒洒的飘下来絮状的东西,她拂起袖口上的白色小团轻轻的一捻,冰凉瞬间化为温暖,这是初冬的雪籽。 再抬眼望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泛起了一阵白霜,白茫茫的一片,有露出来的泛着灰色的枯草,有的完全被覆盖成了白色,只有林间的翠竹依旧傲然碧绿。 而此时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应该不是李宝德,他刚出门也没多久啊,程尔林好奇的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兵士模样的打扮的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而来。 “程姑娘……”那人离了百十来米的地方便翻身下马,给自己打了个千儿,可是程尔林并不认识他,瞧着也不眼熟。 “什么事儿啊?” 那兵士搓着冻得发木的手,一边哈着气一边说:“三爷让奴才请程姑娘过去一趟,说是这次乡试舞弊的事还要问问你,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程尔林笑着说:“找我要什么线索呢,不是抓了十几个考生么,他们在哪买的题一问便知啊,找我去我又能多知道些什么呢” 兵士笑意盈盈的看着程尔林说:“姑娘您这不是难为奴才了,我就是个奴才,主子爷让办的事我哪敢问什么啊,只是奴才看着三爷也挺着急的,奴才们都在私下里议论这事只怕是牵着学政李老爷死的事儿,听说皇上下了期限,若是再问不出个究竟,只怕三爷也是要被连累的呢” 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虽然她也知道单独见胤祉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尤其是在李宝德不在的时候。 “走吧……” 雪势渐渐的大了起来,到的时候走路已经开始打滑,程尔林下马后望着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也就这一个大院,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这是哪啊。三爷不是住在驿馆么?办差也应该在巡抚衙门啊” 那兵士牵过马缰递给了迎出来的下人,说道:“程姑娘不知,三爷也是为了避嫌,毕竟那两个地方人多口杂的,说出去了也不好听” 程尔林心中却是阵阵不快,什么叫说出去了不好听,这样鬼鬼祟祟的才是好说不好听呢,整的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非要躲躲藏藏的。 “三爷在哪?快点说完我还要回去有事”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那兵士赶紧把她让进了门里面,边走边说道:“程姑娘快请进,这天儿真是冷了,奴才也没料到今儿下雪,要不就驾了马车去接您了,三爷就在里面等着呢,等了好久,快进屋子去暖和暖和吧” 过了影壁,穿过大堂,这院子全貌尽收眼底,虽然不是很大,可是该有的亭台楼阁,蜿蜒水榭倒是一样不少,只是被这飘然而至的大雪盖了起来,江南水乡的林苑在这北国风雪之下别有一番风韵。 “就在那里” 程尔林顺着他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只这一间屋子笼在烛光中,分外温暖。 “姑娘去吧,奴才不便再进了”说罢那兵士竟然头也不回的退了下去。在想问什么的时候,人影也不见了。 “怎么看怎么像窑子”她心里嘀咕了一句,月光映着雪泛出银色的光,诡秘极了。 朝着刚才兵士指的门走了过去,黄色的窗户纸里映出来里面身影正是诚亲王胤祉。 她这才稍微安心推了门进去。 正背着手欣赏挂画的胤祉听着声音猛然回头,脸上浮现着和以往不同的笑意。 “你……来了……”他的声音略带着嘶哑,却透露出些许兴奋。 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啊,程尔林赶忙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胤祉:“三爷,你不是叫我过来问线索么,这就是,这是当时我逼着那卖试题的店小二出的字据,应该可以入罪” 胤祉一愣,满脸不解的问道:“不是你叫我过来的么?我没有叫你问什么线索啊,如今这案子是巡抚衙门在办啊,这也是地方事务我并没有插手,只是督办而已,怎么会找你问什么线索?” 圈套……程尔林刚才一切不好的预想就这么轻易的被证实了,她反身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门早已经从外面锁上。 胤祉还在发愣消化这一切的时候,程尔林抄起门边的凳子就朝着锁头的方向砸了过去,一切都是徒然。,门除了几道划痕之外,丝毫未损。 “别做无用功了”门前传出了一个男人的暗沉的声音,听着恐怖极了。“三爷,这不正是你期盼已久的么?一会儿奴才在给你加点料儿,保准让你今夜快快活活” 一向沉稳的胤祉也忍不住了,他一拳砸在门框上。怒吼:“你究竟是谁?!为何害我!?” “呵呵呵!”门外的人冷笑道:“害你?三爷您抬举奴才了,我是成全你了……何来害你之意啊,再说这女人本就是你的,只不过是康熙扒灰罢了,我说的不对么,但是这也没什么,满洲人不就是这样,兄死嫂嫁弟,父死母嫁子……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392章 危急时刻 “扒什么灰?撕烂你的嘴!“程尔林一把拉住胤祉,阻止他继续拍门。随后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竟然笑了起来:“听你的口气,你不是满人咯?“ “我是不是满人不打紧,他们父子是不是满人就重要了,不然怎么能享这种齐人之福呢?也不枉这人世间一遭了……“他似乎觉得抓住了程尔林的痛点,不停的戳,可程尔林哪里在意这些,她本来就没有嫁给胤祉,都不过是这你情我愿的事儿罢了。 “呦,唐玄宗和杨玉环珠玉在前,我怎么好逾越呢,真是让你费心了“ “不要脸的我自诩见过不少,可是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在下佩服,不愧是贱妇“他充满不齿的口气弥漫着整个房间,胤祉的心被扯碎了似得疼,他知道很多人背地里议论程尔林是贱妇,就连自己的王府里也一样,可是如今却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这么辱骂,他终究还是没有承受住。 “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呦,三阿哥终究是沉不住气,呵……也难怪,美人在前,谁能不拜倒在底裙之下呢?好嘞,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也不耽误二位了,来人啊,下料!“ 程尔林还在琢磨他下什么料的瞬间,门对面的窗户纸就被捅破,伸进来了几个类似于芦苇杆子的东西,里面开始汩汩冒着白烟。 “知道这是什么嘛?二位,我专门找人为二位配的如意散,放心!什么贞洁烈女都不能全着身子走出这烟障,男人就更别提了……哈哈哈“他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慢慢的几乎是听不见什么了…… 果然是烟障啊,程尔林再回头看的时候,屋子中充满了烟,一股很特别的草药味,或许是为了增香,还放进了不少麝香和淡淡的桂花。 只是她并没有什么不适,头脑依旧清醒,她看着身边的胤祉,满脸泛起潮红,眼中却一扫之前的愤怒,填满了柔情蜜意。 “不行,不能这样任人摆布!“程尔林不停地告诫自己,她抽起刚才身边的凳子,冲到了窗户边,挨个的捅破窗户上裱的黄色的纸。寒气瞬间侵入了进来,烟了散了很多,她也渐渐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胤祉似乎是真的中了药性,他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不多一会,胸膛几乎露了出来。 “你过来……“他压着嗓子叫远远的看着自己的程尔林。 程尔林哪里敢过去,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药,药性让人能迷失心智,谁也挡不住,她突然想到了当年的太子胤礽的狼狈模样,只不过他是咎由自取。 自己为什么没反应?她冷笑一声,也明白了个七八分,只因为新陈代谢吧……大抵就是这个原因。 “你过来!“胤祉突然像草原上的狼一样扑了过来,把程尔林整个人压在了身子下面。 胤祉的心跳声她都能听得见,身上的颤抖她也感觉的出来。 “三爷!不要中计了!“她使劲推开胤祉的脸,他的脸发烫,烫的程尔林面红耳赤。 “我早就说过,不管那么多了,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带着你远走高飞,我这亲王也不要了,本来就不稀罕,如今正好,哪里来的这疯子?还真是上天怜我“ “你疯了么?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程尔林几乎拼尽全力护着自己要被他扯下来的衣服。“这事可没这么简单,如今这几件事连成串来看都是冲着你来的!你怎么全身而退?“ 说也奇怪,正在前大街和小路子痛饮的李宝德看着漫天飞雪,莫名的心慌了起来,坐立不安的难受,他丢下酒杯,站起身说:“我得先回去了,头疼的厉害“ 小路子也赶忙起来关切的问:“大哥,怎么了?要不找个大夫看看,这鬼天气说变就变,都怪小弟不好,让你喝这么多酒“ “无妨,我得回去睡,你知道我担着天大的差事马虎不得,出来已经是不应该了,若不是她在古府我还真不放心出来和你喝酒“开门的瞬间一阵凉风灌进来,李宝德打了个激灵,全身颤抖了一下。 “也真是的,大哥你是英雄,怎么总是把这女人的事儿交给你,小弟都替你不值啊“ “瞎说什么,这是万岁信任,好了,你小子如今在三爷这担着差事,虽说没那么大规矩,也谨慎些好,我先回了“ 小路子看李宝德神情凝重,也不好在挽留,也只好送了出去,站在酒馆门口,望着满天飞雪,叹道:“哥,这路可是不好走啊,要不晚点小弟送你回去吧,古府那里又极其偏僻……“ “不了……我独来独往,你是知道的,送什么送,婆婆妈妈的,京里再会吧!“ 李宝德结果小二牵过来的马,翻身上去,一声响亮的鞭声,马蹄声渐行渐远渐。 他到郊外的古宅时,雪势渐渐地小了,门前一个身影听见自己的马蹄声。早已经迎了出来,李宝德仔细的看着,是古惠风。 他扯住马缰并没有下马,古惠风看见自己的神情失望中透着焦急。 “怎么了?这么冷站在外面做什么?“ 古惠风站在马下,大声说:“小姐还没回来,天快黑的时候被三爷请去了,我看这么晚还没回来有些着急“ “三爷!?“李宝德的心还是有些乱想了:“三爷请程姑娘去做什么?说没“ “说是要再找一些这次舞弊案的线索……“ 李宝德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仰天长叹一声,说:“你们这事……你们姑娘的性子什么样你不清楚?为什么之前就不告诉我,看着她去考棚门口闹?你知道这是闹大了陛……“他的“下“还没说出口,也觉得不妥,遂改口道:“女人干政,未必能容下她了“ 古惠风显然不在意这点,他知道程尔林也不在意“李大人,容不容得下我不管!“ “好了!和你们姑娘一个德行,我去找!行了吧?“ 看着李宝德虽然大怒,却也不耽误事,古惠风也软了下来:“李大人我也去吧,终究在这坐立不安的“ “你就别去添乱了,没腰牌进不去驿馆,好好读书,等着考试吧“ 李宝德再不说话,只一扯缰绳调了马头又向城里的方向飞奔过去。 可是驿馆里又哪里寻得到诚亲王,他拿着腰牌,驿馆的人自然惧怕,能说的线索也都说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出胤祉带着两个随从前往了保定府西大街的一处宅子。 李宝德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宅子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连看门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他轻轻的一扣,“咯吱”一声传出来门就这么轻易的打开了。 他顺着“嗯……嗯……”的动静往里面去寻,正是两个随从打扮的人被结结实实的捆在树上,不停的挣扎着。麻绳直接从嘴上绑过去,半句话也说不出。 李宝德从靴页子里掏出匕首,上前给他们二人松了绑。看着他们口水直接被冻在了脸上几乎结成了冰溜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李爷……!我们三爷被人骗了进去,快救他!”说话的随从的口齿已经不清了,却还是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393章 摊开了说 李宝德带着胤祉两个随从匆忙赶到后院的时候,正好看见程尔林架着胤祉出来,只见她一脚踹开们,吃力的架着昏昏沉沉的胤祉迈出了门槛。 “程姑娘!“李宝德远远的喊了一嗓子。 “过来!快点把他给抬出去,他被人下毒了“ 程尔林几乎瘫了,胤祉虽然很瘦,可是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还是让她吃不消。 好在两个随从及时的接了过去。才在程尔林的指挥下把胤祉放在的刚刚积起来的雪地上。 原来就在不到半刻之前,程尔林实在是觉得要出事,被胤祉这个中了药性的人压的几乎要昏厥了,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抄起来手边之前被砸坏的凳子腿,打在了胤祉的后背,正值亢奋的他哪里扛得住这一下子,一闭眼就昏了过去。 能呆在康熙身边的,除了忠诚最重要的就是机灵,李宝德恰恰两样都很优秀。 他扫了一眼就知道胤祉是中了什么毒,连程尔林的衣衫前襟的扣子也扯开了。 “这不是办法啊,程姑娘,我们还是抬着三爷去驿馆找大夫吧,这样下去我们爷就冻死了“ 其中的一个随从的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了:“程姑娘,我们爷这中的什么毒…?…怎么爷的脸都红成这样了……怎么办啊!“ “嚎什么嚎!?“李宝德大怒:“程姑娘怎么知道!你们快点去烧热水,一会儿爷醒过来要用水,再去找厚被子把床给我铺好了,愣着干嘛?快去啊!“ 看着那两个随从个子去忙了,程尔林感激的说:“李大人,多谢“ “谢他有什么用,你当他瞒着皇阿玛,皇阿玛就不知道这事儿了么?“胤祉本来禁闭的眼睛徐徐睁开,正盯着自己,充满着怜惜,吓了程尔林一跳。 苏醒的胤祉第一件事就是拿袍子遮住自己的下身,也不知是药性还是害羞。 “三爷你倒是想的深,我才管不了这些,谁害我我倒是非要把他揪出来才行,此人必定是首鼠小人,连露面的勇气都没有,“她说着突然想起了小路子,遂问道:“李大人?你怎么赶来了?小路子没跟着你?“ 李宝德心生疑窦,怎么好端端的问起来小路子,十分不解。 “李大人只怕是不知道吧“程尔林起身,拍着身上沾染的雪,向李宝德的反方向走去,说道:“你那个叫小路子的兄弟,就是去年在武当山射出毒针的人“ 李宝德那肯相信这些,虽然他机敏,可是对于信任的人却没什么防备,这也是致命的弱点。 他大手一摆:“欸!?不可能,小路子什么功夫我能不知道?他要是真又那种功夫还能再这儿,不可能!“ “李大人应该知道我不会妄言,没有证据我不会说出这种话,我也不急着让你确信,你不妨一试“ “你这……怎么突然说起来小路子,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李宝德隐隐的感觉程尔林似乎是想让他为了这件事禁口,从而拉小路子下水。 “太元真人说过,射出那毒针的是江南益氏密风门的高手,今儿三爷应该注意到,我之所以和那人那么多废话,也不全是因为发泄,我想多听听他的口音,确定他是哪里人,果不其然那人的口音就是苏杭一带的,和武当山那晚的黑衣人一个口音“ “可是,小路子……“李宝德看程尔林言之凿凿,想起小路子被自己疏通调回京是一直在江南的巡抚衙门做哥什哈的,莫非真的有什么蹊跷? 胤祉体内那一股岩浆迸发似得热情被程尔林按在雪地里强行的压了回去,直到现在他的心还是砰砰直跳,听着他们说什么小路子的也不知道是谁,虽然现在心里平复了不少,不行……他要快点离开程尔林,他怕自己再忍不住。 “我得先走了“ “三爷,奴才刚才已经吩咐您府上的随从去烧水,歇一下再走吧,怕伤了风寒“李宝德赶紧扶起胤祉朝着廊下走去。此时那两个随从已经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些能御寒的衣物给胤祉披上了。 “回吧……回吧“胤祉的声音明显的虚弱“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回去让人来把这儿围了。查清楚哪来的宅子,经了谁的手“ 扶着他的两个随从诺诺称是,赶紧扶了他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宝德颇有深意的说:“三爷说的对,你还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今儿这事就是我有心瞒也是瞒不住的,哪天天威震怒只怕不是那么草草了事的了“ 程尔林却不在乎,“李大人不用瞒什么,照实说就是,瞒下来反而是我的错了,我又有什么了不得人的事儿要瞒下来呢?“ “你……“李宝德反而被她呛的是哑口无言。“好好好,那这事就摊开了办,明天我就去找小路子!“ 章节目录 第394章 原形毕露 当夜,胤祉的亲兵就连夜围了这出事的宅子,里里外外的扒了一层皮似的也没有搜到任何一个人,到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无影无踪。 胤祉虚弱的窝在自己的床上紧紧的揪着棉被,今夜犹如梦境一般在脑中打着转,若不是程尔林把自己打晕,他到真的希望能迈出这一步,他缺乏的正是被下了药时才拥有的勇气。 如今到好,李宝德这一出现反倒说不清了,不……他出不出现,皇阿玛终究都会知道,这才是百口莫辩。 李宝德骑马载着程尔林在林间穿梭,他并不能让马太快,天黑的厉害又没有月光,前路渺茫。就这么慢的速度,马蹄还不停打滑,时不时的一出溜。这一路过来也算是惊险了。 “姑娘?”静的出奇的路程被李宝德划破了。 “嗯?” “你不为自己打算么?姑娘别多心,只是我们相处久了,想提醒姑娘一下,圣上不同于寻常男人,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寻常男人家里的妻妾也断然不会这样……” “怎样?”程尔林看他说话有些吞吐,不是很痛快,笑道:“不会这么折腾对么?” 李宝德略一沉吟,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现在这事情焦灼在一起,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了,不然回京吧?” “不……回京就真的说不清了,三爷说的对,就算你不提,明儿这事的密折也会摆在皇上的案上,我着急回去做什么,解释啊?” 她抬头看着天空,黑幕似的罩在头顶,稀稀拉拉的雪依旧飘着,打在头上,头顶的热气瞬间融化了雪,冰凉的雪水顺着脖子灌了下来,她就像感觉不到一样,丝毫没有拂去的意思。 “李大人,这事儿你先别和古惠风提,让他安心应考,余下的事儿我明天再说” “嗯”李宝德只能先应下来,她对旁人都是那么心细怎么唯独对她最该上心的圣上却是又疏于关心呢,这让他怎么也想不通,康熙对她的喜爱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而她的性子却又像是流水,怎么截也截不住,到头也都是顺着她原本的方向奔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尔林就在李宝德的陪同之下进了驿馆,胤祉虽然禁口了昨夜的事,但是程尔林的到来还是引得众人侧目而视,这里面本来就有一些是王府原来的老人儿,还有一些人譬如说小路子这种禁宫宿卫也是认得程尔林的,昨夜的事再他们中间已经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正准备出门的胤祉远远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了一声小姑奶奶就迎了上去。 “你怎么还来啊?当真是不怕的啊?” “呵?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什么啊,这九州万方的事到是奇了怪,被害的人反倒要害怕了?”她故意高了声调,眼睛看着四周准备看热闹的兵士们,说:“我就没听说过这个道理,偏不信邪,三爷,拿着!” 她从自己的袖笼子里取出昨夜准备给胤祉却没有给出去的,那张店小二的字条。 胤祉扫了一眼字条,欣喜的看了她,是啊,她都无惧,自己又惧怕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一起被皇上厌弃呗,这对自己来说还不一定是坏事呢。 “嚓!”的一声,随着小路子摆好的姿势收场,也不知道是镖还是匕首一样的铁器相撞落在薄薄的雪地之上。 程尔林和胤祉应声望过去,她这才发现刚才一直跟着自己的李宝德早已经骑在了房脊之上,冷笑的看着下方,大声冲着下面说:“小路子!好功夫啊,这么些年我这个自诩看人还算是通透的竟然也没瞧出半分,你瞒的我好惨啊……” 章节目录 第395章 堕入彀中 小路子的神情先是由惊愕后又转变成了无奈,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儿,人都有两面甚至多面这一点也不假,他觉得自己很了解李宝德,甚至说难听一些是玩弄他于股掌之中,如今这般也觉得自己识人太浅。 “哥哥,御前侍卫谁又没有点功夫傍身呢,我虽只是宫廷宿卫,不比你这个圣上身边的红人,却也听了哥哥的话勤学苦练,如今也是小有成就”他试图挣扎最后一分力气来扭转这个局面。 “好了,小路子,我掌管宿卫这些年是有规矩的,暗器不能淬毒” 众人惊觉之际才发现刚才小路子出手瞬间划过的那不知哪里窜出来的小麻雀已经抽搐身亡,它的血迹殷红变为黑褐色,喙中也沁出斑斑乌黑。侵染着周围雪白的地面格外的扎眼。 “我料的不错的话,你袖中也带了那日武当山紫霄宫中用的毒针吧?”李宝德仰天一笑:“可怜我的师兄啊,白白的在江南找了一年,没想到你这个玷污圣殿的玩意一直潜藏在宫里!?”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一个束发男子从房脊之上翩然而至,只见他一身米白褂子,腰间锦绣云纹的碧绿腰带,扎眼极了。 他稳稳的站立在胤祉和程尔林跟前,丝毫没有慌张。 “师兄,还不快走……小弟我来给你开路……”他几句话一出口,小路子整个人都是懵的了。 “你是谁?”他惊觉的拔出腰间佩剑,指着白衣男子。这男人他并不认识,连眼熟都算不上,而那浑身散发的一种气质却是熟悉的,他手心沁出了汗。 程尔林只在这一句便听出端倪,气的有些颤抖。 “李大人!快点把这贼人拿住,他就是昨夜陷害我和三爷的那人,小路子?你好手段啊,武当山你没杀了我,那昨夜就是冲着三爷去的了?” 若说是武当山紫霄宫那夜小路子是掌控全局的人,如今的他就是掉进了彀中,任人戏耍,他听到现在才明白好像被人布了局,不管他情愿不情愿,都只能跳进去这沼泽一样的地方,挣脱不开,爬不出来。完全使不上力气。 就在他恍惚的时间,胤祉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一群亲兵猛虎扑食一般把小路子压在了雪地上,他连反抗的意识都失去了。 那白衣人眉头紧皱,摇了摇头,惋惜的说“师兄,你是在宫里呆傻了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见他抽出宝剑,一个鸳鸯腿就踢翻了来绑自己的兵士,摔了个狗吃屎的兵士还没回过神,白衣人居然在他后背用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就跳到了程尔林面前,也多亏了李宝德早就有准备,早就付在了程尔林的身后,没等到白衣人的剑锋过来,就两指将它弹开了,“仓“的一声把白衣人震出了几步开外。 白衣人的身姿飘也似的来到了胤祉面前,得意的看着程尔林和李宝德,他面相本来就俊美异常,如今这一下更是让众人都呆了。 “你们还真是蠢,这女人算什么……我要的是皇子!“ 章节目录 第396章 二十年前的旧情 他刚说罢,就把随身柳叶似的薄刀架在了胤祉的脖子上,胤祉却依旧保持着皇子的威风,处变不惊。他一言不发紧紧的捏着之前程尔林交给他的字据塞进了袖口里面。 “三爷!“李宝德没想到自己这个老手能中这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的调虎离山计,真是又气又恼,差点失了分寸。皇子是何等的身份?何况是担着钦差身份的皇子,众人急的都不知怎么办。纷纷把焦急的目光投向李宝德这个御前侍卫总管这里。 “拿我师兄换啊!!“那白衣人突然换了面皮,板着一张脸狂吼起来。“快!拿我师兄来换!可别耽误了时间救下你们的三阿哥!“ 小路子虽然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有一点他能确认。如若真的和这个不认识的人走了,自己不止离死不远了,更会落得一个戕害钦差,谋害皇子的罪名,这才是真的要诛九族的大事。 “你这人按的什么心,我不认识你!“小路子几乎要崩溃了,他抓不住任何得以解脱的稻草。 “你不认识我?师兄?你现在说不认识我了!?“白衣人癫狂的扯着胤祉的立领,来回的在院中晃荡。众人怕他伤了三阿哥,一点也不敢上前。 “你说你多有不便,让我杀了姓古的那个酒鬼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了,让我杀了那个学政李如海的时候你又认识我了?!昨天还让我给这个天潢贵胄下药。说是要看看他们丑态百出的模样你还是认识我的……如今我眼巴巴的跑来救你,你就不认识我了?你我同门十年,师傅真是瞎了眼……将我益氏绝学教授给你“ 益氏……小路子此时像是过电了一般,他埋在心里好久好久的两个字像恶魔一样崩了出来,倾泻一地,延伸起各种触角,不停地缠绕住他的脚,他的腿,想把他拖入地狱的深渊。 他是益氏的叛徒,从他投在八阿哥胤祀门下的那刻起。 “呵呵……原来是冲着我来的“随着小路子的苦笑,白衣人揪着胤祉慢慢的靠了过来。 眼神落在小路子万分惊恐的瞳孔,“师兄,我这个人你知道,为了同门可以舍了性命,你如今是要舍了我……这也太没道义了吧?“ “那我可要问问你“程尔林紧紧跟在胤祉身边不敢半点放松。“你为何要害我和三阿哥!“ “你问我师兄啊,我这位师兄说了,阿哥之中无论是谁,少一个算一个,不能挡了他主子的路,如今怎么才能让他死呢,就让他睡了皇帝的女人……不就是你么?哈哈哈“他的神情变得诡异,抑扬顿挫的也越发明显。 “师兄?他如今就在我手上,你让他死么?你点点头,我就送他去见阎罗王可好?哈哈哈“他笑着笑着,软了下去,李宝德虽然没有近身,还是两只夹着石块击中了他的膻中穴。白衣人强撑着爬起来时,李宝德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 “好啊,李大人好功夫,我竟然没有防备住你”白衣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了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微笑。 小路子知道这素不相识的白衣人有意陷害自己,早已经意乱心慌,他把住李宝德的腿央求道:“李大哥,我就算是胆大包天,我小路子也不敢戕害钦差,更何况是皇子!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句句都是置我于死地的,你念在往日情分上可得救救小弟,我死倒是不打紧,若是这谋逆大罪坐在我头上,我全家可都得给我陪葬!还望哥哥念在同乡一场的情分之上,帮帮小弟!啊?哥哥帮帮小弟啊……” 看着小路子这般的央求,李宝德多少还是有些心软的,只是如今他事涉泼天大案,前有程尔林的指认,后又有这白衣人的指认,似乎已经是无可辩驳的了。 京郊的畅春园在薄雪的笼罩下,如同覆盖了一层薄纱,显得一切都是那么朦胧,康熙是十分喜爱雪的,每每初雪之时,他都回像个孩童一般踏雪而行,时不时的踢一脚靴下的白雪,雪花扬起的瞬间,是让人欣喜的。 如今的他却怎么可高兴不起来,他的好心情并没有像昨夜就来临的雪一样翩然而至,虽然他隐约的觉得让胤祉去保定府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其实也无关乎他的能力,只是单单的因为程尔林罢了,所以才让李宝德一路跟随,名为护送,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有任何接触。 而事实证明,他们不只是有接触,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陛下……这一早就出来了,要不咱们先回去用些早膳?”跟在康熙身后的张常玉唯唯诺诺,因为他知道昨夜送来的密折折腾的这位精明的皇帝一夜未眠。 康熙倚在扶栏之上,捧起来一捧雪扬了下去,落在湖面的薄冰之上慢慢的消失了。 “朕记得在吴三桂他们几个闹事闹的最凶的那几年,朕的心那个焦急啊,怎么说呢,每日就像是斗鸡一样,急红了眼也闭不上”他突然微笑了一下,神思也飘到了几十年前。 张常玉虽然不明白康熙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往事,也只能顺着回应着:“是啊,一晃也二三十年过去了,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只怕西南现在还乱着呢!” “唉……朕说的不是这些,这些虽然也算是能传载千秋,但也是白驹过隙,唯有兢兢业业才不辜负先祖创业之艰辛。老东西啊……那天也和昨夜一样的下着雪,哦,对了,你那时候还不在养心殿伺候呢,朕当时批完了折子,一个人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就在宫里瞎溜达,谁也没带,怕扰了这份清静啊,夜里的雪是别有一番韵味的,它并不太黑,趁着雪还是能看清路啊,树啊什么的,朕走着走着就听见一个小姑娘在哼着小曲儿,当时心里还嘀咕谁这么晚了还不睡,?不是宵禁了么,朕当时也是好奇,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想都没想就循着那曲儿声就过去了,就看见一姑娘蹲在御花园的草堆里滚着雪球,她穿着低等宫女们常穿的青灰色的棉褂子,再走进一瞧,脸和手冻的都是通红通红的,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还在那一边唱着曲儿一边滚起来一个个的雪球,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来了。” 康熙的神思一直停留在二三十年前的往事上,说道兴奋的时候,他自己也蹲了下来,捏出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雪球就像湖中砸去,看着一个比一个砸的远,他兴奋的像个孩子。 章节目录 第397章 世人皆苦 “朕当时很好奇啊,就去过去问他,这大冷天儿的你怎么还不回去睡,朕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并不认识朕,也不认识朕穿的衣服,朕明白过来了,他一定是辛者库的宫女没有见过朕,白天嬷嬷们管教的严厉也片刻不能歇息,也就只能半夜偷偷的溜出来玩一下,朕自幼丧父丧母,幼时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觉得自己真苦,可是看了她,又觉得世人皆苦……。虽然她的服饰很简单,甚至有些难看,可是她的脸美极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在苦中,眉眼嘴角都充满了笑意,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朕是没见过的……” 正在兴头上的康熙回头望了一眼神情错愕的张常玉,猛然仰天长笑道:“你啊,你猜出来是良妃了吧?对!就是良妃,那时候朕真的是动了情,她的笑就像是把朕从寒冰之中拉了出来,那一瞬间所有关于战事的焦躁都散去了,这是多么珍贵” 这些年过去了,张常玉还是头一次在康熙口中听到“良妃”这两个字,这让他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宫里的人够觉得朕薄情,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内情呢?朕也知道,从那件事过后朕不再见良妃,朕也不想见她,当然有诺在先,朕也不会废了她……都过去好久了,若是没有胤祀经常在朕的眼前晃悠,朕甚至都感觉不到良妃曾经存在过……多可悲啊……” “陛下”张常玉支吾了一下:“陛下……奴才虽然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啊” “良妃犯了错朕可以禁足她,不见她,可是这个程尔林朕竟然拿她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呵呵……你看到昨夜的密折了吧,米伦虽然一点自己的话都没有,可是光是陈述事实已经让朕觉得扎心了,她不是这后宫的女人,他们怕失去朕的关注,失去朕的恩宠,在她这儿,一切都像是颠倒了,朕竟然会……”康熙哑然失笑。 “罪魁虽然拿到了,可是这针却埋在了朕的心头,她许是不在意的……”康熙的神情上浮现出怅然若失。 “陛下过虑了,程姑娘怎么会不在意陛下,只不过她性子非一般的执拗,且在这件事上又是极好面子的,这么说吧,当时她为陛下试药的时候,奴才就瞧出来了,她虽然嘴硬是和公主斗气,可是八九成是非常在意陛下安危的……” “不是朕多心啊,她本来就是朕从胤祉那里硬要过来的……呵……如今无论他们有没有事儿,被人下药这事儿也必将是横在我们心中的一个坎儿,轻易的跨不过去了” 听着康熙如此说,张常玉这个极精明的人却不知道接什么话了,康熙说的没错,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就不一样了,它在人心中播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用每一天的疑心去灌溉,这种子终将发芽,终将长大。 胤祉看着眼前康熙的密旨,手腕都有些颤抖了,虽然他早就知道那一夜的事情瞒不过皇上,可还是没有料到这么快就有了圣旨,只圣旨中一句“无涉之人”他就明白这说的就是程尔林,胤祉苦笑一声,无涉之人…… 那白衣人据自己招供,他就是江南益氏的门人,如今益氏因为之前凌礼的围剿早已经七零八落的流入民间,根本无从查证,乾清门侍卫肖路正是他的师兄,这一点无论从身手还是他自己的供认都是可以确认的。 还有一点让他不寒而栗,小路子是胤祀的人,这几乎让他没办法和康熙回话,不回是欺君,回了就是兄弟相残,这就莫名其妙了,胤祀虽然觊觎太子之位,可是自己和太子也不甚亲睦,就算除去了自己,他又能离大位有多近呢? 胤祀是聪明人,不可能的……胤祉被寒风吹的一个激灵,难道是小路子自作主张么,既然他一心为主,为何又不敢认呢,还是不对,这万般的事情搅和在在一起,让胤祉想的头疼。 所幸的是拿着程尔林给的字据也顺藤摸瓜的在学政衙门中揪出了泄露试卷的人,人证物证俱在,也是坐实了。能够给考生们交差,可如今和小路子这事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了。 就在胤祉焦头烂额的时候,从巡抚衙门的大牢之中传来了更坏的消息,白衣人消失了,胤祉突然好想明白了自己堕入了一张无形的巨网,让他看不见出路。 白衣人的口供在手,每一项都指向了小路子,小路子虽然极力否认,可是他的却认了自己就是那日在武当山的紫霄宫发暗器的人,这项命令正是来源于胤祀,虽然胤祀的目的是为了护着当时有些失心疯了的胤禟…… 这千丝万缕的线索总是让他的脑中盘桓着程尔林的身影,不行,他要去亲口问一问,自己想着这些没有头绪的事情只会发疯。 章节目录 第398章 暧昧都算不上 晌午过了,经过前几日的小雪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冷一些,可是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晒在人的身上还是暖烘烘的。 古显宗是喜欢晒太阳的,阳光铺在身子上,总是能把他照的似睡非睡的,昏昏沉沉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了耳朵,他眯缝着眼睛也看不清什么,阳光耀眼的几乎出了泪水越发的瞧不清楚什么了。 马蹄声几乎贴在了耳朵上才看出来者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公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在他的院前下了马。 这公子身材颀长,丹凤眼直挑到了鬓角,看着一副倜傥做派,只是唇上斑斑青须显得有些憔悴。只是这人自己并不认识。也不知道来着儿是干嘛的,他依旧装睡,一个府里的奴仆迎了上去。 “公子,请问你找谁?” “程尔林,在不在?” 这公子就是当今圣上的皇三子爱新觉罗.胤祉。 古显宗一听是找程尔林的,来了兴趣,莫非这就是那李宝德口中说的老爷?也不像啊,这明明就是位公子啊怎么会是什么老爷呢,要说程尔林就是他的红颜知己,这自己倒是信的。 “公子何人啊?找程姑娘有事?” 胤祉看着这本来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翁起身,也把手中的马缰递给了随从,上前一步一揖说道:“这位是古老爷吧?我是来找程姑娘有些话要说” “哦……”古显宗捻着胡须,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英俊的公子,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连忙往里面让了几步,说:“她就在里面呢,来人啊,你们带这位公子进去吧” 刚才回话的仆人赶忙带着胤祉朝后院的方向走去,余下的人刚忙搬了几张凳子,安排了胤祉带来的仆人落座喝茶。众人看着胤祉并没有亮明身份,也就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随从客随主便了。 此时的程尔林也是刚起床不久,按照以往的习性,她是不到日上三竿是不起来的,洗完脸后,把一瓶头油取了出来,由于天气太冷小青花瓷瓶里面的油粘稠的不好倒出来,她把这瓶子靠近了炭火盆慢慢的温着,让油化开一些也好涂抹。 自己则坐在镜子面前整理起来有些发枯的头发,这季节就是这样,干燥的让头发变的十分易断,自己的头发本来生长就十分的缓慢,如今倒好反而还易折断,实在没法子了,一到这种季节只好拿头油养了起来。这还是韩大娘告诉自己的法子,起初她还觉得这东西黏黏糊糊的十分恶心,一点也不清爽,如今反倒是离不开了。 花香顺着瓷瓶冒了出来,整个屋子里也变的香气扑鼻。 “进来吧” 程尔林抬头,正好镜中折射出了胤祉的脸,惊的她赶紧起了身,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三爷……这,实在失礼了,我也没想到是三爷”程尔林自己刚醒来,这个头都还是懵逼的。 胤祉摆了摆手,看着小厮退了下去才笑着说:“呵呵,你这倒是没变,要睡个对时才肯起来,也真是难为了这张床……“ 胤祉走到炭火盆边,拿起那小瓷瓶嗅了一下,心中不免一荡,这就是她的味道吧。 这气氛怪怪的,程尔林心里泛起嘀咕,她走到窗子边上故意大声说:“碳火太旺,躁得慌“便推开了窗,故意身了个懒腰。 胤祉知道她什么意思,淡淡的笑道:“我来没旁的事儿,就是关于小路子的还是理不清楚,这事有牵扯到老八,回皇阿玛还是要万分谨慎的,你不知道老八他月前就差点被皇阿玛给圈了,因为老十四和太子在宫里争斗的事儿,想想老八也真是冤,皇阿玛也奇怪,总是无缘由的把气撒在他的身上……“ 程尔林心里却是雪亮的,怎么可能是八阿哥呢,他就算是真的要置胤祉于死地,也不敢牵扯自己进去,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你不生气么?对于八爷“程尔林看着胤祉忧愁的脸问道。 “老八?不可能是他,这事里透着鬼,可是我不相信是他又有什么用,这事儿始终是要呈到皇阿玛面前的,哦!对了“胤祉突然想起来白衣人逃脱的事儿,想让程尔林最近小心,只怕他又出来作乱。 “跑了……他跑了……“程尔林心中一直盘算着这事儿,她总是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直到刚刚脑中的不解才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三爷,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意栽赃陷害啊?“ “陷害?小路子?“ 程尔林心绪不安,一个地方乡试的案子,前后牵扯住两位皇子,这也算是奇闻了。 “不知道,若真是这样,还真是深仇大恨了……此事若是定了下来,小路子必当株连九族,可是八爷……不会是他,不可能……“ “呵“胤祉一笑“你如何觉得不是老八?“ “感觉!“程尔林避开了他的眼,坐在镜子前拿着那瓶头油开始擦,本来被开窗后灌进来的冷风吹的够呛,现在拿个瓶子也暖多了。胤祀绑架自己的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对于自己和胤祀来说是肯定的。 “你这感觉也对,老八是聪明人,若说是老九我都信,老八是不可能的……对了,那是你被绑之前的事儿了……话说你被绑的事没有一点线索么?不会也是这益氏门徒做的吧?这人太可怕了,那大牢我也看过坚不可摧,竟然让他遁逃了。江南益氏本就是前明余孽……看来朝廷得出手了……“ “那也不一定啊,他做下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几个帮衬的呢,说不准牢里就有他的人,早就做好了打算也不一定……” 程尔林边说边整理着头发,抬眼间胤祉已经出现在镜中,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女人想的太明白了不好,读书读得多了也不好……你看看你这头发,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像是没长一样” 这话问的程尔林的心阁阵阵发凉。 “满人落发是大忌,皇阿玛连这也能容你” “谁说我是满人了?”程尔林早已经不习惯他离自己这么近,起身避开了,心里也暗笑自己什么坏女人啊,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啊,这些事统统做不得的,不是这块料,也就是个脑子还能勉强一用,虽然也面临着时刻抽风的危险。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总之是神秘的,男人么,越神秘的事儿越想征服,这是天性” 此时,门外却传来了古显宗爽朗的笑声,这些时日的事情虽然多,可却是他这几年最快乐的时光,他为人低调,不喜结交,可是越到晚年也就越觉得孤单,还真是恨不得这几个在府上一直住下去才好,所以不论是程尔林他们,还是来了他们的访客,古显宗都是格外热情的。 “来来来……公子请用茶,这大冷天的喝些热茶暖和” 古显宗也不进来,把茶盘从窗口往里面递。 程尔林笑着接了过来:“大爷爷,你怎么还亲自端茶啊”她看着艳阳高照又说:“此时大爷爷应该在日头下打盹才是正事啊” “欸?!都是正事都是正事!”他的目光依旧在胤祉身上来回的扫。 “老夫这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啊,这事如此贵气的公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公子是京城的吧?敢问公子哪里高就啊?” 胤祉对这些称赞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他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依旧这么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老人家过奖了,我就是大闲人一个,没事读读书,寄情山水之间罢了” 他眼角扫过程尔林,看她正在斟茶,升腾起来的水雾气缭绕在她的脸庞之间,鬓发蓬松似云中仙子,越发的觉得她美极了。 古显宗看在眼中,也是觉得这二人万分般配,不便打扰,笑着走开了:“如此甚好,真是神仙眷侣啊……” 章节目录 第399章 我不怕连累 他二人一相视,又赶紧各自别过了头去。 “你既然不肯再跟我走,多半也是怨我当初不爷们儿的,也罢,你性子执拗,我也是多说无益自讨没趣罢了……此番经这一事,我劝你还是先回京城吧” “回京?”程尔林递过一杯热茶给胤祉,胤祉接过呷了一口顿觉得通体的暖和。 他双手捧着哈出的热气,点了点头。 “如今的事已经不再是学政衙门科考舞弊这么简单的了,牵出了老八,再搭上我,两个皇子已经够在朝野上掀起风暴了,虽说这小路子是益氏叛徒,可是江南益氏毕竟是不肯剃发的余孽……此人用心歹毒啊。我虽对皇阿玛有怨,可是至诚至孝这四个字却是不敢违背。你回去他多少安心一些……至于这个古惠风你放心,我在这儿会照看的,好么?” 这话倒是戳中了程尔林的心事,如今她前后也在保定府呆了近二十天,虽然古惠风的事也基本落听了,可是这水却是越搅越浑,让人看不明白。 “皇上……皇上知道这些事么?就是小路子是八爷门人这事儿” 程尔林明白康熙早应该知道,也过去好几天了,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嗯……我报了,旁的人应该也报了,皇上知道的不比你我少,甚至多过你我吧” 程尔林还是止不住问道:“三爷,若是皇上认定了这一系列的事是八爷幕后操纵,该当如何惩治?“ “无非就是圈死罢了,大阿哥不也是这样,何况他还是谋害太子……皇阿玛心慈,怒是怒,总归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 “可是你呢?三爷?你就在这儿“ 她还是很担心胤祉的安慰,哪怕对手的目的真的是八爷,毕竟还是把胤祉拉下了水,他也是凶多吉少的吧。 “回去吧……我说过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圈死,你早回去他早安心……“ 圈死……一辈子没了自由,和痛快的去死也没什么两样,程尔林心里不免泛起阵阵担忧,白衣人跑了,小路子注定被冤死,而八爷受到牵连是肯定的,不论小路子认或者不认,白衣人的指证就是一个炸弹,埋在康熙的心里,不管它什么时候爆炸,八爷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至于胤祉,他才是真的无辜受连累了…… 带着遗憾和不安,程尔林还是在第二天辞了古显宗和古惠风,和李宝德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来的时候还是深秋万物萧索,如今回的路上已是初冬,满眼凋敝。 她盘膝坐在马车上,寒风呼扇呼扇的从棉帘子的缝隙中涌进来,也掖了掖搭在腿上的褥子,也不怎么顶用。 “李大人……“程尔林对棉帘子外面的李宝德说:“回京了以后就直接回德胜门那吧“ “可是……“李宝德这几天也接到了康熙的口谕,直接把程尔林带到畅春园。 “可是,程姑娘,陛下口谕让我把你护送到畅春园,怕是有事要交代“ 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本来想着能避几天是几天的她,如今倒是躲无可躲。 既然没地方躲,那就见招拆招吧。 连着赶了两天路,循着雪夜,程尔林的青呢马车徐徐进了畅春园的大宫门,随后右拐进了澹宁居,向北一路顺着甬道沿着宫墙,走了约摸一里路才被紧跟着过来的太监们安置在了藏拙斋里歇息下来。藏拙斋西临太液池,夏日还好,微风徐徐的沁人心脾,冬天的这里就像冰窖,虽然满屋的碳火烧的旺,也耐不住门前的九尺寒冰。 “姑娘早些歇息吧“一个个子不高的十七八岁的小太监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准备伺候程尔林洗脸。 他这是不想见我吧,程尔林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不见也好。 “嗯,多谢公公,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热水喝,然后你就去睡吧“ 那小公公掩嘴一笑说:“姑娘叫我李顺吧,咱不能睡,本来就是过来伺候姑娘的,哪里有奴才睡觉的道理,姑娘想喝热水,奴才这就去准备。“ 他麻利的用茶碗捧过来热水,程尔林慢慢的喝了下去,祛了寒气心里也顺了很多。 一天的车马劳顿让她精疲力竭,再没说什么,洗了脸烫了脚也就躺下睡了。 那伺候程尔林的小太监见程尔林转身就睡着了,才灭也烛台,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门,留着两个太监在外面守门,径直的冒着严寒来到了康熙居住的凝春堂,虽说是路程不近,可是却和程尔林呆的藏拙斋隔水相望,两处宫殿正好出于这太液池水最窄的地方,遥遥相望也是能看的分明的。 “睡下了?“张常玉看着脸冻的已经僵硬了的李顺,随手把自己手中的汤婆子递给了他。 李顺赶忙推却跪了下来:“怎么敢,这是张公公的东西,奴才算得了那门子,怎么敢用“ 张常玉怜惜的看着他塞了过去:“接着吧,这大冷天的担着这差事不易,都是爹生娘养的……“ “谢公公体恤!“ “她问陛下了么?“张常玉把李顺儿拉到背人的墙根,小声问道。 李顺知道他最重就是要问这个,却也只能照实回话:“程姑娘洗洗就睡了,兴许是累了,奴才看着也觉得她很乏“ “哈……“张常玉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正常,皇上心中也真是惦记着,却故意早早睡下。 他远眺了一眼湖对面的藏拙斋,又回望了身后的凝春堂,皆是一片漆黑。 章节目录 第400章 暴风雨的前奏 不论睡与不睡,康熙的生物钟会每日在四更天把他唤起,康熙起身坐在床沿儿轻抚着有些发涨的头。 张常玉听见屋里有起床的动静,赶紧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康熙就穿着明黄色缎子的睡衣坐着,急吼吼的上前给他披上了狐裘说:“哎呦!陛下,可别凉着了,这里可不比养心殿,风高露重的……“ 康熙没有言声,侧眼望了一下案上的西洋自鸣钟,多少年了他都是这个点儿醒来。 “陛下今儿也不上朝,也没叫大起,不妨闭目养神一会儿也是好的“ 康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朕可没忘了,还有好多折子呢……“ 李宝德伺候康熙穿戴好,回头望了一眼凌乱的床铺,这哪里是睡醒了,明明就是辗转反侧不得眠。 接下来的好几天二人都没有提过对方一句,他们似乎就这样隔着湖各自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进着。康熙闲来无事的时候,偶尔望向湖对岸,看着那边的烛火时暗时灭,心中也略觉得安慰。 冬天正是睡觉的好时候,程尔林见康熙不召见,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假意不见,不过也不重要,不见更好,因为她真的没有理清楚这所有的事。 这几天也是格外的冷,雪就像是拿机器筛出来的似得连绵不绝,再出门的时候,已经齐了脚踝。 “多好啊……“她嘀咕了一句。 听见踩雪的声音,程尔林顺着望了过去,张常玉亲自掌着灯笼往自己这里赶路,这么晚了,可是为什么张常玉又是一副凝重的神情。 “姑娘快随我走吧,皇上召见!“顶着一路风霜过来他的鼻头冻的通红。“怎么这么没有眼色,还不快进屋里给姑娘拿袍子出来“ 披上袍子的程尔林紧跟着张常玉身后,还是有些不放心,靴子下的雪“嘎吱“的响,越发的觉得不安,她把身上的袍子裹的更紧了, 还没等程尔林开口问,张常玉就把胤祉和胤祀也在凝春堂跪着的事儿说给了程尔林,她的脑中嗡的一声如同炸来了漫天的烟花爆竹似得,完全来不及想哪一点。 “三爷不是在保定办乡试复考的事儿么,怎么也回来了“她强压这心里的不安问道。 “陛下临召,或许还要回呢“张常玉也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又说道:“姑娘一会儿有什么就听着,少说话,陛下这两天心绪不宁,姑娘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陛下想想,老奴还真是担心陛下的身子,自从上次被太子和十四阿哥气的昏厥过去,奴才真的怕再来一次,这西边的战事又起我大清堪忧……“ 她一听也明白张常玉这是在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和皇上拌嘴,让皇上动气。 眼看着就要到凝春堂了,垂花门外一溜排开两列黄马褂侍卫,瞬间让她紧张了起来。 正门口的李宝德在廊下来回走动,手中紧握着腰间宝刀,这个景象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程尔林里面的男人是皇帝,是当今圣上。 可是她依旧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气,冬天就是好睡觉的时候,现在约摸也九点多了,往常这时候就算是不睡,走路的时候也都困的打飘,怎么办?偏偏这脑筋最不清醒的时候召…… “李大人“程尔林轻轻唤了一句。 李宝德愁眉苦脸的一揖道:“姑娘快进吧,陛下等着呢“ 殿内被几十只烛台映的灯火通明,墙角上两只碳火笼子也把屋里烘的暖暖的,再往里走,她就看见康熙盘膝坐在大炕之上,手中不停地翻动着一串珊瑚串子,噼里啪啦的。 离的不近,康熙的神情也看不清,只是知道他紧闭双目。 脚下左右两边跪着皇三子胤祉和皇八子胤祀,二人都是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张常玉一溜小跑绕过二位皇子回禀道:“陛下,程姑娘来了“ 康熙缓缓的挣开眼,手中的念珠依旧没停。 “见过陛下“程尔林也跪在了皇子们的后面,许是见康熙的神情淡漠,她也变的冷淡起来。 胤祀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若说程尔林和胤祉二人对这事一知半解,胤祀就是完全摸不到头脑的,程尔林的出现让他以为康熙是知道了他一个月前绑架了程尔林的事儿,按在地上的手指都没了知觉。 “胤祀,老九之前被朕圈禁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这下完了,胤祀心里一顿乱炸似得,这指向还不够明确么,老九还不就是因为要程尔林死才被圈的么。 “回皇阿玛的话,胤禟狂悖不法,咎……咎由自取“ 康熙手上的念珠也停了下来戴回到左手腕处,冷笑一声:“呵……你们到还是前仆后继啊“ “回皇阿玛,儿臣一时糊涂……“ 还没等胤祀说出后半句,程尔林这才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小路子的事,这是要认绑架自己的事啊……她已经说过是绑错了人,如今胤祀认了自己也是连带着欺君。 赶忙向前跪了两步,看着阴森森的康熙说:“皇上,小路子的事并没有坐实,而且他自己也没有认害我和三爷的事,我觉得这事还不能定论“ 康熙看着她的举动,嘴角极速的抖动了一下。起身背手在她的身后踱着步子。 她咬着嘴唇,身后西洋钟传来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愈发明显,让人焦躁不安。 “你这是在给他递信儿啊“ 康熙一语划破天际,殿内的几人除了值守在门两侧的小太监均是一个寒颤。 程尔林心里本来就闹着别扭,张常玉的话也早已经抛在脑后。 “皇上觉得是那就是“ 要死啊!真是要死啊!这……碳火本来就让人燥热,张常玉的鬓角处竟然渗出了汗,他一看康熙沉默不语的快速踱着步子就知道这位皇帝在酝酿盛怒。 “皇阿玛!程尔林说的是,这事确实有蹊跷,那白衣人脱狱,江南益氏的门人如今四散,根本无从查起,如今看来这事倒像是给八弟做的局“ 康熙快步走到胤祉面前,半蹲了下来。 “你也着急跳出来了?“ 这种胆战心惊的体验太不好了, 程尔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章节目录 第401章 关于良妃的陈年旧事 “老三,你也跳出来了……“康熙的语气极冷。 他回过身子又去了大炕上,扫了一眼吓到的众人,对胤祉说道:“朕是该说你蠢啊还是聪明啊,其他的事充其量算个发配,这事儿谁能认?别说没有死症,就算是有,他也未必认!“ 胤祀起初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连夜赶到畅春园也并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小路子被派去保定办差他都是不知道的,如今竟然…… 他转身看了一眼程尔林,她早已经不耐烦这些猜疑,若无其事的跪着抠自己的衣角。他再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康熙也似乎故意在避开程尔林所在的位置。这又是为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看着这二人似乎都在为自己的事儿辩解,胤祀壮起胆子说:“皇阿玛,儿臣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一点儿臣可以保证,儿臣这月余来并没有见过小路子,小路子是儿臣门下奴才不假,至于他和益氏之间的牵连儿臣也不清楚啊!“ 胤祀知道自己说这些是徒劳,可是不说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你这么审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程尔林跪的膝盖生疼,稍微向后一欠身,坐在了脚后跟上。 康熙端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水也溅出来不少,本来心中就带着气,把茶碗往桌子上一尥,余下的水泼满在大炕上的小桌子上,文书奏章登时水迹斑斑。张常玉赶紧取了抹布蘸着桌子上的水,大臣的奏章有污这是大忌。 “那你说怎么问?“他的语气压抑着情绪。 “他们说真的您不信,说假的您就更不信了,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您信得过谁就让谁去差岂不是更好“这话虽然说的没什么错,可这在其他人的眼中和求死无异。 康熙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半跪在她的面前,这种气氛诡异极了,程尔林豁出去盯这康熙寒冰似的眸子,二人相视了半晌,康熙轻轻附在她耳边问道:“你猜我信不信你和老三?“那声音轻极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这话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的声调。 康熙猛的起身,扬起胳膊准备给她一巴掌,他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收到过这种屈辱。 可看着程尔林还是那种神情盯着自己,这神情像极了他把她嫁给明尧的那次,带着愤怒掺杂这不屑,这神情太容易激怒自己,给她偏偏又是个不怕死的货。 无处发泄的康熙扭身给了胤祉和胤祀一人一脚,二人也只好承受着不敢起身。 “陛下息怒!“张常玉上前给康熙顺气,一手抹着他的后背给他按摩,一手扶住康熙的肩膀。冲着程尔林哀求道:“姑娘你就少说两句吧!陛下的身子经不起了!“ “你让她说!让她说!“康熙一把推开张常玉的手,坐了下来。“朕待你不薄,处处迁就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去比比后宫哪个女人有你这种待遇?女人啊……真是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一点也没错!“ 此时胤祉的心境却和别人不同,他虽然也怕,可还是稍微带了那么一点激动的。 “我说的是道理!你儿子多,自然有喜欢的又有不喜欢的,可你也不能作践他们啊“ “好好!你说说朕怎么作践他们!说!“康熙手指着程尔林的鼻头。 此时的她反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惧怕,横下来一条心。 “三爷的事就不说了,反正你也是不信的,至于八爷,小路子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事有蹊跷,你手上的供词也是漏洞百出,可是你为什么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八爷是主谋?“ 这话没人敢问,一时间康熙也被问的愣在当场。 “就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认定了他是能干出来这事儿的人,没错,这事儿本就不该我多嘴去说“ “你疯癫了么?朕……“康熙被她气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指也在微微颤抖:“若不是你惹下了这么多的事,何至于此!?“ 这话程尔林更是不依,本来就是掉进了别有用心的人的网中,怎么变成了自己在惹事? 程尔林再也跪不住了,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脚麻的让她向前呛了一步,忙稳住了下盘。 胤祀不知道是怕她情急之下说出自己绑架的事,还是于心不忍觉得这事始终还是因为自己而起,他跪爬几步到康熙身边,抱着康熙的小腿泪如雨下:“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此事皆是因儿臣起的,皇阿玛说的对,就算不是儿臣做的,小路子也是儿臣门下,儿臣愿受处罚!” 他深深的叩头下去,康熙却不为所动,更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通体上下的批驳了胤祀一番,似乎让他自己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过错。 “皇上你太过分了,打人不打脸,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八阿哥就要被这样对待?”程尔林这也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上月八爷那么气愤,气愤到要通过绑架自己才能平息。 胤祉是不知道这事的,看着这二人相互护着,也觉得很蹊跷。 “你二人倒是难得啊,相互护起来了?”康熙也是满腹狐疑的盯着她俩。 “你曾经问过朕,他生母良妃的事吧?”康熙上前勾住了程尔林的下巴,她的下巴温度比自己的手指高了许多,程尔林也注意到了,看了一眼康熙暴起青筋的手,康熙却死死的看着她的眸子。“朕厌恶他是看出来了吧?朕今天就告诉你俩” 胤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绝望的放开了紧搂住父皇的手,瘫坐在地上,此时殿内如同暴风雨侵袭之前的宁静,半点声音也没有,只剩下烛火噼里啪啦的零星声响。 “她生母已经有近十年没出过储秀宫,你们都觉得朕无情,胤祀你更是这样想的吧,你二哥前几年出事的时候,朝堂上下皆推你为太子,朕以你生母出身下贱为由驳了,你当时恨朕,朕都知道……” 康熙叹了口气,在张常玉的搀扶下坐了回去。 “良妃鸩杀朕的事,只怕这宫里没几个人知道了,就连朕这身边最近的张常玉也是不知道的” 他说的极为平静,就连之前对程尔林的暴怒也不见踪影了,只剩下一个孤寂身影的娓娓道来。 “那夜也像今儿一样,冷的出奇,朕想着下雪了,良妃是最喜欢雪的……和朕一样,她递给朕一杯酒,却阴差阳错让过来串门子密嫔索了过去,顷刻之间密嫔锁着自己咽喉在地上翻滚起来,朕今日还记得密嫔的脸,狰狞极了,喉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没一会儿就毙了,她躺在那里直直的瞪着朕。她是替朕去死的……” 章节目录 第402章 说散就散 “不会!”胤祀的眼睛珠瞪成了血红色,紧紧的抓着地面的毯子,一直拼了命的摇头,摇头,嘴中呢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母妃极其爱慕您,怎么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不可能的!” 众人都看向了康熙,他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悲苦全部吐了出来。 “她是被一个情字撞昏了脑袋,给她药那人说这是道家的回心水,只要一星半点,不论男女毕生都只会钟情一人,矢志不渝……哈哈哈……”康熙扶着桌面大笑,笑着笑着泪花都翻了出来。程尔林于自己又何尝不是, 胤祀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走到康熙的身边跪着,他仰望的康熙面容,十分动容。 “皇阿玛为何没杀母妃……?按大清律我外公全族都要被株连下罪” 康熙看着胤祀的脸,是那么像曾经的良妃,他轻抚了一下胤祀的眉梢像极了良妃的眉眼。 “朕不忍株连太多,就是皇祖母和太后也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余下的罪孽就让你母妃一人承担吧,她之前就对朕有怨,那就让她在储秀宫里怨朕一辈子” 程尔林听的如梦似幻,她是隐约的觉得良妃的事不简单,可如此真相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胤祀这些年被康熙所不喜的原因,他的性情,他的文采,他的为人处世比太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可就是因为良妃,一切恩宠都消失了。 她还一度觉得康熙非常忌惮他,他的出类拔萃无时无刻不显出了太子于政局的无力。 “朕真的乏了,今儿就到这吧,她说的对,你们说的朕不信,朕会让人去查” 胤祉和胤祀唯唯诺诺的怀着恐惧退了下去,程尔林看着他们都到了门口,才从刚才的故事中回过神来,正欲和他们一同转身离去。 “你留下,朕有话说……” 张常玉见状自己也知趣的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凝春堂的门,心焦的来回在廊下蹿着。 “你若是后宫的人,今日必死无疑”康熙身手抚着她微微发热的脸蛋,语气冷冰冰的。 程尔林一言不发,也不看他。直直的站着像个木桩子似得。 “走吧……朕不想再看见你了,再如此下去朕怕会死在你手里,天子无私事,朕这整个身子都是大清国的,再分不出去了,朕为你已经藏了太多的私情了,回想这一路走过来真是如梦似幻,你……朕也是无福消受了……走吧” 程尔林今夜本就一心想着先走,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话是从他嘴里先说出来的,陡然入耳的时候心也是一惊,也不知是天地悬殊还是怎么,释然之心却涌了上来,这些年对自己来说终究不过是孽缘罢了。 “陛下保重“她躲过了康熙正欲伸过来手指,深深叩头下去。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康熙深深的陷进自己的大炕之中。他的脸像是在半夜里遇见了鬼魅,惨白的半天没有颜色,他的神情骤变张常玉看在眼中却也只能是劝无可劝,只默默陪着伤神。 程尔林出了凝春堂的门,寒风刺了他一个激灵,她裹紧了披风头也不回的就直接走出了畅春园,天寒地冻的半夜让她冻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好在畅春园一路到城里都是黄土铺地,并不显得那么难走,想着今夜的事倒让她越走越兴奋,越走越暖和。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不似平常的急促,反而觉得是只有马在自由的散步。 “上马“ 程尔林回头透过斗篷上的大帽子看,马上的人正是胤祀,面色阴沉的望着自己。 “谢八爷你好意,我自己走着就可以了“ “你当这是哪里?冰天雪地的只怕走成了冰雕也到不了,你又没有腰牌,怎么进城?难不成真的想冻死在外面?我三哥走的早,此刻怕是早就进城了,这路上也不会再有人过了“ 程尔林掩嘴笑了起来,竟然也笑出了眼泪,她胡乱抹了一把,说道:“八爷不想新添一份罪过就快走吧,日后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吧“ “你一个女人够义气,我也不能不爷们儿,你若是不上马,我就只能相陪你走下去了,这一路虽然平坦可也未必太平……“胤祀翻身下马,牵着马缰默默地走在程尔林的身后。 胤祀看着程尔林的背影,太多不解,遂谨慎的问:“如此失了圣宠,值得么?“ “你娘那一搏,值得么?“程尔林回头看了他一眼。 胤祀的心弦又被她这问题播的杂乱无章了。 “我倒是是悲观的,圣宠么无非也就是男女之情,男女之情比不得亲情,今儿你是掌中宝,明天你就是路边草……我家又没人在朝中为官做宰,我的性命我也不怎么看重,合则聚不合则散,和普通的男女一样……我料着这一天呢“ “我额娘值不值我不知道,你算是真的值!“胤祀仰天长笑,这晚上聚集的怨气也散开了大半。她说的虽然刻薄,却也是至理,皇上也算是给足了额娘体面了。 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程尔林失宠这事没过多久就顺着畅春园传到了紫禁城,宫里的女人自然是欢欣雀跃,有一股子总算送走了灾星,幸福即将降临的架势,个个宫人紧着描红带绿眼巴巴等着康熙的圣驾回銮。 宫里的男人也是快乐的,比如明尧,如此一来程尔林的处境他觉得是安全的,身子也是自由的了。 章节目录 第403章 事后的处理 这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康熙斜倚着大炕上的金丝软枕向外望去,雪势却越来越大,筛子筛面粉似得洋洋洒洒。整个世界一片混沌,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自从那夜过后,他还是不安的,程尔林在这无依无靠他也知道,这些年来她从未要求过什么,让他愈发的心疼,于是找了张常玉让他从自己的内帑里拨出来一万两银子送过去,让他没想到的是张常玉早就做了这件事,却没有找到程尔林。 原因是他拿着钱去德胜门那小院儿的时候,却换了主人。 程尔林冒着风雪回去的第二天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让韩妈找了了可靠的人快速的把这院子出手了,一来价钱也不贵,二来地段好,没几天就被人接了手。 此时他的内心是复杂的,程尔林如此做派,只怕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他收起了自己的心情,还是拿起了御笔把这几天思索的结果落在了纸上,既然各地的乡试陆陆续续的结束,他决意召年羹尧去保定府查那件疑案,年羹尧老成持重,顾全大局,又和朝政牵扯不多,真的是上佳人选了。 “来人!“他很久没有发声,惊的人心一颤,张常玉忙不迭的上前一步。 “八百里加急,给年羹尧“康熙拿起手上的御札,吹干墨迹。 张常玉上前一步捧过缎面的圣喻,小心翼翼的等待墨干便出去交付人办理,自己又转身回来给康熙沏了一碗茶,捧到了他手边。 “陛下,已经交付下去了,这京畿一带都在下雪,只怕会慢一些“ 康熙接过茶碗握在手心,他的手凉极了。 “无妨,你再传命下去,让老三不要呆在保定了,回来和元琴完婚再过去不迟,既然乡试补考已经结束,久待不宜,回头年羹尧赶回来让他陪着老三一起去“ “是,奴才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叫三爷回来” 对于这次简单的谈话,张常玉还是很宽慰的,这两日皇上除了上书房的几位大臣过来商讨国事,基本说话没有超过十句,今日算是说的最多的了。尤其是夜半时分,他整夜的不睡,要么倚在大炕之上透着缝隙看门外飘雪,要么坐在案前兀自出神,这种沉默成了这些日子的常态,没有人敢上前叨扰。 “皇上,今儿晚不如让苏州巷的那些小猢狲们过来唱一嗓子,也好给您解解闷儿” “呵呵,你啊……,那些个事儿是在心境好的时候,有闲工夫的时候慢慢品的,如今?你觉得朕听得进么,只怕听的朕要愁死了呢?” 张常玉见康熙露出了笑颜,忙自己抽了自己的嘴巴,陪着笑:“奴才哪里懂这些啊,就怕主子闷着,想着给主子解解闷儿好打发一下寒夜呢” “好了……”康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取下手串在手中捻着。 “朕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就迷了心窍,钻了牛角尖” 张常玉的眼睛一转,这话题倒是第一次说。 “陛下担着大清的安危这么多年,一直宵衣旰食,兢兢业业……” 他还没说完,就见着康熙在前面摆了摆手,让他停住了。 无奈的说道:“这都是车轮话,来回的说,朕也不想听这些,只是突然断了线,这心里未免是空落落的,至此以往不论他和老三是真是假,就此打住了,其实在朕心里,她的心很纯,有一是一,这事上她只怕是最伤心了……唉……怎么又提起了,算了算了……再不说了。朕在畅春园呆的太久了,明儿一早就回宫吧” 章节目录 第404章 新的生活 韩大娘通过一个相熟街坊给程尔林找了这个位于烟袋斜街的宅子,这宅子虽然没有德胜门那的宅子大,却是一个二层楼的小院,这倒是让她喜欢的。 原来住一楼,偶尔出没的老鼠实在是让人头疼,现在住在二楼有几天了,还是很清净的。 虽说这烟袋斜街是个热闹的所在,但这所房子正好位于一个卖布鞋的门面后面,也不算正好临街,也还算安静。 这二层楼把中间一个院子围成了一个“口“字,两层楼加在一起足足有八间房,除了一个花厅和一个正堂,怎么住也住不完了。 看着韩大娘忙里忙外的张罗,她还是有些不忍的,毕竟韩大娘被打伤至今也不过月余,而自己被心情连累的身子越发的不好,每日就觉得头昏脑涨,半点精神也没有,一度在夜里还有些低烧。 每每想起来帮点什么,就被韩大娘按回到了床榻之上,她从自己的房子里彻底的搬过来和程尔林住了,还带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这让程尔林颇为感叹。 锦上添花的不少,雪中送炭的人却不多,韩大娘母女算一个,想到这里,程尔林的鼻头一酸,埋进了被子里。 任凭眼泪和鼻涕在里面横流起来。 她一直认为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果然回头来还是靠自己来的靠谱,她倒是不怨康熙,自己的毛病自己也清楚,她不温柔,不善解人意,这对于长久相处的非血缘关系来说最为要命,没人有义务顺着自己,更何况他是皇上。 “姑娘!“ 程尔林现在走廊上,看着楼下忙活的韩大娘母女,被她一声唤惊回了现实。 “你身子不舒服赶紧回屋躺着,我一会给你叫大夫,这外面又开始飘雪了,冷的厉害!“她还是那么热情的性格。 “不用叫大夫,我自己的事知道,就是那天走回来冻着了,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程尔林用手打起来一个话筒向下面喊话。 韩大娘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边把自己的袖口整理好,一边唠叨着:“你说说你,真是愁死我,怎么就能那种天气大半夜的往回走,置什么气也不能这么亏了自己的身子啊?这每天冻死的人可是不少的“ 她自顾自的唠叨,却让程尔林看的心里火热,这场景像极了自己的妈妈,在这个时代给了自己亲人般的感觉,除了古惠风就是她了。 程尔林怕人瞧见又是一番劝解,听的真让人烦,赶紧抹了一把眼泪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韩大娘还是端了个炭火盆过来,往程尔林屋里的炭盆里添上新烧的碳。 “总是这几天看着你病恹恹的,不如我明儿去找那个张太医来瞧瞧,我也放心啊“她抹的自己脸上一道碳黑,逗得程尔林直发笑。 “不要,千万别,过阵子我亲自去找他,现在我可是躲都躲不及呢“ “我瞅着那位心里是放不下你的,躲也躲不开,天注定的缘分“ 韩大娘口中“那位“自然指的是康熙老佛爷,而她知道程尔林不让自己去找张青平就是怕康熙再顺着张青平这线找到自己,所以就连她捎给古惠风的信里面都没有写搬家的地址,只让他在保定先安心呆着,陪着他大爷爷,等成绩下来再说。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我就浑身舒坦了,大娘你再提我可就真的一病不起咯?“程尔林勉强挤出一丝笑。 吓得韩大娘赶紧闭嘴不提了。也是,她正是因为这事起的病,自己又何必唠唠叨叨的雪上加霜呢,嘱咐一番就端着炭盆下去锁门睡觉去了。 章节目录 第405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已经许久没有出门的程尔林强行被韩妈拖了出去,在烟袋斜街的路上晃悠着,今儿天气还不错,清早就有放晴的趋势,还没等到晌午已经艳阳高照了,一扫往日的雨雪,整个街上的人似乎都活了过来,晾晒的晾晒,坐在墙角晒太阳聊闲天的人更是多。 “怎么就那么慢?!”程尔林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听着十分不快,她被晒的晕乎乎的也懒得扭头去看,隐约的觉得身后有马车的声响,为了避开马车向墙里面靠了靠。 “今儿放晴了人多,夫人,稍安勿躁”又听一个男人说道。 没想到马车里的女子掀开马车帘子,从驾车的车夫手中夺过来马缰就给了马车前面一个行人一鞭子,一声惨叫让程尔林回过头去,那人就在程尔林身后大概一两米的距离痛苦的蜷缩了起来,身后棉袄里的棉花都翻了出来,好狠啊,程尔林心里嘀咕着,这若是夏天只怕早就皮开肉绽了。 这女人也太霸道了…… 韩大妈回头一看却吓的有些魂不附体,忙扯着程尔林往小巷子走去,正在推搡之间,她却和马车里面的目光交织在一处。 韩妈见她愣住了,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把她往小巷子里面带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姑娘快走!这疯婆子就是上个月砸了咱们院儿的女人,可是凶的不行了……” 程尔林恍然大悟,她就是明尧的新夫人,难怪……难怪……再望着她的脸,是啊,下颌角上一颗明艳的黑痣,是那么突出,让人过目不忘。 路人被这猛然袭来的一鞭子吓得纷纷溃散,整个烟袋斜街都热闹了起来。 “巴彦珠你疯了么?”明尧跳下马车一把夺过来她手中高高举起的鞭子。 “这公子多俊啊……”也不知道哪家的妇人叨了一句,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韩大妈眼尖,看出这公子就是来德胜门那小院中找过程尔林一次的那位公子,一切也就明白了,她想赶紧拉走程尔林,因为那个女人的威风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怕她做什么?”程尔林一把反过来抓住了韩大娘的手,向马车走过去。“我今儿就给你和小芹讨公道,让她知道没有白白挨打的道理,送她去官府!” 韩大娘知道拗不过这个小姐,也由得被她拖了过去。 “公子,你也得管一下你家夫人啊” 众人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以为这个脸色有些不好的美人说的是这悍妇用马鞭抽人的事,跟着一起起哄,更有甚者还叫好了起来。 “是啊!管管你媳妇!就是……这姑娘说的对!” 叫好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她,上个月在我家打了我家的韩妈还有她的女儿,把我家给砸了……如今算是抓了元凶巨恶,是送官啊还是在这儿给我家韩妈磕个头啊?!” 明尧听的一怔,巴彦珠平日里自己根本没接触,不是今儿隆科多在家做寿,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和她外出,这倒是无巧不成书了。 他冷笑一声看着巴彦珠,极其轻蔑,回过头去。 章节目录 第406章 弃我而去 “瞪我干嘛?”巴彦珠看着明尧的不屑更加来气,把住明尧的胳膊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在街上推搡了起来。 正在推搡之际,程尔林上前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众人皆叫好,鼓起巴掌来了。 “打的好!这么横行霸道的女人,打得好” 巴彦珠自幼娇生惯养,只有她作践别人的份,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然有些被打的眼冒金星,还是捂着发烫红肿的脸,指着程尔林大骂:“你疯了?!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怎么?准你打人不许人打你?我还生下来就见不得你这种在我面前横的人,我今日不止打了你,你不给我家韩妈赔罪我还饶不得你” 巴彦珠放下了手,撤去了身上浅红色的披风也朝着程尔林走去,边走边笑:“是么,我倒是不曾听说自己家男人被勾引了我自己到要被打了?” 程尔林也不甘示弱,她心里本就存着怨气发泄不出,而且这怨气也不止一天两天了,今天也算是凑巧,给韩妈一家讨了面子自己也出了气,又看她不可一世的准备挨揍的脸,何乐而不为啊? “你男人?他碰过你一下吗?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你男人,没错!你是被塞给了他,哦!不对……”程尔林嘴角微微一扬笑着说:“看我这记性,我给记错了,刚才他还抓住你让你住手,好吧,这样也算是你男人的话……那就算是吧” 面对眼前这个宿敌的嘲讽,巴彦珠终究是忍不住了,她之前倒是听说过明尧这位前夫人不少的事,可今日一见,比着那日去砸她家更让她妒火中烧。明尧不光没碰自己一下,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若不是今日礼节性的去隆科多家,他根本一句话都不会给自己说。而看着眼前这贱妇却是充满了爱慕,竟然还有些激动的神情。 “那是,我一个良家女子哪里有你的手段呢?趴……”灰字还没出口,又被她硬生的咽回去了。 “说啊……怎么就不说了呢,要不要我替你说啊?”程尔林的个头本来就比她高不少,离的这么近让她还是很有压力的,加上犯上的话差点出口,心中也是慌了,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去反驳。 “胆小终究不成事,连骂人都不利落,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明尧……”程尔林转身看了过去,明尧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痴痴额看着自己。 “你若是没事,我有话跟你说” “没事……我自然没事,这么一闹有事也变的没事了”明尧摊手笑着。 巴彦珠仿佛被扒光了游街似得,脸变的通红起来,上前一把扯住明尧的袖口大吼:“你今儿要弃我而去,我饶不了你,我非要去我阿玛哪里说道说道你是如何欺我辱我!看你还怎么混下去!?” 明尧把马缰扔给了车夫,神态轻松极了,对巴彦珠说:“求之不得,快去吧,你我本就没有夫妻之实,还望你实话实说,好早救我于苦海深渊才好,也算是你我造化” 章节目录 第407章 又一次的别离 程尔林回头冷眼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巴彦珠,只见她几乎瘫软在地上,强扶这车辕才没有跌份儿,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恶气都解了,明尧对她如此冷漠,甚至还让自己起了一丝丝的怜悯,世人皆苦,她强装出来恶也掩饰不住脆弱的内心。 程尔林吩咐韩妈先行回去,韩妈是不放心的,也一定要陪着她,她一笑也就应了,她把明尧领进了附近一个茶楼,韩妈知道她二人有事要说,关上门就去楼下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喝茶。 “我还以为以后再见不到你,真是上天怜我……”明尧动情声调都变的奇怪了。 程尔林还在刚才的事件之中没有拔出来,神情有些恍惚,女人善妒,她一旦去隆科多那里告了黑状明尧只怕以后不好过。 “隆科多首鼠两端的人,我现在有些后怕了” 明尧笑着给二人各斟了一杯茶:“无妨,你既然才我和她的房中事都猜的那么准,怎么现在倒是猜不出来” “猜什么?” “一,我不惧她,也不惧她老子,二,说了岂不是更好,于我于她都是解脱,这女人不简单,人家的心思本来是要做皇妃的,非塞给我不行,我又根本不搭理她,自然是满腹怨气全部撒你头上了……哈哈” “我倒是成了冤大头了?”程尔林心烦全写在了脸上。 “我赔偿啊”明尧打趣的说:“纵使把我一扒到底,我舍了命也要陪着你的” 程尔林被他炙热的目光烧的满脸通红,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发烧还是在害羞了。 忙说话岔了过去。 “我叫你过来是有事,我最近记性不好,我得赶紧说了,你刚才那么说应该是知道前几天的事了,明尧你记着千万别透露给宫里的任何人,我以后不想那么提心吊胆的过了……” “不……你现在住在哪里,至少应该告诉我吧?不然你让我怎么能安心,你万一有事我还能帮衬着不是” “还是算了,于你于我都好,我要真的有什么事不能解,会让韩妈去找你的,你现在还在神武门哪里当值么?” “嗯,是,你说话要算话,千万要找我才好……”明尧呷了一口茶,神色凝重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程尔林,她和皇上之间到底怎么了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只知道她被康熙在深夜寒冬赶出了畅春园,可是今日一看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只是他不好问出口,他不忍心触碰程尔林的任何伤口。 “明尧,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能找你,不过你放心吧,照顾好我自己我还是做得到的,只是我心中很烦乱,刚才的胡言乱语还煽动了你,只怕确实会给你惹大麻烦的……” “你啊,就别操我的心了,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程尔林知道他只是一味的安慰自己,若说是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被训斥被打压,还能有什么呢,可是万一捅到康熙哪里了呢?自己又成了什么角色……明尧又成了什么人? 心绪的繁杂带的她一阵阵头疼,没多说一会儿就让韩妈上来,虽然步履有些艰难,可不敢再明尧面前表露半分,借着还有些约定了的事要去处理,才各自告辞而去了。 章节目录 第408章 无视的后果 程尔林预料的一点没错,巴彦珠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于明尧的冷漠她早就不能忍受了,如果说之前她想认命和明尧好好生活下去,抛弃她以往的皇妃之梦,,可是明尧这一年多的视而不见早就把她逼下了皇上给安排的轨道,而自己的焦躁不安和与生俱来的坏脾气则成了她在这条不归路上的加速器,越走越远。 在隆科多四十六岁的寿宴之上,她也是挂着一张臭脸,强忍着直到众宾客散去才哭闹到了隆科多那儿,隆科多虽说也听了不少关于自己这闺女和女婿明尧的闲言碎语,如今听到宝贝女儿亲口哭诉,又见她云鬓散乱,哭的梨花带自己也是心疼的撕心裂肺,不由得盛怒袭来。 “他算个什么东西?!“隆科多掀了近前的桌子,满满一桌的梨桃瓜果散落在地上滚了出去。“怎么?见我佟家在宫里没人就作践我们家么?回去告诉他老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佟家再失势了,皇上也是我表哥!我老子也是皇上亲舅舅!“ “阿玛!“巴彦珠委屈的跪在地上恳求到:“您老快别提皇上了,要不是皇上我能嫁给他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这模样身家,嫁给任何一人他家也得像祖宗一样供着我,这倒好,我嫁给他就是个填房,如今他街上碰见那女人魂都给勾走了,连您老的寿宴都不赴了,这不就是给咱们家脸子看么!?“ “你说是姓程的那女人?“隆科多眼珠一转问道。 “不是她还有谁?“巴彦珠拿着手帕擦拭着泪“那女人一看就是个狐媚种子,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难怪皇上被她迷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她只一眼就把明尧勾搭走了……“ 隆科多上前几步把他扶了起来,说:“这事只怕你不知道,皇上前几天就把那姓程的女人赶出了畅春园“ “呵,报应啊,难怪今儿开始勾搭明尧,开始找下家儿了这是……“ “既然你恨他们极了,不趁着这事弄死他们俩,也算是解了心头恨,你说,阿玛还是能直见陛下的。大不了取消了这门亲事,你也别再他家受着窝囊气?“ 巴彦珠心里还是终究不忍,虽然明尧不把他放在心上,可是她好强争胜的性格也告诉自己不能认输,明尧的脸早已经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里,这男人自己可以折磨死他,却不能真的让别人作践了他。 “怎么?不忍“隆科多冷笑一声道:“我闺女但是变了,变的束手束脚,也罢,等你真的受不了了再来吧,这是他今日辱没了我佟家他就该死,老子可放他不过,他不现在在神武门当值么,你爹我给他个好地方“ “爹?差不多就可以了……别……“巴彦珠却又不在想说下去,明尧的冷淡让她愤怒,她明明把心系在明尧身上,却换来了无视,甚至是鄙视,还有比这个更让人伤心难过的么?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409章 外援? 巴彦珠才懒得知道这“好地方“是哪里,今儿一役她倒是更觉得明尧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这不就是自己犯贱么,她越想拔出来就越陷得深,今儿身在泥沼之中反而越发的激荡起心里的爱意,更准确的说是一种对于不可征服的物质的占有欲望。 她收拾起来妆容,浑浑噩噩的回了西林家,虽说已经快傍晚,天色已经黑透了,明尧自己住在湘子阁里,她站在自己的小楼上远远的望着明尧的书房,听着里面传来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什么? 论样貌自己并不输她,论家事自己更是远超于她,论年龄自己更是完胜,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下楼而去,陪嫁过来的翠儿抱着素锦披风追了上来,小姐今日和明尧一起去赴宴,却和他前后脚回府,明尧看着依旧是意气风发,自己问小姐哪里去了,却并不作答,转身回了自己的湘子阁,而小姐巴彦珠回来则是一脸的失魂落魄,半句话也没有。 如今只能紧紧的跟在她后面,向着明尧母亲乔青珞住的中院赶了过去,她们虽然名义上是婆媳,可是嫁过来一年多了还真的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如今巴彦珠带着怒气去了乔青珞的房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乔青珞在丫头的服侍下,正对着镜子卸下这一天的头饰。听着门口有动静,乔青珞看着镜子的反射下扫了一眼门口,颇为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巴彦珠来了。 她还是没有回头,这个儿媳妇比之前的程尔林更让她头疼,虽然程尔林也没什么规矩,可是毕竟和明尧夫妻恩爱,该有的礼数也都尽到了,可是这位,简直就是供着个奶奶,明尧对她是爱答不理,全家也就是表面上还算是过得去,可是今夜突然哭丧着脸到自己房里,实在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额娘“巴彦珠连乔青珞装作没看见自己,只能快走了几步,突然跪在她的脚边。 这倒是真的惊住了乔青珞。 忙向伺候自己梳洗的丫头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自己这才转身把巴彦珠扶了起来,再一看巴彦珠的眼中泪水,早已经充盈的快溢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啊?”乔青络被巴彦珠紧紧的抓着臂膀也起不来身子,只能和她半蹲在一起,给她擦着眼泪。 “额娘你得管管明尧了……”随后把白天发生的事给乔青络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就算是她不添油加醋乔青络也觉得稀松平常,明尧和那女人的感情非常不一般,这也是让她这个从来没有过爱的人羡慕的。 她蹲的腿都麻木了,也受不住了,一般扶起来了巴彦珠宽慰道:“听额娘说,男人么不都是这样,你越是和他闹他就越厌烦你,你索性不管他他就知道回心转意了,毕竟你才是他的正经夫人不是?我们明尧也不纳妾” “额娘”巴彦珠被乔青络按在了刚才自己的座位上,仔细想了下。 “额娘,我到不是为我自己……今儿我去我阿玛寿宴,听他老人家说的,陛下前几天把那姓程的女人给赶出了畅春园,您说明尧这个时间又和那姓程的女人碰上了,陛下回怎么想啊?不能不多想不是……明尧的前程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乔青络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还是故意让自己去发落明尧,虽然自己对程尔林不怎么满意,可毕竟程尔林心思单纯,为人光明磊落。这个巴彦珠则不一样,一言一行都透着算计透着精明,让人不得不防…… 章节目录 第410章 没有缘由 “唉,你和我们来往不多,你不知道我哪能说上话呢,家里我也不管事,明尧也不听我的,你还不如去和明尧阿玛说,让他去找明尧谈谈或许还有用呢,明尧这孩子怎么这么鲁莽”她假意抚了下自己的额头,继续说道:“我这身子不好,又不能着急,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让我管家里这些破事了,我啊一到这个点儿就早早的睡下了,我们这个家啊,里里外外都是老爷一人担着……真是难为他了” 巴彦珠多精明的人怎么看不出是她故意往外推自己呢,明尧的阿玛自己清楚的很,虽说里外担着家,也就是管管姨娘和姨娘那几房的事,这个正经的大夫人和明尧的事他是一律管不住的。 “明尧少爷性子执拗,只怕老爷说的他不肯听啊……”巴彦珠的侍女翠儿也看出这位夫人不肯去劝说明尧,强插了一句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这是你陪嫁带过来的吧”乔青络走到她近前转了两圈,上下打量起来。“这模样这身段儿不愧是佟府里出来的,可惜啊,没人教你规矩么?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真是笑话,还品评起自己家姑爷来了,再顺道说说他家老爷……这是什么道理?” 巴彦珠一看乔青络这闷葫芦似得性格竟然也生气了起来,赶忙上前训斥了一顿翠儿,一同给乔青络陪起了不是,本来乔青络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是不想再和巴彦珠啰嗦下去,正好这个翠儿又撞了上来,正好发落了她也顺带打发了巴彦珠。 “额娘你别生气”巴彦珠看着乔青络自己坐到了床上,头疼的厉害的模样,不敢瞎说下去,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赶紧带了翠儿悻悻而回。 乔青络则真的倒在了床头,思绪万分,明尧怎么这么糊涂…… 这一夜只怕是彻夜难眠了。 “小姐,这大夫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当你的面这么不留情面的奚落我,还不是要给你好看……”翠儿跟在巴彦珠的身后,神思却还留在刚才,自己的主子是个强势的人,自己哪里跟着受过这种窝囊气。 “算了!”巴彦珠止住了翠儿的话:“如今这种搬弄是非的话少在我面前提,我的麻烦还不够多的么,你当她怎么不在意么,她就明尧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指不定现在愁的满屋子转悠呢……呵……” 翠儿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枝枝节节,眉头皱起问道:“那她为什么当面驳了您?这又是什么道理?” 巴彦珠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冷笑且小声的说:“道理?天下哪有那么多道理,人的心肠九转十八弯的,你知道她在哪个弯打了岔子?指不定就是瞧着我不顺眼懒得搭理我罢了……” “那咱们还去找明尧少爷阿玛么?” “不去,等着先看好戏!有他们家求我的时候……”巴彦珠瞪着那大大的眼珠子白天的过往历历在目,屈辱使她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 章节目录 第411章 搏一把 接着上次出门晒太阳,又有约摸十来天的光景,天气越发的冷,北风呼呼的吹,顺着门缝窗子缝钻进来,简直是无孔不入。 韩妈焦急的坐在程尔林的床沿上探着她的额头,不停地向外催着小芹赶紧端热水过来。 程尔林已经烧了将近两天,今夜越发的严重,昨天白天请的大夫开的方子,喝了将近两天也没什么起色,身子越发的烫了。 “娘,来了……“瘦弱的小芹用脚踢开了房门,转身又赶紧用脚合上了门,铜盆端着热气腾腾的水,蒸汽熏的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了。 她把铜盆放在了韩妈的脚下,拧了一个热巾子在手中抖落着,问道:“娘,这还得叫个大夫来吧,我看着姑娘怎么越来越虚啊……“ 此时的程尔林听的见他们说话,知道发生的一切,只是连说话的的力气都没了。 全身烫的恨不得跳进冰水里,头涨的让人直想把它敲醒。 “我看别的大夫不行了,昨儿那大夫还是街坊介绍开的重金请的,你见哪个大夫一开口酬金就三两的,三两就罢了,有真本事也行啊,这可倒好还越发严重了,我现在是没空,有空了非得闹他一次才行……“ “娘,那你在这儿看着,我再出去寻别的大夫吧,再晚了这天儿冷成这样只怕没人愿意出诊了“ “小芹,你在这儿先给姑娘擦着身子,娘去,你一个小姑娘天黑了不好出去……娘得去找那位张太医了………你说得对姑娘不能拖下去了“ 此时的韩妈也咬定了心思,程尔林这样多半是因为那位,如今这样了只能去找那位,他不能不管……这姑娘性子倔,只怕就算去死也不会哀求他半分,如今找张太医也不是不行,可是为什么遭这么大的罪却不让“元凶首恶”知道?这不是白白受苦么? 韩妈交代了小芹几句就匆匆的出门去了,外面天黑的像是锅底似的,严严实实的拢着大地,让人窒息。 走着没两步就飘起来了雪花,走起来一滑一滑的,她走的身上到不觉得冷,只是头顶上冒出的热气融了落下来的雪花,顺着脖颈子流到了后背,让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大胆刁妇!”满怀心事的韩妈被这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吼醒,抬头一看,她虽然不识字,但是也知道这已经是东华门了,东华门约莫十米左右的城楼上,一字排开十二盏明黄色的灯笼,在这乌漆墨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耀眼。 “这什么地界不知道么?休得再上前一步,还不速速退下!” 韩妈也不走,慢慢的跪了下来,心一横向上喊道:“兵爷,老妇要见陛下……” “什么?”城楼上的护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重复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你要见陛下?你是失心疯了吧!?我在这儿值守几年了还没见过陛下……” 紧跟着兵士中一阵阵哄笑。 “你不让我见陛下也行,你带我去见你们李宝德李大人也行……我有要紧事,耽误不得!” 起初说话的那侍卫看着这妇人也不像是失心疯,还能直接叫出他们顶头上司的大名,应该是真的有事,却又不能放松警惕,还是问道:“你怎么认识我们李大人,你是谁?” “兵爷,麻烦您就帮我回,说是程姑娘病的快不行了,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众人皆疑,他们就算是没见过皇帝本人,却也都听说过这段风流韵事。 如今就算是她真的失了宠,也是马虎不得的,等哪天皇上回过神来?要是因为自己这儿给耽误坏了,还指不定怎么个死法呢。 “你等着,我去看看我们李大人在不在班儿上” 章节目录 第412章 寒夜出行 此时的康熙却没有睡,程尔林这事儿到现在也将近月余,年羹尧那么精明能干的人去了保定府还是没查出什么端倪,益氏那白衣人就像平白消失了一样,再无踪影。 小路子也在十天前押解回京,不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审不出来任何结果,关于是八阿哥门人的事他倒是供认不讳,可一旦涉及到江南益氏对于三阿哥的陷害他就一无所知了,他明白一旦涉及到皇子们的争斗,除非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之上,其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死”或许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就是担上一个颠覆朝纲的大罪,这就是整个家族的万劫不复。 养心殿外传来了窸窸窣窣踏雪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显。 随着两声打落马蹄袖的声音传入耳,是李宝德在殿外请见。 “奴才李宝德要事请见陛下“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笔,和张常玉对视一眼说道:“让他进来回话“ 李宝德带劲了一身的凉气,他身上铺了一层毛茸茸的雪籽,殿里却暖烘烘的,进来片刻功夫没到,身上的雪就化开了,有的渗进了衣服里,有的滴落在地上。 “快把这身皮给趴下来,一会儿再进了风寒可是要紧的“康熙看着他低眉搭眼的的模样,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李宝德也顾不上脱衣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实在难出口,口齿也不是很清楚了。 “皇上,东华门那跪着程……程姑娘家的那个韩妈,说是程姑娘快不行了,找张太医不着,让陛下赶紧让太医去看看“ 康熙这一惊非比寻常,他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所有的事情竟然毫无头绪。他怎么也预想不到再听见程尔林的消息回事这个情景。 “奴才也说不清……“李宝德看着康熙失魂落魄的模样,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上说再不见她,奴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怎么回都是死……奴才斗胆把韩妈带进来了,现在在殿外跪着……“ 康熙一听这,使劲向张常玉招手,自己也光着脚下了地,边走边说:“还不快带进来!怎么会……怎么会……“ 张常玉一边吩咐把韩妈带进来,一边抱着靴子给康熙穿上:“陛下保重龙体!“ 韩妈跨进了养心殿的正门,哪里敢抬头看什么,只能盯着小太监的后脚埋着头走了进来,只觉得门槛特别高。 她也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见着张常玉在一旁伺候康熙穿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上救救程姑娘吧!看了大夫都没用,陆陆续续的烧了一个月了,今儿这两天尤其的严重,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不!再这样下去怕是人就不行了!“ 康熙穿戴好衣裳,一边吩咐叫人去找张青平和凌国安,这才想起来她说的一个月了。 “是那天回去后就病了么“ 韩妈当然知道他指的事哪天。 “是啊,当时搬了家躺了几天,陆陆续续的又烧了几次……也不知道怎么了“韩妈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强压这内心的紧张,如今也真是豁出去了。 “好,朕随你一起去“ 康熙进了冬暖阁在张常玉的服侍下换了常服,此时的他早已经把一个月之前与程尔林“再不相见”的话抛到了脑后,心心念念的只有程尔林是否能安然渡过这一关,他内心深处是极度自责的,怎么自己也和程尔林一样耍起了小孩儿脾气,若是那晚自己没有说出口那些伤人的话,她也不至于如此,自己明明知道她的脾气是一刻也不可能多留的,却在大雪之中把她硬生生的逼出了畅春园。 凌国安和张青平随着康熙的车驾一行在很短是时间之内赶到了烟袋斜街,此时早已经宵禁加上大雪围城,街上更是看不见一个人。 几个侍卫撑着的九门提督衙门口的灯笼就像夜空中的明星似得,在这不着边际的黑暗中点亮些许光。 “是这儿么?”康熙在张常玉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主子当心,路滑的很”张常玉攥着康熙的手明显的冰凉的没有血温,知道他十分紧张,怕出意外的嘱咐道。 “回……皇……三爷,就是这儿”随着韩妈轻轻扣门,小芹急匆匆的赶了下来开门。她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前来的众人,也知道打头的这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就是当今圣上,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行礼,急的冲着她的妈说:“你可回来了,程姑娘烧的开始打摆子了,擦什么不管用!” 张青平忍不住在还没进门就问:“用什么擦身子?” 小芹也不敢抬头看他,只小声答道:“用热水……” “没用的,你这儿没有白酒啊?越烈越好的那种?”张青平向里面瞅了瞅问道,这小院比起来之前德胜门那边的小院小了不少,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避开皇上随便找的,心下也是叹息,如今烧的这么高还真是要看造化了。 “别再门口说了,快进去吧……”韩妈推开了两边的门,众人在韩妈的带领下穿过了天井上了二楼程尔林的房间,几个侍卫和李宝德则把门合上,一字排开在门的两边,翘首而立。 康熙的步子越发的沉重,快到程尔林床边的时候几乎挪不动了,她满脸通红的躺在那里,头上搭着巾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再凑上近前才听出些大概,我什么都没做,三阿哥是被人害的,八阿哥也是,什么都没有,你不该问我那些话,你不该不信我,你不信我我也不解释,你信我我也不用解释…… 她毫无顺序的反复念着这些,旁人或许不能明白,可康熙听的分明。 他听着听着视线也模糊了,她烧成了这样惦记的还是这事儿,康熙掩面悄然拭去了断线珍珠似的泪,却越擦越多。 张常玉眼看着康熙不能自持,赶紧把他搀扶在一旁坐下,吩咐凌国安快去诊脉。 张青平则拿起刚才小芹递过来的白酒准备教她该怎么给程尔林擦身子。 章节目录 第413章 有孕 康熙神色凝重的等着凌国安的回话,却不忍再向那边看过去。 就在人们等着凌国安诊脉结果的时候,他一句话,惊得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皇上……程姑娘的脉象臣看不准,好像是有孕了……” 康熙的又惊又喜,噌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急的抓住凌国安的手腕。 “你是国手!什么叫看不准?莫非是日子太少你摸不出来?” 康熙见他欲言又止罗里吧嗦的模样,也懒得再问,甩开他亲自去给程尔林搭脉。 他虽然在凌国安面前自称粗通医理,却也是自谦的说法,说他是古今最为博学的帝王也是不为过的,天文算术医药几乎是全通。学习占去了他除了理政之外绝大部分时间,学习已经成为了他自娱自乐的一种方式。 她的腕子也是烫的,脉象坚挺,却也透着滑,比一般的脉象稍重,这也是凌国安说她有孕的依据。他凌国安之所以不能确诊还是因为程尔林的脉中的滑很弱,若说别的有孕之人的滑脉是犹如珍珠一般的通过,则程尔林的的滑脉则像是细小的米粒一样,一般的大夫非常容易忽略掉这点。 康熙大喜,紧紧的攥着程尔林的手不肯撒开。 张青平在一旁却惊的嘴都合不上了,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的笑,他也不知道该露什么神情,脉象奇怪的连凌国安都不好把握,这确实是因为他们在这个异世界的身体都不同常人,她连头发和指甲的生长都异常缓慢,更何况肚子里的胎儿……他不敢细想。 “陛下……她还在高烧,这怎么是好……”张青平这句话算是把众人的喜悦打消了一大半去。康熙握着程尔林的手,抚摸着她发烫的额头一筹莫展。 “无妨”凌国安躬身在康熙身边答道:“我细问过这位韩妈,脉象也细细看过,没有伤寒的症状,有些妇人是这样,有孕初期反复不断的发烧,只要能把这烧降下来就好了……” “这种症状可多?”康熙焦急的问着。 “不多……”凌国安神色略显尴尬的看着康熙,又避了过去。“也有可能是因为孕妇心情,积郁成疾……” “是了……是了……难怪脉象这么弱”康熙猛的看见张青平手中捧着白酒,问:”你拿着酒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如今她高烧不退,拿白酒擦拭腋下,股沟,后背,手心等处,可以迅速降温,哦,还有,她的脚温度如何?” 康熙的手伸进去探了一下程尔林的脚心和脚趾,眉头紧紧的皱起。 “很冷,冷的像雪” “那脚部就要用热毛巾敷了,这样也有利于发汗,如今只要能发出来汗就好解决了……” 康熙苦笑一声:“你的这些法子都是哪里学来的,稀奇古怪!” 张常玉接过话茬:“陛下,张太医的法子虽然古怪,可是见效就好,奴才看程姑娘几乎昏过去了,就快让张太医用他的法子吧?……” 章节目录 第414章 隐忧 韩妈拉下了内屋的帷幔,隔开了里面的程尔林,她和小芹忙手忙脚的用巾子蘸着白酒擦拭着张青平交代的地方,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娘……你看……“小芹趴在韩妈的耳朵边念叨了一句。韩妈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程尔林平躺在床上她的泪顺着眼角几乎浸湿了枕巾。 “怎么了?姑娘!我哪弄疼你了么……“韩妈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巾子,上去用手抹着程尔林的泪水。 康熙听着里面有动静,本来就在帷幔外坐立不安的他更是呆不住,掀开了幔帐就进去了。 韩妈捧着程尔林的脸急的直跺脚,着实把他惊的血气上涌,拉开了韩妈就去搭程尔林的脉,却集中不了精神,程尔林的抽泣声像根根细长的银针似得刺入心脏。 “哪里不舒服么?“康熙也知道程尔林醒了,她额头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程尔林一直不睁眼,用手紧捂着自己的双眼,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康熙一旁一看这架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浑身燥热起来。 “你倒是说话啊?哪里不舒服?朕好叫人过来诊治,你这一直哭到把朕的心都搅和碎了,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程尔林依旧不拿来手,眼泪顺着指头缝流了下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能怀孕,怀孕以后该怎么办,怀个几十年生不下来?还是……她没有勇气往下想,本来就是孤零零的在世上也就罢了,如今可好,凭白的多了一份牵挂…… 康熙只好坐在她床边,握着她手腕,轻轻的摇着。 “朕明白,是朕绝情了,任凭你处置还不好么?你就别再这样了,朕的心都不知在何处安放了……别哭了……“ “陛下,这样发发汗也是好的……“帷幔之外传来了凌国安的声音。 程尔林带着厚重的哭腔,哽咽道:“你不是说再不见我了么?你要是死在我手上我可是担当不起的,九州万方都系在你的身上……我可没本事承担这个罪过……“ 程尔林终于开口了,引得康熙心中阵阵狂喜。 “朕不是糊涂了么,朕给你赔不是还不行?“ “我可受不起,再说了……“程尔林咬着下唇“再说你都不知道这种儿是不是你的……“ “胡说!谁要是在这事儿上嚼舌根子,朕把他舌头拔了下来,好了……“康熙前倾着身子抱起来程尔林,说道:“如今这事儿都过去了,年羹尧已经去结案了,小路子也押回京城,老八确实是不知情,益氏的事儿朕还得让人去追,一定给你讨回来一个公道,你看成么?“ 程尔林哪里听的进去这些,她的心全牵在肚子里,若真的怀孕了可怎么办?自己这身体就算一年也未必能显怀,以后可怎么办……怎么办…… 康熙看她依旧捂着脸默默流泪,只道是她气极了还没有原谅自己,哪里能猜的出她的心思。 张青平倒是能猜出来一些,若说她这样痛哭,对皇上的怨气占了三分,对无知未来的恐惧则占了七分。 他在帷幔之外大声说道:“程姑娘,如此伤了身子也不行啊,以后的事以后……再做计较,之前的事儿也不宜放在心上“他把“以后的事“加重了语气,但是让程尔林放宽了一些心。如今也只能这样,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是眼前的自我安慰,可是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么…… 康熙见程尔林渐渐地平复了心情,才说道:“你若是觉得朕狠心,朕倒是觉得你绝情更胜一筹,怎么地就能在第二天就搬的满世界找不到了?“ “谁绝情谁狠心都不重要了……“程尔林一通大汗,浑身的经脉就像被打通了一样,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可比这以前瘫在床上一点气力没有真是好太多了。“如今陛下让年羹尧去差清这案子也算是宽了我的心,你知道我是最受不的冤的,我宁可冤死了,也不愿意没事儿人一样活着……“ 说着说着滚烫的泪珠又涌了出来。康熙赶忙拿起帕子给拭去了。 “没事了,没事了,你就是性子太耿直,吃了亏又不肯认……早晚不得把自己气出来个好歹都不是事儿“ 章节目录 第415章 还能留下么 “脾气这东西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程尔林穆然转过身子去,背对着康熙呓语,她的心情乱极了,也没什么力气多说,听着康熙似乎又在因为自己的脾气喋喋不休的说着,想反驳又没有力气,就只是听着,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康熙坐在她的床沿,轻轻的抚摸着她被汗水浸湿成一绺一绺的头发,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自己能放下这个女人,天知道怎么一听说她病了双腿就不由自主的奔向了她,如今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子,以后应该不会再像水中的浮萍一样随波逐流了。 这是让他心中狂喜的,他有很多孩子,可没有哪一次他这么在意孩子的母亲。 “陛下……“张常玉小心翼翼的打断了康熙的思绪。“天色很晚了,要是不回宫,奴才就收拾出来一间房,今夜将就一下?“ “朕没有睡意,你看她的烧也退了,让凌国安和张青平回去,明儿把补药什么的进过来“康熙说的声音极轻,生怕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程尔林。 一旁的张常玉不住的点着头。 交代完事儿之后,康熙又把韩妈唤了过来给程尔林把汗水浸湿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好让她干爽的再睡过去。 一连几天康熙没有回宫,就在烟袋斜街陪在程尔林身边,她的烧时断时续牵扯着康熙的神经,好些的时候她静静地躺着,康熙就在他一旁处理着紧急递过来的折子,不好的时候,康熙就焦急的坐在她的身旁,给她擦拭身子,给她喂凌国安送过来的药。 “八哥!“胤禟猛的掀开了胤祀书房的棉帘子,寒风滚滚而入,掀开了胤祀手边儿的八尺宣。 “有什么事儿大冷天着急忙慌的“胤祀眉头紧皱却也不抬头,继续着他手上勾金描彩。 “昨儿夜里程尔林家那个老婆子大闹了东华门,又把皇上闹她那去了,你说这得多有手段啊?前几天我额娘还兴冲冲说皇上可算是去后宫了,今儿一早就把我给叫过去发了一通脾气……你说这关我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胤祀一听却淡淡的一笑,手中的笔已经没有放下来。 “是么……“他嘴中轻轻呢喃着自己的想法。 “那可不是,你这是被皇阿玛禁足给弄傻了么?他老人家不是让你可以自由出入了么,怎么还在这儿写写画画的,多出去走走也换个心情不是?“ 胤祀的笔一边在纸上游走这,一边想着这事儿,程尔林宁可自己赌上自己的前程也要为自己讨公道,这在他心中早已经是有胆有识的奇女子了,如今她能重获圣宠自己的内疚也算是少了一点。 “哦!对了,这都不是重点,我这刚从太医院那打听回来的,凌国安那老小子正在配安胎的药,可不是往宫里送的哦……“胤禟诡异的笑让胤祀觉得有些不适,心中却还是一颤。 “你的意思是送到老爷子去的那个地方了?“ “可不是嘛!那女人只怕是有了……太医院这次的嘴严,凌国安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张青平那个人也不知道爷怎么得罪他了,从来不给爷好脸,这八成是仗着有姓程的那小婊子撑腰给我来劲!“ “好了好了……“ 胤祀打断了他有些不着调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笔,呷了一口案上已经冰凉的茶,打了一个寒噤。 “她现在住在哪啊?“ “你说?是那姓程的?具体不知道,只听说有人在烟袋斜街附近见过,估计也住不了几天咯,以后也得罪不起了……“他笑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章节目录 第416章 执拗的女人 “也未必,她是心气高,只怕共侍一夫这事儿她做不出来……“胤祀坐在桌案前摆弄着笔头。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八哥?“胤禟提醒道:“你可别因为他给你说了几句好话就心软,这女人鬼精的很,说不定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老爷子离不开他,才演了那么一出,故意给你看的“ 胤祀心里闪着这段时间经过的事儿,有些是胤禟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自己稀里糊涂的绑架了她就像是前几天的事儿似得那么清晰。 “我有分寸,倒是你啊,咱们现在可都是皇阿玛不待见的,少出来串门子,在府里多读读书不好么“ “读书?“胤禟一听就来气,屁上就像针扎了一样坐不住了,在屋里围着火炭盆来回的走。 “读书多的有怎么样,还不是在家呆着么,老三可真够倒霉的,硬和那个什么蒙古公主按在一起成了婚,听说还不准他出门了,差事也被年羹尧接了过去……敢情最大的赢家是老四啊“ 胤祀也走到了火盆边上伸出手在金丝铁盆上暖和了一下,隔着这个距离既暖和又烫不到手。 “谁也不能怪,只能说明我看人眼光不准,小路子这下子可把我坑惨了,虽然他咬死没认,可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啊……益氏……只怪我当时心不够狠给他们留了活路!“ “八哥,这话我可得说明白了,益氏我可是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怎么也想不到杭州知府廖如江那个蠢货会找他们啊“胤禟摆弄着大拇指上的攒金扳指,气定神闲的看着胤祀,在这件事上他对胤祀是极其不满的。 胤祀也是在一次偶然间去江南那边办差,收了小路子,当时小路子虽然说是织造衙门的哥什哈,可在那边混迹多年混入了江南益氏的门下,江南益氏是暗器名门,由于不肯剃发,一直行踪十分诡秘从不和朝廷往来,小路子的到来似乎打开了他们灭亡的大门,也不知为何益氏门主益礼特别信任他,甚至把别的门人很少接触的到的益氏绝学都传授给了他,却没想到他投了八阿哥胤祀的门下,直到那次在武当山向自己的门人射出那发致命的银针,益氏一族这才恍然大悟。 而这一些胤祀是了如指掌,而身在漩涡事件中心的胤禟却一无所知。 “好了……我除了小路子和他们也没有来往,不然我还能活着在自己府里书房画画么?早就被押进宗人府了,只怕罪过比大哥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了……如今益氏那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和胤祀的苦闷差不多,程尔林在康熙无微不至的关心之下也要窒息了,他不断地强调程尔林应该和他一起回宫,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这种氛围。可是程尔林还是一如既往的拒绝了他的“建议“,这让康熙有些不快,可是由于程尔林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顺从了她的执拗。 章节目录 第417章 重蹈覆辙 康熙在烟袋斜街的这个二层楼的小院也呆了两三天,经过上个月自己的绝情,也不知道程尔林是因为还在病着还是没有原谅自己,看着眼神,总觉得和自己隔了一层纱似得,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因为怀了自己的孩子而终日郁郁寡欢,这让他十分不解,早知道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因为这件事欢呼雀跃很久。 康熙在走廊下胡乱的踱着步子,小声的问道:“老东西,如今……她怀着孩子还不肯进宫,这怎么是好?“ 张常玉也是抿嘴一笑:“圣上都没法子的事儿,奴才怎么能回答的上来了,这姑娘只怕是气儿还不顺呢……“ “呵!“康熙扭身看着他:“你也瞧出来了?“ “陛下……奴才别的本事没有,观人还是可以的,陛下也别急,日久见人心,程姑娘总是会瞧出来的,再说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你说你看人准,可是你看得出她为什么总是和朕隔着什么来么?她也不是不念着朕,可是朕总是觉得她在给自己留后路,想不通……你看她如今有了孩子哪里有半点喜色?“康熙紧捏的拳头锤向自己的手心儿,声音发闷。 “留后路不至于吧,张太医说了这个叫什么产妇忧郁……奴才也不懂,陛下您想啊,不论之前有什么不快,就是块冰也得让您给捂暖和了不是?“ 康熙听着话也淡淡笑了,伸手拢起来围栏上的雪,扬了下去,一团聚拢的雪花飘散开来,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陛下开春不是要去江南走走么,正好带程姑娘一起去散散心也好啊“ 是啊,康熙听着,南巡的事已经在筹划当中,只是不知道再过两三个月她身子渐渐沉了,还好不好走,可是把她放在京里自己又是万万不能安心的。 “嗯,一起去吧……“他点了点头,继续在走廊上踱着步子。 康熙的话虽然说的轻,可在床上躺着的程尔林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她内心的深处就是焦虑不安的,源于心里深渊的安全感的缺失,她并不是生来就缺乏安全感的人,可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种最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依据的时代,缺乏安全感是个在平常不过的东西了。 她在这里质疑一切,包括情感。 这种内心深处的不安让她躁动。 没错,她站在和他就是隔着什么,有些像糊着的一层猪油,擦也擦不掉,抹也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康熙正准备进门,透过门缝看着躺在被窝里的程尔林,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一脸绝望的直勾勾的看着床围顶发呆,时而眉头紧蹙,时而仰天长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掀门帘,大踏步的垮了进去。 “哈哈哈,你这一会儿一觉还真是不耽误,朕刚才看你睡的熟,出去透透气……“ 程尔林强挤出一丝笑,看着康熙冻的发红的鼻头。 “皇上你这样没日没夜的陪着我,耽误了事儿可真就是我的不是了……我可担待不起……“ “所以啊,你就和朕回宫,也算是体谅朕的艰辛了不是,你又不肯……朕情愿每天在这儿陪着你,多少也是安心的不是?“ 程尔林双手撑着坐了起来,康熙见着赶紧上前给她垫了两个靠垫在背后,并搭上了披肩。 “皇上有事就先回去,我这整天缠绵病榻看着你终究也不心安不是……“她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阵阵的让康熙心疼。 “你这是赶朕走啊……不过无妨,你的话说的有技巧,朕听着也舒心不是……“他柔情的看着眼前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何时下来的决心,哪怕真的是死在她手上,也是心甘情愿的,这想法也让自己有些不寒而栗,他并不希望倒自己先祖那几位痴情种子的覆辙,可这事儿谁又能说的准呢。 章节目录 第418章 生而为人 “朕虽然身居九重,却没有真的这么流连于民间,为了你,朕心甘情愿“康熙轻轻的咳了一声,也不知为何,竟然说了这些话,他宁可把这种话放在心间。 “皇上万乘之躯,着实不应在这里呆的太久……再多呆一会儿只怕我也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你啊,孤芳独立也不是不好,只是未免绝情了一些,若不是朕的心强大,不知道死了几回了……如今你就好生的休息,朕得空了就过来看你,你不进宫也不见得就是不好的,宫里也不干净……“ 康熙的手摆弄着程尔林的耳垂,轻轻的在之间揉搓着。 “我听进去了……“康熙如此的放下身段,她始终是想不到的,之前在畅春园里的愤恨似乎渐渐地褪去了。 “你从不欺心,朕当然知道,正因为如此朕才如此看重你,朕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把话说的那么重,到头来伤人伤己,只是情到深处不由人……你心里能原谅朕固然是让人欣喜的,不能原谅朕,朕也会用余生来补偿你和……“他的手探进了被中,轻轻的在程尔林的小腹上滑来滑去,一月不见她越发的瘦了,昔日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此刻竟然凹了进去,他眼前一酸,把手抽了回去。 北风的呼号声中,年羹尧就这么僵直的跪在雍亲王府内院书房前的廊下,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这么跪着了,没有缘由。 他忍受着来自王府下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很清楚自己将要得到的是什么。他的一生若是不出意外必定是不凡的。 “年大人?”戴铎背着手从胤禛的书房中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说:“回吧……今儿四爷早就歇下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我不是早就让他们来送您出府了么……” 年羹尧的火气腾的就蹿了上来,憋的满脸通红,哪里有什么下人来和自己说这些,这分明就是让自己好看,只是却也不得不压着。 他一甩刚才的沉重,笑着对戴铎一拱手:“戴爷……我这不也没事么,再说四爷是我本家主子,主子睡觉奴才在外边伺候也是应当应分的不是……?本来是前两天进京述职的时候就应该赶紧过来的,可是一直在刑部交接公事走不开,今儿一得空就早早的来跪着请见四爷……” 此时书房的门被推开,胤禛搭着披风跨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气。 “呦……亮工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四阿哥胤禛之所以拥戴者不多,多半和他嘴上刻薄的习性有关,几乎没有人能受得了他这种折磨人的冷嘲热讽。 年羹尧一看见他顿时紧张了起来,“啪啪”打响着马蹄袖给胤禛打了个千儿。 “见过四爷!” “快起来吧,我还怕你是把我这个本家的主子给忘了呢?你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小王承受不起……”胤禛假笑且冷峻的神情逼的年羹尧冷汗直滴。 “为陛下办好差事就是给四爷挣脸面,奴才尽心竭力也会把事儿做好!”年羹尧哪里敢起来,这次直接双膝跪地深深的叩头下去了。 胤禛看他也算是诚心,收起了刚才的气性,把年羹尧叫进了自己的书房,并让戴铎在门外守着。 “你去了老八府上是么”胤禛进门还没坐定,第一句话就把年羹尧吓了个半死。 他自诩也是决绝之人,可是在胤禛面前他就像一只认人玩弄的小猫似的。 “是……回四爷,因为保定那边的案情还不算是明朗,奴才去八爷府上询问一下案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敢看胤禛的眼睛,游移着自己目光。 胤禛却泰然自若的捧起茶,笑着说:“询问案情?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询问案情要搭着厚礼啊……真是可笑!” 胤禛的目光变的狰狞起来,直直的盯着年羹尧眸子厉声说道:“你记住了!你本家就我这么一个主子,你想另攀高枝?告诉你吧,老八可不是什么好枝叶,他如今自身难保,你可别行差错步的把自己搭进去,再把我搭上,你是我的门人!我门下的规矩你应该明白,别到头来学了那个叫肖路的,害死了自己不说,还害了自己的主子!” 面对胤禛一通炸雷似得训斥,年羹尧自觉腿都发软了,他不是很懂胤禛为什么平日里那么稳重,如今却像失心疯了一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应对了,有些惊恐的看着胤禛。 “好了……”胤禛一通脾气发了出去,心里也清爽了不少。“我也是没辙啊,如今的形势你应该知道,你可以去问我三哥,但是绝对不能去见老八,我不管你存着什么心思,你最好都给我掖住咯……如今你不光是我的门人,你妹妹翻过年也就要进府了,我们更是捆在一起的,别端着我的碗再砸我的锅,这样的事儿爷可是容不下的,若是我管不了你就只能把你发给你爹,去湖北再教你几年了……” 胤禛的一顿训,让年羹尧云里雾中了好久,知道迈出了雍亲王府,被寒风灌进了脖子抖了一下,才醒悟了过来,自己还不够格和他商讨什么,自己不过就是他府里众多奴才中的一个,不论皇帝多么信任多么欣赏自己,如今的自己终究不过是四阿哥府里的奴才。就连送礼给谁,去看望谁这种事都要被人所左右,这就是现状。 他不能满足于这种现状,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差事,可是自己终究是自己,他是一个人,不是认人随你捏拿的猫崽子。 年羹尧的怒火转化为了斗志,他不上马,他一路牵着自己的马走着,任凭北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脸,自己的头皮,自己的手,外界环境带来的痛楚远远不能胜过内心的苦,愿这一切早些结束,他想要的并不多,不过就是一个生而为人的体面罢了。 章节目录 第419章 良言 康熙走了没几天,程尔林依旧在床上躺着,出了梳洗和如厕几乎都不下床,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除了问了一次那晚的情形就再没说什么了。 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韩妈也急的不行。 她做好了小米粥按着太医的嘱咐,里面加了名贵的鹿茸,最利于孕妇安神的了。 程尔林小口的抿着,她多少也放心了一些。 “姑娘,依着我说你还真的应该和皇上回宫……在这儿带着怎么也不算个事儿啊“ “怎么呢,我在这不好么,你们就和我的亲人一样,一个是姨,一个是妹妹,哦……是了,还有古惠风,我把地址让人带给他了,说不准这两天就应该到了,也真是难为他,只是这孩子爱操心,不告诉他地址他也是坐立不安的“ “姑娘能把我们当贴心人自然开心,可是男人,我大不敬了……说的就是皇上,你得明白了,我听说皇上有好多个儿子,那他宫里的娘娘应该很多很多了,尤其你现在有孕,又离得远,怎么能不出岔子……姑娘你得多个心眼儿啊“ 程尔林看着韩妈一本正经的模样,虽然很累,却还是忍不住的笑了,笑了一会儿觉得碗都快端不住,韩妈见状,赶紧接了过来。 “姑娘别不信,别的我不知道,可是这我听说的多了,皇上那么喜欢你,这男人的心就是这样喜欢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宝贝疙瘩,不喜欢你了看都懒得看一眼” 韩妈看着程尔林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把嘴捂住,又打了两下。 “姑娘对不住啊!你看老婆子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姑娘别多想,如今你有了身孕,皇上怎么疼你还疼不多来呢,怎么会……” “好了……韩妈,我不在意这些的,好多事的细节你不知道,也别跟着瞎操心了,要知道你去找她我根本就不会让你去的,我这也不算是什么良缘,你啊就安心和小芹两个人好好过,我就放心了……” 韩妈看着程尔林说的如无其事,心里更是骇然,哪个女人能说和皇帝不是良缘,这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 “姑娘只怕是还没消气吧,这话可千万别被皇上听见了……你啊,瞧着心气儿高,可咱们终究不过是女人,能忍就忍下去吧,给自己一个好归宿……” 韩妈的话也算是掏心窝了,可自己的事终究是太复杂,又怎么能对她说,自己在这个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要归宿做什么,就算是有了归宿也终究不过是负累罢了。 她听着韩妈的谆谆教诲又沉睡过去了。 天下的事,纸是抱不住火的,没几天程尔林怀孕的事儿也不知从哪个缝就蹿了出去,弄得宫里上上下下是人尽皆知,各宫娘娘们没事串门子的也都是谈论此事,德贵妃现在是掌管着六宫的杂事,一早过来请安的娘娘们就纷纷的向她说起这事,她本来也没怎么在意,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早晚而已,可是这些还未或圣宠或者说还没有子嗣的娘娘们寄的像蹿猴儿似得,弄的她一阵阵的心烦。 宜妃更是直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宜妃就和那个程尔林结上了梁子,如今皇上也不怎么想见她,反而一大早过来建议自己应该规劝皇上悬崖勒马,大意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突然间怀上了来路不明的孩子,这一切本来就存疑,怎么皇上还能亲自过去照顾,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德贵妃却没有她那么想,既然已成了事实,皇帝又喜欢,后宫的女人哪里有插嘴的份,就算是有也是皇后的本分,可是后宫后位空悬多年,任凭谁也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还不如顺水推舟,让皇上早早的把她接进宫里来,也算是了了皇上的心思。 她下定了主意,夜里让宫女莲儿提着食盒,里面乘着下午就在小炉火上煨着的雪鸡蓉粥随着自己慢慢的走向养心殿。 刚当养心门前就看见里面灯火辉煌的,她嘴角微微扬起,所料不错,皇上出宫了几天,现在应该在伏案奋笔疾书了。 “陛下……”守门的小太监一溜小跑的进来禀报“德贵妃请见” 康熙放下手中的御笔,左右晃了两下沉重的脖颈,抬头看了看西洋钟,竟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让她进来吧” 章节目录 第420章 深夜进言 “你倒是难得来一次“康熙笑着起身,扶起了给自己请安的乌雅氏,陪着她走进了东暖阁里面。 比着养心殿正殿稍有些寒意,东暖阁里到像是像春天一样和煦。烘的人心里也暖暖的。 看着康熙容光焕发的模样,乌雅氏也安心了许多,要知道这连续一个月皇上基本就没什么笑脸,看着越发的憔悴了,今儿一件,整个人都不同了。 “看着陛下高兴,臣妾也就放心了”乌雅氏接过莲儿捧着的食盒放在了罗汉榻的小桌案上,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还有些滚烫的鸡茸粥来。 “小心,别烫着咯”康熙看着直冒热气的粥嘱咐道:“你差人送来便是,这大冷天儿的自己还来回跑什么呢?都不年轻了,也得好生的保重身子” 乌雅氏把鸡茸粥放在桌案上,一边用调羹搅着。“多些陛下挂记,臣妾也听这宫里都传开了,说是那位程姑娘如今已经怀了龙裔,臣妾就想啊在外边终究不是回事,民间复杂多变恐伤龙裔,臣妾今儿来就是劝皇上尽快把程姑娘移到宫里来,一来我也可以照顾着,二来也多了个说话的姐妹不是?” 康熙看着笑意盈盈的乌雅氏,心情更是舒坦极了,她虽已经不再年轻,却也是极得自己心意的人,不止顺从还贤良,这么多年在后宫养育子女协理杂事,也实属难得了。 “这也是有意思了,朕都还没和你说,后宫的人就传开了” 康熙轻轻的抬起手指指了一下她,笑道:“没错,朕这几日都是心在物外身与神游,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她还是不肯进宫来,朕也劝了几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消气,你知道畅春园的事儿吧?” 乌雅氏一愣,羞涩的点了点头:“知道,陛下可别见怪,宫里的事儿传的快,臣妾一定会整饬的” “是该管管了,朕越是年纪大了心就越软了,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陛下宅心仁厚,臣妾也知道就算是陛下年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罚没辛者库罢了……” “那也要看什么事儿了,你啊,是该管起来了,找几个长舌的好好整治一下……还有,程尔林的事你这儿就别操心了,你身子也不好,就算接进来她也不可能在宫里呆着,过几日我再过去的时候,问问她愿意不愿意进畅春园,也算是绕了个弯子进宫了不是” 乌雅氏看着康熙说话的神情,掩嘴一笑道:“还有女人让皇帝这么操心的,古今只怕是仅此一例了……” “呵呵,谁说不是呢,朕猜啊,八成她是哪里也不愿意去的,哦……对了,开春三月朕要南巡,你也跟着去吧,其他的人你看酌情带上几个机灵懂事的” 乌雅氏一听,几乎站了起来,又觉得有些失态,慢慢挪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了,谢皇上体恤” “你办事稳重,朕也怕你在宫里憋闷坏了,一起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还有,程尔林朕也要带上,宜妃和李氏就不要去了,省的再起冲突动了胎气,这是最要紧的了” 乌雅氏的眼角一跳,她也是听着姐妹们扯闲话知道皇上来年准备南巡,可是如今皇上又让自己决定后宫妇人随性的人选,这可如何是好?怎么都是个得罪人的活,如今还指明了宜妃不能随行,宜妃是宫里最能撒泼的,如今怎么可好。 康熙看她神色有异,也知道有些难为她了,她虽说办事利落,可终究是个老实人,也是极顾情面的人,虽然是贵妃又协理六宫,位份上也不比他人高多少,确实有些勉强了。 “算了,看你愁的,”康熙端起雪鸡蓉粥,用了一口,疲乏的感觉一散而空。 “看在你深夜给朕送这碗粥的份上,就让朕去办吧,颁明旨总是没人敢嚼舌根子了吧……” 乌雅氏看着康熙假装为难的神情,抿嘴一笑跪了下去:“臣妾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体恤,真是折煞臣妾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调羹,把乌雅氏搀扶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心性朕也是此生无憾了唉……可叹” 章节目录 第421章 突发变故 “没见着主子在里面和德贵妃娘娘说话的么?这么没有眼力”康熙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踏雪的声音传了进来,不一会儿张常玉小声申饬的声音就传进来了耳朵。 康熙也着实觉得无话可说,场面有点尴尬了,冲着乌雅氏一笑,冲着窗外喊了一嗓子:“张常玉,什么事儿啊?” 张常玉甩着拂尘推门进来的时候,神色难看极了,满脸的惨白。 “皇上……储秀宫宫人来报,良妃……良妃卫氏薨逝了” 康熙看着他的神色其实早已经料到有事儿要发生,可是万没有想到是在这么一个平常且宁静的雪夜。 他把手中刚捧起来的碗墩在了桌案上,抬头起身拖着步子向外走了几步,乌雅氏起先也是一惊可是见皇上一句话也没有,自己也不便说什么,只是这认识了几十年的老姐妹如今就这么荒凉的去了,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心中不免悲凉,她虽然也不知道良妃有什么过错让皇上十年不见她一次,却也又一次感受到了后宫之中哪怕一次行差错步前方也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过了好久,康熙才踱步到了养心殿的正殿之上,身后跟着乌雅氏和张常玉。康熙紧紧攥着的拳他们都看见了。 小太监们见皇上要出去,赶忙推开了养心殿的正门,一阵寒气逼进来,在场的无不打了个寒噤,张常玉把早已经准备在手边的披风适时的搭在了康熙的肩上。 康熙看见了一个形似良妃的小姑娘蹲在养心门旁边,用冻的红肿的双手拢着雪,拢成一个个不大不小的雪团,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砸向了自己,仿佛再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滚烫的泪水飈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那笑脸突然变色,变成了一脸怒气的程尔林,指着自己怒吼:“你为什么不再喜欢我了!?” 惊的康熙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乌雅氏踩着不怎么好走的花盆底,哒哒哒的跑了几步,赶紧扶着了康熙的手。 “陛下……保重身子,余下的事儿就交给臣妾去办吧” “不,朕没事……去到胤祀的府上去,他不必再禁足了,让他过来给他额娘守灵……” 康熙捏了一下乌雅氏的手,也不看她扭身过去:“你去张罗吧,送送她……朕还有事” 乌雅氏的手垂了下来,寒风彻骨的吹着她的身子,自古君王皆薄幸这句在她耳边萦绕起来,挥之不去。 康熙呆坐在养心殿正殿的御案之前,心中走马灯似得回放起脑中关于良妃的过往,其实良妃到死也没什么打错,无非就是不懂一个后宫女人的规矩罢了,无非就是春心所托非人罢了,她若是嫁了寻常的人,现在应该也一家团圆的在赏雪吧。 胤祀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他在书房听着落雪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小太监唤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听到额娘薨逝的瞬间,与其说是悲伤更多的应该是一种解脱,他有些看不起自己了,曾经那么自负的自己,如今也不过是个冷血的怪兽而已。 母亲带给自己的负累终于消逝了…… 但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手中掌控的时候,就在他穿戴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看着地上的积雪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阵咸热涌上,他强撑的扶住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没有憋住一口鲜血喷在了银白色的雪地上。 美极了,他看着地面“呵呵”的笑了出来,这不就是斑斑红梅么,自己画了这么多天,怎么都不及今日的好看。 “八爷!天啊……快去叫福晋”身边的小太监尖叫声划破了胤祀的沉醉。 “放屁,滚蛋!少和她说什么,快起去备车”胤祀厉声骂了一句,坐在雪地上,用手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在地上画起了枝干,枯枝的力道让他用尽了全力。 瘫坐在地上的胤祀欣赏着自己的大作,额娘就是这么带自己在雪地里玩耍的,如今一切皆是泡影了,身为人之就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没有权利是可悲的。他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没有权利连母亲都见不到……这就是现实。 章节目录 第422章 探 胤祀拖着绵软的身子徘徊在紫禁城的甬道之上,除了落雪的声音,静谧极了。 整个宫里竟然没有一丝动静,自己的额娘薨逝就像死去了一只蚂蚁,这个紫禁城丝毫不为之所动的在属于自己本来的运行轨迹上缓缓前行。 寒夜让他分外的清醒,他并没有去储秀宫而是径直向南走,到了养心殿。 值夜的小公公拦住了他的去路。 “八爷……皇上歇息下了,有什么要事明儿请赶早” 胤祀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有要事请见,烦劳禀报一声” “八爷?”胤祀朝着里面一看,张常玉抱着康熙的裘皮披风走了出来。看着自己也是面露难色“八爷还有何事?皇上现在睡下了啊,有事的话明儿再说吧,刚才……良妃娘娘去了,万岁爷心里不好受,八爷……您也节哀……” 这时冬暖阁里传出了康熙起身的声音。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 “叫他进来,今天的事儿就今天解决” 胤祀看了一眼张常玉,便踏进了养心门。 康熙坐在冬暖阁的塌上,双腿盘着,披上了张常玉取来的披风,整个房间也倒是暖暖的。 “你额娘刚去了”康熙看着胤祀的脸,心里越发的沉重,这孩子长的像极了他的娘,是那么清秀可人。 “回皇阿玛,儿臣深夜惊扰实属大罪,只是儿臣不过来不安心,皇阿玛让儿臣守灵,可是母妃是重罪,皇阿玛没有牵连母妃一族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德,儿臣实在是不敢再为罪母守灵了,望皇阿玛体谅” 康熙披着披风走了下来,半蹲在跪着的胤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去吧,朕只是让你知道朕这些年为何冷落她,并不是要拿她怎么样,朕当年不说日后也不会提起,她除了深情过重之外能有什么罪过,无非是被猪油蒙了心智,要知道在朕身边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无论是为亿兆百姓或是万里江山,绝对不允许……去吧……去送你额娘最后一程,她是可怜人” 说着康熙取下了常年佩戴在左手上的那串佛珠,紧紧的攥在胤祀的手中。 “给她……给她戴上,她也是有功之人,你就是她的功劳……”康熙再不敢看胤祀的脸,拂袖转身进了寝室。 胤祀浑身酥软的向后一沉,直接坐在了冬暖阁的地板上,他进来之前从来没有想到皇上会和他说这么一番话,他一直认为自己和母妃不过就是多余的人,碍眼的人罢了,原来皇阿玛的心中还是有他们的,可是为什么又要对母妃如此绝情,绝情到死生不复再见?临终就用一个手串相陪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皇阿玛的绝情和温情之间竟然是这么泾渭分明。 胤祀回过头,映着惨淡的烛光看向康熙寝室的门,程尔林的模样渐渐浮现在脑中,女人啊……是不是只有你一个明白人儿了?他好像理解了为什么程尔林不进宫,之前还觉得这女人真是有手段可以把皇阿玛这样人的心栓的死死的,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物降一物罢了,越是索求越难得。 章节目录 第423章 更向谁人诉 康熙合衣躺在床上心里越发的难受,这紫禁城中的孤寂凄凉让他觉得长夜永远也过不去,黑夜扼住了他的脖子,却又不直接掐死他,这感觉太让人窒息了,他一刻也呆不住。 他“蹭“的一声坐了起来,心口压了巨石一样,透不过气。 “陛下,怎么又起来了,哪里不爽,奴才召太医院的值守过来看看“张常玉听见声音,推门进来看见康熙垂头坐在床沿出神,心里也不好受,他看得出来这次良妃的事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备马吧,朕要出宫,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朕要去尔林那里“ “陛下……“张常玉看看桌上的西洋钟,以往这个点若是没什么紧急的事儿,康熙早已经睡了。“已经三更天了,外头天儿也不好,冷的出奇“ 康熙捂着脸,说道:“不用你管着朕,让你去备马罗里吧嗦一大堆“ 他说着自己站了起来,从屏风后取出刚退下来的衣裳就准备穿。 张常玉赶紧接过来打了一把自己的脸。 “奴才知道万岁爷心里不痛快,奴才多嘴,万岁爷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备车,备马奴才是万万做不到的,这路上湿滑……“ 他说着也自己抹起来眼泪:“万岁爷也得自己顾着身子,原来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您的身子可是大清的根本……“ 康熙在他的伺候下还是穿戴好了,戴上了厚厚的暖帽。 “是啊,这宫里连一个可亲近的人都没了,朕终究是孤家寡人“ 康熙乘銮驾一路到了上驷院,依旧雪花不止,换上出行的马车到烟袋斜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他痴痴的往二层楼上望去,程尔林的房间依旧没有灭灯,夜也是静极了,竟然好像还能依稀听见里面传来的翻书的声音。 韩妈披着衣服出来开门,也是一惊,她没有想到皇上这么晚了还能来。 “她怎么样了?“康熙向二楼亮灯的房间指了指。 他的神情十分憔悴,似乎刚经历过大悲大痛,韩妈的心里也不好受,一国之君纡尊降贵,程姑娘却未必领情,各人有各人的苦罢了。 “回陛下的话,程姑娘好多了,只怕是还没睡下,姑娘最近又不得起床,醒了便偎在一旁看书“ 上楼的声音还是让程尔林探身看了一眼,这脚步声也不同了,显得有些沉重。 众人皆退了回去,只留了康熙一人推门而入。他带着满身的寒气站在门前,默不作声的用碳火烤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靠近了程尔林的床,就是为了不让寒气跟着自己进来。 程尔林斜靠在一角看着他的脸,每一寸的肌肤上都刻着沉重,昔日的潇洒也被这份沉重消磨殆尽。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么?她伸出手去,捧着康熙的脸,冰凉冰凉的。 康熙本不想再说,可是不和她说,又能向谁人诉。 “几个时辰前,良妃薨了“他握住程尔林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掌中。 章节目录 第424章 宁静 程尔林竟一时语塞,她想陪着他哭,又不知从和哭起,良妃这个只出现在只言片语中的女人,连她的模样自己都不知道,这深宫中的可怜人就在这么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雪夜去了,像是化掉的雪花一样不着痕迹。 “朕那天在畅春园还有话没想和他们说,老三,老八都在,朕不想让他们知道……“程尔林看着康熙的眸子里面充满了悲伤,这是比良妃的事让他更不愿触碰的过往。 “那本想毒死朕的药水,却是索额图暗地里撺掇白云观的道士给明珠经常去观里进香的一个小妾的,只不过给那小妾的药水和给良妃的不同罢了……朕那时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让人回心转意的药水……如今一想或许本来也就是个幌子“ 康熙躺在了程尔林的脚下。幽幽的诉说起往事,程尔林这才听明白,原来一切的源头还是在这储位之上,这就像是万恶之源,把每个人最丑恶的嘴脸都调动了出来,让他们无限放大人的贪婪。 “当年良妃娘娘也并不知情,望陛下念在她凄苦了这么多年,给她一个死后尊荣……“ “朕已经让老八去给她守灵了,不说了,你呢?“康熙探进去捏了捏程尔林的小腿。“如何了?朕又是几天没来,还烧么?倒是凌国安他每次给你请过脉后要去养心殿里回朕,说是你脉象弱“ “没事,好多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就端着书看,吃的也挺好的,韩妈应该也都禀给你了吧“程尔林见他神色稍稍放松下来,也就不提良妃的事儿了。 张青平连着几次说程尔林的情绪方面有问题,一直不是很稳定,可是今天看来除了有些没精气神之外,其他的也都还好。 康熙起身换了个方向,把程尔林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唇就贴在她的额头之上,二人就这么沉默的依偎在一起。 雪夜无声,张常玉也知道这一夜康熙又不会下楼了,他坐在一楼靠西边的小暖阁的榻上打着盹,没一会儿韩妈端过来了茶水。 张常玉透过窗子看着外面,一个男子的头像映在了对面的窗户纸上。 “古惠风回来了?“ 韩妈顺着张常玉的声音看了过去。 “回张公公,是的,前两天到的,这孩子是个读书的材料,您看这不又早早的起来读书了么“ 韩妈给张常玉奉上了茶水,又到衣柜里翻箱倒柜起来。 “今儿夜寒,公公别着凉了“ 她把刚翻出来的被子放在了张常玉的脚下。 “他这也是实属难得,放着少爷不做非要过来伺候人,万岁爷是相当的褒奖的,说这孩子是个有情义的,不知道他这次乡试的成绩怎么样啊“ “回公公的话,这孩子真是争气,乡试第二名,虽然不是解元,也真是难得的了“ “谁说不是呢,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硬是要排出来个名次也没没法儿的,只怕以后这会元,状元也未可知啊……哈哈哈,难得,难得啊“ 章节目录 第425章 孩子 “我看你家小芹人也老实,模样也有,和这小子也是般配的啊“ 韩妈一听张常玉提了这事儿,也阵阵的发愁。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我是早就看上的,还专门请程姑娘帮我说了,可程姑娘问过了他,他不愿意啊,程姑娘这人您老也知道“韩妈有些欲言又止,一跺脚又说了起来:“程姑娘的性子有些不好琢磨,这古惠风也是随了她的,说是要给这孩子自己选择的机会,什么权利啊,我也是听不懂,问了老半天才知道是古惠风这孩子不乐意……“ 韩妈拍了拍袖子又继续说着:“俺们那时候可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少爷,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身世这么凄苦,如今啊他不乐意我们也不高攀了!“ “是啊,程姑娘是个实诚人,你既然托了她说,没说成,她又不好意思告诉你“ “谁说不是呢“ 张常玉打了个哈气:“好了,你也早点去睡了回笼觉吧,我也你一会儿,你这个事儿我记下来了,以后给小芹找个好归宿“ 韩妈一听这话正是求之不得,“噗通“跪了下来了磕个头。 “老婆子我真是……多谢公公了……“她显得语无伦次。 “小事,小事……你伺候姑娘伺候的好,大福气还在后面呢“ 转身过去张常玉早已经歪在一边,声音渐渐微弱,不就细细的鼾声渐起,韩妈灭了蜡烛便欣喜的带上门出去了。 康熙看着程尔林熟睡过去的脸,轻吻了一下,舍不得把唇移开,贴在上面好久好久。 程尔林心里明白,依旧佯装睡熟了过去。 “朕心里难受啊,只能对你说说了,他们都盯着太子的位置,谁又知道他那个位置不好做呢,一个个争的你死我活的,想想真让人心寒,胤礽的心也变了……他再不是孩童的时候那么无邪,他身边从索额图开始都是蠢猪,唯有一个汤希国还劝不住他……朕终究不能把大清托付给这么这个耳根子软没主意的东西……“ 他嘴中骂着胤礽,看着眼前的程尔林却突然想起赫舍里皇后刚刚怀孕时候的模样,他也曾经这么抱着赫舍里氏,和他一起憧憬着腹中孩子的一切美好想象。 程尔林听着这一切,终究是忍不住,反手抱住了康熙的腰,本以为她已经睡熟过去的康熙也是一惊。 “皇上是慈父,若是太子再辜负了你也就不用这么自责了“ 康熙嗅着程尔林的气味,这味道让他一贯的不能自持,心也酥倒了半边。 “你也觉得老八好吧……要不上个月在畅春园你也不能跟朕着那么大的急,朕也不知道怎么上了孩子脾气,竟和你似得“ 程尔林默然一笑,把头埋了进去:“八阿哥好不好的我可不知道,只不过锋芒毕露究竟不是件好事,,他是陛下的儿子,终究陛下还是会慎重的,我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所以做事操切,如今想来应该也和这身子有关,只怕这情绪会越来越糟……“ “那朕就忍着,忍者你给朕再生出来个小阿哥,一起收拾你们娘俩儿“ 章节目录 第426章 猝不及防的爱意 康熙又在这烟袋斜街的小院子里陪着程尔林住了几天,看着她身子渐渐好了起来,也能起身了,这才又命人动身去了畅春园。他还是不想回宫的,直到良妃的丧仪结束。 那夜,胤祀把康熙交付给他的镯子戴在母妃手上的那一刻,就再没看良妃的仪容一眼,他已经没有心力再想起关于母妃的一切,喷血的心口至今还在隐隐作痛,他倒是和操持母妃丧梓的德贵妃说了好一阵子话,德贵妃也不知道为何这对母子生疏自此,却也什么也说不得,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劝着胤祀多宽些心罢了。 胤禵一向住在宫里,自己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是每日里在储秀宫里陪着胤祀守着良妃的梓宫。 “看着八哥颜色还好,弟弟我也就放心了,皇阿玛当真一眼也不看良母妃么?“胤禵恭敬的给良妃梓宫之前的香炉敬了三炷清香,回身陪着胤祀跪在了良妃的灵前。 “我听奴才们说皇阿玛他又去了程尔林住的地方,那女人如今肚子里怀了龙种,更是不得了了,就连良母妃过世了皇阿玛都不能抽身,被她死死的扣在自己身边,如今也没什么人能劝住他了“ 胤祀听着胤禵忿忿不平的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其中好多的事他是不知道根由的,尤其是自己母妃的事,除了皇阿玛也就是程尔林和三哥知道,三哥又是出了名的嘴巴严,更是没有一个人再知道这些内情了。 看着胤祀眉间阴云交错,胤禵继续问道:“如今良母妃仙去,八哥节哀,也不知道八哥今后如何打算?难道就真的白白的便宜了老二?“ 胤祀惨笑一声,痴痴的看着良妃的排位道:“皇阿玛那么厌恶我,你也不是没瞧见的,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哪里还有储位的半点指望啊……“胤祀扭身神情古怪的看着胤禵:“十四弟,八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阿玛待你可不一般,若是我们这些人谁是储位有望,我看也只有你了……“ 胤禵知道胤祀并不是真心,哈哈一笑也就岔过去了。“八哥,我在朝臣中的威望和你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别取笑小弟了……你看看如今皇阿玛龙虎正盛,又那么宠着那个程尔林,咱们可不得不防,别和老二他们那一帮人来了个两败俱伤,倒让别人坐收渔利了,程尔林的肚子里你知道是个什么货?“ 这话歹毒,胤祀听的心里阵阵发寒,如今这几个月和程尔林经了这么多事,知道她心里一切跟明镜似得看的通透,又怎么可能寻这些要掉脑袋的烦恼,如今在母亲的灵前让人觉得刺骨的寒冷,可唯独想起这个女人让他多少有些暖意,他脑中走马灯似得回想起那天自己绑架程尔林时的片段,二人就隔的那么近,不差一张纸的距离。那个他曾经如此厌恶如此看不起的女人,却以自己最不经意的方式侵入了自己的心。 章节目录 第427章 以身犯险 “谁!“程尔林猛的坐了起来,却被人捂住了口鼻。已经三更天了,房间里黑黝黝的,韩妈小芹古惠风更是早已经睡了过去。 一股熟悉的夹杂着龙涎香的味道顺着呼吸潜入了鼻中。 “别叫,我是胤祀“ 程尔林并没有挣扎,他拍了拍胤祀捂着自己口鼻的手,胤祀这才放了下来。 “八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胤祀盘腿坐在程尔林的床榻之下,借着月光看着一脸疑惑的程尔林。 “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听说你身子一直不舒服,过来看看“ 程尔林披上衣服,向里面挪了几下。 “谢八爷,我没事,只是听说良妃娘娘走了,还望八爷节哀!“ “你如今也有了身孕,望自珍重“胤祀骤然想起胤禵的话,不寒而栗“你性子要强,我不想看到你步了我额娘的后尘,没孩子的时候你怎么样便可,可是有了孩子不免多了一份牵挂,患得患失的心也是有的……现在看着烈火烹油鲜花繁盛“ 胤祀眼睑下垂自顾自的说着,程尔林却听的真切,这么多年了却没想到真的看的通透的却是这几个月才接触的多一点的胤祀,他果然是有七窍心,难怪康熙总是不喜欢他,他太聪慧了,聪慧的让你觉得把控不住。 然而对于程尔林却不同,他今日犯险来见自己确实是实打实的善意。 “不瞒你,我这目前已经不是多了一份牵挂的问题,我情绪上已经有些难控了“程尔林苦笑一声:“只怕是哪日自我了断了也未可知“ “胡说什么?!“胤祀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没有胡说,我本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可如今……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心,这是情绪病,心出了问题了“ “皇阿玛可知道?“胤祀一把抓过了程尔林的胳膊,十分关切。 程尔林赶忙抽了回来。 “知道,也不知道……“ “急死我了,什么叫知道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我有了这毛病,我却还没发作出来,他不知道这严重性罢了,我现在还能压着,只是不知道能压到何时……“ “如何医治?“胤祀看着他这样无所谓,更是急得火急火燎。 “没法子医治,若是孩子生出来也许就自然好了,只怕是……难啊……“程尔林暗自嗟嘘,这前路渺茫是要怎么发展下去,她自己也完全没底,原来也就是得过且过,如今情绪上已经出了问题,易怒易燥,还真不知道崩溃的边缘到底在哪里! “记着,有什么事别乱,来找我,你那份恩我胤祀一直记得“ 他说的恳切,程尔林默默地点头,胤祀也再没别的话,左右看看没人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了。 程尔林倚着床头呆了好一会儿却睡不着了,胤祀的到来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思绪逐渐纷乱起来,索性还是不睡了,她起身翻动了一下炉子碳火,噼里啪啦的打着火星子,程尔林索性在旁边拿了火煤子点了烛台,围着火笼子看起了书。 章节目录 第428章 德贵妃 这日以后的日子也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一转眼腊月也就快过完了,依着康熙的意思是要把程尔林接近畅春园里过年的,这到正月也没几天的日子了,在畅春园里过了年,她就可以继续在畅春园里呆着,康熙可以回宫忙活祭天和来年春耕的一切事宜。 等这些都忙完了,在没几天就可以准备南巡的事儿了,程尔林本也不想去跟着南巡,毕竟一去就是大半年,可是自己的情绪问题说不定出去兜一圈也就会好很多,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下来。 一大早张常玉就带着内务府里几个精干的人把程尔林接了过去,程尔林临行前也就把家托付给了韩妈和古惠风,嘱咐一番也就去了畅春园。 寒冬腊月的,虽说不怎么发烧,可是身子依旧很弱,加上前一段时间的病更是瘦的有些怕人,康熙搭着她的手格外心疼,别人怀孕都是越来越珠圆玉润,她却像是受了极大的罪一样。 康熙夜里就陪着程尔林在集凤阁里,白天处理公事的时候就在离集凤阁不远处的清溪书屋。 白天的程尔林就是孤单的,天寒地冻的也没处可去,也就是倚着榻边发发呆,看看书。 伺候在集凤阁的小太监李顺一溜小跑进了阁子里,笑意满满的说道:“程姑娘,德贵妃身边的莲儿过来了“ 程尔林的心里却一沉,她又不是宫里的女人,越是隐形越是好的。 “德贵妃?她在畅春园么?“ 李顺答道:“回程姑娘,德贵妃今儿一早来的,中午和皇上在清溪书屋用的膳“ “哦……“ 程尔林的脸红的像火烧一样,怎么都觉得不自在,胡思乱想了起来。 “程姑娘?莲儿还在外面侯着……“李顺好意提醒道。 “哦,是啊,天寒地冻的,快请进来吧“ 程尔林稍稍正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看着款步走进来的莲儿,到了觉得有些亲近,莲儿圆圆的脸,眸子清澈透明,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见过程姑娘,我们主子今儿进了园子,听说程姑娘也在这儿,本想着来看看,可陛下说姑娘身子不爽见了贵妃礼数多怕动了胎气,可是不来实在又失礼,就差遣奴婢过来给程姑娘问安“莲儿半蹲着一直没有起身,程尔林赶紧让李顺给她扶了起来。 “德贵妃娘娘有心了“许久没说话的她刚一出口,咳凑了两声。 莲儿把手上的托盘放在了墙根处的小桌案上,拿出一方红帕子包裹着的东西,慢慢的展开,拿出一串红色的手串。 “程姑娘,这手串是安南进宫的朱砂串子,我们娘娘带在身边十几年了,今儿来的仓促,没什么名贵的东西,她听陛下说姑娘最近有孕了一直心绪不宁,这朱砂串子最能安神定惊了……“ 程尔林接过来莲儿奉上的串子,仔细的端详起来,这个个珠子都似大拇指甲盖那么大,朱砂原矿本来就十分珍贵,能有如此规格的已经十分名贵了,每一个珠子上又是雕了一座莲花,工艺也很繁复,这串子本身就已经是堪称佛家宝物了。 她小心的收在手中,看着莲儿。 “麻烦姑娘替我多谢德贵妃娘娘了,如此厚礼,真是不敢当,待我好些定当亲自去谢恩……“ 莲儿看她是十分和善的人,这才敢仔细的瞧瞧这位皇上的盛宠,或许是缠绵病榻久了,她的脸色并不好,显得憔悴,可是还能看得出她是个美人,却和宫里的美人不同,眼角眉间透着英气,就算是病着也丝毫没有什么矫揉造作。 章节目录 第429章 石桥 和莲儿说了一会儿话,程尔林反而觉得心境轻松了不少,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石桥石山若隐若现宛如铺在仙境一般,也来了一些兴致,披上了康熙送过来的银狐披风就出了集凤阁的门。 李顺看她头发就那么披散着也没束起,也说不得什么,虽然也觉得奇怪,可是就连皇上看她这样也不说什么,自己也不多这个嘴了。 程尔林顺着石桥的方向踏雪而去,她很多日子没走这么远的路,虽然腿脚有些发软,却也挺舒坦。 她双手按在凭栏上的雪,冰冰凉凉的,远眺西南一角的清溪书屋,笼在松柏之间,加上白雪覆盖,也瞧不真切,只是隐约的看着官员们来来往往,他一定很忙吧…… “程……尔林“ 李顺本来跟着程尔林看着清溪书屋的方向,听着有人叫,一回头竟是胤祉,赶紧跪了下来道:“给三爷请安,爷今儿得闲进园子里来了?“ “起来吧,就你机灵……去,给爷看着点,爷有话和程姑娘说“ “好嘞,三爷可快些点,这儿人多口杂的说出去可不好听哦……“ “猴崽子!“胤祉佯装抄起来手中的书准备打他,李顺轻巧的躲了过去。 程尔林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回头,依旧搭在凭栏上看着远处雪景。 胤祉也站在她边上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用余光看着程尔林的小腹。 “听说你有孕了?“他的语气中带着落寞。 “嗯……“她苦笑一声。轻轻的搭在自己微微有些异样的小腹上神情也变得不太自然。 “你保重,上次保定的事儿其实还没完,没缝的蛋都能盯着下蛆,何况现在了,谁也摸不清是怎么个情况“随着胤祉叹气的声音,一股白气冲了出去,程尔林仿佛听见了空气间炸裂的声音。 胤祉也不知道她如今情绪出了问题,这话让她的心里又乱糟糟的。 “皇上不是说年羹尧已经查清楚了么,就剩下追拿益氏的人了“ “他……“胤祉心里也觉得有蹊跷,赶忙糊弄过去:“皇阿玛兴许是担心和你再冲突吧,既然他谁都不追究了,其实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 “三爷最近还在保定呢?“ “没,我奉旨和元琴……“ “恕罪……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恭喜三爷了“程尔林依旧看着清溪书屋的方向,向胤祉道了万福。 “又不是娶福晋,哪有必要闹的尽人皆知“他十指紧扣在汉白玉凭栏处,冻的麻木了。 程尔林跟着他刚落下的话音,粲然一笑。 “三爷是有福的人,我虽然不喜欢元琴,可是还是希望三爷能有个好归宿的,张佳氏也是个老实人,又给三爷添了弘晟,多子多福总是好的,三爷府上人丁兴旺也就不那么孤寂了“ “其他的我都不想,你这肚子里的孩儿要是我的,此时我只怕是丢了性命也无怨的,只是事情僵在这儿了,很多不能想不能做的也控不住我的心,实只指望你能开开心心,就是我胤祉的造化好了……“ 程尔林听着听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串子一样落了下来,自己总是要强的,哪知道现在落得这个地步,做妻是不可能的,做妾还不如要了自己的命去。 胤祉看着她神情有异,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清溪书屋的地方发呆,似幽怨似惆怅,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自己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元琴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接触,可是奉旨进门了以后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一味的欺辱老实的张佳氏,张佳氏又过的窝囊,拿不出先入为主的气势来压制她,弄的胤祉现在又是后院着火,焦头烂额。 章节目录 第430章 是非 “三爷说话还是小心些……我也是想着三爷能多福多寿的,如今我这般模样也是得过且过的了,至于孩子不孩子的,哪敢想那么多啊?” “什么?”这话入了胤祉的耳越听越不是滋味,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丧气的话是从这样灵气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的,他越想越觉得难受,跟着整个心都觉得冰凉了起来。“别说不吉利的话,皇阿玛……他待你不好么?怎么无端的看着憔悴了许多?身子也越发的清减了” “没……没什么,许是呆的久了,心境欠佳” 其他的还好,只是一提到孩子程尔林就更加心烦意乱,索性辞了胤祉黯然的回了集凤阁去了。 胤祉不明就里,拉着李顺不让他走,李顺急的看着程尔林自己回去了。 “怎么了?和皇上争嘴了么?” “没啊!皇上是夜夜陪着呢,也没红过脸,只是白天的时候程姑娘就是这样的,贴着窗纸上唉声叹气的,有时候也没缘由的就自己偷偷的抹泪,张太医也老过来宽慰她,我就听着说是什么有孕的人心境有时候就是这样,只是程姑娘严重的多,怕……怕寻短见……所以皇上让白天奴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快放开奴才吧!出事了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胤祉还没说话,李顺一溜烟的顺着皑皑白雪上程尔林的步子就追了过去。 胤祉站在桥头,看着程尔林在雪中走着,银狐披风罩着,自己却披散着头发,想起刚才李顺的一句“怕寻短见……”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神情有异自己本来是瞧得出来的,可想着她那么样好性子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的。 程尔林又在园里透了一会儿气,回集凤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李顺掀开棉帘子等程尔林进的时候,竟看着康熙座在榻上一言不发的盯着门口,吓的他脸色都白了,张常玉在身后直给自己递眼神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都不明白。 “去哪儿了?“康熙用茶碗盖撇着茶叶沫,盯着刚进来一身寒气的程尔林。 程尔林把披风退下来递给了李顺,径直像火笼子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儿说:“觉得屋里碳气太重了,出去透透气,皇上忙完了,来了多久了?“ 她似乎看不出康熙神情不对,依旧平日里怎么说现在就怎么回话。 “嗯,没什么要紧的,就回来陪陪你“ 康熙摆弄着程尔林放在桌案上的那个莲儿送过来的朱砂手串,嘴中默念着:“怎么不戴上,就这么随便的丢在一边了“ 程尔林的手看着火笼子,本来冻的僵硬的手已经灵活多了。 “今儿下午德贵妃身边的莲儿姑娘送过来的,之后我就出去了,还没来得及戴上么“ 康熙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无名火,“啪“的一声把串子拍在了桌案上,怒吼:“你不戴上不知道收捡起来么?“ 程尔林迷迷糊糊的这才意识到康熙竟然是在生气。 章节目录 第431章 撩拨 她觉得自己很累了,至于康熙这次是为什么生气她也不想知道,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碳头在火盆里噼噼啪啪的打架,争得好不热闹。 “你要和老三说话找个僻静的地方说不好么,站在兰芝堤上?是怕旁人都看不见你们么!?”康熙见程尔林埋头不搭理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旁边的张常玉直劝说他息怒也是没有用的,康熙摆手让所有在集凤阁里伺候的太监们都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躲着?我亏了心还是怎么着了?” “呵……你倒是问起朕来了?你不要脸面的么,为什么要躲!?朕相信你们,你也要避嫌不是?”康熙一把抓住程尔林的手腕子把她拖回了塌上。 “德贵妃送的这串子,我想戴就戴着,不想戴就不戴,大清律那条写了我就必须要戴着了?她既然送给了我,我想收着就收着,不想收着就放在这儿落灰,又是哪国的律法写了我必须要收着的了?”程尔林面对着康熙的盛怒,却笑着看着他侃侃而谈。 康熙自幼登基,哪里受过这种女人气,此时早已经是青筋暴起。 “你是不想活了么?”他自己都有些恐惧的看着这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女人。 “是!”程尔林大叫一声,惊得康熙松开了她的腕子。 “我就是不想活了!活着真他妈的累,我现在每天拖着这身子生不如死你又知道多少?我说句话你当贼似的看着我,我要真和你家老三有什么的话这肚子里也不是你的种了,你口口声声的相信我相信我……”程尔林再看向康熙的时候,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不……朕今日有些忙糊涂了,朕忘了……忘了……” 康熙今日在清溪书屋,只是一瞥,正好看见了程尔林在兰芝堤上站着,顿时也是心境大好,可没一小会儿刚从书屋里出去的胤祉竟然站在了他身边,二人似乎还说了好久,这让康熙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众人都知道上次畅春园里他把程尔林赶走是因为胤祉,可如今这二人竟然明目张胆的又站在一起说笑,不知道是要给谁好看,是失了谁的脸面?康熙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回到了夜宿的集凤阁等着程尔林。 可是自己这一通脾气发了出去,程尔林竟然是这种态度,他这才想起来张青平说的程尔林因为有孕,性情上已经不能自持,原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程变的不喜言语,默然的发呆是常有的,可如今看来,却根本不是杞人忧天。 “你别,你别相信我……我也是不相信你的,你今儿和德妃用午膳,明儿晚就能翻别人的牌子,你是皇上天下万物都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谁都能真正的得到,哪怕是短暂的,唯有你不是,你就是美丽的幻影,缥缈的泡沫,只是一瞬间很美的罢了,” 康熙一拂袖子,转身准备走,可是刚迈出去几步,心里却又是暖的,她这么说不就是在吃干醋么?刚才所有的不快一下子也散开了。 他又转了回去,坐在床榻上紧紧的抱着程尔林略显得柔弱的身子,附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道:“你是想把朕气走么?朕偏偏不让你如意……如今你刚有孕情绪不稳定,朕终究是错了,怎么凭白就来发落你?别这样了,朕心疼你还来不及,如今怎么就成了刚成婚的小夫妻的模样,非要拌嘴才好了?“ 程尔林本要搭话。突然觉得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衫,手也往里面探着,嘴上正要阻止,却又被他的嘴唇堵上了,没一会儿也被他撩拨的满面绯红。 他的手就在身子上游走着,虽说这么久没有了有些不适,可看着他亢奋的神情也终究没舍得推开,不一会儿衣衫就被剥的七零八落的,被他拿银狐披风盖住了。 “朕今儿就翻你的牌子,这还是头一次见你吃干醋,这泼撒的好,把朕撩拨起来了……如今你有孕朕也不能真的碰你,这样在朕身边就很好了“ 他的声音越发的重,头埋在程尔林身上气喘着,,门外的张常玉和李顺一众人本以为康熙又要发落程尔林,没想到二人吵着吵着竟然吵到了床榻上,外头的人听着也是面面相觑。 “猴崽子们,滚远点儿,偷听墙根还了得?”张常玉笑着带着一众太监们回避了。 章节目录 第432章 张佳氏的苦 元琴自从嫁到了胤祉府上,虽说没了程尔林像在草原上那阵眼嫌,胤祉却也不搭理他,除了新婚那夜在一起之外,每夜的也就在同为侧福晋的张佳氏房中过夜,以外的日子一概留宿在书房之中。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胤祉贴在侧福晋张佳氏的身子上耕耘着,他从畅春园回来一路都是心情不佳,想着程尔林没有血色的脸庞和平坦的小腹,却莫名的涌上来一股激动,第一次带她去热河行宫的时候,程尔林倚着马车窗子呕吐不止,那时候的她还被自己嘲笑是不是有孕了,如今真的有孕却不是自己的,世事难料。 “三爷今儿是怎么了,这天还没黑就这般?让下人们见了笑话“张佳氏捧着胤祉发烫的脸,胤祉却闭着眼。 “我今儿在园子里瞧见程尔林了……“ 张佳氏心疼的把瘫软了下来的胤祉揽进了怀里,轻轻的抚摸着他满是汗珠的后背。 “妾知道爷心里苦,可是再怎么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程姑娘如今已经不是府里的人了,三爷也迎娶了新的侧福晋,还是要顾一些的啊,妾多嘴了……“ 胤祉听着她说话,起身那巾子胡乱的在身上擦去了汗珠,坐在床边穿戴起来。 “我知道你和程尔林不一般,她救了你的儿子,不过你本来就是和善的人,不与人争什么,只是这元琴初来乍到的我就听下人们说她给你脸子看,这久了你还不被她踩死咯?你还真该学学程尔林,再有欺辱你的事儿的时候甩她一个耳光,也给你儿子看看他额娘不是软柿子才是啊……“ “三爷……“张佳氏裹在被子里感激的看着胤祉:“我和程姑娘可没法子比,她是脂粉堆里的英雄,我是庸俗堆里的软货,不然她怎么得三爷的青眼有加呢?“ 胤祀看着他红扑扑的脸,手又伸进去探了半晌,弄的惊天动地了一番。 “她是她,你是你,你这个软货自然有软货的好处,太要强了也不知道只会害了自己,我这个人就是羡慕她那样的,随心所欲的活着。如今看来这就是求而不得“ “三爷呢!?“门外传来了元琴的呵斥声。 几个小太监上去拦着都没拦住,眼看着要冲进来了,吓的张佳氏赶紧扯过来衣服就要穿,却被胤祉把衣服扔的远远的,羞的张佳氏钻进了胤祉的身子里。 元琴叉着腰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看着胤祉和张佳氏二人衣衫不整的颠鸾倒凤更是气的冒火。 胤祉拍着张佳氏的背笑着说:“你害羞什么?咱们也是老夫老妻近十几年了,你躲个什么劲?“ 元琴看着胤祉的神情冲了过去就开始扯打张佳氏的头发,被胤祉一把推了下去。 “你疯了么?“他对元琴怒吼道。 “我和我侧福晋的床帏之事与你何干?你就没一点脸面么?“ “我是没脸面,三爷你除了新婚之夜也曾见过我一次?你每夜和这女人厮混就不怕累死?“ 章节目录 第433章 另眼相看 “累死?“胤祉从张佳氏身上爬起来,一边穿着长衫一边笑。“累死我心甘情愿,怎么着?你有什么事啊?“ “我问你为什么躲着我不见!“元琴不甘示弱上前拦着胤祉不让他出门。 “不不不,你是要爬龙床的主儿,我可不敢碰“ “你!?“元琴气的声音有些发抖“可是我你已经嫁给你了,你这么做是让我守活寡么?“ 张佳氏看着这蒙古公主,直咋舌,她们都是这么奔放的么? “哦!我明白了,我早听说你和那个程尔林有苟且,你这么做是因为我当众羞辱过她,你在为她复仇么?“ 胤祉看着她笑笑不说话,没错,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我和她没有苟且什么,你记住咯,她原本就是我府上的人,你再这么胡说八道的毁人清誉小心我把你送到宗人府去“ “好,既然你说和她无关我就信,无论怎么样你现在是我的丈夫,原来我复仇心切是想着只要进了宫,陛下就能早日帮我复国,我没有什么攀龙附凤的意思,我不希望我的过往成为你我之间的芥蒂……“ 胤祉看着她先是一怔,心想着这人的脑子是一根筋么? “你如何想的和我有关么?我和她怎样又和你有关?真真的可笑,你爬不上龙床说的就是你没造化,平白无故的塞给我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如今没几天就想在我王府兴风作浪?你还嫩了点……还真是**本性,你今儿过来是想让爷们做下你?告诉你,爷府里有的是女人,偏偏就是看不上你“ “爷!“张佳氏穿戴好了衣裳迎了上来,抻了胤祉的胳膊一下,使了个眼色,。“少说两句!“ 元琴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气,早已经掩面哭了起来。 “死奴才们,都死哪去了?还不快来把她给我弄出去?!“胤祉一挥手,三五个老妈子都进来了,劝的劝拽的拽。 “以后这个院门儿给我看好咯,别让他进来“ 看着元琴被带了下去,张佳氏也是一脸的茫然。 “爷也不是刻薄的人,今儿究竟是怎么了,她的身世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一个大姑娘家的也真是难了,爷何必在火上浇油呢“ “你是没看见他在坝上的时候的丑态,深更半夜的去勾搭皇阿玛……“ 张佳氏一看胤祉的模样,掩嘴笑了:“我看她虽有淫心,也是个淳厚的人“ “你怎地就看出她淳厚了?“胤祉想着元琴那张狂的模样就不免心烦意乱起来,在听张佳氏这么说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缘故,遂问道。 “她把心事都说给你了还不算淳厚的人么?她倒是没有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直说出来,像是她那边的人也都是这个心性吧?再说了皇阿玛虽是长一辈的人,可是就放在你们阿哥堆里,相貌身段也是不输你们一人,真真的是一等一的儒雅风流了,她一个小姑娘见如此英雄,又怎么能不动心?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听不听的全凭了爷,她既然被皇阿玛指给你,你好生待她便是了,如今这一遭冒出去让她怎么再做人……“ 听着张佳氏这一番话,胤祉也颇为吃惊,张佳氏素来老实巴交的,如今被人欺辱道床上了也能如此大度,还真是难得的可意人了,自己的心一向都是放在程尔林的腰带上,如今回头看看,她也是可敬的。 “好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这府里上下的事儿还是要你打点,可别冻着了“胤祉扯过地上的披风,搭在张佳氏的肩头,二人耳鬓厮磨一番胤祉才去了书房。 章节目录 第434章 快了 转眼就近了腊月二十八,康熙依依不舍的回了他的紫禁城,程尔林也回了自己的烟袋斜街,毕竟那才是她真实不虚的生活轨道。 宫里的繁文缛节在过年的时候尤其的多,康熙每天忙的也不得休息,每日里忙着各宫的请安和朝臣们的朝拜,大摆宴延已经是常态了,宫里的礼节不算,还有天坛的祭天,隔几天又是关系到来年春耕的献祭,忙了一圈下来了过了正月十五。 程尔林倒是清闲的很,每天帮着韩妈包饺子,和小芹古惠风放鞭炮,这就是程尔林的常态了,虽说就是四个人却也过得开开心心的。 翻过年了,康熙就命李宝德又把程尔林接到了畅春园里,这一住就到了春暖花开。期间二人虽然偶有些拌嘴,可是到关键的时候康熙还是能止住的,程尔林的情绪也随着满园的绿树吐翠边的好了一些,慢慢的也开始盼望着南巡盛典的到来了。 皇上颁了明旨,成年的皇子皆在随行之列,宫里的妃嫔也有三五个随行,和前几次的随行人员差不多,唯独多了程尔林。 这天,康熙陪着程尔林在园子里散步,看着她的小腹好一会儿,心想着这怎么也快五个月了,怎么也看不出她的体态有一点儿孕像,若说原来小腹还有一点隆起,经过这几个月的卧床几乎平坦的厉害了。 “皇上看什么呢?我今儿是不是穿的不得体……“程尔林看着自己颜色暗淡的衣服,想着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又觉得是康熙担心自己没穿披风,隧又说道:“陛下也不用担心我冷,我倒是越走越燥热的,如今的风也是暖的……“ “朕是想问你是胃口不好么?怎么越发的消瘦了,平日里和朕一起用膳也看着还好啊“ 康熙拉着程尔林的手,骨骼都明显了。他的心一软,鼻子也跟着发酸。 “陛下……“李顺紧跟着上前了几步。 “程姑娘不让说……其实她也就跟着陛下用一次膳,早上和午间的几乎就没动筷子……“ “多嘴!“程尔林嗔了李顺一句。 康熙却笑着拍拍李顺的肩膀说道:“你啊,好奴才!按实话回了朕就赏你,一会儿去张常玉那,让他给你晋个封,程姑娘以后在园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办了,办仔细朕还有重赏!“ 李顺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赶紧跪在地上捣蒜似得给康熙磕头,把程尔林也逗的前仰后合。 康熙看着程尔林道:“你如今不同了,吃不下去勉强也要吃的,是吃了会吐么?“ “倒不是吐,就是没胃口,凌国安也来瞧了说没什么事“ “看看,他就没来回朕,真是反了天了,快五个月了肚子还没孕像也是没什么事么?“康熙有些着急,又不免自责起来:“都是朕前些日子忙昏了头,你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上心,一直让他瞧着,他要是瞧不好朕再换人就是“ 程尔林的心里明白,换谁瞧了都一样,肚子里的只怕是不会长了。 章节目录 第435章 怎么不在御舟之上? 程尔林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紫色的轻纱做的帷幔是这个房间最抢眼的色调。 “这是哪?”她强撑着坐起身。 本来趴在床尾打盹的一个小姑娘一惊,几乎是弹跳了起来向外喊着:“眉姐!眉姐!她醒了!” 还没程尔林一个回身的功夫,门外就传来了清脆女子的声音:“醒了?真是太好了!”程尔林顺着声音望过去,“唰”的一声门帘子被撩开,先探进来的是一只穿着紫色绣鞋的三寸金莲。 再网上看的时候,竟是以为约莫快四十左右的貌美妇人,她眼角一颗风流痣,举手投足之间也是说不尽的媚态。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再不行我这就要愧疚死了!你已经昏了七八天了”她也是香气袭人的。 “这是我们眉楼的老板眉姐,就是我们眉姐把你救回来的” 说话的小姑娘就是刚才跑出去的那位,梳着两条小辫子,总不过十岁的模样。 “香橼你又在胡说什么,小小年纪的怎么就这么迷糊了?,我说过了是这位姑娘救了我的命,不是我救了她!”这位眉姐眉头微蹙略有些恼的看着眼前这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仅着一个眼神在程尔林眼中看着也是风情万种的。 程尔林看着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然完全想不通他们在说什么。 “打扰了,我……你们是?”她的头很沉,感觉前一阵的记忆竟是空白了。 “哦……你只怕是睡的久了啊,你不记得了嘛?前些天你救了我,你看看” 眉姐指着程尔林枕头边的匕首,程尔林看过去时,才发现这不是皇上收了胤祉给自己的那把匕首后,又赐给自己防身用的么?。 “前几天啊我准备去看御驾啊,这真是难得的,你不知道一大早就人山人海的挤在镇江府的兴隆码头附近,也不知道谁传的假消息,我坐在对面的茶楼上一天到天黑也没瞧见康熙老佛爷的影儿,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也怪我自己疏忽了,带了这几个没本事的轿夫,劫道的一上来就打了个七零八落的,谁知道那个劫道的歹人看见轿中的我就起了色心……”眉姐吭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 香橼随着骂了一句:“活该他们没命!” “没命!?”程尔林一惊,看着手中的匕首呆着。 “没错,就在我差点被……不过关键时候你出现了,从身后刺了他一刀,也许恰巧刺中了什么紧要处,他当时就翻了,这时候我这几个不争气的轿夫才敢了过来,我再看你的时候你已经昏倒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只好把你抬了回来,你可别见怪……” 程尔林虽然不怎么能想起她说的话,甚至觉得十分惊诧,还是默默的点点头说道:“怎么会……怎么会怪你” 镇江府,这里竟然是镇江府了? 自己不是应该在御舟之上么?怎么平白无故到了这里,还杀了人? 章节目录 第436章 青楼眉楼 她低垂下眼睑,记忆也逐渐的清晰起来,这些天的事儿乱极了,可是理一理,终究还是有头有尾。 “姑娘,你家在哪?我让你去告知你家人一声,不然姑娘家的丢了家里得多着急啊?“那位叫眉姐的美貌夫人握着程尔林的手,看着她的神情悲戚,也跟着心怀悲伤,接着说道:“你定然是为了救我……没事的,那贼人不一定死了,我让下人们去给他收尸的时候就没瞧见尸首,应该是自己后来又苏醒了就走了,姑娘不必过虑!“ 旁边的香橼又冷不防的插嘴:“死了也活该,又操哪门子心?“ 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厉害,程尔林也不想理会,看着眉姐摇了摇头。 “没有家人了……回不去了……“刚说罢她的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眉姐赶紧掏出腰间的鹅黄色的帕子,在程尔林的脸颊上蘸着泪。 “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看我真是多嘴了……“ 她又看向了香橼,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出去吧,我和姑娘有话说……“ “那我去前门水榭那玩了,眉姐有事就叫我一声,我马上就能来……“眉姐心里苦笑一声,她虽然嘴强,终究还是孩子心性。 戴香橼走远了,眉姐坐在了程尔林的床沿儿旁,紧紧的攥着程尔林的手,她的手冷的就像千年寒冰,声音也变的不太自然。 “好妹妹,我说你听,别着急啊!你有些落红了……“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你也千万别急,姐姐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般,一定是受了惊吓……我真是过意不去……“她嗓子如同有异物一般吭哧不清了。 落红,落红,程尔林在心中默念着这这两个字,惨然笑了出来,眉姐只道是她受了刺激,赶紧安抚起来,她却反过来笑着安慰眉姐道:“不是你的原因,你放宽心,如今这样就很好” 程尔林摸着自己的小腹,内心似一块石头落地,她早就说这终究是孽缘,看来果然如此。如今这样最好,什么牵挂也没有了。 “妹妹别动……”眉姐按住想下床的程尔林道:“大夫说你的脉象蹊跷,他也拿不住这到底是怎么了……如今是小产了,却比着大产更难调养,你好生的在这床上歇息,姐姐我已经去让人请扬州宝清堂的名医回来了,如今圣驾一行占了水道,只能走陆路,陆路就慢了一些但是应该明儿就能到的,你好生把身子调养好才是正理……” 程尔林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虽然她说自己有恩于她,可是自己却没了什么印象,如今落难却让她这般的悉心照料,也是感动的不行。 “妹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你别嫌弃我这儿就好,明说吧,我这是镇江府最大的青楼,名唤眉楼,虽说我们这儿就是听曲儿吟画的风月之地,却不是娼#妓馆那般的下作之地,来往的也都是名绅入士贾……” 听着眉姐的解释,程尔林却不震惊,青楼女子多豪杰,本就比着一般豢养着的要多出太多的眼界,她也看出了眼前的女人是真心待她,虽然自己气弱,还是加重了声音:“眉姐,我本就是无家可归,多些你收留,怎么能生嫌隙之心,你是女中豪杰才能撑出这么大的场面” “妹妹你谬赞了,如今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过去的事都忘了吧,姐姐也不问你,在这儿了就谁也不能问你,你在这就是重新过活了好么?以后有我一天风光就有你一日的!你以后在这儿就是主子,他们怎么待我就得怎么待你!” 章节目录 第437章 宣战! 这位眉楼的眉姐本名叫做李约眉,先祖李世林是前明的东林党旧人,虽然在前明和南明的小朝廷里都极其热衷于各种党争,可确实是个骨头硬的主,当年东林党魁钱谦益降清,确实震撼了每一个有信仰的读书人,有的也跟着剃头北上,有的却依旧就在了江南抗清。 李约眉的先祖李世林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多尔衮率军攻破扬州城,李世林毫不犹豫率领自己仅有的几百人马,可是这种情况下一个读书人又能做什么呢?他唯有自杀殉国以全忠义,她一家就从此被没入了贱籍,改姓黑。 李约眉当时虽然还没有出生,可是她的父亲叔叔等皆被罚做军营苦役,几位姑姑也被充做官妓。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李约眉却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人,她出众的外表注定不会平庸。 就在十八岁待嫁的年华,她在父亲做苦役的军营结识了那时的扬州将军萨鲁,萨鲁常年征兆南北,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哪里享受过江南的温柔富贵,只一眼就看上了如花似玉的李约眉,可是李约眉是贱籍,并不能被他纳妾,可是依旧被他养做了外宅,虽然萨鲁比李约眉的亲爹年纪还大,可是李约眉依旧心甘情愿,她不能找个同样是贱籍的丈夫,再生下的同样是贱籍的孩子,这不是她所期盼的生活。 “后来啊,他就回了关外,碍于我的身份也不能带着,他就给我留了几千两银子,加上原来还有一些积蓄,我就买了这个地方,慢慢的经营慢慢的扩大,也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了……“眉姐眼角带着笑意,诉说着她这些年的经历,这是程尔林所没有经历过的人生,她不需要为身份发愁,不需要为生计努力,难道还不应该感谢上天恩赐么?就连举目无亲的被抛在了这个世界,也还是有三爷府里的落梨亭接着的。 “你恨他么?抛下你走的那个人?“ “恨?“眉姐掩嘴大笑:“我感谢他还来不及,若不是没有他我现在还指不定在哪里刷马桶,再美有什么用?我和他不过是露水夫妻,终究各归各道,他也算是有情有义,没少给我开路,要不然我这儿那能应付这么多的牛鬼蛇神?如今他虽然不在江南,可是多有门生故吏在这儿,凡事总是方便一些不是么?“ 这女人的胸襟自己终究是比不了的,程尔林默默的两个大拇指在一起扣着,发出一些无聊的响声,男人的情爱都是假的,愚蠢如自己抽离不出来,性子又倔强,到头来害人害己,眉姐则不同了,大家好聚好散,两人都开心,还能留个好念想……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御舟船头那纵身一跃像极了杜十娘,抛下了所有的牵挂,只为了争那一口在别人眼中也许算不得什么的“气“。她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甚至到现在还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帅爆了“…… 她回房从箱子中翻出了白晋送给自己的小提琴,拉了一曲palladio……她一直觉得这曲子过于严肃,过于沉重,如今看来才是最贴合现在的自己的情绪的。 站在御舟的船头,半靠半坐在船弦之上,整个丈八十,宽五十的御舟尽收眼底,这就是她最后的舞台。 异域的琴声吸引了侍卫,太监,王公大臣,大家慢慢的聚拢在程尔林的周围,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她亢奋的表演,小声的议论着。 康熙铁青着脸站在二楼的船头,皱眉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这女人难道就是以这种方式向自己的尊严宣战么? 章节目录 第438章 被江水吞噬 程尔林手中摆弄着琴弓,脑中飞快的闪回着这些日子在御舟上的日子,本说出来散散心,可是这封闭的空间越发的让人觉得憋闷,本来就有的各种矛盾就像电影似的被无限的夸张放大。 两三天见不着康熙也是常有的事儿,李顺打听来的是在巡察河道,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无非就是一些琐碎且有重要的公事忙着罢了。 直到有一天无意间听见太监们聊闲天,才知道这船上昨夜停靠是因为江苏巡抚进献了四名江南美女上船。难怪半夜就听着有丝竹之声。 程尔林虽不怎么高兴,却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终究拗不过自己的性子,越想越觉得憋闷,第二天还是强闯了康熙屋子,几个太监们都拦不住。 康熙看着她一脸怒相,心里也知道这些日子是有些疏忽了她,可是这样一肚子气的闯进来还是会惹的有些生气,这些日子被江南的吴侬软语调的耳朵也适应了,只觉得她这么一撒泼终究还是要失了体统。 “又怎么了?朕不是昨夜才去瞧过你了,有什么话等着晚上说不行么,就这么霍烈烈的闯了进来?”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御笔搁在笔架山上。伸手去牵程尔林的手,却被她打脸似的躲开了。 “皇上,我想下船了,如今这样实在是有些憋闷,不如停了岸边让我下去,我自己个人去散散心,慢慢的就回京了”她的语气还是压着火,却也是显得生硬。 “下船?成何体统,这船现在走在哪里是说停就停的呢” 程尔林想着为江南美女们靠岸的事儿,冷笑一声,也懒得说破。 “我也没说现在停,等陛下什么时候下船了,我也就下去了……” “胡说!你如今怀着身孕,还不好生的将息起来,朕这么多日见着你有孕脾气暴躁一些都不曾与你计较,如今怎么又这样,你就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么?” 多说无益,程尔林见着他脸被气的通红,也退了一步,磕了个头起身就走了,刚跨出门里面就传来了摔茶杯的声音,惊的程尔林心中一颤。 若说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从李顺的嘴里说出康熙刚刚册封了其中两名江南女子答应的事儿了,端着的茶杯像是注入了千斤的铁块似的砸在了脚上,湿了鞋也无动于衷。 她抬头冷漠的看了一眼二层楼板上的康熙,他的脸色铁青,只怕是心里又在埋怨自己不顾颜面吧……呵 都不重要了。 胤祉看着程尔林怪异的举动,也觉得要出大事,可是看着康熙的手紧紧的抠在船舷上一言不发,自己也不敢做声,只是使劲的掐着虎口,抑制着狂跳的心脏。 “皇阿玛去劝一劝吧?”还是胤祀听见贴身太监来报,说大家都聚在船板上看热闹,这才赶紧的倒了康熙身边,这哪里是在置气,她分明是在自杀。她……本就不是个使小性子吓唬男人的人。 “怎么劝?让她去闹,她想下船,朕也累了,闹完了你送她回京城去养胎……” 康熙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下面的程尔林举着小提琴大声问:“白晋白神父来了么?” 她把琴慢慢的放下在脚边。 “帮我带给他,这是好琴,我不能带走了……” 说罢程尔林向后一躺,身子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滚滚的江水吞噬了。 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待她掉了下去,才传出大家的惊呼声。 胤祉瞪着眼睛一下不眨,眼泪却啪啪的掉下来,他飞快的跑向隐蔽无人处,疯狂的用头撞着木头桩子。 康熙完全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他本来的紧握船舷的双手塌了下来,背着缓缓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在身后的张常玉关门的那一刻,一股咸热之气涌上心口,他一捂嘴巴,血冲出指缝淌了出来,紧接着两眼一黑就撅了过去。 几个成年的皇子要么呆在原地,要么冷眼看着,胤禛和胤祥忙张罗着停船靠岸下水去救人,可是这滔滔江水如同食人猛兽,吞进去的哪里有送换回来的道理? 胤祀冲到了刚才程尔林靠着的船舷那里,捧着他嘱咐要给白晋的小提琴,望着滚滚江水,心里默念着。我说过你不要像我额娘一样,我实指望你眼界开阔一些,怎么就这么决绝…… 章节目录 第439章 乱象 胤祀焦急的待船挺稳了岸边,冷漠的回头看了一眼船上的闹哄哄的人群,心里也知道康熙出了事,但是他顾不了许多,孝顺儿子多的是,此时也不差他一个,他随手点了自己的几个随从带着一些亲兵就跟着他下了船。 “八哥!“胤禟扯着他的袖口,目光冷峻的盯着胤祀,把他带到了背人的船角边儿上小声说道:“你着什么急?现在下船干什么?她死了岂不是更好?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如今正经的咱们应该去瞧皇阿玛!让老四和老十三去做这些无用功去,你快去吧,太子已经带了太医院的人过去了,老爷子刚才一口气没上来喷了一口老血……德妃她们都过去了,紧要关头别让他们占了便宜知道么?“ 胤祀心中阴沉,皇阿玛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他也是心寒的,紧要关头?胤禟这是在暗示自己皇阿玛今夜就要龙驭上宾!同样是儿子,同样不被皇上喜爱,可是这点自己确实是不敢想的。 “我问你,程尔林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发了疯?皇阿玛叮嘱过在她面前不许多嘴的,他怎么就和皇阿玛闹成这么不可收拾?若不是看准了命门怎么会这么巧?“ “没错“胤禟得意的摇着扇子:“我知道我把柄在她手里,如今伙着太医院的张青平掐着我的命门,我儿子被养成了张青平的儿子,我还没法要人!李顺就是我的人,旁的什么他都不要干,关键时候两句话就能送那个贱妇上西天……“ 胤祀甩开了胤禟的手,嘴角快咬出了血。低声说道:“你最好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丢下这话,头也不回的下船去了。 胤禟也不知道他撂下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什么意思,但是欣赏着今日的战果,嘴里哼着不知道怎么就钻出来的小调儿“残红水上漂……梅子枝头小……“ 对于这种结果他还是相当满意的。船上乱成一锅粥,船下点起来的火把像是一条条蜿蜒的长龙在沿岸搜索着,极其壮观。 是日,宝清堂的名医诊了程尔林的脉,只是觉得脉象不寻常,却说是滑了胎,可是脉象又隐约的觉得还有点滑。 为了保险起见,又看着这是远近闻名的青楼,以为是服了什么滑胎药没有弄干净,所以就问还要不要继续服药,程尔林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眉姐一看这大夫只怕是误会了,才把他拉出了房,说了个大概。 大夫就更犯难了。 “如今姑娘打算怎么办呢?“ 眉姐进屋问了程尔林的意思,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服药是不可能的,养胎也是没有希望的。 她笑着看着眉姐道:“让大夫回去吧,我这脉象就是这样,一年来请多少大夫都看过了,没什么不适的……多谢姐姐操劳了“ 眉姐忧心忡忡的又把远处请来的大夫谢以重金,又让他回去了。 大夫走后,程尔林也慢慢的下床了,和之前不同,就连呼吸都觉得畅快了很多,没几天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这才让眉姐放心不上,安心的在前院打理着自己的生意。 章节目录 第440章 冷面冷心 李宝德匆忙的进了康熙在御舟上歇息的养性斋,看着太子和太医,嫔妃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忙把张常玉牵道一边儿。 张常玉正准备给康熙换个手巾,冷不丁的被扯到一边,也知道有大事了。 “李顺……畅春园里伺候程姑娘一直在她身边那个太监投水了!“ 张常玉的嘴角极速抖动了几下,强掩住了惊慌。“唉……小呆瓜……许是怕陛下醒了发落他,如今也罢,死了倒是干净……“ “这……“李宝德本来心存疑虑,可见张公公给他这个事儿定了性,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觉得事有蹊跷。哪个人要自杀前还能脱了一只鞋去? 张常玉越想越心惊,李顺可是他在畅春园里的耳目,如今怎么可能不和自己商量商量就寻了短见?可见程尔林这事儿也不简单…… “对了,刚才陛下交待,程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御驾也不能久留在这儿,迟了地方负担重,恐生变故……“ “陛下……“床前传来了德贵妃的抽泣声:“恳请陛下爱惜着点儿自己的身子,程姑娘她这样做是获疚于天,如今也非人力所能挽回……“ 德贵妃再看康熙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初醒是那么平静,面色虽然无恙像平静的大海,可内里的狂风骇浪确是这个最亲近的人能看出的,她不在说什么了。 “朕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康熙撑着坐起来,并不需要任何人扶着,语气就像船底的江水似得刺骨。“呵……你们乌压压的跪在这儿干嘛?“ “陛下……“德贵妃掩嘴抽泣了起来。 康熙又说道:“这样不是正好么?都别以为朕看不出你们的心思……你们中啊,有的人盼着朕死……有的人盼着她死……好哇!如今也全是如意了一半儿,怎么?都在这儿哭丧着脸准备看着朕什么时候死么?好全部让你们称心如意!“ 德贵妃以为康熙这是在说自己,随行的几个妃嫔也都是这么想的,吓的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李宝德!把这些人都给朕请出去!是出了什么大事么?都在朕的床前堆着?快走,看着就心里烦,船停了么?真不是交代过继续走么?谁让停船的!?“ 李宝德跪了下来,看着康熙的神情,完全捉摸不透。 “四爷,八爷和十三爷……都在船下……在找……找程姑娘……只怕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康熙瞥了一眼呆跪在地上的胤祉,冷笑道:“找什么找?差人去叫他们都回来!赶不上的去下一艘船……“ 见着众人都出去了,李宝德跪在地上,神色勉强。 “还有件事儿,得回了陛下……李顺投江了……“ 康熙的心中此时也顾不得想别的了,模模糊糊说:“死了好……都死了才干净……“ 他瞪着天花藻井,今夜发生的事就像做梦一般,强眨了两下眼睛,多希望这就是梦,醒了就能回到正轨,醒了就能什么都不曾发生。 章节目录 第441章 眉姐的厉害 “这楼上东南角坐着的那小娘们儿是谁啊?”一个喝的醉醺醺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一个娇美的小娘子问道,舌头都有些发硬了:“有十来天了,这娘们每天丧着一张脸就坐那,看着真他妈瘆得慌……” “呦……也还那么关心她啊,来了十多天都知道?”那女人嗔了男人一句。 “她啊,你可是挨不得身的,这是我们眉姐我座上宾呢”旁边另一个在调琵琶的女人搭着腔调。 男人满不在乎,撇着嘴说道:“什么座上宾?来这儿还给老子装什么清高,不都得给爷卖笑!” 坐在身边的女人看他站起来险些跌倒,赶紧扶了一把:“爷安坐,喝高了就歇息一下,这酒虽然不容易上头,可是也禁不住爷喝这么多不是” “走一遍去!看爷不把她拉下来陪爷们儿喝几口” 他甩下众人,摇摇晃晃的向二楼走去。 女人着急了,赶紧吩咐近前伺候倒酒的小姑娘:“快去叫眉姐,要出事了!” 那调琵琶的女人不屑的笑道:“能出什么事啊,姐姐稍安勿躁才好,眉楼也多久没热闹了,闹一闹才显得有人气儿不是?” 这哪里没人气儿了?每到这个点儿,华灯初上的时候,眉楼附近就渐渐聚集起来一帮文人雅士,或鱼贯而入,或在门外扯着闲天互道寒暄,就连门外的一个酒肆的生意都被带的极好。 她不解的看着琵琶女,又抬头担忧的看了一眼二楼的角落。 程尔林被那男人死死的抓住手腕往楼下拖,一边走一边喊:“走!陪爷们儿到楼下喝酒,爷们儿赏钱多着呢,每天在二楼一个人喝闷茶不知道怎么消遣么?” 由于念着眉姐的好,程尔林尽量不和任何人起冲突,尤其是她的客人。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儿的姑娘,请你放尊重些” “误会?!哈哈哈!额……”他打了个酒嗝,从喉咙里钻出来一股子混着饭菜的腥臭酒气,程尔林差点没被熏的吐出来,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怎么?你不陪老子去喝酒?”那人有些暴怒的揪住程尔林的衣衫骂道:“小婊砸,爷知道你怎么想的,无非就是睡惯了小白脸!你嫌爷们儿长的丑是不是?!” 口水都砸在了程尔林的脸上,又引得一阵恶心,可是心平气和的她听着眼前有些丑的男人说这样的话,着实又觉得可笑,想着想着控制不住又笑了出来。 “把人给我拖出去!”眉姐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程尔林第一次看见眉姐发怒的样子,几个精壮的汉子不由分说的就把那耍酒疯的男人拖到了楼梯口,那人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怎么糟劲老子?” “张老爷……你可闭嘴吧,我这可是在救你”眉姐扭动着腰肢走向了那男人,声音中透着妩媚,妩媚中又夹杂着刺,此时的她在程尔林眼中就像一朵迎风而立的玫瑰,让人垂涎,让人敬而远之。 她绕着喝醉的男人走着步,边走边说:“你啊,守孝三年的丧期还没满……对么?就敢进我这眉楼,我是不在乎啊,可是一旦被捅到州府老爷那里……” 豆大的汗珠涔涔的冒出,此时也刚入春,远没有这么热,看着眉姐三言两语就打发的眼前人瑟瑟发抖,程尔林也暗自钦佩。 原来这张老爷是福建布政使,上任不到两年父亲就去了,依照祖制,现任官员需回乡守孝三年再行任用,守孝期间又多种行为上的限制,比如不能宴请,不能纳妾,不能进青楼妓馆……这些都是大忌。 章节目录 第442章 旧相识 张老爷脸上瞬间暴露出来的惊恐,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眉姐……胡说什么啊,我醉了你也醉了?爷们儿可不姓张,你认错人了吧……“ 他锤了自己的脑门儿一下,“啪“的一声。装作醉的不能自持,扶着楼梯扶栏就往下走。 “唉!“眉姐笑着上去搀扶他,声音又变的极其柔和:“唉……你看我这记性啊,怎么就看错了恩主儿呢,您不是西大街上的李员外么……哎呀,真是对不住,刚才失言了……失言了……“ 张老爷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用袖口使劲儿抹了一下即将滴落的汗珠。 眉姐上前搂住程尔林的肩,安慰道:“没事了……姐姐这儿就是这个样儿,偶尔喝醉撒泼的都避不开,真是委屈你了……“ “哪有?眉姐,我可是见识到了,你这识人应变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刚才看他那模样真是好笑,吓的酒气都散去了……哈哈哈“程尔林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她是笑给自己看的,也是笑给旁人看的。 程尔林和眉姐又回到了刚才的雅座坐了下来,眉姐接过程尔林递过来的茶水,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他的道儿,一个外放的官员,就算祖上在这儿我也不能全认识咯,你眉姐我又不是官府老爷的户簿……“ 眉姐看着她一提眉头,故作神秘。“来,我引荐你一个人,就是此人让我这么说的,说是定能吓退了他“ 程尔林也觉得神秘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又非要引荐自己,程尔林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虽说是救了自己,可突然见不认识的人还是很别扭了。 她虽不怎么情愿,还是跟着眉姐进了隔壁的雅座。 四目相对的一刻,还没等眉姐介绍他们,程尔林就先开口了:“大人,现任官员进青楼也得革职罢官吧?难怪大人不自己出面,躲在屏风后面给眉姐出谋划策了……“ “哈哈哈!“那白长衫的人抽出扇子,一摆手:“都出去吧,眉姐在这儿就行“ 本来在这个偌大的房间中弹琴的,唱曲儿的纷纷的退了下去,眉姐被程尔林这两句话惊的还没回过神来,却也是缕清了这两个人分明的认识的,怎么这个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女子怎么会认识这镇江府的知府大人呢? “看看你,把久经沙场的眉姐都唬住了……“ 眉姐看着程尔林看着他有些防备,甚至明显的后退了一步,实在摸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哎呦!可别吓唬我了,这……你们二位敢情是认识啊……“ 原来这位镇江府的知府就是之前送给程尔林双鱼玉佩的刘墨林,他自从在京里被求学不成的疯子砍伤之后,吏部酌情让他回了自己的家长任职,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照顾吧。 刘墨林在这儿喝酒,无意间听见门外的吵闹,一看不打紧,简直是勾起了万千思绪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个本该在皇上身边的女人会出现在自己经常光顾的眉楼。 章节目录 第443章 回忆 “我说刘少爷怎么非要让我把你带来呢,我还以为刘少爷觉得程姑娘是我们眉楼的人呢?敢情是相识的……程姑娘我第一眼看着就不是凡人,看看吧,果然到了关键时候还有贵人相助……“眉姐把程尔林按在了凳子上,拍拍她的后背。 “眉姐?可否借你水榭后的宝地一用?“ 眉姐敏感的瞪了他一眼,打了一下刘瀚文的手背。“干嘛?我这儿可是不留宿的……“ “唉!我当然知道眉姐你的规矩啊,我就有事要和程姑娘说……行个方便?“ 眉姐和程尔林对视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这儿说呢?“ 刘瀚文“唰“的一声展开扇子,指着程尔林问道:“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在这儿说?“ 随后程尔林便带着刘瀚文向水榭后面自己和眉姐的住处缓步走了过去,隔着前厅后院,就是一座架在水面的廊桥,回回转转的也有也有百十来米,在月光的映衬下,也不用打着灯笼看路。 程尔林往廊桥扶手上一靠,看着刘瀚文。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罢,没人能听见,当然也没人瞧的清你……“程尔林笑道。 “你啊,现在还笑得出来……我终究是想不通的,陛下的御驾到镇江府根本就没停,若不是我提前几天就去御舟上请安,若不是听十爷……“刘瀚文收起了一直在手边的扇子,在手心拍打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你想什么?可别让我知道你买了我,“程尔林一听他一说就单刀直入的扯出来这个让他心烦的话题。 “你胡想什么呢!“刘瀚文用扇柄敲了一下程尔林的头。“我要卖你我早就把你绑了送到御舟上请赏去了,此时还轮得到我问你?“ 见程尔林穆然的回身过去,痴痴的望着湖水发呆,刘瀚文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他从来没有离程尔林这么近过,她的体香,她头发的香味儿都钻进来自己的心。 “御舟走了十来天儿了……“他试探性的说着。 “走了好啊,走了清净……“程尔林拉长了语气,显得是那么决绝。 “值当么?就为了那点事儿,“刘瀚文紧张的留下汗珠:“我知道,我明白在你心里都是值当的,十爷和我说起你的时候,流着泪痴痴的看着江水,说你是没白活一遭的“ “他倒是懂我……“十爷白胖的脸浮现在水面之上,随着风吹出来的波纹晃荡着,晃荡着。 “什么白活不白活的,如今才是好,又像重新活了一次,一切都是新的,只是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了故人……“ “对,故人……“刘瀚文默念着这几个字。 “我的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吧,你呢?你受伤以后,就没机会再见到你,听说你好点想登门拜访,结果说你回乡了“程尔林带着刘瀚文到了廊桥之上的风晚亭,清风徐徐在这儿尤其明显,春风是醉人的这话倒是半分不虚,它夹杂着独特的气息,有些微腥,有些微甜。 章节目录 第444章 痴心 “你在这儿有什么打算么?“刘瀚文痴痴的看着程尔林的侧脸,她曾经是那么意气风发,如今看着眼中却透着萧索。不禁让人感叹世事难料,人世无常。 程尔林却不看他,如今再次以这种形式相逢,是她无论如何预料不到的。 “你既然应承我不透露半句,我就现在这儿呆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知你不会为庸俗世事所困,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眉姐待你好我也看得出,不然她不会得罪恩客,只是你也看得出这里鱼龙混杂,纵使你清洁自高,难免被一些腌臜之人污了眼……就像今晚的事儿一样……毕竟这里的姑娘都是要过活的,一来二去的,岂不是砸了招牌?“ “你的意思?这里呆不住?“ “对“刘瀚文背手站了起来,在桌旁踱着步子:“一时救急当然没什么,她们都是讲道义的,比这豢养的女人,他们就像迎风的花一样,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样的人最是有滋有味……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有娶亲……“ 他突然把话题引道了自己的婚姻上来,打了程尔林一个猝不及防。 心想这弯道转的也太快了吧,刹不住岂不是要翻车么? “你啊……他们这么好,我住在这里又何妨?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后不抛头露面就是了,这不就可以了……“ “你既然要在这儿,我就要在这儿娶你!你等着我,我回去就把辞呈给写了“ 程尔林被他的一拐弯弄的瞠目结舌,圆睁着眼睛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他半晌,不能言语。 “怎么?我刘瀚文说到做到,我一早就说你我有缘,如今怎么滴?应验了吧?你大难不死,就是要来找我的……“ 程尔林抽回了自己的手,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要疯了是么?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如今你就算是卖了我我也不会嫁你,明白么?“ “你不能再找到更能符合你要求的了,你要疯我陪你疯,你要死我陪你死!你选一张在这儿眉楼呆着,我就辞了官在眉楼娶你,我从眉楼里把你风风光光的抬进我家大门!“ 刘瀚文从看见程尔林被那福建的官员抓着的时候,一系列的后续早就在脑中演示了一遍。 他要辞官,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出入这里,他也料定了程尔林不会为这种虚无的事情所累,所里自己辞官是早晚的事儿,他情愿一搏。 “你不怕死么?“程尔林看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如今这种情景,倒也是心生佩服。 “怕?我知情不报还不够死几回么?怕的话我早就让人把你绑回龙船了,如今我只是一个痴情痴心的人罢了……“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如今你别和我说这种事,我自己静一静的空间都没有了,之前总想着人心虽然难测,可毕竟是交付过真心地人。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不可靠的,一切都是……到头来,还是老实人输了,输了就结束了……“ 章节目录 第445章 遗世 康熙坐在榻上盘着腿,手中一直紧紧的攥着德妃送给程尔林的那串珊瑚手串,这是张常玉在程尔林的枕头下翻出来的,她虽然没有戴在手上,却一直带在身边。 他冷眼看着宿醉未醒的张青平,目光阴鸷。 “前天夜里的事儿你知道了吧?”康熙指的是程尔林坠江的事儿。 张青平看了一眼康熙的神情,哆嗦了一下,他至今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知道胤禟气势汹汹的踹门进来,揪住自己的脖颈要儿子的时候,他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朕问你话呢!来人,让他醒醒酒”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接了一碗凉水,站在张青平的身前就泼了过来,凉水顺着脖子钻进了身子里,宿醉醒了一大半。 “知道……知道……” “朕让你们看好她的呢?!你们当朕在放屁么?”康熙盛怒之下,掀起来搭在腿上的毯子朝张青平扔了过去。 “臣……臣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可是昨夜冥思苦想的,还是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众人都知道程尔林生还无望,可是张青平却不这么想,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以这种可笑的方式。 “臣也不可能时刻都在她的左右,时刻在他身边的就是李顺,可是李顺却莫名其妙的死了,陛下难道不疑心么?一个人要去死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张青平说着自己的想法,康熙却听不进去,如今一切都变了,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程尔林也不能活过来,总是牵着这些零碎的细节不放只会让自己的心更乱,更碎,这种时刻比挫骨扬灰还让人难熬,还让人无助。 看着康熙的脸色,张常玉赶紧给张青平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提。 康熙也没心思听,程尔林这事儿根本怨不得别人,他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说是带着她出来散心,可是自己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道……这一切都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忘了情。 “下去吧,下去吧……如今老四他们都在下条船上,你也去吧,看看……看看还有什么能做的……朕也乏了” 他们都听得出,康熙最后两句带着哭腔,赶紧退了出去,如今这么局面没有人想看到,出了在胤禟的脸上几乎每人每日都屏住呼吸,生怕哪里做错一星半点的被发落了下去。 张青平本想借着李顺死的事儿往胤禟的身上引,可是却没有丝毫证据,就在刚才还没说什么,就被康熙止住了话题,如今程尔林就这么走了,只剩下他在这儿苦苦生存,她去哪里了?也许现在正躺在二十一世纪的床上睡觉呢吧? 他苦笑一声,走出了康熙的养性斋,倚着扶栏向下望去,船舷被激起的江水拍的直作响,看的一阵阵眩晕,赶紧又把头缩了回来,他抚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想着气势汹汹的胤禟,没了程尔林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更加难过了。 章节目录 第446章 一来一去 康熙一直住在御舟的二层楼上居中的养性斋,自从程尔林出了事儿,康熙就谴了御舟二楼的所有人,尤其是新册封的两个江南贡女,直接让人送回了京城的恩佑寺,这简直是他这一生最不愿再见到的两个人了。 门外滚滚江水的声把他引出了养性斋,只余光瞥看着江水,康熙便觉得一阵阵头晕,掩面过去泪水就顺着指缝淌了出来,这几日过去了,他没有丝毫的轻松,那晚的事儿依旧历历在目,每时每刻都在撕裂他的心,他的身。 御舟穿行在两岸黑漆漆的崇山峻岭之间,隐约的鸣叫声混着水流声穿进了耳中,似猿鸣,似兽叫。 康熙想寻着声音的出处,望过去却也什么都瞧不见,黑色却也有浓墨淡彩,远远的勾勒出山的形状,树的风姿。 船弦上的明黄色灯笼映着九天之上的弦月,倒也是相得益彰的。 张常玉悄无声息的来到康熙的身边,康熙对他的脚步和气息再熟悉不过,已经自动忽略了他的存在。张常玉就那么静静地现在康熙身后,不忍打破他的悲伤。 “说罢……又什么事儿……“康熙嘶哑着嗓子头也不回的问道。 “刚太子让奴才过来请陛下旨,明儿一早就进了扬州的地界儿了,是让扬州的知府上御舟请安,还是陛下照着原来的计划进扬州的行宫?“ 康熙这一连几天谁也不见,就连太子和众位皇子和王公大臣有要是也得通过张常玉先报了来,他怕听见那个找到程尔林尸首的消息……他明白这江水的厉害,一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就是阴阳两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听着张常玉说的不是这事,心中也全是松了一口气。 “朕在镇江府的时候就没下船,对外是龙体欠安,朕这几天这么怠政,已经是有违祖制了,扬州再不下去,只怕不只要掀起来什么大风浪来……“ 康熙的手搭在张常玉的小臂上,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甲板上踱着。 康熙第二天在御舟之上接受了江苏巡抚和扬州知府的请安,并同他们一起进了扬州城的福兴码头,这是扬州城最大的码头,也是专门为了停靠御舟这个庞然大物专门修建的码头,康熙站在船弦旁,也渐渐地听见了鼎沸的人声,靠近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 他强挤出几分笑容,迎着码头上的人群。 在众人的跪迎中,康熙上了码头栈道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御撵,朝着行宫浩浩荡荡的进发去了。 一连几天,刘瀚文都会准时在华灯初上的时候进眉楼,不为别的,就为了程尔林,眉姐是何等精明的人,起初她也以为二人只是旧相识,可这一来二去她看的自然通透,也全着刘瀚文不应该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早知道认识他的人可是不少,保不齐有哪个动了歪心思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刘瀚文说的话更是让眉姐暗自钦佩,原来刘瀚文在那日回府的第二天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吏部递了辞呈,他只是五品官员,本就用不到递给上书房,吏部的可以直接给回文,他就可以轻松卸任了。 他却让自己的师爷专门带了孝敬带着辞呈去京里,就是为了这事儿可以尽快的办妥。 眉姐只见过着急当官的,哪里又见过着急辞官的,这也是古今罕见了。 原来只觉得这个刘知府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如今看来确实是不由得生了钦佩之情,这份功名来之不易,也不是可以任什么人都轻易放手的。 可见他对程尔林用情至深。 章节目录 第447章 不为人知的苦难 眉姐拖着慵懒的身子,躺在了程尔林身边,侧头笑着看着她说道:“妹子,你我还真是投脾气,也就是你和我一样,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来。” 程尔林看着眉姐和自己这么亲,心里也是暖暖的。 “你跟姐交个实底儿,刘知府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一个月了吧,他可是越跑越勤呢……呵呵呵”眉姐用被子捂着脸笑了起来。 “眉姐?!”程尔林被她猛地这么一问,羞的满脸通红,嗔道:“你跟着瞎起哄什么啊,是不是这儿不想让我住了?好想着办法打发我出去呢?那我收收就走了……” 程尔林翻身准备起床,被眉姐按了下来。 “你啊,哪里也不许走,今儿被我问住了我就得问个究竟”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 “眉姐你不觉得刘翰文他就是闲的没事干么,你们这儿这么多漂亮姑娘,非得追着我这么个……”程尔林苦笑起来。 “你怎么了?我看你就美得很,姐也不知道你之前经了什么事,这整日的连梳洗都荒废了,也就是最近的心境看着还好些了” 程尔林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微笑的看着眉姐:“我看啊,眉姐你今天倒是像极了媒婆的” “那好!”眉姐点了一下程尔林的鼻头:“你这个媒啊,我是保定了,你知道他只几天干什么了么?” 程尔林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眉姐。 “他给朝廷写了请辞的文书,说是身体原因不想再任职下去,让府衙的师爷亲自拿着文书去了京城,说办的快的话下个月就能卸任……” 程尔林“噌”的一声几乎是跳脚了起来,站在床上看着笑呵呵的眉姐,急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真是疯了……“ “姐倒是不觉得他疯了,顶多是痴,他家的事儿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富甲一方还是小看了他家,他家祖上是桐城刘氏,也是前明的时候做官到了江苏,后来就留在了这地界儿了,如今家中他是独子,从小宠溺坏了,说一不二,就算是辞官也是没人敢相劝半句的,本来就是在草绳上单腿走的营生,或许他家爹爹正乐的开花呢……你和他旧相识了,应该知道他在京里被疯子砍伤的事儿吧?“ “嗯……知道“程尔林又坐在了床上,和眉姐搭着一个被子相互取暖。 “和他一起被砍伤的另外一个翰林院的编修听说死了,而刘知府的状况也不好,听说他在家养伤的时候,下人看着手都哆嗦,身上被砍的,喇的,刺的,几十处大大小小的刀枪,如今没缝阴雨天疼的也是出不了屋,请了多少名医都没用啊……“ 刘瀚文看着是那么开朗,让程尔林甚至都忘记了他受伤的事,却没曾想他承受着这样的苦难。 “谁能看出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啊,我看他如今辞官也好,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理儿呢……“眉姐抓过程尔林的手:“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眉姐见得多了,能识人“ 章节目录 第448章 夙愿 “眉姐我命不好,估计就要孤独终老了,这大半辈子过去了也没碰见一个可托付的人……男人啊这可是看的通透“ “那眉姐你怎知我又看的不通透呢……我也不会再错付任何人了,怎么避免呢,就是不托付,信人不如信自己……“ 眉姐轻轻的抚摸着程尔林的头发,一阵阵的心疼涌了上来。 “你那时候湿漉漉的爬了过来,那么深的夜,那么冷的水……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自己信错了人,姐姐就知道你心里有事,心里苦。女人嘛,都是苦的,我这眉楼里哪个姑娘倒不出来几桶苦水呢……想开些,利索的和前缘斩断,也就成就了你自己个儿了……“ 程尔林低垂眼睑,想着眉姐的话,如今儿这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自己每日里沉迷于悲伤,他也早就结了新欢,自己犯傻还难过个什么,男人信不过这事万古不变的真理。老天既然把自己从水里托出来,兴许就是让自己重新活过吧。 “你是个直爽的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刘瀚文既然要娶你,你就嫁,哪天他对你不好了大不了甩了他再回姐姐这儿!我这儿永远都是为你留的……明白了么?“ 新欢……新欢……程尔林心里默念着,她对康熙的怨气没有消散,只是之前一直被自己压着,确实,这在宫里算得上什么,让她误以为自己和皇帝是走心的。 她苦笑自己,竟然会有和皇帝走心的错觉! 又是一夜的繁华初始,程尔林把刘瀚文引进了自己独居的房间,和水榭之前的吵闹不同,这里没有一个人,显得落寞极了。 “你辞官了么?“ 刘瀚文心里如同小鹿,噗噗的乱闯。 “嗯……“ 她离自己是那么近,隔着轻纱似乎能看见修长的线条。她的气息是那么甜,透着春日特有的香气,微腥,让人不能自持。 他猛的把程尔林抱到了墙角,吻了起来,这是他苦想了几年的事儿,没想到竟然还真应验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你,没别的,你知道……我有过很多女人,我对任何人没起过这种心思,我不愿意让人管着……这是我愿意让你管着……“ 瞬间的激情让他身体狂热的躁动起来,他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进了程尔林的嘴里,二人的身体就在墙角这么交合着,对于程尔林来说,多少有激情的存在,可是还有更多的是报复的快感。 “你有新欢的时候,我就要走了……我要走的时候,你也不要留我……“他们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剧烈的抖动让两个人都不能自持,皮肉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不论程尔林在算着什么,此刻以后她都是自己的,刘瀚文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这是一种极致的快乐。 “你要死我也跟你一起去,我知道你心里念叨什么,我从来不做自己办不到的事儿,以后我家连母猫都不会出现……“他把程尔林压在什么,近乎偏执的压着她的身子。“我早就玩够了……我也没什么抱负,什么经世济民与我何干?!我只一心在你身上……“ 章节目录 第449章 噩梦萦绕 康熙猛的从噩梦中惊醒,连着几天惊的一身虚汗,论什么圣手也诊不出是什么情况,只下了一些安神定惊的方子慢慢调养。 按照他自己的结论,就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如何安放,这让他惊慌,程尔林走了这点他是清楚的,白天还好,有无数件政事需要处理,还能保持良好的状态,这种状态就像麻药似得麻痹着他的内心心,可是一到了也要,哪怕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还是需要不停地在睡梦中提醒自己程尔林已经走了这个事实,因为他只要一醒过来,心中略过的头一件事就是程尔林在哪,这样每天的反复无时无刻不在拿刀剜着他的心。 这几日尤其明显,程尔林披着血红色的绸布向他招手,当他义无反顾的奔向她时,她却蜷缩在那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水域中央。幽怨的看着迷雾中的自己,嘴角淌出血,血水越来越多,染红了她的衣衫,她的鞋,她的领地,她的水域。 “皇上!皇上!“康熙被熟悉的声音拉了回来,半梦半醒之间看见张常玉用巾子擦拭着自己的额头。 “皇上您又做噩梦了……“张常玉用袖头擦拭自己的眼角,这位帝王眼看着日渐消瘦了。这让他最担心的事就是皇上的身子。 “老四……老十三……“康熙抓住张常玉的手,欲言又止。 “皇上,两位皇子他们没在扬州,还在船上沿途……“他始终不知道是该说“捞“还是“救“。 “朕又梦见她了,她要成婚了……披着红巾子,向朕招手,朕对不住她……“康熙颜面抽泣起来,张常玉跟着康熙近前十余年,经的大事不少,就是原来远远的看着皇上的时候,三藩之乱那么严重的事儿,半个大清都几乎丢了的情况下,他还是那样气定神闲,时间拉锯如此之长,情绪如此之波动也只有在太皇太后去世之时可比了。 “皇上,这兴许是向您托梦呢……恕老奴多嘴了,程姑娘,陛下可想过追封之事“ “追封?“康熙心头一颤“她那么怨恨朕,真的不知道这对她是好是坏……“ “程姑娘并非是怨恨陛下才走的,老奴倒是觉得她是极其重视陛下的,程姑娘一向心绪不宁,这太医们都是知道的……如今陛下反复的得此梦境,已经在明白不过了,她还有心事儿没了呢……谁人不想能有个归宿呢“ 康熙处在这扬州的行宫,江南的暖风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萦绕,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这种剜心刺骨的事儿。 “缓一缓吧……她从来都不想进宫,从来都不想做朕的妃嫔,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朕真是糊涂,朕把原来她对朕说的都忘了,朕把他当做了普通的女人……她从来都不想做朕的妃嫔!从来都不……“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程尔林原来在德胜门小院子里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她就像风中矗立一株红梅,不需要别人理解,不需要欣赏,就那么孤单的自己活着。 章节目录 第450章 紧声 胤祀手中紧攥着一件带血的白衣裳,这是他贴身的亲兵林大海刚从一个后腰受伤而死的人身上扯下来的交给自己的。 林大海可并不知道这白衣裳是谁的,只是觉得这人死的格外蹊跷,就把这事儿当闲谈和胤祀说了,岂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胤祀执意去看他发现那男人尸体的地方,这才发现他系在腰间的衣服袖口的花纹很是眼熟,青色的祥云纹点缀着宝蓝色的底子,这不就是程尔林那时掠过西洋琴的那件衣裳么。 林大海上前扯下衣服交给胤祀,胤祀展开了仔细端详,没错,果然就是那件衣裳,程尔林最后穿着的衣裳,他心中狂跳起来,这男人死在这儿,旁边几里地也找不到程尔林的尸首,程尔林没事,一定没事! “八爷?怎么了?这衣裳有什么古怪么?“ 林大海看着胤祀的神情有些异样,不明白为什么会看着一件衣服时而皱眉,时而发笑。 胤祀瞬时收起了神情,道:“没事,我就是想不通这人怎么死在这儿了,你去验验他还有什么伤,周围还有什么物件儿没……“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发现,既然程尔林“死了“,就让你们永远认为她死了吧…… “这地儿还有谁知道么?“胤祀转身问着正在扒开衣服看伤口的林大海,尸身都发臭了,胤祀有些想呕。 “就是府里的几个人知道,也是上午才找到这儿的,爷……你看,全身就这儿一处伤,应该是伤了后腰,流血死了,我们也是顺着血迹寻过来的,这人只怕是死了十几天了,臭成这样……爷是金枝玉叶,快别在这儿呆了“林大海用刀鞘挑上了尸首的衣衫。 胤祀走到江边,装作无意的把衣裳“掉落“在急流的江水中。 “哎呀……唉!这样吧,这事儿也别整大了,你回去交代一声,这尸首的事就别在往上报了,皇上在南巡,半路上有个尸首什么的,倒是觉得我王府的人在挑拨是非,另生事端,明白了么?“ 胤祀背着手在江边踱着,眉头挑了一下,这人死在这,血迹……血迹…… “你们是从哪发现血迹的,离这儿有多远?“ 林大海现在胤祀身边,他知道胤祀有自己的想法,却不能问为什么,这就是府里的规矩。 “大概三里地,稀稀拉拉的,也不怎么能看得清了,我们最后也是寻着臭味过来了……“林大海谨慎的看着胤祀,小心翼翼的回话。 “那附近有什么遗落的东西么……比如,凶器什么的?“胤祀装作漫不经心。 “倒是什么都没发现,就连这人的身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是有块蒙脸的黑布,爷……您看他穿的这身儿,一看就是趁着夜色劫道啊……谁没事穿一身儿黑,再带个蒙脸的黑布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嗯,好,你们办事仔细,记着我说的话,半句不能让别人知道今天这事儿“ “是,八爷!这尸首怎么办……“ “就扔这里吧,咱们不能动,动了就说不清了……“胤祀扫了一眼尸首,冷笑一声。 章节目录 第451章 各人的心思各人知 胤祀和胤禛等几位皇子,随着船缓缓的向着扬州的方向驶去,经了白天的事儿,胤祀早已经按捺不住亢奋的心情,他有些不敢在其他几人面前流露,索性就呆在房间或者在甲板上踱着步子。 程尔林你究竟在哪?程尔林你究竟在哪? 一层的花厅之中,胤禛和胤祥在用着晚膳,虽说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花厅却被几十盏灯照的灯火辉煌。 “来人啊!“胤禛黑着脸吩咐起旁边的小太监“灯,给我撤去一半,点这么多灯做什么?没有灯我们还能喂到眼睛里不成?“ 胤祥重重的叹了口气,找了程尔林这么多天,心里也憋屈了这么多天。 “八哥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跟着咱们一起十来天了,虽说是亲弟兄,多少就是觉得别扭“ 胤禛胡乱的扒了几口饭,放下筷子。看着太监们撤下去蜡烛才说道:“憋着就憋住,别说出来,老八这是受了她的情在还呢“ “太子还让人来捎话,说是老八亲自出马了,可别让他的人给先捞出来,你说这都什么人啊?八哥我这些日子看着也确实尽心尽力,可就是总是隔着心,说话都不方便了……只是可怜了程尔林这个人了还有她腹中的胎“ “没事……“胤禛拍着胤祥的膀子“咱们尽力了,这也就是她的命,皇阿玛对她如何你我可都是看在眼中的,放着天子嫔妃不做非要寻死“ “四哥,她这就是在争一口气,我老十三服,真服!也没枉了我们白白相交一场,起初我还觉得三哥……三哥还真的配不上她,你看他躲的比谁都快!“胤祥说道动情处拍案而起:“她要是个爷们儿,我就和她拜把子,当初她在毓庆宫里驳斥太子那一次我就服,如今真是……唉……我给她社衣冠冢,亲自祭拜!“ 二人在楼下谈的正欢,楼上的胤祀却盯着江水心中汹涌澎湃,江水拍船的声音很嘈杂,若不是船上还有其他人,他真的想对着江水狂笑! 他要找到程尔林,他要告诉她自己知道她没事,他要程尔林分享他这份心中的狂喜。 这事儿自己身边的这几人绝对不能出面,只能让杨明时去寻,还得他亲自去寻,杨明时一来聪明绝顶,二来自己是从废人堆儿把他拔擢上来的,恩同再造,他必定不敢也不会反水。 想着这里,胤祀一刻也不想耽误,匆忙进了房间关好门,提笔给杨明时写了一封密信,用火蜡封好,只待船靠岸的时候就差了王府的亲随送到京里。他坚信只要杨明时接到这封信,过不了多久程尔林就会有结果了。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程尔林早已经暗下决心,和过去的一切斩断联系。 其实程尔林那日和眉姐的一番谈话,眉姐唯有一句深深的烙刻在她的心里,必须和前缘斩断,才能成就你自己,这话在她的心头牵绊了很久很久,而下决心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她有恨有冤,却在迈出那一步的同时,消失殆尽。 章节目录 第452章 灵魂深处 刘瀚文等着吏部的回文也是心急如焚,他连自己在江宁考场上扔檄文的那一刻也没有如此惊心动魄,之前没有程尔林的时候他来眉楼,虽然多少也做一些掩饰,可是心态至少还是放松的,大不了被人一参,丢官不做了便是,可如今完全不同了,他需要这个女人,哪怕他知道她是皇帝的。 刘瀚文坐在脚踏之上,把头搭在程尔林的双膝盖间,歪着脑袋摆弄着手中程尔林的裤脚,这种感觉太好了,让白天的总是萦绕在脑中的一种偷窃的烦恼消失不见了。 程尔林顺着他的后背看过去,巴掌长的刀疤就有十余道,手指轻轻的触摸,生怕弄疼了他。 “还有感觉么?“她轻生问道。 “早就没什么了“刘瀚文拉过程尔林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嗅着。“我爹娘死的早,那时候我脑中就想着你,想着要是死了,能看你一眼也是好的……“ 程尔林捏了一下他的唇,说道:“刘知府,我早就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浪子……“ “欸?!“刘瀚文起身坐在程尔林身边:“什么浪子,你定是听十爷什么的说我是个浪荡的人吧……没错,我就是,可是有了你,别的我都不需要了,你当我那日说的是哄你把身子给我的么?“ “哈哈哈!“程尔林突然大小,笑的泪水几乎飙了出来。“身子?哈哈哈,身子……我可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心给谁了……“ 程尔林说出口了,却又有些心酸,这些事也许在二十一世纪是没什么,可毕竟是在这个时代,自己又不是什么风尘女子,多少还是骇人听闻的。 却听着刘瀚文道:“你等着,我回文一到我就把你从这八抬大轿的娶回去,我若是以后负了你,你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说着刘瀚文扯过来地上的白衫子,扯下来一方布,咬破手指蘸着滴落的献血写道:“此生若负卿愿把命休,刘西林“ 血书……程尔林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的男人无比真诚的捧着血书交到自己手上,倒是有些感动,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草率的类似于报复的心理是不是有些过分。 她怔怔的盯着血书发呆,刘瀚文在一旁道:“你别当我是哄骗女人的浪荡子,我只和你一个说,我心里唯一的就只有你……之前你的男人我兴许一个都比不上,可我敢发誓,我的心是真的……“ 程尔林叠好了那血书压在枕头下面,笑道:“这些话就别说了,还真是像哄人的……之前的事也别提了,从我到了这儿,我就不是之前那个我了……你没有比谁不好,任何人都没有,你是真性情的,这点儿谁也比不上你……“ 刘瀚文心里清楚她为什么投江,她和自己一样,为了情什么都能做,哪怕是皇帝,既然给不了那就散了吧,这让他极其佩服,却又完全没有压力,因为刘瀚文心里明亮,自己真心爱这个女人,并不是一时兴起,也并不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恰恰是灵魂深处的碰撞,他们是一类人。 章节目录 第453章 预感 康熙扬州驻跸之地,已被他赐名为高旻寺,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儿,之前的高旻寺最初就是地方盐淮两道为迎俸康熙御驾修建的行宫。寺中有一座当年他亲修的七级浮屠塔,,如今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呆立在塔的最高层凭吊程尔林。 “老爷子这精神头不好啊……“太子胤礽抬头望向塔顶冷笑一声,顺手关上了窗户,谴了伺候的宫人出去,搂着太子妃石氏就亲了上去。 这冷不防的把正在整理衣裳的石氏弄的满脸通红,忙推开他。 “爷,这还没到就寝的时候呢,让人看见笑话“ 胤礽被她绯红的脸颊弄的不能自持,自从被废又复立之后,他早就像惊弓之鸟,平时那些康熙厌恶的坏毛病能改就改,能藏就藏,整天夹着尾巴做人,南巡更是身累,心累! 美妾是一个不好带的,只能带上正妃石氏,耐不住的时候毕竟也比没有了强,在他心里,石氏就像软泥巴,任他怎么摆弄都行。 他又从袖口取出一个纸包,就着桌上的酒就把那纸包中两粒小药丸嚼了下去,不一会就把石氏折腾的娇喘吁吁了。 他兴奋的咬着石氏的耳朵。 “你心里肯定感谢老爷子吧……没他我只怕是半年进不得你的身子……如今你看看老爷子每天一到这时候就精神恍惚的,程尔林也死了,他就像没魂了似得,不过也好……很好啊,没人再碍爷的眼了……在这么下去,爷就有盼头了,你见过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么?“ 石氏胆小怕事,之前太皇太后在的时候,招的后宫女眷听戏,没想到听着“捉放曹“一段演员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石氏就被吓的昏了过去,在场的无不惊愕,怎么一个太子妃就是如此的胆量,现在年纪涨了一些,却依旧的胆小似鼠,听着胤礽的话半点兴致也没了,胤礽本就泄了一气躺在床上销魂,她起身去洗了洗,就趴在胤礽的身边,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爷这种话可不好再说了,皇阿玛对咱们已经是恩同再造,如今……“ 胤礽横着眉瞪了她一眼:“都说你是个没主意的货,若是你肯为我操点心思,我也不至于这么累!!现在都要靠吃这些破药丸子!如今?如今怎么了!?他还要再废我一次不成?“ “爷……“石氏又被他揉搓了一会儿,声音都变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我一个女人家都无所谓,只要男人在就好了,可爷你不同啊,你生下来就尊贵无比,如今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挑你的不是……咱们可得小心翼翼才是“ “呵“胤礽低在石氏的胸口上:“这个程尔林死的真是时候啊,你别干什么畏畏缩缩的,老爷子的心都死了一大半了……唉!看来啊,男人就得死在女人上头才是正理哩!“ 石氏心口沉的像一堵大石压着,挣扎的透不过气来。她怕往远处想,那个让她不好的预感。 章节目录 第454章 偶遇 接到胤祀的书信,已经是八天以后的事儿了,杨明时皱起老鼠般的眼角,埋头深思,信中只是交代让他下江南一带私下寻找程尔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连府里的人也不能透露半句。 他知道程尔林是随着康熙皇上南巡的,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让自己找他,还是私下从送信来的亲兵口中打听出来程尔林已经坠江自戕了。 八爷找她?府里的人也不能知道……杨明时的内心升腾起一股男人独有的猜想。 已经决定第二日启程的他来到位于前门大街靠近珠市口一带闲逛,虽说他是江南人士,可是由于之前的事,对于回乡这样的事并没有什么热忱。 他走的累了,就坐在靠着大街的一座茶楼的二楼临街处磕着瓜子闲看。已近四月中,凌冽的北风早已经不在,一切都是那么悠然自在,大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大姑娘小媳妇,或掩嘴浅笑或叽叽喳喳,看的他也忘却了明日旅途之苦。 “荛山兄?“ 杨明时身子向前一探,顺着叫他的声音像街上寻着。 “二楼的可是杨荛山,杨明时?“ 果然寻着了唤他的人,杨明时扔下手中的瓜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人,个头不高但是比这自己略高一点点,菱形的脸显得精明,一双凤眼。这人好面熟。 “足下可是……“杨明时苦想,却找不出对应名字。 那人捋了捋胡须大笑:“荛山兄,贵人多忘事啊,在下扬州钱冶“ 杨明时突然站起来,大笑,拱手朗声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叫不出你的大名,真是越熟悉的越容易失语,快快上来啊!“ 这人正是刘瀚文的师爷钱冶,扬州的当年一起和杨明时因为闹事禁考的举子,此番进京就是带了银子帮着自己家的刘知府快速辞官的。 二人坐定后,听着钱冶说完自己来京的目的,杨明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这刘知府如此荒唐呢?“他并不打算告诉钱冶自己早在几年前就在八爷和十爷的府邸里见过的事儿。 “是啊。这官当的好好的,说不做就不做了,我问他怎么了,就说是身子扛不住了……哦,对了,荛山兄你在哪高就啊,那年江宁一别也有十来年了,每每想起咱们当年,也是唏嘘不已……“ 杨明时既然打算瞒,自然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全套,一个计划在他心里盘算了起来。 “唉……我啊,不行,生意也做的不怎么样,这两天就打算回扬州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对了,钱兄弟什么时候回?咱们路上也好搭个伴……?“杨明时看向钱冶,他是极其愿意的。 “那自然是极好的,我这个事儿这两天就出结果了,我拿到吏部的回文就转回镇江府。我们刘知府等的急,也催我催的紧着“ “你们刘知府真是有意思,一般等着做官等得急,他这可好,等着辞官……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455章 隐秘 “谁说不是呢?“钱冶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不过我们这刘知府性子怪的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不奇怪了,他不比咱们,正经的天子门生,两榜进士,圣上钦点的探花……唉……人啊,得到的太容易就不知道珍惜……或许是前年在翰林院门口差点丢了性命,所以又懒得理这些俗事了。他生的风流倜傥……还是尽兴人生吧“ “哦……“杨明时掂量着分寸“这事我好像听说过,听说还死了一个……“ “可不是呢,我们刘知府现在一到阴雨天就像要命了一样一样的疼,真是捡了一条命啊……“ 二人从晌午一直聊到了快天黑了才各自散去,天南海北的扯了一通,杨明时的的心情也好多了,他们相约在这两天等到了吏部回文就一起去江南走一遭。 程尔林的眼皮一阵狂跳,弄的她心烦意乱不停地揉搓。 “这是怎么了?“眉姐笑着从身后给她搭了一件衣裳:“刘知府今儿没来就难受成这样了?呵呵呵呵……“ 程尔林都被她这么撩拨的没脾气了,回头睁着一只眼嗔道:“眉姐每天以打趣我为乐,刘瀚文还不是你引来的,你这么每天算计着他,念叨着他,是不是看上他了?“ “还说我打趣你呢?明明就是你嘲弄我,刘知府一个貌似潘安的公子,怎么就能看上我这半老徐娘呢?“眉姐看着他一直揉眼,忙上去扯开。 “好了,不扯淡了,着眼睛怎么了,进去什么来呢?“ “没,就是这左眼皮子一直跳,跳的心烦意乱的……“程尔林凑到眉姐近前:“不是说左眼跳财么,怎么就一点不觉得,反而心慌的很呢“ “兴许是马上要嫁人了,心里乱吧……“眉姐宽慰道。 “我还不知道要不要嫁他,眉姐你说过,要和过去斩断就要彻底,可是以这样的方式毕竟不是正途,我要是不爱他呢?“ “我的好妹妹啊!“眉姐倒一口凉气:“你看不上刘?刘瀚文……他可是家门槛都被媒婆给踩烂了的……“ 程尔林深吸一下气,如今反过来想想,什么情啊,爱的,总不过都是一时激情,褪去了以后,不过就是任性罢了。她最爱的始终是她自己吧?…… 她躲过眉姐的眼,看着镜中的自己,经了这事儿之后她或许就更难一心一意的信某人了。她想把自己包裹起来,可是刘瀚文却想把这层保护膜烧破。 “没事,我就是瞎想。你说得对,刘瀚文是好人……“她喃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我是个心狠的人,怕最后是我负了他……“ “胡说!胡说!你们啊,就是读书多了,瞎想,我就看好你们,他不容易,他有多浪荡我们都看在眼里,他真的不是原来的刘瀚文了……“眉姐扳过来程尔林的肩头,盯着他认真的说。她真的好想问问程尔林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悲观,可是终究没开口。 她知道刘瀚文一定知道,可是自己却不能问。就让他永远的成为隐秘吧…… 章节目录 第456章 勾心斗角 月如钩,洁白皎皎的挂在蓝黑色的幕布之上,洒在密林之间的高旻寺,显得格外幽静,而这座行宫里面却热闹异常。 康熙端坐在整个酒宴之上的正上方,整个行宫的礼泰殿共摆下近六十桌的宴席,近一半的是随行的王公大臣,公子王孙,其余的是就是当地的地方官员和名仕大儒,众人无不争相瞻仰这位久负盛名的帝王。 觥筹交错之间鼓乐声奏起,舞者随着音乐翩翩而至。 “看啊,皇阿玛的起色好了很多呢……”胤祀的福晋郭络罗氏抿嘴笑着冲着太子妃石氏说道。 石氏本来不想应话,她总觉得这郭络罗氏又万般的心眼儿,自己说错一句就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就想着还是尽量少说话,想借着着嘈杂的环境装作没听见糊弄过去。哪知道郭络罗氏又凑近了重新说了一遍。 “哦……是啊,这么一看皇阿玛的脸色是真的好了很多,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呢……”石氏勉强笑了两声。 “不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心狠啊,那女人早就该死了,死了多清净啊!“郭络罗氏故意口无遮拦,说着一些诅咒程尔林的话,她也着实是希望程尔林死的,她死了也是为自己好,这样胤祀绑架程尔林的秘密就能永久的埋藏,再无人知晓。 石氏拿起身边的玉壶,给郭络罗氏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她。 “妹妹,咱们是妯娌,今儿说这话不合适啊,来……喝了这一杯,恭祝皇阿玛万寿金安“ “嗯,嫂嫂说的是呢,再怎么样皇阿玛的身体康健才是我大清之福,欸?对了,嫂嫂你听说没有,昨儿江宁织造曹寅给皇阿玛贡了一名绝色女子,听说是咱们路上经过的哪个县令的家的女儿……“ “啊?“石氏瞬间就被这话题引入了郭络罗氏的彀中,一脸惊讶问道:“这……皇阿玛难怪心情看着也不错呢“ “谁说不是啊,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郭络罗氏掩住了胜利的喜悦,继续说道:“是啊,我也是听几个近前伺候的说的,昨儿夜里就侍寝了呢,你仔细留意了,兴许晚上就能看见这位新晋的答应了……“ “程……姑娘走了也没多久,唉……世事难料……“ “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投江的吧?“ 石氏猛的一惊,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忙打着哈哈:“哦,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对了妹妹,我这得出去一下儿了,最近这头晕的很,这里吵吵闹闹的实在是憋闷的慌啊“ 望着石氏的背影,郭络罗氏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嘲笑道:“窝囊废……两口子窝囊废……“ 石氏出了礼泰殿,回望了一眼殿内的歌舞升平,康熙端坐在御座之上接受着朝臣们的敬酒,脸上流露着笑意,似乎一个月前的惨烈已经消失殆尽了,在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半点伤悲,她曾经认为唯一痴情的男人,那个为了程尔林可以拼尽天下人,也不过如此。 章节目录 第457章 惊诧 “嫂子?“胤祥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吓得石氏一惊。 “怎么不进去啊?自己在这儿叹什么气“胤祥小解回来就看着石氏靠着扶栏发呆,一会儿痴痴的看着里面,一会儿对着池塘暗自嗟叹,还以为太子爷又给她脸色看了,准备来劝解一番。 “没什么,你二哥不让我和她们多说话,嫌我嘴笨,我在里面总不能不理人家吧,索性出来透透气呗“ 看着石氏忠厚老实的模样,胤祥打心里替她累,这么一位淳厚的人也就是当皇后的料,只可惜现在还是太子妃啊,皇阿玛当年从那么多人中间挑了她给二哥,想必这就是皇阿玛心中国母该有的本分。 顺着石氏的目光看过去,她自然是玩不过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八福晋的。 “嫂子不是嘴笨,只是为人老实,不要妄自菲薄才好,忠厚人自由后福的,好了,小弟告辞了……“说罢胤祥一拱手向礼泰殿里走去。 康熙有些微醺,想出去透透气,吩咐了昨夜刚晋的答应陈佳氏伺候在身边。 当康熙搭着她的手下台阶的一瞬间,郭络罗氏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程尔林她只见过一次,印象确实很深的,她的面庞让人记忆深刻,虽说不是娇艳欲滴,却是一种不能表述的风情,眉眼高低之间英气尽显。 眼前的陈佳氏虽说没有那份英气,却在容颜之上与程尔林有近五分的相似,再加上江南女子温婉可人,这恰到好处的慰藉真是及时极了。 此时知情人的目光都被眼前这位陈佳氏吸引了过去,有的暗自嗟笑,有的跟着看热闹。 “这女人哪里来的?“胤祉黑着脸问着一桌的几位皇子。 胤禛知道他为程尔林的自戕几近崩溃,怕他借酒闹事,赶紧搭着他的肩膀,低声说到:“三哥,我送你回去,今儿你饮酒饮醉了……“ “没!“胤祉摆了摆手,舌头有些发硬了。 “十三弟,咱们一起扶你三哥回去“ 在场的十阿哥胤俄,十三阿哥胤祥,包括八阿哥胤祀看着皇上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个女人,已经是瞠目结舌了。根本就没人在乎胤祉说了什么,倒是九阿哥胤禟和十四阿哥胤禵等着看好戏,就算是看见了,也装作没听见,继续看着那个有几分像程尔林的女人搀扶着康熙缓缓的出了侧门。 “这是皇阿玛昨夜纳的那个答应吧……呵呵,好啊,真热闹……“胤禟不怀好意的挑唆着已经喝醉的胤祉,随后被胤禛投射过来的凌厉的目光打压了下去。 “真好,真好啊……“胤祉抓起酒壶就往嘴里倒,灌的前襟全湿透了,胤禛和胤祥怎么夺也夺不过来。 “这是在干什么?!“一身儿杏黄色龙袍的胤礽走了过来,面带愠色的看着这一桌子不安分的弟弟们。 看着他一来,八爷那一边的几个头都撇了过去,懒得再看他一眼。 “皇阿玛好不容易好一点,你们就别在这挑事儿,赶紧把老三给弄下去!“ 章节目录 第458章 呆立 康熙紧紧的牵着这位颇有点像程尔林的陈佳氏,顺着池塘的堤岸上走着,沿路都是木板铺道,走路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只是这声响并不刺耳。 康熙使劲儿的向后仰头,任凭垂柳的枝叶拂过脸庞,他知道身边的人不是程尔林,可是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她的侧面,还是有七八分像的,只是鼻子上面没有那一簇高耸的鼻峰,而这恰恰是自己最爱看的一点。 此时,就足够了。 这一个月,他始终强压着悲伤,直到昨夜见到这女子,这女子是否知道她是因为这个才被自己临幸,其实都不重要了,他只需要眼前的慰藉。 没有人能代替程尔林,这在康熙心中很明确,他只能默默地牵着手和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向前走,不想说话,一说话,程尔林在他要钱的幻想就会瞬间崩塌,他厌恶这样。 “皇上……“陈佳氏怯生生的说了一声,康熙的步子不小,而陈佳氏又是个裹脚的女人,本来就走不快,这样跟着他近似于小跑,很是吃力。 康熙的眉头微微的紧蹙了一下,嗯了一声。他能感觉到陈佳氏的窘迫,却什么都不想说。 “我……哦!不,臣妾……臣妾走不了那么快……“ “哦“康熙唯一的慰藉被她的吴侬软语打破了。 “那你就慢慢走吧……“康熙拂袖而去,留着陈佳氏呆在了原地莫名其妙,她不明白怎么昨夜的恩爱变成了今日的冷漠。 “臣妾是说错了什么话么……?惹得陛下这么不高兴“陈佳氏回头看着紧跟上来的张常玉,神情中充满悲泣。 张常玉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没事,兴许陛下今儿喝多了点,想自己走走吧!“ 说罢了,他也加快了脚步,向着康熙远去的方向跑去。 礼泰殿里,胤禛怕胤祉闹事,赶紧和着胤祥把他强行搀扶了出去,胤祉一边拖着脚步,一边还在寻找着刚才那个康熙身边的女子。 发生吼道:“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逼着程尔林去投江,他喜欢了别人就别招惹她好么?这究竟是怎么了……“ 胤祥一听,赶紧捂住了胤祉的嘴,就差把他打昏过去了,二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胤祉给整进了自己的房间,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 看着熟睡过去的胤祉,胤祥拿出随身的湘妃竹扇扇着,抹了一把头顶的汗。 “别说三哥了,我都是一惊啊,这就是曹寅送给皇阿玛那女子?呵呵……还真是消息灵通,难怪能霸者江宁织造和漕运衙门几十年呢,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胤禛冷冷的笑了一下,止住了胤祥的议论,在他看来这无异于老婆子扯闲篇,没什么意思。 “他有他的心思,咱们做好咱们得事儿,况且他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他老妈子是皇阿玛乳母,自然关照一些,如今这事就别再说了,皇阿玛心里也不好受,多了这么个人也算是安抚了皇阿玛的心,咱们做儿子的应该高兴“ 章节目录 第459章 请见 胤祥蹲在胤祉的床边,扯下来胤祉的靴子,整齐的摆放在床边,给他盖好了被子。 “程尔林死的冤枉,冤枉透了,之前我也觉得皇阿玛痴情于她,倒也是没什么,如今可好,像韭菜似得,割了一茬又一茬……“ 胤禛懒得听他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推门就走了,胤祥也不想在和他这个精明的人说什么,只能守着三哥靠在他床边上生闷气。 “你四哥走了?“ 胤祥本来盯着烛台发愣,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的一个趔趄。 回头一看胤祉双腿盘着端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的方向,全然没了刚才的酒气缠身。 “你没喝醉啊?!“胤祥冷笑道。 “嗯,等着你给我褪靴呢,今儿你三哥也算是夙愿得成了“ 看着胤祉还有心玩笑,胤祥的气也去了一大半。 “十三弟,我待不下去,一刻也待不下去,他这是想逼死你三哥了……我今儿看着他们,我说句不是丈夫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既然不能好好待她,不能守着她的心,当初从我这里抢走算什么?“胤祉抹着自己鼻头的泪,哽咽道:“你得帮着你三哥我,我要走,我要回京,我看着他们就想呕……既然受不住程尔林为什么要夺走她!“ 胤祥看着痛哭的胤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和程尔林的过往自己也是知道的,如今这些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三哥还是用情这么深。 “三哥……唠叨归唠叨,十三弟我听着你的苦,可是说句丧气话,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是咱们皇阿玛,我虽然没有四哥冷眼看的通透,可是这点儿还是明白的“ 胤祥虽然嘴上劝着,可还是趁着月色陪着只穿了一层薄纱的胤祉坐在外面“乘凉“,几乎一夜,第二天自然是因为“醉酒“,没盖好被子落下了伤风,接着演化成了风寒,这样拖了两天还是高烧不退,康熙的御舟早已经做好了起驾的准备,也不能因为皇三子的病情耽误了行程。 康熙谕旨一队御前侍卫,专程留在高旻寺护卫着皇三子胤祉。而御前的千人不能在扬州继续逗留,浩浩荡荡的沿着水路继续向江宁方向开拔。 “钱师爷回来了!“ 小厮扭身看了一眼匆匆跑进来的衙役,问了一句:“现在在哪呢?“ 衙役笑着嘲讽:“怎么?刘老爷急,你比他还急?“ “少说,缝上你的烂嘴!我们少爷急什么,总不过是一些公事罢了,急能急成什么样?少在这儿给我打趣,我们少爷等着他呢“小厮扔下了手中的抹布。 “好嘞,看你还恼了,刘知府在哪呢?钱师爷还带回来一人,说是要引荐给老爷“ 小厮略有些惊讶的伸头向外看了看。 “什么样的人?“他心里知道钱师爷是去京城给刘知府办辞官的事儿,可是从哪里又带回来一人呢? “不知道,看着像是做买卖的人,长的倒是贼眉鼠眼,现在在花厅等着呢……“ 章节目录 第460章 担忧 “哦……那就让他们等一会儿吧,我上里头请刘知府出来便是“ 这小厮名叫刘康,是从小跟着刘瀚文读书的书童,不论走哪里,刘瀚文都带着他在身边,最是机灵,本来想着家中无人,让刘康在扬州的老宅子里老家,可是他偏不肯,依旧跟在刘瀚文身边端茶倒水,研磨铺纸。 刘瀚文让钱冶去京城给他跑辞官的事儿,阖府上下只有钱冶和刘康知道。而知道辞官真正原因的也就只有刘瀚文自己和这个刘康清楚了。 刘康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慢慢飘过来的乌云,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极快的穿过回廊,向知府衙门的后庭走过去,按照大清的规矩,知府需带着家眷住在知府衙门里,知府衙门前面是办公和暂时收押嫌疑犯的监牢,后面隔着一堵墙的地方就是知府大人的住宅了。 果不其然,刘康进了刘瀚文的书房就看见他费力的在褪去自己的官服,没多久汗水就浸湿了衣裳,就连厚厚的补子也都被汗水打湿。 刘康三步做两步的上前帮刘瀚文脱去官服,笑着说到:“少爷大喜,钱冶回来了,在前厅侯着呢“ 刘瀚文痛苦的眼角眉梢舒展了一些。 “怎么不带进来,他也不是外人……“ 刘康小声的说:“他是不是外人,可是他带了个外人进来……少爷多留个心眼,毕竟少爷快娶妻了,别节外生枝的好,如今儿这世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呵呵“刘瀚文在刘康的伺候下穿上了一套水蓝色的丝绸外褂,清凉了许多。 “你这平日里看平话多了吧……不过你说得对啊,我这是要小心的,我既然要娶她,就得给她一个安稳的日子,不能让别人害了我,让她做了寡妇……哈哈,你说对了吧?,“ 刘瀚文极潇洒的接过刘康递来的扇子,“刷“的一声展开,油光水滑的长辫子垂在脑后,一脸的温文尔雅,宠辱不惊,除了刘康,谁也看不出来此刻这龙驹凤雏的身子上正承受着剧痛,却丝毫不会显在脸上。 刘康看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少爷那么好的前程就这么放弃了,可是他却明白刘瀚文的心,他的这位少爷纵横花丛这么多年,却没有娶妻,连妾室都没有,如今却甘心放弃一切和曾经属于皇帝的女人定下终身,就算那女人托付了感情,可是他的少爷刘瀚文托付的却是性命。 “少爷……“刘康有些吞吞吐吐的,他真的怕出什么岔子。 正抬腿准备迈步出去的刘瀚文又收了回来,忍痛笑道:“好了,我就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唉!早知道不和你说了,就怪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没忍住非要告诉你,到让你像个老妈子一样让你为我操心……你啊,竟然让我有了爹妈还在世的错觉……放心啦,我会小心应付的,再说这事儿没人知道……放心“ 刘康也不能再说什么,少爷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这点他很明白,只能冲着他一笑,目送他向大堂的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461章 碰面 杨明时虽然听着八阿哥胤祀和十阿哥胤俄提过很多次这个刘瀚文,却没有见过他的真容,随着刘瀚文的笑声浅浅传入,钱冶赶紧迎了上去,只见刘瀚文一身浅色长衫,脚底蹬着皂靴,说不尽的风流之态,难怪当年能和几位皇子打成一片。 “刘大人“二人向前一拱手,给刘瀚文行了礼。 “这位?“刘瀚文笑着看着杨明时道:“你这一趟京城收获满满啊,还给我带回了人?“ “哈哈……“钱冶拉了一把杨明时:“刘大人,说来也真是凑巧,这位是我同年,杨明时杨荛山,,也是江南人士,我在前门大街瞎溜达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他正在嗑瓜子儿,你说巧不巧……“ 杨明时……刘瀚文心中狂跳,这不是八阿哥胤祀府中的某事么,虽说这人极其隐秘,若不是府里的人也没什么人知道有这么某事的存在,可是刘瀚文这人记性极好,过耳不忘。这人的名字他听着十阿哥胤俄提过一次,虽然印象不深,但是今儿一提起来,在他的记忆之中瞬间就能提起来并且对上号。 这个杨明时为何要来这里,他面皮上一点儿颜色没变,依旧很有礼数的请二位坐了下来。 “哎呀!那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可喜可贺呢!这位杨先生在哪儿高就啊?“ 他直切要害。 杨明时看着刘瀚文的神情,料定了这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往。 “说来惭愧,刘大人……我本来在京里做过几年官府人家的闲散幕僚,后来这事儿也不好做,就自己做了几年买卖……如今买卖也做不好,我就彻底成了游民了“ 闲散幕僚,刘瀚文心里冷笑一声,眼前这不起眼的人可是八阿哥胤祀的坐上嘉宾。 “先生过谦了,游民好啊,总是比我们好的,如今圣驾还在江南,各地忙的是马不停蹄的……我这身子实在是扛不住了,只能托钱兄跑京城一趟了,不然我就得死在这儿了……“刘瀚文故意先说出钱冶可能透露给杨明时的事实,占尽先机。 杨明时面露惋惜的神情,道:“是啊,这事儿我在京里多少听过一些,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当年的榜眼,虽死无憾了。但是刘大人也不必过于悲观,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么?“ 听着这句,刘瀚文愣愣的出了神,这是给程尔林备下的话,自己和她竟然同样是大难未死,唉……希望后福能应上吧。 钱冶看着刘瀚文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说话,眼中一会儿带笑,一会儿悲戚。 “刘大人“他从随身的褡裢之中取出来一封信,双手递给刘瀚文道:“这就是吏部的回函了“ 刘瀚文在程尔林身上的神思猛的被扯了回来,结果回函,满意的展读着。 “辛苦了……真是辛苦你了!“ 钱冶看着他额头的汗珠,又望了望天边的乌云,无奈的说道:“刘大人身体承受的痛楚我能理解,每每到了这种天气,就像是进了人间炼狱,万般痛楚,如今这样最好,大人可以安心静养了,我等也能安心了“ 章节目录 第462章 内心涌动 “唉……“刘瀚文低垂下眼睑,暗自伤怀的凝望着地板出神了好一阵子。 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把钱冶和杨明时着实一惊,只见他说道:“今儿高兴,钱兄又引来故友,不提这些了,咱们就在后院府里摆宴,喝他个一醉方休,杨兄可好?“ “怎么不好?刘大人洒脱,让人佩服“杨明时跟着刘瀚文向后堂走了过去。 三人喝酒畅聊直到深夜,杨明时和钱冶喝了个烂醉,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刘瀚文却一直压着酒量,他不能让自己喝多了,他想保持清醒的头脑去见程尔林。 此刻的眉楼却是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恩客把这个小巷子挤的是水泄不通。程尔林之前答应过刘瀚文在不到前院去,也就每天在水榭之后闷着,无聊的时候就依在凭栏之上喂鱼或者和眉姐投壶,再不就拿着闲书看起来,也算是打发时间的良药。 夜深露重,程尔林困意袭来,看了一会儿书就倚在床头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觉得有人给她掖被角,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朦胧之中认得是刘瀚文。一笑就转过身去继续睡了。 刘瀚文却把她搂了起来,浑身的酒气熏的程尔林捏住了鼻子,带着睡着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猫尿啊?醉醺醺的……“ “我可是没醉的,你啊,太小看我的酒量,我这是想醉就醉,不想醉就不醉……“刘瀚文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之前钱冶递给他吏部的回函,在程尔林面前唰的展开。 “今儿我得了这个宝贝,太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我告诉你有了这,我明儿就娶你!“他开心极了,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进了程尔林的怀中来回的蹭着。 程尔林虽然知道他要辞官的事儿,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结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只是隐约觉得草率。 程尔林轻轻的抚摸着刘瀚文的辫子,想了一会儿,虽然有些不好出口,可是不问却又是不行的。 “你……十爷没告诉你我怀着孩子么?“ 刘瀚文的嘴突然堵了上来,让她好一阵子没喘过气来。 “怎么不知道,所以我那么轻“他轻轻的抚摸着程尔林的小腹,像捧着珍宝。 “不论你怎么样都好,去年我就说过我只要娶你,任你怎么了我都要娶你……“ 她刻意的去忘记往事,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永远避不开的话题,虽然她明白这肚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任何变化,可是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事儿,皇上的影子就在她眼前飘,她知道这是怨恨,也明白这怨恨慢慢的会消逝,渐渐地就连那个让她怨恨的人的模样都会忘了,这是悲哀的不幸的,可是对她来说又是大幸。 刘瀚文见她不说话,以为还是对自己的誓言不放心,笑道:“好姐姐,我可是把我整个刘府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也该信我了……我这可是把官都辞了,若是姐姐该不答应,我就只能住在你这儿了“ 章节目录 第463章 被磨平的棱角 “你们刘家不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么?若不是令尊令堂都仙逝了,我才不信你敢这么胡闹“ “好姐姐,我可没胡闹,我这每一步都掐着呢,我生性不羁却也是知道厉害的人,我若是在朝堂一天我就一天不敢娶你,如今我们一起离那些是非远远的,不好么?我陪你游历名山大川,或者就住在我扬州的宅子里,都可以,只有这样才没人能抓着我任何把柄,我才能护你周全啊“ 刘瀚文的眸子中闪着痴情,让她不能拒绝。只是和他说的一样,只有完全才能保的了平安,只要稍微有些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蹊跷,我府里的师爷回来竟然带回了八阿哥府里的谋士杨明时,太蹊跷了,太巧合了……“ 程尔林虽然也觉得不妥,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人知道我的事儿吧?!“她有些紧张。 刘瀚文褪了靴子,向里面躺了一下。 “放心,我并不自夸,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可疑的是,他向我们隐瞒身份这件事……这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程尔林对着错综复杂的事向来不愿意去多想,可是此刻不想又不行,真是让人头都要炸开了。 “只怕是八爷有事吧?“ “管他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是来找我的,我是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一辈子!“程尔林咬着牙,泪顺着鼻梁滑落到了刘瀚文的脸上,格外的温软。 刘瀚文的心刺痛起来,她恨极了那人,想必之前也爱极了他吧。 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就是爱程尔林,并甘心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他不能承受的。对于这种迷恋,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被砍伤后伤愈没多久就回了江南,他本以为对程尔林的思念会慢慢变淡,他依旧流连于眉楼这种地方纵情声色,只不过比做官之前稍加掩饰一些。 可就在那天隔着帘子看见了被拉扯的有些狼狈的程尔林,那一刻他的心彻底想明白了,这一生若是有妻子,那就只能是这个女人。 “你放心,谁也不会再伤害你“他的手指放在程尔林的嘴边,本想着安慰她,没想到被程尔林一下子咬了一口,猝不及防的让他大叫一声。 再看程尔林的时候,她只是满脸怒气。 “你当我是为了让你护着我,才和你这般?告诉你,我谁也不惧……就算他们此刻都站在我面前我也是不惧的“ 虽说刘瀚文叫她姐姐,却也是因为她年长几岁,可恰恰是因为她的小孩心性,反而显得更加可亲可爱。 “好好……不惧,不惧“刘瀚文躺在程尔林的身上,拍了拍她的脸庞,此刻他是最安心的。 之前他的种种行为,比如大闹江南贡院,扯出来亲王的小舅子,很多都是带着书生意气,,加之年少轻狂少年得志,总是做事孟浪一些。自从经历了在翰林院外被刀砍伤这件事之后,他的心性平静了很多。 章节目录 第464章 老宅子 “你何时能卸任?”程尔林这句出口,刘翰文心里是暖的。 “看看看,你倒是比我还急呢……明日我交接给同知和通判,让钱冶佐之,让他等着新来的知府就行了,我呢……后天带你走如何?” 程尔林却不想被他打趣,故意激他。 “你可别后悔,别说是我耽误了你的前程才好呢……“ 程尔林身上的气息总是能让他忘记身体的痛楚,尤其是现在,虽然微微的醉了,可头脑还是清楚的。 “那就用你下半辈子来赔偿好了……“说罢他扯下了床幔。 第二日刘瀚文一早天不亮就回了知府衙门,用了一天的时间简单的把这几年的事儿交代了一番,并留下了钱冶暂时坐镇。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快,第三日一早,钱冶就发现他留下了知府大印带着刘康不知所踪。 杨明时虽然觉得此事透着怪异,却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这样,刘瀚文对自己看着挺亲厚,可总是觉得他能看透自己,这多少让自己这个老谋士后脊背发凉。 “哎呀,刘知府这就走了,还想着再喝几天酒呢“杨明时抚摸着惊堂木之下的知府大印。“真是个洒脱的人……“ “是啊,昨儿也没说一声,还以为只是在后堂修养几天走啊,他也没家眷,还不是说走就走了,无非就是那几柜子书我看还在那,应该还要回来呢……“ 其实刘瀚文前一天的晚上就又去了眉楼,给程尔林带去了凤冠霞帔,可是程尔林并不想要什么八抬大轿,也不想让更多的认为知道。二人就在眉姐的见证下,匆匆的在眉楼的后院之中拜了天地。 直到深夜睡下了,程尔林还是糊的,命运就像一张无影的推手,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她根本就不知道是对是错,只知道这样自己的内心会暂时平静,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心里的恨意。 在钱冶发现刘瀚文悬印而去的时候,刘瀚文早已经和带着程尔林和刘康前往扬州老宅中去了。 程尔林在眉楼住了将近五十天,虽说时间不长却早已经和眉姐交了心,眉姐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看着程尔林远去,毕竟女人有个好的归宿在她的眼中还是天大的事儿。 临走的时候她给了程尔林一方木盒,黄花梨木的盒子通体雕着精美的花纹,并嘱咐她上路之后再打开。 程尔林没忍住,坐在马车里还没出城门就给打开了,虽说她也见过人间最奢华的宝物,可是看着这一盒子的金元宝和各种首饰的时候,还是泪目了。 “我可真是要对这眉楼另眼相看了……“刘瀚文凑过来嘀咕着。他也知道眉姐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她这么做无非就是给程尔林傍身用的,青楼女子多狭义…… 刘瀚文一行到了扬州的第二天,他先安顿好了程尔林,他就让刘康瞒着程尔林返回了镇江府,并带了两千两的银票交给了眉姐,眉姐还没问清怎么回事,刘康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章节目录 第465章 扬州城 “刘宅”在扬州城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加着祖上本来就是赫赫有名的“桐城刘氏”,本来也就是声名在外,只是传到了刘翰文这一辈,人丁不旺,单在扬州这一支也就只有他刘翰文一人,他少年时狂放不羁,经常流连于扬州的声色之地,又喜欢参加大户人家的堂会,这近十年来也博了一个浪荡子的名声,大家也都知道此人虽然贪玩,学识确实是极佳的,加上又连中三元,紧接着被康熙皇帝亲笔点了探花,更是轰动了整个扬州城。 “扬州城近在咫尺,怎么不进?”程尔林疑惑的看着斜靠在马车一角的刘翰文。 天色还很亮,程尔林探出头去,城门也并没有关,刘康却驾着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夫人,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家少爷扬州城是大人物,不好在白天抛头露面的,这一人说一句我家少爷都没法回府了呦” 刘翰文一合扇子坐了起来,戏谑的笑道:“对,刘康说的对,等天快黑了再进城才好,咱们还不能从前门回府,你得先去知会一声,让他们把邻着斜街小巷的那个门儿打开候着” “少爷……别人娶了亲都是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您这可倒是稀奇了,连正门都不走,也不怕夫人恼了你去?” 程尔林知道刘翰文打听出来圣驾依旧向着江宁方向走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带了程尔林回扬州,可是万事小心总是不会错的,果然他们沿途就听说三阿哥胤祉就在扬州的高旻寺养病,如今程尔林哪里顾得上那么许多,只是别让任何认识她的人知道她还活着就好,一切就好了。 “我可是不恼的”程尔林笑道:“随便你们怎么走,只怕你家少爷避着情债不好还呢?怕白天走路被那个小姑娘小嫂子什么的看了去,再去府上闹……失了面子?” “哈哈哈哈哈……”刘康被程尔林这一番连敲带打的话弄的捧腹大笑,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少爷!?你是在哪里弄出来这么一个姑奶奶,真是太逗乐了……” 刘翰文知道刘康了解程尔林的一切,因为他在京城考试和在翰林院做官的那两年间刘康都伴在身边。 “你不知道她是哪来的么?猴子!她哪来的爷也不知道,你只知道她以后是刘府的奶奶就是了……旁的人或者是问起来,你就说这刘府的奶奶是我从镇江府的眉楼里带出来的就行了,对么?奶奶?” 程尔林隔着窗帘望着马车外的青山秀水,听着她主仆二人的争嘴,坐马车带来的不适感早已经消失。 “对着呢,就这么说……也正好能对得起你这浪荡子的名号不是?” “夫人开明啊……这么一来,咱们少爷这么着急着辞官也就有解释了不是?” “对了,刘康”刘翰文搓着手中的扇柄,思付道:“家里几个老人问了才能说,旁的人问了也得避着才好,虽说我已经辞官,可毕竟很多双眼睛盯着,谁是什么心思也保不齐,夫人不想见外人这事你也好做好咯……” 章节目录 第466章 答疑解惑 而此刻,行驶在前往江宁的御舟之上的陈佳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前些天还是一个承欢父母膝下的待嫁女子,一转身就变成了当今圣上的宠妃,别人说是宠妃,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罢了,通过旁人的艳羡目光,她更是显得彷徨的手足无措,皇上对她的忽冷忽热或许旁人都没有觉察到,而她自己是个内心极其敏感的人。 皇上也许上一秒还兴致勃勃的和她谈古说今,但凡她一开口或者直视着皇帝的目光,他的眼中就显现出了失落,更甚者说是失望,好几次都是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只给自己留下了令人难堪的背影。 “妹妹……这是怎么了?”陈佳氏见身后有人来了,忙擦了一下眼角转身过去,竟是德贵妃在她身后,亲切极了。 “参见德贵妃娘娘”她上前到了个万福。 德妃远远的就看见陈佳氏倚着船舷发呆,看着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身后一众妃嫔看着呢,又不能当做没看见,也就顺其自然的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只怕是想皇上呢吧?……”德妃身后传出了打趣的哄笑。 德妃的脸冷了下来。 “好了,你们就少说几句吧,她一个人初来乍到的” 看着德贵妃给自己解围,陈佳氏更是感怀莫名。 德妃留了众人的步,单单的牵着陈佳氏向船头走去,陈佳氏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委屈到了极限,把这些天心中积攒的苦水全部都说给了德贵妃。 德贵妃听后,只是淡淡的笑了。 只有她们这些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皇上为何这般,看来他的心中始终都放不下那个忤逆的女人啊。 而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连自己是为什么进宫都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只是皇帝站在县衙的二堂后远远的看着自己和弟弟们放风筝,她真的单纯到以为是自己的美貌打动了天纵英才的皇帝。 只到看到了后宫妃嫔的一角,她才渐渐的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直到从德贵妃的口中得知了程尔林这么个人的存在,她这才彻底的解开了所有的谜团。 德贵妃牵着她的手,安慰道:“你记着了,在宫里的宠爱都是转瞬即逝了,谁都不例外……青春易逝红颜易老,这是亘古不变的,你若是真的想留住皇帝的心,只有靠你自己用心才行……” “用心?”陈佳氏默念着,她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困局就像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打水一样,丝毫无用。 “丫头,你像她,本来就是老天赐给你的良机,皇上爱你和她相同的地方,比如你这脸,厌恶你和她不同的地方,比如你的声,程尔林我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她是最离经叛道的女人,这个咱们是做不来的,你就慢慢的用你的容颜暖着皇帝的心吧,就是块寒冰你也能给捂热了……” 离经叛道……离经叛道……陈佳氏对程尔林这人产生了极度的好奇,她知道德贵妃对程尔林了解的不多,就算是真的知道也未必能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多多的收集这女人的事,她要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为什么做了这么忤逆的事依旧执迷于她。 陈佳氏拜别转身的那一刻,乌雅氏嘴角一挑,这丫头也是对皇上动了真心啊,唉……她冷笑一声,康熙就算不以皇帝的身份,他也是所有女人一见倾心的对象,他儒雅俊朗,心胸广阔,博学广闻,更何况他是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了……几十年前,自己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那颀长的身姿,一切就都沦陷在了紫禁城中。 章节目录 第467章 搬弄是非 身处在刘翰文家扬州的宅子里,程尔林每日就像逛着苏州园林一样,它也有一个颇像苏州园林的名字,“离园”。 离园在扬州城里,不同比北方的大门大院,集山水园林为一体,尽显着江南的风流雅兴。 整个园子的外围墙都是徽派的灰瓦白墙,看着不甚奢华,可是走到近里才发现内有乾坤。 里面与其说是池塘,还不如说是小湖泊,占地足足的有十亩大小,养满了锦鲤,顺着下人投喂的食物游走像极了蜿蜒的巨龙。 “你这可是大地主啊?”程尔林打趣起来刘翰文,刘翰文她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恃才傲物,并不是表面表现出的那么轻薄孟浪,可又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那么浮于尘世,很微妙,很纠结的一人。他敢于替枉死的同年出头,扳倒了礼亲王常阿岱的小儿子,又不惧怕来自权贵的要挟,这都是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的。 当初看着他和十阿哥胤俄搅和在一起,又以为他是在投机倒把,想依附当时争夺太子位的爆款,可后来才知道他并没有和胤祀见几面,反而经常是胤俄找他一起喝酒听曲儿。 人世间就是这么无常,兜兜转转的又碰到了之前那个不可能的人。 “什么啊?“几个老妈子的声音打破了他二人的谈话。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少奶奶是窑子里出来的……唉你说少爷啊,怎么是好,老爷走了以后他就这么混日子,搞不好哪天当了王八……“ 几个老婆子又一阵哄笑,刘瀚文从廊道的镂空墙下望过去的时候。几个家里做长工的老婆子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程尔林也抿嘴笑着,小声说话:“你看看……我就是你从眉楼里弄过来的……可是眉楼,不是窑子啊……“ 刘瀚文却不小声,他背着手走向了那群老婆子,为首的看见了他,赶紧收起来了颜色。 “唉,没法子,这都是报应啊,少爷我呢之前也让不少人当了王八……只能自己从自己身上讨回来了……你说是不是?少奶奶……“ 他拉过身后跟过来的程尔林。展现在他们面前。 “谁说不是呢,看几位婆婆们这么操心,莫非家里也有人被他祸害过?那怎么办呢?在这儿给婆婆们陪个不是,对不住了……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好么?“ 几个老婆子看着这一对新人,根本就不着调,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臊的满脸通红,赔了个不是就一哄而散。 刘瀚文见他们都散去,牵着程尔林继续在园子里瞎溜达着。 “这都是老父在世时惯出来的碎嘴子,你可别生气啊” “我生哪门子气啊,反正咱们在他们心里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人家都是散漫惯了,怎么能想到你一个知府大人辞官不做回家闲呆着啊……突然被管束了滋味肯定不好受啊” 刘翰文手中捏起一把鱼粮丢了下去,鱼儿瞬时围了上来,争先恐后涌向这片水域。 “让刘康把这些嘴碎的全撵了出去,府里一个母的也不留,也算是全了我对你的心……”刘翰文痴痴的看着鱼儿,恍若隔世。 “你可拉到吧,断了人的生计可不是你骂两句这么简单,人家或许一家老少都指着你吃喝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 “有你真好”刘翰文拍了拍手上的粮食残渣,握着程尔林的手,凝视着她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褐色的眼眸。“以往我年少轻狂,总是得理不饶人。后来呢,去了一趟京城,被人砍的一身是伤,鬼门关里闯了一遭,心境也算是平和了下来,上天怜我,又把你托付在我手中,这真是全了我一生……” 章节目录 第468章 托付 程尔林一把推开了他,苦笑:“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只是你别怨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就好了” 刘翰文并不知道她所指,还以为是在说当今圣上,忙用唇堵了她的嘴去,好一会儿…… “我拼了性命也不会放了你”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 只是刘翰文不知道她所指的并不是当今圣上,在程尔林心里,她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属于自己的世界,这里的一切皆是幻象,统统留不住。 刘翰文见她神色有异,揽住她的肩头安慰:“你若是觉得不好,我就陪你远遁乡野,他在哪咱们就不在哪,可以么?” 她向后一甩头发,扭身回转看着刘翰文,眼角眉梢说不尽的英气,她笑道:“我怕他?” 康熙一生自信,无论是孩提时候,还是如今,凡事有七成把握就会拼命的去做,程尔林的性格也一样,甚至她觉得自己更多的是自负,所以她一开始就隐约的觉得自己和皇上的事会以悲剧收场。 是啊,自己说错了话,眼前的她并不惧怕任何事,若自己在怀着这番心思,反而小气了。 “不怕,不怕!对了,当年我给你的双鱼佩呢?是不是扔了?” 之间刘翰文从腰间解下随身的荷包,一边打开一边说:“扔了就扔了,无妨” “没扔啊,收到我的宝物盒里了,在京里的柜子中锁着呢”她一提这个,心中也感慨起来,古惠风和韩大娘还在那宅子里,只怕是还以为自己在江南的御舟上逍遥快活,怎么会料到自己已经死了一遭了。 “我留着哪天给当了去,换些银子还实在,对么?刘知府?” “随你,反正我那时候就是要说我要娶你,你说去应考能带着什么传家宝去么……?哈哈哈” 刘翰文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如同雀卵般大小的坠子,其上用金丝绕城的链子。整个坠子看起来耀若明霞,泛出淡淡幽绿,莹润如酥,除了用金丝绕起,并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简洁大方,却又异常珍贵。 “怎么?这是你的传家宝了?” “哪就有我说的那么俗……我家的传家宝就是书了……唉,可惜了,我落荒而逃,现在还好多书落在了镇江府的院子里” 他故意的展现出惋惜的神色,搂着程尔林,略带撒娇:“你可得补偿我” 他牵着程尔林到身前,把手上的链子带在她的脖颈处。 “这才是我要给你的,这是我从一位故人手中得的原石,虽说江南这块儿并不盛产,可是物以稀为贵,他也是在深山之中采药的时候偶然寻得,视为珍宝,我呢……自己这么些年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这还真是偶然呢……”程尔林低头看着,也不知道这宝石是什么,青翠中透着灰白,幽幽的泛着青光,不像是玉,也不是翡翠,宝石?她笑着收在身上,什么都无妨了。 “我本想刻字在上面,无奈它太小,我没那么刻桃核的功底,又不想以后赠佳人之物假以他人之手,也就只能是这个手艺了” “无妨……刻字就俗了,这样最好” 章节目录 第469章 胤祀和她的福晋 胤祀和郭络罗氏一同住在康熙御舟之后的船上,这是第三艘船,每日里徐徐跟着前方康熙乘坐的御舟,船上的日子是倒也不是无趣,只是胤祀根据那次发现的蛛丝马迹,认定了程尔林还活着,他的心思就不在船上了,他恨不能现在就下船亲自去找。 尤其是胤祉无缘无故的得了伤寒,逗留在扬州,更是让他生疑,莫非胤祉也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他很是疑惑。 “爷!”本来倚着窗户相望这江水对岸的山川,突然被郭络罗氏的温情环绕了起来,她紧紧的搂住胤祀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身后。 胤祀被她弄的真真心烦,把她的手拉开,挣脱了出来,有些心虚:“又不是在自己府里,让人看见了笑话” 郭络罗氏根本不在意,冷笑一声,加高了语调:“谁敢来笑一个试试,看我不拔光了他的牙!” 门外传来一阵阵嬉笑,几个男子推门而入,郭络罗氏回头才认清原来是九阿哥胤禟,身后跟着十阿哥胤?和十四阿哥胤褆。 九阿哥遣了门前的几名伺候的太监,冲着郭络罗氏笑道:“嫂子好大的威风啊!我们几个弟弟差点儿就没敢进来,生怕被嫂子把牙拔光了去呢” 胤祀早就不耐烦和郭络罗氏同处一室,如今他们来这儿了更好,完全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你们几个好些天不见了……忙什么呢?”胤祀走到靠窗的太师椅附近坐了下来,郭络罗氏忙张罗着众位弟弟们安坐在胤祀的身边,自己则忙着端茶倒水的活。 胤褆道:“我们还不是闲的很,皇阿玛病好了以后真是淡的要出鸟了,八哥你跟着四哥和老十三一顿忙活的,为了什么事儿啊,费力不讨好的,如今皇阿玛又找了个小号的程尔林,也是不亦乐乎啊……” 胤?却不喜听他说这些,噌的站了起来,板着面孔:“我就不相信皇阿玛把她给忘了!你在这儿放屁起什么劲,有本事去外头嚷嚷老子也服了你!” 胤禟给胤褆使了个眼色,安抚着胤?道:“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不提不提,上了弟兄和气又惹得皇阿玛犯病?” 郭络罗氏插话道:“你们还别说,那个新贡上来的陈佳氏你们猜怎么着,竟然到处打听程尔林的事儿了呢,我就故意跟她打了几句,果不其然……” 胤禟就像是等着钻缝的苍蝇似的来了精神。“呦,嫂子可真厉害啊” “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这话十弟可算是说着了,陈佳氏说老爷子梦里经常惊醒,背透一身身的冷汗啊……嘴里恍惚间还念叨着程尔林的名字呢” 胤?如同孩子一般得意的看了一眼胤褆。就像在说,还是我赢了吧? 胤禟却不搭理这些,问道:“那嫂子总得用什么交换吧?” 郭络罗氏心中一紧,她的精神头可是全副武装的,怎么随便就能泄呢。 “我?我能拿什么交换,我又没见过那个程尔林,你说是么?爷?”她看了一眼胤祀,仿佛是在提醒当初绑了程尔林的事,可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章节目录 第470章 堂会 而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在撒娇。 “你们放心啦,那女人现在一心想着怎么把姓程的比下去呢,你说说,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好争的,活着就是赢了呗……” “活着,活着!”胤祀心中有想起来程尔林的模样,是她赢了,她让每个爱他的人都伤心至极。只有她赢了。 杨明时在镇江府的衙门呆了两天,钱冶也是一直尽自己所能的好好招待他,后来又觉得不妥,又把杨明时接到了自己的府上安排住了下来,可是杨明时身上带着皇八子胤祀交给他的绝密任务,可是这么多天的思索也是在是没有突破口,着实让人心烦。 “今儿咱们叫堂会!”临近傍晚的时候从衙门里回来的钱冶颇有些兴奋。 杨明时还真有些羡慕这位同年,他似乎总是又新的玩法。 “嫂夫人不在身边,我看你也真是会玩啊……” 钱冶被丫头们伺候的褪去了在外的行头,拖着鞋走了出来。 “说实话,这些年刘大人待我不薄,光是这薪水每年两千两,试问一下就连总督衙门的首席幕僚也不会比我的这个数多啊!哈哈”他用扇柄敲了一下帽筒上的瓜皮小帽,弄的帽子一转一转的。 “所以啊养成了这大手大脚的毛病,一时半会儿算是改不了了……唉,我也得好好的寻个下家了……要不然到时候弄得青黄不接也不好看不是……算了!不说这些丧气话,我今儿请的是眉楼的姑娘,眉楼你知道不啦?”他绘声绘色的说着在眉楼的见闻,眉楼几乎就成了他最向往的宝地,进出眉楼的都是最有钱的士绅,而他虽然有些小钱,经常去眉楼却也是可望不可即的美事,尤其是他以这种方式款待自己的朋友,还是头一遭,要知道眉楼的姑娘,没有什么姿色平庸的,凡是出去参加堂会一次一人的费用接近二百两,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京城混迹多年的杨明时怎么可能这么小的眼界,尤其他还在八阿哥的府上,八阿哥虽然没有这种吟风弄月的嗜好,可是往来的公子王孙中有这种爱好的多了去了,可是在见到眉楼这几个姑娘的一瞬间,他还是呆住了,北地女子确实是没有江南女人那种可人意…… 眉楼的几个姑娘在天色刚擦黑的时候,就被眉楼的轿子抬了进来,一位抱着琵琶,一位怀中拢着亲,还有一位掐着手帕,袅袅进来了。 她们的腰肢就像是随风摆动的杨柳枝,轻纱般质地的衣裳随着步子额律动一抖一抖的,看着杨明时也是心潮澎湃,都说江南是温柔地富贵乡,一点不假。 他在北地多年的隐忍,今日只怕是要一招功破。 看着杨明时的眼睛盯着几个姑娘不放,钱冶暗笑,杨明时这人看起来虽然相貌不佳,看着却一本正经的,这男人啊终究是离不开女人的。 “如何啊?”钱冶牵着杨明时坐在酒席旁。 几个眉楼的姑娘缓步上前到了个万福:“几位爷,小女子有礼了……” 杨明时放下手中的酒盅,赶紧上前挨个搀扶起来,顺带着捏了一把她们的纤纤玉手。姑娘们早已经见惯了这种男人,假做害羞的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 杨明时留了一个姑娘身边陪酒,另外两人在一旁调试着乐器。 那姑娘也是欢乐场的老手,丝毫不扭捏,拿起酒壶就给钱冶和杨明时斟得满满一杯酒,双手奉给了他们。 “二位爷,我叫小蓟,这位弹琵琶的姐姐叫青黛,抚琴的妹妹名唤佩兰,今儿就是我们三人伺候二位爷尽兴” 章节目录 第471章 说者无心 “小蓟?”杨明时捋着他那稀疏的胡须,看着眼前这名叫小蓟的女子,笑道:“小蓟好啊,祛瘀消肿……最是良药……哈哈哈” “爷,你们这些文人就知道说这些荤话……我们眉楼可是有规矩的哦,我们的堂会只是陪酒可不会留宿呢……”小蓟点了一下杨明时的眉心。 杨明时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媚态无限放大,加上她的手有意无意的碰着自己的时候,更是心都酥了半边儿去了。 “我看着府上也没什么女人呢,看你到时候自己惹出来的活怎么灭?”杨明时看过去,这小蓟的丹凤眼迷离极了,心中不免又是一荡。 这就把勾搭的三魂去了七魄,恨不能现在就带了她去。 钱冶得意的看着杨明时,笑道:“怎么样?荛山兄,我就说眉楼的姑娘个顶个的出挑吧,你是没见过他们眉楼的老鸨子,那个叫眉姐的,哎呦喂……快五十的人了吧,那身段,那样貌……听说是原先驻防扬州的将军的外宅,后来那将军去了盛京,就把她留在这儿了……” 一边抚琴的佩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略带一点怨气却又不失去妩媚的怨道:“什么老鸨子啊,钱爷还是读书人呢,说话那么难听?我们眉姐可没逼着姐姐妹妹们卖肉换钱……” “哎呀?”杨明时被小蓟喂了一口酒,浑身也有些燥热,听他们说的不合常理,来了兴致,问道:“这天下还有开青楼不挣钱的呢?你们说的这位眉姐可真是菩萨心肠了……” 小蓟又把凳子靠着杨明时挪了过去,笑道:“那两位爷们儿今儿出的事什么啊?难道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么?” “是……是……”杨明时被小蓟身上的香薰的已经不在五行中了。 “说来也怪了,钱爷,听说你是府衙的师爷吧?” “是啊”钱冶竖着耳朵听着琴声,这琴声可不便宜,生怕漏了一点儿。所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们搭着话。 “你们刘知府可是我们眉楼的老客了,要说这刘知府可真是风度翩翩,眉目清朗的很呢……”小蓟的神思飘了起来,若不是说那人是知府,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美的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男人竟是本地的父母官。 “嗯,是啊……”此刻钱冶也懒得瞒什么了,虽说按大清律例现任官员去青楼是要罢官夺职的,可是这刘翰文已经卸任了,并不会溯及过往,他自觉得说说也无妨,这在他眼里无非是些风月场的乐事罢了。“他祖上积德,钱就是躺着也花不完的,又不是趁着做官行贪污之事,也算是光明磊落” “唉,只可惜,他没看上我啊”小蓟惋惜着垂下眼角,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满杯的酒,一口吞了。 佩兰一曲奏罢,插嘴道:“不会是看上眉姐了吧?我也是前几天才听着后面眉姐的院儿看门的阿顺说,好些天从后门进来一个男的,看着背影就像是刘知府,经常就睡在眉姐那呢!” 章节目录 第472章 听者有意 “眉姐?”小蓟掩嘴大笑,眉姐虽然风韵犹存,可是她心里明白的很,刘知府这种二十郎当岁的读书人并不是眉姐的心头肉。 佩兰离开了琴,摇曳身姿缓然到了小蓟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撅着樱桃小嘴道:“怎么,眉姐可不老,怎么就不能和刘知府在一起了?你再笑话小心我整治你!我就觉得眉姐青年时一定是大美人……” “你看看你急的什么似得,我又不是说她不美,她年轻时是扬州将军的姨娘自然是美的,前几年不还有咱们镇江的张员外要娶她做夫人么?可不是姨娘哦……是正经八抬大轿过门的夫人哦……虽然是续弦,可是姨娘们比不来的呢!如此看来,眉姐自然是极美的,只是眉姐爱的是英雄……她早说过文人迂腐不可及,懒得和他们多说什么话,又怎么能和刘知府搅和在一起呢……我看啊,多半是和她前些日子带回来那女人有关系”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冶只当做青楼艳闻来听,如今刘翰文也卸任了,顶多算是说一下前任上官的风流韵事。杨明时却多了个心眼,胤祀前些日子给他的密信中说的明白,程尔林虽然坠江,可是并没有死,他又问了小蓟一些细节,小蓟却也说不来什么,只是隐约的时间能和程尔林的对的上。 再细问下去也不可能,反倒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小蓟什么都不抬清楚,就连弹琵琶的青黛和抚琴的佩兰都不曾知道什么细节,就好像这个叫眉姐的人在刻意的隐瞒这位她带回来的女子的存在一般,也就只是有的妓女远远的看见过她坐在二楼喝酒,说起相貌,也是全然不清楚的。 “哎呀!”钱冶有些微醉,搂着杨明时的肩膀,酒气让杨明时有些想吐:“荛山兄你问这些劳什子做什么,刘知府就是这样的人,他在扬州的时候什么大姑娘小媳妇的不往身上蹭啊,更别提青楼女子了……?嗯?来,咱弟兄相聚不易,喝!” 杨明时假意的和他碰了个杯,心中却在狂喜,若是她们口中那神秘的女人真的是八阿哥胤祀要寻的程尔林,岂不是这无头苍蝇一般的差事就办完了?……不……若是自己把她直接献给皇上,可是奇功一件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杨明时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不能起这个念头,绝不能,这是大忌!八爷表面和善,谦谦君子,若是戳着了他,也是万劫不复。 “呦……”钱冶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拍了下光秃秃的脑门,恍然大悟:“这,你说他辞官,还当这么着急的事儿办,不会是因为怕人在南巡的时候告御状,告他一个现任官员出没青楼妓馆吧?” 杨明时无奈的看着他惊讶的神情,也难怪,他又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弯弯曲曲呢。 “我说钱兄,你就别操心了,刘大人都回乡去了,你管他因为什么呢,钱也没少你一分是不?刘大人走的匆忙,不是还有好些书都没带回去么?反正我也要去扬州,不妨你告诉我他老家的地址,我去送一趟,也不枉刘大人相识一场啊?” “唉!还是荛山你有情啊,我这还想着等着新任知府来交接刘大人留下来的事儿呢,你既然想去又顺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家那可是有名,在扬州……”钱冶醉醺醺的比划起来,用手臂尽量伸展开画着圈圈,口中念叨着:“好大,好到的一个园子啊,叫离园!记住咯,叫离园!扬州城没有不知道那个园子的!……没有不知道的……” 章节目录 第473章 江宁 康熙每次都会在江宁停歇不短的一段时间,多则月余,少则十来天,返回京师的时候依旧是要住在江宁的。 他来江宁的第一件事就是率领随行的文武百官,皇子皇孙一同祭拜明孝陵,这里埋葬了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以往四次的南巡已成惯例,这次南行也不会例外。 明孝陵外,康熙回望了一眼,心中竟有些不舍,随行来的官员和当地的官员,百姓跪了一片,康熙站在御撵之上,思绪繁杂。 大明延绵二百多年,外患也有,却也是疥癣之患,终究是亡在了内乱,子孙不孝各怀鬼胎,没有能担得起的大任的,这才使得李自成这么个人惑乱天下,崇祯就是神仙也是回天乏术,大明锦绣江山,两京一十三省这才尽数归了大清囊中。 自己这些儿子不也差不多么……他瞥了一眼众位皇子,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太子胤礽的身上。 “对了,三阿哥好些了么?”他的手搭在张常玉的胳膊肘上向御撵里面坐了下来,御撵很大,前前后后足足有六十八人抬轿,活脱脱的一个行走中的养心殿。 张常玉安顿好了康熙坐下,忙回答:“回陛下的话,三阿哥是伤寒,太医院的说了,总是也得二十来天才能下床呢,陛下宽心,太医院的留下了个人专门照料三阿哥的病,三阿哥身子一向不错,没事的……” 张常玉也是觉得宽慰不少,他受了三阿哥生母荣妃的照拂,阿哥里面自然对三阿哥最为上心,虽说这对父子的芥蒂不浅,如今缝了病,皇上还是挂记着他的。 “那你就让人口谕他吧,不用着急着赶过来伴驾,养好自己的身子就在扬州呆着,朕这儿一趟还得几个月,转回还要路过扬州,让他再跟着一起回京就是了……” 沿路杨柳依依拂在御撵之上,康熙随手扯下一只杨柳枝在手中摆弄着,新发的枝芽嫩的一掐就会出水似得,娇艳极了。 一眼望不到边的新绿舒展着他的心境,泥土的芳香也适时的钻进他的脑中,再望过去的时候,人间就像是只有天空的湛蓝和地上的草绿似得,浸润着他的眼,他的心。 “陛下今儿心情不错,要不老奴去穿旨,让曹寅叫了昆曲的戏班儿来?”张常玉在身后给康熙捏着肩。 康熙的眼始终望着远方,道“算了,今儿晚上正好陪着孙阿嬷说说话,也是很久不见了,还不知道能见上几次” 康熙口中的孙阿嬷正是江宁织造曹寅的母亲,其父前任江宁织造曹玺的妻子,皇子们自幼都有从自己包衣奴才中选择品行好的人家的妻子做母乳的习惯,康熙刚出生时也不例外,选择的就是曹玺的妻子做的乳母。所以康熙和曹家的渊源很深,几次南巡无一例外都是驻跸世袭为江宁织造的曹家。 “奴才瞧着孙嬷嬷的身子硬朗的很呢” “是啊,朕常说这是他曹家的福分,他们供养的好,自然是要降福他们曹家的,也不枉了孙阿嬷带着朕一场啊” 章节目录 第474章 惊恐 此时的程尔林却在床上躺着,笑着对在一旁看书的刘翰文道:“你这倒好,哪里也不去,连书房都搬到我这儿来了,是看着我么?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坐牢呢?” 刘翰文放下手中的书,身子向后一靠,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啊,还有人嫌我陪多了?你知道门外的那些女人为了多看一眼你家相公我,费的什么劲?” 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听就是刘康。 “进来吧!”刘翰文有些扫兴的说。“真是的,她一下子就能睡到中午前你不知道啊,还来……” “少爷,杨明时,就是之前钱冶带回来的那个杨明时来了……” 程尔林几乎是被炸起来床的,一脸末日崩塌般的神情看着刘翰文,刘翰文心中也是摸不准,却又不能显出来,他不镇定又能靠谁? 他摇着扇子站了起来,笑着用扇柄指了指刘康和程尔林道:“怎么了?怎么了?来了个人就虎了吧唧的,沉不住气” “少爷,现在怎么办?”刘康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他没想到在镇江的这人怎么会追到扬州。 “又能怎么样,他既然没和我说他是八爷的幕僚,我也就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了,你们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你呢……”刘翰文上前一把把程尔林搂在了身子里,说道:“你就别露脸了今天,好好的在房子里睡觉,我这就去打发了他” 虽然看着刘翰文极洒脱的跨出了房门,程尔林还是呆在了原地,如今倒是好好的想了一下这个杨明时,莫非八爷真的发现了什么到叫他这个谋士单枪匹马的出来寻我?也就是说旁人不知道自己没事,倒是这个八爷自己看了出来?呵,她冷笑一声,自己刚失了分寸,若是别的人发现了还真不好办,要是八爷真的看出什么端倪,又能怎么样?他也不是没有把柄在自己手里的。 程尔林笃定了心思,自己不能先乱了。或许八爷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储位争的正热闹,他怎么又有闲心思来管自己的事,也许就是自己想多了,他们总是不过又在谋划什么对付太子,叫杨明时来也不过就是秘密一些罢了,自然不会见谁都要说明身份吧! 杨明时被刘康安排在了正厅之中,刘家的离园有百十来间房子,正厅也有五间,刘康恰恰把他安排在离刘翰文住的房子最远的那一间。 刘翰文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这里,跨进门时,杨明时正背着手赏着墙上挂着的宋版画,看的出了神。 “杨兄!”刘翰文故作惊讶状迎了上前。 杨明时转身看刘翰文,完全没了做刘知府的样子,就像是几年前躲在屏风后见他那一次,神采奕奕倜傥非凡。 “哎呀,我这都看出了神了,刘知府,哦!不……刘兄真是江南世家啊,墙上随便的一幅画就是李曦古的松湖钓隐图啊,不得了,真是开了眼界” 杨明时到也不是虚情假意,他初到离园,就被这园子的规模形状镇住了,就算是康熙赐给胤祀在畅春园旁边的那处园子也是远不及这里的,更何况他只是看到了这一角,一抬眼竟然就是松湖钓隐图。太震撼了。 章节目录 第475章 透露 “杨兄,你走眼了!”刘翰文上前命刘康把那副松湖钓隐图给取了下来,展开铺陈在了居中的八仙桌上,眼带笑意的说:“杨兄你在仔细看看这幅画?” 杨明时疑惑的看了一眼刘翰文,几乎是面贴在那画上,好一阵子才拍了拍头:“唉!竟是临摹?不过有如此手笔也是天人之作了啊,敢问这画是谁做的?” “不才,在下”刘翰文深鞠一躬。 “那爷不枉了我这一番惊诧啊,刘兄如此手笔,定是照着原画所做!可对?” “哈哈哈”刘翰文拍了拍杨明时的肩,他也在时刻提防着眼前这人的,这人的就算不是八爷的谋士,也绝对是很不简单的。“对,对,这画就在我府上藏着,也真是不敢随便就挂出来啊,老父遗训,为人低调,低调!哈哈……” 杨明时的手离开了画,拍拍袖口深鞠一躬:“世弟书香人家,理应传代……理应传代……“ “对了,杨兄,不知来扬州何事啊?“刘瀚文让了杨明时坐了下来,又让刘康把这幅画从新挂了回去。 杨明时狡黠的看了一眼挂回去的画,又回转来看着刘瀚文的眼睛,捕捉着丝毫可能出现的惊慌“我听钱兄说刘兄走的匆忙,府衙后面还有很多书没拿,我这正好江南一趟哪都要走走,顺便就给一起运了过来,一共是九百六十三本,请刘兄点点,就在我来时的马车之上呢“ “唉!?“刘瀚文镇定自若:“怎么能麻烦杨兄,我也是有些事要办,这才急着回来,这两天就准备差遣刘康去取回来的,也好给下任知府腾地方不是……“ 想明白了的程尔林虽然没那么担心了,却还是躺着不出门,虽然她自己觉得能控制住这个局面,却也不想惹事,索性乖乖的做个隐形人好了。 杨明时好奇的探头向外面看了看,直咋舌,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份富贵荣华似得,这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刘瀚文的眼,他早看了出来这杨明时急不可耐的想在这园子里“瞎溜达“一会儿。 “杨兄?我这园子可还看得过去?“刘瀚文抬起扇子,左右上下的指了指。 杨明时直摆手,道:“刘兄你也太低调了,这什么叫看得过去啊,我若是能在这园子里住个一两天,虽死无憾了!“ 呦……刘瀚文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顺杆爬的高手,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晓得自己知道他的身份,这份演绎也真的算是惟妙惟肖了哦…… “唉,难怪我和你一见如故,我正想留着杨兄这在这儿散散心,我这园子里没什么人,我家又人丁单薄,往来总是孤寂的很呢” 杨明时盘算着问道:“刘兄,就是啊,我也觉得这园子里极少看见人呢,刘兄这风华正盛的年纪,又是这般的相貌,这般的身家!总得有个三妻四妾的吧,怎么可能人丁单薄呢?” 刘翰文紧锁着眉头,丝毫没了刚才的潇洒。 “不瞒杨兄啊,我这身子真是不行了,哪里还期盼这三妻四妾呢,前些日子倒是娶了一房妻子,竟和我一样也是病恹恹的,这又得好久不能起身了呢,如今怀了身孕,越发的娇气,连你这个贵客来了都是不能相迎了……” 杨明时起身拜道:“我还没听钱冶说呢,竟然有喜了,真是大喜啊!” “我这也是谁也没说过,杨兄既然来了,还望杨兄替我保密,我这夫人出身……”他故作为难状,却也不明说她夫人出身,是让杨明时觉得自己不是有意相瞒已经成婚这个事实。 章节目录 第476章 惊 “我家也是桐城大户,父母虽早逝,却也是不敢辱没,怎耐……你也明白,用情至深处,启示这些繁文缛节能把控的呢,就连这府上的人也未必知道。” “我懂,明白,明白,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杨兄这般的人物”杨明时会意的一笑。 刘翰文的精明他也领教过,如今不管他真假,自己眼见着了才是实。可是这刘翰文若是当真娶了程尔林……呵呵,这可是热闹死了。 “尊夫人病了,要不我去给诊脉?不才略通医术,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杨明时盯着刘翰文的眸子,只见他眼眸中略过了一丝不快。 随即说道:“杨兄真是大才啊,只是我这夫人根本就不见生人,或是觉得自己出身不好,唉,大夫也是请了不少的,就是说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子弱,自己反而久病成医了呢” “无妨,要不你去请夫人就在床幔里面,把手伸出来即可,也算是我尽了心,不然叨扰这么久了真是万分不安啊” 刘翰文见他这样说了,再推辞反而有些不妥,只能越发让人起疑,只能让刘康去问问程尔林到底怎么样。 他本以为程尔林根本就不会答应,可没一会刘康带回来的答案竟然是让请杨明时过去。 刘翰文略带惊讶的语气道:“真是奇了,杨兄果然是和我家有缘啊,我这夫人平时可不怎么见人呢” 刘康在前面引路,边走边笑:“少爷,夫人说了,杨先生是客人,本来起不得床就已经是怠慢了,如今杨先生好意给瞧病再推三推四的就显得矫情了……” “哎呀,还是我夫人识大体” 几人说笑间已经进了程尔林的房,房间的陈设颇具风格,清一色的简洁,极少雕梁画栋,反而显得落落大方,正厅一看就堆满了书。 杨明时笑道:“伉俪情深啊,刘兄的书房和夫人的卧房在一起呢” “见笑了”刘翰文把杨明时带到内室,并没有什么妇人卧房应有的香气,反而和前面的书房一样,充满了书墨香气。 藕色的床幔倒是更衬着这香气,也真是相得益彰了。 “有劳杨先生了”床幔缓缓的伸出纤纤玉手。 刘翰文这才明白怎么程尔林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原来早已备好了下着了,这哪里是她的手,声音也不是她的声音。 杨明时仔细的听着脉,可是这并不像是孕脉。 “请夫人请出另只手”杨明时捏了一下自己搭脉的手指,想放松放松。 里面又伸出一只,旁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刘翰文一看就明白了,这才是程尔林的手呢。因为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她手腕处又一点黑痣,比这针尖大不了多少。 “奇了……夫人脉象来看已经有孕了快三个月了,还是我学艺不精啊,应该是刚才那只手脉象很弱,我竟然把不出来,说来真是惭愧啊!” 里面的声音一顿一顿的,道:“怎么能怪杨先生呢,我只有就有身子弱的毛病,名医也看过不少,都是这样的……” 刘翰文再仔细听着这声音,婉转妩媚,怎么也不像是程尔林的,细细回想这耳熟的声音,这不是眉姐的又是谁的呢?! 他几乎笑了出来。 手上忙活了好一阵子,实在瞧不出有什么端倪。杨明时只觉得也不可能掀了床幔去看什么,无奈的随着刘康下去歇息了,刘翰文也不打算相陪,借口夫人的身子不爽,先陪着夫人一会儿,等着晚膳的时候再相见了。 等他们走远了,刘翰文这才掀开了帘子,竟然是眉姐从他们的床上钻了出来,初看时还是一脸的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来了不久。 “这是怎么话说呢,眉姐你敢情就是及时雨啊?“刘瀚文赶忙着搀扶着眉姐下了床。“这我有点想不明白了,怎么用一只手不用一只?不然就全部用你自己的手好了呀?只让眉姐说话不就行了“ 程尔林掀起她左手的手腕上方,去年陪着康熙到草原的时候由于饿狼的袭击,留下这三道深深伤痕,无论是眉姐还是刘瀚文都是心中一紧,虽然他们也都知道程尔林的这个伤疤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留下这么重的伤痕。 “我听着刘康跟我说他就算是隔着帘子也想见我,你在拒绝反而让他生疑,不妨就让他见,就算识破了又能怎么样,若是真的像我想的一样,八九不离十的他就是想看看我的手臂上有没有这疤痕,你安心,就算他不走,退一万步他识破了,我也能让他的主子有苦不能说,呵呵“ “好险!“眉姐拍着心口叹道:“前儿我眉楼出堂会,我就随口一问,是钱师爷府上的,只是我问的时候他们都回来了,就留了个心眼,随着伺候的丫头们说他们说刘知府来着“ 章节目录 第477章 龙行虎步 “刘大人别气,他们也没说什么,就是我这丫头说是看着他们总打听我后院住的人,记起来我不许让他们打听程姑娘这事儿,这才留了个心眼的……换做是旁人听一下就过去了,只怕是喝醉酒的鬼话,我呢也就是来给刘大人警个醒,没成想还真碰上了,刘大人切勿这么恼,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程尔林坐在床踏脚上,慵懒的托着腮帮,摆弄起来眉姐的手串。 “眉姐……如今我都和你说了吧,他应该就是来找我的,眉姐你仗义,我的事从来没打听过,原来我不说是怕连累你,如今倒是没什么了” 眉姐抚摸着程尔林披散的头发,透着她低垂的眼睑虽也不甚明朗,却也是一扫阴霾,能看出来她心情似乎比在眉楼的时候好多了,眼前这对佳偶自己看着也很欣慰,眉姐神思飘扬着,一时忘了搭话,之后的话却也能称得上惊心动魄了。 “你还记得我那夜从水里爬出来是什么时候么,你说你准备挤着码头看圣驾的对吧?” 眉姐那日确实是在镇江府的码头等着看御舟驾临的盛况,可是等到天黑了也没来,拥挤的人群这才散去了。她回忆着那夜的遭遇点了点头。 刘翰文知道这个事儿本来可以不用让这个局外人知道,程尔林一向直性子,事到如今谜团一堆堆的摆在眉姐的眼前,再不说明白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圣驾为什么临时变了到码头的时间……是因为我……”这对于她并不是好的回忆,复杂的心境使她一字一顿。 抚摸着程尔林额头上的碎发的眉姐的手,停了下来,她不解又疑惑的看着一旁坐着的刘翰文,试图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听她说吧,她能说出来就说明她不那么介意了……” 程尔林简单的把那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眉姐,眉姐猜测过很多,哪里又能猜测到是这么回事。 过了良久才回过神,略带紧张的看着他们。 “也就是,你……你这肚子里是龙种” 程尔林点了点头。 “我说妹妹啊,你这……你这也太让我……太让我意外了,竟然是皇上……” “咳!”刘翰文假意清了清嗓子,怨道:“眉姐,现在她是我夫人” “哦!是”眉姐羞涩的一笑,却马上演了起来:“我说刘知府,我只觉得你大胆,哪里想得到你胆大包天啊,竟然娶了娘娘做夫人??” “眉姐!”程尔林跳了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娘娘!” “好好好,不是,你们以后什么打算?就这么一辈子躲着么,我听着都提心吊胆的呢,对了!”眉姐眼角一转,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皇上长什么样啊?我这就等着看也没看到!还真是不甘心啊……” 皇上什么样,刘翰文也就在殿试上见过一次,眉瞟偃月,目炯曙星鼻若悬胆,齿如贝列,气轩昂,龙行虎步。 程尔林这两个月都是刻意回避再想起他,如今眉姐一问,还真的答不上来了,那个影子好模糊,模糊的让她只记得皇上手上经常抚摸的那串珠子。 章节目录 第478章 孙阿嬷 “我不是有意的,妹妹,实在对不住啊”眉姐略有尴尬。 “我的心又不是玉佩做的,说碎就碎了么?眉姐就是这么照顾我”程尔林把头靠在眉姐的腿上,这是在眉楼养成的习惯,眉姐让她安心。 “皇上啊也是人,是人就总是人的模样,,只是猛的问起来我到想不起来了,瘦长脸吧,只是整个人清癯的很” 康熙的脸在她的心中逐渐得清晰起来,他总是笑着,眼睛不大,一笑更是眯在一起,看着很随和,也没有做皇帝时的那么严肃了。 入夜的曹府灯火通明,把整个府邸映照的如同白昼似得,这样的阵势已经持续了小半年,阖府上下都在等待着天恩降临,自从康熙驻跸江宁,就住在曹府,已经有三日光景。 前两日由于地方性礼节的事务很多,曹府的人也都没有能一睹天颜,尤其是康熙皇帝的乳母孙氏,更是每日里眼巴巴的等着皇上,哪怕是他在批折子或者是接见大臣,她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也是欣慰的。 康熙也乐得这样,他自幼和孙氏亲近,直到做了少年天子也不例外,后来孙氏随着丈夫赴任江宁就基本没怎么见过了,前四次南巡见了四次,如今年迈的已经让人唏嘘。 康熙特让人抬了椅子,就让孙氏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也算是全了这老人的心意。 又一波江宁的官员走了,孙氏见他们都出门了,插话道:“皇帝也该爱惜着身子,这人又不是车轱辘,哪里有轮轴转的道理啊”她的牙掉了一大半,说话漏风,在康熙听来却格外的暖心。 向荣禧堂外值守的太监吩咐道:“今儿就罢了,朕也乏了……剩下的明儿在说罢,你们把门带上也下去歇着,朕和孙阿嬷说说体己话” 得到贴身太监的口谕,这才让在曹府花园等着见御驾的官员松了口气,慢慢的各自散去。 孙氏担忧的把椅子向着康熙的方向挪了挪,康熙赶紧搭了把手,孙氏的力气显然不足以挪动那黄花梨的太师椅。 孙氏小声的嘱咐:“老奴听曹寅说……说皇上近来心情不佳,让我少说话……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又闭口不言,真是急死老奴了,皇上乃贵胄,可别因为深恶乱七八糟的人或者事儿气伤了自己身子,不值当啊……” 康熙突然鼻头一酸,强压了一下,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嘴上却略带不快:“这个曹寅,平白的和您老说这个做什么?这不是让您老人家担心么!回头非得好好申斥他一番!” “就是!”孙氏附和着:“说也说个一半,哪里有这么讨厌的人……该打!” “哈哈哈!”康熙仰天大笑:“朕要是真的打了他,孙阿嬷你还不怪朕?还不躲着偷偷的流泪?朕可不敢,如今这老一辈的人都走了差不多了,朕还指望他曹寅给您养老送终呢!再说,曹寅他差事当的好,没有打这个道理” 康熙望着孙氏的眼眸,深沉透着关切,总是欲言又止,定是曹寅交代了很多。 这乳母从小爱极了自己,自己生母佟佳氏去世的早,全靠着这乳母照料,尤其是在得天花的那段时间,他的父亲怕再传给其他皇子,就让年幼的自己带病搬到了恩佑寺,若是没有孙氏日夜不休的照料,只怕那个坎儿是绝对过不去的,如今给她什么荣耀,康熙都觉得不过分。 “孙阿嬷,没事的,本来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曹寅自然不会和你说的……”康熙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他很久没提过这件事,虽然不提,这事儿依旧像一把刀插在胸口,日日夜夜。 “朕的一个……一个……女人”他实在找不到衬着程尔林身份的字眼,毕竟她确实什么都不是。 “她在过了山东,快到镇江的时候投江了……”康熙眼泪绷不住,开了闸似得。他骤然起身,走到烛台附近拿着剪烛心的剪子,挑去了有些冒黑烟的烛心,眼泪聚集在眼球周围,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 孙氏的心一颤,宫里的娘娘自戕……这么大的事,难怪了曹寅不让问了。 “妃嫔自戕……这是大罪啊”孙氏默念着大罪这几个字,宫里的女人都是为皇帝活着,自戕就是打皇帝的脸,自然是大罪,祸及九族。 “不……她没罪,是朕有罪,她也不是妃嫔,从来都不是”康熙又坐回了孙氏的身边。 孙氏不解的看着康熙,皇帝至诚至孝她很清楚,她觉得又不能什么罪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啊。 “皇上心善,是老佛爷,可是陛下别忘了先皇,若不是董鄂氏,先皇焉能去的那么早啊” 如今也只有孙阿嬷能或者说是“敢”和自己讨论先皇的事了,康熙是欣慰的,程尔林的事也简单的说给了孙氏,孙氏听的垂头不语。 章节目录 第479章 倾泻 缓了好一阵子,孙氏才又开口道:“此女不可留” 康熙的心一颤,又是一阵生疼,如今已经不是可留不可留的了。 “她性子这么烈,还带了皇子自戕,皇上不迁怒九族已经是天恩再造了,这哪里又是陛下的错?别说陛下的,就是普通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是平常的很,怎么她就非得这么高看自己一眼?”看着康熙脸颊深凹,就猜到了是因为这事辗转难眠,看的孙氏一阵阵的心疼。不停的用拐棍使劲儿的戳着地板,就像这地板是未曾谋面的程尔林的脸似得。 康熙给她垂着后背,又引来孙氏的一阵急咳,直到喝了几口康熙奉上的茶水才好了许多。 “阿嬷不要再气了,朕和阿玛不一样阿玛才真是至情至性的人,朕比不得他,只是想着让她把命都给丧了,当初何必……” 初见程尔林时,她那副霸道而又得意的模样至今还刻在心口,若是没有那一面,现在她应该和老三在扬州呆的好好的吧? 程尔林从枕头下抽出康熙握在了自己手中的匕首,通体的阴沉乌木做的刀鞘,正中用金子打底镶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质地纯洁,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眉姐,这匕首皇帝原来随身之物,如今我既然嫁了人,也不该留在身边了,我把它给你,留个念想吧” 眉姐知道这就是程尔林救他的时候用的那把匕首,没想到是圣上的随身匕首,也是受宠若惊。她又看了一眼刘翰文。 刘翰文笑着让她收下。 “我夫人自然不想留着别人的东西咯……这也算是眉姐看见了圣驾不是?” 眉姐有些紧张:“这哪里是看见圣驾,这分明就是圣驾在此……” 程尔林本不想带走任何关于康熙的念想,怎奈……那把匕首插在她的靴子里,时间长了,她也不觉它的存在。直到看见岸上的女人被侵犯时,情急之下,惯性的摸出来这把匕首,这才机缘巧合的解救了这个将来可以拯救她的女人,命运就是这样。 孙氏的心揪着,看着皇帝这般模样,倒像是无助的孩子,被天花折磨的半个多月,他眼神空洞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甚至连明天的死活都不知道。 “老奴从恩佑寺回了紫禁城,就再没见过皇帝这样,任多大的风浪也没见过陛下这样啊……呜呜,这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看见了得多折磨人啊……造孽啊“孙氏暗自呜咽着,让康熙的心里越发难受。 “阿嬷啊……这事已经打住了,要不是你今儿问起,朕也决计不会再提了,她既然决意弃朕而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朕终究是克人……让她的命也丢了……“ 孙氏不止一次听康熙提起自己克妻,突然意识到了这自戕的女人在康熙心中的分量,旁的也不能再提了。 “好,好,老奴再不问了”孙氏微笑着拍着康熙递过来的帕子,在手中捻着。“皇帝好好的老奴就安心,也不辜负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嘱托,老奴过几年过去伺候他们的时候,也能有个交代不是?” 章节目录 第480章 房顶上的人 康熙又笑着安慰了孙氏好一番,才亲自送了孙氏回了住处,他并没有让一众太监跟着,就像儿时一样,一主一仆形影相依。 回来的路上,康熙一人背手慢慢的踱着,楼亭水榭蜿蜒绵亘。这里已经清空,家眷们除了孙氏都到了隔壁街的宅子里,只留了一些靠得住的家人伺候上下,夜里也是冷清的。 对于曹寅他是极羡慕,守着这一大家子,有人顾念着,有人依赖着,最重要的是有人规劝着,比自己这个全天下最累的人要好太多了。 当夜,刘瀚文陪着杨明时喝了个烂醉,二人虽然表面上兄台长,兄台短的推杯换盏,却也都是各怀各的心事,你琢磨我,我琢磨你,就这样还喝到了三更天里去了。 眉姐和程尔林则躲在了房间里,虽然没什么,她也不愿被这杨明时撞见,她清楚,杨明时既然寻了来,定是见过她,或者知道她的样貌,自己唯一一次有可能和八爷廉郡王府上的人接触的机会也就是那次被绑架的经历了,错综复杂让她有些头疼,索性记性还好……程尔林暗自叹道。 静谧的夜,衬着刘家的离园格外萧索,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的明显。 “让我杀了他么?”诡异的声音从房顶传出,程尔林被这声音惊的弹了起来,抬头一看,房上的瓦片被移走了一片,屋内的烛光正好映照在那瓦片透出的半张脸上。 眉姐紧紧的攥着程尔林的胳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府里有个别有用心的人,却又不敢声张。 “你是何人?”程尔林站在了被掀开瓦片的正中间的位置,直直的盯着那双眼睛:“有事儿下来说,这样说话我抬着脖子疼” “也好,给我开门吧,我从正门儿进” 片刻功夫,顶上那瓦片也被盖了回去,他的声音掩藏在了虫鸣鼠窜之间,悄然没了踪迹。 门外敲门声入耳,程尔林开门推门便一袭白衣入眼,程尔林已经有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这白衣人比他还高出一头。 再往上看时,心中随时万马奔腾,却也只能装镇定了。 “胆子够大的啊,钦命要犯还敢一袭白衣在黑夜出没……真是绝了” “谬赞,不才益维” 这人就是在保定府闹了胤祉和程尔林,并且揪出了小路子的江南益氏族人,他假意被俘后,只待小路子的罪证坐实,他就轻而易举的从刑部大牢里溜了出来,刑部大牢何等森严,此人进出却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他的出现虽然让程尔林不解,却也并不惊愕。 “益维……这是你的真名还是化名啊……怎么?整死了肖路,还有什么仇没报呢?” “什么仇?哎呀……这国仇家恨的太多了……报也报不完……再说吧”益维反手把门带上,看了屋里靠着床的眉姐一眼,魅惑的一笑。 “这眉楼的老板真是国色天香啊,名不虚传” 程尔林瞪着他,没缘由的拿眉姐说孟浪的话,透着轻浮。越发的觉得这人讨厌。 章节目录 第481章 又一个故人的到来 “欸!?”程尔林拦着他继续迈进去的脚步:“女子卧室,你进进出出的恐有不便吧?你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益维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向刘翰文读书的地方,坐在他的椅子上,拿起笔架山上的狼毫摆弄起来。 “不是在上面就问过你么?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杀人的事,脸上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杀谁啊?”与其猜不透,不如就这么顺着他说下去。 “你家这个杨明时啊,杀谁……还能杀谁,他不就是八阿哥府上的幕僚么,杀了他,再杀了老八……呵呵,你不就高枕无忧了么?”他盯着狼毫上的分叉,用指甲捏着拔掉了一根,放在唇边猛的吹掉。 “离了老皇上,再嫁个小白脸,床地之间也是诸多欢愉了吧?皇上给你什么我看不见,这小白脸给你的……”他对程尔林挑了一下眉毛,带着戏谑的语气道:“你和他每夜里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呵呵” 程尔林此时脾气才被他激了出来,动气容易坏事她很清楚,可是终究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这被人偷窥的日子有多久,自己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眉姐款款走开,使劲儿捏了一把程尔林的手腕,声音却极其温柔。 “这位小兄弟有这种嗜好啊,我混迹风月宝地多年,倒是听说一般是自己不行……才喜欢看别人的吧?莫非?” 益维却没被激怒,慢条斯理的看着眉姐到:“这位姐姐,我行不行的你一试便知啊” “眉姐!别理他这贱人”程尔林怕让门外经过的人听见,依旧压着声音。 “你为报私仇滥杀无辜,小路子是害过你们家,可是当年若不是他杀了你家一人,只怕你益氏全族早就被枭首示众了,可你为了整治他的手段难道就是正人君子么?!” “我滥杀无辜?你当时从水里爬出来杀的那人就不是你滥杀无辜了” 程尔林心中一紧,脱口而出:“你究竟从什么时候盯着我的!?” “什么时候?呵呵”益维笑道:“一直……一直跟着你啊……御舟能奈我何?实话告诉你,李顺,就是你那个贴身儿的小太监在你投江之后就被人扔进了江里,哈哈,怎么样?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 程尔林心口一疼,她只顾着自己痛快,丝毫没想过别人的死活。 看着程尔林眼眶子泛红,益维冷笑道:“你想岔了,看你这模样,估计是觉得康熙让他给你陪葬然后扔了他下去的吧?不是……才不是这样……哈哈,康熙看你跳了就回屋去了……扔他下去的是九阿哥府上的亲随,头上长癞子的那个人……我这么说你该明白吧?哎呦!你不会真这么蠢吧?“ 程尔林先是伤心,听了益维的话一时间混乱了,直到他说了九阿哥,程尔林才明白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你到底要干嘛?“ “我?“益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你啊,这个人看着面带权谋,可是仔细一琢磨,心肝脾肺都是软的……不成大事……我呢,本来打算等着这杨明时去告诉八阿哥你在这儿呢……一想不对,八爷对你什么心思不会看不出来吧?他有私心了……这样一来就不好玩了,我得让皇上知道这事儿啊……不然就没意思了“他故意撇着嘴,很无奈的模样。 益维正得意时,头却重重的砸在了刘翰文的书桌上,渐的四处都是墨汁,程尔林还没明白又发生了什么时,却被又一个声音喊住。 章节目录 第482章 六神无主 “我!程姑娘别怕”一个黑衣人从窗户帷幔后走了出来。 “秦猛?”她这次真是又惊又喜,上前叹道:“这次真是故人聚齐了啊” “奴才隆顺” “哦!对对……隆顺”这隆顺就是当初十三爷和程尔林一同放过的准备劫持御驾的山西人,此后一直在胤祥的身边当差。 “姑娘的事我听说了,别怕,十三爷不知道姑娘在这儿,我只是奉命跟着这个杨明时才到的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姑娘的存在” “嗯!”程尔林感激的看着他,问道:“可是你跟着杨明时做什么?” “姑娘,不是我有意瞒着你,我不能说……” 不说程尔林也是能猜出个大概的,九子夺嫡……哪里是一朝一夕做出来的啊,若不是胤祥前期做了许多,哪里在之后又那么多荣宠呢…… “这人我本来不该出手,可是姑娘既然不愿意在回陛下身边,我也只能先制住他了,只是这药效不长,姑娘早做决断吧!” 程尔林近看了一下益维,只见她挣着眼正看着她,吓得向后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他徐徐站起身来,弹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捏着那细针看着,笑道:“蠢!我江南益氏暗器天下第一,我是我家老爷子的独子,绝活都在我这儿呢,你觉得我躲不过你的招呼?” 隆顺跨出一步抽出随身配剑,把程尔林和眉姐挡在身后,横着剑。 “放心,我又不是采花贼,你这么护着两个女人倒显得我是恶人了……来来……把剑放下咯,我听着你说,你目标也是八阿哥……或许我们能合作” 程尔林扯了一下隆顺的衣裳:“别听他的话,这人诡计多端,差点害死了三阿哥和我” “女人啊,就是眼皮子浅”益维嘲讽的口气似乎想激怒程尔林:“我也不等着你今日答复我,回去问问你的主子再说!后会有期!”益维翩然而去,白色的衣衫一闪而过就像程尔林小时候看的恐怖片的被单似得,如幽灵,如鬼魅……只留下门忽闪忽闪的被门轴拉着不肯离去。 隆顺略带难色,顿了一下说道:“你放心,今儿碰见你的事我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但是他刚才的提议我是必须要给十三爷回话的,这是尽忠……” 说罢,隆顺也告辞而去,眉姐打量着空荡荡的房子,方才得热闹的就像唱了一场大戏似得,如梦似幻,她收拾这刚才被弄的乱七八糟的刘瀚文的书桌,一边对程尔林说道:“妹妹,此地不宜久留了……“ 程尔林叹了口气,透着窗口望着院中的大槐树,贝壳似的牙咬着下唇,思索良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是没用的,他们如今都是要对付八阿哥了……怎么才能把这个益维先治住……怎么才能把他治住……“ 程尔林觉得六神无主,在屋里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 她的自言自语,眉姐也插不上话,毕竟她不了解这些事情内情。 章节目录 第483章 撞了个正着 德贵妃乌雅氏和康熙的几位妃嫔都相陪着住在曹寅的园子里,加着前一阵子刚封了贵人的陈佳氏,足足有六位妃嫔,白天她们三五成群的逛着园子,夜里就陪着康熙身边看看戏,听听曲儿,时间打发的也快。 曹寅当的虽然是内务府的差事,说白了就是管着皇家在江南的银库进项,却比着江苏巡抚更加的位高权重,地方官员也是纷纷依附在他的左右,平时里就是江宁知府也难得见上一面。。 夜里的戏散了,园子里又变得宁静,德贵妃搀着康熙在园中的杨柳堤岸散着步,远远的就听见人的啜泣声,夹杂着另一个姑娘的声音,幽幽怨怨的混在水声之中,康熙和德贵妃互相望了一眼,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离近了才看见是两个身着青衫的曹府丫头,一个稍微年纪小一点儿的蹲在水边,头埋在双臂之间,抽噎的浑身抖动,也不敢发出大的声音生怕别人听见。另一个蹲在她的身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那哭泣的丫头抬起头盯着水面,怨道:“这几天了,每日里心里不痛快就知道折磨我,宫里的人她怎么不敢放屁,还笑脸相迎的,就把我们曹府的人不当人,整日里在皇帝面前装好人,装贤惠,说到底就不就是个姨娘!” 她撸起来袖管,哭到:“姐姐别怪我这人爱流泪,你看看我这身上的伤,哪一处不都是她做下的好事?” 康熙和乌雅氏借着月光看的分明,藕节般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正巧还都在袖口上边,又听见她提到自己,心中一沉,脸色也变了。 “好了,紫灵,我想啊她家原来定是受过曹府的气了,不然怎么这么作践我们,想开了,忍一忍,她终究是要跟着皇帝走的不是?” “呸!”那个叫紫灵的丫头放下袖口,朝着水中啐了一口:“他爹就是个后补知县,给老爷提鞋都不配,如今封了贵人就不把人当人看,要是做了皇后娘娘了还得了?这园子里住了几位娘娘,那个不是慈眉善目的,就是丫头不懂宫里的规矩做错了也都是笑笑就过去了,哪来了这么个人……呜呜……怎么偏巧就让我给碰上了……” 乌雅氏小心翼翼的看了康熙一眼,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却也暗自想笑,真是眼皮子浅的可以啊,自作孽不可活。 别提陈佳氏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陈佳氏自从得了康熙的宠,也不知道是累积的情绪爆发还是自我感觉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对曹家的人没什么好脸色,如今的曹家小姐太太公子们早已经搬到了街对面的宅子里,她对一些伺候左右的曹家人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不惯,惹的德贵妃面子上过不去了,如今这到好,被皇上撞了个正着。 德贵妃心中也是暗自嗟叹,程尔林死了,这是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一个比一个麻烦。 章节目录 第484章 百爪挠心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在陈佳氏哪里的境遇和这些天关于她的见闻,听的康熙再站不下去了,乌雅氏更是大气不敢出的现在一边儿,额头都渗出来了汗珠。 康熙丢下乌雅氏拂袖而去,这女人的行径也不知道是再打自己的脸还是再抽打自己对程尔林的心,如此龌龊,如此令人不齿…… 脚步声是很能清楚反应一个人的内心的,而此时他自己都能听见木板被他踏的山响。 他随手狠狠地扯下一支杨柳,边走边在地面上拖着,柳枝划过地面,发出了窸窸窣窣蚂蚁般的百爪挠心。 “德贵妃,如今你是六宫之首,做事不能雷厉风行一些么,你又是再看谁的脸色?朕的!?,你去告诫她,再这么惹是生非就依宫规处罚!“ 康熙撂下这句话便快步的走了去。 德贵妃也不好耽搁,奉了口谕就去了陈佳氏的住处,此时的陈佳氏恰好又在发脾气,在门口听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是因为皇上在戏散了以后跟着自己出去走走,旁的妃嫔也没人愿意搭理她,醋意加上被排挤的感受的双重叠加让她更加不爽,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那位叫紫灵的曹府丫头,胡乱在这儿发这小姐脾气。 德贵妃的突然现身让她没想到,而之后的一场训斥更是让她猝不及防了。 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着头似有万般得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浑身也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壮着胆子驳道:“臣妾就训斥了几句丫头,怎么了?至于这么劈头盖脸的就来这儿骂我一通……这曹府里的人都看着呢,以后臣妾怎么做人,臣妾的爹还在任上,以后在曹府的地界能怎么做人!?“ 还没等德贵妃说什么,康熙却从门外猛的推门而入,把德贵妃推到一旁,上来就给跪在地上的陈佳氏一个响亮的大嘴巴,打的她昏昏然的直冒金星。 “贱妇!朕还当你是个人……如今竟然怀着这种心思!给你爹在这儿立威么!左一个曹府右一个曹府?!你爹是两榜进士还是有功社稷啊!?说的对啊,你爹给曹府提鞋都不配,如今曹寅提拔你,把你从那腌臜堆里捡出来供进了宫里,怎么?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这么作践曹府!?“ 康熙那一巴掌下去,仿佛看见了程尔林的脸在自己的掌下晃悠,倔强的看着自己,他的心软了。 却又立马恨了起来,她除了长相有些相似,其他竟无半分相同。 每日里揣摩着自己的心思,这哪里是程尔林能做出来的,媚上欺下……可恼可恨! 留着这人在身边也不知是对是错,除了能一解相思之苦,其他的时间看见了她凭添的多少痛苦又有谁人知道? “来人……“康熙让出一条路,指了指门外:“拖出去杖责二十,不要弄花了脸蛋儿,关于那个女人的事儿朕知道你也打听了不少,如今啊……朕得让所有人知道,你除了这张脸,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好好的保着你的脸面吧“ 章节目录 第485章 可悲可恨 “哈哈哈“…… 阵阵嬉笑的声音从胤祀的住的小院子里传出来,胤祀和郭络罗氏,胤禟和福晋马佳氏,胤俄和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胤禵的福晋完颜氏和胤禵,几人围桌在八仙桌周围品茶用着曹府晋上来的糕点,皇上晚上叫了昆腔的戏班子唱完后,再没什么事了,这也不比北国睡的早,人人到了晚上竟比白天还要热闹。 “听说没?刚刚啊,皇阿玛赏了那陈佳氏二十板子……“郭络罗氏掩嘴笑道。 胤祀不动声色,手中的杯子却停了下来。 一提到这陈佳氏,胤俄心里是不痛快的,嘴上却憋不住,呸了一口道:“活该,就凭她那张狂样!“ 其他的众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么个小人物,宫里每日的妃嫔犹如过江之鲫,就算是死了,也只不过是叹口气的交情。更何况这么一个刚在皇帝身边没多久的贵人呢。 胤禟打断了他们各自的神思,品着茶问道:“嫂子可真是消息灵通啊,这次是为什么啊?我看今儿看戏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啊” “为什么就不知道了,只是听小太监们说今儿德贵妃去申斥她,她犟嘴了几句,哪知道皇阿玛就来了,上去就给她了一巴掌,然后她又说了几步抱怨曹府的话,皇阿玛的火就被撩起来了,直接就让人抬出去打了,还说……”郭络罗氏掩嘴几乎笑喷了:“还说……哈哈,要让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就靠着这张脸了,让奴才们别打脸” 胤?心里却敞亮了一下:“我就说吧,皇阿玛心里就放不下程尔林!” 得意的看着在座的几位阿哥,却被她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呛了一句:“皇阿玛的私事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啊” 胤?也不示弱,他可不像胤祀。 “老爷们儿的事儿你跟着瞎求掺和什么?!滚……滚……滚一边去” 博尔济吉特氏平日虽然没有郭络罗氏那么张扬,却也是受不得气的,看着胤?在几位嫂嫂面前这么训斥自己,什么脸面都没了,以后串门子都没法串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掺和什么了!?那个女人死了你跟着瞎伤心什么?!你就不怕皇阿玛知道?” 胤?红着脸看着几位弟兄,解释道:“别听她胡咧咧,我和程尔林就是好弟兄,你们这可都知道啊!?别回头传到皇阿玛耳中我是什么人了?我还做不做人了?” 这一番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胤祀的耳根子只发烫。 今儿一早杨明时让人递了帖子进来,他才知道这个杨明时机缘巧合加着心思缜密,怀疑刘翰文新娶的夫人就是程尔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本来在程尔林还是明尧夫人的时候就爱慕着她,如今她既然不心虚他急着辞官做什么?弄的胤祀心中一阵阵狂喜,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扬州。 他没心思听那个替代品的事儿,他也很清楚皇阿玛就是把这个陈佳氏当做替代品,这无疑是可悲的,可杨明时带回来的消息若是事实,这个程尔林可就真是太可恶了,莫非这一切……这一切让自己悲痛欲绝的一跃就是为了离开皇阿玛,去和刘翰文这个人厮混? 章节目录 第486章 惊 “八哥……“胤禟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一下胤祀,这才把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怎么了啊八哥?我们一来就神不守舍的……出了什么事了?“ 郭络罗氏瞪着一眼胤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八哥啊……他这是泛着迷糊呢,只怕是前一段时间被皇阿玛吓傻了,今儿杨明时请见他,他就像是做贼似得,巴巴儿的躲了起来,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谁知道瞒着咱们干什么呢?“ “杨明时他不是在京里么?他来做什么?“胤禟不解,其他的几人同样不解,杨明时一个幕僚,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怎么这会儿抛头露面起来,王府里跟着的不是小厮就是太监,哪有谋士找过来得道理。 “我怎么知道?他说是家里出了事,他本来不就是南方人么,只是当年闹的太出名,不好回来罢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家看看怎么了……他又说是来了江南不见我也不好,就过来给我请个安,我能不见他?我心里但是有鬼还是怎么了?看你们一个个……“胤祀不耐烦的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谴责,真的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好好的想想以后的对策! “唉?!“胤禟给胤祀斟了一杯茶水,奉了过去。陪着笑脸:“八哥休怪我,我也就是好奇这么一问,你又跟我说的这么清楚,终究是兄弟我的不是了……说到底这是八哥自家的事儿,我也不该问的……只是觉得蹊跷,八哥别恼我才好“ 胤祀愁眉苦脸的看着这一大桌子的茶点,叹了一声:“你说咱们这是操的什么心啊,哪怕是风吹草动的都能胡思乱想半天……还真是羡慕那些曹府的公子小姐们了,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整天玩在一起,人家想的是什么,咱们想的又是什么,想想还真是枉了此生……“ 胤禵本来默不作声,总是觉得这郭络罗氏会借着陈佳氏被打的事要说自己的母妃,毕竟母妃乌雅氏现在掌着后宫大小事儿,遭人记恨是肯定的,尤其是这个嫂子,平日里鸡蛋都能挑出来鱼刺的人。 如今听着胤祀竟然感叹起来,颇为惊讶,莫非真的被皇阿玛吓傻了么?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们几个自然不同,不行你也可以学着三哥啊,五哥啊,什么事儿别插手,如今咱们被那么多人盯着,供着,不努力一把,不说其他人的身家性命了,还不知道让老四他们看的什么样的笑话呢……“ 门口廊下的王府里跟来的小太监,满脸煞白的进门给众位阿哥福晋们打了个千儿,看着胤祀,紧皱眉头。 “爷,您出来一趟,有点事儿“ 这小太监小领子在王府里就是机灵鬼,如今这般神情,应该是出了事,胤祀看着面面相觑的各位在座,潇洒的摆摆手:“看我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我去去就来“ 廊下的台阶被月光照的通亮,像是去了一层银纱似得。 “撞鬼了么?什么事?“胤祀一改往日的和气,声音让人害怕。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眼神飘着,这位八爷有点陌生。 “今儿……刚出了园子去,几条街外,围着好些看热闹的,街上死了个人……我看的真切……是杨先生“ 章节目录 第487章 出谋划策 胤祀的嘴脸迅速的抽动了几下,压着惊恐,语气也很缓和,拍了一下小领子的肩。 “旁的人除了你,还有人认识杨先生的么?“ “奴才……奴才没瞧见别人,杨先生平时在王府也不怎么会客,旁的人就更不认识了……“他唯唯诺诺的说,小领子清楚的很,杨明时的身份不能被旁的人知道,尤其是皇上,皇上的心思最恨阿哥们背地里谋筹什么,其他的阿哥们一般就算是有“知心人“也是朝中的官员,胤祀这位“知心人“就很特殊了……江南罢考的先驱。 “没人知道就好“胤祀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听着小领子简单诉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杨明时的胸部中刀,匕首直插心脏,应该是当场毙命。 胤祀在院子中踱着步,里面传来了嬉笑的声音,他极不耐烦的向里面瞥了一眼,心思又回到了杨明时这件事上。 杨明时这几年在王府里深居简出,就算是在江南又仇人,怎么就一到江宁就被杀了……他这个人极其的精明,何况当时江南科考的人该抓的抓了,该杀的杀了,该流放的流放了……怎么可能? 除非!?一个念头像一把利剑划过他的心。 莫非是程尔林?或者是刘瀚文干的?这未免也太……他不敢往下想,如今他要找个法子离开这,他想去见证一下杨明时的猜测,如果这是真的,这是未必就能和他们脱得了干系。 杨明时虽然没向刘瀚文透露自己的身份,可刘瀚文和自己接触时间不短,更和老十走得近,听说过,或者见过杨明时都有可能,如今却装作完全不认识……令人难以信服。 “八哥!“胤俄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怎么还不进去?都等着你开头,他们要对对子呢“ 胤祀眉头一挑,问道:“三哥那怎么样了?“ 胤俄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胤祉,也懒得问,直接说:“听说还病着,这上好不容易好……真是啊“ “我想向皇阿玛请几天空,去扬州看看他,不然咱们做弟弟的也太凉薄了……“ 胤禟听见他们的话,直到这并非胤祀心中所想。 “八哥,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就想去看看,我在这儿呆着太憋闷,你看看你嫂子,我真是喘不过气来了……“ 胤俄相信他说的,郭络罗氏的霸道他清楚得很,胤祀这么心烦定是她的原因,这是他坚信的。 胤禟却一点儿不信,一定是有什么他必须要去扬州的原因,看这个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三哥胤祉,只是一个加之以亲情的幌子罢了。 他却不能问,胤祀在程尔林投江那一夜,他的眼神,胤禟看的分明。这位八哥似乎有意的瞒着他什么,让他们中间没有缘由的硬生生的隔出来一道墙。 “行,八哥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别耽搁太久,来回五天差不多了吧?皇阿玛在这儿还要呆上一阵子,最好在皇上离开江宁之前回来才好啊“胤禟也不戳破,反而给他出谋划策。 章节目录 第488章 杀机 第二日趁着空挡,胤祀请见康熙的时候,就说了想去扬州看望还在病着的胤祉,康熙虽然没什么表情,心中却也是略觉得安慰,这些儿子中抱成几团,各自为营,表面上虽然和和气气,暗地里私下的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如今这胤祀提出要去扬州看望胤祉,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见康熙答应了自己所请,胤祀也丝毫不耽误,当天下午就带了几个亲随,快马加鞭的向扬州去了。 这一切,隆顺都在暗中看着,如此他也失了分寸,看着胤祀向北而去飞驰的身姿,他急得直抠树皮。 “怎么?“一个白衣身影鬼魅般的在身后打着晃晃,声音也充满了挑衅。“出手那么慌张,你倒是没留下什么把柄,可那程尔林要遭殃咯!“ 原来杀杨明时的正是隆顺,他心中一直放不下当时白衣人益维的建议,对啊,杀了杨明时什么都解决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杨明时在一早就把在刘瀚文府上的猜测告诉了胤祀,这才引得胤祀在第二天就要亲自去扬州查探一番。 而此时出现在身后的白衣人益维,确是看起来掌控全局的人。 隆顺知道是他,也知道他一直在自己身后,此时再难挽回,也只能镇定。 “这有什么,我只不过是报恩,若不是她当年没有向皇上告发我的事,我现在这脑袋早就不是自己得了,大不了再杀几个就是,反正你的目的不也是要了这个人的命么?“ “哈哈哈“益维的阴险划过天际,道,“你错了!错了……我不要他的命,我要玩他,你没发现么?他这是对哪个程尔林动了歪心思了“ 益维薅过来一把树叶,散开在地上,用脚碾碎,思考着。 “他真的想找程尔林你当是为了皇帝?不,他真心为皇帝老子他就会告诉皇帝,此时去扬州的就不是他了……如今可好啊,等着吧……可看的还在后头呢……“益维见隆顺奇怪的看着他,笑笑又说:“放心,你不就是怕她被皇帝发现才杀了杨明时么,不会的……胤祀会听她的话“ 隆顺为自己的莽撞懊悔不已,他当时一冲动,就在路边结果了杨明时,可是由于当时圣驾在江宁,各方面的都比平时热闹,尤其是官府日常的巡逻,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就看见三三两两的衙役们在街上晃荡,这才赶紧地遁而去。 “怎么样?“益维得意的看着隆顺:“别做傻事,杀了皇子罪过就大了……不值当……这事儿得让皇帝老爷子动手,咱们顶多推他一把就可以了……明白么?“ “我?杀皇子?“隆顺笑了,十三爷虽然和八爷不睦,说到底还是弟兄,自己就算是有这心思也不可能动手,何况胤祀的心思还不明朗,若真如这益维所说,只要他不告发程尔林也就没所谓,管他什么心思。 眼前这益维倒是让他不寒而栗,能杀的了他才是真干净。 章节目录 第489章 探病 益维用余光瞟了一眼隆顺,仰天长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看着隆顺道:“你这人,一根筋,什么都写在脸上可是不行的呦” 隆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神有些躲避。 “我什么写在脸上,写在脸上又怎么样?爷就是痛快人,不像是你们南方人,九转回肠一般的绕弯子,累不累?” “你啊,能杀的了我就来,心里想了又不敢做累不累?”益维步步紧逼,这种“一语中的”的气势也压倒了他。 除了在山西的那次隆顺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紧张,仿佛浑身让人扒光了看似得,汗毛孔也不由自主的张开,让人一眼看到底。 “你疯子啊?!你到底要做什么,害你家的小路子不是已经凌迟了吗,你要杀八爷报仇就去啊,你又不杀他,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益维围着隆顺慢慢的走着,若有所思,依他的功夫,独步天下是没问题的,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就算是流落江湖也是不缺银子,这一生他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就安得这么浑浑噩噩的混着。 小路子死了,他大仇得报,接着就是胤祀,他不想让他死,他想玩一辈子,若是胤祀真的被自己杀了,他连以后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这种痛苦他承担不起。 如今他已经把这些人,这些事当成了自己的乐趣,放在煎锅上的乐趣。 胤祀快马加鞭到了扬州已经是第二天的半夜了,扬州距离江宁并不远,也就是不到二百里的路,可是一路上水网纵横,偶有山丘,这就加大了行路的难度,胤祀一路是马歇人不歇,到了驿站就换一匹马继续赶路,随行的亲兵也搞不懂,为什么去探三爷的病要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胤祀到了高旻寺,已经是丑时了,正是夜最深沉的时候,露水还没泛起,马踏青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已经是能听见的范围内最大的声响了。 还缠绵在病榻之上的胤祉对胤祀的到来也颇感到意外,自己平时醉心于读书,编书,很少和这些弟兄们来往,也就是儿时在宫里的时候和老十三胤祥走的近些,其他要好一些的也就是老四老五还有太子胤礽,如今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竟然看见了胤祀,还是很有些感动的。 看着病榻上的胤祉,满脸惨白,竟没了一丝当年风流倜傥的模样,看着嘴唇更是让人心酸,比脸色还要难看。 他接过下人奉上来的茶,用碗盖轻轻的撇去茶叶的浮沫,轻轻的呷了一口茶水。 胤祉强撑着坐了起来,胤祀赶紧放下刚喝了两口的茶碗,上前扶起他。 “三哥这病怎么瞧着越发严重了,太医院不是留了太医在这儿么,怎么就不见好!”胤祀的语气中透着关切。 胤祉气虚,说话也中气不足。 “还好,你是没瞧见,我这比着前几天好多了……高烧不退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要随着……去了” 这个随着谁他没说,胤祀也不问,他知道,他也清楚。 章节目录 第490章 全面崩塌 “咳……”胤祀假装清理了一下嗓子,他知道这个三哥为什么不愿意在随御驾走了,他心里难过,如今自己竟然也可以感同身受了。 “怎么得空来看我了……”胤祉挤出一丝笑。 胤祀取过来搭在衣架子上的披风,给胤祉披了起来,让他不至于在受凉。 “我啊……唉,一言难尽,你知道我家那个,仗着老亲王的宠,就是个母老虎,要不就是让人难堪……这几天真是懒得在看见她,心里念着三哥也病着,做弟弟的不过来看看也不是个事” “你也真是有心了“胤祉苦笑一声,对于胤祀这个说法他倒是没什么怀疑,更何况他的借口本来就滴水不漏。 看着胤祉,他有些心虚,几次他都想把此行真是的目的告诉这位三哥,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自私了,三哥的性子他知道,外表坚毅内心懦弱,这和自己恰恰相反。 “发什么呆啊……你是太累了,赶紧去休息吧,你三哥我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太医也说了……最少要躺一个月,你啊,可别病了……“看着胤祀在出神,胤祉拍了拍他的胳膊,只当是他马不停蹄的赶路累着了身子,如今他再病了,自己又怎么和皇上交代。 “我……无妨,我在皇阿玛心里本来就无足轻重的“胤祀低垂着眼角,悲伤突然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良妃的仙逝带来的情绪又一次的涌了上来。 对于康熙对待胤祀的态度,胤祉那一夜在畅春园看的分明,他本以为自己和程尔林的事儿已经够让皇上震怒了,可是胤祀的遭遇和他比,那夜的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多。 “他老人家怎么想是他的事,谁让他是咱们阿玛呢,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做儿子的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 胤祀见胤祉这么说,虽然刻薄,却也是句句在理,只是他本就在心里和这位三哥隔着很多,就算是胤祉能和他坦诚相待,胤祀也是做不到的,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孤独。 就这样二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又聊了一会,知道胤祀的眼皮开始打架才回房睡了。 用过晚饭,刘翰文正和程尔林在房中下棋,对于下棋程尔林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被刘翰文一通奚落自己也觉得可笑了。时间飞快的过了,再抬头看着书架上摆的西洋钟,那里面的光着身子的小胖天使已经出来报时,时针正好指向了罗马数字久的位置。 好巧不巧的被刘康的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吧,门没锁”他冲着门的方向说道,苦笑的看着程尔林小声说:“他就是喜欢看我在做什么,老爷在世的时候,他就是我身边的老爷的眼线,这么多年了还没改” “少爷,刚耳房上的下人来报,说是门口有一位年轻公子来借宿” “借宿?”刘翰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家在扬州城里,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栈也有几十家,又不是荒郊野外没人烟的地方,平白无故到自己这离园来借宿做什么。 程尔林看着他一脸茫然,掩嘴大笑道:“这人真有意思,怎么不自己去投宿,莫非是没了银子……?” “不会是有什么困难的吧,我这儿留人也不方便,你去让配房的人那些银子给他应急吧,说我们府上不留生人”刘翰文起身走了几步,垂着腰,坐的久了就是这样。 “耳房的人说不像是,说那公子看着贵气十足,虽然有意不透露,但是话里话间的好像是认识少爷你” “嗯?”刘翰文谨慎的和程尔林对望一眼,他家人是有眼界的,既然他家的下人都觉得来人贵气十足,那就真的是了。 “可曾报了姓名?”程尔林问。 “没” 程尔林第一个反应就是胤祥,他被隆顺卖了……自己虽然对他有恩,可是说到底胤祥是他的主子……程尔林手心渗出汗珠,越发的心跳加速。 刘翰文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她,明白了她的忧虑,轻轻的揽着她入怀。 “还是那句话,有我在,我先去瞧瞧,你别出门……” “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张大网里,死死的被他们缠着,我不敢呼吸,不敢出去,就连上街还要带着黑纱!”她在崩溃的边缘左右闪躲,试探着哪里才是边界,这种痛苦就像是行走在黑夜的冰面,你永远不知道哪一脚下去就是全面崩塌。 章节目录 第491章 话锋 程尔林蜷缩在门口的墙角,托着腮咬着指甲,若是外面的人真的是十三阿哥…… 镇定!镇定!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如今这个形势他不能依靠任何人,包括刘瀚文,刘瀚文是自己硬生生的卷进来的,是自己在镇江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是那么的义无反顾,而自己不能再拖累了他。 若是今夜就是灾祸,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挑战了这个世界最具权势的男人,用一种正常人都难以置信的方式,把他的一切尊严,脸面全部都践踏在自己的脚下。 “你们都别去,我自己去看看!“程尔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刘瀚文急了,一把拉住她,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不行!万一是他,你这一出去就没退路了!“ “退路?“程尔林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松开自己:“我做事什么时候留退路了?我是急性子,等不了这种蒸锅似得感受,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样吧……“ 刘瀚文虽然一心爱慕她,但是也和她相处时间不长,可是就在这补偿费的时间里也看的分明,她不是懦弱的人。但凡是决定了的事,不是能回头的人。 出了卧房大门,程尔林深吸一口气,她的步伐从未如此坚定,如此从容。 此时在花厅等着的胤祀也并不沉着,一路过来心中都在盘算着如何和刘瀚文周旋,刘瀚文这人是有名的才子,心智口才都是一等一的,不然也不可能是前年殿试的探花,此时的自己出现在这儿,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 是开门见山的问呢,还是先探探口风呢?可万一不是呢……万一是杨明时误会了呢……他一生中从未觉得事情如此难做。 听见脚步声的胤祀把目光移开了房间的奢华的陈设,扭身过去,整个世界都为之亮了起来。 看着并不惊讶的胤祀,程尔林反手带上了进来时的门。 向他走近,满满的龙涎香的味道侵入了自己的领地,淡淡的龙涎香的味,却是极深刻的。 胤祀也走近了她,,脸上却普通镜子般的海面,,心底却早已经波涛汹涌。 “怎么?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为了杀人灭口,杀了我府上的杨明时……“ 杨明时死了?震惊的神色淹没了程尔林之前的镇定,这个表情让胤祀读懂了,杨明时的死应该和她无关,可是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疯了么!?为了个刘瀚文置皇阿玛于何地?满世界的找了你一个月,都以为你死了!“胤祀使劲儿的掰着程尔林的肩头,摇晃着她,夹杂着自己的怨气。 程尔林被他摇的脑仁都要混在一起了,十分难受,可是镇定下来想想他的话,不对! “什么叫为了刘瀚文?!你这话说出来是想置刘瀚文于死地么?!我和他从未预谋这什么!一切都只是巧合!你不用把对付太子的心思用在我身上,我是玩不过你们的,可是平白无故的冤枉了他!我可不会依了你“ 胤祀的心被她的话戳的生疼,在程尔林心中,自己就是这么爱玩弄心思的小人么? 章节目录 第492章 暴风雨前 “原来我在你心底就是这么不堪……“胤祀直直的看着程尔林的眸子,等着她否定的答案。 “你们一个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暗地里又是干着些什么勾当?非要我明说吗?!“程尔林在胤祀面前并不示弱,她清楚胤祀既然一个人来,连半个随从都没带,就说明他没打算把这事儿透露出去。 如今自己说的有些太过分,太重了,突然觉得这么做太刻薄了,遂眼神一变,又说道:“杨明时的事,恐怕你的问问江南益氏的后人了……“ 程尔林就把前几天晚上益维在房顶一事说了出来,并隐瞒了隆顺的存在,隆顺的事绝对不能提,这是他和十三阿哥之间的大秘密了。 “又是他……“这但是胤祀始料未及的,他知道江南益氏对自己的报复不可能止步于小路子的死这么简单,可是这么快这么密集还是让他没想到的。 “你自己出来太危险了,他随时可能性剥了你的命,如今就是在房顶上也不稀奇“程尔林担心的抬头望了一下。 “你还担心我?“胤祀笑道,他并不慌张:“你不怕他把你还活着的好消息告诉皇阿玛?“ “他的目标一直不是我,就算他告诉了皇上,目标也是你,杨明时的事儿你也别妄下结论,反正不是我,是不是江南益氏这个人也还两说……“ 程尔林思付着这些事,当时知道杨明时存在的人,刘瀚文不可能,他做什么事都会先告诉自己,眉姐更不可能,她是个生意人,虽然精明异常,但归根到底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益维……他虽然出手狠辣,可是在自己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的游戏,杀了杨明时这游戏的线就断了……隆顺……隆顺!?她头有些疼了…… “你让杨明时来找我的?“ “嗯“胤祀一瞬间的深情凝视,让她躲了过去。那江边尸体上缠绕的衣服让胤祀起疑,没想到确是程尔林还活着的证据,如今自己还能亲眼证实,真是上天起怜了。 “你今日来了,也算是掉进了他的彀中,以后再脱身恐怕是难了“ 胤祀一笑,展开扇子摇了起来:“你还有闲心思担心我么,皇阿玛知道你还在,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由不得他,如今我也是刘瀚文的夫人,再说了,我和他也算是恩断义绝了……“ “哈哈哈!恩断义绝……你知道么?他以为你死了,江宁织造曹寅弄了一个颇有些像你的女人,如今也算是得宠了……前些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挨了一顿打,皇阿玛吩咐了让太监们别打脸,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靠了这一张脸“ 程尔林冷笑道:“我早就说过,皇上那里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你也真是奇了,我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觉得皇阿玛心中你的位置么?如今你竟然和刘瀚文成了亲,你就真的不怕天威震怒么?到时候只怕是你的刘瀚文保不住啊“ 章节目录 第493章 决意 “八爷,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来这儿是要做什么?不会真的来兴师问罪找我们给杨明时偿命的吧……”程尔林把胤祀带到了侧厅,奉上了一碗茶。 “呵……”胤祀仰天一叹,杨明时,这个他最信任的谋士,他最倚重的人,如今死于非命,却是折在了这种自私的情欲上,可笑,可笑。“你说什么我自然是心,江南益氏……只怪我当时心软,没有斩草除根,如今才被他所累,这笔账算是永远也算不清了” 胤祀端着茶碗,抚摸着刚才程尔林指尖划过的地方,来回的用指尖磨搓着,他偷偷的用余光扫着程尔林的身体,一别多日,她的气色好多了。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以后怎么打算,躲一辈子?你应该明白,就算是我不说,益氏余孽能这么安分么?他的目标既然是我,你我不过都是他的棋子罢了,我这脚迈进来,就算是着了他的道了……哈哈……”胤祀托着腮,盯着程尔林的脸道:“我这可就是说不清了,到时候还望你能保全我啊” “我?”看着他故意挑逗的话,程尔林却不搭理:“我是什么人啊?还能保着龙子凤孙的,八爷真是会说笑” 此刻益维却依旧在江宁悠哉悠哉的过着,白天街上溜达,晚上泡在酒馆喝酒,胤祀这边他根本就不需要跟着,他赌定了胤祀不可能在康熙面前告发程尔林还没死的事儿,如今他等待就是胤祀下一个动作,若是有最好,没有他就帮他有,刺激他有。 隆顺也没闲着,在胤祥身边他并不敢露面,甚至胤祥连他已经在江宁的这件事都不知道,他一直就跟着益维,虽然他明知道益维能觉察到自己,毕竟二人的武功相差不止一星半点,益维也知道隆顺跟着他,却也不说破,二人就这么远远的僵持着,看谁先动手。 出了离园,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出了一身汗的胤祀被这初夏的习习凉风一吹,身上的汗毛孔倒竖了起来,他万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还是这个江南益氏的余孽,小路子的事后康熙虽然没怎么追究,多半是因为母妃良妃的去世,皇阿玛那时候心软,念着往日旧情,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这件事不同,没有人会再挡在自己面前,若是这事儿处理不好,程尔林和自己只怕是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是他断然不想看见的。 这个叫益维的益氏余孽,依着程尔林所说,他心思缜密,武功高强,且十分善用暗器,大内的高手自己根本调动不了,善扑营的自己虽然可以拐着几个弯的动用一些人,可毕竟是皇阿玛的人,善动就是死罪,何况是在南巡这个敏感的时候,任何人善动善扑营的军士都是有谋逆的干系,何况自己这个敏感的身份。 他牵着马一路走着,前方的路并不是坦途,甚至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可是为了程尔林的意愿,他认了。 章节目录 第494章 惋惜之情 江宁曹府,康熙刚刚用过早膳,正在书房中批这张廷玉和马齐递过来的折子,门外小太监却来报,凌礼请见。 “怎么样了?”康熙瞥了一眼跪在桌案之下的凌礼,这个信任的御前侍卫副总管,他一身汗水浸透了后背,连御前礼节都没有顾,应该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连换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夜里还是凉的,下去先换一身衣服吧,这样腾干了就连铁打的也受不了” 康熙摆了摆手,身旁的小太监就把凌礼带了下去,没多一会儿凌礼就换了一身干净的侍卫装出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没吩咐就不要进来,一会儿张常玉回来了,让他进来” 伺候茶水的两个小太监听罢,磕了个头,弓着身子慢慢的退下了去。 凌礼看看左右,跪了下来。 “陛下,八阿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若是路上没什么事儿耽搁的话,晚上就能到江宁了,这一路一共五天,其中路上来回四日,在扬州只一天,八阿哥一直在高旻寺陪着三阿哥,只在夜里出去了一趟,也很快就回来了” 康熙手上批的折子依旧没停。 “老三的病怎么样了……” “奴才一直没现身,应该是还没下床,三阿哥本就是伤寒,没几十天也下不来床,陛下放安心,没报来新的病情,应该是慢慢的好转了不少” 康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陡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架山上。 “你说老八夜里出去了一趟……去了哪?见了谁?” “哦,是的,陛下,八阿哥在扬州的时候,晚上去了城里一出大宅子,名叫离园,奴才打听过,主人是原来的镇江知府刘翰文,听说他前几年在京城应考的时候,和八阿哥,十阿哥几位阿哥走的很近” 康熙眼中一亮,默念道:“刘翰文……刘翰文……朕有印象,这人是康熙四十八年的进士,后来在殿试上又是朕钦点的探花,他学问没得话说,只是看着为人轻浮,朕这才点了他探花,依着他那年的成绩,做状元也是可以的。” “他不是在镇江府做知府做的好好的么?怎么突然辞官了呢?”康熙问道,若是他没记错,御舟停在镇江府那几天,还曾经听着他在外面跪着要请安来着,只是当时程尔林刚出了事,康熙觉得自己一夜之间不论是心境还是容貌都衰老了很多,足足半个月,谁也不愿见,什么事也不想听。 “回陛下,奴才听说他是因为在翰林院门口被砍伤的事,常常旧疾复发,尤其是阴雨天”凌礼直了身子,跪的旧了,后背直发麻。“前段时间说是实在是疼的起不来办公,所以就向吏部请辞了” 康熙一怔,心中顿时泛起惋惜之情:“这么严重啊?可惜了,他学问是极好的,如今却也只能赋闲在家,唉……世事无常,少年得志这也算是一场磨难了,这刀伤,尤其是他那么严重,当时也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章节目录 第495章 争吵! “八阿哥进去刘翰文的宅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也没带什么随从,后来奴才就一直远远地跟着八阿哥回了高旻寺,第二天八阿哥就命人收拾马匹回了江宁” “嗯……”康熙点了点头,看着略有些疲惫的凌礼又说道:“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去吧,以后几天的护卫就交给李宝德吧” 话音刚毕,隐约在园子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康熙命门口值守的小太监出去看看,没多一会儿,小太监就来报了,原来是胤祀的福晋郭络罗氏和胤禟的福晋马佳氏在康熙住的园子外面的花园里吵了起来,康熙也是诧异,这个郭络罗氏他是有所耳闻的,最是个是非精,平日里掐的胤祀死死的,一点儿也不放松,可是马佳氏,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人,怎么就和她吵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她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康熙也是越听越心烦,劝说的,拉架的,聚在一块,声音更是嘈杂。 康熙对着镜子略整理了一下仪容,拉着脸迈出了园子。 远远的就看着郭络罗氏顶着发髻,头发一绺一绺的耷拉下来盖在脸上,乱极了,哭的鼻子通红,哪里有半分皇家儿媳的模样。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众人见了皇上黑着脸过来,再看身后十几个小太监都是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知道康熙正值盛怒,纷纷住了口,跪了一大片,宫里的,曹家的,足足有几十号人看热闹。 “呵……这可真是长脸了啊,媳妇们吵起来了啊,你们怎么不打起来呢?”康熙冷笑着扫视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你们都松开啊,朕还等着看呢,有什么不痛快的让他们打一架不就行了,罗里吧嗦的费什么唇舌” “皇阿玛给儿臣妾做主!儿臣没脸在随着御驾走了”郭络罗氏跪爬了几步到康熙脚下,神情颇为激动,哭的撕心裂肺的。“刚才我们拌了几句嘴,她就说儿臣妾刻薄,儿臣妾一向都是嘴上不饶人,反讥了几句,谁知道她竟然说儿臣妾没妇德,失了本分,还说胤祀此次去了扬州就是为了避开我,不想再见到我,皇阿玛你给个公道,她这样说置我于何地,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呜呜呜……” 郭络罗氏掩面瘫软在地上,哭了起来,张常玉忙完了康熙交代的事儿,听说园子这边出了事,也匆忙的赶了过来,一来就看见郭络罗氏瘫在地上哭,康熙自然是不便,只是厌恶的看着她。 张常玉忙上前扶起来郭络罗氏,安慰着。 康熙冷峻的神情扫着一旁跪着的马佳氏,马佳氏紧张的额头上微微的渗出汗水,眼睛不停的转动。 “呵,你们还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平日只知道老八的媳妇是个母老虎,老九的媳妇倒是不显山露水的,怎么?今儿是合着伙憋着劲儿的想给朕露一手?看着朕闲得没事做么?” 康熙心情不好的时候,挖苦人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 “马佳氏,你说,怎么回事儿?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嫂子,如今这样是故意让她难堪么?” 马佳氏的声音有些颤抖:“回皇阿玛……儿臣妾一时失言,得罪八嫂,儿臣妾……儿臣妾愿意给八嫂赔罪” “你怎么知道胤祀离开去了扬州就是为了避开她,他可是奉了朕的口谕去扬州探病的!”康熙更在意的是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去扬州,不然也不会让凌礼暗中跟着他了。这样一问,既能够知道原因,也能全了郭络罗氏的面子,让她不至于这么闹下去。 马佳氏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妾也是听胤禟说的……儿臣妾问胤禟八哥怎么就突然去了扬州,他说八哥前几天喝醉了,说是江宁待不下去了,八嫂他总是言语奚落他,怕是再这样下去要生事,惹得皇阿玛不快,避一避就好了,儿臣妾有罪,没想着刚才言语一时激愤,图了嘴上的痛快,还是惹了皇阿玛不快,儿臣妾愿受处罚!” 马佳氏深深的头扣下去。 章节目录 第496章 冷谈 胤禟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立不安,他也是一大早听亲随无意间遇见了同乡,说是刚从扬州回来,正准备去歇息,无意间问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时间怎么正好和胤祀去扬州的时间对上了号,估摸着十有八九的是皇阿玛让人跟着胤祀了,这才赶紧去找了郭络罗氏,和她商量了这一出好戏演给康熙看。 康熙善疑,却不多疑,无关大局的事儿,他并不纠结于细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这正是他君王气度所在。 他们虽然都不知道胤祀到底是为什么去了扬州,只是隐约的知道和杨明时的死有关,可是正是因为杨明时,更不能让皇阿玛有所觉察。 “嚓”的一声,胤禟的门被推开,他的心“砰砰”直跳,抬头看向门口,是马佳氏回来了,这才安了心。 马佳氏平时就是个老实人,处处躲着,今日若不是胤禟的要求,她就是一辈子也干不出这种事。 “爷,可吓死我了……还好皇阿玛训斥了一顿就散了,不然我可就回不来了” 胤禟笑着递过去一方帕子:“擦擦……看你吓的,满头都是汗,还有鼻尖,唉……没法子的事,事起仓促,能这么快圆了过去,多亏了你” “为了八哥还不是应该的么……说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胤禟虽说侧福晋也有好几房,可对这位马佳氏他还是最信任的,一来她忠厚老实,没有那么多的歪心思,二来这么多年他也看出来了,自己无论做了多么离谱的事,还是这位原配福晋对他不离不弃。 “你这几日就不要和八嫂来往了,省的给人瞧出来什么破绽”胤禟关切的嘱咐道。 “放心,这点八嫂比你明白,刚才皇阿玛走了,大家散去的时候还使劲儿的瞪着我说,贱人!你给我走着瞧……哈哈哈” 马佳氏学着郭络罗氏挤眉弄眼的模样,逗着胤禟大笑,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马佳氏,一脸俏皮却又是那么憨厚。 和凌礼预估的一样,直到夜半时分,八阿哥胤祀才回到江宁,匆匆忙忙的安顿好以后,胤祀才回到了康熙驻跸的曹府。 刚进园子的时候他总是觉得下人们的眼光看他都有些异样,似笑非笑的却又都是憋着,端着,让他猜不透,看不明。 直到回了房,福晋郭络罗氏才把今儿一清早胤禟火急火燎来找她的事儿说了,难怪刚才那些人都这么看着他,看来他怕老婆的事儿经着今儿一早的闹腾,已经声名远播了。 胤祀无奈的摇了摇头,郭络罗氏却也不放松,趁着胤祀喝茶的空档,凑近了环住胤祀的脖颈,撒娇似的口气问道:“你可别说真的是避着我才去的扬州啊?再说了我也不信你们就兄弟情深成这个样,来回几百里的跑回去探病……”郭络罗氏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指甲。 胤祀心中不耐烦极了,若说是早几年刚成婚的时候,这种娇蛮之态绝对会让她怦然心动,如今老夫老妻了再这样,他多少会觉得有些反胃,只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 他轻轻的推开郭络罗氏,往床上一躺,背对着她说道:“不是说了是杨明时的事儿么” “什么杨明时啊,你怎么就知道杀他的人在扬州?”郭络罗氏也跟着躺了上去,搂住胤祀的腰,手指在他的腰间轻轻的游走。 胤祀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真的好累,今天没劲儿做,况且不调查又怎么知道呢,好了,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郭络罗氏的热情被他的冷言冷语泼灭了,再回望过去的时候,胤祀已经紧闭双眼,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497章 噩梦惊扰 “八爷,不好了!”门外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郭络罗氏不耐烦的起身,裹着披风走到门口,骂道:“喊什么喊,火急火燎的没规矩!别怪姑奶奶我心狠,换了在京里扒了你们的皮” “怪奴才无状了,只是……曹府门口,一个白衣的公子用到架着之前那个程姑娘,指名道姓的要见八爷!”那奴才显然是奔跑过来的,说话喘的厉害,胤祀猛地坐起了身子,向外看去,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这一觉睡的真久。他的头直发胀,如今看来这白衣人还真不是吃素的,他真的不要命了么,仗着功夫好,以为行宫也是来去自如么? “八爷快去吧,陛下已经过去了!” “八爷!八爷!”胤祀呆呆的站在床边,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思索,他的脚完全迈不动了。 “八爷!”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八爷!你怎么了啊?可别吓唬我啊!?” 胤祀猛的一弹,抓住了软软的被子,再看看左右,自己还在床上,他惊恐的看着身边摇晃自己且急的发疯的郭络罗氏,又扭身看着窗外,哪里还有半点白天的踪迹。 “爷,你做噩梦了,一直在发抖,吓死我了”郭络罗氏起身给胤祀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了下去,她从枕头下拿出手帕,轻轻的给胤祀蘸着头上的汗珠,幽怨的说道:“爷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以前咱们都是有商有量的,如今爷你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胤祀稍微平复了一下刚才噩梦带来的慌乱,把郭络罗氏的手放在手心中,温情的说道:“哪里就那么多事了?我这几天都没睡个囫囵觉,只是睡的太沉了,放心……能有什么事呢,让你也跟着瞎操心” 郭络罗氏是急性子,却也是聪明人,胤祀既然不想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就算是逼问出来,也不过是一时,反倒是伤了夫妻情分。 遂安抚着胤祀又睡下了,夫妻二人背对着背,胤祀依旧假寐,郭络罗氏依旧担心。 刚才那一幕还好是梦,胤祀喘着粗气,若是真的,自己还真是万劫不复了,若以前他还想着走一步看一部,如今再想想,这个疯子连刑部大牢都锁不住他,还能怎么样,必须死!胤祀真的动了杀机,既然决意要做,就要做的干净。他的余光死死的盯着天花板,这人无孔不入,或许现在还真的就在哪个角落盯着自己,胤祀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刘翰文面对程尔林的镇定,还是很佩服的,当她跨出房门去见胤祀的时候,刘翰文多少还是不放心的,暗地里让刘康拉了一帮人暗自躲在花厅周围,以防万一,可是没多久这位八爷就出了花厅,连自己的照面都没打,径直出府去了。 他很诧异程尔林为什么会算的如此准,为什么会觉得八阿哥不会抖落了她的行踪,程尔林也只是一笑而过,这哪里是算,明明就是各自有各自的算盘,有各自的顾忌罢了,胤祀笃定了程尔林若是受了自己的胁迫一定会鱼死网破,程尔林料定了胤祀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双方就恰恰在这么微妙的博弈上取得了平衡。 章节目录 第498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 日子过得心里虽然有些忐忑,表面上却也是波澜不惊,自从上次胤祀的突然造访过了将近一个月,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改变。 虽然知道该来的总是逃不掉,程尔林也没有想以前那么焦虑,只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可是日子终究还是要过,最逃不掉的还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这倒是雷打不动。 这日,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她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刘翰文没他这毛病,按照昨夜说的,应该是一大早就起来去赴好友的诗文会去了。 卧房的门被推开了,发出“咯吱”一声,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天气也不好,更懒得说话。 “刘夫人过得可是悠闲啊,这睡懒觉的毛病到哪也没改……”这再熟悉不过的话语中带着平静。 程尔林的心就像是在眼前狂跳一般,更加的头晕目眩,她知道这不是梦,是他来了!终于来了…… 程尔林并不转身,因为就算是转身过去,那人也还在帷幔外面,程尔林感受的到,那人就在刘翰文看书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她下意识的掖了掖被角,把自己裹得严实一些。 可是奇怪的是,他怎么就来了,毫无征兆!八阿哥?不可能……隆顺?应该也不会……程尔林也知道,既然已成了这般,原因似乎也不重要了。 “你也没变,去哪都不用敲门的么?”程尔林冷笑一声:“也难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康熙听着她又在和自己拌嘴,虽然近在眼前,却又是“近“不得,看着她婀娜的身姿在被中间若隐若现,早已经怦然心动,血气上涌,满面潮红,却又开口冷淡。 “你也真是古今第一奇人了,怎么?今儿久别重逢又想在朕这儿寻死么,既然做了刘夫人……”还没等康熙说完,程尔林插话道:“刘瀚文呢?“ “他啊……“康熙嗫嚅道:“他如今在高旻寺里跪着呢“ 程尔林的目光猛然一跳,蹙起双眉轻咬着手指。 “怎么?不该让他去跪着么,还是你心疼他伤痛发作难以自持啊?没错,你是不是宫里的人,朕本来也管不得你,如今不同了……“康熙离开书桌,坐在了书桌正对面的罗汉榻上,盘膝而坐,离程尔林更近了,只是背对着程尔林睡着的床,却看不见她了。 他坐定后接着说道:“你肚子里的皇子没了……刘瀚文说是你那日投江后没保住……可也是朕的皇子,朕又该找谁要“他的语调变的有些尖利,这是程尔林未曾听过的。 “朕寻来,没别的什么意思,你也别怕,只是朕想问个明白,那夜……”康熙磨搓着手心程尔林留下的那串朱砂,目光落在了窗外随风摇摆的香樟树上,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夜你投江,只是因为朕收了几个江南的贡女么” 程尔林沉不住气了,飞快的坐了起来,随便从屏风上扯下一件衣裳穿上,就这么不修边幅的站在康熙面前,四目相对,恍如隔世。 章节目录 第499章 对峙 程尔林略定了一下神,紧张的避开了康熙的炙热的目光。 “只是?你说这话可真是轻巧了,既然你这么问了,心中也就有别的答案,那你觉得因为什么呢?”程尔林见着皇上,最起码的礼节也没有,反而因为起的太猛头晕的厉害,扯过来一张凳子坐在了康熙对面。 “这个就不好说了”康熙蔑视的瞧着她,说:“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比如说是为了这个刘翰文呢?” 她被康熙这话激的哑口无言,这倒打一耙的事儿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不过也没什么了,生死都不顾了,这又算的了什么。 她胡乱的向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紧咬牙关压住刚才差点流出的泪,鼻头也很酸啊,她使劲搓了一下鼻子。假意用手虚掩着嘴,缓缓道:“我不是宫里的人,这点皇上刚才也说了,现在就连肚子里的人也没了……照这么说,我和皇上您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没错!我现在就是刘夫人,所以你什么时候放我丈夫回来?” 康熙阴沉着脸,面对程尔林咄咄逼人的态势,他低下了头,咬着贝壳似的牙,一字一顿的问:“朕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为什么投江!?” “为什么?”程尔林却笑了,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凄厉。 “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 “我装糊涂?”康熙起身,慢慢的逼近了她。“你当日闹着下船,朕不允,念着你是因为有孕闹脾气,一忍再忍!” “你身边多得是妃嫔,再来那么多江南美女,你怎么顾得上我啊,我死不死与你何干啊?你儿子几十个还能在乎什么?!” 康熙听她这么说,突然顿住了,神情变的十分复杂。眼前这人曾经是那么熟悉,而竟然说出这话,又是十分陌生。 “你怎么这么凉薄……朕终究是不懂了,你怎么是这么凉薄的人……这几年朕的心你终究是看不出来么,就是块冰,也被朕捂暖和了啊?你怎么就不明白!” “到底是我不明白,还是您不懂啊?”程尔林不想再面对他,这让她无比痛苦,她曾经为了他几次三番的突破自己的底线,幼稚的认为只要克制,之前一切在意的事儿都不会发生,事实证明,还是自己太浮躁了,不懂得人性的多变,以为只要够真心,自己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就是所有人的生活。 “我要的是什么你一直都不知道,或者就是知道也就一笑而过,我要的世界是只有你我二人,你做到了么?你不可能做到啊……你怎么可能做到?你有你的天下,你有你的驰骋,我也只不过是你路过偶尔驻足下来看一眼的新鲜事儿罢了……我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疯子的时候,你也这么认为吧?我虽然视力不好,可是还是看得见你那日在甲板上的神情,你和我,究竟是谁凉薄?你是拥有世间万物的帝王,只要在这个位置上,纵是虽然富有四海,却注定都是孤家寡人……” 康熙听着她的诉说,泪不经意的顺着鼻头滑落下来,他赶紧弹了去。 “什么只有你我二人?……这只不过是小儿女的扭捏之态罢了,你多大了?怎么还痴迷于这些……” 程尔林蓦然转身,虽然下着雨,可是窗口的光还是映在了她的身上。她笑了,有些苦涩。 “所以我那日选择诀别是对的,陛下今儿也实在是没必要跑这一趟,陛下您觉得完全没必要在意的,确是我毕生想得到的,前路坎坷,我知道,也是我情愿的” 康熙的心就像是被尖刀剜去了一块,生疼,比之前眼看着她投江的时候更甚,他来之前,至少还觉得程尔林投江是因为太在意自己,如今说道这份儿上,原来在她的心中,跟了自己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的抉择。 看着康熙落寞的神情,程尔林决定再补上一刀,快刀斩乱麻,是死是活也就看今天了。 程尔林走向呆立在帷幔边上的康熙,跪了下来,她的手颤颤巍巍,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倒也不是惧怕,只是纯粹的悸动。 “你我都是执着于不可得的事的人,你执着于求不得,我……也一样……” 康熙虽然大度,却也是极重脸面的人,程尔林话说道这份儿上,还能如何?今日一行,本来就是印证程尔林的生死,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好吧,你保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想再触碰一下程尔林的脸颊,又硬生生的缩了回去。 程尔林调整了一下方向,注视着康熙即将出去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刘瀚文这儿?“ 他止住脚步,本以为她也会说些动情的话,不料确是这些。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叠了几道的纸,纸的正中有被刀戳破的痕迹。 他扔在程尔林的身边。 章节目录 第500章 雨恨云愁 “镖上插着这张纸,前几天一早在曹府的大门上钉着,朕看见当天就回程到了扬州“ 康熙几乎是连夜奔来,并没有休息,他的声音泛着嘶哑。 程尔林展开读着,几个略有些潦草的字,透着写字的人应该是状态,有些愤怒,不顾细节,收笔之处尤其加重。“程就在扬州离园“ “老八早就知道你在这儿啊,我说怎么巴巴儿的要来看他的三哥……呵……看来,老三也是因为你才就在弄了一出苦肉计,留在扬州了?“康熙扭身过来的神情,让程尔林不寒而栗。 “不是这样!”程尔林站了起来,一阵眩晕向后趔趄了几步,扶着塌才没有跌倒。 康熙心中一紧,想上前扶着却又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迈出去脚。 “我没见过三阿哥,三阿哥也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至于八阿哥,我是见过,是我央求他不要说出我在这儿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好了!”康熙果断的打断了程尔林的话,这在他看来一切解释都是徒劳。留在这儿只会让他心里更加不痛快。 “朕不想再听见这些个逆子的话了,你那个刘翰文朕会放了他,朕看你身子还没恢复吧,脸色怎么这么差?自己保重吧……” 康熙强迫着自己转身跨出了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熟悉的味道,压抑的氛围,让程尔林透不过气来,他曾经无数次的想摆脱这种桎梏,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程尔林瘫在地上,刘康一边抹着额头的汗,赶紧跑进来搀扶起她。 “夫人,这人谁啊,带着一群凶巴巴的人一进门就那刀架在我们脖子上……要不要报官?少爷也不知道去了哪,说是出去会友,刚才已经吩咐下去去个大酒肆找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啊……“ 程尔林向外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人再外面了,也就几个家丁不住的往自己这探头看,于是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是皇上……“ “皇上?!“刘康先是一愣随后又收起来了惊讶:“也是,神似八爷和十爷……原来是父子“ 刘康是知道程尔林和皇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的,作为刘瀚文的心腹,刘瀚文什么都没瞒着他。所以对于刚才那突然闯入的雍容华贵的陌生人是皇帝这件事,他多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让出去的人都回来吧,刘翰文在皇上那……”程尔林越发的有气无力,这一天的精神都会被今早的事情耗尽了。 “什么?”刘康惊恐的看着她,原先只是不知道少爷去哪里了,如今这只怕是连命都没了。 “没事,刚才皇上已经答应了我,会放他回来,若是晚上还没回来,我就去要人,去,你把这小院的房门守好了,伸着脖子瞧什么瞧的”程尔林胡乱的指了指外面,刘康再看过去的时候,一些多事的下人真的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向里面望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501章 质问 李宝德奉命在离园门口守着,直到康熙出来他才松了口气,康熙从他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的时候踌躇了一会儿,如今这一走,大概就是诀别了吧。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他也并不回头,只是双手紧紧的攥着马缰,任由马蹄在青石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前几天江宁曹府门口这镖的事儿还有谁知道?纸条谁看过”康熙的目光一挑,看着身后的李宝德。 “就锐健营的几个侍卫看了,然后赶紧交给奴才了……奴才当时就让他们封了口,再不会有旁的人知晓” “好,办得好”康熙皱了皱眉头,长久在舒了一口气,如今程尔林在这儿,看她的神情话语再跟着自己回京是不可能了,如果自己用强,强行的绑了她回去也没有好的结果,她这人做事常常剑走偏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再死一次这是自己万难承受的。 他想着前几日看见这纸条的情形,不能自持的欣喜简直不亚于当年获得的任何一份捷报,而她却是那么决绝,如今还有什么能护着她……只有瞒着她还活着这个事实。 看着康熙略有些出神,李宝德还是开口打断了。 “皇上,这镖如若是奴才没记错,应该是益氏的,那次在保定,他出手的就是这种镖,江南益氏善使暗器,刀锋的两面里有很特别的凹糟,一是为了放血,二是方便喂毒,奴才对这镖的形状印象很深” 保定……一切都源于这件事,康熙的鼻头酸酸的,若是当初他没有因为保定的事儿,在畅春园莽撞的赶走程尔林,也许他们就不会是这么个结果。 这女人是记仇的,尤其是她。 康熙回了高旻寺,就去位于行宫书房的密室见了刘翰文。 经过早上那一段简单的问话,如今他只是尽一个天子门生的本分,安静的跪在康熙的脚下。 康熙围着他走了几圈,不住的打量起来这位他没怎么注意过的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风流潇洒的好,风流到朕的身边儿来了”他的语气中充斥着在离园没有发泄出的情绪。 刘瀚文默不作声,他也只能听着,他对于程尔林的执着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一两天那么简单,他娶了她,就明白自己要承担的后果,如今做什么都不如缄口不言。 “她问朕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刘瀚文默念着,他终究还是去马上见了程尔林,听皇上说话这语气,程尔林应该还在离园。 “朕问你,你老实回答,之前你见过程尔林么?“ 刘瀚文正了一下衣襟,昂首答道:“回陛下的话,见过,几年前就见过“ “那这次又重逢是巧合咯?想好再回答朕,朕容得下犯错可是容不下假话,且有的是法子去验证“康熙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小的举动。 “我不怕陛下验证,陛下认为我轻浮也好,浪荡也罢,只是我一早就对她钟情,那时候她还不是陛下的人“ “呦!“康熙难以置信的大笑:“这么说反倒是朕的过错咯?“ 章节目录 第502章 愿景 “朕让你选择吧,是要你的命还是她,也算是朕对她仁至义尽了……“ 康熙丢过去随身的匕首,落在刘瀚文身边时,“嚓”的一声刀锋毕现,寒光四射。 刘翰文对于康熙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他也是知道康熙对于程尔林的重视,他既然敢娶,他就敢承担后果。 刘瀚文叹了口气,从地上双手捧起了康熙扔过来的匕首,依然昂首看着康熙。 “如果可能,请陛下转告她,我没法子陪她走下去了,是我背弃了承诺” 他神情痛苦,因为隐疾又发作了,每个伤口就像是几万只蚂蚁在侵蚀着他的肉体,若不是有程尔林的到来,每逢阴雨天这么痛苦的煎熬早已经让他没有任何生活质量可言。如今既然他已经实现了拥有程尔林这个梦,虽死无憾了。 他一闭眼,猛的拿刀戳向了自己腹部,瞬间被身旁的康熙踢中了手腕,那匕首也应声落地。 听着里面竟然有刀落地的声音,李宝德持剑闯入,准备救驾,康熙冲着李宝德扬了一下下巴:“把他送回去吧,头还是套上,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来过” 李宝德愣住了,傻傻的问:“送……送哪里” “哪带回来的送哪里!”康熙低头看着一脸不解的刘瀚文,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不要再让她失望” 康熙背着手,踱向了内堂,这明明是他想对自己说的话,如今只能借着别人的口说出,多么愚蠢啊。外面下着雨,内堂十分幽暗,边角的地方甚至需要烛光才能明辨,康熙的心情跌倒了低谷,刘瀚文若是选择了保命,他今日也断然不能让这人活着走出这高旻寺。 入夜时分,康熙对着水晶杯独自酌着西洋进贡的葡萄酒,无边的寂寞涌上心头,程尔林却和刘翰文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这是康熙可以预想到的。 对于程尔林的许多观点,他一直是持否定态度的,可是唯有自己是孤家寡人这一点,她真的说对了,自己是孤家寡人是迫于无奈,八岁就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他承担了太多本该不应该他承担的责任,可是程尔林呢,她何尝不是孤家寡人?她如今跟了刘翰文,更多的不过是摆脱自己的方式罢了。 正当他们三人都舒了口气的同时,在回扬州路上的胤祀却陷入了深渊,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快的连夜回了扬州,并且是自己带了几十个侍卫走的。就在康熙走的当天才通知御驾紧紧的跟着回鸾,这让他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是否跟他杀益维失败了这件事有关,若是益维真的捅出了程尔林在扬州的事儿,自己去扬州离园的目的简直是呼之欲出,这是欺君大罪! 御舟虽然很大,可是遇着风雨天还是随着风浪颠簸,这让他十分难受,想吐吐不出来,加着心里压着的事儿,更是让他大气不敢出。 “陛下……不能再喝了,您这已经是极限了”张常玉捧着一瓶酒,不肯再倒在康熙手中的水晶杯之中,他知道皇上并不酗酒,每日喝一小杯葡萄酒只是依着传教士的法子,避免血气上涌带来的中风,也是颇有效果的。 “陛下心里苦,老奴都知道,自从赫舍里皇后去了,这么多年奴才是没见过陛下的情绪这么大起大落……” 张常玉看着康熙眉头皱着,表情痛苦极了,自己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您就让奴才把程姑娘带回来吧,您不由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啊,到时候还不是苦了自己” 康熙手中的水晶杯猛的被他砸向了墙壁,瞬间碎成了无数块,散落在地毯上。 “老东西你胡说什么?!她姓程的早已经死了,知道么?早已经死了!”康熙突然抓住张常玉的手腕,盯着他好一会儿:“你记着,她早已经死了,这事儿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今儿朕在她眼里看出来了,她一直恨着朕呢,朕真是后悔啊,当时在畅春园里怎么就对她那么狠呢?!朕真的不能强行把她带走,那么程尔林就不是程尔林了,也许真的就变成了一副尸体,朕情愿她好好的活着。” 章节目录 第503章 燃爆点 夜里恍惚的睡着,程尔林总是觉得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明明是睡着的,可是又是清醒的,毕竟白天发生的一切让她心有余悸。 再醒来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了一阵阵沙沙声,这是写字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是这静谧的夜晚把这声音无线放大了。 程尔林起身披着衣服,掌着烛台走向了刘瀚文的书桌,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可是刘瀚文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身体上的痛楚带来的汗珠。 每次这种雨天,程尔林睡着的时候,刘瀚文就这样默默的坐在书桌前,倒不是有多少事情要做,仅仅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辗转反侧让她睡的不踏实。 “吵着你了吧?”刘瀚文温情的笑了,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这能有什么声音啊……”程尔林笑着抹了一下刘瀚文的额头,心中隐隐的发涩,还是安慰道:“只不过我是睡不踏实的罢了,你呢,又疼了吧” “没!”刘瀚文睁大眼睛看着程尔林披头散发的模样,和昨天比着,虽然她还是笑盈盈的,可总觉得脸上带着一层霜,展不开的模样。“我这儿就一个安徽的同乡写了本书,这人恰好比我早几年进了翰林院,虽然年岁比我长了很多,可是在京的时候也是常有往来的,我呢,也是闲来无事,卖弄一下给他起了个序” 刘瀚文的小楷及其的工整,这是多年来练就的,可是不凡的就是他工整间透着洒脱,收放自如。不羁的思维在每个字上跳跃着,赋予了它们灵魂,这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字。 “南山集偶抄……”程尔林翻开首页默念着,好熟悉啊……南山集……南山集! 程尔林的心颤了一下,连忙问道:“这作者是谁啊?书的名字真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她故作镇定,这三个字足以给她带来心底最深的震撼,因为南山集一案牵扯之广,波及范围之大,是在素来以宽和着称的康熙朝唯一一个因文字而兴起的大案! “此人可就奇了,桐城人,桐城这个地方真是出奇才”刘瀚文突然意识到自己祖上也是桐城,未免有自夸的嫌疑,又补了一句:“我就不算了,比着桐城出来的张英父子,方苞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浪荡子罢了……哦,还有这位,戴名世,他是以贡生的身份进的国子监,他自幼家贫,贡生的身份可见是多货真价实了,后来又参加了恩科,五十二岁进士及第,第二年的殿试一甲榜眼,他古文奇佳,立志,欲上下古今,贯穿驰骋,以成一家之言!这点我很是钦佩,起先我还觉得这人自恃清高,必然是瞧不上我这种穿梭于王府的闲散人,他呢,是不愿曳侯府之群。如今我能忝为这书做一小序,也是我之荣幸” 程尔林把这《南山集偶抄》捧在手里,仔细的翻读了好一阵,虽然南明的历史她不怎么熟,可是有些人的名字却是足以载入史册的。 杨维岳,左光斗,随便一翻,十有七八都是南明旧事,言语之犀利,让她汗颜,或许是这方面的书看得多,尤其是近些年兴起的一些文学,让她对这其中的干系尤其敏感。 “能不署名么?“呆了半晌她实在是找不出理由。 刘瀚文哑然失笑,以为她还在睡梦之中,尤其可爱。 “不署名我作序做什么啊……况且方苞,方苞也被戴名世请来作序,你知道我这是何等重视这件事儿么,方苞才学天下共知,共认……“ 程尔林看着刘瀚文兴奋的模样,他就像一个孩子似得,什么都写在脸上,她不忍心再去打扰的世界,她也不愿意去介入他自己原本的生活,虽然她知道这事儿凶险异常。 “你怎么了?“刘瀚文觉得程尔林一直在轻微的发抖,倒不是真的看见了什么,只是她手中的书页一直在响动。 刘瀚文心想今儿一早的事儿一定是吓坏了,心疼的不行,忍着剧痛把她抱在自己身边安慰道:“没事,皇上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他是君,不可能出尔反尔,放心吧,退一万步大不了咱们避世也行啊,任谁也找不到咱们才好呢!“ 章节目录 第504章 呼之欲出 如今的程尔林并不担心自己这儿出什么事,她了解皇上,言出必行,自制力极强的一个人,正如刘瀚文说的一样,他也是非常要脸面的一个人,出尔反尔的事情确实不可能做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紧张带来的生理反应,程尔林一直用中指压住右眼皮,止住了它的狂跳。刘瀚文一直滔滔不绝的给她讲着关于戴名世和南山集偶抄的事儿,此时她却听不进去什么,只“南山集”三个字就已经打乱了她关于今后安逸生活的所有幻想。 “皇上……”张常玉吊着一颗心轻轻的唤了一声,随行的文武百官和前来送行的江苏官员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康熙却迟迟不发话,众人面面相觑,只好一直跪着。 “皇上……” “哦”康熙依旧抬眼看着扬州城中央的地方,他不知道哪里是离园,却也清楚,这么一走,此生或许再不复相见了。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愣着干嘛,走吧,朕也累了……” 说罢了,他就搭着张常玉的胳膊向通往御舟的红毯之上走去。 红衣大炮轰了十二响,振聋发聩,扬州城的人都知道今儿陛下南巡回鸾了,程尔林依着窗户,这是离园里最高的景儿,什么视力好一些的人可以在这儿看见扬州福兴码头的情况,程尔林自诩睁眼瞎,也只能顺着炮声传来的方向看个大概了。 刘瀚文被痛楚折腾了一夜,早已经睡下,程尔林也是一夜未眠,如今细细回想,她和皇上终究没有谁负了谁,只不过他们的思维不在一个维度,自己当时伤心欲绝成那副模样,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后宫又多了两个连姓名都没有的女人而已,而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何止百位……他们二人也没有一个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康熙是他的位置早就决定的,程尔林则是自己的出身决定的,她有时候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是大清的人,这样开挂的人生或许是要幸福到起飞吧? 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她就是这么倔强的人,他也一样,走不到一起是必然。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释然了,希望他心里也一样,恨由怨生,怨由爱生。如今她们的爱既然慢慢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随风散了吧。 只是远远的那随着炮声弥漫在扬州城上空的浓烟,浸湿了她的眼眶。 随着御舟慢慢起航,随行的船只也渐次跟上,十几位成年的皇子依旧和康熙在御舟之上。 皇子们聚在大厅之上,在太子胤礽的带领下,按照礼节给康熙依次请安,这种礼节性的安排虽然很繁琐,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看着胤祉的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却没有什么闪躲,只是被自己盯得这么久,发散出来略有些不解的意味,他应该不知道程尔林活着并且近在咫尺。 胤祀则不同了,虽然他工于心计,可是未免被年轻这个不怎么算是优势的优势所拖累,康熙看似无心的瞟向他的时候,他赶紧低头下去。心里藏着的那点事似乎呼之欲出了。 章节目录 第505章 心照不宣 “都散去吧,今儿算是回程了,你们也都是昨夜赶过来的,朕快到三江口的时候还要下船巡淮河,老三你身子还不行,多歇息吧,老四随行……” 众位皇子又跪了下来,今儿一早也不知道跪了多少次,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经个个练就出来了。 “胤祀……你留下,朕有事要问你”皇子们低头准备退去的时候,康熙一声炸雷般的呼唤吓得胤祀一个激灵,胤禟看向胤祀的时候,他竟然没了以往那般的沉静,变得失魂落魄。 康熙命身旁伺候的小太监们都退了下去,父子二人身边只留下了张常玉,整个大厅空旷的连心跳声都似锤鼓似的,无限放大。 康熙累了,他不喜欢兜圈子,开口直捣黄龙。 “你知道程尔林还活着,什么时候知道的” 果然,皇阿玛这么匆忙的赶回来扬州就是为了这事儿,他眼前一黑,心中却早已经有了应对。 “是,回皇阿玛的话,起初儿臣也是不敢确定,当时儿臣的亲兵在江边发现了程姑娘的衣服,后来……皇阿玛身子不好,儿臣只想着先确认了再说,就让人秘密的去查了” 康熙冷笑一声,只说到:“就是死在江宁的那个杨明时吧” 胤祀的冷汗涔涔渗出。 “皇阿玛早已经洞悉一切,儿臣死罪,他死了儿臣更觉得蹊跷,就亲自去了一趟扬州,确认了程……程姑娘还活着,儿臣劝不回来她……”他在赌,赌程尔林会维护自己。 康熙长出一口气。说道:“是啊,你怎么能劝的回来,朕也是没法子的,刘瀚文在京城的时候经常出没你的府邸吧,她和那个刘瀚文是早就认识么?” “儿臣不知,万没想到他刘瀚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儿臣也是相当震撼……” 这话的真假康熙并不在意,只是如今程尔林不在身边,却依旧是风口浪尖的事儿,只能尽力周全。 “这事还有谁知道?老三知道么?” “回皇阿玛的话,没人知道了,之前就只是杨明时知道,哦!对了,还有一个,上次大闹了刑部大牢的益氏余孽,或许杨明时就是被他杀了的,此人胆大包天……” “好了”康熙知道这益氏余孽是个大麻烦,可是如今他的行为似乎没什么目的了,若是他单是想治老八于死地,自己再着了他的道,可不就是中了计么。“下去歇着吧,程尔林的事儿除了朕这,就只有你知道了,切记,她的行踪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只有惹祸的事儿了” 胤祀怎么也想不到,他以为皇上要因为自己的知情不报大发雷霆,更有甚者会洞悉自己的内心,觉得他是别有所图,可是如今却是草草了事,依着皇阿玛的睿智,不可能听不出自己关于程尔林这件事的汇报漏洞百出,如今看来皇上确实是不想再多生枝节。程尔林的行踪只有尽量的压倒绝密的程度,她才是安全的。 章节目录 第506章 不省心 刘瀚文自从卸任了镇江府的知府后,每日在家也是闲的发慌,虽然还能聚上三五好友吟诗作画,可是心里又总觉得放不下独自在家守着的程尔林,一来二去的也成了一份牵挂,这是自己这个浪荡子从没有体验过的,逐渐的这份牵挂也成了习惯。 自从接到了戴明世从京里专门托人带过来的《南山集偶抄》后刘瀚文越发的想去一趟桐城,会会方苞,见见这位声名远播的这桐城大儒。 可是要出远门,他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程尔林,于是他建议程尔林和他一起去,没想到程尔林是一口答应了,只不过她提出要男装跟着。这倒是没什么要紧,男装也却是方便一些。 第二天一早,刘康就赶着马车载着程尔林和刘瀚文出发了,为了不引人耳目,马车也是最普通的蓝色棉顶子的大路车。因为是一清早,太阳照着也不是那么热,闻着久违的田野气息,二人也是乐得自在。 “我初见你时就是男人打扮,一身黑,你这么打扮不行,欲盖弥彰知道么,我一眼就瞧出来你是个美人儿”刘瀚文故意用扇子挑掉了她的瓜皮帽,假辫子跟着一起掉落了下来,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程尔林一把上去把刘瀚文发尾的玉坠子扯了下来,发辫也散开了。 “就这么迫不及待?不行……大白天的……让人瞧见不好”他故作害羞的模样。 程尔林大笑:“我眼光也没错啊,我打头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安分的人,怎么?刘大人的名牌在江南各大青楼妓馆都是响当当的吧” “那你不也是认命了么?” 话还没说几句,程尔林冲着外面看时已经出了扬州城,车马在密林之间穿行,中间是正好可以行进的小道。 此时马车的速度却渐渐的慢了下来。 “公子,前面有人,似乎是不想让路”刘康小声的冲着马车里面说到。 程尔林掀开帘子一看,果然一人就站在这小道中间,特别突兀。渐渐靠近,程尔林这一惊可是不小,益维,他就垂手站在路上,仿佛就是再等自己。林子里幽暗一些,阴风徐徐流过他的长衫,又是一袭白色,显得诡异。 “刘康,停下来” 程尔林整理好刚才嬉笑间被刘瀚文扯下来的瓜皮帽,挪了几步便下了马车,她知道益维武功奇高,再先出惧怕的神色反而是自己真的认怂了似的,只怕死得更快。 “益大侠,你有何贵干啊”程尔林随便找了颗树靠了起来,双手交差在胸前。 “胤祀没杀得了我,你不意外么?一个皇子为你布下来天罗地网却逃了,可笑啊”益维略有些发怒,还是尽量不让这种怒气显露。 程尔林却很意外,胤祀一想沉稳,怎么会这么鲁莽? “你不会是不知道吧?”因为瞧着她模样倒不像是装的。 “我真的不知道,只不过你想杀他,他有想杀你,很正常,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益维走进程尔林靠着的那棵树,小声道:“他不讲规矩就别怪我坏了规矩,皇上为什么知道你在离园” “因为你呗,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字会显得那么愤怒,原来是你啊” “对……谁想到皇上竟然不加罪给这个逆子啊,我还真是生气了” 听他这话,胤祀应该是没事,胤祀没被自己连累就好, 程尔林担心的事儿也算是少了一些。 “那说明没人着你的道啊,皇上何等心思,你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行呢”程尔林笑着向后挪了几步。 “所以啊,没法子了,你既然想保全你,我也只能弄死你了,这样才能让他们痛苦了……” “你这人还真是闲的没事做,你既然想弄死胤祀就是弄他啊,一天到晚围着我瞎转悠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刘瀚文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也听出啦蛛丝马迹,程尔林却能这么自如的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放松。 “你?“益维大笑:“你这人就是个疯婆子,也就是这些被礼法束住了手脚的人才能看上你,因为你总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刘瀚文摆弄着发尾,笑道:“与众不同也有好坏之分啊,我怎么不去找那些骂街的婆子呢,不是更加特别么?“ “皇帝的女人多刺激啊……“益维不甘嘴上落了下风。 此时,从半空中落下几片树叶,并不是枯叶,益维警觉的抬头望去,果然一人头冲下,直直的向自己冲过来,手持一把燕头刀,速度极快,益维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只能转身避开刀剑锋芒。 那人虽然刀上没占到便宜,却足足的在益维胸口来了一掌,本身的掌力加上自身的重力,益维跌了一个趔趄飞出去几步,靠着树的支撑才没有飞出去更远。 章节目录 第507章 恋战 程尔林这才在慌乱中认清了那个突然出手的人的脸,精瘦的面庞,刀刻似的的纹路,风霜雪雨历练过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这人谁啊?”刘瀚文拉着程尔林避开两个正在缠斗着的人,他虽然南来北往的经了不少事,可是这种打斗场面确实十分难得一见。益维飘飘然如同舞蹈一般优美,这人攻势凌厉如同猛虎下山,刀尖直逼益维,且处处占尽先机,招招致命。 “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凌礼……” 此刻的不快,尽写在了刘瀚文脸上,就连痴呆都能看出这不是巧合。 “看来咱们以后只能活在监视之下了”他都一次在程尔林面前显现出了这种略有些悲观的情绪。 “凌礼大人一直跟着我么?!”程尔林甩开刘瀚文紧紧攥着的手走进他们的战场,急的刘瀚文赶紧跟上拼命的把程尔林的身子护在身后。 二人实力相当,也是不分你我,程尔林的插入似乎让二人的节奏顿了一下。 凌礼扫着益维的全身,地方他出暗器,大声说道:“是啊,程姑娘,奴才受圣上托付,护着程姑娘的安全,就是为了提防这贼人!去年李宝德李大仁受了他的苦,至今还懊恼不已” 益维此时稍稍松懈一些,刚才此人从天而降一般的出现,一掌打在自己心口,他强压着一口咸物没有喷出来,如今这百十来招缠斗下来,丝毫找不到快速取胜的破绽,在这么下去,自己的体力显然耗不过这个御前侍卫,此人和那个李宝德不同,那家伙为人耿直,招式上也是光明磊落,此人出手狠辣,看来是得了圣旨,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才肯罢休。如今只有先化了她二人才行。 益维假装示弱,看着程尔林道:“笑话!程姑娘你自己说,我可曾威胁了你的安全,从保定一路过来我要你的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如今他这么跟着你,谁知道是不是又想绑了你回宫呢?” 程尔林这么多年过来,不能轻信任何人这个事儿还是明白的,笑道:“那你跟着我又做什么?” “我?”益维突然被他这回马枪似的问题问住了,吭哧了半天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的回答。 “你之前确实是没动杀机,这我还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次……你心里清楚的很吧,你依旧不打算杀我,而是让我失踪”程尔林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来康熙临走时扔给自己的纸条,展开来亮给了益维看。 “你最后的打算破灭了,赶过来绑了我,无非就是泄愤,你不敢杀了八阿哥对吗?我一点儿没说错,你没这个胆量,你来来回回做的事无非就是让他惊恐,让他惧怕你” 程尔林看着他扭曲的面容,越来越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益维也清楚自己就算是和这个一等侍卫在这儿耗一天 ,无非就是个平手,何况自己受了一掌,已尽失先机,再没有便宜可讨,如今程尔林在这正好分散了凌礼的注意力,他的任务不知是要杀自己,更是要保护这个人。 想到这儿,益维猛地加速冲向程尔林,准备劫持了她,今儿这事儿也就算是翻盘了。 哪里想到自己离着程尔林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又杀出一队人马,活活的把程尔林和刘瀚文二位围了个密不透风。 “怎么?为了抓我一个,就出了这么多人……你们在怕什么?”益维冷笑道。 “我又不是江湖中人,还玩什么一对一么?玩笑了,圣命难为,你今儿是必须死” 凌礼向后一顿,铆足了全力拼杀过来,益维心口一热,刚才憋下去的那口咸热始终还是没有憋住,再回头时,程尔林分明的看见他的白衫子的前襟上血色斑驳,点点如同梅花一般。 他不再敢恋战,捂着心口冲进了密林。 依着凌礼的指示,这群围在程尔林和刘瀚文身边的侍卫依旧没有去追,只是和刚才一样死死地围着他俩,防止这益维的偷袭,过了好一会儿程尔林紧绷的神经都快绷断了,越发的觉得头昏脑涨,干脆席地而坐。 抬头再看那帮侍卫的时候,和刚才一样,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她的眼底突然泛出了泪花,鼻头也是酸的,似乎眼前的侍卫们都化成了康熙的替身,就算是他走了,依旧是顾念着自己的安危。 章节目录 第508章 了结 刘瀚文上前两步扶起来程尔林,道:“别在这坐着了,小心着了凉”他有意无意间扶了一下程尔林的腹部,她有身孕,刘瀚文清楚,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变化,他也并不问。 侍卫们并不躲避,依旧拦着他们。 “怎么?那人不是跑了么,你们不一起过去追,守着我们做什么?怕我们跑了么?”刘瀚文脸色很难看。 “算了,”程尔林拉着刘瀚文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他虽然狂放,可是骨子里依旧是读书人,侍卫们都是少言寡语,可是一旦较真起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那人功夫奇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回来了” “怕什么?”刘瀚文硬是在侍卫堆里挤出来一个缝,扯着程尔林的膀子就出去了。刘瀚文毕竟还是年轻,他这么做倒也不是对侍卫有意见,他明明就是对皇上有意见,却又不好直说。暗暗的对程尔林发起脾气来,这种醋意他原来倒是没觉得,只是今儿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力,还得让皇上的一等侍卫出手。 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开口道:“程姑娘!此人今儿是必死的,我们凌大人追击也不会多远,还是小心为好,如今你们最好在马车上坐着不要离开,我等奉了圣旨,一定要护着姑娘周全” “什么姑娘!?她是刘夫人,刘夫人知道么?”刘瀚文彻底忍不住,大声呵斥了出来,可是这帮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虽说是奴才,可他们是皇上的奴才,能御前效力的人除了向李宝德这种立过奇功的,再不济也是王公重臣之后,怎么能容一个小白脸在眼前吆三喝四的。 “还刘夫人……刘夫人,哈哈!皇上今儿不高兴了她就是刘夫人,高兴了她就是娘娘!” 自己就是个摆设么,程尔林使劲拍了一下马车,显得特别气愤。 “滚!撕烂你的嘴,快走!刘康,别搭理他们,看你这个官爷跑得快还是我家的马快” 刘康愣着看着刘瀚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走啊,刘夫人让走还不走?”刘瀚文心中这股怨气算是借着程尔林的口说了出来,顿时浑身上下无比的通透,无比的爽利。 程尔林也并不是不知死活一味对着干的人,只不过强行的留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刘瀚文会很难受,他的身子才好一些,程尔林不想让他在因为这些过往云烟再起心结。 那些侍卫也没辙,追着全力开跑的马车将近一个时辰,终究还是被抛了下来,迷失在了通往桐城的密林之中。 刘瀚文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马车外飞快的掠过的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拿什么来护妻子的安全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去死。 自己也不禁一笑,曾经的刘瀚文,那个“百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的刘瀚文竟然没了半点踪迹,痴心汉这个让人嘲笑的角色,如今也是自己的写照了。刚才他的行为不禁鲁莽,而且极其愚蠢。 “我刚真的失态了” “少爷!”刘康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撩开了帘子。“我看你没失态,还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血性哦?是吧?刘夫人?” 程尔林掩嘴大笑起来,这读书人在怎么说也就是读书人,想必是他从来没怎么发脾气吧。如今倒是鼓足了勇气对天子的侍卫一通乱吼,也算是能平心静气了。 那一帮侍卫追着程尔林的马车没了踪迹,顿时急得一个个焦躁不安的顺着马车的轨迹狂奔,没多久就遇上了正从林子里岔出来的凌礼。 领头的一个刚才拿话喷程尔林的侍卫忙迎了上去,不安的说:“大人,程姑娘和那个刘瀚文驾着马车把我们甩开了,追死我们了……也不见踪迹……怎么办?”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前襟儿。 “算了,走了就走了,你没看她也不想看见咱们么?不好伺候的主儿,省的将来结怨” “可?”那领头的侍卫突然顿住了,豁然开朗:“大人!那贼人解决了?” 凌礼点了点头道:“嗯,我在他心口开了个血窟窿,那厮就跌下了山崖,百丈深是有的,底下望不到边儿的全是巨石阵,不死才奇了,现在也许已经把狼喂饱了吧……” “哎呀!”众人欢呼雀跃,以为还要在江南磨蹭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不出十天就全部解决了,这下就可以回京了。“太好了!终于可以复命了” 章节目录 第509章 空欢喜 又经历了十几天的水路颠簸,康熙终于回了京城,一系列的迎驾礼节让他木然,机械性的完成每一个细节,就像深深的嵌入这个庞大帝国的螺丝,配合着一众臣工完成每一个需要他才能完工的细节。 他没有再去畅春园,他情愿自己就是一台运转不休的工具。 只要稍微提及畅春园这三个字,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晚上关于程尔林的点滴,这是他们感情出现裂痕的决定性一刻,康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高高兴兴的带着她出了京城,短短半年光景不到,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她甚至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皇上大喜!”一脚跨进了养心殿的太医院凌国安跪在台阶下,打破了康熙的神似,康熙转身正好碰上了张常玉不解的目光,二人面面相觑。 只有张常玉在近前才知道,康熙回来几天了,养心殿的殿门都没怎么出去,出了处理折子,召见上书房的几位大臣,就是偶尔趁着夜色出去再养心殿略显得冰凉的天井之中散步,一个正经孤独的人,散发的总是一种冰冷的氛围,这和他之前如火一般炙热的氛围完全不同。 “能有什么喜事儿?”康熙淡淡的一笑,走进了冬暖阁。 却被张常玉给劝住了,嬉皮笑脸道:“陛下不妨一听呢?” 康熙这才止住了脚步,驻了下来,靴子来回的踱着,发出沉稳的脚步声。 “今儿一早,钟粹宫的宫人去太医院请太子给刚进宫的仪贵人请脉,说是仪贵人头晕的厉害,刚才前去请脉的李太医把脉案做了出来,臣赶紧来给陛下道喜,是喜脉无疑了!恭喜皇上” 张常玉一听,也颇为激动的看着康熙,喜色也是掩不住,虽说康熙子嗣很多,可是自从这个程尔林以侍女的身份入宫以后,康熙很少涉足后宫,整个人的魂似乎都随着程尔林的一举一动在飘,更别说子嗣了,连内务府的绿头牌子都没有皇帝的指纹。 康熙先是蹙额了一下,心中也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程尔林腹中那个没成型的孩子竟然稀里糊涂的没了,仿佛刚才凌国安的“贺喜”完全和自己无关似的,拖着步子默默的走进了发冬暖阁,斜倚着桌案翘着腿。 留下凌国安和张常玉在养心殿的正殿上,尴尬的气愤在上空盘桓着,凝结着,炸裂着。 “皇上任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失态过啊”凌国安小声的附在张常玉耳边嘀咕。 “下去吧……陛下只怕是又想起了伤心事了,最近总是这样的,恍恍惚惚,尤其是到了京里更加的明显,你没见原来哪次是直接回宫了?”张常玉忙把凌国安领出了养心殿。 “这不行啊,忧思过重会出问题,你看看陛下神色这么差……得劝着点儿” 张常玉砸吧了一下嘴,叹道:“娘娘们都来了几波了,皇上也就见了德贵妃一下,话儿还没说上就让跪安了” “我听说这……”凌国安向后宫的方向指了指,目光一闪。“这位仪贵人不是和那位很像么?找她来解忧,不是挺好的么” “哎呦!”张常玉赶忙扯了一把他的衣裳,神情都变了。“你可别提,你没看刚才陛下的神情么?越是像啊越容易出问题,像归像,可终究不是啊!程姑娘那种……就那样的你上哪找去,哪都寻不到!” 张常玉又一叹气:“这一会儿仪贵人宫里肯定还要来报喜,陛下这样,估计也就是不会见得了……哎……” 就在凌国安前脚走后没有半柱香的功夫,钟粹宫的大宫女就前来养心殿报喜脉了,果不其然,康熙皇帝以政务繁忙为由没有见,只是让养心殿伺候的两个小太监去库房选了两柄玉如意送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510章 “熟人” “皇上没来?”陈佳氏很是失望的抻着脖子看了好久。 几名太监等着打赏,个个都是陪着笑脸。 “皇上今儿一早就特别的忙,听了青溪姐姐去贺喜,赶忙让奴才去库里面选了两柄上号的玉如意送了过来……” 说着跪在了陈佳氏的身边捧着给她看。 陈佳氏自幼在县城长大,父亲官场生涯的顶峰也就是县太爷了,自然是没见过什么好物件,乍一看时很高兴的,只是身边伺候的青溪,原先是伺候宜妃的,年轻时的宜妃很得盛宠,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那时候的康熙正值盛年,任什么精力都是极其旺盛的,好多的好物件都是皇帝亲自拿过来赏赐宜妃的,只是近些年淡了很多。 加着她是亲眼看着皇上听说了仪贵人怀孕的事儿,根本就没有来看的打算,只是命几个太监跟着自己过来算是给了赏赐。 这几年自从出了一个让后宫人人自危的宫女,皇帝的性子就变了。 “贵人……”青溪使了个眼色给陈佳氏道:“公公们也忙的很,奴婢去取点儿喜袋,让公公们也沾沾喜气” 几位小太监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眉开眼笑,宫里几年了出了德贵妃的妃位晋了贵妃,确实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太监们捞外快的道儿顿时没了,今儿好不容易碰上一件,自然是乐开了花似的。 嘴上却也是客套:“呦,奴才哪里敢受贵人的赏赐啊,贵人您是大吉的主儿,咱们宫里这有好几年了都没这种喜事儿了呢” 口中说着不要,手却早已经接过来青溪奉上的钱袋子,暗自用手一掐,再掂一掂,心满意足的返回了养心殿。 一路颠簸到了桐城的夫妻二人投了桐城最大的客栈,歇息了两天才命刘康去打听方苞的住处。 方苞在桐城是大儒,平时结交很广,每日里应酬,讲学等诸多事宜也是忙的不亦乐乎,稍微问了一下客栈的掌柜就问出了他府上的位置。 刘瀚文拿出自己的名帖让刘康敲开了方府的大门,这方府虽然没有自己家的离园那么恢弘,但也是蔚为大观,典型的徽派,透着书香之气。 应门的是为老者,约莫六十以上,拿着刘瀚文的名帖出来深鞠一躬。 “先生是扬州人?” 刘瀚文还了礼,程尔林在身后也不觉得还了礼,心下赞道,真是古风犹存,不比京里虚假的客套。 “是,老先生烦请引荐,晚生特意从扬州赶过来求教” 老者面露难色道:“不巧,今儿白天一早老爷就出门儿了,若是公子不嫌,可否进园子饮茶,等着我家老爷?” 这本来就是急不得的事儿,刘瀚文见老爷彬彬有礼,也是欣然应允了。 老者一边儿在前面带路,一边儿陪着小心。 “方府还真是不一般啊……老人家平时也不问底细,单凭一张名帖就这么引人进府么?不怕有别有用心的人么?”刘瀚文饶有兴致的问道,这有些不可思议,至少他是没见过的,颇有些先秦门客的味道了。 “我们这方府上住着好些南来北往的文人,有临时落脚的,有受人所托的,有跟着老爷讨教学问的,我家老爷好客……尤其是文人……再说无非也就是多饮一盏茶的事儿,呵呵,您看那边” 刘瀚文顺着老者的指向望过去,果不其然,三五人一桌对饮吟诗,甚是热闹。 “那里也是……” 刘瀚文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老者指着的依着柳树发呆的年轻人好生面熟,那人似乎有着无限的幽怨,眼波流转间竟然显出了几分女人才有的妩媚动人。 章节目录 第511章 往事 “这人是谁啊?”刘瀚文冲着塘边杨柳树下的人努了努嘴。 程尔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条灰色的腰带扎在灰青色的衫子上,腰细的和女人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杨柳扶风的感觉,面庞有些惨白,看着心境不佳,呆呆的望着塘子里的鱼儿游着,趁着身后热闹的人群,显得是那样遗世。 “他啊?”老者叹了口气“他叫陆梅祯,是张廷玉张中堂荐来的,怎么?公子认识此人?” “张相……”刘瀚文嘴中反复念叨着。 说起张廷玉,程尔林总算是想起来这名字的主人了,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凄然的公子竟然就是让张廷玉父子反目的陆梅祯。 刘瀚文似乎也想起来这陆梅祯为什么这么眼熟,他在十阿哥胤俄的王府里见过一次,也正是那次从胤俄口中知道了他们的事儿。虽然对这种事多有耳闻,可是自己见着的震撼还比道听途说要震撼的多了。 此刻,陆梅祯恰好转身准备走,正好看见刘瀚文盯着他,也觉得很眼熟,二人互相打量了好一番,陆梅祯强挤出来一丝微笑,道:“刘兄,上次京里一别,我就说有缘天涯也会再见,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 他又打量了一会儿程尔林,此人眉清目秀比自己更甚,眉间却有着藏不住的英气,只是依旧掩不住的女儿味道,一笑也就不问什么了。 “我听说刘兄的事儿,只是那时候……”那吞吐了一下,愁云又浮现了出来,原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发光只是短暂的。 “那时候我已经在江南了……” “无妨,我这儿不也是回来了么?对了,你怎么不在京城了,我听刚才那位老人家说你是张相推荐过来的?是张相又难为你了么?”刘瀚文一脸关切,在他心中此人是奇人,且心怀坦荡,毫不掩饰。 “没……张相到是没难为我,只是难为嘉木了,后来……后来嘉木没受住……就去了……”他的眼底泛出了一层霜。 刘瀚文和程尔林呆在了原地,张嘉木被张廷玉折磨的不成样,自己在白云观是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去了……再没有听见关于他们的消息,再听见却是去了…… 刘瀚文也跟着他默默垂泪。 “那次和你们在十爷的府里纵情畅饮,没想到是永别……人生还真是充满意外,就像我……”刘瀚文浑身颤抖了起来,那疯子向他挥舞着刀的影像不停的在眼前掠过,不寒而栗。 程尔林抓住他的腕子,很用力的捏住才让他平复了情绪。 “张嘉木是他爹折磨死的么?”程尔林问道。难道就是那次白云观自己横岔了一道子,张廷玉就变本加厉了? 陆梅祯望着远方的浮云,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他是把自己吊死了……说是本来瘸了就没什么活头了,不想一辈子都这样……依着我说,他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压力太大了,他的家人就像是千斤重的巨石压得我们喘不过气,终究是我背弃了他,我没有胆量随着他去……张相,张相也没难为我,还给我推荐给了同乡的方苞,如今我在这儿也算是还能喘口气……” 他似乎云淡风轻的讲述这一切,在程尔林听来却字字泣血。 当年在白云观那一次,她亲眼见着张嘉木的惨状,历历在目。 “对了,刘兄找方老爷有事?”陆梅祯显然不愿意再提自己的过往,故意岔开了话题。 “慕名来访,如今我已经赋闲在家了,没什么事儿做,方苞大名如雷贯耳,总是想寻着机会拜访的” 章节目录 第512章 意外 陆梅祯眼中尽显惋惜神色,在他心中,刘瀚文一举中的,已经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了,可在殿试上竟然被钦点为甲等第二名,这简直就是……自己的一个梦,却在他手中轻易实现,又这么轻易的丢弃。 “也好……也好……”陆梅祯像丢了魂似的,脚步也越发的轻飘,那时候的自己也是进京应考,意气风发,绸缪这一展拳脚,只是误落情网,有负寒窗二十载。 西洋钟弹出来报时的小天使已经跳过了罗马字十二的位置,用过午膳的康熙在张常玉的陪同下,独自在御花园西南角的养性斋附近散步,天还没亮就御门听政的他着实的有些困倦了,尤其的午膳过后更甚。 皇上看着落寞,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跟在身后这一跟将近二十年,他就像康熙肚子里的蛔虫似得,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他都了然于胸,这几年的变化是明显的。 “皇上要不去仪贵人那走一遭?”张常玉陪着小心,脸上却很轻松,仪贵人身边儿的青溪已经给塞过几次孝敬了,这让他没法子拒绝。“仪贵人也怪可怜的,每天巴巴儿的等在养心殿,好几次了,陛下要么去了东华门那儿,要么就去了钦天监,难得今儿得空,不如就走一趟?” “朕是不想让她因为那张脸恃宠而骄,你看看在曹府的时候了么,唉!不提,真是心里燥的很。” 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张常玉尴尬的氛围才解了一些。 “马相,张相……”张常玉后退了几步,给赶过来的张常玉和马奇让了康熙近前的位置。 虽然二人跪着,康熙也看出二人神色有些异常,似乎难以开口。 “有什么事就起来说,”康熙摆了摆手,二人跟着康熙进了养性斋,养性斋在御花园的西南角,甚是隐蔽,古树参天之下也是很阴凉的。 马奇和张廷玉对望了一下,还是马奇先开了口,他谨慎的从袖口掏出一份折子,杏黄色的绸缎做封,一看就是御史门弹劾专用的折子,一般这种折子上了他这儿,他也会缓一缓再看,其中许多是官员之间互相揭短以泄私愤的一大途径。 今日倒是奇了,上书房两位自己最倚重的重臣竟然拿着这样一份折子专程过来。 “皇上,这是左都御史赵申乔弹劾翰林院编修戴明世的折子,今儿一早送进上书房的,奴才和张相看过……”马奇面露难色,身后的张廷玉也没了往日的沉稳,紧皱眉头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奴才和张相看过,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折子,所以还是觉得应该先给陛下过目” 张常玉将拂尘交给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他们都下去,自己则毕恭毕敬的接过马奇手中的折子,回身呈送给斜倚在踏上的康熙。 翰林院的编修戴明世,这人康熙很有印象,此人本来是地方贡生,也进了国子监做教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从举人开始科考,哪知道五十几岁的人竟然差点连中三元,只是在最后的殿试上稍逊一筹,得了榜眼,已经很是罕见了。 章节目录 第513章 用心良苦 康熙若有所思的翻了一下奏折,虽然只是草草浏览,也可谓是触目惊心,只是他脸庞依旧平静。 “这赵申乔的儿子,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他和戴明世是同年,那次的殿试他儿子赵梦吉是甲等第一名,戴明世是甲等第二名……” 马奇是不掩饰惊讶的神色,吃惊的看着康熙道:“陛下,臣真是愚钝……” “倒不是说这有什么联系”康熙把奏折拍在了桌案上,笑道:“记得朕即位之初还是四大辅臣辅政的时候,有个浙江湖州的庄廷鑨的案子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臣,还记得这个案子”张廷玉躬身答道:“事发康熙二年,曾听家父提及过,最终是鳌拜所决,前后牵连一千多人” 马奇也曾听闻,只是过往太久,多数记不清了,且康熙皇帝为人豁达大度,自从亲政以后,甚是开明,罕见“书祸”。 “是啊,原来张英也了解,前后五年,一千余人”康熙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份杏黄色的折子,像是火球一样的烫手。“这庄廷鑨聚了一帮人私纂明史,竟然在我朝用南明弘光的年号,且奉为正朔,后来为湖州知县首告。最后参与编纂的,刊印的,他的家眷连同故人甚至书店的掌柜……唉,最后家财被这个湖州知县吴之荣贪墨己有,那时候朕知道这事儿,当时这吴之荣本事敲诈庄廷鑨,哪知道庄廷鑨是个硬骨头,后来敲诈不成才越闹越大。本来这吴三桂出手,这人已经是无罪开释,后来鳌拜又派了几个多罗去湖州查,越查越大,这吴之荣也畏罪自尽了,还落了个开棺戮尸的下场……” “臣等明白皇上这番话的用意,皇上宅心仁厚,此时臣等会仔细汇同刑部查办的” “嗯”康熙满意的点点头,张廷玉知进退,善于解意,马奇虽然没有张廷玉那么机灵,愚钝也有愚钝的好处。“自从庄廷鑨的案子后,告奸之事频发,更有人以这个做了发财的手段,虽然大清律载有明文,诬告同罪,可是有什么法子呢” 康熙冷笑一声道:“这些年也算是绝了这些事,希望这个也是吧” 康熙随手抄起折子,递给了马奇,嘱咐道:“去查,两个人都要查清楚” “臣领旨” 刘瀚文和程尔林等到下午,终于在陆梅祯的引荐下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方苞,方苞对于刘瀚文来说是有名的大儒,桐城文坛领袖,对于程尔林来说真正精彩的却是下半生。 此人的相貌还真是典型的学霸,一点儿大儒的气质也没有,更像是一个功于各种文坛应酬的混子,这就是程尔林对方苞最初的印象,没有再高一点打分的可能了。 此人竟然像农村的老太婆,一个烟袋子插在腰间,时不时的拿出来嘬几口,一口发黑的牙齿看的程尔林直反胃。此时她不知怎么又想起在镇江又见刘瀚文的时候,那个猪头四似的布政使说自己小白脸睡多了,瞧不起他这种长相的人…… 想到这儿,她不禁从胸腔挤出一股气,掩嘴假装咳嗽了几声。 章节目录 第514章 隐逸 方苞这才注意到她,便开口问道:“这位是谁啊” 一股烟臭味喷射出来,有点儿呛人。 “实不相瞒,见笑了,这是晚辈的贱内,闲来无事跟着晚辈出来游历游历,讨教学问”刘瀚文忙带着程尔林起身见礼。 “刘先生过谦了,你虽然赋闲在家,却也是当世奇才了,能以进士身份皇帝钦点榜眼的才真是凤毛麟角……老夫也是受宠若惊啊……探讨而已,何来讨教一说呢,尊夫人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方苞上下打量着程尔林,看的她心里直发毛,好像有千万个顶针似的。 “这一幕倒是让老夫我想起来一个场景” “哦?”刘瀚文颇有些兴趣,追问道:“方先生何指?” “你夫人啊,倒是让我想起来……哦,夫人,老夫说出来就是玩笑,切勿见怪啊,老夫这人喜欢嘴皮子上打把势,多年的恶习了” 程尔林假意一笑,算是默许。 “柳如是当年敲钱谦益家大门的时候,也是一身男装啊” 刘瀚文紧张的看了一眼程尔林,他清楚这夫人脾气了得,只要触了霉点,任谁也不会给一点儿面子的。此时的程尔林却毫无异常,她不觉得方苞有什么指向,反而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丝松动。 “只是这钱谦益虽为东林党魁,却配不上这位奇女子。老夫每每读到关于他二人的野史趣闻,无不感叹这柳如是观人之术不行啊” 程尔林来了兴致,抿了一口茶。“方先生不是女子,自然不明白女子所求啊,钱谦益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世人面前娶柳如是做如妻,换做任何一个女子也是不能免俗的吧,何况柳如是前半生的毕生所求也就是如此了” 方苞摇头辩道:“做男人可不是给女人看的哦,小娘子……做男人最重要的是大节不能亏,这钱谦益连柳如是这女人都不如,跳下河水殉国又爬了上来,为什么?” 程尔林大笑,几乎抢了一口茶:“怕水冷!” 哈哈哈!二人边笑边击掌,程尔林也是许久没这么痛快,笑的几乎开始跺脚。看着二人这番刘瀚文也呆了。 方苞眉间一凌,狐疑的看着眼前还未收起笑的程尔林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程尔林被这话震得先是,这在现代自然不是什么秘闻,可是在清,这就是禁忌话题了,尤其是这种降清又回乡,然后又降清,又回乡的……二臣! “听说的呗!怎么?只许方先生说,就不许别人说了?” 方苞狡黠的眼神一闪,目光短暂的停了在程尔林脸上,又马上平静了下来,此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仅限当时二人和钱府家丁,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大家都禁了口,只有柳如是写的只言片语留了下来,收录在自己家藏的《靖难录》上,而这位刘大人的夫人怎么一清二楚,看这刘瀚文的神情,连他都不知道这个笑谈。 言多必失!程尔林懊悔自己一时失了语,再不想说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515章 阴谋? 没用多久,随着赵申乔和戴明世纷纷下了刑部,整个京城弥漫着这种说法,似乎事情并没有简单的只牵扯进赵申乔和戴明世二人,本来就暗流涌动的皇子们更是把这个案子迸发出的事件当做暗自角力的舞台,各自发力。 而远在安徽的方苞和刘瀚文对此却一无所知,只有程尔林在为他们的未来各自捏了一把汗,方苞自然不必说,此人虽有劫难,却也是最后脱险,可是刘瀚文呢,刘瀚文会怎么样她根本一无所知。 刑部如今是四阿哥胤禛管辖,他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没几天功夫戴明世这些年的人际关系书信来往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和左都御史赵申乔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和赵申乔的儿子赵梦吉同出自康熙四十七年的恩科,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戴明世真正入仕在翰林院做编修已经是五十几岁了,平日及其恃才傲物,就算是见到亲王贝勒也最多是一揖,毫无私下往来。 戴明世在翰林院的日常工作就是编纂明史,可他却和别人不同,特别专注于南明史的研究,桩桩件件如数家珍。 加上行为孤僻,不喜结交,出了事以后几乎没有人替他说一句话。更多的人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左右观望。 此时太子胤礽却是格外上心,隔三差五的就要把他的四弟胤禛召进毓庆宫问一问案件的进展,胤禛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热衷这个案子,心里却是雪亮的,肯定是这个案子有哪一点撩拨着这位太子的神经了。 “你对赵申乔这人怎么看?”胤礽笑着用茶盖碗撇着茶叶,碗沿擦过发出的声音真是刺耳,让胤禛心里一紧。 “此人无非就是借着这案子博一个好名声罢了,我是不知道他是否和戴明世有嫌隙,可是不惜至人于罪这个本事,怎么都有邀功请赏之嫌疑,不论此次戴明世是否论罪,他赵申乔也会为天下士林所不齿,咱们满人虽然没这么多的弯道,可这依旧不是心怀坦荡人所为!” 胤礽看着胤禛神情颇为激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神情变得严肃。 “四弟,你我一向要好,此事也是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胤禛不解。 “嗯……你知道,我上次被废,如今复立,你难道就没感受到皇阿玛对我冷淡了许多么,就在前几年皇阿玛哪天不召我了三五次,如今呢?别说三五次了,就连三五天他都懒得见我一次!”胤礽无奈的放下手,走回了自己位置。 “皇阿玛复立我,如今看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我为什么在朝里和宫里都站不住脚?还不就是因为老八老九他们不停的给我使绊子么?如今皇阿玛精神越来越不好,咱们可得未雨绸缪啊……”他的目光陡然变的凶狠起来,让胤禛打了个寒噤。 胤禛听到这儿,这才嗅出了胤礽话里的味道,他?莫非赵申乔? 胤禛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 章节目录 第516章 狠心 本来看似清晰明了的一次弹劾,瞬间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把自己罩了进来。 “皇阿玛知道你我的干系,你现在担着刑部的差事,这事儿眼看着虽然是烫手山芋,可是运作好了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如今这事你不能轻慢,也不能过于急躁,否则会有偏向一方的嫌疑” 胤禛此时心里算是真的透亮了,他假意一笑,接过毓庆宫太监捧过来的茶碗,瞥了一眼胤礽笑道:“还请二哥指教,四弟我还是历练的太少,如今冷不丁的碰上这种事儿,还真的是很为难啊” “唉?……这不是你历练的少了,是咱们出世之后哪里遇上过这种事情……若说是前明……无非也就是前两几发现的前明皇子和之前的平西王吴三桂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大动静了……” 胤礽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康熙的不易,吴三桂闹的最凶的时候,康熙几乎都是夜夜不成眠,他经常抱着自己召见大臣,批折子。还记得一次兵部百八里加急的文书报着吴三桂已经过了长江,这一次几乎半个帝国都陷落在这个平西王的手上。 “那一夜,皇阿玛挑着灯芯说,实在不行了自己也学了崇祯,吊死在那个歪脖子树上,他还说崇祯虽然治国无方,却是个有气节的人,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不能辱没了先祖,他一直盯着煤山那边儿好久,出神了很久……” 他说的这些细节胤禛并不知道,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因为皇阿玛,也因为他自己,似乎只有胤礽才是皇阿玛的儿子,自己竟然没有看见过皇阿玛还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再看向胤礽的时候,他眼底泛出了泪光,随即赶紧抹去了。 “我这是怎么了……唉!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反正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咱们得把握好了……噶礼如今在南边儿,南边就这一个我靠得住的人了,戴明世这人在京里没什么根基,就连和其他人的来往也少的很,京里这事是翻不起大浪的!我看这书信往来多在桐城,你去刑部这两天翻这案子的卷宗把江南的官员都调出来,我估摸全部都是老八老九的钉子,一旦那个翰林院编修戴明世的事儿坐实了,我就去信让噶礼参他们!” 胤禛出了毓庆宫,微风一习,竟然打了个激灵,这才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刚才的一番谈话使得他后背已经浸湿透了,再跨出毓庆宫的台阶已经是恍如隔世。 此刻的江南士林还沉浸在康熙南巡带来的怡情之中,丝毫没有嗅到危险的气味,身为两件总督的噶礼接到了太子胤礽的密信,心情也是一片大好,秘密的派遣了许多督抚的人顶住了江苏和安徽的人,只要胤礽一发话,他将在江南干出来一番“大事”。 程尔林在方府呆着也是“心惊胆战”,这一帮文人似乎嘴上都像是溜了油似的。 章节目录 第517章 心焦 程尔林在方府呆着也是“心惊胆战”,这一帮文人似乎嘴上都像是溜了油似的。 对前明的一些隐逸之事大说特说,一连几天几夜都是聚在方苞的书房,像是讲学,又像是小型的聚会,仿佛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不能自拔,一个个亢奋的神情让人难以理解。 程尔林却呆的心慌,也看的心急,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把刘瀚文扯到了假山下面,这假山曲折环绕,看似四通八达,实则就一条路,来往的声音一清二楚。 “怎么了?”刘瀚文看程尔林脸色有些异常,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发梢。 她左右看了看,长出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不该管你这么多事,可是多少我觉得你们这样是有风险的” “风险?”刘瀚文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程尔林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士林聚会有什么风险” “这倒是没什么,可是大谈特谈南明的事儿,你怎么觉得合适么,这里面的人鱼龙混杂,保不齐有什么心术不正的人”程尔林尽量说的委婉一些,可是依旧没有引起刘瀚文的重视,虽然刘瀚文不是不知道文字狱历来引发了多大的波澜,可是没有切身体会到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它的可怕。尤其是康熙皇帝主政的几十年来,尽量的做到政通人和,这种事情更是几十年所未见,也只有程尔林知道它即将来所引起的血腥风暴。 刘瀚文依旧笑着拢起她的前额的碎发,向耳后过去,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耳鬓厮磨之间,动情的说:“别担心这些,咱们过两天就回扬州了,我知道你是挂念我,只是这段时间你经的事太多了,难念思绪过虑……” “不是!”程尔林经不住他的摆弄,一把推开了他。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你不知道!”恰恰这是最要紧的,她知道却不能说,就像是哑巴一样知道说不得。 刘瀚文突然把手指压在她的唇上,没了声音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由于地形的影响这脚步声渐渐地被扩大了。 “原来在这啊” 他二人往来人那边一看,是陆梅祯。 “方先生说道兴起处不见刘兄,急忙着让我出来找,说怎么一个小解人就不见了”说罢掩嘴一笑。 “我和夫人说两句话,这就回去了” 程尔林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神色异常着一点却被敏感的陆梅祯捕捉到。 “夫人是不舒服么?要不刘兄先扶了夫人回去?” 程尔林走出了山洞,穿过陆梅祯的身旁笑道:“无妨,对了,今年听说又要开科,陆公子还上京不?” “本是想要去的,可是这几天听着听着,也没了什么兴趣” 程尔林回头一笑:“好多事儿你跳出这个圈子,也许就想明白了,纵然这里一时好,可别误了自己的前程,陆公子还年轻着呢,这里的人我看也都是奔着前程的,除了我家这个刘瀚文……” 一听这话,刘瀚文赶紧跟了过去。 “夫人说我胸无大志也好,碌碌无为也罢,反正啊我这一生就守着你了” 程尔林脸一红,一把又推开了他。 “看吧,这就是自己不上劲,还赖上我了” 陆梅祯不禁莞尔,心中却是雪亮,刘瀚文又不上劲的资本,毕竟靠着祖荫也足够活的滋润,更可况他年纪轻轻早已经功成名就,和自己这一摊子烂事完全不能相比,想到这儿心里也是不住的发苦发涩,若是有机会自己何尝不想平步青云?唉!机会……机会……! 章节目录 第518章 谨慎 “夫人……”第二天一早,刘康汗流浃背的跑到了程尔林身边,程尔林也刚跑了步,一样的气喘吁吁。 刘康递过来一塌纸,用袖口抹着汗水“夫人……就这些了,其他的都是些诗作,往来信件,没有署少爷的名字,我看着字迹也不是少爷的,我就没碰” “行”程尔林走进石桌旁递给刘康一杯水,仔细的拿起这些翻了几下,确都是这几日刘瀚文又署名的文章和诗作,还有之前和方苞来往的一些信件。 “夫人?”刘康有些不解:“拿这些做什么?今儿咱们不就走了么?” 程尔林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云卷云舒的好不惬意,他也希望刘瀚文以后能平安长乐,和初见时一样,不想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不属于他的灾祸。 “别和少爷提,日后你就知道了你今天是救了他” “夫人……您是不是觉得少爷在这儿不妥?昨儿我扶少爷回屋的时候少爷说你想回扬州了” 远远的听见一阵动静,程尔林赶紧把一塌纸藏进了身后,向刘康使了个眼色,二人这才散去,由于天色很早,也就是刚蒙蒙亮的样子,府里的人都还在睡觉,尤其是那些彻夜长谈的文人,更是还在蒙头大睡,程尔林一路小心翼翼的避着人来到了烧水的水房,下人应该去水井边济水了,而此刻的灶台上的火烧的正旺,程尔林探头并没看见人影,“唰”的一下把袖口里掏出来的纸张全部塞进了火道里,一瞬间火势变得更猛烈了,此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有了强迫症,又担心人来,又担心烧不干净,随便抄起来里面一根没怎么燃起来的棍子又捅了捅厚厚的纸,看着它们被黑暗和火焰吞噬的没了半个字的踪影,这才走了出去,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有什么流落在地上的纸张,唉!强迫症害死人。 再返回的路上,程尔林已经是湿透了前襟,倒也不是天气热,只是紧张,满眼的绿色袭来,柳枝拂面的感觉让人轻松不少,如今她也只能事无巨细的办着,希望自己这样是值得的吧…… 钟粹宫的偏殿里一大早上青溪就带着人忙的人仰马翻,陈佳氏的孕吐越来越严重,也几乎是吃不进去什么食物的,脸色清减的可怕,本来白噗噗的小脸儿上一点往日的灵秀也找不到了,哀怨的眼神更是趁得凄凉。 “皇上当真忙的厉害么?我这到宫里两个多月了连皇上的影子都见过了……”又是一阵呕吐打翻了清水盆子,青溪连忙让人张罗的又去换了一盆水给陈佳氏擦着身子。 此时一阵忙活,谁也没注意成妃此时走了进来,成妃是钟粹宫的主位,也是康熙的四妃之一,更是明尧的姑母,由于本来就没有所出,这是她的一件隐晦之事,所以平时在宫里尽量的低调,若不是今儿一早就被这位刚进宫的妹妹吵的人仰马翻的,她也是不愿意来串门子的。 章节目录 第519章 怨 果然,成妃的心沉到了低谷,虽然她对程尔林这人不熟悉,可是她的面貌自己还是刻在了心里,她和明尧真的是一对璧人。 明尧……成妃的心颤抖了起来,本来准备往陈佳氏床边迈步的脚了停了下来。 原来这明尧被隆科多调离了皇城的护卫,也就没有跟着康熙的御驾南巡,安瑞去了西边,也没有跟着圣驾随行,直到圣驾回京,他才听往日一同在乾清门的同僚说起程尔林坠江的事儿。 明尧当时就开始不舒服,干呕了很久,浑身密密麻麻的疹子发了好几天,母亲乔青络请不着能治这病的医生,最后还是经着明尧的随从乔三喜提醒才去白云观请了凌彬来,开了个方子吃了几付汤药这才见见转醒,虽然疹子慢慢退去,可是微好了一些就开始发烧,这些天折腾的明尧就像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再清醒的时候仿佛脱了一层皮,随着凌彬去了白云观蓄起了头发。 成妃听说这些的时候明尧已经出家个把月了,虽然心痛也是无可奈何,谁又没有年轻过呢,只是这用情太深不是件好事儿。 “给成妃娘娘请安……”还是眼尖的青溪注意到了她在门口的踟蹰,赶紧过来请了安,霎时间整个陈佳氏的偏殿跪了一片。大家伙也都诧异这个从来不来往的钟粹宫正主儿怎么一早上就来了。 陈佳氏也赶紧拢了拢松散的头发,准备下床给成妃请安。她一直以来都很少去给成妃请安,如今她突然来了也是很诧异,她也听过青溪提起这位成妃和自己相像的那人的关系,想着不见也是好的,没成想今儿成妃倒是来看自己。 “躺着吧”成妃虚扶了一下道:“妹妹这身体状况不佳,请了太医了么?” “嗯……”陈佳氏煞白的脸蛋还真是惹人怜惜,她是真的有七八分像那个程尔林,怎么皇帝就不待见她呢,成妃心里暗自思付。“请了的,就是妹妹福薄,身体不好” “哪能呢?”成妃坐在了青溪搬过来的椅子上,微笑道:“宫里好几年没这喜事儿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就能福薄了” 这话还真的戳到了陈佳氏的伤心处,皇上是一眼也没来瞧过自己,也就是刚知道有喜的那天遣了几个太监送了两柄如意,再没了音信。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倒是把成妃惊了一下。 “这又是怎么了?老姐姐我说错了什么话么?”成妃看了一眼青溪,这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成啊。 青溪“噗通”一声跪在了成妃脚边“娘娘,我们主子自从有喜了,一眼也没瞧见皇上……如今心里不是个滋味也不知道怎么办,每日就坐在床上长吁短叹的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啊?”成妃掩嘴一笑:“就为了这事儿,我还当是什么呢?她是新人不知道,你在宫里伺候多少年了你也不清楚啊,我们这位皇上可不是一般人,忙起来是连觉都不睡的主儿啊……” “姐姐”陈佳氏小声的啜泣了几声,哀怨的看看四周,又抬起来眸子,泪水被她噙的恰到好处。“我总是觉得皇上还是在生气” 章节目录 第520章 残酷 “生气?这是怎么话说呢“成妃也并不知道她之前在曹府曾经被康熙惩罚的话,这事儿到宫里也没人敢在传了。 “回成妃娘娘,您看看我们主子忧思过重了……再下去真怕是出什么事儿,您说可怎么办啊,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成妃听出她青溪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她们请不动皇帝,需要她的帮助,可成妃是老实人又不是缺心眼,这趟浑水一是不愿意趟,二是看着她总是会想起来明尧,真是心里不顺。 “你们要不去请德姐姐?德姐姐最是热心,如今也只有她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儿了……“ 可是陈佳氏何尝没想过么,当时要不是她一时语出无状也不会得罪了德贵妃,更不会挨了皇上一顿板子了…… “那行,妹妹好生歇着,我这还得去串个门子“说罢成妃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有些打皱的水红衫子。“哎呀,别起身啊,你这怀着身孕不易啊,好好躺着吧……“ 看着成妃出了门,陈佳氏就像是变了一张脸,冷冰冰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道:“起来吧……人家后脑勺上又没长眼睛,看着心烦“ 听的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经过两天的奔波。程尔林和刘瀚文终于回了离园,这一路上刘瀚文总是觉得程尔林的眉头不舒展,可是也问不出了所以然来,真是让他有些发愁了。 程尔林心这方面的细节并不细腻,甚至可以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的自私。她总是冷静,冷静的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热情奔放这事儿在他这是不存在的。 她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关于南山集的事儿,赵申乔给皇帝告状不告状,什么时候告状他根本管不了,如今只能把身边关于南山集的事儿在刘瀚文周围尽量撇清,总不能没了证据还能找上门的时候吧。而这一切她都只能憋在心里不能为外人道。 回家的这几天她趁着刘瀚文出门,把离园里可能藏书的个个角落整理了个遍,刘瀚文虽然没看见,可是刘康看的真切,之前在方府程尔林让他趁着方府的门人卿客都散去而仆人还没起床的空档,去方老爷的书房把刘瀚文少爷写的东西都偷出来,他就觉得这事儿里透着蹊跷,如今在家里她还是在书房里倒腾,更是怀疑。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难得她职业敏感,竟然在床幔的顶上发现了另外一本早已经刊印的《南山集偶抄》,前面有好几个当世名家给他做的小序,其中之一就有桐城的方苞,还有江宁的卢缘,程尔林越看越心惊……却也在心下慢慢理解了刘瀚文对于这件事的执着,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或者说是因为急着和自己成婚,断送了他的前程,要说没有惋惜,没有心痛是不可能的,而他总是在自己面前尽可能的作无所谓的状态,一个男人,一个他这样可以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男人,如今也只能借着笔墨发泄一下自己的不甘。 程尔林不自觉的泪水打落下来,她第一尝试收拾起自己的倔强去探索别人的心,往往看见真心就是最残酷的事儿。 章节目录 第521章 晕头转向 程尔林不自觉的泪水打落下来,她第一尝试收拾起自己的倔强去探索别人的心,往往看见真心就是最残酷的事儿。 “少爷,我觉得夫人自打去了桐城就有些奇怪,如今每天在家里翻箱倒柜的藏你的东西……要不请大夫来瞧瞧?是不是上次那个恶贼把夫人吓坏了……我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随后刘康就把之前在方府程尔林让他去方家的书房去把刘瀚文写的东西都拿出来的事儿给说了,刘瀚文这才重视起来这件事,把之前程尔林的种种结合起来,意识到这事有隐情的,只是她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你啊……”刘瀚文大笑“你知道就行,夫人喜欢干什么就去做,你这整天盯着她你不累么?上次交代你的事儿做完了么,夫人虽然不喜欢珠宝玉器可是你还得盯着工坊的人做出来知道么” “少爷”刘康无奈的说“夫人她什么都不佩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送她多少东西她都不知道塞在哪个盒子里落灰呢……再说你这手艺要求这么高,能接过这活的也就是南城的林家了……人家的活都排到年底了,我也不能去催吧”刘康沉沉的往回廊的长凳上一坐,想着刘瀚文交给他的活就头疼……他要从一块整玉里雕刻一个镂空的祥云,奇就奇在这块整玉里有一抹霞红,顺着这纹路雕刻出来必是不凡,这玉石是他花了六千两银子从一个西北人手里买下来的,就是看中了玉里面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绯红…… “这我不管,她戴不戴是她的事儿,我送不送是我的事儿,爷就乐意讨她的欢喜,实话说了吧,就算是她接过来把玉石砸了,只要她乐意听这一声儿脆响……爷就是高兴!” “哎……”刘康拉了好长的一个音,苦笑。 殊不知危险的气息在他们上空盘桓,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此刻这有他名字的刑部文书就在康熙的案头放着,盯着这份写满人名字的文书,康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抬头看着台阶下跪着的胤禛,莫名的苍凉袭上心头…… “怎么这么多人?”康熙的嗓音有些嘶哑,干咳了几声,接过张常玉进上来的黄芩茶又觉得略好了一些。 他放下茶碗单手拉开了胤禛进上来的折子,扯过一个手臂的长度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剩余没有拉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让他产生了幻觉,仿佛每个小字下面都多出来一个朱红色的“×”。每一个“×”都开始舞蹈,托着这些人的名字在自己眼前晃悠,转的自己晕头转向。 这就是他每年秋决之前会在刑犯名字下面勾画的符号,只要是被自己这御笔一勾决,这人啊……就算是没了…… “皇阿玛上次嘱咐儿臣查的细致些,儿臣就……事无巨细了,包括和戴明世相交的,来往的,这本书刻板的,付梓的,印刷……售卖的……凡是坐实了有实证的,儿臣不敢隐瞒一人” 章节目录 第522章 失态 胤禛说的有他的道理,康熙心里雪亮,这事儿既然落在了他刑部的头上,落了一个人都是他的罪过,如此的缜密也就是他的风格……康熙的眼睛在名单上扫着,半天过去大殿里寂静无声,本来天气就闷热,胤禛的汗珠滴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 的声音,本来轻微都可以忽略不计,他的耳朵却听的像在打着迎击敌人的大鼓似的,打的心里“通通”乱跳,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跪着的姿势,明黄色的装饰让他又想到了太子胤仍的嘱咐,又是一阵阵的心烦意乱…… “你做的不错,只是朕是担心矫枉过正……” 话音刚落,康熙的目光骤然落在了一个名字上,已经渐渐死寂的眼底又泛出了一丝丝的波澜。 “刘翰文”……他在没有话了,,整个气氛凝固在康熙没有说完的半句话上,就这么停滞了。 胤禛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话茬道:“皇阿玛仁慈,御极几十年从来没有掀起过大狱,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儿臣也不得不防着有人借着满汉之别来兴起事端,所以甄别的严谨了一些,不是之处还望皇阿玛指正,儿臣好好改正” 康熙的心思没有再胤禛的话上,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看刑部的公文,确实是“刘瀚文”,没错! “这刘瀚文是怎么回事?是哪个刘瀚文?” 康熙的指尖轻轻敲了几下这桌面上的文书,发出极轻的声音。 “回皇阿玛的话,这刘瀚文就是康熙四十八年的甲等第二名,前两年在翰林院门口遭了个疯子的袭击,后蒙皇阿玛圣恩回到了江苏,在镇江府任知府,也不知道怎么了去吏部调了几次他的卷宗,听吏部的人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辞官了,又有人说是因为之前的隐疾时时发作,苦不堪言,已经不能再承担知府的重任,怕耽搁了朝廷的正事儿,就匆匆的请辞了” 康熙眉头紧皱,心里不住的冷笑,看来老四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为了什么请辞,能为了什么? “朕不是问你他人哪去了,朕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刑部的文书之上,他也牵扯了戴明世的事儿么?”康熙的突然急躁还真是让胤禛有些冷不防。心中诧异,皇阿玛一想沉稳的很,反而经常对自己的过于急躁不怎么满意,今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提到刘瀚文皇阿玛的神色就变得这么不可捉摸? “照戴明世自己在刑部的供述,刘瀚文是被他邀请在最近的一版《南山集偶抄》上写小序的人,其实这样的人也有不少,都是当世大家,之所以要刘瀚文也是因为他是江南名士,更是两榜进士……儿臣听说他刘瀚文也是戴明世在京城里少有的有些私交的人……戴明世这人孤僻,又很自傲,所以此次涉案的人都是有实证的,并没有因为相识这种荒唐的原意连带任何一人……皇阿玛明鉴” 章节目录 第523章 焦头烂额 程尔林的影子开始不停地在康熙的眼前晃悠,似诉似泣,眼神时而幽怨时而愤慨。 这件事既然牵着着刘翰文,反倒让康熙不得不更加关注了。 “你看着办吧,若真是于他有涉.也不能枉顾了国法,等着刑部给出结果再来报朕吧,这件事在朕这儿不必过多请示,本来就容易惹人非议的事儿,人多嘴杂免横生枝节,我朝历经几代走到如今实属不易,朕不能负了祖宗的丰功伟绩,于这个案子尤其要谨慎……朕这些年也是不易啊,江南士林本来就和咱们隔着心,朕几次南巡哪一次不是做足了功夫,这才挽回了些许” 胤禛叩头下去,眼眶子都有些发潮。 “皇阿玛用心良苦,儿臣明白了” “有你担着刑部的差事,朕是真的放心,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天下文人多出自南边,人心浮动一些也是常事,可尤其这几年,举子们带头闹事已经不是一两起了……这戴明世的案子可不是简单的科场舞弊,朕也不想大开杀戒,寒了天下士林的心” 胤禛明白在康熙心中此案绝对是巨案了,可是他并不打算牵扯或者说是降罪过多的人,尤其是在江南有人望,有名声的读书人,元凶罪恶就是戴明世,可是这样一来,太子胤礽那边也是不好交代的。 胤禛的思绪纷繁乱杂如同康熙一样。 自打在江南的时候,隆顺跟着胤祀府里的杨明时开始,他的行踪也变得捉摸不定,尤其是在杀了杨明时之后,好多事情他都不能自圆其说,胤祥虽然不问却也不是看不出来,隆顺神情恍惚的不同寻常。 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本来隆顺好好的一直监视杨明时的行踪,这杨明时怎么突然就死了?这是胤祥不能理解的。 看着胤禛一脸沉重的回府,胤祥握着山亭上的扶栏对身边的戴铎笑道:“我四哥从来都是这样的么?这脸就像是腊月的霜似的” 戴铎捻着胡子,应声大笑,假山之下的胤禛闻声向上看去,戴铎和胤祥并排站着看着自己傻笑,长出了一口气,撩起来蟒袍也上了台阶。 “今儿怎么就都得空啊?”胤禛收敛起朝珠端正的坐在石凳上,戴铎赶忙拿了个湿巾子递给胤禛擦手。 “我们不是都得空,我们是哪天都没事做,这个假山又是四哥去书房的必经之路,候着呗……听说刑部已经拟了文出来了?”胤祥对这事儿也是很关注,虽说他没有和戴明世有什么深交,可是这人的派头他是领教过的,旁的人见了他这位皇子怎么不是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这人可好了,点点头一拂袖就走了,似乎在他的眼中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着实有趣了。 “是啊……早知道啊我就不接刑部的差事了,真是件件都是烫手的活……皇阿玛在江宁时莫名其妙的死了个老八府上的人,到现在还没查清楚怎么回事,又来个这种事儿,焦头烂额,焦头烂额啊!” 章节目录 第524章 惊吓 胤祥的眉头一挑,若不是胤禛说起这事儿,这个疑虑也只能在心底自己琢磨了。 “说道八哥府上这人,我这儿倒是有这么一个事,隆顺四哥还记得吧?” 胤禛的记性极好,他知道这个隆顺就是当年胤祥在山西放走的那个钦命要犯,后来又因为礼亲王的事儿投奔了胤祥,如今在胤祥身边当差。 “怎么?这事儿和他有关系?” 胤祥远眺了一眼天边儿的落霞,红彤彤的似烈火,似锦缎,烧的他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 “他在皇阿玛南巡的时候一直盯着八哥府上的动静” 戴铎忍不住插嘴道:“好缜密啊,十三爷” 胤禛却不搭话,继续听着胤祥说道:“后来他府上的杨明时出了京,他就一路跟着,本来一直和我又书信来往,杨明时去哪里,和谁做了什么都知道,可是到了镇江府就没什么信儿了,他后来到江宁来找我的时候,神情恍恍惚惚的,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似乎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儿” 胤禛心里一沉,问道:“他跟着杨明时这事,还有谁知道?” “四哥,这事就我一个人知道,本来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我怎么能嚷嚷的人都知道呢” 胤禛听了,口中呢喃着:“这就好……这就好……这人在你府上本来就是棋行险招,用好了自然是好,用不好你却被他所累,也是得不偿失啊” 戴铎问道:“十三爷可曾问过他关于杨明时的事儿,总是有最后一次看见的吧?” 胤祥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之所以觉得隆顺真的有些不对劲,就是从他问这件事的时候开始的。 “他只是说在江宁的小巷子里跟丢了,我当时也是忙着宿卫的事儿就没怎么在意,让他下去歇着了,可是后来我睡觉躺床上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啊,他一路从京城跟过来几千里地都没跟丢,怎么在江宁的小巷里就跟丢了呢?” “今儿隆顺跟你过来了么?”胤禛的脸上又阴暗了下来,江宁这事儿本来就在刑部搁着悬而未决,江宁的地方官查了这么久也没有进展,总之是千头万绪,解开了一件算一件吧! “来了啊”胤祥长出一口气:“就在那边候着” “你叫他过来,戴铎,你问”胤禛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身着王府侍卫服的隆顺就被胤祥叫了上来,看着比之前刚毅的模样是憔悴了不少,胤禛似乎觉得他走路有些发飘,再看他的眼睛,也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觉,布满了红血丝,眼袋了拉了下来。 胤禛干咳了两声,发话道:“隆顺,这些日子在十三爷府上过得还舒坦?” 隆顺跪着,不敢看胤禛的脸,他总是打心眼里害怕这位皇子,他和十三爷同样是皇子,性子却截然相反。 “怎么连头也不抬,怕四爷我吃了你么?”胤禛的语气越来越重。 胤祥看不下去了,隆顺这人自从跟了自己,很是投缘,他也很忠心。 “四哥……有话就问,你再把他吓着了” 章节目录 第525章 审 胤禛“哼哼”冷笑几声。 “他心里若是没鬼,如何能让我三言两语就吓着?又不是娘们!”胤禛起身,骤然闪到了戴铎身后,向前一推。 “戴铎,你问他” 对于观心之术,戴铎可以算是精通的,这隆顺一上来虽然跪着,也能看出他不敢看四爷和十三爷的目光,就连刚才胤禛故意大声说他心里有鬼,隆顺也一言不发,并不反驳。换做一个正常人,早就会激愤的否定,而此时对于隆顺来说,他就是默认了。 这亭子虽然不大,可也容得下十来人走动,戴铎索性在跪着的隆顺身边绕起来圈子,用自己的步伐把隆顺死死地圈进了这压抑的气势的范围内。 “我且问你,十三爷待你如何?”漫不经心的一问,直戳隆顺的内心。他知道自己心理防线的崩溃也就是时间问题了。他还是愿意一试。 “天高地厚之恩”隆顺并没有抬头,这在戴铎心里也是标准答案。 戴铎又故意绕道了他的耳边,整个声音从头颅上方下压,更具有穿透力。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十三爷和四爷都承受了多大的干系么” 胤祥却不喜欢这样的问法,像是要挟,丝毫没有给人的感受留任何余地,正准备制止,却被胤禛凌厉的眼神攻势打压了下去。 “奴才知道……” 戴铎突然怒吼了起来:“知道还敢陷二位皇子于险地!?说!你最后见到杨明时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这一幕就像平地一声炸雷,惊得隆顺抖了几下,连胤禛和胤祥都被他的突然转变整懵了。 “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置十三爷和四爷安危不顾的……” 戴铎终于挖出了话缝,他老鼠一般的敏锐迫使他赶紧顺着这个话缝挤了进去。 “不是有意?那是为什么?出了什么事?”连珠炮似的发问,隆顺始终还是投降了。 “是……是我杀了杨明时” 胤禛掩住狂跳的心脏,依旧沉着脸孔不吱声,胤祥几乎是跳了起来,冲到隆顺身边,死死地板着他的肩。 “你只是跟着他,你杀他做什么?!疯了么?!”胤祥的眼中似乎要瞪出来血。“我只当你经了山西和礼亲王的事儿之后,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才留你在京里,你倒是好,跑到行宫外面杀人?还嫌你的事儿不够大么?!” 戴铎捋了一下稀疏的胡须,上前拉住了胤祥。 “隆顺,我再问你,为何要杀杨明时?你如今只能实话实说,不然不光保不住你自己,就连当初留你的十三爷也会被你害死” “我……”隆顺心里不住的掂量着程尔林和胤祥二人的重量,当初要不是程尔林给他瞒着,他妄图劫持圣驾这事儿早就应该被凌迟了,可是他心中的天平秤又偏向了胤祥,胤祥不光是在山西救了他,礼亲王对他赶尽杀绝的时候又出手救了他,这份恩德已经不能用再世为人来形容了。 “杨明时发现了程姑娘在扬州……” 章节目录 第526章 你不急我急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脱了下来,胤禛掰开戴铎,俯下身子紧紧的盯着隆顺的眼睛问道:“程姑娘?程尔林?!她没死?” “是”隆顺有些胆怯了,胤禛突然离自己这么近,就像一团巨大的冰块拢在自己周围,寒气真真袭来。 胤禛不可思议站起身子,双手紧紧的扣在凭栏的扶手之上。 这什么都不用问了,他清楚这程尔林对隆顺有救命之恩,必定是隆顺为了报恩,灭了杨明时的口。可是这杨明时是怎么知道程尔林在扬州呢?不可能也是巧合吧。 胤祥却想起那时候隆顺给自己的信,杨明时并不是自己去的南边。 “和他一起去江南的那人是谁?你在于我往来的信里提到过的” “回十三爷,那人是镇江府知府刘瀚文的一个姓钱的师爷,他们二人一起从京城去的江南,后来我在镇江府呆了一天也是专门盯着他的……再后来他一个人去了扬州,住在了刘瀚文的宅子里,我跟了好几天在他家房上看,才发现程姑娘竟然已经嫁给了刘瀚文……” 胤禛今天上午的谜团算是彻底解开了,刘瀚文……刘瀚文…… “看来皇阿玛也知道了程尔林没死”胤禛呢喃着,皇上一早看了刑部的折子提到刘瀚文,就已经失态了,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蹊跷,如今一对上,个个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儿。 可是如今怎么办?南山集的案子本来就够自己吃一壶了,今儿又出来这么一个更为棘手的事儿,怎么是好啊,刘瀚文……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态度? 胤祥却不知道今天在养心殿发生了什么,被胤禛这么一说,更是一头雾水,本来听着隆顺说程尔林没死,自己是又惊又喜,还没缓过来神儿,又被这么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没了头绪。 “四哥!皇阿玛知道程尔林没死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他没死为什么不带回来,怎么程尔林又和那个刘瀚文在一起了,这哪跟哪啊?!刘瀚文……刘瀚文和程尔林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啊?” 胤禛背手沿着亭边踱着步子,这也是他刚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儿,依着皇阿玛性子,怎么可能不带程尔林回来,却让她程尔林这个刘瀚文的妻子。 “你确定程尔林嫁给了刘瀚文?”胤禛想再一次确认这件让他不可思议的事儿。 隆顺这才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稍稍的缓解了一些,道:“是的,我确定,她们每日同枕共眠的,不是夫妻又是什么” “苟且也说不准!”胤禛的脸色黑的让人害怕。字字落地仿佛银针似的。 “应该不是……我在暗地里观察了几日,府里的人都叫她夫人,没错的” “我早就说过这女人不简单,你没看前脚离了皇阿玛,后脚马上巡了个小白脸,不亦乐乎啊!”胤禛之前所有对程尔林的偏见又统统的倾泻了出来。 戴铎却没有关于这个人的顾虑,只是他不明白一点。 “杨明时在刘瀚文家做什么?访友?” 章节目录 第527章 该来的早晚来 “奴才不敢妄言,可是奴才观察了这么久,他似乎在找程姑娘” 胤禛和胤祥均是一震,他们都明白了,胤祀这是早就知道程尔林还活着的事儿,难道是他告诉了皇阿玛么?这一连串的一问袭上心头,二人也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在他们心中胤祀绝对是狡猾奸诈的第一把交椅,难怪最近皇阿玛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原来症结就在这个地方。 “还有……”隆顺小心的揣度这两位皇子的心思,既然说到了杨明时,就不可能绕过皇八子胤祀了。“奴才也担心杨明时把这事告诉了八阿哥,那些天一直跟着他们,而且刚才听四爷说皇上知道了程姑娘活着的事,可是这事儿应该不是八阿哥透露给皇上的,因为当时杨明时死了,八阿哥就直接去了扬州,如今再一想,应该是八阿哥早就知道程姑娘还活着,就是让杨明时去找的,只是八阿哥若是真的想让皇帝知道这事儿,他这一去扬州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胤禛陷入了沉思,胤祀从小心思缜密为人圆滑,怎么如今做下这种让人一眼就看破的事儿呢?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就像是悬在悬崖钢索之上的人,每一步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当时三阿哥也在扬州养病,程尔林也在扬州,你说他们不会是?”戴铎冷不丁的一句,遭到了胤祥的反驳。 “不会!不可能,三哥这事儿我最清楚,他虽然外表冷静,可是这些事儿他演不来” 胤禛看胤祥有些着急,忙把他拉开做下,说道:“如今这事千头万绪,到底是为什么我们都理不清,也说不清,好在还有你这个隆顺能解我们的一些疑问,只是杨明时这事儿你做的太过鲁莽,好在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隆顺失态了,身上不住的在抖动:“我知道,有一人知道……” “谁?”众人大惊,这可是被人牵着命的事儿。 “当初那个江南益氏的人,就是之前在保定扯出八阿哥的事儿的那人,他一直跟着程姑娘,也一直想杀了八阿哥……” “他?”胤祥突然安心了,笑着说:“若是他也就无妨,他已经魂归故里了” 益维被侍卫们追杀这事儿还是胤祥辗转了几道弯子听来的,可是没有出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让康熙下了这个旨,如今看来一些也都是对上号了。 该来的终究回来,程尔林一直笃信这点,只不过她还是希望一切都可以慢一点发生,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难以忍受,煎熬的如同等待着上一个楼层迟迟不肯掉落的剩下的那一只鞋似的,让人每日心烦意乱。 刘康火急火燎的冲进自己的房间,话语都错乱了,程尔林只抓住一个重点,刘瀚文被知府衙门的人从扬州最大的酒肆芳草楼里带走了。 程尔林赶到扬州知府衙门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穿着也都是扬州城的大户,只是没有女人,清一色的老爷家丁,她反倒显得很突兀。 章节目录 第528章 府衙 “这位娘子是?”其中一位身材略胖的员外模样的人上前问道,看他也是面带愁容,今儿就不止一家来要人了。 “回李老爷的话,这位是我刘府的夫人”刘康一躬身,替程尔林答了话。众人一听竟然是刘瀚文的夫人,也都是纷纷侧目,刘瀚文素来浪荡,就算是媒人踏破了门槛也是绝不娶妻的,如今竟然多了一位夫人,再正眼看过去的时候,这位刘夫人身形高挑,丝毫没有江南女子的病态,整个人看起来飒爽非凡,尤其是颈子,略比一般人长一点,称着鹅蛋形的脸蛋儿更是让人过目不忘。 “见谅,我少出门,各位我还不认识……诸位也都是来要人的么?”程尔林被众人集体打量也不是头一次了,她上前一步。 之前那位姓李的员外先开了口:“是啊,我们聚在这也是为了这事,平白无故的就把人带走了” “那大家在这儿等着做什么?” 其中一位冷笑道:“不等着还能怎么办?小娘子只怕是在家待久了,这官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要人不得等着知府大人见你问明白了么?” 程尔林指着他们身边的堂鼓,这鼓架在一米高的红色架子上,周身涂着红漆,光是鼓面的直径也有一米,看着气势恢宏。 “如今你们有冤,这鼓怎么反倒成了摆设?你们是打算把知府围在里面把他围的不好意思了出来接你们呢?” “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呢,我说怎么当初刘瀚文愣是看不上我家姑娘,如今啊……老夫也算是安心了,感情是……”刚才说话的听着语气就不对,看来是在刘瀚文那折过的,只不过程尔林现在没心思和他斗嘴,挤开了众人拿起架子上的鼓槌就开始敲鼓,鼓声很大震得旁边的人急忙躲闪,只怕是再打下去半个扬州城都能听得见了。 “别敲了!”扬州府知府衙门的大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眯缝着眼睛盯着聚集在门口的人。“我说你们都别敲了,你们这事找到知府衙门也没有用,况且人也不是知府衙门抓的,各位平时和老爷都是有交情的人,你们也不想想?好了,你们有本事就去京里要人吧,这是刑部直接下的公文,就怕有漏网的,事前也根本没有和我们衙门打招呼,如今已经在解往京城的路上了” 那位姓李的员外好容易才理清了思路,颤颤巍巍的说:“可是……犬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让刑部的大人兴师动众了……” “什么事?”这扬州府的师爷捻着胡须冷笑道:“通天大事!” 那员外向后一跌,险些掉落到台阶之下,还好有个家丁在身后垫着才不至于失足落下。 “你在这儿幸灾乐祸么?”程尔林可是见不得他这副嘴脸,就像是收不到孝敬了故意在这儿盘人玩似的,真想抽他两个嘴巴! “刘家娘子,你少说几句吧……敢问张师爷,能不能把我等带进去见见知府大人,我等也好心里有数啊”说着这李员外就拉着张师爷到了一边儿,背着人拉扯了好一番,再回过头看他们的时候,这师爷已经是陪着笑脸了。 他走到程尔林身边,不住的打量起她,嘴角泛起来一丝丝邪笑。 “刘家娘子……刘瀚文的夫人,好,好,好……”说完他一甩没剩几根毛的辫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府衙。 程尔林被刘康扯了一把,也不打算在跟他起争执,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大家进去,看看知府怎么说。 章节目录 第529章 没规矩 程尔林没进过知府衙门,本以为无非就是前堂是知府老爷办公的地方,后院就是住家的地方,可是一进来,莫名的压抑袭来,这前堂是的前面就是个空旷的场子,成群的乌鸦来回的穿堂而过,在往两边看去,各有一个小道儿通向不知名的两边,却不想是耳房。 “刘娘子?看什么呢……我刚才说了你家刘瀚文刘大人不在这儿,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 程尔林这才隐隐的听见哀嚎声,感情里面就是牢房,难怪两边的门前都站在兵士装扮的人。 “对不住了,师爷,初来乍到难免失态,请见谅”程尔林忍住了他的阴阳怪气。 “呵……”那师爷也不知道哪来的怨气,翻了程尔林一个白眼说道:“各位,随我进后堂侯一下,我看看老爷忙完了没” 知府的后堂自然是比不上这里的大户,只不过是暂时栖息的地方罢了,出了几幅当世名家的字画还能赞许,家居陈设也是十分老旧,搞不好还是前明留下来的物件儿,众人依序坐在花厅之下,安静的等待着知府老爷的出现。 程尔林的眼睛不怎么好,毕竟是有些近视的,可是耳朵还是很灵光,远远的就听见刚才的师爷的声音,似乎在陪着小心。 “我不是说了不见的么?又能怎么样呢?人又不在我这儿……” “大人,我也说了这些话的,可是……拗不过啊,尤其是刘瀚文那娘子,楚楚可怜的求着见老爷,差点疯了,砸堂鼓呢,我这也不是怕出什么事儿么,平时老爷和刘瀚文也又往来,索性就把他们都带进来了……不行老爷敷衍几句就掩过去了” 好一个贱人,刘瀚文和这知府相熟,他都能这么托大,换做其他人可想而知,真当自己算个大蒜头啊。 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知府就随着师爷进了花厅,知府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多岁,行为举止极其谦恭,没有仗着知府的身份趾高气昂,反而退去了官服,小心翼翼的把管帽收在了帽箱子里,和在做的众位一一见过后才落座,看着和师爷完全是两个路子的人,怎么就聘了他做师爷。 “诸位,我也知道各位是为了什么事儿来,只是这事儿确实不是本府经手,各位聚在我这门口也是白来一趟啊” 底下的人一听知府这么说,七嘴八舌的乱成一锅粥,有的开始抹泪,有的开始质问,乱的像是集市似的,程尔林冷眼看着,并不出头。 “好了!好了!”之前的张师爷站在了知府前面,又开始对下面的人指手画脚的申斥了起来。“让你们进来是惹大人心烦的么?!” “那你们大人一年多少酬金给你?是让你给他惹事的么?” “夫人!”刘康紧紧的扯住程尔林,他觉得如今程尔林强出头只会给刘瀚文惹祸,图一时之快,再没有任何好处了。“别说了,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 “知府大人也说了,这事儿没经他的手,你们在这儿杵着也没用,还要收这个窝囊废的气……”程尔林冷冷的笑了一下。 那张师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憋的不行,好久才说:“刘夫人,你这也太没规矩了吧?!” 章节目录 第530章 最坏的打算 程尔林却不愿意搭他的话,直接踱到了知府身边,躬身一礼。 “大人实言相告,也是心中明亮之人,今日多有叨扰,就此告辞了”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知府叫住了。 “刘夫人,我和刘大人也是故交,实不相瞒,我等虽然不是同科,却也是知心人,他当年在京里不畏权贵的壮举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人微言轻,也没有他那份担当……惭愧……” “大人言重了,今日外子逢此大事,大人没有避讳,已经是难得了,还望大人保重” 这扬州知府姓陆名铭,在京中做刘瀚文那届科考官员的时候认识了刘瀚文,经了礼亲王一事后就和刘瀚文成了诗文友人,虽说二人相交不错,可真是还不知道刘家有这么一位夫人,平日只是听说刘瀚文流连于风月青楼,名声不佳,如今在一看传言也不过是传言罢了。 “夫人,这次是刑部亲自下的令,连江苏巡抚衙门都没经手,若是夫人……想必得去京里疏通了……别走了冤枉路” 他的意思程尔林再明白不过,而这个陆铭知府也知道这位刘夫人必定清楚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否则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宅夫人怎么会不惊慌,这没道理。 “大人,多谢指教,还请大人给这些老爷们解惑,他们甚至连自己家的人为什么被带走都不知道……”她转身刚抬脚准备跨出门,又收了回来,眼神落在了这扬州知府的官帽箱之上。“大人……你是好人,这事儿能避嫌的还是避嫌吧……” 陆铭听着心下一惊,也不便多问什么,只是隐约的觉得此女知道很多,再看过去的时候,程尔林已经带着刘瀚文的亲随出了花厅,翩然而去了。 留下了跟他一起进知府衙门的门面面相觑。 “夫人”刘康跟着程尔林身后上了马车,问道:“夫人知道少爷怎么了对么?” 程尔林手扶这沉重的头,闭目养神。 “对……我想不久以后,他们就会来抄家了,回去把少爷往来的信都在翻查一边,凡是有忌讳的文字,能烧就赶紧烧了吧” 刘康回想起之前程尔林种种的怪异行为,竟像是早早的就知道这一切似的,不禁咂舌。 看着刘康惊恐的神色,程尔林道:“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好,只是未雨绸缪总是应该的,笔和嘴是最出祸事的……如今他被刑部扯了进去,咱们只有去京城一趟了” “可是?!我们家少爷究竟是惹了什么祸事,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的?不经江苏巡抚衙门,更不经扬州知府衙门,直接就把少爷带走了……难道八爷和十爷他们都不知道么?”他不敢想象自己家的少爷和当朝皇子都有来往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惹了祸事,毫无声息,若是祸事再他心中只有唯一的一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程尔林的声音虚的自己都听不见了。“这又算什么,鲜花繁盛,烈火烹油……之后又能留下什么,皇子?皇子又如何……” 章节目录 第531章 质问 程尔林本以为自己再不会踏入京城那个地方,她不知道怎么再去面对那些以为她已经死去的人。 可是为了刘瀚文的事儿,自己又怎么能不出面呢?刘瀚文家也根本没有什么人了。 刑部……刑部……她心中不断地扒拉这那几位阿哥,虽然有刑部尚书,可是这六大部始终把持在几位皇子的手中,可是如今谁是刑部的正主她却不知道了。 程尔林胡乱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带上了自己能凑出来的现银,第二天就和刘康带着几个可靠的家丁匆匆的上路了。这离她陪着康熙南巡不过半年,在船上隔着雕花窗望过两岸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秋色了。物非人非,恍如隔世。 晚饭的时候,本来刘康端过来就会走,今日却站在程尔林对面,嘴唇一张一翕,想说些什么。 还没等程尔林开口问,刘康突然跪了下来,惊的程尔林弹跳了起来,赶紧躲在一边。可程尔林在哪他就跪着挪动方向。 “你有话直说啊。这是干嘛?“ 程尔林本来坐船就难受,被他这么一折腾更是头晕目眩。 “我知道姑娘神通广大,你也知道我家少爷是独苗,如今二十好几也无后,若是这么去了,刘康死了也没脸去见刘家祖宗……只求姑娘看在我家少爷痴心仰慕你的份儿上竭尽所能……“ 这话猛的一听,着实让人感动,可是仔细一品,程尔林心中却不是滋味,她本不愿给人难堪,可既然说道这份上,自己也不能装糊涂了。 “刘康。你是聪明人,我呢,也不是傻,你既然改口叫我姑娘,也就是你心里跟我隔着,并不觉得我是刘家人。对么?“ 她说的直接,刘康也就默认了。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姑娘爽快,我本来就觉得这是大祸,只是少爷对你用情过深,再见又怎么肯再错过,姑娘留在我刘家有什么苦楚我不清楚,只是这次希望姑娘怜惜……“ 程尔林端起碗筷,使劲儿扒了几口饭,米饭甜甜的味道涌进喉头。 “你觉得这事儿和那位有关?又不好明说……告诉你吧,不会!他没这闲工夫套这么大的网,刘瀚文之所以被抓,不是因为方苞被抓,就是因为戴名世被抓,定是有了口供了……“ 她干咳了几声,本来就卡在喉头吞不下去的饭粒顺着胸腔的气喷了出来。弄的一片狼藉,她的泪也止不住了。 “可是……可是……“刘康回忆起她这个两个月来的古怪举动,又说到:“你怎么,你好像事先都知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古笔祸文祸的少么?他那日给我看南山集偶抄的时候我随便一翻,满篇就是上,上,上。南明年号,弘光还用上,上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什么了吧?是当今正主儿!他戴名世什么居心?读书读坏了么?“ “可是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为什么不管束少爷,我家少爷什么都听你的,甚至可以为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劝阻他?”刘康神情激愤,险些撞翻了前面的圆墩子。 程尔林道:“正因为他什么都听我的,你觉得我还能再什么都关着他么?你家少爷为了我连前程都搭上了,看着他的神情熠熠生光,我还能再去打扰他?” 章节目录 第532章 回家 水路上京城的路也还算是好走,半月多点也就到了天津,虽然疲惫,可是程尔林和刘康半点也不敢耽搁,直接从天津水路转了陆路直奔京城。 刘康虽然心中总是觉得程尔林连累了刘瀚文,此时却也不得发作出来,毕竟能救刘瀚文出来的也只有程尔林了,自己虽然之前跟着刘瀚文在京里有不少的人情往来,可是论起来面子是一点儿也没有的,有些事不是光靠银子就能办好办妥的,这点儿他心里清楚的很。 再到京城的时候,一切已然恍若隔世了,不比江南的灵秀,京城里处处透着大江南北汇聚一堂的味道,西北客商的骆驼运货,南来北往的马车,小农赶着的驴车,把这前门大街上的黄土扬起弄的是遮天蔽日。 刘康用手做扇在脸前扇了几下,咳着说:“姑娘,咱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吧?” 这话说的程尔林心里真是不舒服,脸上也挂不住了。 “你这改口可真是快,若你还叫我姑娘,我又怎么管你家刘公子的事儿呢……” 看着刘康复杂的神情,程尔林知道他是在猜疑自己,其中夹杂这怨恨和不确定。 也懒得和他掰扯这些事儿,无非是徒增烦恼,又补了一句:“我们京里有家,还投什么店” 程尔林把头探出了马车外,指导着刘府跟过来的家丁把马车赶向了德胜门的方向,如今既然决定到京城了,不论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这事儿也都是瞒不住了的,索性自己露脸,说不定还能占了些许先机。 这一带本来就有许多的店面,白天的时候更是热闹异常,南来北往的人三三两两的穿梭于这不窄的街道,程尔林平日里不怎么出门,认识他的人本来就极少,众人只是知道这二层楼里住的是一位大官的外宅,加上韩妈和古惠风的最本来就很严,这个宅子对外人来说还是很神秘的。 程尔林待车夫停稳了车,踩着刘康摆下来的小墩子。她向里面望了一下,并没有破败的样子,看来里面还有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拍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人应声。 “姑娘!”程尔林扭头向后一看,韩妈又惊又喜,菜篮子也砸在了地上,什么萝卜青菜的散落了一地。 眼泪涌了出来,她紧紧的攥着身边女儿的手,激动的说:“你看吧!你娘说的不会错,那帮宫……就喜欢瞎说,我们姑娘怎么会死呢!” 程尔林略微的整理了一下鬓角边儿的碎发,鼻头也是酸的厉害,韩妈赶紧上前哆哆嗦嗦的从腰间解下来门钥匙开了门把程尔林迎了进去。 进屋的第一眼,程尔林就看向了古惠风住的耳房那边,门前依旧摆着他经常扫院子用的扫把。 韩妈的女儿抹了一把泪,说道:“古哥哥每逢初一十五就去白云观给姑娘祈福……今儿正好十五,估摸着天黑前就会回来的,一定是古哥哥祈福灵验了,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的” 韩妈嗔道:“什么他祈福的功劳啊,明明就是我们姑娘福大命大!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 章节目录 第533章 筹谋 刚进门的时候,当着外面的一帮陌生人韩妈也不好问程尔林这身后跟着的一帮人是谁,直到把程尔林安顿下来了才问到:“姑娘,跟着你的这些人都是谁啊?“ “和你一样,家人“程尔林浅然一笑,简单的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和韩妈母女说了,直到说了这次回京的目的是为了搭救刘瀚文,韩妈又是止不住的老泪纵横起来,看的程尔林心里也是直发疼,这么多年流落异乡,她早已经把韩妈和古惠风当做是家人了。 “我只当你死了,还在厅里给你立了牌位,你也不来个信儿……没想姑娘你过了没几天的好日子怎么又活生生了这样了呢?那刘公子我也是见过的,一等一的样貌,一等一的学问……“ 韩妈突然一怔,紧张的握住程尔林的手,向紫禁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位……皇老爷还来过,我偷偷的看了,对着你的牌位抹泪呢……若是他知道你没事,指不定多高兴呢,一高兴就把刘少爷给放了……姑娘也不用这么愁眉苦脸“ 程尔林起身环顾自己的房间,一幕幕场景在脑中转换,一句句话语在耳畔回想,清醒过来,恍如隔世一般的凄凉。 “他知道我没死……如今怎么可能去求他,再说了这其中盘根错节,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掌控“ 韩妈笑着拍了拍程尔林的手背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他可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姑娘没事就是万幸!我今儿可要好好弄一大桌子菜,我们三个哭丧着脸都半年多了……今儿真是大喜!哦……对了,你说皇上知道你没死,会不会再过来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啊,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你不知道,刘瀚文的身体不好,他受不了那种苦的……我今儿安顿好了就得出去办这事儿了……” 韩妈苦笑着摸了一下程尔林的头,掩不住的怜惜。 “今儿姑娘才有了做人家娘子的模样,望老天垂怜,刘公子也能平安无事!” 程尔林的精力现在已经全放在了怎么救刘瀚文的事儿上,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韩妈搭着话,她如今该去找谁?无非也就是几个阿哥,她心里就像在扒拉子儿似的,来回的盘算起来,自己张这么大,哪回也没有操过这么大的心思! 三阿哥是不可能的了,去找他无非是给他招祸,四阿哥也不行,自己不熟悉的人,而且他那副冷若冰霜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是不像是能做这种徇私这种事儿的脸。 八爷……八爷暂且放在一边儿吧,如今他最熟悉且最能信任的也就是十三爷和十爷了。 十三爷向来仁义,况且自己和十三爷这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活命的交情了。十爷……虽然也是值得信任的人,毕竟他总像是缺了根弦似得,脑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短路…… 算了……且先去探探十三爷的口风吧,在做计较也不会迟。 章节目录 第534章 怨恨 再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和韩妈说了老半天的话,直到小芹又把重新买回来的菜都洗好才下了厨房去准备这十多个人的饭食去了。 此时的卧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惊的程尔林一跳,再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古惠风竟然跪在了门前再不肯向前,蜡烛也不怎么能照清他的模样,只是大体轮廓看着比自己从京里离开前清减较多,整个脸颊都凹进去了。 程尔林心里也是很不好受,一时间语凝。 “小芹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呜呜……我非要亲眼看了才信这事儿“ 程尔林拖着疲惫的身躯快走两步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姑娘好狠的心,竟然都不说一声……若不是刘相公出了这档子事儿,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再见我们了?“ 程尔林被古惠风问的面红耳赤,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作答。他字字泣血,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他们的立场上想过什么,只是不想连累,面对家人,不连累这么轻描淡写的话有时重似千金,有时又是托假。 她突然想起来那时的康熙说着自己凉薄,这或许就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吧。 程尔林的泪也止不住和古惠风一样的涌了出来,二人竟然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程尔林一直隐在心里的真情在此刻尽情的宣泄了出来。 “以后就叫姐姐吧,姑娘姑娘的显得生分,以后我再不会这样了,虽说也是不想连累了你们,毕竟这事换做谁都会生了怨气,“ “好!“古惠风把程尔林扶起安坐在塌上,又给她递了帕子,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姐姐怎么打算?“ “刘瀚文于我有恩,我怎么样也不会任凭他在牢里受苦的……拼了我这命我也要把他救出来的……“ 古惠风突然紧握拳头,砸向了墙头,把程尔林惊的一跳,在看过去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木头一般。 牙缝里挤出来几句:“都是怪他,怎么就不放过姐姐,当时姐姐和明尧少爷也是神仙眷侣!如今的明尧少爷……他又来害刘相公!“他吞下了下半句,神色有些慌乱。 “你的话没说完……明尧怎么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程尔林好久没听人提起了。 隐瞒是不可能的,古惠风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他想象不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初一还是十五,他和往常一样,一早就去了白云观,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过,面容是极熟悉的,只是换了道袍,一切变得是那么不自然。二人相对也没什么话,古惠风站在明尧身边抹泪,明尧一眼空洞的没有任何内容。 “姐姐你且去看看他吧,明尧少爷定会极开心的“ 程尔林一时半会儿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儿,明尧为了自己出家?虽说她自己是只往前看的人,明尧却深情如此,自己欠的债岂不是多的换不清了。 她情愿自己永远把头都埋在被子里,对世外不闻不问。 章节目录 第535章 熟人 “你不能再说当今圣上的不是,这话在我这儿就打住了……他除了背弃了我……不,或许是我钻了牛角尖,想的过于美好……不提了,不提了……我的头好疼……“ 如今这些事搅和在一起,尤其是明尧出家,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这烂摊子已经成了这样,只能一件一件的解决,显然这刘瀚文的事儿首当其冲,他身子根本熬不住车马劳顿。 古惠风关切的跪在程尔林身边道:“姐姐我不该现在和你说这些,只是明尧少爷于我有恩……“ “我明白,你放心……我这事儿都尘埃落定了,会去开解他……只是不是现在……对了,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十三阿哥的府邸,我要赶快摸清楚这些事儿“ 胤祥拿着刘瀚文夫人的名帖,还是震惊的,虽然他从各种推测之中知道了程尔林还活着,可是这冷不丁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从程尔林口中得知了他是自己回京第一个见的人,更是莫名的有些感动。始终自己重人情胜过一切虚无的东西,是好也是不好。 “你得帮我“程尔林开门见山,并没有弯弯绕绕。 胤祥也是一样。 “刘瀚文的事儿,对么?“ “嗯“她点头。 胤祥退去了所有下人,包括程尔林带来的古惠风和刘康。 “你何不直接去求皇阿玛,这样岂不是更直接,你应该知道,刑部一切的公文,最终还是要通过上书房呈送到宫里批红的……尤其现在,四哥担着刑部的差事,他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么?“ 程尔林起身在胤祥的书房里踱着,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这里很阴暗,没什么阳光,尤其是这味道,似乎很久没有通风似得,潮气很重。“皇上能放过我没有加罪,我还能上赶着去惹他么?十三爷这书房好久没用了吧?“ 她强挤出一丝笑,在书柜处擦了一下,书的边缘都是灰。一吹之下,细细的灰尘扬了起来。 “我的书房向来都是摆设,儿时被南书房困的难受,好容易开衙建府了再不想进这种地方,读书那不行啊?我就受不了这份约束“胤祥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如今的程尔林,她没穿旗装,就是简单的汉家妇人的装扮,只是发髻盘在头上的方式有些奇怪,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道姑的发髻,也不知道是插了个什么钗,说是木头的吧,不可能啊,再凑近了一看,竟是通体木色的宝石打磨成的一根钗,没有半点其他的装饰,显得格外怪异。 “咋了?“程尔林笑道,看着胤祥盯着自己头上的钗看了半天,索性一把拽了下来,头发转瞬间散落在耳畔旁边,不长不短的搭着还是怪异。“喜欢拿去“ “我要这玩意儿做什么?“胤祥眼睛一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皇阿玛赐给你的那些宝贝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你啊……“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身外之物,这个……“程尔林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又把头发盘了回去“这还不如一根筷子好使呢!“ 章节目录 第536章 兴奋 “哈哈哈……“胤祥使劲儿拍着巴掌,几乎笑出来了眼泪“好一个身外之物“ 程尔林霎时收起了笑容:“我想见见他,行么?“ “谁?“胤祥掏出帕子在眼角抹了几下“肯定不是我皇阿玛,说罢,是四哥还是谁?“ “刘瀚文!“ “这我现在答复不了你,我得去问问我四哥,你是知道我的,但凡是我老十三答应的事儿,就是他明儿上刑场,我也给他弄下来“胤祥的脸色不好看,如今他深切的体会到被人掣肘到无力是什么感觉。 “我只提醒你一句,这事儿小不了……我听四哥说了,太子准备借着这事儿给八哥他们下蛆……到时候不知道牵扯多少人进来,刘瀚文不过就是一颗小钉子“ “我明白……这是一个大坑,也还有继续塌陷的可能。我也不是担心他最后会得什么罪名,有的事三年五载也没什么结论!急在一时也记不得,只是我急的是他身子,他的身子根本熬不住刑部的牢狱之苦啊……十三爷……“程尔林的声音明显的重了:“他受伤的事儿你知道吧……他现在一直很虚弱“ “好了好了“胤祥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她这种将哭未哭的,更显得凄楚。“我知道你的心思,他受伤的事儿那也是轰动京城的,我如何会不知道呢?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我今儿就去找四哥,看看他这事儿怎么办?这还不行么?“ 这句程尔林是深信不疑的,十三爷要么不允诺,但凡是说了必定言出必行。 今儿她既然露脸在胤祥这走一遭,必定也是料到了不到晚上就会传遍了每个想知道的人的耳朵,果不其然,此刻胤祥身边的钉子已经把这消息传到了九贝勒府。 胤禟对程尔林还活着的事儿本来就一无所知,一是胤祀丝毫没有透露,二就是康熙把这事儿的消息封的死死的,就连素来以精明着称的胤禛也不比他早知道几天。 胤禟就像得了什么至宝似得,忙让奴才扯了一匹马,横冲直撞的飞到了胤祀的府邸。 这刚来到胤祀平日里呆的最多的书房,就伺候读书的奴才说八爷正和十爷在湖中的亭子里用膳,抬头一看日头,胤禟苦笑道,还真是用膳的点儿了呢,胤俄这个猪似的,真是一顿也不落下。 “你九哥来了……“胤祀看着埋头苦吃的胤俄,给他提了个性,胤俄虽然不满意胤禟的做派,可是无奈几个人从小就是很要好的,礼节上还是很是周全,忙用身边的湿帕子擦了擦嘴,又把手指的擦了干净,起身给胤禟请安。 “九哥!“ 胤禟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兴奋的说道“都聚齐了,正好,我有话说!今儿老四他们不死也得死了!“ 自从回京,整个京城除了戴名世的事儿还真是安稳了许多,胤祀忙问道:“怎么?九弟你从戴名世的案子上找到法子了么?“ “没呢,不是!戴名世的事儿我知道小不了,太子不还忙着给我们下蛆么?不是这事儿,程尔林!程尔林还活着!就在京城!“ 章节目录 第537章 相见 胤俄又惊又喜,刚勉强咽进去的饭食差点没吐出来,一把抓住了胤禟的手腕急冲冲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 胤禟一路赶过来,嗓子直冒烟,拿起水杯就给自己灌了一肚子。 被胤俄拉扯的发晕,坐定了才说道:“老十三那边来的信,你们知道我在那儿埋的有钉子,一早就有个妇人去他府上,临出门的时候我那人才瞧清楚是程尔林!“ 胤祀心里早已经如同沸水一般了,嚯得一下站了起来。 “有没有看清她去了哪!?“ 胤禟何等的狡黠,从他完全和胤俄不同的态度就瞧出了端倪。 他也不藏着,冷笑道:“八哥你早知道她没死吧?“ “我问你的你还没答话,她去哪了看见了没?“胤祀死死的盯着他。 胤禟抄起水杯砸在地上,顿时碎片溅了一地,吓的胤俄躲在了一边,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惊恐的看着气愤无比的九哥,和在一边冷眼相待的八哥。 程尔林既然够胆子让人看出来她出入胤祥的府邸,也就没打算瞒着什么,还能去哪?她既然去找了胤祥,肯定是回去等着胤祥的信儿了,无非就是去她在德胜门的小宅子里。 想到这儿胤祀也懒得搭理胤禟,瞪了他一眼就向同样马厩的那条小路走去。 胤俄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八哥走了,九哥留在这儿生闷气,叹了口气又坐了下去。 “你还吃?看不出来事儿么?!“胤禟显然被气坏了。 “我管他什么事儿,程尔林没死我能喝上一天!你这么气怎么不追过去啊?跟我耗在这干嘛?这是有意思!“ 胤禟先是在胤祀那受了气,如今无缘无故又背这个胤俄拿来撒气,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没处说。一时间突然想起来胤祀怎么就那么没缘由的在江宁非要跑到扬州去,敢情那时候他就知道程尔林没死,可这是为了什么啊?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这一连串的事儿裹着一起,他就连胤俄这个半傻不楞的人都没透露一点点儿,可怜他对自己也是不放心,并不是什么都信任自己的,如今他们之间横着的这些,已经不能让彼此在继续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胤祀驰骋在街上,眼前身后的一条街都被他这马弄的鸡飞狗跳的,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了,隐忍了这么多年,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皇父似乎没有半点儿倾向自己的意味,就连之前还不如,如今这样,还不如做一些自己想做的。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再见不到这个有趣的女人,直到听说刘瀚文被押解进了京城,他也嗅到了一丝丝奇异的味道。他一定能再见到程尔林,一定可以。 胤祀他只没想到再见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几乎是刘瀚文前几天刚被关进了刑部衙门,程尔林后脚就来了,还真是生死相随啊……可是自己都知道了程尔林进了京,皇阿玛还会不知道么? 章节目录 第538章 并不惊讶 胤祀飞身下马,转身把缰绳就套在了门口的套马的石柱之上,这行云流水一般的身姿无不让众人侧目而视,胤祀哪里管的了这许多,马栓好了就直接去拍门。 没几声下来,韩妈就把大门欠出来一个小缝。乍看之下还是惊了,眼前这公子身材颀长,面容宛若明月朗星,真真的是富贵逼人,在细细看去,一个公子生的一副标准的鹅蛋脸,眉毛和鬓角若刀裁一般,眼睛却生的十分温柔。 “大娘,程姑娘在吗?“胤祀一拱手,略带笑意。 韩妈的思绪被他打断了,他知道姑娘要办大事,可是此时竟然被这突然出现的俏公子弄的不知所措,说在还是不在…… 毕竟是韩妈,赶紧收回了那一丝丝的慌乱。 “公子是谁?“ 这一幕被恰巧准备出门的古惠风遇见,一看也是惊出冷汗,这姑娘前脚回来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八爷就知道了! 可是姑娘既然敢露脸出去,也知道这事瞒不住,想到这儿,古惠风上前几步把胤祀请了进来,进了屋里才打了个千儿道:“对不住了,八爷!“ 古惠风对胤祀也只是见过一两次,印象却很深,可是真的不知道胤祀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怎么会突然到访。 “你倒是很机灵“ 韩妈一听,眼前这位贵公子一般的人竟然是皇子,倒身便拜“老身不知是皇子,多有怠慢了……“ “无妨“胤祀虚扶了一把,二位皆起身。 程尔林本来就静不下心,不停地在二层楼和房间里来回的踱步,等着胤祥的信儿,刚听有敲门声,早已经站在楼上看了,看进来的是胤祀,到也不十分震惊,只是这时间过于巧合了。 “八爷……“程尔林说话之间已经下楼来了,迎着胤祀走了过来,正要给胤祀行礼,赶忙被胤祀扶着手起身了。众人都看在眼里,如此失态他还是第一次。 身体接触对程尔林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胤祀突然慌乱了,弄的她也不知所措。 随便说了一句:“进屋来说,外面风大,韩妈备茶吧“ “刘瀚文的事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进京了“胤祀见落座了以后,程尔林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自己先开口,可是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人家是夫妇,没有不着急的道理。“你修书一封给我,很多事我也是可以替你去做的,比你自己抛头露面的不好么?“ 这更麻烦了,程尔林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吭哧了好半天才说:“兹事体大,怕连累了八爷“ “你怎么不怕连累十三?还是他本来就比我值得信任么?“胤祀憋了半天,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孩童,一个习惯在人面前争宠的孩童。 程尔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往运筹帷幄之中的八爷怎么这么孩子气,忍不住的还是笑了。见韩妈进来,二人又收拾起了神情,和声细语的讨论起来刘瀚文的事儿。 “如今四哥执掌刑部你是知道的吧?“ “嗯,听十三爷说了,四爷并不是会转圜的人,所以应该没什么余地……“ 胤祀冷笑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章节目录 第539章 来自老八的逼问 “我看的可一点儿都不通透,不过是一些人情世故的揣测罢了,刘瀚文和八爷也是故交,还望八爷周全一二……“程尔林红着眼眶看向胤祀。 胤祀端起茶碗,撇开了茶叶沫子,抿了一口。 “其实这事儿本来也两个人之间的事儿,赵申乔是左都御史,就是专门参人的,至于为什么牵扯进来这么多人……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一些如今不止是江南的名仕,就连朝中也有人要涉事了……“胤祀摸了一下头皮,又说到:“张廷玉昨儿也是刚被参,在御门听政之上,说是和江南一起押解进京的方苞有来往,书信都附在折子里一起送进了宫里呢“ 这倒是让程尔林意想不到,张廷玉历经康雍乾三朝,总不会再这个时候倒下,牵着方苞?他们是同乡,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同乡有来往很正常啊。 “你知道这信从哪里来么?“ 程尔林摇了摇头,不知道胤祀说这事是为什么,难不成和刘瀚文有关? “张嘉木你还记得么?“ 这怎么会忘。“张相的儿子,不是去世了么?“ “对,首告张廷玉的就是他原来那个相好的陆梅祯,怎么也想不到吧?“胤祀温润的脸庞陡然变的狠厉起来。 程尔林一拍桌案就站了起来:“再怎么样张廷玉对他有恩!“ 人心叵测这话实在是一点不假,外表柔弱如这陆梅祯,虽然张廷玉治家太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可是这事儿就算是摆到二十一世纪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更何况现在,张廷玉在事后不忘好好安顿陆梅祯,他心里的疼谁又能理解,如今倒好。 “他求什么?功名利禄?“程尔林不屑。 胤祀一向知道她嫉恶如仇,之前听说在白云观一次对张廷玉颇有微词,如今这真是……唉,真性情啊。 “谁知道,无非也躲不过去这这个事儿罢了……“ “他怎么告发张廷玉,一个不入流的举子?能直接告发了上书房重臣?“ 程尔林这一问问道了事情的关键所在,胤祀不由咋舌。 “他是通过噶礼,你知道噶礼么?太子的奶弟兄,如今的两江总督!我听说噶礼得了这人,可是宝贝似的护送进了京城“ 看着胤祀有些落寞的神情,程尔林知道了如今太子主要就是对付他了,压力可想而知,可是又能怎么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一刻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胤祀见着韩妈出去把门也带上了,径直走到程尔林坐的圆凳边上半跪了下来。 仰望着她的脸,温柔的抛掉了之前的严肃。 “若是……我说是最后,刘瀚文还是没出来,你会去求皇阿玛放了他么?“ 他突然把自己置于这么渺小的地位,程尔林无所适从赶紧站了起来,又被胤祀按了回去。 “回答我,你愿意用自己换刘瀚文么?你聪慧,应该预想的到这个结局……此事如今发展成这样,已经不是你在刑部周旋的下来的了……“ 章节目录 第540章 多说无益 “他让你来问我的?“程尔林心中一凌,双眉紧蹙。 “不,不……“胤祀的声音明显发虚:“皇阿玛并不知道你回来了,宫里没动静……我就想知道,若是刘瀚文被此事牵连进去,你怎么办?还会和三哥走么?或者进宫……不,你看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面对他的慌乱,程尔林反而定下来神,胤祀虽然心智成熟,凡事应对起来举重若轻,可是对于女人,尤其是女人,他是没有经验的,一辈子似乎只有一个郭络罗氏把他看死在府里,漂亮一些的侍女都被赶出了府。程尔林也年长一些,多少还是能看的通透一些,胤祀于女人上,并没有花花肠子,多少也许有些洁癖,旁的女人也并不放在心上,唯独不知怎么就对她动了心,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做人要向前看的……所以我跟着刘瀚文也不会再回头找三爷,是一个道理……“ “你会不会进宫!?去求皇阿玛!“这才是胤祀最关心的,皇上可是没有道理和其他男人一样先来后到,皇上永远都是皇上,他至高无上,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天下臣民皆俯首听命。这个位置在他心中犹如神一般的存在,直到眼前这女人的出现,让他觉得世间还有其他值得自己追寻的,只怕现在明白了也是为时已晚。 “去!为何不去?刘瀚文的身体你不清楚么,他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我已经笃定的心思,这几天十三爷不能给我回话我就得去求皇上,刘瀚文的身体熬不住!我不想他为了你们的争斗把命搭上了!“ 程尔林压着嗓子说完这话,几乎瘫软在了地上,胤祀也跪蹲在她身边,听她说着刘瀚文怎么被刀伤带来的痛苦折磨的日夜不眠,难怪她这么着急进了京,如此说来刘瀚文的身子熬不熬的过刑部审讯这一关还两说。胤祀眉头也耷拉了下来,昔日里刘瀚文的风采他再熟悉不过。 如今的一切已经不是自己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了的,程尔林看清楚了这件事的实质再好不过,她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这其中的凶险能不清楚么,胤祀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比她强多少,神情越发的暗淡,自己不和太子斗,太子就能放过自己么,玩笑!自从他们出生的那刻,斗争就没有停下来过。 “只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发誓,这事儿绝不是我挑起来的,江南不少我和老九的门人,这样做无异于自行讨伐,毫无益处“看着胤祀信誓旦旦的模样,怎么看他现在也觉得没了初见时那种洒脱自信,他似乎总是在向自己证明他的无助。 “不说了……不说这些了八爷……“程尔林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不喜欢翻旧账,因为毫无作用,如今她已经知道这事儿凭人力控制不了,除非康熙出面杀伐决断或许还有转圜之地,其他行为不过是伸腿绊火车罢了。 章节目录 第541章 心灰意冷 胤祀并没有在程尔林的院里逗留太久,他不敢也不能,如今形似错综复杂,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太子揪住把柄,这样才真的万劫不复,可他也没有闲着,如今的刑部侍郎范成勤就出自他的门下,虽说如今刑部被胤禛把控,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可是范成勤毕竟是他一手拔擢起来,让他在刘瀚文的事儿宽缓一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之前他不想看见程尔林这么快就回到皇阿玛的身边,虽然这样也许他还能经常在皇父身边看见她,可这种心情实在是痛彻心扉。 对于胤祀的到来,范成勤也不意外,今儿除了八爷,十三爷也来了,同样是因为刘瀚文的事儿,心想这人还真是手眼通天,刚押解进京没多久已经有两位皇子前来探听了。 对于和胤祥的官话,他对胤祀十分直接,胤祀本来就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不是胤祀的大力举荐,他现在也还是河南的按察使。 虽然只是从正三品到了从二品,在品级上没有什么质的飞跃,可是地位却完全不同了。 “八爷万金之躯,怎么亲自来了,八爷一声招呼,奴才就到了,真是让奴才汗颜……“ “我今儿不为别的,你这儿前段时间是不是收了扬州押送过来的钦犯,有没有一个叫刘瀚文的?“胤祀没心思品茶,直接把范成勤奉上的茶碗搁到了桌子上。 范成勤陪着笑:“不瞒八爷,今儿十三爷也来过,同样是为了这个人“ “哦?这老十三倒是比我快了一步“胤祀故作惊讶状“这刘瀚文啊是我的朋友,原来在京里做翰林的时候走的很近,如今出事儿我不能坐视不理啊,他啊……之前受过伤,你们刑部的大牢你也要知道,四季都是鸡不繁蛋的地方,我前几年接皇阿玛的差事去提审过人,次次都是掩鼻而过,这时间长了,我怕刘瀚文熬不住啊……“ 胤祀说到动情处,掩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如今这场战争,不知道有多少像刘瀚文一样的人会牵扯进来,刘瀚文还是幸运的,之前有程尔林这么一个人为他奔走,其他的人呢!赵申乔这次关于南山集的首号虽然没有明着指向太子所为,可是如今的结果让他不寒而栗,噶礼已经在南边动起来了,下一个是谁倒霉还说不准,是时候要反击了。不能坐以待毙。 “八爷,您对我有大恩,我又是您府上出来的包衣,这事儿我隔十三爷也没说,刘瀚文是陛下特意关照过的……“ “陛下!……“胤祀的神情再不能向之前一样平静了。“关照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谨慎的向外看了看。 “无妨,八爷放心,我这儿没有钉子,这是奴才的内堂,旁人进不来的“他知道胤祀素来谨慎。 “陛下的关照,就是不能让任何人关照,这是内廷的李公公来传的口谕,就在扬州那批来钦犯被押解进京的同时……起初我也不很清楚这意思,直到今儿您来了,十三爷也来了,奴才才清楚一些……“ 不消问了,皇阿玛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早,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程尔林的计划,不!这也许就是皇阿玛的计划……这让他心怦怦乱跳起来。 “他被动刑了么?“胤祀心灰意冷。 “没,陛下吩咐了,无论什么事儿,除了戴名世,有功名在身的都不能动刑,包括那个桐城的方苞,都没有动刑……只是也不能……不能宽宥“他的神色带着无奈看向胤祀。 胤祀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牵着马走在街上的时候,就感觉踩在云上,软绵绵的,那么的不真实。 章节目录 第542章 莽撞 自从上次因为隆顺的事擅作主张对付了礼亲王,胤祥也知道了自己这样蛮干会出事,也少有事儿瞒着胤禛了,所以从范成勤那出来就把这几天程尔林找他,他又去刑部的事儿和胤禛和盘托出。 胤禛皱着眉头听完了胤祥的话,他不同于胤祥,自有心思重,看的也远,什么友情……无非是两个人恰好同时的诉求罢了。他就是这么看待程尔林和胤祥之前那么一点所为的性情中人的惺惺相惜。 他一眼就看穿了范成勤的说辞。 “你觉得这个范成勤范侍郎比前明海瑞海刚峰何如?“胤禛转过身去在书架上用细长的手指比划着。 胤祥不知道他什么用意,直接说道:“那自然是比不得的“可是转念一想,又很生气:“这个范成勤莫不是在跟我装!?我就算再不得势,好歹也是个皇子!“ 胤禛啪的一声把刚抽出来的书拍在了桌上,又是好笑又是生气。 强压住了说道:“你想想范成勤这人,他是老八的门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你求他这种事儿,若换了别人不是刘瀚文的事儿,一天只怕没有三件也有五件,他冲着你是皇子能不卖这个面子给你!?“ 胤祥慢慢的品着胤禛的话:“你是说他不能?或者说不敢卖这个情面给我?“ “你和我走的近,他当然知道,如今他一口回绝你,你势必回来找我,可怜他是真的不能再刘瀚文的事儿上卖情面,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老八,老八还没迷糊到往自己脸上扣屎盆子……“ “皇阿玛!?“胤祥一惊,炸雷似得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恐就像是遇见了鬼魅。“你说是不是皇阿玛,一定是,我说怎么连皇子的面子都卖不动了……原来是这样啊……“ 胤禛早已经想到这一层,皇上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这案子确实太过恶劣,不光是戴名世下狱,就连首告的赵申乔都押进了督察院。二呢……或许就是出于私心了吧。 胤祥急得像个孩子似得,在胤禛的书屋里乱窜,“我该怎么和程尔林说?这不是让我……我还想这是件小事儿,无非就是在监狱里照顾一下刘瀚文……可是……“ “我和她说吧……你和他说她终究是不能死心,这女人的性子执拗得很“胤禛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这女人不光是性子别扭,而且还很警觉。自己既然去说,此事怎么都会朝着皇阿玛设计好的方向划过去,而程尔林也必定会认为自己和皇阿玛连城一气摆弄了他和刘瀚文…… “不行!“胤禛又坐了下来。 四哥如此犹豫不决他还是很少见的,胤祥知道他的性格果断决绝,今儿这样自我否定也是奇怪的很了。 “怎么都是个死胡同,还不如我去求皇阿玛!还省的这么些弯弯绕绕的……整的我们里外不是人“胤祥也沉不住气了,自己心里总觉得程尔林好容易托一件事儿,却无能为力,终究是有负于她。 章节目录 第543章 该死 “胡说什么,皇阿玛想要的不是你去求他,是程尔林去!“胤禛一语道破。“为了不伤情面,你且把这话都告诉她岂不是更好……“ 胤祥虽然知道四哥急躁,可是很久没有和自己发脾气,这么一来自己还真是口无遮拦。 “四哥,我错了……“ “不……你没错,她的事儿,她这个人都太特殊了,如今我们所有的结论都在猜测之间,也就是她还活着这事儿印证了一件,其他的还是且行且看“ “可是程尔林是个急性子,我也答应了她今儿不论结果怎么样,都给她回话的,四哥“胤祥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心下乱的很。 程尔林坐在二楼廊下的长凳长,翘着二郎腿,托着腮,最终不停地咬着指甲发出让人刺耳的声音,古惠风上来了几趟都是这样,眼见着黑色的雾气渐渐拢了过来,程尔林不吃不喝已经快四个时辰了,就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古惠风叹了口气,把冷掉的饭菜又收了下去。刘康在楼下看了一眼二楼的情形,也转身回屋了,如今只有等待。 脚步声渐渐地没有了,整个院子又一次的沉浸在程尔林牙磨指甲的声音中。 “不想想别的法子么?“一声诡异如丝般的声音萦绕在耳旁,随之一起来到的是肩膀被一个尖锐物体抵住动弹不得了。 “刑部大牢我可是熟悉的很呢“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程尔林才不顾那么多,也懒得尖叫。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益维好好的在身后站着。 “怎么?不惊讶?“益维倒是觉得程尔林的反应出乎意料。 “有啥好惊讶的,死活都是你的命,无非就是没个目标了,闲的没事找死罢了……“ “可以啊“益维放下了抵在程尔林肩膀上的刀,淡然一笑:“皇上对你的小情郎下狠手了……怎么,没法子了吧?“ 程尔林也笑了,却不想惊动下面的人,故意朝着屋里走去。拿火媒子点燃了蜡烛,正正的摆在桌子中间。 “以心论罪,这是不对,可是大清律就是这样……我也不信皇帝他会罔顾法纪“程尔林表面上泰然自若,这个益维虽然能刹得住一时,可是一会说不定神经发作了又要自己的命。 益维摇晃着走到桌前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看着疲惫不堪。 “呵呵呵,你是说梦话么?“益维下意识的扶了扶自己的腹部。说话声音重了,扯的之前被凌礼刺伤的地方生疼生疼。“你知道你一直等的十三爷为什么没来么?还有那个八爷……小白脸可真有意思啊,看他那迫切的眼神儿,还真是一家子情种呢!“ 程尔林一怔,却又怕闹的满城风雨对于刘瀚文这事儿另生枝节,也是不敢大声吵吵把楼下的人都引上来。 心里咒骂道,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自己了,就像肚子里的虫似得,什么都摸的一清二楚。 章节目录 第544章 冷不防 “他不好说,我来告诉你,你说的那个不会枉顾国法的皇帝给刘瀚文安排好了,谁也见不得谁也救不得……呵呵,还真是不会违了大清律呢,高手!“ “你?“ 这一席话把程尔林说的是哑口无言,她只道刘瀚文在康熙面前就是个小角色,没想到还真是受了他如此关注,还让自己像一个傻逼似得煞费苦心。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转身一问,收拾起刚才的震惊。 “我听来的啊,跟着你的八爷!“益维意味深长的调笑起来:“八爷还真是痴心一片啊,出了你的门直接就去找了刑部侍郎,我就在他们说话的房顶上……那刑部侍郎是老八的家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内廷的姓张的公公传的口谕,虽说他这话没有和那个十三爷明说,我想他这么晚没来,应该是什么都明白了吧,救不得哦……救不得!“ 他得意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程尔林,这就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怎么?我和你做个买卖,我去刑部大牢把刘瀚文弄出来怎么样?“他突然现在程尔林跟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变得狠戾:“你现在除了我这个建议,还有的选择么??“ 程尔林却是清醒的,此人的出现提出这样的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 “买卖?你的价码出了,我呢,你要钱?“程尔林掩嘴一笑。 “不不不……我要他求而不得,仅此而已“ 这想法牛逼了,程尔林的心从来没这么紧张过,这是被人看的精光了。 “刘瀚文出来了你必然和他远走高飞,这时候康熙的一切都落空了,还有比这更好的报复么?没有了!“他自顾自的沉浸在他的想法之中。 “我和刘瀚文也只是死路一条,你觉得我们这种人能像你一样飞檐走壁?过的人鬼不分么?“程尔林轻轻的用指尖叩着桌沿儿“你只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痛不欲生罢了,我要是和你沆瀣一气,刘瀚文就必死“ 程尔林起身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已经去刑部大牢走了一趟了,怎么?刘瀚文不肯相信你是我让你来救他的吧?你这次来就是想要我的一件信物?或者说是笔书?“ 益维拍了拍手,赞道:“不愧是你啊,对!他若是肯跟我走,我已经在昨天晚上就把他带过来了,可惜啊,他要你的亲笔书……呵呵呵……怎么?真的不想我救他出来?只需要你写一封信就好,你们就可以夫妻团圆了“ “刘瀚文……他怎么样了?“程尔林目前最迫切的要知道刘瀚文的情况。这才是最重要的。 益维搔了一下头皮,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个惨啊!满身的都是血凌子,一道一道的,指甲都陷进了木头里,真是我见犹怜啊……“ 就在此时,冷不防的房门突然被踹开,一人持剑就冲了进来,紧接着胤祥竟然也跟着进来,程尔林呆在了原地,她还没消化完益维的话,什么变故也都没引起她的注意。 章节目录 第545章 进宫 “隆顺,这次别说爷没给你机会,今儿这人再不死你就麻烦了!“胤祥压低了声音,他再外面就看出来这个叫益维的人身受重伤,飞檐走壁也许还行,实战绝对可以拿下。 益维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根本就没恢复回来,根本就不是这个隆顺的对手,暗自叫苦。只能找个空挡窜上房顶伺机逃了。 胤祥倒是不担心隆顺的胜负,这是明摆着的事儿,,益维受伤不轻,隆顺拿下他也就是时间问题,忙拉起身边呆若木鸡的程尔林冲下来楼。 楼下的韩妈,古惠风,刘康众人早就焦急的站在院中,有的还准备冲上去,看着程尔林平安无事也就安心了,只是程尔林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楼上更是一眼都不看。 “十三爷!“ 古惠风急得团团转,“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这句话倒是把程尔林惊醒了,拉着胤祥的胳膊死活不放:“你这么晚来是不是刘瀚文真的受刑了!!??他熬不住的!“ 胤祥并不知道牢里的情形,那里已经成了禁区,只能安慰着她。 程尔林易怒,如今被那个益维撩拨的更是失了分寸,加上刘康比她还急,不停地跟着问,她已经失了判断力了。 “你知道刘瀚文救不出来对不对,你不好和我说才不敢来对不对!?“她几乎失控了,左摇右晃的甚至找不到楼梯的入口。 “疯了么!?危险!刀剑无眼“胤祥一把抓住她的手:“没到绝路上,你别把自己先逼疯了好么!?“ “我要进宫去,现在就去!“胤祥这才明白她是要上楼去拿康熙之前给她的腰牌,一定是在她刚才的卧房里放着。 刘康一听他俩说的话就知道刘瀚文只怕是凶多吉少,几乎是跪爬到了程尔林脚下,眼泪汪汪的:“夫人!你救救少爷,我家是一脉单传,如今什么变故都经不起啊,夫人!“ 胤祥狠狠的瞪了刘康一眼,呵斥道:“你还嫌不够乱么!?“ 他一转身拉住程尔林,说有自己在还需要什么腰牌,程尔林头也没回就跟着胤祥奔了出去翻身上马,向那早已经诀别的紫禁城方向去了。 古惠风轻蔑的看了一眼刘康,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姑娘今儿是把自己搭进去救你家少爷了……今儿你倒是叫他夫人了?晚了!“ 韩妈见着楼上的打斗还未停,二人一直缠斗到了房顶,如今这楼下二人在折腾起来可不是要了老命么!一把抓着古惠风的胳膊就把他带回了自己读书的房间,嘱咐他不要出来了。 程尔林坐在胤祥身后,二人在马上一颠一颠的行进在大街之上,尘土飞扬在身后也看不怎么清楚了。如今一去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清楚,胤祥并没有让马的速度加快,他是不是得扭身看一眼身后的程尔林,这确实违了她的心吧。 “你确定要去了么?“他发生问道,此刻的京城早已经宵禁,路上没有人,只有街边窗户的昏暗灯光和店铺的幡子上挂着的灯笼。这声音就像石破天惊一般。 是啊,程尔林虽然没有做声,可是这已经是答案了。 章节目录 第546章 重逢 此时的神武门已经落锁了,胤祥摘下自己的腰牌,向城门上值守的侍卫晃了两下。 “十三爷啊……“打头的一个侍卫殷勤的迎了出来,余光打量着程尔林,胤祥明显的看出了他的恐惧。 “哆嗦什么呢?“胤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爷今儿有急事进养心殿,这是腰牌“ “是是……“那侍卫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都觉得脸上泛起青绿色的光芒,估计是认为遇见了鬼吧,程尔林也阴沉着脸,把胤祥递给他的马缰转身交给了侍卫,三步并作两步随着胤祥的脚步进了神武门。 一边走在甬道之上,胤祥小声的跟程尔林交代着,这个点儿皇上只怕是睡了,若没有天大的事儿本就不应该惊扰皇帝,程尔林却不说话,今儿这事儿是必须要有个结果的。 “给十三爷请安!“养心门的垂花门之下,值守的小太监见到胤祥来,早已经打千儿下去了。胤祥看过去的时候已经跪了好几个太监了。 胤祥伸着脑袋向里面瞅了瞅,东暖阁那边似乎没什么灯光了。 一个麻利的小太监早已经跑进去把张常玉请了出来,他先看着胤祥笑容满面,再看胤祥身后的程尔林时也是一怔。 程尔林上前几步先施了礼,道:“张公公万福……“ “程姑娘……?这是怎么话说呢,你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火急火燎的“ 这个老滑头,程尔林心里暗骂,刘瀚文不能开解的事还不是你到刑部传的口谕!?纵使再咬牙切齿,这也不是发作出来的时候。 “我有事请见陛下!还请张公公进去通传一声“程尔林索性跪了下来。 “这……“张常玉做为难状“陛下已经睡下了,这几天都不怎么能睡好,好不容易今儿躺的早一些么,纵使天大的事儿,等天亮了说不行呢?“ 程尔林一听这话,气猛的窜上了脑壳,故意提高声调问道:“是哪位娘娘在里面么?若是不方便,我就在这儿跪等!“ 话毕,程尔林抬起裙摆背对着养心门跪了下来,这几句话惊的张常玉脑门上的汗珠子都淬了出来。 小声求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就不为你自己想你不想刘瀚文么?你非得把陛下逼急了才行!?“ 他不停地扭身看着身后的养心殿,康熙并没有睡着他心里清楚,尤其是夜里,外面一点点声音都是能听见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康熙披着银狐毛的披风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之下就到了养心门。 微睨了一眼跪着的程尔林却没有对她说话。 “胤祥啊,你这大半夜的出来真是越来越没有王法了,还不赶紧给朕回府!“康熙一声断喝,胤祥吃惊不小,却也不能解释。 胤祥虽然很不放心程尔林在宫里,却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毕竟他看得出,皇阿玛对她用情至深,她虽然善于隐藏,却也是一样。 康熙看着胤祥走后,这才到了程尔林跪着的地方,半蹲在她面前,尽量让自己和她的视线平行。他一丝笑容划出,说是勉强,也有疲惫。 章节目录 第547章 心疼 “有什么事儿进去说吧,跟朕过来……“康熙充着跪在地上的她招了招手。 张常玉是个极其知道颜色的人,看着康熙带着程尔林一前一后进了养心门,程尔林一直耷拉着头没有一点神采。 张常玉谴了所有太监在养心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紧紧的跟着她们二人进了养心殿伺候去了,生怕出一点差池。 康熙也是开门见山,他很清楚程尔林为什么深夜前来,她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人,就是个今儿能搓破绝不会留到明天的主儿。 “你对他的事儿这么上心,就不怕朕不悦?“东暖阁的氛围陡然变得暧昧,本来还在气头上的程尔林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又气又恼。 “皇上这么说就不妥了,我如今是刘夫人,虽然刘瀚文没有官职在身,却也是两榜进士!“ 张常玉听他说这话,头都要炸开了,这不是哪有霉头触哪里么!? 只是怕他说出更过分的话,上前一步先行打断了程尔林。 “程姑娘……老奴斗胆还以程姑娘相称,据老奴所知你与这刘瀚文二人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就连扬州府和镇江府都没有你二人的聘书……何来刘夫人?“ 康熙也是头一次看着张常玉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势,不免心里不落忍。忙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都过去的事儿了……“ 张常玉却跪在一旁擦起泪来:“陛下的苦,程姑娘这是一向都不知道的,老奴今儿真是不吐不快……,她只觉得陛下是对不住她了,她可曾看见陛下在她投江那夜进了屋就吐血了!奴才至今都忘不了,当时老奴身上,手上全都是血啊……陛下卧床了将近半个月也没起身啊,陛下这么精壮的身子骨……“ “张公公,“程尔林打断了他,她自己也觉得这样似乎不近人情:“陛下自己也说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何必再提,你年纪也大了,别情绪激愤伤了身……“ “老东西,你下去歇着吧,这是朕和她的事儿,你在这儿罗里吧嗦的只会越抹越黑了……你这个程姑娘有一个特点就是谁也不信,尤其是对于他不想相信的人“康熙阴鸷的目光虚无的游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张常玉知道自己在这儿多余,可是这些事不说清楚,皇帝是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也同样是痛彻心扉的。如今他说出来,心里反而畅快了。程尔林的想法让他不可思议,而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如此上心一个女人同样也是不可思议的。 张常玉走后,整个养心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东暖阁的门被关上了,这样就好,要不然说话还带回声的感觉更让人心慌意乱。 “朕原来住乾清宫,知道为什么不住了么?那里太大了……“康熙的盘腿坐在榻上,眼中的影子全是程尔林跪在脚下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她,头发似乎也长了,轻轻的挽在脑后,刘海凌乱的搭在脸前,似泣非泣的面容显得越发让人心疼。 章节目录 第548章 决意 康熙手中噼里啪啦的捻着佛珠,眼前这人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心力。“后来搬到了养心殿就好多,再后来……朕觉得宫外要好很多,这紫禁城住的透不过气来,还是畅春园里好啊“ “我愿留在你身边,再不会像以前一样……肆意妄为“程尔林咬着下唇,说什么都是耽误时间,还不如直接点。“只请陛下立马放了刘瀚文,他受不的牢狱之苦“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光着脚走到程尔林身边伸手扶起来了她。 “你觉得说这些朕会开心?一开心就会放了他?“ 他突然手腕一紧,把程尔林紧紧的陷入了自己的身子里。就像他们第一次拥抱的时候,用银狐大氅包裹着两个人的身体。 他咬着程尔林的耳垂,轻声问道:“你说实话,你跟着刘瀚文是为什么?为了离开朕的影子对么?“ 程尔林默不作声,她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 “朕吃的透你,无非就是报复……朕不怪你也不怨你……只是朕不能说放了他就放了他“ 程尔林一听这话瞬间就推开了康熙,这温柔乡就是陷阱。 “那就是没得谈了!?“ 看着程尔林一脸怒气,康熙笑了:“还像以前一样,炮仗似得,一点就着“ “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没错!他待我好极了,一个姨娘都没有!“ “尔林……“康熙一听他故意在姨娘这句上提高声调,就明白她在气什么,自己心里有愧这是肯定的。“大清律在先,尤其是这案子,三法司会审是逃不过的,朕乃一国之君,也不能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大清律……以心论罪就是大清律!他们无非就是一些读书人,连鸡都杀不死的读书人!,别说是民间摘编一些文字了,就算真的是给南明修史又能怎样?你满蒙汗八旗这么多兵士,在害怕什么?害怕那几十只笔么!?“ 他没想到一个女子会以这么深的见解触动他的底线,康熙铁青的脸抓住了程尔林的腕子,咬着牙说:“大清律是皇考亲订的,朕御极几十年一个字都没动过……万万不由得你在这儿置喙!“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咆哮程尔林这才被吓住了,心脏狂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东暖阁,这声音一直在嗓子眼,在耳膜,只觉得在进一步就要突突出来了。 “几十只笔而已?你不知道文字最会蛊惑人心么!?朕费那么多心思几次去江南你不懂么?几十年以后一百年以后什么都没了,唯有这些文字会留下来,后人知道什么?无非就是通过这些问题管窥蠡测罢了!“ 康熙的初衷也许就是这样,可他的儿子却个个心怀鬼胎…… “那陛下觉得牵扯进去多少人合适?“程尔林盯着康熙愤怒的眼眸。 “元凶罪恶是谁就是谁!“ 康熙不由分说把程尔林搂紧,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朕知道你恨什么,朕在这儿给你起誓!以后都不会了,朕已经决意娶你为妻!“ 章节目录 第549章 止步 看着康熙无比认真的脸,程尔林却哑然失笑,这是她这些年听过的最好玩的笑话了,笑的眼泪也淌了出来。 “朕是认真的……我要以玄烨的身份娶你!这就是我的私事,不是皇帝!这样你我便能长长久久……“ 她抬头笑笑“你说过,我也记得,天子无私事这句“ “可是朕也说了,你就是唯一的私事……以后在畅春园,你就住在畅春园!就是我的妻室,你不是皇后,朕的皇帝身份是克妻的……好不好?“ 康熙把程尔林抓的越发紧了,生怕她又走了似得。 “你神经病啊!我进来的时候就告诉你我是刘夫人如今我家男人在牢里受苦,你信誓旦旦的在这儿干嘛!?“ 她被康熙紧紧的抱着挤在了东暖阁的榻上,他小声的说着:“你今儿既然来了,应该也知道会发生什么,让朕现在放了刘瀚文确实是不可能,就像刘瀚文这样的这次押解进刑部的人不少,放了一个,就会有人来求第二个……“ 他的声音越发沉闷,在程尔林的耳边颈间游走,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你知道朕多心痛么,每每想到你和那个刘瀚文裹在一起更是难过,你如愿了,朕就是嫉妒,嫉妒的发疯……你到像没事儿人似得来朕这里,如今再怎么样朕也不会再放开你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以后都只能在畅春园呆着……刘瀚文的事朕知道你放不下,你若放下也就不是你了,这案子审结后朕会让他回去的“ 程尔林也算是女中豪杰了,一把把情意缠绵的康熙差点推翻在地上,看也不看他,胡乱的整理好衣衫就往外冲。 走到门口心中又有气,盯着门栓指责“你当我来这是卖身么?也是……就算是卖身也得有个价码吧?这是怎么话说的呢,你既然不放他,那我就回去等着给他收尸好了,做你妻子?我可配不上,我以后就是寡妇!“ 说罢这话程尔林止不住的右眼皮一直跳,她狠劲的蹂了几下还是不见停,很是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寡妇“二字,想想自己也是挺迷信的,如今面对他,自己对刘瀚文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是报复康熙的快感,还是对刘瀚文风流倜傥的眷恋?她也说不清了。 康熙被她这么一闹,身心俱疲的靠座在榻上,一切重逢带来的喜悦霎时化为乌有,他很想平心静气的和眼前这个心尖儿上的人说说话,这只怕是奢望了。 “好,你且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宣刑部侍郎过来,让他给刘瀚文调去大理寺……等着结果总行了吧,朕希望你也要做到承诺的事儿“ 本来已经准备鱼死网破的程尔林,见康熙竟然服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对他感激,有对未来的恐惧。如此一来自己的一生……不……自己这个漂泊的根都没没有的人……就搭在高墙之内了!可是为了刘瀚文能平安的走,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她的脚步止在了东暖阁的门口,默然了。 章节目录 第550章 惊闻 康熙也没食言,无奈的一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程尔林的脸,跨步出了东暖阁就去了养心殿门口让张常玉立刻宣了刑部侍郎范成勤进宫,这范成勤因为戴名世这个案子一直留在刑部办公,而刑部就在东华门内,没多一会儿就进了养心殿,康熙已经穿戴好了便服端坐在养心殿御案之后。程尔林就默默的躲在东暖阁里听着养心殿正殿上的动静了。 她顺着门缝望过去,目光也正好对着这个刑部侍郎范成勤的侧面,整个养心殿就像是装上了扩音器一样他的声音听的也很是清晰。 可是这一听不要紧,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了。 康熙还没开口,这范成勤就不住的跪在地上抹汗,此时已是深秋,加上夜晚总是分外的凉,程尔林分明的看着他在哆嗦。 原来他也是刚接到刑部大牢那里传来的消息,扬州前不久押解过来的人犯有一人在今夜戌时暴毙了,名字正是刘瀚文,这刘瀚文虽然是卸了任的知府,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两榜进士,如今没有缘由的暴毙在刑部大牢才真实要命的事儿,这人自己并不认识,不清楚他的来历,可是光凭借今天两位皇子都因为他来刑部说情,就不能小觑。 他正不知道明儿怎么回复的时候,恰巧就被皇帝宣进了宫,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正在等待圣裁的时候,右边康熙休息的东暖阁的门突然被推开,范成勤看过去的时候,一头雾水,门内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一个女人,似是普通的汉人妇女的打扮。满眼泪痕连滚带爬的扑向了自己这里。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眼疾手快的张常玉给隔住了。 “程姑娘!听老奴一句,这不是儿你使小性子的地方,来,跟我进去,皇上自由圣裁!“张常玉拼了全力把程尔林向东暖阁里拽去。 康熙也站了起来,他对于刘瀚文的死讯突然的入耳,虽不能感同身受,可是看着程尔林几近疯狂的举动,心里终究跟着难过。 “你别弄疼了她!别拉扯她!欸!小心着点儿……“ “你可见着了?“他起身快步下台阶到了范成勤的跟前,这范成勤哪知道这里面这么多事,只道这刘瀚文是什么通天的人,今儿白天两个皇子都在过问,到了晚上又闹这么一出,已经把自己折腾的昏昏沉沉。 “回……回陛下,臣没有见着“ 此时的张常玉哪里按的住她,就在几名小太监还没赶上来的时候,程尔林早挣脱了他,扑向了康熙的脚边。 “皇上……“再抬头看向康熙,她的泪痕早已经阡陌纵横了。“我要去……他骗人“程尔林随手抄起康熙桌案上的折子就向范成勤的身上砸去,这范成勤也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女人什么来头,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刘瀚文……我已经这么赶了,不可能赶不上他的!我要去找他!“ 此时的刑部大牢就像是幽冥地界的酆都鬼城似得,青砖堆砌成的外围,两个大大的“牢“字镶嵌在大门的两边,被寒风带来的风吹的晃晃悠悠的灯笼一晃一晃的格外渗人。 章节目录 第551章 绝处 张常玉麻利的把康熙从御撵之上搀扶了下来,他紧跟在康熙身后,凌冽的秋风挂在脸上灌进脖子里。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处,心里暗道,邪风灌的厉害。 “你慢点啊!别再摔咯……“康熙一脸紧张的嘱咐前面踉踉跄跄的程尔林,程尔林平时怕黑,夜里也瞧不清楚,他生怕程尔林跌倒,所以紧跟着她的脚步。 起初外部的景象若说是来自视觉的恐惧,刑部大牢里面则是来自内心的震撼了,刚进来,或为伤痛,或为刑罚带来的痛苦,让里面的囚犯时不时发出呻吟的声音,牢头们听着烦碍着他们歇息,不停地发出斥责的声音,俨然乱成了一片。 倒是没人留意皇帝在刑部侍郎的身后一起进了刑部大牢,只是这牢房刑部侍郎也很少进来,自然是没什么认识了。 这一行人加上撑灯笼的小太监也有十来人,穿行在牢房夹成的道路中间,程尔林对于范成勤的说法与其说是不信,更多的应该是不愿相信。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康熙飞快的扭身过来紧紧的搂住了程尔林的身子,把程尔林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很用力,皇帝那种独特的味道侵入了她的鼻息,淡淡的幽香掩住了牢房的潮湿的恶臭。他的身形本来就不算高大,但是程尔林还是在空隙中看见了什么,陡然发狂似得嚎叫起来。 康熙死命的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只因为他早那么一步看见了刘瀚文的尸首,虽然他来过刑部大牢,直到这里普通人间炼狱一般,可是刘瀚文一个大男人真的暴毙在这里还是让他震惊不小。他的衣衫破烂不堪,鞭子也凌乱的散开,早没了半分倜傥风流的模样,一切都炸裂开来。 程尔林狂叫着,压过了大牢里所有的声音,不一会儿牢头们都聚拢了过来,他们并不认得皇帝,也不知道这前面的官员的刑部侍郎。只是看见又太监打扮得人掌着宫灯,才在张常玉的呵斥下退散了下去。 此时的程尔林已经语无伦次了,本来松散的发髻早已经散开,也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浸湿一绺一绺的在脸前,却怎么也遮不住已经因悲痛扭曲的面容,看的康熙的心都裂成了细缝,不住的往里面灌着阴风,嘴角抽搐了几下。 “我早就说他承受不起这份颠簸!他身体不好……他不行的……你们没人相信我的话!这里是人呆的地方么?是人呆的么!?他是穷凶极恶了还是怎么样!?“程尔林在牢房里咆哮着,手一直按在耳朵之上,隔绝开来这个世界带来的无助,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 她身体像过电了似得一阵抽搐,挣脱了康熙的身体,一手紧紧的攥着小腹上的裙摆一手拍打在牢房的土墙之上,手指也紧紧掐陷在了黄土之中。 张常玉借着昏暗的烛光,心里一颤,拉着康熙的披风小声呢喃,诡秘极了:“陛下……你看程姑娘的襦裙后……天爷啊……怎么会……“ 章节目录 第552章 德胜门 虽说天气很凉了,可是这襦裙的颜色十分的浅,有些泛青灰,就算是在相当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出那斑斑殷红的面积越来越大,渐渐地侵蚀着整个裙摆,越来越明显,直至她昏厥在地上。 胤祥浑浑噩噩的离了紫禁城,忍不住的回头看着,也不知道这一走会怎么样,心里希冀着程尔林可千万别再这时候和皇阿玛硬顶,一点益处都没有。 再回到德胜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胤祀的马拴在程尔林家门口,他拍了一下自己坐骑的后臀,马儿乖巧的自己走开了。 胤祥躲在门后向院里看过去,院子的门没关,,再向上看楼上也偃旗息鼓了,并不知道战况如何,只是借着月光看见院中围着七八个人,胤祀也在其中。 他们都低头看着,只隐约的从缝隙中看见院中的天井里躺着一个人,隆顺执剑站立在人群中间。 隆顺是他的跟班,胤祀见过,胤祥也不惧,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也推门进去了。 “十三爷!“隆顺先过来打了个千儿。 胤祥还是得顾着礼节,没有打理隆顺的请安和来自程尔林院中其他人准备发问的目光,直接走到胤祀身边打了个千儿。 “见过八哥……“ 胤祀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很有些激动的向他指了指地下躺的人。 “今儿多亏有隆顺儿,我的好好赏他!十三弟你是不知道,这人几次三番的置我于死地,今儿一进来他就死在这儿,真是喜事儿啊!对了,他们说程尔林跟你走了……怎么了?“胤祀明知她进了宫,却故意压着略带的怒意,装作没事儿人似得。 “哦……“胤祥也慢慢的扁着刚才由于打千翻下来的马蹄袖,思索着说:“她是急脾气,我今儿来和她说刑部走不通,她也觉得没法子,就直接进宫求皇阿玛了不是……皇阿玛就让我回来了……我来和他们说一声,没想到隆顺儿还挺机灵,也算是给八哥宽心了“ 胤祀面儿上一笑,似乎没什么要紧,表现的也和自己没关系。 “谁说不是呢,她啊,我来也是为了这事儿,刑部不行再想别的法子呗,她竟然这么急,如此莽撞,可别把皇阿玛给惹急了……听说张廷玉也因为戴名世这事儿牵连,皇阿玛这几天身体可不行着呢!真行……这个节骨眼上啊“胤祀瞟了胤祥一眼,看他也是略有怒气,就知道他们也不是实心一块,这张廷玉是拥挤废太子复位的功臣却糟了这么个事儿,太子如此倒行逆施只怕是又要来事儿了。 胤祥不快一闪而过,对这个胤祀倒是刮目相看,平时只道胤祀假情假意,没想到关键时刻也能出手相助。 “八哥……程尔林这事儿也就交到皇阿玛那去了,咱们也尽心了,只是眼前总不能摆个尸体在这儿不是,我觉得还是把这个交到刑部吧,此人可是杀了你府上杨明时的真凶,如今……弟弟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553章 回宫 胤祀是何等的聪慧,杨明时的死一直悬而未决,胤祥一开口就是这个益氏余孽杀了杨明时,如今益维也成了一副尸骨,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如今这个形势,处处风声鹤唳,万万是不能再轻信人了。 “啊!这样啊“胤祀道:“那我一会儿去刑部一趟让他们把这尸首弄回去,也算是结案了,我府上这个杨明时就是个笔贴式,怎么想不到死在行宫外,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如今凶手竟然是这人,杨明时也终究是替我怨死的了……“ 当晚胤祀就让府上的人来把这具尸体拉到了刑部专门勘验尸身的义庄上去了,刑部对于这案子能结自然是欢欣鼓舞,,不论杨明时到底是谁杀的,总比在深挖下去要好,费人费力不讨好如今没人愿意做,更何况在戴名世这个惊天大案的面前,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儿微不足道了。 胤祀从刑部留守的一个亲信口中得知了皇上带着一个妇人去了刑部大牢看一个囚犯,而这妇人中途昏厥又被皇上抱走了,至于什么原因,因为在场人的缄默不语,还是不清楚的。 这就不用说了,这妇人一定是程尔林了……胤祀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胯下的马不知怎么不由自主的就往宫里的方向走去,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看见东华门上摇曳的灯笼了……胤祀心里一惊,勒转马头飞驰向自己的王府去了。 皇上的御撵直接在神武门把昏厥的程尔林抬到了养心门,一路上都是康熙抱着,程尔林本来就高,甚至可以说和康熙差不多高,康熙虽然身体不错,平时也精于骑射,可是这么久保持一个姿势还是多少有些吃不消,当他把程尔林平平的放在东暖阁的榻上的时候,双臂已经开始大幅度的颤抖,张常玉在一旁不停地给他按摩,缓解紧绷的肌肉。 康熙哪顾得上这些,对着早已经奉旨等候在这儿的凌国安交代这程尔林的事儿。 张常玉小声的说道:“陛下……咱进去奴才伺候您换一身儿“ 康熙顺着自己的衫子看,斑斑点点的血…… 这事多少年也没再发生的事儿了,那夜难产胤礽的时候,他攥着赫舍里皇后的手,自己身上也是这样,众人起初拦住他不让他进产房,可是他还是进去了,皇后就死在了那里。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又是她…… “皇上……臣斗胆请陛下口谕,去白云观把臣子凌彬宣进宫……“ 康熙眉头微皱,心猛的沉了下去。 “可是不好?“康熙明白他儿子奇技淫巧很多,接触的人也繁杂,尤其是疑难杂症,这在宫里并不多见,反而这些类似于江湖经历的日子磨炼下来,比他这个正经的御医更是见多识广。 “看着凶险“凌国安不敢抬头,已经微微的渗出细小的汗珠“臣实在有些拿不了注意,想同臣子一起会诊……“ 康熙赶忙吩咐下去了,这才坐在了程尔林身边,无意间触到了她的手指,就像是冬日挂在房檐底下的冰溜子。 章节目录 第554章 诊脉 如今懂医术的自己甚至连搭脉的勇气都没了。 好半天才从齿缝之间迸出一句:“她是小产了么?“ 他心里只觉得这孩子是刘瀚文的,如今刘瀚文死了,这刘瀚文又是单传,她处处以刘夫人自居,醒了知道这事儿,只怕是要和自己拼命,看着她惨白的脸,如今自己的嫉妒,怨愤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不……陛下,这倒不至于“凌国安谨慎的看了一眼程尔林,吭哧了半天:“她这脉象一直都是这样,似乎还是第一胎……如今十个月过去了……微臣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太匪夷所思了!“ 康熙的震惊转瞬即逝,也没有他理应感受到的喜悦,收敛的极其好,淡淡的化开了所有的“不可思议“。 只是盯着程尔林的脸,这么多年过去,她似乎一点儿没变,头发也许有点长了,可是一切……不……时间似乎在她身上凝固住了。 凌国安让张常玉找了几个宫女把程尔林的身子擦干净,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事后宫女说程姑娘并没有继续出血的症状,他又拿过那裙摆处看了一下,确实就这么多的血量,不禁倒抽一口气,这得是多大的变故才能让一个人的情绪波动至此? 康熙手中那串佛珠从程尔林被放下后,几乎就没有离开手,他虽然并不笃信什么,此时却也不由自主的祈祷着。 “皇上……凌……凌道长来了“养心门外值守的小太监匆匆来报,今儿活生生的折腾了一夜,那太监进来的时候,天际边已经泛白了,隐约的还有几颗没褪去的星。 凌彬微步进来,竟然带进来的一阵力道很强的风,康熙今日再瞧他,比前几次更加的神采奕奕。 明尧如今跟着他修行,对于程尔林的事他自然知道不少,虽然明尧不提过往,可是眼角眉梢都没了往日的风采,最为惋惜的不过如此,尘世间的事儿果然无聊又拖累,皇帝也不过如此。 “犬子早已经踏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陛下见谅“ 凌国安看着凌彬蹩脚的给康熙跪下请安,活脱脱的像一个没有学过礼节的顽童似得,一会儿拉着自己的宽大的道袍,一会儿又觉得前摆碍事,来回的拉扯,简直是笨拙又可笑。 “无妨,倒是朕疏忽了,赶紧起来吧“康熙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把他带到了程尔林的面前,如今分分秒秒都是珍贵,这西洋钟滴答滴答的让人心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什么情况。 他紧张的看着凌彬给程尔林搭脉,一会儿看看他的手,一会看看他的脸色。 “她这是怎么了?“一向沉稳的康熙也耐不住性子了。 凌彬就像没有听见康熙在他耳边问话似得,斜着脑袋又换了一个手继续探脉。吓得一旁的凌国安是一身冷汗,脸都不是一个颜色了,不住的左右打量着。 “哦,陛下,她这是急火攻心昏厥了,她身体虽然表面上虚弱,却是第一胎,脉象坚挺,胎也无妨……“ 章节目录 第555章 何必 凌国安听见儿子和自己一个判断,也稍稍安心,可是为什么怪胎这么久了,却完全没有成长的迹象,依旧和刚刚探出有孕像时一样?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康熙陷入了沉思,这让他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只是这一胎来的蹊跷……“凌彬口中呢喃着,他早知道程尔林有孕的事,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长大的迹象都没有…… “胡说什么!“凌国安一口打断了凌彬这话,这再他看来就是大不敬。“陛下让你来诊脉,不是让你来胡说的,想办法让程姑娘先醒了再说“ 凌国安以为已经巧妙的把众人的焦点转移,可康熙却说道:“昏厥过去也好,不大碍的,算了让她好好睡吧……“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醒过来的程尔林,如今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对她对自己都是一个喘息的机会。 康熙叫了凌彬和自己一道,走出了东暖阁,凌国安在宫里侍奉久了什么都是刻板的,如今要解决程尔林这个事儿,似乎叫上凌彬更为妥帖。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养心殿的天井中溜达起来,虽然冷风淅淅,还是把凌彬弄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是怎么过得,伴君如伴虎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朕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个人有趣得紧,没想到还能与你有这样的一番谈话,你父亲这人老成持重,可是过于谨小慎微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康熙有意无意的扭身微睨了身后的凌彬。 这又让他一阵阵的紧张。 “陛下,这……程姑娘小道看着不像是病,也从来闻所未闻……“ “这个,朕知道,她没毛病……朕和她相处也有几年了,不瞒你说,是格外的关注她……只是有些事不想说明罢了,她不止是胎儿不长,就连头发,指甲……就连容颜都没什么变化似得“这与其说是程尔林的“病“,倒不如说是康熙的心病。 “陛下叫小道出来,也并非寻医问药的……“ 康熙把捻在手中的佛珠套在了手上,双手搓了搓笑道:“你信这世上有不同常理的事儿么?“ “信!小道没看过未必就是没有,这才是小道修行所求“他笃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帝王,似乎刚才的谨小慎微通通烟消云散。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康熙也许无意间的一个长音,凌彬便知道了这话的意味,这事儿到他们父子这儿就结束了,康熙并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也不想让人觉得程尔林是个异类,这份心思在帝王身上真是难得,这让凌彬莫名的从心底升起一种崇敬。若是常人……或许会对此女视如异类敬而远之吧。而她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躺在帝国皇帝办公议事的东暖之中,他完全没有在意任何人的话语和眼光。 “陛下何不问问程姑娘自己?“这句话倒是戳中了康熙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想,只是原来很多事在疑虑的时候转身就过去了,她也只是含糊其辞,如今看来,什么失忆,什么剪发,都是在敷衍自己……既然她有心隐瞒何必刨根问底? 章节目录 第556章 以后有的忙 康熙只是苦笑了一声,再不说话了,空荡的天井中飘荡这二人的脚步声,康熙的沉稳笃定,凌彬的飘逸不羁。如今年纪越大反而很多事情不愿意知道那么清楚,若是不涉及根本,反而就希望这么糊里糊涂下去。就像有一个同样号称失忆的张青平在身边一样,一样的短发,一样的容颜不改。 凌国安父子拜别康熙之后,康熙让所有的太监们都下去了,包括张常玉,这属于他和程尔林的独处实在是太难得了。这么久以来,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就是这么躺在自己的身边,均匀有致的呼吸声,像完美的乐谱在耳边响起。 刘瀚文惨死刑部大牢的第二天,刑部的仵作就去在大理寺和督察院的监视下进行了验尸,他没什么外伤,无中毒迹象,刘瀚文身子一直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没想到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一关。 在这之后第二天,刘康就领回了刘瀚文的尸身回了扬州安葬,好在深秋天气寒冷也便于行路,在康熙皇帝的口谕中,刘瀚文既然已经去了,是非功过也就烟消雾散,并没有顶着罪人的头衔上路,也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了。 程尔林在第五天的夜晚苏醒了过来,她眯缝着双眼只看到一丝丝光亮,本来沉寂在心底的模糊不清的印象又翻腾了起来,犹如海浪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心,若是永远不要醒来也是不错的选择,她暗暗的想。 如今只能默默啜泣,夜深人静十分,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最关切的事情,养心殿批折子的康熙被这声音引了过来,也只能轻轻的揽过他的肩头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刘瀚文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康熙又告诉他刘瀚文家的人已经把他的尸身扶灵回了扬州,自己连看都没看一眼,刑部的结书又算什么?程尔林紧紧的攥着皇上递过来的明黄色缎面的文书,真想把它捻成齑粉!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思路开阔了起来,刑部也是有办案程序的,尤其能进刑部的大牢,想进来也没这么容易,抓人两个证据缺一不可,人证和物证。人证到是多,戴名世请他作小序,方苞阖府上下都知道他,可是物证呢!?到底是什么? 这个疑问在程尔林的心中升腾起来。她不愿再去追刘瀚文的尸首,她根本不敢面对,本来可以强行不让刘瀚文涉入其中,那无谓的坚持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再者刘康对自己本来就有误解,如今刘瀚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就算全身都是嘴也不能辩解,刘瀚文已经去了,自己也不能再和他最信任的刘康闹的不好看,当务之急,查出这物证是什么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此刻的泪水尽情的宣泄了出来,以往无论什么事她都没有想过“复仇“二字,可是刘瀚文这事真的触了他的底线,这两个字就像牢笼之中的野兽,一旦被放逐,再没有平复的可能。 章节目录 第557章 熟悉的声音 程尔林一直有锻炼身体,底子因为这个原因也一直不错,所以恢复的也快,不知不觉的没几天已经可以卧床吃少于的东西。 眼睛睁开就是我这个世界,闭上的话或许可以短暂的隔离痛苦,这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只是这次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昏厥了过去,所有人都向她隐瞒了那次出血,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 昏沉之间,康熙的朝珠劈啪作响,为了不吵醒卧床歇息的程尔林,他特意压低了平日矫捷的脚步,并且让所有人都在养心殿上伺候,只是这殿里太空旷,一切还是被她所觉察,程尔林睁开眼睛转身看了看窗外,乌漆嘛黑的一片,如此盛装这应该是康熙准备去乾清门外御门听政了。 耐心的等着外面没了康熙熟悉的声响,程尔林这才摸索着穿好衣服,偷偷摸摸的走出了东暖阁,对着养心殿里康熙整备仪容的大面西洋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说是行尸走肉也就这样了,蜡黄色的脸没有血色就罢了,怎么嘴巴也和腊肠似得。看了许久,刘瀚文的影子莫名出现在身后,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他凌乱的衣衫和麻绳一般的鞭子摇曳在眼前,索命冤魂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我知道你不愿我做什么,你向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我得给你讨个公道了……不然对不起你这么为我一场。“她现在镜子面前絮叨着心里的话,偶尔进门的太监被她的神情吓的不轻,像是着了魔似得,嘴对着镜子一张一合,没有半分声响。 皇上御门听政,殿里值守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跪着擦地的擦地,弹灰的弹灰,收拾的收拾,一切井然有序忙的不亦乐乎,程尔林在这儿就像透明了似得,每个人又能恰到好处的避开她。 程尔林迈出殿门的一瞬间,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几乎是圆形的脸,看着像一个光秃秃的土豆,用身体拦在了程尔林前方的去路。 “姑娘!这多冷的天儿啊,你穿成这样怎么行“他麻利的把手中康熙经常披着的银狐绒披风搭在了程尔林的肩上,随后陪着小心在她的身边,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程尔林心里冷笑一声,我是多大的本事,能在这紫禁城里来去自如,何苦用人跟着,她脚步略微发虚,却也能靠着自己的精气神走向养心殿后隐蔽的后院。 好奇怪,这么多年,没有半分阴冷之气。 小太监捏着嗓子帮程尔林推开了院门。 “陛下吩咐过,这个小院啊,谁也不能进,除了每日有人过来清扫,陛下只要在紫禁城里隔三差五的也过来呢,一坐啊就是一盏茶的功夫……“说话的功夫,程尔林已经置身着熟悉的场景,一切都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模样,床的被套,单子,就连桌案上镜子摆放的方向…… “好了,小公公出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待一会“ 章节目录 第558章 故地重游 “有劳你了,这一清早都在大忙,小公公也出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待一会就好了“ 那小公公不再跟着,他哪里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留意她的去处罢了,这紫禁城就是个鸟笼,又能到哪呢?小太监想到这儿一脸陪笑的退了出去。 宫里就是这样,不论你乐意不乐意,首先面对的就是可以不可以。 程尔林觉得自己的身子重极了,千金坠似得让人轻快不得,疲惫的她托着头坐在了当年用过的梳妆镜前,,随手一擦,这儿竟没有一丝灰尘,就像每天有人住在这儿似,虽然没有什么人气。 ,虽说在这宫中所有的宫女必须是清水脸,可她总是让康熙觉得新鲜,新鲜也不难的,可是每天新鲜每时新鲜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她自己都觉得比这里的女人又朝气,她不爱打牌,不爱纠结于怎么讨好男人,不爱背后说人小话……那种朝气是别人没有的,如今再看镜中的自己,虽然容颜没变,可是眼角眉梢的这种暮气这种死气……她不寒而栗。 “刘瀚文……我不会让你枉死的“程尔林又一次的对着镜中的自己呢喃,往事涌现,刘瀚文对她的好是那么纯粹,那么无私,那么无条件,而自己一切只要被动接受就好,也许更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程尔林也放纵了他的行为,她恨自己,若是他们能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她一开始就会阻止刘瀚文牵涉进来,如今……一切都晚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卧躺在了身后的床上。 “在这儿休息是不错,朕不敢挪你,东暖阁窝了这些天也真是委屈你了“ 她隐约的感觉身后有人,也不想回头,果然身后传来了康熙的声音,刚下朝没见东暖阁的程尔林把他惊的震怒,直到知事儿的那个小太监把他带进了养心殿后的那个程尔林曾经住过小院,他才安心下来,宫女的生活是清苦的,这个房间不超过十平,只有简单的床和桌子,就这个条件在睡大通铺的宫人之间已经是顶配了。 “哪儿就来的委屈了,这算是委屈的话,这宫里的女人不都委屈死了……“程尔林埋头说道。 “朕……指的是刘瀚文的事,这些天你醒着就的时候就神情蓦然,睡着的时候也紧咬牙关……朕明白你心里有气“ “没气……他命不好,没捱到皇上去罢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儿了“程尔林紧捏着被角,自己何时也变得言不由衷了。“我想回去了“ “去哪?“康熙心里一颤,他明白,既然没有救下来刘瀚文的命,他们之间的交易自然不会算数。 “德胜门,陛下以为我会去扬州么?张公公说的也是,我回去扬州算什么事呢?况且他们府上的人指不定多恨我呢,我若是回去,人家心里也许还觉得我惦记着他家那份丰厚的家产呢……“ 这话在程尔林这儿是五分真五分假 章节目录 第559章 留不住 这话在程尔林这儿是五分真五分假,她不能回去是真的,在明面上刘瀚文这事儿是戴名世扛不住刑讯供出来的,这也只不过是口供,可是暗地里到底是怎么个龌龊情况她还不知道,今儿这事儿积在程尔林的心口,不放血就不行,心里这关过不去她这辈子都过不去! “行“康熙看她并不打算去扬州,选着的心才放下一半,依着程尔林的性子,自己许了什么都只要没达到目的,她就不会松口,这就是较真,在别人眼中也许是无谓的,可是她就是这么在意。“你在这儿休息几天,等好了,朕能放心了就让他们送你回……“ “不行!“程尔林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再过两天就是刘瀚文的头七,她却不能给刘瀚文送葬…… “刘瀚文头七,我要在白云观给他做衣冠冢“ 二人默默不语,康熙抬眼望着天花,无数次这上面的花纹被双眼描摹,早已经烂熟于心,程尔林如今就在眼前,一切已经恍如隔世。 程尔林并不耽误,在众人的侧目之下被康熙亲自扶上了马车回了她自己的家,上驷院的院里顿时风言风语的传进了内宫,自然最群情汹涌的就是宫里的嫔妃们,平日里闲的发慌,一点点的事儿都能激起大浪,何况这个死掉的忤逆之人,更让这淡出鸟的后宫炸了锅。 德贵妃如今虽然执掌宫里的事,可她本来就是与世无争的人,程尔林死活都对她没有影响,只不过是颇感意外罢了。 可是这宜妃就不是善茬了,平日里几个好事的也都以她为中心,如今知道了程尔林的事,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在御舟之上,大庭广众之间做出这么忤逆犯上的事,还和一个官员苟且,皇帝不但不怒,又在养心殿里和她耳鬓厮磨这么多天……真是气也气死了。 如今男人是靠不上了,儿子?她眉头一挑,理智顿时战胜了这个想法,胤禟本来就因为这贱女人的事儿差点受了连累,如今若是弄不死她,只怕是儿子都要折进去,真是越想越气越想心越烦,什么都好办,最不好办的就是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她不在宫里,怎么下手都是伸拳头打水,一点儿力道都使不上。 宫里都知道了,皇子们还能不知道么,就算十三阿哥的嘴再严实也抵不过深宫妇人的嘴。 最惨的就数老八胤祀了,当胤禟把这事儿当新鲜事儿说的时候,他还要演,尽量的表现出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事儿。神情还必须得到位,嘴角张开的角度,眉毛挤在一起的深度,一定要斟酌再斟酌。不然被这九弟怀疑和自己们不是一条心,又是一场大麻烦了。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想起程尔林的脸,如今她在养心殿这些天,只怕又和皇父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就留在宫里?倒是也断了自己的念想。 如今还不能去德胜门了,虽然她被皇阿玛送了回去可是外围留了多少人护着她,自己就不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560章 计划 “如今可好!“胤禟的抱怨在胤祀的耳边来回的游荡,没有一丝丝的顾虑痛斥自己之前的妇人之仁。“如今这内务府从二品的地界儿就都得给她当奴才了……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皇阿玛特意让内务府在关外筹办二十张的最上等的紫貂,库存的还不要,说是库存的不暖和……,这个月筹不出来就去毛子手里买!“ 胤禟在胤祀的书房里来回转悠,不一会就转的胤祀和胤俄头昏眼花的。 胤俄被他说的心烦的不行,一跺脚差点把火盆踢到了,跳起来赶忙躲开。 “我说九哥,你怎么就盯着她过不去?她又没防着咱们的大事,她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为人单纯耿直,心直口快,可是她向来都不是和太子一伙,我就不乐意你事事都针对她!“ 这话戳到了胤祀的心里,微微的向胤俄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跟着应和:“是啊,九弟,这无非是皇阿玛的私事,你是不是草木皆兵了?“ “草木皆兵?八哥?你怎么也变成老十这么蠢了?天子无私事,皇阿玛说的,他所有的事儿都能牵扯朝局!身边那个女人不懂?不然都那么争宠干什么?谁不知道勾心斗角的不是人干的活?你们都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尤其是你!老十“ 胤俄一听他说自己,又一股气坐不住,想起前尘往事越发觉得窝囊,只想和他打一架,好在刚出手就被胤祀抱住。 “别闹了!有事说事,咱们窝里斗了开心的还不是太子!“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胤禟。 拉着胤祀的走向靠着里面的书房一角,面色陡然变的沉重。 “张伯行也牵扯进了南山集案,说是地方官员之魁,监察不力,已经进京听参了!这个老二算是铁了心的要弄死咱们了“ 胤祀的心情也跟着越发沉重,他前几天才听说牢里那天出的事,就是刘瀚文无缘无故的死了,还假装事儿让三部会同验尸,明眼人都知道这刘瀚文走的就是自己这条线,虽说他不是自己的门人,可他们过从甚密这是全京城都明白的,如今可好,刘瀚文死了,张伯行也给牵扯进来了。 “张伯行他坐镇江苏有些年头了,如今就因为这事儿被噶礼整到如今这田地,老二这招可真是狠毒!“胤禟和这江苏巡抚张伯行关系不一般,张伯行也是胤禟府里的人在江南做生意最大的靠山,如今这么一下子就出了事,无异于对他们釜底抽薪。 胤祀面色沉重,眼睛却盯着墙上的灵山图呆看,这一次是他万没有想到的,一个小小的南山集偶抄,一个不起眼的翰林院编修,竟然藏着这么大的阴谋,以前要说胤礽能这么本事,还真是夸赞了他,如今看来自己这几个弟兄似乎完全不是老二老四的对手呢! “你先沉住气吧……这事儿急不得,不到最后一刻,谁是王八谁是鳖还定不了案!“胤祀果断的拍了拍胤禟的肩,这一刻,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慢慢酝酿着。 章节目录 第561章 纪念 自打晌午回了德胜门附近的小院里,程尔林自己都觉得像行尸走肉似的,之前被隆顺和益维打斗弄的稀里哗啦的房间早已经被韩妈收拾的妥妥贴贴,她二话不说就蜷缩在了床榻之上,随行来的公公也都吩咐了,他们也早就知道刘瀚文出了事,所以能不说的尽量就不说,哪知道不说更是不行,程尔林晌午不到回来的,直到天擦黑了也不说一句话,古惠风,韩妈,小芹没有一个不心急的。 时间滴滴答答的往后半夜走的时候,才突然起身,疯狂的翻箱倒柜起来,程尔林这才嚎啕大哭,压抑着这几天的怨气,怒气不差分毫的倾泻出来。 韩妈进她房间的时候,这比之前被打斗弄的更乱了,四下寻找才看见程尔林跪坐在地上把头探进衣柜里哭的气都快断了。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像是上了发条似的,止也止不住。 “这是怎么了?”韩妈也跟着跪在地上把程尔林的身子板正,她五官早已经扭曲在一起,鼻涕眼泪和在一起糊在脸上,看的韩妈心也跟着裂开,身上摸了半天也找不到该死的帕子去了哪里,情急之下便用自己的袖口在程尔林脸上擦了几下,这才把粘在脸上的头发都给清理了下来。 “姑娘可不能这么哭,这是苦了你自己,我太能知道这种事儿了,我们小芹很小的时候,我家那死东西也是这么突然没了……”说着说着她也抹起来泪珠。 程尔林抽噎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我……我连他的一件衣服都找不出!我……我……明儿还要去白云观给他头七设衣冠冢……我……设个屁啊!”她说着十大禁推开了韩妈,几乎是瘫在了角落,又开始疯狂撕扯着衣柜里面的杂物。 “也不一定非要用刘公子的不是……”韩妈笃定的说,她探视着程尔林的表情,知道稍微松懈了才又说道:“刘公子对你一往情深,姑娘用自己的不是最好?” 程尔林满眼含泪,强撑坐了起来。 “这……可以么?” 韩妈见着松动了,这才放心说下去:“怎么不行!?” 程尔林这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这木钗还是刘瀚文自己削的……说是又托人找了个好物件,等着弄好了给自己,如今言犹在耳却物是人非……她摸了一把脑后,那木钗早不知道被自己一通发泄弄到哪去了,慌里慌张的赶忙跪在地上寻找,好容易才在衣柜的角落了发现了静静躺在一边的那个不起眼儿的木钗,她如同至宝一般的捧在手心。 眼中突然泛起来光,不对!还有一个! 她起身跑向了外屋,平日里收纳杂物的大柜子里,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刘瀚文早几年前就送给自己的东西,她心中突然暖暖的,那东西刘瀚文还诓骗自己,说是什么传家宝来着。 她挪过来一个椅子,上去取下来了之前放宝物的盒子,一些珠宝玉器全部统统躺在这睡着大觉,包括刘瀚文给自己的这个双鱼玉佩。 “还好有你……还好有你……”程尔林把这玉放在手心紧紧的攥着,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变得很不舍……她不舍把这玉佩留在白云观,这是刘瀚文留给自己最初的,也是唯一的念想了,如今它再没了,也就是说自己关于刘瀚文的一切也都没了,她明白,人的大脑就是这样最熟悉的人往往连样子都想不起来,直到最后就连刘瀚文的模样也会慢慢的消失,就像世间万物一样湮灭在她的脑海中,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儿。 章节目录 第56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程的路上一进了城,程尔林就让古惠风去了廉亲王府,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刘瀚文的事儿,她一定要弄清楚是谁,这恨让她寝食难安,今儿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食肉寝皮都不解恨,如今她只能让胤祀帮自己了,不是胤祥不值得相信,他毕竟和太子亲近,如今南山集案子的种种迹象来看,明面上是赵申乔以御史言官的身份告发戴名世语多狂悖,心存不轨,可是看着这些有罪名在押的人,说不是太子挑起来的她自己都不信,而在太子的庇佑下,更多的人在背后继续发力,侵轧这些政见相左的人,而这事儿的结果是什么都不好说,比起来胤祥,和胤祀结成同盟是更有利的。 胤祀认得古惠风是程尔林身边儿的人,,而程尔林让他拿的又是刘瀚文的名帖,胤祀的机警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对于胤祀来说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想当初胤禟费那么大力气想拉拢她,弄到最后撕破脸,如今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胤祀坐在书桌前回味着这一切,恍惚在梦中,那么的不真实,可是再往深了想,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够这么彻底的信任对方了,毕竟他们都曾经有把柄在对方手中,而且这“把柄“平安过去了这么久,说明对方应该是可信任的。 胤祀提起笔,他要给刑部的范成勤去一封信,可是刚刚提笔一个范字,这精致的湖笔就悬在空中停滞不动了…… 程尔林的名帖下压着的信,胤祀贴在口鼻处闻了好久,不舍的压在了随手翻的一本书里,可是如今却不得不烧了,程尔林信任他才敢给他写信,如今……他拿出抽屉里日常点烛火用的火媒子,吹了一下,黑烟慢慢的带着火星飘散了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封留了下来,引燃了名帖和信纸,待它们马上变作灰烬的时候扔进了身旁的笔洗之中,登时纸灰浮在了水上一切文字,气味均化作乌有,不就半分存在过的痕迹,只慢慢的浸透了他的心间。 “你知道有人跟着你……我何尝不知道呢……“他嘀咕着,他也不希望以后就这样的方式交流,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在宫里,偶尔还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胤祀冷笑着用毛笔在笔洗中调和着刚才的纸灰。 “权……真是个好东西啊,它让你能拥有世间的一切不可得……她既然爱您,为何不愿意再您身边呢?“ 胤祀使劲了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这女人怎么就像一个魔咒?她能牵着人的心,那么不着痕迹,就连一向英明自诩的父皇都这么顺从?或者是说无可奈何?而自己……他有点不敢想象!人一旦窥测了自己的内心也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他自己也明白,这世间并没有什么魔,一切都是自己的心魔罢了,越是奢望越是执着,但有时候奢望不一定没希望,权利一样!女人也一样! 章节目录 第565章 密谈 胤祀在夜色掩映之下来到了范成勤宅子的后门,范成勤早就接到了胤祀府上亲随的传信,早早的就等在了小门之后,为了不让府里的任何人知道从而造成泄露,他也清了后门附近的场地,专门让平日里用的最顺手的几个下人专门来接待这位呼声最高的亲王。 胤祀披着黑狐的披风,就连头部也遮了个严严实实,若不是在他进门后才打开了帽子,还真没有人能猜出披风之下之人到底是谁。 伺候的仆人并不敢直视这位深夜到访的公子,可是都眼看着自家老爷迎接的架势,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就在端茶敬水之间无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妙人,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表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虽无半分矫揉造作,却也是透着让人亲近不得的寒意。 “都下去吧”范成勤落座后向几个仆人摆了摆手,众人鱼贯而出。 他几乎是凑到了胤祀的耳朵边了,把前几日在宫里和牢里的见闻细细的说给了胤祀,他知道胤祀应该也是为了这南山集的案子来的。 “你可看真切了?”胤祀面上就像挂了一层霜似的。 他指的是皇上带进牢里的女人昏厥了过去是因为身子下出血的缘故,虽然灯光幽暗,可他还是在张常玉的惊呼下看了个一清二楚。 “八爷……看真了,好多血呢,当时就昏了过去,这女人是谁啊?” 胤祀一顿,目光微斜着看着范成勤,笑道:“范大人?你是在打趣本王么?你都不知道是谁,本王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我却要知道她是谁?……” 胤祀这个球一抛回来,吓得范成勤在深秋夜里惊得老花镜上起了一层雾,额头上的汗珠也渗了出来。 胤祀也觉得好笑,拿出自己随身的帕子就递了过去,声音也变得缓和。 “范大人,说话做事要慎之又慎,本王又不是老虎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胤祀双手握住在一处搭在下巴下,温和的看着范成勤,却让这位久经官场的范大人更为紧张。 儿此刻胤祀的心情却像翻江倒海一般的,这女人一定是程尔林,听着范成勤刚才的描述,越听越心惊,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也想不出会有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在城尔里身上,他虽然没有孩子却也知道这个地方流那么大的血量,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废话不多说了,刑部关于这次南山集具体证物的宗本……在哪?是你手上还是尚书王宗新哪里?” 范成勤哪里再敢多问,忙不迭的答道:“在王大人哪里……但是八爷您想知道什么臣会去翻,臣也可以接触那些各地汇总来的证物”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也好……胤祀心里暗笑。 “那好,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打听的那个刘瀚文么?” 范成勤脸又是一阵阵的发白,这前几天八爷还说要好好的在牢里安排这个刘瀚文,如今确死了,可是这事儿八爷应该知道啊?这事儿三法司已经会审过了,他使劲清了清嗓子,镇定! “他……死在牢里了,是暴毙” “我知道了,他是我昔日好友,这事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不能白白的死了,你明儿去翻他的宗本,看看是什么无证,何人呈上来的,经了何人的手,这都要查的一清二楚,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566章 明白了 南山集案一直在持续发酵着,事到如今似乎已经非人力所能挽回,也就是在康熙的照拂下张廷玉并没有因为所谓的“告发”受到波及,依旧每天在上书房行走,可是若是有关于南山集的案件的折子,他还是要避嫌的,虽然暂时没有受到冲击,并不代表他在这事儿之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太子的全面发力对于胤祀他们的冲击无疑是极大的,这事儿胤禛多少知道一些,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太子如今谁都留了一手。 胤祥没有胤禛沉得住气,一早就急匆匆的去了雍亲王府。 “四哥!你真的不劝劝太子么?他这是要发疯了啊,刑部的大牢如今可都快装不下了!” 胤禛手中捧着书,并不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与太子何干啊……十三弟,不要乱说” 胤祥哼了一声,根本不在乎的说道:“还用我乱说么?现如今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了,这还仅仅是个案子么?已经成了他排除异己的手段了!” 胤禛的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书本之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能有什么法子呢。 “十三弟,你这个性子真的该改改了,你说你当时去找范成勤为了刘瀚文的事儿就不应该,刘瀚文虽说死了,可是他和老八什么关系?老八老九一直把咱们当做太子的人……” 胤祥突然打断了胤禛的话:“什么太子的人!?咱们是太子的狗,他让咱们咬谁咱们就得咬谁!我真是干够了,他要是明君咱们好歹还有个盼头,现在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一己私欲,挟私报复……虽说八哥他们之前是不地道,可是如今太子也一样!” “不说这些了”胤禛铁青着脸,放下了书,下榻提着靴子匆匆的穿了起来。 “昨儿王大人哪,我听说范成勤范侍郎去翻了宗本……他是老八的人,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胤祥一脸好奇搬了个马扎坐在胤禛脚下,仰看着他。 “他是刑部侍郎,去翻宗本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胤禛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王大人叫人留意了一下,范成勤虽然有意掩饰,可他翻的最多的就是扬州和桐城那边递过来的刘瀚文的宗本,他看的很仔细,依着他那鬼精的记性,只怕是早就刻在了脑子里了!” “八哥这是要做什么?”胤祥又坐不住了,依着他对胤祀的了解他就是个老好人,架在各方势力之间和稀泥从而博了个好名声,救人于危困之间这是他这个八哥最常做也是最喜欢做的事情,这样邀买人心也是特别值当的买卖。 不然在废太子的时候怎么满朝文武都推选他做新太子呢?这必然有他独到的地方,可是这就让胤祥困惑了,依着胤祀的性格他要为了已经死去并且定案的刘瀚文平怨么?不对!一个可怕的念头冲上了胤祥的头,他不是为了刘瀚文,他是为了程尔林啊! “四哥!”胤祥掐住了正准备起身的胤禛的臂膀,眼中要喷出了火星儿似的。“他这不是为了刘瀚文啊,他这是为了程尔林!” “别瞎说,这事情可不是你我能说出口的,”胤禛似乎早就明白了,只是碍于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必须得缄口。“你不能管他为了谁,如今这儿事你就当做不知道才行,程尔林那性子你不知道么,和疯狗有什么区别?看看胤祀下一步怎么做再说……唉……还真是难……若不是王大人留了个心眼注意了这事儿,咱们还真是不知道他们竟然搭上了” 章节目录 第567章 恨 程尔林接了帖子,心中已经有数,八成是胤祀那边有了消息,虽说自己周遭都是眼线,可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这帖子上写的是摘星楼,不远的一个很大的酒楼,一进去就是蜿蜒曲折人声鼎沸,到时候是个怎么样的情形还不一定呢,程尔林坐在镜前稍稍的呆滞了一会儿,心中盘算着很多,可是一定神却总是又想不起来刚才的神思所在。 寒风呼号着从耳边略过,程尔林裹紧了棉披风,虽说它不及裘皮的保暖,可是这些年下来她还是喜欢这一件柔软且不显眼。 虽说天气不好,这摘星楼的生意可一点也不颓靡,小二们穿梭于亭台楼榭的包房和堂座之间根本不暇顾及这个从侧门进去的客人。 “明月阁……“程尔林心中念叨着,开始找寻写有这个小匾额的雅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虽然大可是找一个雅间对她来说也不全是难事。 在门外伺候的是胤祀的随从,虽然不认识,可那人却认识程尔林,远远的就把门给她先打开了。 他胤祀站在欠了一个小缝的窗边,听见动静急忙转头过来,上前迎着程尔林走了过来。不由自主的去解程尔林身上的披风,惊的程尔林向后退了几步。 胤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做出这种举动,从脖子红到耳后根,竟一时把控不住的眼睛也红了,他从来不招惹女人,一是家中河东狮吼,二是心思不在这种事儿上,如今骤然动心,自己怎么就把控不住局面了呢。 这气氛尴尬极了,程尔林似乎没什么在意,张口问道:“八爷你消息了么?“ 胤祀见她神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冷冷的,只关心交付给自己的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些发涩。 “嗯,和你想的一样,物证也在宗本里“胤祀端坐在程尔林身边,看似细语轻声,实际也想离她更近一些。 “是什么?“程尔林问道。 “一张纸,有刘瀚文的落款,写着……有辱当今圣上的言语……且称南明君主为……上……“胤祀他一边儿说一边儿仔细看着程尔林神色的变化。 “有来处么?“ 程尔林的着眼点让胤祀不可思议,不是应该先质疑这物证的真假么?她为何一上来就问这物证的来处? “陆梅祯……“ 出于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程尔林甚至怀疑过方苞,她早就有预感,刘瀚文在方苞府里的时候,他让刘康收拾刘瀚文的手稿他不一定都捡干净了,她好后悔……这事儿应该是自己去的,如今看来没捡干净的东西落在了陆梅祯的手上了…… 真行……程尔林的泪滑落下来,她自己都没有知觉,这陆梅祯表面孱弱,温文尔雅,没想到竟然是个伪君子,他若不是早就有企图,怎么会留着这些东西?,他先是害张廷玉,后又害了刘瀚文,只恨刘瀚文没人照拂,他没有张廷玉那么好的命! 真是该死……程尔林紧紧的咬着牙…… 章节目录 第568章 寻仇 “那他就别活了……“程尔林呢喃着。这是种可怕的想法在她心中一直酝酿,依旧脱口而出倒是一种解脱。 “今儿一早我已经让人将他绑在京西的宅子里了“ 程尔林看着胤祀似轻描淡写,不知道背后做了多少事儿,这陆梅祯既然是被噶礼送到京城,怎么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住处,就算是打听出来了住处,把他给弄出来一定也是费了天大的功夫的,而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皇子仅在这一两天全部做完,甚至想到了她还没能说出口的…… 程尔林收拾起来了自己的惊讶,装作忽略了一切。 “八爷为何如此上心?“ 胤祀端起手旁边的茶水递了过去,有意无意见瞥着程尔林的手指,纤细而惨白,手背甚至透出了青筋,她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手指却依旧修长,只是看着太过干净……干净到连一星半点的装饰都没有。 “哦……“胤祀佯装一声长叹收拾起刚才的走神。“这陆梅祯没想到竟是衣冠败类,之前因为张嘉木的关系我们也有些交情……其实这些事儿文人雅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胭脂胡同那附近不还有很多相公堂子么……没多大的事儿“ 看着胤祀的轻描淡写,程尔林明白他说的是张嘉木和陆梅祯的陈年往事,当时被张廷玉打断了腿的张嘉木关在了白云观治病,回家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陆梅祯没想到还真是个人物啊…… “他私德败坏和这有什么关系?“程尔林反问“自古龙阳之好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是大奸大恶不成?“ 胤祀这才听出来程尔林根本没有因为他们的特殊癖好而歧视这个陆梅祯,反而给他和别人划清楚了界限。心中越发的摸不透这个女人了。 “八爷……“程尔林腾的红了脸“实在对不住,我这嘴上一惯没有把门的“ 胤祀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在他看来无论程尔林说什么,他都是听之任之毫无怨言吧。 今儿这事必须解决了…… 程尔林也并不在乎身后是不是有尾巴,握着胤祀的手翻身上马,二人向胤祀在郊外的宅子奔去。 “你不怕么?“胤祀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 “我怕什么?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程尔林的声音淡淡的。 他担心身后有皇上的人跟着,是啊,自己这在做什么?拿以后的前途做玩笑么。 “八爷,你做这些事儿不亏……陆梅祯是噶礼送进来的,这噶礼是太子的亲信我是知道的,这事儿里外和太子都脱不开干系,你是知道我的,别人害我我或许没什么,我不记仇,可是害我身边的就不一样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毓庆宫有个叫玉香的婢女的事儿她是从三爷府里出去的……我并不惧怕太子……“ 程尔林说着这话,底气也渐渐地消失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的人,钻营,算计,这明明就是在暗示胤祀,太子也别想独善其身。 章节目录 第569章 仇人相见 她赶快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再不说什么了。 “他配不上太子这个位置“程尔林也没想到在马上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胤祀说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话。 她则完全顺嘴溜了一下:“抵不过人会投胎不是?“ 胤祀的右手突然丢开马缰,攥在了坐在身后的程尔林手上。 满人民风开化这是关外带来多年尚武的习性的,可程尔林虽然思想西化,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忙收回了手。 “八爷不想惹火上身还是不要对第二人说这话的好,皇上至察,太子失德不会不知道,你们少掺和进来反而不会受牵连,只是我自私了……这事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帮我……“ 这话说的胤祀心中暖暖的,二十多年来除了少有的几次缠绵悱恻简直是白活了,他全身血气都有些澎湃起来。 他在心中祈祷着时间能慢一点,路程能长一点,她离自己能近一点。 着陆梅祯被胤祀手下的亲兵关在了柴房里,倒是一点舒服的地方也没让他捞到,胤祀的别苑和正经的王府的窗子都是内务府造办处按皇子的规制用的琉璃,胤祀的人也真会挑,程尔林看着四周的窗户早已经是连纸皮儿都没剩下,冷风嗖嗖的灌在这绑在凳子的陆梅祯身上,心下也稍稍舒坦了一些。 陆梅祯本来就瘦弱的像个娇女子,如今这么一折腾更是容颜憔悴,若是旁的人看来一定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可是程尔林如今也是铁了心,越惨越好。 程尔林随手抄起一个马扎仍在了陆梅祯的跟前,“哐当”一声把他吓醒了,一哆嗦。 程尔林用脚矫正了马扎的位置,不疾不徐的坐在了陆梅祯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盯着惊魂未定的陆梅祯。 他努力回想着眼前这女人,他身后的胤祀是见过的,为什么要绑了自己? “八爷!”陆梅祯急切的问道:“八爷叫我来有什么事儿么?知乎我一声就行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胤祀并不走动,他就直直的站在程尔林身后,笑道:“我和陆兄能有什么事儿呢?只是你眼前这位夫人要找你问问话……刘夫人……”胤祀仰头叹道,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刘瀚文的夫人,康熙四十八年殿试的榜眼……陆兄还记得否?……” “你?……”陆梅祯的声线变得沙哑,撕扯过一般的。这程尔林之前是男装,如今猛地成了俏娇娘倒是让他有些眼生,还以为是胤祀养的外宅。他的猛地抬头,刘瀚文的事儿让他早已经失了良心,而告发了张廷玉则让他抛开了人世间仅存的脸面。 从此他将与丑恶为伍。 他笑了:“怎么?刘夫人找我寻仇来了?刘瀚文不是死了么,你们正好啊,做了八爷的女人不好么,这天之贵胄比着刘瀚文如何?更胜一筹了吧?” 此人此刻的神情真是让人恶心无比,狞笑中带着些许淫意,这种相公在世人眼中就是玩物,也只有程尔林是跳脱了几个世纪的眼光把他和张嘉木的事看做了跨越了性别的爱情,胤祀多少对这个陆梅祯还是抱有一丝丝警惕的。 章节目录 第570章 报仇 程尔林一时气不过上前猛的一脚踹向他的心窝,那陆梅祯瞬间仰面朝天砸在了地上,可是嘴上还是止不住的大笑,边笑边嘲讽着程尔林和胤祀。 “别动气!”胤祀拉着程尔林的胳膊不让她再接近眼前这个陆梅祯,在他看来此刻的陆梅祯几近疯癫,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是个魔鬼,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 胤祀从靴页子里抽出随身的匕首“唰”的一下亮了出来,语气变得尖利:“这种人还留着干嘛”还没等程尔林又足够的反应那匕首已经插进了陆梅祯的心口。 陆梅祯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刀吓得闭了嘴,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感袭来他脸上才泛上了惊恐的神色。 “八爷……”程尔林表情复杂的拉回了胤祀。她虽然知道胤祀心思复杂,筹谋多变。贪恋权势,可是亲手杀人这事儿似乎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却轻松的拍了下程尔林的肩,程尔林感觉得到他的手明显过重,他在抖,程尔林看出了他在颤抖。 “你不敢,我知道……有我……”他像是强压着第一次伤人带来的惊恐之感,这真是让程尔林颇感意外。 “看!我要是刘瀚文我真是早就应该去死了!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能瘫在他的头上!?” 胤祀并没有拔掉匕首,而陆梅祯依旧在苟延残喘。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刘瀚文的文章拿给噶礼么?”陆梅祯的神情极度扭曲起来:“我就看着他的小厮鬼鬼祟祟的在方苞的书房里翻东西,我就装着睡着了偷偷的看他到底在做什么!?没想到我身下压着的那张他竟然没发现……哈哈哈真是天意啊……我就恨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少爷们,他们知道什么!?” 陆梅祯嘲弄的看着胤祀:“你呢就更不同了……是天潢贵胄,你们的时间都是用来互相倾轧的,谁关心我们的死活……我负债!看别人脸色辛辛苦苦寒窗十几载,什么像样的功名都没有……你们呢?一切不费吹灰之力便唾手可得!天道呢?!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在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眼中不过是尘埃……旦夕祸福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放你妈的屁,你是吃屎长大的么?要怪就怪你没这个天分!刘瀚文不是自己考到榜眼的?”程尔林被他这话气的也不在想他身上插的那把刀。 “是啊!你说多恨人啊……他有钱,自然可以安心下来学习,我呢?我还要给张府的少爷当相公才能有个栖息之所!” 程尔林算是听明白了,就连张嘉木在他哪也不过就是一个棋子儿,难怪他转身就能卖了张廷玉,难怪了…… “你们真是……唉!若不是你们,我如今攀上了太子这个高枝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为何要害我!?”他竟然厚颜无耻的反问起程尔林来。 程尔林哪里能再容他说下去,上前一步拔出了插在他心口的短匕首,血液如同高压水枪一样喷射了出来,整个世界都变得殷红一片。 他挣扎了几下也没了力气,渐渐地合上了眼。 “谁说我不敢?”她扭头看向惊恐的胤祀,面色平静的说: “谢八爷成全……当时我投江,爬上岸就宰了一个畜生,既然他们都是畜生,还是早点让他们进轮回道的好!” 胤祀想起来了她说的“畜生”,正是发现了他身上缠着程尔林的衣裳,这才让他隐约的觉得程尔林还活着的这个事实。他一时间百感交集,她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想也想不到。 章节目录 第572章 内心 “还行,多谢陛下惦记着”她语气冷漠依旧没睁眼,很久没有倒立的她多少还是有些支撑不住。 “你这几天出门了么?刘瀚文的事儿办妥了?朕这几天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今儿稍微有些空就来瞧瞧你”康熙也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程尔林翻身下来,虽然头有些发昏,至少锻炼一下不让她想那么多事儿也是好的。 她点了点头也不吭声,一屁股坐在了刚才张常玉整理好的凳子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后平稳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不看康熙了。 她心里有怨气,更甚着可以说是恨,康熙心里是透亮的。 索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开口便问道:“你知道一个叫陆梅祯的人么?桐城人” 程尔林盯着他的眸子没什么神情上的变化,反而把康熙看的有些不适,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最可怕。“知道啊,之前在白云观张廷玉张相把他儿子锁在厢房的之前我就知道这么个人,皇上问这做什么?” “他死了”康熙道。 “死了好啊,这种人活着做什么呢?”程尔林拍手称快,并不避讳她的真实想法,躲躲闪闪反而招人怀疑。“怎么个死法啊?说出来好痛快一下” “你啊……”康熙无奈的笑笑:“怎么就像个孩子似的?” “人之常情,何必要忌讳呢,巴望着他死的人也不少,其中就有我一个” 这话还真在康熙心中撇开了酝酿中的怀疑。 “皇上来这儿就是问我这个人?莫不是以为是我杀的?”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露出了笑,看的康熙心中一荡,握住了程尔林的手深情的说:“跟朕回畅春园,朕娶你!” “皇上上赶着娶寡妇……”程尔林掩嘴笑道:“还真是天下奇闻了” 对于这种承诺她早已经免疫了,不敢动心倒是真的,当日的一跃她早就抛下了一切。 只是这话在如今的康熙听来几近嘲讽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康熙起身站在了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附在她耳边细语:“你从来没有原谅朕?” “你是从来都没有原谅朕吧?御舟上的事过去也这么久了……朕的心和身已经被折磨够了“ “这么久?“程尔林乍起,她不平,为什么过去了的事就非要原谅,凭什么过去了就要忘记?“半年?皇上诸事繁忙,自然觉得时间长,我就不一样了……如今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康熙听着她说这些,心口猛不迭的闷的厉害,沉沉的坐在石凳上不言语了,他抬头望去,这本来极好的天气也应景似得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云,遮的天色跟着暗沉了下来,,太阳掩映在其中时隐时现的,看也看不透,拨也拨不开。可当他沉静了一会儿后转念一想他又笑了,这不正是她的孩子心性么,自己这么多年求的不也就是这份折磨么?。 “你没原谅朕就说明心里还有朕不是……?若是你今儿真的平心静气的和朕说话那才真的是大不妙了……“ 这话说的程尔林都没法接,径直起身上楼去了,康熙就那么看着她出现在了二楼的走廊上。 照时间看,离第二次废太子的时间也不远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拥有多久这样的好心境,程尔林隔着窗户纸和康熙这么一上一下的对望着。 心里默念着,太子啊,我得在推你一把,心中的恶魔又被释放了出来,仅仅一个告密的下作小人并不足以让她心平气和的面对怨死的刘瀚文,胤礽啊,你得陪葬,用你生平最珍视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573章 用情至深 程尔林的额头抵在门框上出了一会儿神,她再抬眼往外看时,院子中早已经空空如也,康熙也不见了踪迹,他心中默念着不见了也好,走了就清净了。,程尔林扭身掀开帘子向卧房里走去,哪知道此时房门猛的被推开,她惊愕的回头一看康熙一掀袍角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自己,伸手就冷不防的把程尔林拥入怀中。并不那么柔情的用手掌死死的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 “你要朕跟你起誓么?朕真是怕了你了……如今你自己不顾自己,你肚子里咱们得骨血你也不顾了?“ 程尔林并不否认,却更想激怒他,这就是不满,不满她认为的朝三暮四! “你怎么就知道这孩子是你的?呵……“她没办法抬头,真想看看康熙被激怒的模样啊。 “真是有意思了,您后宫那么多妃嫔不去找,偏偏要认这个遗腹子么?“ “你别说了……朕都明白,你的事朕都明白!朕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沉迷于你了,你怎么样都好,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就算是地狱,朕也认了这份心,朕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还怀着这个孩子……不能……“ 他的身体随着情绪颤抖起来,程尔林被他镇住了,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关于身世的皇上,可如今他却一切都清楚,他早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并不是因为什么失忆……而他可以当做完全不清楚,一份这样的情感实在太沉重了。程尔林本来已经为刘瀚文几乎流干了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倾泻了下来。 好一会儿,好一会儿了也不能平静。 “朕跟你起誓,永不相负!“此时的房间静谧极了,她的心里也乱的汹涌澎湃,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了出来,慢慢的铺陈过来,似火烧一般跳动着。完全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以后称呼朕玄烨吧,总是皇上皇上的,生分了……“ 胤祀晌午的时候就准备进宫请安探探口风,进了内宫才听值守宫门的侍卫们说皇上要已经出去了。 侍卫们哪里知道皇帝的行踪,没有达成目的的胤祀只能悻悻而归了。 “八弟“迎面而来的胤禛叫住了他,胤祀心中多少还为昨天的事儿心有余悸,冷不防的被他这么一叫打了个激灵。 见胤禛手中捧着一沓杏黄皮儿包的折子,胤祀上前打了个千儿,道:“四哥也是来请安的吧?皇阿玛不在宫里,你看我这不是扑了个空“ “是啊,八弟,我看你这精气神儿不太好啊,怎么?心痛病又犯了么?“眼前的胤祀和之前是不一样,虽然面色还好,可是眼睛周围却有些发黑。 胤祀昨晚是一夜没睡,自然什么好气色都没有,干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是啊,老毛病了,时不时的犯一下,多谢四哥挂怀了“ “我这也是没空去瞧你,你看“胤禛掂了掂自己手中的折子,足足一尺来高。“这南山集一案猝起好一阵子了,如今真是越来越理不清了“ 章节目录 第574章 如芒在背 胤祀苦笑道:“四哥这是说给弟弟听呢,看我这大闲人没事儿做,整天闷的一身病啊……“ 胤禛听着皇上不在宫里,索性也跟着胤祀朝着西华门方向走去,边走边说着最近一些不顺心的事儿,二人本来就在各自的阵营里忙活,说这话自然都是五分真五分假,可是兄弟情面还是顾着的罢了。 快到西华门的时候尤其是刑部办公的地方来往穿梭的很是热闹。 “看,这还只是刑部尚书在西华门内对接上书房的地方,指不定现在正阳门那边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什么人如此嚣张,竟然把证人杀了抛尸在正阳门的刑部衙门!“胤禛脸色很不好看,眼中似喷火。 胤祀故作镇定,这也是他的强项,只有在程尔林面前下手的那一刻略显的慌张一些。 “这事儿我刚才也听说了,想想四哥你担着差事还真是不易啊,如今这案子一出人心总是波动的,什么事什么人都能挑出来兴风作浪,四哥还是要多加小心一点“ 胤禛恬淡的一笑,南山集一案波及了不少人,尤其是在江南依附所谓八爷党的,更是太子的人首要打击的目标。陆梅祯这事儿就算不是胤祀一党所为,也和他身边的人脱不了干系。如今当自己面说这些话,挑衅的意味虽然隐藏的很深,依旧能摸出来几分。 “不是我说啊,这些弟兄们里,也就是三哥和你堪当重任,三哥呢不必提了,一门心思的做他的古今图书集成,你呢却总是称病不出山,这可不行啊,咱们该替皇阿玛分担一些的“ 胤祀一听连忙摆手,这四哥胤禛平日里少言寡语,如今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也不能怪自己多心,多少有探自己话的意思。 “四哥还真是抬举我了“胤祀笑着站住了,他知道胤禛既然没有见到皇上,自然是要去上书房的,还好在这儿就能分开了,多少心里也不那么紧张。“我没当过实差,只是平日里写写画画的,出来当差可真是难为我了“ “唉,三哥也和你一个说辞,这差事不都是历练出来的么“ “哈哈哈,“胤祀仰天一笑“看,我和三哥都是世外闲人了吧,还得四哥你受累!能者多劳不是?“ 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一会儿,胤祀托口还有些事处理,便告辞了,向着西华门外走去。 胤禛矗立在原地,盯着胤祀的背影,比这前段时间略微的消瘦了一些。今儿刑部衙门门口抛尸这事闹这么大,他虽然知道,可却在自己这没打听,老八心思深,反正是不怎么能看透的一个人。 可又不像他做的,若是依着老八的性子只能暗暗的杀了这个陆梅祯,估计连老九老十都不会让知道,也绝对不会整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这完全是泼天大事,不!这不是老八的性格。 胤祀也是如芒在背,他能感受到来自胤禛的目光,自己帽沿儿下的额头已经微微的渗出汗珠,快点离开这里吧。 章节目录 第575章 观天 丑初始分,西北边的天空藏蓝色的缎子一般,康熙仰头望着这天,沁的心境也好了很多,似乎养心殿天井之中对于他不再是樊笼了,就在此时一抹银色划过了这天空中的缎子,快极了,可是这藏蓝色的缎子过于的大,再快也像是漫步一般。 康熙使劲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呵道:“张常玉,快去拿法兰西白晋去年贡上来的镜子过来!“ 张常玉一见这架势,赶紧跑进了养心殿的东暖阁,从平时康熙放什么数学计算用的仪器的大柜子里翻出了这个“镜子“,还好平日收在最上层,一找就出来了,从盒子取出来急忙捧到康熙跟前,康熙眯着眼睛望向深邃的宇宙。 这“镜子“其实就是望远镜,虽说和现在的一些精密仪器没法比,但是那个时代,这简直就是开了挂一般的存在。 “是……“ 康熙口中自言自语,这就是彗星,俗称“扫把星“ 离紫薇星这么近……不是好兆头啊…… 天冷的让人伸不出手,紧着几分钟的功夫康熙的手指已经冻的僵硬没什么知觉了。 或许是前几个月发生的南山集案?他心里不停地思索,不会……随着戴名世的头颅落地,涉案的其他人员一律没有获刑,就连方苞这个最有影响力的人也只是在天牢待罪,说不定什么时候大赦天下他也就放了出来……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案子谁也不冤枉,自己甚至觉得有些刻意纵容了,几个儿子的门人那几个封疆大吏的事儿也都不了了之,唯一怨死的也就是刘瀚文了,康熙一叹气,白白的雾气笼在了眼前,真冷啊。 程尔林这几个月对自己依旧爱答不理,这也是常态了,可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扫把星直冲向紫薇星……要知道紫薇星可是帝星! 康熙神色有异,张常玉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心里暗自咒骂,本来风平浪静的一天就快过去了,非看见这种东西,这眼看着快到正月了……唉。 “陛下?陛下?“张常玉轻轻的唤着康熙。 康熙出神也没听见,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冲向紫薇星的彗星,脸色越来越难看。 “钦天监的人……明儿宣进宫问问吧,还有白晋,明儿让他一起来,西洋人观天象很有一套……“ 见着康熙终于开口了,张常玉暗自松了口气。“陛下也很在行啊,奴才有时候还真觉得陛下把那些大臣们该做的,该懂的,都弄的是明明白白,摸的一清二楚的,就拿河工的事儿来说吧,也找不出比陛下还在行的了……“ 这话在张常玉这儿多少有些谄媚的成分,可是事实也不虚。康熙做事儿的标准就是要判断别人做事的好坏,自己必须先弄的明明白白,这才有资格去评判别人。 “你啊,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还说的不露痕迹,也真是难为你了……可是身为帝王,不正是应该这样么?朕很小的时候,西洋人和我大清也有一次关于日食时辰的争论,朕那时候也小,什么都不懂啊,最后他二人的事儿还是鳌拜裁决的,最后一个斩首,一个病死在牢房……可惜“ 章节目录 第576章 坐立不安 “唉……这人啊怎么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儿……算了,不提这些了,老东西?你说这么晚了她睡了么?“康熙背着手在养心殿的天井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裹紧了披风似乎也抵不住寒风的入侵。这紫禁城他待不下去了。 “陛下是说谁啊?“张常玉不敢指明。 康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东西,你也学会跟朕打哈哈了啊?你说是谁?还有谁让朕这么头疼?“ “哦!“张常玉故作后知后觉的拍了一下脑门“皇上都不知道老奴怎么能知道啊,皇上放不下何不过去瞧一下呢?“说罢狡黠的一笑。 他注意到康熙眸子里猛的一亮,一扫刚才的阴霾密布。 “更衣!让上驷院备车!“ 此时深冬无疑,寒风呼号,每一阵风吹过就像冰刀在脸上割过一般,康熙一件羊皮袄套在石青色的长衫外面,最外面是紫貂皮的披风,头戴着藏蓝色的暖帽,在这寒冬深夜也算是多了一些暖意。 出了紫禁城,整个京城都暗淡了下来,偶尔临街铺面的灯笼也像萤火虫似得,星星点点。听着车轮碾压过石板路的声音到成了唯一的乐趣。 他还是是不是的撩开帘子看着天,那一抹银色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了,无影在西北方,紫薇星似乎没受任何影响依旧璀璨夺目。心里终究还是想着这事。 “皇上……“张常玉小心的唤着,此刻毕竟宁静极了,只怕是一句话说出来整个胡同从头到尾都能听见呢。“您瞧“他指向了二楼的方向,他们的车就停在程尔林的院前了。 “程姑娘只怕是还没睡呢,您看着烛火亮的“ 康熙哈了一口气,“不一定,她伴着烛火入眠也是有的,这人怪癖,不让丫头进屋伺候,自己也懒得吹灯拔蜡,什么时候睡着自己也不知道,就这么燃一宿也是常事儿“ 张常玉看康熙神情放松了很多。跟着心里也松了一些,掩嘴一笑。 “还是陛下懂她,能包容着她……程姑娘真是有福之人“ 他自己先跳下车,整了整衣衫,这就是寻常出门穿的,可是好久没穿,多少还是不自在。 :“哎呦,这外面冷的……奴才的耳朵都要冻掉咯……陛下在车上稍等,奴才去叫门“ 康熙没说话,张常玉的话倒是让他陷入了思索, “有福之人“她却不稀罕,多讽刺啊。自己是求而不得,她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心里,自己在空使劲儿也是徒然。 张常玉拉着冻的成冰了的门环轻叩了几声,一边叩门一边搓着耳朵,他的哈气瞬间都能炸裂成冰花,等了一下,果然这院子里除了程尔林是都睡了的,过了好久古惠风披着棉袄哈气连天的出来应门了。 一边揉眼一边开门,虚着眼睛一看,连忙打了个千儿道:“张公公……这么晚了您老怎么来了?“ “哎呦,傻孩子,我还不是跟着陛下来的,还愣着干什么啊?陛下还在车里等着呢,去掌个灯笼过来“ 章节目录 第577章 体贴入微 还没等古惠风回去拿灯笼呢,康熙的一只靴子已经迈了进来。一时间古惠风也不知道是该先请安还是先去拿灯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你们都歇着去吧,大冷天的都杵在这儿干嘛,她还没睡吧?“康熙看着裹着棉袄的古惠风,这孩子已经开始冻得打哆嗦了。“你快去睡吧,别回头再冻着了,朕可是不想看到,你们家姑娘指不定又要给我白眼儿了” 古惠风本来就在睡的最沉的时候被拍门声叫醒,浑浑噩噩的脑子还是懵的,一听康熙说这话竟然笑了出来。吓得一旁的张常玉怼了怼他,可还是在傻笑。 “好了,朕上楼去了,老东西你自己找个地儿歇着吧” 正说着这些,此时韩妈也醒了,可是穿戴好了出来的时候康熙早已经上了楼去,见这夜里天冷的尤其厉害,韩妈又赶紧烧了碳,煮了水,这才忙忙张张的把张常玉安排在了平时歇息的房中小憩,这深夜的小院中又热闹了好一会儿才算消停。 康熙推门进了程尔林的屋子,虽然也不怎么暖和,至少比着室外还是要好太多,他走到屋里的火笼子旁用火钳子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碳,想让里面的碳火烧的更旺一些,可此时火笼子里的碳已经都成了白灰,隐约的还剩三两个碳头有点余温。 程尔林根本就没有再床上躺着,此时的她斜靠在罗汉榻的软垫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书打盹,就连康熙走的难么近她也是浑然不觉的。 此情此情看的他心里阵阵发凉,程尔林也就搭了一层薄薄的棉被,自己前些日子让内务府专程送来的紫貂皮的搭被也被她束之高阁了。 康熙望过去,就在黄花梨大柜的上面,连明黄色的包袱都没打开,这明黄色的包皮儿一看就是内务府的东西,此刻正安静的躺在那。 程尔林手中的书滑了下来打在塌的木板上发出了些许声音,她才惊醒过来,看着康熙坐在脚下,揉了揉眼睛,惺忪的什么也瞧不清楚。 “这多冷啊,炭火也不旺,搭被这么薄……” 康熙看了她好一会儿,自己身子也热了,索性脱下自己的披风给程尔林脚下盖了去,这份体贴入微只怕只有为数不多的寥寥数人享有过。 “怎么这么晚来了?”康熙不让自己称呼他做皇帝,可是玄烨二字怎么也脱不了口,什么都不叫反而不尴尬。 “这心里烦的很,七上八下的总是落不着地……心里想着也睡不着,翻腾一夜更是难受,不如来这看着你睡好好受一些”他给程尔林脚下的被角向里面掖了掖,这才把刚才的事儿讲给了程尔林,心里掏出来一些事不至于让它塞的难受。 程尔林并不信天象,这在她看来不过是天体运行的自然现象,可是古人总是附会成天意,紫微星也就是小熊座β星,说成帝星,紫微星,就显得那么神秘。可是再说成小熊座β星,真是可爱的不行了。 章节目录 第578章 西北方 她的手无意间又碰到了腰间的玉佩,她本来是什么都不挂的,可是自从刘瀚文走了后,这双鱼玉佩就成了不离身之物,一想到这儿,她缩回了被康熙攥在手里的脚,他的手是很暖的。 “你这儿瞎想也没意义,若真的是上天有旨意,等着就是了……” “你知道那地儿为什么叫紫禁城么?”康熙抬手指向了大内的方向,“那地儿”他并不喜欢,可是却是他的根。 程尔林摇了摇头,她更熟悉的一个词是“故宫” “这紫微星是帝星,这就是紫这个字的由来,禁呢,就更简单了,不容侵犯不容靠近……别说大内了,就是内城都不能靠近,你看看,这紫禁城是多孤单啊,孤单成什么样了才能称为禁城……”这让他从小就觉得十分难受,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成年亲政后,他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会待在这个被称为“紫禁城”的地方。 “你不留在那是对的……” “陛下都不留在那,还指望谁能真心喜欢那里呢?” 康熙看着她的脸被烛火映的通红,今儿说话的神态也格外的不同,往日里总是带着孩子气,今儿倒是心智成熟了很多,别有一番韵味。康熙看着心头一荡,挤上去把她揽进自己心口。 “今儿这天象,你怎么想??” “这陛下还不如去问问白云观呢” 还没听完程尔林接下来说什么,他又说道:“女人不能干政这是祖宗的规矩,你不愿意说什么朕明白,就是有什么也都是冲着朕这个皇帝来的……”他的神情暗淡了下来。 “哪儿就又想这么多了,冲着皇上的也不一定就是政事不是?也许我就是这个扫把星呢?或许就是我妨了皇帝” “胡说!”康熙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是又多厌恶自己才能这么说。“要说妨……朕差点害死了你,每每想到这儿朕的心里就难受,难受的紧” “别想这些了,玄……玄烨”这两个字向挤牙膏似的,还是挤了出来。“你就当做现在在庐山吧” “庐山”康熙明白了她的意思,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现在这样无非就是看不到,若是真有事,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你变了……”他的手摆弄着程尔林的头发,或许是她隔三差五洗头的缘故,她的发质和其他人格外不同,总是带着自然的香气而不是头油,清爽极了。“会开解人了,原先那莽撞劲也看不到了……” “这……能帮你解事儿才是正理,我这就是嘴皮子功夫罢了,你既然说了这灾星出在西北方,不如就注意着这个方位,无非就是几个,要么大清的西北,要么京里的西北,要么宫里的……” 宫里的西北方毓庆宫里住着太子胤礽,程尔林多么希望这次的“星象”就是他啊! 这一次程尔林随口一说果然被她说中了,可是并不是宫里的西北毓庆宫,也不是京城的西北地,而是位于大清的西北方,还是漠北蒙古的事儿。 第二天天不亮康熙匆匆回了大内,在乾清宫中,还没等到钦天监的人来,兵部的呈文就到了康熙手中。 章节目录 第579章 无状 前两年葛而丹闹的最凶的时候,康熙经过两次亲自西征耗费了大量国力也没彻底解决葛而丹的叛乱,本想着缓几年修复民生再着手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没想到仅仅两年的功夫,这漠北蒙古闹的比之前还要凶猛,原来只是是不是的骚扰科尔沁,可就在十天前,位于藏区的五世喇嘛册封其为活佛,他也自立为帝。同时边疆的探子已经探得,他同时勾结了沙皇妄图一吞大清的最东北角。 如此看来,昨夜的天象就是如此,就是如此啊! 此次不能再放过这个人了,本来以为是藓疥之患,如今却越来越大了,当年由于三藩之乱没有着手彻底解决的问题,如今已经是恶疾了。 “陛下,太子和诸位皇子求见,现在在乾清门前儿候着”门前值守的太监进来拜倒禀报。 康熙的神游被拉了回来,来的真快啊,自己手中这份兵部加急的文书也刚刚到,还没怎么捂热乎,这些孝子贤孙们都到了。 人来的真齐,康熙盯着这下面跪着的十来个儿子,精明的,木讷的,似乎没一个省心的。 倒是皇太子胤礽先开了口,他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跪在台阶下。 “儿臣也是刚得到信儿,葛而丹在西北闹大了,还勾结黄毛子妄图龙兴之地,如今已经到了不除不得已安人心的地步,势在必行,儿臣虽长于深宫,却也是有一番志向的,昔日皇阿玛亲征的景象,儿臣历历在目,儿臣虽然愚钝不及皇阿玛之万一,却也想为皇父分忧……望皇阿玛成全!” “你?”康熙见他这么说,颇感意外,胤礽胆小怕事,心胸狭窄,全然没有自己的影子。就更别提自己两次亲征漠北时候的巅峰了,若说他能带好兵自己万难相信。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又很是蹊跷,他趁着南山集的案子大量的排除异己,扶植自己的党羽,康熙是看在眼里,却也不挑明了。 见康熙没表态,神态自若的看着自己,胤礽又退了一步说道“皇阿玛若是觉得儿臣没有领军之才,儿臣可以在后方亲自督粮,兵法云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儿臣虽不敏也是能胜任的” “呸!”胤俄小声不忿,却也不敢让其他弟兄们听着,只能压低了嗓门和身旁的胤禵嘀咕,学着太子假惺惺的语调。“呦……儿臣想替皇阿玛分忧……” “呵”胤禵冷笑着:“别学了他外祖才好啊” 这话是极要命的,胤祀狠命的等着他俩,夹在中间的胤禟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胤禵说的太子外祖自然就是索额图,当年的索额图为了和明珠一争高低,也不知怎么就犯了“被害妄想症“,整日觉得皇帝要废太子,只要逮着机会不停给太子灌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个思想,太子打那时候起从心里就和康熙渐行渐远,变得性格乖戾喜怒无常。 他就算没输给明珠和大阿哥,可是皇上正值盛年,以后有宠妃简直太平常了不过了,载着这宠妃有了儿子那还了得?子凭母贵母凭子贵的事儿还少了么?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先皇后赫舍里的孩子。 章节目录 第580章 试探 索额图当时被猪油蒙了心,觉得只有让太子早早继位自己才能安心,整个家族才能安心。 康熙第二次亲征正是被这个索额图扼住了粮草,差点殒命在漠北,这事儿虽然朝中人知道的很少,康熙也没有把忤逆的丑事当做索额图的罪名,当时只是斩杀了几名监粮官做替罪羊草草结案,可是在皇子中这事儿大家还是多少知道些缘由的。 “你们在嘀咕什么!?“康熙一声断喝打断了在场所有皇子的心思。 皇子们大多是来充数的,本来认真听的人寥寥无几,扣砖头地缝的扣着,想着晚上有什么堂会的想着……都是各怀心思,如今被康熙一惊,纷纷抬起头来也不知皇父说的是谁,可是康熙的脸色几乎变成了砖色,向来定是气急了。 胤俄心里清楚,他无意间瞟见了康熙盯着正在说话的自己,当时就变了颜色,他就是说的自己!没错……胤俄心里紧的就像快绷断了的绳子,赶紧跪爬到台阶前面,伏地请罪道:“儿臣不该在乾清宫胡乱的说话,惹了皇阿玛不高兴……“ “皇阿玛,十哥也想为皇阿玛分忧,想和儿臣一起出征!怕皇阿玛不允,正在和儿臣商量……儿臣们知罪了!“胤禵脑袋灵光的很,转瞬间就把胤俄的罪过给化开了。 胤俄赶紧摸了把汗,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谁她吗的要去打仗了?天啊……我可不愿意去,他暗自观察着康熙的神色,心里默默祷告着皇阿玛千万不要应允…… “你们有这份心都是好的,现在出兵是不可能的了,天寒地冻的,就算是葛尔丹也不可能有大动作,但凡他的大军现在出了漠北只怕也冻成了冰雕,胤礽有一点说的很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正月之前还是要在几个产粮大省把粮草准备充足,正月之后这是势在必行了……“ 台阶下跪着的皇子们纷纷请命要督粮,只有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不说话,他们暗自憋着一股气,一定要挣得带兵出征的将军才行。 “督粮的事儿和兵部户部的合计了再说,今儿明儿就要有结果的,至于谁出征?朕也想好了,朕这次要亲征,不提回来葛尔丹的人头誓不罢休!“他的眼眸中透出无比的坚毅,自己都感觉浑身毛孔炸裂开来,这种在青葱岁月经常有的情绪反应如今反而是罕见了。 看着皇子们多种多样的神情,康熙猛的起身。心中本来的不快乍起,这些儿子们没一个堪当大任,胤祥胤禵领兵还行,可一是太年轻,战场上的千变万化风云诡谲完全不是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承受的,二是他们分属不同阵营心怀各异,门人亲信遍布衙门军营,万一哪里不对付,别说打胜仗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难说。 如今最好的选择还是自己亲征,一来了却前两次亲征未能手刃奸贼的遗憾,二来正好试探一下胤礽,索性再大胆一些留他监国,魑魅魍魉一试便知。 章节目录 第581章 决意亲征 “怎么?你们觉得朕已经是残年暮景,不堪重负了么?“康熙的声音变的沉闷,像炸雷似得让人心惊。 “不!“还是皇太子胤礽挑头“皇阿玛春秋正盛,儿臣们只是想为皇阿玛分忧别无他意“ “嗯……“康熙轻捻胡须,眼神一亮,微笑的看着太子胤礽说道:“朕已决意亲征,你这个皇太子就监国吧,这也是很繁重的,还望你用心“ 胤礽虽然没有讨到督粮的差事,可是又不用上战场受苦受累,还能在京城继续呼风唤雨,不错!真不错! 时光荏苒,这片洁白大地之中的人离除夕也越来越近,大战在即,康熙的豁达开朗丝毫没有受到即将到来的战争所影响。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悄然进行。 春节那时候还叫叫元旦,无论是宫里还是百姓中这都是一年来最重要的节日,康熙皇帝也忙于祭天,祭祖等准备工作,诸多繁文缛节是让他一刻不能松懈的。 只怕是越临近后面越忙,真到了除夕那天只怕在正月十五前都没闲出宫了。他还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间待在程尔林的小院子里。这是他最轻松的时刻,虽说程尔林不冷不热的,总比没有的好。 看着程尔林不搭理自己,康熙心里终究还是不舒坦,她就难么靠在垫子上盘腿读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自己在她身旁一座也是这么久。 “朕……年后就要走了“ 程尔林眼睛依旧不离开书,淡淡的问:“走去哪?“ “还记得前段时间朕看见天象有变么?那扫把星直冲紫薇星而去,消失在西北角,那天朕的心里乱极了“康熙暗淡的神情下掩着温情。 程尔林这才丢开手里的书,康熙不再提这事儿自己几乎忘了,毕竟过去了一个多月,没有后续也无人再说起。 “嗯,我记得,怎么了?“ “那天朕从你这回去的当天就应验了,漠北葛尔丹闹事了,这次连着藏汗和北方的毛子一起……只怕是很艰难的一年了……“康熙笑着叹了口气,往程尔林的腿上一躺,几乎陷在里面再不想出来了。 巧合么?太巧合了吧,这些事儿他基本是不信的,可怎么?太乱了。 “要打仗了吧?“程尔林盯着康熙的侧脸,果敢坚毅是刻在骨子里的,面上还是平静如水,就像是冰封的永定河,表面没有一丝波澜底下却是暗潮涌动,眼前这男人总说自己鼻上有鼻峰,是个性子桀骜的人,他的鼻上虽然没有鼻峰,可是内心是个极其坚毅的人。 “对,朕要亲征了……“他笑着仰看着程尔林“只怕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回来瞧你了,等着朕把葛尔丹那恶贼的天灵盖挖回来给你做水瓢“ 程尔林登时“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腹肌都快炸裂了,眼泪流的更是止不住,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笑了。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止住,康熙有道:“说真的,这次不解决这人朕不能回京,朕留着太子监国……希望他能不负众望吧“ “太子监国……“程尔林嗫嚅起来,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这不是什么好预感,她的心有些发慌。 这是大机遇也是大挑战。 “我也要去!“程尔林突然把手搭在了康熙脸上,冰的康熙打了个机灵,忙拿下攥在自己手中。 “怎么手这么冰?真是,朕就说这屋里冷的很,碳火也不旺,怎么就非要住在二楼,多冷啊,上下左右都通风的!对了……你要去哪?“ 喋喋不休啊,程尔林看着他一直说着,像心疼孩子似得。 “你亲征,我也要去“ 章节目录 第582章 跟随 “你亲征,我也要去“程尔林又重复的说了一遍,极认真。 康熙又惊又喜,鲤鱼打挺似得翻身起来,几乎贴着程尔林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愿陪朕去打仗?你知道又多苦么?朕上一次差点死在草原里!“ 她慎重的点了点头,她必须要去,太子监国她根本不能留在京城,胤礽的心思多,万一查出陆梅祯和自己的瓜葛,只怕谁都不好过,“太子监国“指不定他能整出什么事儿,且在皇上身边还能时刻监视他的动静,说不准他还真灾这事儿上了。 “今天太晚了,明儿和朕回畅春园,你从今以后就是朕的夫人,朕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才行,对!所有人!“康熙牵着程尔林的手,激动的出了一手的汗。他真的不想再看见她摇头了,那期许的眼眸紧紧盯着程尔林。 “程姑娘“张常玉躬身正准备搭着程尔林下车,康熙的脸色都变了,瞪了一眼呆鸡一般的张常玉。 “老东西,什么程姑娘?以后再没程姑娘了,叫夫人!明白了么?“ 张常玉陪着笑脸,自己轻轻的打了下嘴巴:“看老奴这张笨嘴!“ “怎么叫什么不是叫啊,我知道是叫我就行了,叫一二三也是不妨事儿的“程尔林一说倒是把康熙逗乐了,他心境本来就大好,怎么一来更是好上加好。 刚进了畅春园的园子刚下马车就拉着程尔林的手举得高高儿的。 “都起来,起来” 听皇上下旨,跪着的众太监宫女才谢恩起身,看着皇上身边熟悉的女人面面相觑。 “都听好了,以后叫夫人,别程姑娘程姑娘的叫着了,老爷我的妻” 在场众人除了张常玉没有人不惊掉下巴的,皇上自称“老爷”,没听错吧!? “好了,看你们大惊小怪的样子,夫人说了什么礼都不行,她内敛不喜欢繁文缛节,可是该说的朕还是要说她不想做的朕还是要做,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就喜欢传闲话,你们可以去传,她是朕的妻不是宫里的嫔妃,明白了?别拿宫里的那一套框住她,她是这畅春园的女主子,都听明白了么?” “这?”其中一个小太监忍不住问道:“陛下,奴才多嘴问一句,陛下以后不再园子里是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是夫人做主?” “机灵!”康熙忍不住夸了他“你叫什么?” “奴才秦厚”太监的最也是很利索的。 “行了,别姓秦了,你本姓是什么?”康熙笑着问,眼前这小太监的脸圆的像中秋之月,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看着极其忠厚老实。 “回陛下的话,奴才本姓冯”小太监有些不解的看着康熙。 这其中也是有缘故的,当年鳌拜把持朝堂大小事务,甚至把触角伸到了内宫之中,很多太监都是他的党羽,凡是康熙做的事说的话,第二天都会整理成册整整齐齐放到鳌拜的书桌上,嫣然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年无休监控器。 章节目录 第583章 戒心萌生 自打鳌拜被圈禁之后,康熙愤慨于当时这些太监们的作为,罪大恶极该杀的杀了,该赶出宫去的赶了,剩下的就把他们全改姓了秦,也就是大宋朝臭名昭着的秦桧的姓氏,这是个遗臭万年的奸佞。 后来康熙渐渐长大了,也成熟了,这规定才松绑了一些,直到现在也就是可有可无的规定了,可是内廷的一些大太监还是把刚进宫的小太监改了姓,肆意侮辱,这也是时有发生的。 “那你就姓回了本姓,以后你跟着夫人伺候这吧。” 冯厚一听激动的扑在地上“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奴才一定把夫人伺候好!不负圣恩“ “我不需要……”程尔林直冲冲的来了一句,打从上次李顺儿的事儿后,她很难再相信太监了,他们虽然也都是可怜人。 “诶?!这不行,这你得听朕的了,园子这么大,来往传话儿的人肯定得有”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的众人直接呆掉了,受宠的妃嫔赏在园子里住的也有不少,可是就在这夫人来之前,园子里所有的后宫的女人都清空了,皇上对于她的恩宠只怕比所有的娘娘们加起来都要多。 程尔林被安排在了青溪书屋后面的太扑轩,宫人们更是对程尔林之前的事儿噤若寒蝉,再不敢提一个字了。 康熙在畅春园的时候就住在这儿,如今多了程尔林,他再不觉得这里冷清了。 还没说上几句话,刚刚安顿下程尔林康熙就到了清溪书屋,那里户部兵部和上书房几位重臣都在等着,康熙随便用了几块糕点匆匆的过去了。 此时她再望向窗口时,空中已经开始滴雨,湖面被冻成了冰,雨落在冰上似乎没有什么声音,反而是前门儿的声音比较大,越来越大了。 这太扑轩真正用来做卧室的地方也就不过十平,康熙喜欢很小的卧室,这样聚气,越大就越发的松散。 太扑轩无论是建筑的外色还是正堂布置的都是古朴典雅的,没有紫禁城经常看到的红绿黄的主色也没有宫里的那些雕梁画栋的厚重感,反而是原木色居多,线条简单的几处家具点缀其间,剩下的就是书了。浓重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映着外面的一汪湖水,颇有些江南水乡的意味。 “夫人,奴才把窗子给你关上,这天寒地冻的,加再多的碳也不暖和的“ 说话的正是刚才被康熙恢复了姓氏的冯厚。小太监干活很是麻利,没多一会儿就把几个敞开的窗户给关好了。 “陛下说这儿许久没来了沉闷的很,让给姑娘敞开通通气儿,刚才陛下走的急奴才就给忘了……“ 程尔林笑着听他说,却不在对他说出那句自己常说的,哪里来的奴才,以后不要自称奴才了,或许是心累了,或许是不信了吧。虽然没什么实证,在御舟的那天李顺说起康熙的行踪却是有些不合时宜更不合身份,他是摸准了自己的性子。 章节目录 第584章 真是故人中的故人 程尔林每次想到这,这种因为轻信被人玩弄于手掌心的事也总是自责一番,改却是没什么可能了。压呢,勉强吧…… 可是又能怪谁呢?自己的性子就是这样,而李顺说的那事儿皇上也确实是做了。 很久以后她听闻李顺在自己投江后也跟着自杀了,这才明白他的死哪里是害怕皇帝的处罚,明明就是被灭了口。 “夫人……”一个身着藏蓝色旗装的宫女进来了。“太医院的太医请见,说他是张青平,说是皇上让他过来瞧您的呢” 一晃几近一年未见了,程尔林这才抽身出自己的仇恨,她呆立在那里,却也只是一瞬间,只有恍惚的几秒钟她才意识到自己叫程尔林,自己有家,爸爸妈妈还在那个家里等着自己……一切都是那么遥远了,时间真的能冲垮一切,明明清晰无比的记忆也淡了。自己回家的路在哪里。 “我说你啊!”张青平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哐的一声把随身背的药匣子垛在了居中的方桌之上,吓得一旁禀报的宫女和程尔林身旁的冯厚一跳,紧张的看着程尔林的脸色。 还没等程尔林说话,张青平又大大咧咧说道:“我还以为你死了知道么!害我白白流了几滴泪,你在京里这么多天都不知道找我么?真是奇了怪了……” 程尔林走到窗台下的巾架旁,随手扯下一块巾子扔给张青平。 “快擦擦雨水吧,你明知道我在京里也不是没有寻我么?两清了呗?” 她又把这屋里的人都散去了,才笑着说:“找你也没用,反而拖累了你,都过去的事儿了,别提了” “不提?”张青平看着屋里没人,提高了声调:“你知道那天你投江了发生什么了?” 程尔林也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放在张青平的手边。摇了摇头。 “九阿哥,皇九子,那个瘦长脸!“张青平挤眉弄眼的笔画着胤禟的面部特征。看的程尔林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他亲自过来威胁我说你的靠山没了吧,把我儿子还给我,当时那个嘴脸真是丑恶!现在想想这么久了我还是气死!……回京了我刚到家,家里的奶妈就告诉我念贞被人抢走了!如今你回来了正好,跟皇上说,把我儿子还给我!” 张青平是性情中人,杯中的水先是微微起了波澜,说道动情处的时候几乎泼洒到身上了。 程尔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想事儿格外的清晰。 “我觉得我就是最幼稚的了,真是没想到这个位置能让贤给你” “怎么说的呢!”张青平瞪着程尔林,他发现这次程尔林和往日却是不同了,眼睛没那么亮了,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这些遭遇加之在谁身上都是致命的,张青平收敛起了刚才的质问。 “你告到哪去他都是皇九子的儿子,你还让陛下知道他是皇帝的孙子么?这样你连把他弄回来的机会都没了……”她依旧是寡淡的情绪。 弄回来……张青平明白了她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585章 不可告人 “我没你主意大,我都听你的……刘瀚文……他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逝者已矣,过去了你就好好活着吧,毕竟咱们也没个时候不是,我看你脸色不好” 程尔林点头不做声,自己主意大?这倒是没怎么注意,有时候强行说一不二倒是有的。可是刘瀚文这事哪能就这么完了呢?这事儿没完,没完…… “他们怎么都叫你夫人了,不是叫程姑娘的么,皇上让这么叫么?也真是奇了他不是不承认你是刘瀚文的夫人么?我脑袋都被搅乱了”他疑惑的看着程尔林。 “他说要娶我,做妻子” 刘瀚文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忙用刚才程尔林给的帕子擦弄出来的水渍。 “什么?娶你!皇后啊?!”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远,仿佛人世间所有的不可思议就集中在这事儿上了。 “不是!什么皇后……他说以私人的身份娶我做妻子,在这园子里” “渣男!”张青平眯着眼睛愤慨不已,他周围用眼神扫了一圈,一边拍桌子一边儿小声骂道:“这就是渣男啊,渣男无疑!文科的就爱玩这些字眼!气死了!这畅春园就是外宅,他正儿八经的应该住在紫禁城的,要娶你也应该是皇后的位置,我说你啊,真是小姑娘,怎么三十好几了,年龄长了智慧呢?你的智商呢!!?” 这还真把程尔林逗乐了,看着他手舞足蹈这么夸张的动作,早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早些日子怎么没看出来他就是个妇女之友? “何必认真呢?”程尔林心里已经在压制原来的性子了,她做了违心的事儿,自己自欺欺人的心瞒不过自己的灵魂。 她拿起座在火笼子上的水壶又给张青平填满了水杯。 “你以为他没考量的么,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况且也不是谁都能做皇后的,你想想就算在普通不过的嫔妃也要有个出身不是?也是层层选拔上来的不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张青平惊叹于她看的通透,可张青平也明白,这并不是真正的“她”,她没有理性可言,她做什么都随心情的。 “你?你我都明白!我也不能明说,最多十几年……以后呢?我们能回家还则罢了,至少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可是如今呢?旦夕祸福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说让你今天去死,你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光!受够了!我早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性格直,当初在我们医院无非也就是受受气,胡乱的骂两句,打不了和不对付的人打一架!这可好,头上一堆的天王老子,谁不舒服都要给我一个大嘴巴!你想想,要是不能回去呢?你一个夫人的虚名,你的子嗣生不下来,你想过么?” 她从来没有做过长久打算,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到哪里都是随遇而安的个性,就连眼前这说到底也不过是权宜之策,她有她的目的,一个不可都外人说的目的。 章节目录 第586章 生活本来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不是要自由么,自由就在眼前!别跟我说是真爱?”张青平单刀直入的问。 没错,程尔林在御舟上投江的那刻起,就明白这冷眼在二层甲板上看着自己的男人是她心尖儿上最敏感的地方,她可以接受别人的爱,因为在那人转身离去的时候她也可以潇洒转身。 唯独这人不行,她不敢轻易的把心交给他,他是那么高高在上,以万物之主的身份抚育四方,她不能涉入他的内心,那是一个陷阱,能包容世间一切美好和丑陋,一旦进去才是万劫不复。 “刨根问底儿干嘛?怎么一年不见了变成公公了?”程尔林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岔开了话头。 “去你的……!我还不是担心你,你可是我的好靠山啊,你回来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我又可以嘚瑟了不是?!哦……对了,告诉你一件好事儿啊,唉,这年头难得有一两件逞心如意的好事了,我听说当时害刘瀚文的那个陆梅祯被杀了,死的可惨了,被人扔在了刑部衙门的门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蔫了吧唧的人真坏……” 尼玛……程尔林压住了话,这都是哪年的陈年旧闻了啊。 “对啊,真是报应……我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做的,也算是给刘瀚文出了口恶气。” 看张青平的模样,他真是一点也没往自己身上想,他能这样多好,自己却变了,这种快感有了第一次谁还在乎第二次呢? 直到天幕拉了下来康熙才冒着细雨回到了太扑轩,一推门热气扑面,程尔林坐在桌前看着他,那神情像是和煦的春风一般沁人心脾。 桌前摆了一个铜锅子,火生的很大,里面的汤也一直沸着,围着桌子摆了十来盘的菜,羊肉,羊三件,羊油,豆腐青菜,鲜蘑菇,丰盛的很。一下子就把康熙的胃口吊了起来。 “今儿你走的急,午膳也没好好用,天又冷的很什么菜端上来顷刻就冷了,不如这个还暖暖身子” 张常玉在康熙身后一边伺候着他换上干净的衣裳,一边给康熙套了一个绵羊皮的夹袄,嘴上也是不闲着。 “原来夫人忙活了一下午是忙活这个啊,我说怎么冒着雨进进出出的好几趟,老奴真是眼拙什么都没瞧清楚,怎么伺候的啊,死崽子们,回头夫人有个头疼脑热的看我怎么发落你们!” 冯厚这还跪在地上,康熙没叫起来他也不敢挪窝,忙插了一句嘴:“这都是夫人自己准备的,不叫奴才们插手啊,奴才们就是打打下手,以后在不敢了!” “什么就是我自己准备的了”程尔林笑着拍了拍桌子:“这么大的刀我可是拿不动的,面板似的,还不是让御厨房的师傅们给片的肉?” 程尔林又递给康熙一个热巾子擦手,这算是彻底把他的心烘的暖暖的,在多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 张常玉一看这架势,忙张罗着屋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撤了出去,只留着二人在屋里了。 康熙看着这一桌子的菜不住的点头,脸上也泛起红晕,激动的走着不能自持。 “这……这话都让这帮奴才说完了“他猛的握住了程尔林的手,眸子里心尖儿上刻的全是眼前的女人,此刻竟冒出了哪怕现在把心掏给她都是值得的。 “上天怜我,失而复得“ 程尔林道:“皇上平日也不饮酒这是极好的,睡前喝点葡萄酒就好,今儿厨子还说皇上兴许吃不惯羊三件,这味极其的膻……” 章节目录 第587章 飞醋 “哪的话,只要你准备的,朕什么都吃”康熙一把拉过程尔林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别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朕这今儿最开心,比第一次和你在一起还开心百倍!” “再一会儿当心饿坏了,陛下快点用膳的好”她很不适应这样,康熙越发的用情,她多少还是没有信心的。要知道当初也是差不多的。 康熙的手搂着她的腰,无意间碰见那块双鱼玉佩,她不带这些东西康熙是知道的,今儿才发现她身上配了一块,仔细看去虽然也是上品可是和宫里出去的还是有差距。 “带着这个有什么说法么?” 程尔林赶紧起身,攥着那玉佩的编绳,掩饰着:“哪就有什么说法了,无非是带着身边习惯了” 她不善说谎,而康熙最善于断人。他轻轻的举起筷子,加了一块羊肉在铜锅子里涮着,神色被扑面而来的蒸汽遮住了。 “刘瀚文给你的吧……”他见程尔林不说话,这不就是默认么。“无妨,带着吧,只要你在朕身边就好,朕是对不住你的,让你白白的受了这么苦……“康熙的声音变得有些涩。 二人就这么默默无语的用这晚膳,尴尬的气氛凝结在上空,又像炸裂的小分子似得慢慢坠落。 康熙放下手中的银箸,离开了方桌,程尔林这才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大冷天的竟然一身汗……也真是够了。望着自己碗里的豆腐,被筷子兑的稀烂,一口也没吃下去。 康熙这时候突然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脸,把头下颚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分明两只红蜡烛出现在程尔林的眼光中。 “你什么仪式都不要,可是朕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朕刚才说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你心里明白,朕真的是把你当做妻子的,随你怎么样都好“ 程尔林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拉住康熙的手,温婉的一笑,自从再次相逢以后,她已经非常吝啬对康熙的笑容,如今一切都是如梦似幻,怎么让他不心动。 “那些都是虚的,一切都是虚妄,你的心是真的就好,过去的事儿都不要再提了,皇帝也是,我也是” 在红烛的映照下,暖意被烘托的更到位了,康熙把程尔林怀抱着进入了罗帐,惟愿此生如此,如此一生足矣。 虽说还有二十几天到除夕,康熙还是不愿意回紫禁城,他希望能在这多陪一陪程尔林,要知道一旦回了宫琐事缠身,祭天祭地祭神明祭祖宗,宗庙社稷无一不能缺。十五之前想在见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了。 康熙也答应了程尔林她想把韩妈一家还有古惠风接进园子陪她过年的事,毕竟她在这儿凄零孤苦,这些人也跟着她许多年,伺候的好不好两说,光是这种熟悉的氛围已经是难得的了。 古惠风虽然经历了保定府的考场舞弊一事,可是在重新举办的考试中依旧获得了很好的成绩,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康熙有意拔擢他做御前侍卫,要知道这个晋升阶梯极为罕有,许多世家子弟都是靠这个阶梯成为封疆大吏的,可以说这个途径与成为进士的含金量不相上下。 章节目录 第588章 急怒攻心 程尔林对这事的安排不置可否,她不喜欢安排别人的人生,就像后来她慢慢的觉得小芹这个姑娘真的好,和古惠风也很搭是一个道理,她始终是没有开口做这个媒婆。 如今再看看二人的年龄在这个年代真的到了该成婚的年纪,韩妈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提这事儿……自己也就渐渐习惯了。或许是缘分还没到吧,就是这个道理。 白天康熙依旧在前面不远处的清溪书屋里忙着,经过几天雨水,本来就已经天寒地冻的北方大地上又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荡涤这世间的浑浊,没一两天的功夫,又是一片洁白大地。 “我也是开眼了,这辈子哪想过透着窗子暖暖和和的就能看雪景呢”韩妈站在窗户前用手指触碰着琉璃窗户,像是抚摸世间珍宝似的,引得程尔林噗呲一笑。 她自从进了畅春园没几天几乎把能走的地方都走遍了,一边看一边摸嘴里还忍不住的啧啧称奇,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没有不让她开眼的,看什么都是新鲜且神奇的。 程尔林就让冯厚一直陪着她,小芹却不去,就呆在太扑轩陪着程尔林。 “娘啊,你这都快把这窗户给吃咯,靠那么近” 韩妈听小芹这么说,怼道:“怎么地?这你在外边能看见呢?京里的富户海了去了,谁家也没一片这个!多稀罕啊!多可人意儿啊,你看看这死丫头越大越顶嘴,横挑眉毛竖挑眼的看不惯老娘了……” 程尔林上前一把推开了窗,冷风呼号着灌了进来。 她笑道:“来,这么吵吵的……你们再说一会儿皇帝就要来了” “哎呦!夫人……”此时太扑轩的门又被推开了,来回一通风,这屋里立马变成了冰窖似的了。张常玉的黑色暖帽上全是雪,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夫人快随我去清溪书屋!出大事了!”还没回过神的程尔林已经被张常玉拉了出去,他又转身回去把程尔林的披风给披上。 “得罪了,快随老奴去清溪书屋!皇上气的拔刀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程尔林心里还多少有数。 “太医宣进园子了么?“ 张常玉顿时觉得这丫头不简单了,面对这事儿,她先且不问缘由,第一位担心的就是皇上的身体,这才是吉兆,这才是大清之福。 “夫人说的是,太医们在畅春园随行的都侯着呢,太医院的李籍和张青平都在,夫人放心好了!“ 本来太扑轩就在清溪书屋的后面,前后相距不过百十来米,虽说雪势越来越大,可还是顷刻功夫就到了。 张常玉在清溪书屋的门前急忙把帘子掀开,可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呼天抢地的乱作一团,有劝的,有骂的,有闹的,乱哄哄的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程尔林进去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就像按了暂停按钮一般,都不动了。 胤禟拖着胤?向门口拽,胤祀扑在地上抱着康熙的靴子,康熙手中握着战刀高高举起,明晃晃的让人胆寒。 程尔林握着康熙的手,他的冰冰凉凉,用力过大一点温度都没了。程尔林感觉到康熙并没有推开自己的意思,,她顺势向下一拔就把康熙的刀卸了下来,马上交给一边焦虑万分的张常玉。 手里没了刀的康熙抓着程尔林的手重重的跌在了明黄色垫子包着的罗汉榻上,黑着脸看了一眼程尔林,眼中充斥了疲累和无奈,众人见他不再举刀砍人,心里这才歇了一口气。刚才阵势还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程尔林及时赶到,只怕要出大事。 章节目录 第589章 怒不可遏 胤祀前两天就听说程尔林住进了畅春园,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本来他就不想进园子,一直装病在家没出府门半步,今天若不是胤俄突然被萨鲁告进了畅春园,自己才不愿意在这时候进园子来,他很害怕看见程尔林和皇阿玛在一起的画面,比和刘瀚文在一起更加让他不能接受了。 可是如今一看这二人还真是是琴瑟和鸣的不行,手握着手坐在自己面前,眉目间众人都化作乌有一般,心中更是讲不出说不尽的苦涩。 “我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啊……可是皇上也不该这么动怒,您昨儿还说亲征的时候要亲提噶尔丹的头颅回来,再这样下去你去不去的成还两说了……“她温和的眼光扫像下面的人,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康熙这么恼怒,除了几位皇子之外还有一人看着眼生,魁梧且高,只是年纪不轻了,四方脸上斜吊了一双眯缝眼,看着煞气很重。 “朕纵使有十分的力气,八九成都用在这些逆子身上了!“康熙的目光陡然变得阴狠。“你说的在理,只是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得朕来裁决,朕就是有九个脑袋够用??胤俄!他……“ 康熙指着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胤俄,显得十分愤慨。 “他在鼓楼那边的天和楼听戏,平白无故的和萨鲁的几个姨太太起了纠纷,推搡之间他一个姨太太坠楼死了……其他的人当然不干,拿了胤俄就准备去报官,胤俄这个浑人竟然把他一家子都锁进了自己的王府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算是什么?大小你师傅教你的都喂狗了么?!“ “萨鲁……“程尔林又看了看下边站着的那人,名字有些熟悉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只是这人还真的没见过,这么有特点的长相应该是过目不忘啊。 “儿臣不服!“胤俄来了精神:“儿臣是有错,他来参儿臣也没什么!只是儿臣参他,皇阿玛为什么置之不理!“ 康熙一拍桌案,猛然站起来倒是把程尔林吓了一跳。“你参他什么?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畜生,整日沉迷于戏子堆里的你参他什么!?“ “他……盛京将军萨鲁,擅离职守,蓄养妓女!私娶妓女做填房,儿臣有实证的!“ 萨鲁……盛京将军……这不是眉姐说的那人么!眉楼的眉姐当初在他做扬州将军的时候就是他的妾……世界还真是狭窄啊。 “皇上别动气,按我说这是意外,没人愿意发生这种事的“程尔林看着萨鲁,胤俄说他娶妓女做填房就是真的,真是枉了眉姐等他一场。 “十阿哥的心和孩童也差不了多少,皇上多少惩罚一些就行了,别累了自己的身子。“ “这话你说的不对!“萨鲁一声断喝,整个屋子都震了起来。 “你跟谁说话呢!?“康熙虽然没有他魁梧,可是天威难测,震怒之下任谁都是惧怕的。“她是朕的夫人……再说一遍,这院子的女主“ 章节目录 第590章 信了 康熙本就是天子,不怒自威,何况现在已经是盛怒。 那萨鲁见此情形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蔫了。他根本不知道皇上身边有这号人,康熙虽然子嗣众多却不沉迷女色,如今猛不迭的冒出一位“夫人”奇哉怪哉。 胤俄倒是有了底气,心里暗自乐呵,想着程尔林还是照顾自己的,也不错啊,这样自己以后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皇上,奴才无状了,只是奴才家人枉死,实在冤枉,奴才出言不逊冲撞了圣驾和夫人……“ “萨鲁,大清明文有载,官员不得蓄养妓女,你可有辩解?“康熙盯着略显的惊慌的萨鲁。胤俄所言不虚。 “奴才不是蓄养妓女,这都是误会啊,奴才不知道十阿哥怎么会有如此消息,此女是多年前朕在扬州的妾室……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流落镇江了,奴才只是把她找了回来“ 程尔林的血气一下就涌了上来头涨的生疼,眉姐……他娶了眉姐?眉姐在京城?无数个问题在脑中打转,既紧张又兴奋。 “后来奴才又回了盛京,这才和她分离,这些年奴才老婆死了,才把她又寻了回来,她不是妓女!“萨鲁没读过什么书,全凭借在战场上的功劳到如此地位,此时面对皇帝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呢?“胤禟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直直的看着萨鲁逼问:“我怎么听说他是镇江府有名的眉楼的老板?这可真是厉害了,“ “皇上,这么扯一天都扯不出结果……“程尔林附在康熙耳边小声说,她一听胤禟早把眉姐的底儿摸得一清二楚,再说下去只怕这二人连活路都没了,她心里像重锤砸地一般的哐哐作响:“我不懂政事,只是现在大战在即,况且又到过年了,还是不要有什么动作的好,如此不论您处理了谁,尤其是这个盛京将军萨鲁,只怕军心浮动……“ 康熙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心里明白程尔林向来不参和这种事,她本想替胤俄开脱,突然口风都转了,想必一定有她的顾虑。再者说此时却是不宜因为这种事在朝堂上掀起波澜。 “朕乏了,胤俄你把萨鲁的人都送回去!至于死了的那个小妾,朕也觉得是意外,胤俄你三万两银子拿的出来吧?送到萨鲁府上,至于你们参萨鲁蓄养妓女……朕也是不信的“ 这看似轩然大波却就这么化解了,萨鲁知道康熙有意保他,没让胤禟胤俄有机会再牵着自己的事不撒嘴,自己自然不能再计较那妾室的意外,于是也同意了这个善后的法子。 回到了太扑轩,刚进门还没顷刻的功夫程尔林就拥入康熙怀里。 “谢谢“ 康熙道:“你啊,什么都写在脸上,说罢到底为何给萨鲁开脱?胤俄朕知道,你们本来交情不错,听说你死了他还大哭了一场呢,胖乎乎的身子也瘦了一点,你开脱他也在情理之中。萨鲁,朕就不懂了,亏得你想出来怕军心浮动的话,朕当时竟然信了……“ 章节目录 第591章 表真心 “皇上哪里是信了?明明就是不说破罢了……“程尔林噗嗤一笑,笑着把头埋在了康熙的臂弯之中。略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皇上不怨我干政已经是万幸了,随你怎么说“ “干政?朕知道你没这个心思,更没这个打算,你若是想干政早就把朕绑的死死的了……这次应该也是有很特殊的缘由,对么?“。 程尔林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很安慰这才把自己在镇江听眉姐说的事儿说与了康熙,也完全没有掩饰自己那夜爬上了岸就杀了一个人,并且还在眉楼里小住的事实。她完全没必要隐瞒,隐瞒只代表心虚。 康熙听罢她的话,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特别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天真开朗的女人竟然还遭遇过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儿,自己当时真是糊涂……怎么非得伤了她的心。 他却不能表现出来,一笑而过,轻轻的揽过程尔林的腰肢。 “过去的事儿,朕真是对不住你……朕会用一生去弥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朕不会再犯糊涂了……还有,这个眉姐呢,她对你有恩,若不是她你也活不成了……萨鲁呢倒也是真是难得了,这么多年还是寻了回去,好在斯人在世没什么憾事了“ 程尔林兴奋的抓住康熙的手,问道“你不再追究了么?“ “你说得对,如今这个时候最难的是军心……“ 胤祀胤禟胤俄三人回到胤祀的王府,本来就垂头丧气的三人也不说话,默默地啜茶。 胤俄憋不住,太安静让他心慌。 “萨鲁这个老小子敢到园子里搞我的刁状,等我哪天回过神来要了他老命!“ 胤禟听他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你没发现皇阿玛身边那个婊子已经可以操控皇阿玛的情绪了么?之前来给你说好话,一转眼又把萨鲁蓄妓的事儿给撇清了!“ 胤禟转眼看看胤祀,他不动声色,也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附在案边写写画画。 “这事儿来的蹊跷,按理说萨鲁也是最近才回京,她们不应该认识,怎么到后来就给他说好话了?真是好手段,附在皇阿玛耳朵边一两句把老爷子的魂勾走了“ 一听胤禟把这事扯到程尔林的身上,胤祀有些不快,放下了笔。 “如今这样已经是万幸,还要横生枝节么?这事本来十弟就理亏,还把皇阿玛气的拔刀相向……在这么下去咱们还不得被太子踩死么?“ “对!“胤俄一拍腿,眼中冒了火一般:“你看他那张狂的样子!咱们得跟着皇阿玛出征,留在京里真是心里没底,他监国还有咱们的活路么?“ “十弟平时糊涂,今天倒是清醒的……若是我所料不虚,这次的监粮官绝对不会用太子和老四他们的人,过两天我会上疏,力荐前江苏巡抚张伯行,让他出任戴罪立功。南山集的案子看似过去,可牢里关着的有何止他张伯行一人……“ 章节目录 第592章 倨傲 胤祀目光幽幽盯着窗外的飘雪,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不禁让他打了个寒噤。 这几日的天就像是被什么捅了个窟窿似的,雪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越到深夜深夜雪势越来越大了。 因为寒夜,也因为宵禁的缘由,京城的路上除了五城兵马司巡城的官兵之外也就是打夜的人了,伴着打夜人若有似无的吆喝声,一人身着内监青灰色的棉袍子,外面罩着米白色的披风极速行走在雪夜之中,唯有踏雪之声传在大街小巷。他不像常人一样蜷缩着身子走路,反而是那么坦然。 他四下里看看,眼神谨慎的确定了四下无人,他才敲开了盛京将军萨鲁在京城安义胡同的宅子的大门。 “谁啊?什么事“大门欠出来一条缝,应门的仆人哈气连天的打量着来人。 那人并没有开口和他说话的意思,只是从腰间结下一个腰牌,像是金铸的,上面刻着几个字两旁盘着龙纹,这不是一般物件。 仆人接过来看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敲门的人这才冷笑一声,略显得有些倨傲:“你不认得的……给你家将军看,再来回我的话“ 仆人不敢怠慢,合上门撒腿像萨鲁的睡房跑去。 没一会儿,胡乱披着衣服的萨鲁亲自毕恭毕敬的把来人请进了花厅。 “看来毓庆宫腰牌很好用啊,将军“ 那冒雪来人解下来披风众人才看清他的脸,四方脸,两撇胡子挂在脸上,眼睛细长,身材虽然不高,显得很威严的模样。 “您是毓庆宫的?“萨鲁躬身问道,此人不像是内监却穿着内监的衣服,有些怪异。 “下官太子冼马瞿溪“ 太子冼马啊!萨鲁的心一颤,这太子冼马是毓庆宫那位专门辅佐他处理政事的官职,一般都是太子心腹,自己和太子几乎没什么交集,怎么太子冼马会突然深夜冒雪前来?他心中疑虑的小鼓“噼里啪啦“直做响。 可是萨鲁毕竟也不是吃素的,虽说远在关外,却也是久经历练,若不是这次兵部急召回京,只怕也不会惹上这许多烦恼。如今自己白天先是捅破了天,一下子得罪了三个皇子,如今晚上了刚睡着太子的人又过来……这些皇子们角力于朝堂的事他也是门儿清,不是吉兆啊。 “哎呀!原来是太子殿下的内官,也是有失远迎了,我这家丁眼拙,还请见谅“他深深的拜了下去。 “将军多礼,我这儿还得赶回去,不然一会儿宫里落锁就麻烦了“这太子冼马瞿溪边说边从袖口掏出一张纸,展开来发现是一张银票,恭敬的交给萨鲁。 “将军节哀,三夫人的事儿太子也是下午才听说,十阿哥真是太过分了……这些银子虽然不多还请手下,人又了多少办的风光体面些,至于老十告将军的事儿,太子爷也相信是蓄意栽赃,子虚乌有的事儿,还请将军不要放心上“ 萨鲁明白,太子这么晚让人过来送温暖是在邀买人心,想想皇帝也真难,儿子们一个比比这一个鬼,早上得罪了八爷党,晚上太子就来笼络人心,这速度也真是可以了。 一顿寒暄过后送走了瞿溪,萨鲁拖着困倦的身子又回去躺着了。年纪大了本来睡眠就轻,猛的被叫起来了也无心睡眠,辗转反侧了好久还是干瞪眼。 眉姐虽然不动声色,却明白今天的事儿不简单,他从来没见过萨鲁睡不好觉的。 “将军?出什么事儿了么?“眉姐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睡吧,等着无媚的丧事儿办完咱们赶紧回关外,这儿不好呆啊“ 章节目录 第593章 夜话 萨鲁虽然极其平静的掩饰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是话里还是透露出他们的险境。 “是因为我么?将军,虽说我是妇人,可是朝廷礼法也是略知一二,将军今天因为姨娘的事儿去了宫里吧……我直到我出身不好……定是拖累将军了“ “欸!?“萨鲁揽过眉姐的肩安抚道:“没有的事,约眉,这里没你的事儿,今天我是见了皇上和他那个混账儿子!不过没什么问题了,再者说娶你之前老爷我都想的明明白白的,别人你不信还不信我啊?,只是我不想涉及朝野之争,多留在这就多一些烦恼,关外虽然清苦,至少清净!你知道刚才是谁什么前来么?太子毓庆宫里的人,深夜都是了不得光的……他还真是谁都拉拢啊,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盛京将军都在他的范围内,还给了我几万两的银票,出手真是阔绰……所以咱们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萨鲁的话听的眉姐心里没底,不住的瞎想,看来将军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如辞去了痛快。 “好……都听你的……清苦我倒是不怕,将军你过得痛快才要紧“眉姐紧紧的抓住这来之不易的黄昏,她也从未想到萨鲁时隔这几十年了还能记得她,这两个月自己的生活竟然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只是眉姐始终有一个憾事,当她知道自己要随萨鲁北上后曾经专门去了扬州一趟准备和程尔林告别,只是离园已经挂满了白绫,问刘康,刘康又一个劲儿的痛哭什么也说不清,程尔林也不知踪影。 还是在别人嘴里听闻了刘瀚文惨死的事儿,眉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是却找不到程尔林。 萨鲁嘴上安慰着眉姐,可是自己心里还整不明白白天的事儿,皇帝身边突然来的女人是什么来头,明明那么生气的康熙看见了这女人竟然平静了下来,更可疑的是这女人之前还在替十阿哥说话,怎么听说自己的事儿之后又跟康熙嘀咕了几句什么,这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康熙就这么让这事儿都过去了,不在追究,他心里很明白要自己的事儿彻查起来也是麻烦的很啊,拔翎夺顶还是轻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就不在追究这姨娘枉死的原因。可是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院里的雪映的窗户都是白的,让这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彻夜难眠,转眼也是二更天了。 胤禟别的不出彩,可是论有钱的话,阿哥里还真是无出其右。 他的额娘宜妃的娘家几乎把持了内务府在关外六成的生意,就连江南湖广这些天下最富足的地方也一样,怎么都能看见他娘家的影子。 他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疏通了眉姐身边的一个从江宁带过来小丫头,不过就是几十亩地一座宅子的事。那个曾经在眉楼住了一个月的程尔林的过往就被赤裸裸的展现在胤禟的眼前,这是让他狂喜的消息。 章节目录 第594章 点到为止 当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胤祀的时候,胤祀的反应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说让他不敢相信。 胤祀把他的拇指放在书桌的桌尖上摩挲,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安生点儿吧,老十的事儿也过去了,你非要挑个头做什么……你忘了上次因为她你被圈禁了一个月么?你额娘急成什么样了?” 胤禟猴精一样的性子,又怎么看不出胤祀的变化。胤祀似然故作镇定,可他还是看出了胤祀早就知道这事,他的不安来自自己的窥伺。 “八哥这话弟弟我就不明白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胤祀阴晴不定的脸,他故意试探着胤祀的底线。 “前几次是打不死她,可以次就不同了……简直天赐良机,留着她干什么?你若是真的能把她弄下来以后为我们所用,留着也不是不可以……“ 胤禟突然提高了嗓音,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竟然挤出来几滴泪,他不屑的拿大拇指楷去这稀有的泪水。 “八哥……你是不是疯了,我前几日也就是怀疑,今儿竟叫我一试就试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瞒的这么严实,怎么?是去年你偷摸跑去扬州的时候?还是更早啊!?” 胤祀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如释重负,这么多天的煎熬,无时无刻不是心囚,他困在对程尔林的执念之中不能自拔,他不是不愿意逃离,他是没有勇气,他自愿沉迷这种没有结果的想象。他自愿做她的奴仆,供他驱使。 “是啊,是疯了“胤禟哪里想的到胤祀竟然拍案而起,直逼向自己:“所以你刚才对我说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我顾着弟兄情面,希望你也是……” “八哥你说过的啊,女人算不得什么,多了就是麻烦!怎么一转眼自己就栽进去了?!你自己如今就在大麻烦里你看不见么!你看上谁不好?你偏偏看上他!远的不看你就看看三哥什么下场就好了!你怎么这么糊涂?”胤禟说的下颚已经有些发硬,自己追随这么多年的八哥怎么就陷进这个破事里面了! “不……我不糊涂,三哥是曾经拥有过她,他也不糊涂,我呢?我的目的很清晰,我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咱们的目的,你也不必把她想的如同洪水猛兽,她对于我就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未来不可期。” “又是一个痴人”胤禟深陷进太师椅里,瘦长的身形显得更加萎靡不振。 “咱们不止不能与她为敌,咱们还要保她,是时候还要助她……你细细的想一下刘瀚文的事儿你就全明白了……”胤祀点到为止,多得话是一句都没有。 胤祀不止一次把这南山集案子的幕后指向太子胤礽,虽然也是事实,但也是一种极强的心理暗示。 胤禟一阵阵的激动,他几乎抖动的目光一直盯着胤祀沉稳的眼眸,这真是一盘大旗。 “好了……我也乏了,今儿这事你处理干净别留什么把柄”胤祀冲着胤禟一笑,转身撩起帘子进了内堂谁也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595章 暗网 第二天一清早,萨鲁府上正在沉睡的主子家丁们就一声凄厉的尖叫呼声从梦乡之中惊醒,原来是起床打洗脸水的丫头发现了眉姐从镇江带来的那个小丫头不知怎么了就莫名其妙的投井死了。 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一切都是那么突然,甚至她前一天还有说有笑的没有任何寻短见的迹象,只有萨鲁隐隐的觉得不安,自从来了京城没有一件事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快撤吧!他看着已经泡的肿胀的尸体念叨着,安慰着啜泣中的眉姐。 眉姐一听说他要走也是急了。 一边擦拭泪水一边说:“要不将军你先出关?你也知道我出了关就没这么好回来了,我还有个姐妹没找到,她或许就在京城……我这姐妹命苦刚死了丈夫,她和我是过命的……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啊!” 萨鲁这才细细的问过了眉姐她所说的这个“姐妹”的事,看着眉姐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哭起来依旧梨花带雨,让人看着不能自持,一向冷心的萨鲁也动了恻隐之心。 他把眉姐扶着走了一段,离那死了人的井越来越远,牵着眉姐的手抚慰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自己就一张嘴怎么打听的过我盛京将军府啊?唉呀,你真是一时聪明一时糊涂啊” 眉姐的眼中泛起惊喜,她用随身的帕子蘸了蘸眼底泛出的泪,娇嗔的说道:“将军虽说娶了我,可是在京城一直为了姨娘枉死的事儿烦心,我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怎么敢跟将军开口啊,岂不是徒增了将军的烦恼吗?” “好了……如今这事儿我既然闹到了皇帝那里,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心,不辜负她跟了我一场,事情已经是这个结果了,好在咱们府里也没丢了面子,就这样吧……就依着你,我这几天给你打听,但是也不能太久了,军命难为你也知道等着兵部回文到了我须立即返回盛京,耽误不得!”一提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他的神情立马温情不在。 “明白了,将军” 西征的监粮官一直终于尘埃落定,不出胤祀所料,刚从刑部大牢出来没有多久的张伯行此次被委以重任,任命为户部右侍郎,主持此次的监良重任,同时委年羹尧委陕甘总督,胁从运粮事宜。 至于认命张伯行的缘由,康熙认为是他经次大狱必定克勤克俭,认真办差。 胤禟十分佩服胤祀关于此次监粮官的预料,更是对他言听计从再也不敢提关于程尔林在镇江的事儿了。 至于年羹尧的突然插入,代替了本来是九阿哥胤禟门人的陕甘总督褚序,这也是意料之中,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让你占尽了,总是有个互相牵制的好。 就像八阿哥,十四阿哥被康熙下明召留在京里辅佐太子监国,而四阿哥,十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等随行西征是一样的道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总是最让康熙放心的安排。 章节目录 第596章 眼熟 初蒙大赦,方苞恍如隔世一般,就算是一切死寂无声的冬日在他眼中也是绚烂且生机勃勃的。 前几日还在刑部大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今儿已经进了这京郊第一园。 康熙帝带给他的感受无疑是震撼的,谈吐优雅大度,威严之中不失幽默,完全不似江南士绅口口相传的那个腹内多狡,行走作秀的奸诈帝王的形象,他对自己统治的利弊一清二楚,丝毫没有避讳身为外族一统中原而带来的各种华夷之辨的问题。 可以说这次和方苞的交谈,康熙是倾心之谈。他希望方苞这个江南桐城的文宗能以布衣之身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天下士人觉得他是做戏也好,他只是孤独的。 他把方苞留在身边并不是想让他能为自己或者整个满洲证明什么,只是他想得到一个异见的人而已。 “那是谁?“方苞驻足,停在雪地之中,他有些老花眼,虚着眼看着青枝堤上的人,很熟悉却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身旁陪着他一起出院子的小太监忙躬身答道:“先生不认得吧,那是陛下的夫人” “夫人?”方苞眯缝着像刀拉出来的一条小缝似的的眼睛,他捻着胡须小声笑道:“什么夫人啊?本朝还有这种称呼呢?” “可不是么,皇上让我们都这么叫的,说她就是这畅春园的女主,就是夫人”小太监答道,张公公的规矩就是在这园子里不能议论程尔林过去的事,谁也不许提半个字,说了割舌头是跑不了的。 “老夫啊这眼神不好,什么都看不见,这夫人如日特别,定是绝色佳人了……唉,可惜老夫这眼睛了” 话说出来,方苞又有些后悔了,可别笔上的祸先消了,嘴上的祸事又来了啊?他暗自咒骂了自己一句。 “绝色不绝色的,不知道,宫里娘娘好看的海了去了,可咱们陛下就独独的喜欢她” “哦?”方苞来了兴致,又看了一眼堤上的身影,转身和小太监向园子外的方向走去,积雪不浅,他二人一脚深一脚浅的慢慢走着。“这就是有过人之处了……” “旁的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这夫人脾气还特别怪,有时候说不到三两句就和陛下红脸,可陛下呢,哄得可厉害了……我听说有一次陛下说了什么让她走,她就真的走回了京里,脾气可大着呢,可说来也奇怪,她单单的对陛下脾气大,对我们这帮奴才的脾气倒是很好,从来不为难我们半分……比园子里之前的那些娘娘们好多了。 “性本纯良,也难怪陛下钟情了……” 小太监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快到了畅春园的大门,拱手道:“方先生,奴才是内监不能出这园子就只能送您到这儿了,,门外有马车等候先生,请明日务必在戌时到这儿,奴才还在这儿候着,往后出园子就不便了,先生最好把该准备好的都带着了” 小太监事无巨细的嘱咐着,他实在有些不解,皇上身边那么多饱学鸿儒,那么多两榜进士都不用,唯独要用这从监狱里弄出来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做伴读,也真是奇了。 章节目录 第597章 目标 “不冷么?“ 康熙的声音传入耳朵,程尔林才知道他已经在身后站着了,康熙招呼过来伺候程尔林起居的冯厚,拿起他手中备着的披风温柔的搭在了程尔林身上。 “得知道照看自己的身子啊,朕再过几天就回宫了,这半个月只怕也见不到你了……欸!“康熙伸了个懒腰,呼出的哈气如雾一般环绕程尔林的脸颊周围。“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时光还真是易逝“ 他本想说今儿上午见了个奇人,可突然卡壳了,这方苞和刘瀚文是扯在同一个南山集的案子里的,他们也是认识的…… 虽然很略显得犹豫,他还是挽过来程尔林的手,牵着她下了青枝堤。 “朕得跟你赔不是了“康熙的心里还真是没底。 程尔林以为他要说几天后回宫,没法子陪着自己的事,心想这对自己不是好事儿么,有时候多一个人还真是累,身累,心累。 “我哪敢当啊,陛下回去就是了,我自己在这不知道多自在的“程尔林掩嘴一笑,在康熙眼中似春花烂漫一般。 短暂的愉悦过后,康熙又开了口:“你知道桐城方苞吧?“ 程尔林万没想到康熙再提这人的名字,他是死是活……不,刘瀚文死了,和他有关的任何人就都坠落在尘埃里,她不愿想起,也不愿提起。 程尔林低垂的眼睑,懒得想去想。 “朕和你说的就是他,朕……想召他在朕身边做侍读,这人虽其貌不扬,却有大才,他下狱这么久却依旧能成书两册……“康熙在程尔林耳边不停地历数方苞的文采学问,好像怕程尔林插话似得,语速也变的快了起来,像个怕人责备的孩子。 “皇上您想用人,怎么要和我打商量呢?又不是要给我请师傅……“ 云淡风轻在程尔林的脸上表现的没有破绽,可是她的心已经要炸开了,他怎么就没事……他凭什么没事!? 程尔林明白自己这种心态太不正常了,她不应该这么想,可是还是压制不住。刘瀚文还真是无辜啊!,谁都没死,就连和戴名世联系最紧密的方苞都没死…… “怎么了?“康熙看着她脸色有些异样,心里也拿不住。 “皇上别老是看着我啊,怪不好意思的……我觉得有点冷,咱们回吧?“ 二人并肩又走了一阵了,康熙道:“朕是担心你不乐意这事啊,他以后再身边做侍读,你们也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朕怕你心里别扭“ “陛下怎么突然婆妈了起来,您既然已经让他做侍读了,还能退回去不成?再说了,陛下能用戴罪之人就说明您心胸宽广,这不是一件好事儿么?如果你因为原来的事儿把他退了回去道真是授人以柄了……” 程尔林回眸一笑,眼前的事儿虽然在她心里横着不痛快,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怨恨,这些负面的情绪多少都是跑不了的,可是眼前这都不那么重要了,她的目标不是方苞啊……虽然她不齿这些所谓的清流,他们都是软骨头,可是她的目标永远不会是这个人。 章节目录 第598章 找到你 “你说什么?”萨鲁和眉姐几乎同时跳了起来,萨鲁是吃惊那日在康熙口中的夫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婆要找的人,这也太巧合了,难怪那日陛下谁也没追究,原来是因为她在背后救了自己。眉姐吃惊的则是程尔林的遭遇,怎么又突然回到了皇帝的身边? 而告诉他们这一切的正是他的旧相识刑部尚书王宗新,盛京将军本就常年助手关外,对关内发生的事并不十分了解,虽说这南山集牵扯很广,他也是有所耳闻,可是竟然盘根错节的和自己家里也有些联系也是让他颇为感叹的。 “老哥哥啊,看你惊得?我这也就和你说说罢了,换做旁人问我这里面的事我还真是不敢明说的,嫂子问的这女人没错,我看的也是真真的,原来就是刘瀚文的夫人,还去了刑部大狱的……在之前她也是宫里的人……至于其他的细节我就不这么清楚了” 王宗新祖上就是关外的汉人,自己这辈虽然举家牵进了北京城,可是老一辈的产业还有不少留在盛京,多靠这这位盛京将军的照拂,也算是安枕无忧。 “我明白……我明白了……难怪她没进宫,直接留在了畅春园,原来是寡妇啊……”萨鲁一脸的明白像,还不住的点头,似大彻大悟一般。 “什么寡妇啊!”眉姐瞪了他一眼,有些怒气,可是转念一想她不能让别人知道程尔林之前的事儿啊,这肯定对她不利,又收了回去。 “对!嫂子说得对……这女人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留在畅春园的,我听说她嫁人之前就是皇上的心头肉呢……” 萨鲁更是不敢相信了,盯着他好久合不拢嘴……。 “诶?!”眉姐打了个岔子,给王宗新和萨鲁都斟满了酒“不说这些了啊,惹祸的事少说……王兄弟,你应该知道你这老哥哥啊,就是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 眉姐脚下踢了一下萨鲁,萨鲁好久回过神来,连忙迎合着:“对对!你嫂子说的对啊,我这就是这样,你看我前几日竟然闹到了畅春园,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他额头上还真是微微的渗出一些汗珠了,想必是因为听说了程尔林的事,眉姐暗笑。 王宗新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些个皇子们真是够呛,就说四爷吧,看着刑部,我这个刑部尚书也真是难做,手下两个左右侍郎也都是心怀各异,都有自己的主子……没一个是好惹的,我这刑部尚书就是个摆设啊……” “哎呀!不说了啊,来,王尚书,再饮一杯……”眉姐的脸上充满了笑意又给王宗新的酒杯斟满了酒,劝道:“您啊……再说我家老爷又要难过了,因为我家姨娘的事儿我家将军可没少受气啊,好了,都不说这些了,我家老爷真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今儿啊你们只管叙旧哦……” 王宗新上下打量着萨鲁这位续弦,虽说不是什么正值好年华的俏佳人,可是这举手投足之间风情却丝毫不逊色。 “老哥哥,你这是老来俏了啊,新嫂子如此绝色也算是值得安慰你了,好了,就依嫂子的,不开心的事儿都不提了” 眉姐借故出了门,她激动的握住走廊里的凭栏手有些微微颤抖,心里是掩不住的替程尔林开心,也为她对自己的仗义欣慰,起初她真的担心程尔林流落在外吃苦受罪,如今她竟然又得到了这世间最具权势的男人的照拂,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否出于她的本意……希望她以后不再有苦难,喜乐安康。 章节目录 第599章 喜乐安康 康熙直到在畅春园住到腊月二十七才依依不舍别了程尔林的回了大内,虽然他在畅春园里放不下的太多,可是年后那有可能陷入焦灼的战事才是他此刻最为关注的,只有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他才有可能着手解决早已经糜烂在皇子们手中的权利。 他必须把这个年在宫里过得极其盛大,他要让王宫大臣们看见,让天下百姓知道,这大清虽然又要再一次的沐浴在炮火之中,却依旧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皇上一走,最开心的莫过于韩妈小芹和古惠风了,他们哪里受得了宫廷的规矩,让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时刻萦绕多少让他们吃不消,虽说这畅春园比紫禁城已经好了很多,可面对皇帝还是十分压抑紧张的,皇上开心他们跟着乐呵,可是皇帝皱眉头他们就像五雷轰顶一般,这日子不好受啊,如今皇上回了宫,他们才真是放松了下来。 程尔林带着他们专门去了趟鼓楼大街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过年用的烟花,虽说这内务府都呈送的有,可是过年的氛围不只是看,更多的乐趣是在于准备的过程,这是什么完美的假手于人都不能替代的效果,尤其是今年,这个程尔林大难不死的一年,她也想好好的过,顺心的过。 “皇上把这园子里的事都交给你了,夫人打算怎么过年啊?” 经着韩妈这么一问,程尔林是来了精神,她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亲戚都团坐在一起,看着电视吃吃喝喝的,有说有笑,临着十二点了大人孩子披上衣服出去放炮,这样才算是圆满了。 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宁可自己躲在屋里看书也不喜欢涉足吵闹的环境和难看的节目,年味也是越来越淡薄,工作了以后索性连放炮环节都没了,不论是大人孩子在餐桌上都捧着手机傻笑,互相发红包和嘱咐短信,真是无聊透顶的日子。 如今眉姐一问,她倒是有了个主意。 “那就不分什么主子奴才,有多少人就围多少张桌子,对了,还有藏拙斋的西洋教士们都请来,做好多好吃的……能唱的就在台子上唱,能演的就去演,什么都好!”程尔林捧着脸沉思道:“我看那云涯馆挺大的,提前把炉子都生好咯,可以摆得下,嗯……” 冯厚一听心中紧紧的,不住的开始慌。“我的姑奶奶啊,使不得啊,这不是坏了规矩么……主子们有主子们的事,咱们奴才又奴才的事儿啊” “那我问你,皇上临走的时候是不是说了这里所有的事都是我做主?” “那是当然了,您进园子的时候我们都知道,您在这儿就是老天爷……可是……”冯厚面色为难。 “那我不管,你要是不同意,这园子里的人就都吃你做的饭,你在除夕的时候就负责伺候所有的人……看你乐意不乐意……” 这句话倒是把冯厚吓得不轻,不住的拭汗。 “夫人……你这不是得累死我么……这园子里谁都知道几百号的奴才……” “那不就结了,我今儿这事交给你了,让他们改干什么的麻利点,早早的开筵席大家也好热闹热闹” 冯厚赶紧拿了笔墨纸,事无巨细的记录着程尔林的要求,这眼看着就要除夕了,非给自己弄了个这么大的难题,唉……谁让她是夫人呢,还是最得罪不了的那一位。 看着他的窘像,小芹和古惠风都笑的直不起腰来,直想着这平时鬼精且左右逢源的冯公公也有为难的一天了。真是可乐了。 章节目录 第600章 穿小鞋 自从程尔林给冯厚这个差事把这小太监算是累了个够呛,他虽说够机灵,毕竟没有承担过这么大的差事,手忙脚乱脚不沾地是必须得。 可他这么风风火火的忙碌,却引起了畅春园本来的太监总管秦信儿的不满,这几天也没好脸给他,更没好事儿给他,暗地里使绊子是少不了的。 他暗地里知会了不少太监,尤其是管着御厨房和各项杂物的太监们,能不配合的就不配合,能呛几句的就呛几句,总之这个小太监冯厚的差事不好当。 入夜十分,天空中连蓝幕都没了,黑的一丝光亮都没有,好在人间还有蜡烛这个东西虽不是很亮,却也将就着用。 程尔林无趣,白天热热闹闹的景象也没了,她蜷缩在榻上看着韩妈自己剪窗花,一剪子一剪子的下去还真是那么回事,程尔林被满屋的炭火气熏的昏昏沉沉。 太扑轩明黄色的门帘子被掀开一股风雪寒气逼进来,才让她稍稍清醒。 原来是小芹端来了新的兽金碳,准备往火笼子里添。 “小芹,怎么是你做这些啊?冯厚呢?”程尔林有些疑惑,放下了手中摆弄的松塔,虽说小芹之前在德胜门外也不少做这些事,可是畅春园里这些活都是太监们做的,毕竟储碳的地方离得远,对于她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定是夫人派的活急,又杂,我看着冯公公这两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呢“韩妈说这话手中的剪刀没停下。“小芹啊从小帮着我干活干惯了,姑娘你宠着她什么都不让做,她但是不自在了,省的啊闲下来就跟我呛嘴……“ “才不是呢……“小芹拍干净了身上蹭到的煤灰,这才走了过来,笑道:“我娘真是谁都疼,就是不疼她姑娘我,再说了,这冯公公也真是可怜,刚我看着他在南边堤下哭呢,又冷的不行。风像刀子似得割在脸上,他呢……抽的都快断气儿了似得,我想着他肯定忘了给姑娘添碳,就自己去拿了呗“ “哭?“程尔林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是不是觉得我给他活派的重了……怎么不和我说呢?真是的“程尔林可是呆不住的人,想到这儿就弯背穿上靴子,抄起来披风就准备出门,却被小芹拦住了。 “不是,不是因为姑娘你,我在那偷摸的听了一会儿,他是被那帮太监给折腾了!“ “折腾?谁折腾他?“ “还能有谁啊?“韩妈拉着程尔林又坐下了,笑着把程尔林手中的紫貂披风拿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总管,姑娘却让他做了总管的事儿……“ 这一语倒是点醒了程尔林,对于人性的揣摩她总是没有的,而这恰恰是她最欠缺的,人性之复杂多变也是让她头疼。 “我娘说的是……也不是……因为我听着说是人人都难为他,也不是秦总管啊……“ 程尔林笑着捏了捏小芹的脸,还是冰冰凉凉的。“他是总管啊……难为人也不用亲自出手啦……小丫头!““ 章节目录 第601章 心思各异 话说到此处,程尔林算是坐不住了,她心里本来就藏不得事儿,这倒好了,明知道是自己派下的差事还这么给冯厚穿小鞋,这就是打自己的脸吧,还“啪啪”的。 看着程尔林脸猛的沉了下来,韩妈和小芹也赶紧跟着她的步伐追了出去,在暖和的太扑轩呆的久了,一开门这哪里是寒气啊,明明就是冰刀,冰锥,冰冷子疯狂的无死角的袭过来。 她紧了紧自己脖颈处的领子,冒着风走向了堤下,尤其是近水的地方早已经冻成了厚厚的冰,冷的出奇。 果不其然,呜咽声和着风声灌入了程尔林的耳朵,听的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韩妈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程尔林又绷不住了,慌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塞给了正在抽的冯厚。 “冯公公……别伤心了,夫人来了”她小声在冯厚耳边嘀咕了几句。 冯厚本来还不到二十岁,虽说之前没伺候程尔林的时候在这畅春园里也不少受气,可这次他还真是领教了这么多人集体整他……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也不能发泄更不能吵吵的满世界都知道,只能天黑没人的时候,躲在角落里自己伤心,这倒好,主子还来了。 冯厚赶紧抹了一把眼泪,跪在了程尔林跟前,程尔林这才仔细的看了他的脸,眼睛肿的和桃子似的,鼻涕还挂在鼻孔不停的抽,又掉下来,又抽进去…… 哭笑不得。 “好了,快擦了吧,一会冻在脸上了……” 程尔林给他扶了起来,似笑非笑道:“你去把秦信儿叫过来” 冯厚刚站稳,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使不得啊!夫人……这一叫他就知道是奴才告黑状,以后奴才在畅春园就没活路了……”他又惊又吓,哭的更加凶了。 “他这么霸道么?”程尔林稍稍缓和的脸又板了起来、 韩妈怕事儿僵在这,插嘴道:“夫人,冯公公说的是啊,有的事还没摆到明面上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 程尔林没搭话,又问了一遍:“他平时就是这么霸道?” “没……没……这秦总管是我们干爹……平时都照顾我们的,奴才觉得他许是心情不好” 冯厚还没说完,程尔林气儿又窜了上来:“心情不好就这么大阵仗拿你撒气?这他么的牛逼了!小芹!去把亲总管叫太扑轩去,说我有话问” “唉!”小芹痛快的答应了。一溜烟的就没了身影。 哭了好一会的冯厚已经冻僵了,走路像机器人的似的,脚完全没了知觉,跟着程尔林回到太扑轩里趴在火笼子附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再想想刚才自己的模样,后悔不已,本来可以忍一忍就算了的事儿,如今闹成这般模样,他害怕的偷看这程尔林,这夫人的脾气不好他是知道,可是为了一个奴才这么撕破脸的主子倒是没见过。 韩妈也是捏了一把汗,程尔林的性子急,这秦总管也不是吃素的,毕竟这园子不好出去,以后吃喝用度的供给还是经他的手……秦信儿想做点什么真是太容易了。 章节目录 第602章 连消带打 不一会儿,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穿着黑色宫服的太监就进来了,程尔林没说话,没表情,只是上下打量起他来,矮小略有些肥胖,倒三角眼上就看着眼珠子滴流乱转的。 “给夫人请安,奴才也是失礼了,夫人进了园子这么久……奴才还没给您见过礼,皇上临回宫前吩咐过说夫人喜静,不让奴才们来打扰……”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太扑轩里的情况,程尔林从宫外带来的两个人他都知道也打过照面,这也没什么,可是冯厚趴在火笼子旁边干嘛?他心里吃不住。 等他说完了好一会儿,程尔林这才慢慢起身,专门从他身边绕道去了火笼子边上的冯厚身边,蹲了下来递给他一碗茶。 冯厚是又接着又不敢接着,吓得手直哆嗦:“夫人……使不得,奴才什么福气能让您端茶倒水的……” 这一幕看的秦信儿是心惊胆战,他素来听说皇帝的这位夫人脾气古怪,今儿莫非要整治自己了?莫非这兔崽子告黑状? 正在恍惚之间,一股茶香扑鼻而来,这不是皇上最喜爱的碧螺春么?他猛地抬头,看见程尔林竟然又捧给了自己一杯茶,他哆嗦着手看了看程尔林,又望向冯厚,一时间血液都凝结了,仿佛能听见自己耳屎炸裂的声音。 “秦总管,起来吧……大冷天的跪在地砖上,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在惩罚你呢?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冯厚这奴才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冻死在湖边”她故意加重了“惩罚”二字的力度,激的秦信儿是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行。心里怎么想都不是个事,被这炭火熏的汗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他一定神,慌忙接过程尔林手中的茶碗,向右边移了几米跪在了太扑轩当中的地毯之上。 “奴才大意了!夫人哪能罚奴才啊,奴才是来着给夫人请安的!” “说笑了……”程尔林这才转身过去,一屁股坐在榻上。“要说大意也应该是我大意了,忘了这畅春园还有个总管了……” “夫人!”秦信儿突然跪爬道了程尔林的脚下,吓了她一跳,镇定了一下学着康熙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夫人这么说还不如杀了奴才啊,奴才惶恐……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 “哪能啊,秦总管,我前两天着急交给了冯厚这些差事,可是啊他还是太年轻了,这几天也都没什么进展,刚才竟然让我的丫头看见他昏死在太柳堤下的冰面上,差点没冻死了……你说说这像话呢,什么事都没做还跑到湖边睡着了……真是愁死我了” “奴才知罪!”冯厚不知道程尔林什么用意这么说,却也只能受着,连忙捣蒜似的磕头认错。可是心里不免又委屈,眼泪竟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打翻了下来。 “好了,我说你别不乐意听,你还得跟着秦总管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办差的……秦总管?”程尔林笑的看着他。“陛下回宫了,这畅春园也冷清了很多,所以后天的除夕夜我想看着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这事儿还得靠你这个老人啊?之前我是没经验把差事交给了冯厚,把他折腾了个半死不说还没办成事,看来还得靠您提携不是……?” 这连消带打的一通折腾连韩妈都给镇住了,不由得对程尔林刮目相看,暗自舒了口气,本来以为今儿这事又得掀起什么风浪,如此竟然简单明了的就把这畅春园的秦总管治的服服帖帖,难得难得。 章节目录 第603章 除夕夜前 秦信儿出了太扑轩,擦汗的同时回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殿里,心中明明知道是程尔林在发落自己可是一点也没辙,这女人真有手段,既全了自己的面子又拉了一把冯厚,如今也算是不错,还好自己没被她发落成打杂的…… 一晃眼就到了除夕,旁的事儿程尔林也不问,只是看不见冯厚就知道他在忙,在忙就说明没出什么岔子。 “白教士?“正在和韩妈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程尔林猛的抬头便看见了白晋冒着风雪走向了太扑轩,他一袭白衣飘飘在风雪之中并不显眼,显眼的是那双红色的鞋。 程尔林赶忙照顾韩妈开门把白晋迎了进来,韩妈哪里看过金发碧眼的洋人,眼睛钉在白晋的身上就像粘住了似得,撕也撕不开。 小芹一旁看着母亲这么做有些失礼,连忙扯了韩妈一把。 白晋笑笑,他早已经习惯了被这么盯着,就算是宫里的人也这么看着他,街上的人就算不正大光明的瞧他也会偷偷摸摸躲起来看。 “别在意啊“程尔林笑道:“他们母女都是我在宫外带进来的,都是极好的“ “无妨……“白晋略顿了一下把椅子向前挪了一挪。“当时我不在船上“ 他的神情突然变的忧伤,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你就像是一个斗士,我很钦佩你,毕竟在这个国家里能为自己坚守的很太稀少了“ 他激动的想表达自己的想法,程尔林却打断了他。 “白教士,以前的事儿都不提了……我也想一直这样坚守下去,希望我的心永远不会变质“ 她不想沉沦,这种沉沦是自甘堕落,自我放弃。 “对了,我今天才从宫里过来,刚到了藏拙斋就听张诚说有一位新来的夫人要在畅春园里做个盛大的晚宴,我说什么夫人?皇上的女人不都是嫔妃么,怎么会有一位夫人,我一问才知道天啊……你竟然回来了“ 程尔林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畅春园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怎么见过他。 “白教士一直不在畅春园吗?“ “何止不在畅春园啊!“白晋脸色苍白又转瞬即逝。“那时候我拿到送给你的小提琴,心情差极了,后来皇帝回了京城我就奏请皇帝去中原传教了……从夏天走到冬天,也是最近才刚回来……“ “白教士“程尔林收敛起脸上的笑问道:“我是不是太贪婪了?“ “贪婪?“白晋不解的看着她。“你指什么?“ “你说的我坚守的东西,是不是太贪婪,贪婪一种不可企及的虚无?“她猛然间的一本正经发问,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那要看对方是不是觉得你贪婪了,是不是觉得你索求无度?显然他不这么认为,他给与你是至高无上的爱……至少我认为你不是贪婪的,这是人世间至纯至坚的美好,有人定义贪婪是对于金钱或者权利的定义,可是更广义的远远不是这些,但是你,我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他坚毅的鼓励着程尔林。 “谢谢你白教士“ 章节目录 第604章 弟弟 入夜时分,程尔林跟在韩妈和小芹的身后向云涯官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论是堤,还是路,都被两旁的灯笼照的亮堂堂的,程尔林仰天看了一下,此刻这路一定像极了飞机跑道。 越靠近云涯馆学明亮,亮的有点像是白昼似得。 “给夫人请安……“ 山呼海啸般的见礼声把程尔林惊到了,赶忙把秦信儿照顾了过来。 “不是说不要见礼的么?赶快让大家都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对了烟花呢?放起来吧,“ 果然她照顾秦信儿是正确的,没一会儿大家都散去了,虽说还是很拘谨,至少程尔林没那么如坐针毡了。 随着一朵朵的震透天际的烟花窜入空中绽放,众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程尔林座在在一角望过去,好家伙……这密密麻麻的百十来桌挤在这云涯馆里,太刺激了……隔着琉璃窗,窗外绚烂的烟花放肆的绽放,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的有些不真实,程尔林鼻头一酸掩了过去。 她不适合指挥,也没这个本事,众人像是安排好了似得围在中间唱曲儿,有的表演一些简单的杂技,各式各样的看的好不热闹啊。 “来“白晋这是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程尔林身后,从盒子里取出至少程尔林放在船头的小提琴来,仔细的在弦和弓上上起来松香。 “这……白教士,你不会是让我在这儿表演吧?“程尔林有些惶恐,她曾以为自己一生不会再看见这琴,不会再触碰这琴。 “为什么不呢?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啊,看……“白晋的目光移向了他的同伴,一群西方人的面孔赫然出现在程尔林的眼中,有金发碧眼西洋人,也有黑发黑眼的罗马人,有的握着单簧管,有的托着小提琴,兴致勃勃的看着其他人的表演,这估计是他们头一次置身于这么热闹的场景中,完全没了传教士那种拘谨的神态。 “那是我的弟弟,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程尔林顺着白晋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直接脱口而出。 “你弟弟?“太明显了,那人没穿传教士的衣裳,非常特别,复杂造型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清朝的马褂……下面又是棕色的裤子脚瞪着黑色的皮靴。“你是黄头发蓝眼睛,他怎么是黑头发黑眼睛?“ 太失礼了!程尔林脱口就后悔了……面色蹭的一下变的绯红。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父亲啊,他的父亲是意大利人,罗马的后代“白晋笑道:“我这个弟弟不是传教士,他是到澳门来做生意的,后来就不走了……听母亲说我被法兰西国王派往大清传教,他就来到了京城找我……“ 程尔林也有了印象,白晋是跟自己提过有个弟弟和他在一起。 “他住在那呢?和你一起呢?““ “是啊,陛下在兵铺胡同里赐给我一个宅子,很大的,他就住在那里“ 程尔林仔细看了看那白晋的弟弟,手握单簧管,看着表演杂技的太监傻笑,笑的前仰后合的,和白晋的老成持重完全不一样。 章节目录 第605章 钢琴 面对着白晋又一次的把琴往自己手中塞过来,程尔林只好接下来了。只是她不想再拉琴了。 “那不是有钢琴么“程尔林把小提琴交给了韩妈,带着白晋到了刚才经过的一个房间,她之前在那里看见了钢琴。 “钢琴是什么?这不是clavichord么??“白晋满脸的不解。 ““clavichord“程尔林学着说了一遍,她不会这个单词,也不知道是什么。 “嗯……这是一种羽弦管琴,你会弹这种琴?“白晋眼中泛起一种憧憬。 “不不不!“程尔林离近了才看出来眼前这宝贝这除了模样很像钢琴之外,连按键数量都不一样,一看就少了不少,钢琴是八十八键,这个一眼看去也就是七十多个按键……她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说自己一点儿……这明明是一点儿都不会。“我怎么能会这个,见都没有见过……” “这个琴陛下会弹“白晋随便拨弄了几下,程尔林一听就连声音也和钢琴千差万别,钢琴厚重古朴,这个琴的声音却轻盈不少,有些类似于拨弦乐器。 “陛下?“这话真是让程尔林意外,再她心里康熙就是西学“理工男“,没想到还会西洋乐器。 “大清的皇上真是天才啊,徐日升不过教了他半个月的乐理,他竟然能用这琴演奏普奄咒了……“白晋满脸的崇敬,看着就像是普通迷弟一般充满了对康熙的崇拜。 “好吧……“程尔林也上手拨弄了一下,还好没露怯,天啊,这货就是隐藏的怪兽,和钢琴除了模样差不多,其他的就不要提了。 此时坐在圆桌旁的白晋的弟弟突然向这边喊了一嗓子,径直小跑到了表演的舞台之上,他的汉语没有白晋那么好,满语也是一点儿不会,磕磕巴巴的在台上说了几句由于隔得太远,程尔林也听不清。底下的太监宫女儿们各个掩嘴偷笑,交头接耳,看着台上这个洋人的演奏。 单簧管的声音本来就如同演说一般,众人的声音沉浸下来,显得越发悠扬。 “这是他自己谱的曲子,没事就拿出来练习”白晋站在程尔林身边解说着“他那时候在广州再往南边的一个小岛上,一个叫澳门的地方,我们这些西洋人过来都必经那个地方,他在那里爱上了一位当地的姑娘,那姑娘的父母却把姑娘嫁给了别人,卡尼去找那姑娘想带着她私奔,却被拒绝了,卡尼伤心透了就离开了澳门” 原来他的弟弟叫卡尼啊,程尔林默默的出神,这又是一件伤心事儿,曲调如此婉转如诉如泣。 “夫人,陛下让内廷的公公从大内送了些许物件儿,说是今儿除夕不能陪夫人了”冯厚冻得哆哆嗦嗦了进来禀报,边说边哈气取暖。 “知道了”程尔林应了一声,可是没打算去取这些物件,只是觉得和白晋说了半天话还真的有些饿了,准备回桌去吃饭了。 “夫人不去看看?”冯厚有些出乎意料,急忙拦住程尔林的去路,这夫人还真是不按常理来,正常人哪怕再敷衍也应该去瞧瞧不是。 章节目录 第606章 天寒地冻的惊喜 程尔林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冯厚,觉得好笑极了,他有些怕自己又暗自给自己鼓劲的样子像极了小孩。 “这有什么要紧的么?东西放下就走呗,要是吃的就抬进来呗“ 这话把冯厚问住了,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哦!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啊,就是外边儿天儿挺冷的,公公们等着夫人看过后还要回内廷会主子爷的话儿” 这倒是掐住了程尔林的软肋,她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受过。 随着冯厚走向了内廷太监门呈上来赏赐的地方,就在云涯馆月洞附近,借着云涯馆内外如同白昼的亮光,一看也就看到了。 “不就是一个箱子么,大冷天的也不抬到屋里来,让几个公公等在雪地里做什么?”程尔林有些怨气,嘟囔着冯厚还是年轻,好多事情顾不周全,宫里这些公公表面看着极其恭顺,若是招待不周指不定背后就会给冯厚穿小鞋。 “夫人别怪冯公公,我等也是奉命在这儿等候,姑娘快收下吧,我等好回去复命,不然陛下要怪罪我等了”说话的公公鼻头都冻紫了,哈气像蒸汽机似得不停地扑过来。 程尔林还有些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得让自己快点看,只好满腹狐疑的伸手去开箱子,这箱子就是搭扣,一抬就打开了。 这一看不打紧,程尔林心口的酸是“噌”的一下子窜到了鼻腔又窜进了脑门。 原来康熙竟然把自己装进了这口大箱子里,他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衣襟,紧紧的抱着哭的泣不成声的程尔林拍着她的后背。 “宫里大摆宴席很是热闹,朕怎么想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该走的过场也都走完了,朕就偷偷溜出来……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看你一眼,这马上还得赶回去……” “多危险呐!”程尔林怨道:“这一路就算再快来回也得一个时辰,何况雪地里路难行……” “看你支起来这么大一个摊子朕也就放心了,还想着你定是和古惠风他们戚戚苦苦的看天发呆,还真是没想到这里比内廷还要热闹啊” “是啊,陛下”冯厚在一旁傻笑起来“里面可热闹了,夫人让人去唱曲儿,杂耍,哦……还有西洋人拉琴,好多好看的事儿呢,陛下要不进去瞧瞧” 程尔林瞪了冯厚一眼。 “陛下一进去了他们还不拘束了……” “好啊!”康熙掐了一下程尔林的脸蛋:“你就只顾得他们了,朕冻成这样你还不心疼心疼?” 在场的众太监看的脸都通红,纷纷别了脸过去或低下了头。 “皇上你说的马上要走嘛!我这还不是给你让路么……哈哈,万一进去了你不想走了,岂不是还要怪罪到我们身上了,再说规矩我也是知道哒,您要在宫里和皇子们守岁,快别误了点儿……” “唉,你就真耿直“ 康熙无奈的搂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肯撒手回去。 程尔林一脸通红的推开他。嗔道:“都看着呢!?虽说陛下不是马上得天下,毕竟也是马上坐天下的,这点儿冷还是受得的,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607章 交心 “看你把朕说的不回去都不行了……“ 康熙只好撒了程尔林的手悻悻而归,还没走出去两步猛然回身把程尔林攥在身子里,贴近了面庞小声在她耳边呢喃着:“你等着朕,朕等十五过了就开拔,一应俱全如今只等着好日子了,朕定然让你每日在朕身边,只是怕苦了你,你怕么?“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程尔林没有挣扎了,倔强的看着康熙动情的眸子。 她心里很明白这是艰苦卓绝的事儿,指不定小命都会没了,用生死未知也是可以形容的。可她并不在意了,如今只要他愿意,自己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陛下涉险,我一定相陪“ “朕也始终护着你……走了!“说罢,康熙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再不回头了。 程尔林站在雪地里半晌看着康熙渐渐消失的身影发愣,这是她许久没有的感受,当挚爱一人却不敢靠的太近,那人总是不经意的以意想不到的手段撩拨你的内心,这是让人躁动不安的时刻。 “还好这园子里没其他娘娘,皇上待夫人这般好,看的让人瞠目结舌……“冯厚略有些得意。 “净口吧“程尔林长叹一口气“今儿这事儿别说出去“ “为什么啊?“冯厚忍不住问道,他实在不理解程尔林怎么会这么谨慎。 “皇上违制了……“ 康熙纵马驰骋在来往畅春园和大内的御道之上,身后的御前侍卫们分成两纵,一纵六人,跟在他的身后,静谧的夜只有马蹄落地的声音。马掌虽然早已经换了防滑了可是每每想到程尔林的叮嘱还是不由得欣慰起来。 自己这么多年来政事缠身,解决一个另一个又冒出头来,可怎么也想不到垂暮之年儿子们竟个个如同斗鸡一般跳出来生事,好在还有这么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出现,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程尔林趴在桌上摆弄着手中的白玉杯,眼神顺着它的雕纹走着走着,刚才的那一幕如同梦境一般反复在眼前闪现,这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吧。 众人的说笑声,台上表演的声音在此刻都成了背景音,怎么让她觉得像是春晚似得,那么熟悉。 时光飞逝…… 方苞再仔细看见当日那青枝堤上妇人的时候,神情恍惚了半晌,在高阳之下的五凤楼,康熙誓师结束之后,一妇人偏偏前来,她没了当初在刘瀚文身后的那股英气逼人,眼角眉梢之间似抹之不去的哀愁萦绕,也就是迎着皇上时淡淡一笑,康熙的手也紧紧的牵着她。 “刘……刘夫人“方苞小声嘀咕着,不料被身边一同随军的胤禛听见。 “先生慎言“ 胤禛的话似尖刀刺的方苞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突然觉得这世界太不真实了,去年自己还是逍遥山水的士人,转眼之间自己戴罪之身又伺候在御驾之前,唯一的能称得上旧相识的竟然是故友的夫人,而这夫人却又是陛下的盛宠……他使劲儿抹了一把脸。 “多谢四爷提点“ 章节目录 第608章 刘夫人 胤禛一听他管程尔林叫刘夫人,就知道他和刘瀚文二人同涉南山集案子并非偶然,只不过刘瀚文运气差,没熬过刑部大狱枉死在狱里,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夫子却以布衣身份伺候在皇父身边…… 不论皇父是什么目的,这人的运气可见也不是一般的好了。 胤禛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看着方苞说道:“先生如今从龙,谨言慎行自然是好的,这女子如今伴在皇上身边,不论什么身份,都已经不是以前的刘夫人了……“ 此时的方苞云山雾罩的看不清缘由,脑袋经过太阳这么一晒更是早已经昏昏沉沉了,心中只知道替刘瀚文惋惜的说了句:“这也太快了,老夫一时还真是没有想到,失言了“ “不是快……“胤禛目光炯炯的仰视高大的御撵。“她这个人本来就是皇上的……“ 点到为止,胤禛匆匆的走向自己的座驾,只留下方苞呆立在原地想的出神,她这个人本来就是皇上的,方苞心中一紧,自己这接二连三的失言,怕是命不久矣啊。 程尔林这人不简单,胤禛心中一动,她是否勉强回到皇上身边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皇上就连御驾亲征也带着她可见至少皇上对她是完全没有芥蒂的,可是依着她的以往的处事风格,刘瀚文的命凭白的搭了进去她会没有动作!?这让胤禛万难相信。这陆梅祯死的蹊跷,应该是和胤祀脱不了干系,可是单单凭着范成勤从刑部尚书王宗新那里看过记载有陆梅祯的供词这一件事,根本不足以证明胤祀和陆梅祯的死有关……可万一若是这女人和胤祀搭上了线儿……这也是很有可能的,胤祀做事滴水不漏,他是绝对不可能挑衅刑部把陆梅祯的尸首抛在刑部门口的,这事儿倒是像程尔林的性子做出来的,想到这儿他的心就像沉入湖底了一般,有些喘不上气来。 “四哥?”胤禛矗立不动压住了后面的队伍,胤禟驾马上前拍了一下马臀,胤禛坐下的马这才向前走了几步。 “啊……”胤禛回过神来“看着日头大的,晒的我都昏昏欲睡了” “四哥你脸色可不好啊,身子不适么?”胤禟看他面色凝重,料定了是有事,可自己和他本来就隔着心,只能假做关心。 “没,好着呢,九弟你也是啊,最近天气阴晴不定,随军么身边没丫头伺候起居,照顾好自己咱们可不能拖后腿啊” “是,弟弟知道了,还真是羡慕三哥啊,还能带着侧福晋……” 胤禛和他并排骑马走着,由于还没出外城,速度本来就不快,边走边说:“三哥这也是特殊,他的侧福晋本来就是蒙古王公之后,地界风土都熟悉,带着的好处自然不会是伺候三哥起居了,可是啊行军带着女人还是多有不便” 胤禛这话既是说元琴,更多的是指向程尔林,若说元琴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用处,这程尔林跟着干嘛?他始终不明白。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肚子里又没货,怎么都方便”其实众人都知道元琴在胤祉的诚亲王府里没人愿意搭理她,包括胤祉本人,胤禟说罢竟然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胤禛也跟着冷笑几声,这元琴心高气傲,当初本来就是奔着皇上去的,如今不得志嫁了胤祉,在王府里也经常惹是生非,近乎让皇三子的家事沦为了皇族中的笑柄,如今胤祉更是懒得多看她一眼,若不是奉旨一同西征,只怕胤祉离她几丈远就要掉头走了,这也是因果循环了。 章节目录 第609章 陕甘总督 一路北上,冰消雪融,春色渐显,过了居庸关一路向西北将近半个月深入草原,枯草也泛出嫩芽。 虽然有时候凌冽的寒风还是让程尔林不愿意出御撵,可是迎着风前进,嗅着春的气息也是让人心动的事儿。 亲征的队伍行进速度极快,除了夜里安营扎寨,几乎都在赶路,因为这只前面看不见头,后面摸不到尾的八旗精兵强将,就像是巨兽一般吞噬着帝国的财政。 入夜,已经身为陕甘总督的年羹尧值守在康熙御帐之内,这位年轻的官员今年也才三十岁,如此年龄已经镇守一方,文官武职可随意切换,实属罕见。 康熙帝一直对这个年轻人抱有很深的好感,他在康熙的眼中是勤勉且富有才华的。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循规蹈矩不露锋芒,正是少年得志的天才们缺乏的品质,而在年羹尧身上他总是能看见这些优异的光环。 “年大人……请用”面对程尔林递过的茶碗,年羹尧忙退着跪下。 十分恭敬且谦卑,叩头道:“奴才何德何能,劳夫人尊手” 康熙微笑着摆了摆手:“你就接着吧,她的性子你也知道,朕也是惧怕三分的,如今大战在即,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怎么都是不过分的” “奴才更是惶恐了,程……”年羹尧神色闪烁马上改了口:“夫人屈才了,夫人之才却端茶倒水……让奴才汗颜,我听说夫人勘验和西洋弦琴都是是圣手,不知何时能有幸一睹” 程尔林也没被这么夸过,勘验尸身只不过是据理力争,不得已而为之,别说经验了,只能说是侥幸。 方苞在一旁冷眼看着,面无表情,心下已经断定这年羹尧是个油嘴滑舌的小人,康熙古往今来罕有的圣主怎么就被他整的五迷三道?让人不解。 年羹尧接过茶碗呷了一口,又放回了原处。 “奴才手下的探子已经探得了葛而丹的驻地,现在他们军心浮动,都以为陛下一路赏玩春色不会这么快进了草原,奴才下辖的游击将军已经先行抵达驻扎了下来,” 康熙轻蔑的凝视西北方向,声音沉重起来:“他们都以为朕是垂暮之年了,前两次正值盛年都没解决的事儿,如今却成了祸患,还好有你这个先锋啊,哦……还有,你当连夜报你的游击将军,不可轻举妄动,葛而丹善诈,小心落了圈套,草原上尤其是这个气候,风云诡谲,对了……游击将军是谁?可有经验?” 年羹尧见康熙问话,拱手答道:“回陛下,是安瑞,和硕端敏公主的长子,前两年就奉调在西北了” 程尔林心中一凌,安瑞……虽然她不相信安瑞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带病,可是她相信年羹尧的判断,他这其中不乏有溜须拍马之嫌,而且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这位“游击将军”,可他却不是一个能拿这种事情做赌注的人。 “这小子倒是有长进了”康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人选的问题。 章节目录 第610章 迷糊 “奴才刚到任陕甘总督之时,安瑞已经是总督府的副将了,听其他同僚提及他经常身先士卒,多次从西口成功抵御科尔喀来的骑兵骚扰,奴才这才放心把这个游击将军的差事交给他,他虽是皇亲却一点也没有骄纵之气,此时陛下若是不问,奴才也不敢说派了陛下的外甥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闪失……” “诶!?”康熙摆手打断了他的顾虑:“军人马革裹尸才是至荣至耀,你不要有这个顾虑,他顽劣多时能有这般作为已经很好了,他大哥也是战死沙场的,从小才被朕的皇妹宠溺坏了,如今历练历练有什么不好” “是,皇上教训的是,奴才多虑了” 康熙笑着指了指年羹尧对程尔林说:“尔林,当初他一马当先在围场救下你的时候朕就觉得他年羹尧不简单,是个大才,那时候他还只是翰林院的编修啊,一个翰林院的两榜进士能有如此胆识,单枪匹马的和群狼对视!如今你再看看,能文能武国之栋梁吧” 此时的程尔林站在康熙身后盯着这位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手指上的小动作一直在掐着自己的嘴角,感慨上涌,他若是这么一直谦恭下去多好,依着他日后的大功劳配享太庙也是不为过的,可是权利就如同可怕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心智不坚定的人就万难脱身。 “嗯,大才有大用途也得陛下能识人任人才行啊” 方苞心底大骇,原来这年羹尧还有这一手,自己算是彻底服了,刚才那酸溜溜的想法真是让人汗颜。这些年自己除了读书论道之外,也就是博了个桐城文宗的虚名,眼前这年轻人不止是两榜进士,竟然还胆识过人骑射俱佳,难怪康熙如此赏识。 “年羹尧,你要有准备,这西北战事一结束,不论战况如何,朕将调你回京另行任用,明白么,京里也不是铁桶一块啊” 能走到自己身边的除了程尔林以外都是人精,康熙看着方苞和年羹尧骇然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 康熙故意试探方苞,问道:“你说呢?“ 方苞心头猛然一颤,康熙看似中庸,实则是个厉害角色,雷霆雨露也都能化作绵绵细雨。既然把他招到身边,无非是他需要一个和朝中所有人都没有瓜葛的人给他意见,这是一招妙棋。 “陛下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再说什么,怎么打仗还没有个一二三,结果都不知道怎么就盘算起来回京以后的事儿,程尔林觉得自己真是累了,天一黑就连脑子都不顶用了,他们说话的内容自己都不懂了。 好容易他们都跪安了,程尔林一头栽进了床上,若说是床也有些勉强,自然是没有帐子床睡的舒坦,可是在行军途中,能有这么一方榻,也只有皇上能做到了。 她瞪着双眼看着帐篷顶发呆,想着他们刚才的神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儿,不然不能这么突然变了神情,他说京里也不是铁桶一块,方苞又说未雨绸缪……莫非有变故…… 章节目录 第611章 未雨绸缪 “想什么呢?出了神“此时康熙也忙完了手头上今日必须要回复的奏折,换了睡袍平躺在程尔林身边,迅速的钻进来被子,这春风可不是和煦的,冷的让人打颤。“朕还以为你一倒头就睡着了呢,两眼干瞪着等天亮啊?今儿白天可够累的你也一刻没歇息呢“ “我在想你们说京里也不是铁桶一块,什么未雨绸缪什么的,听的心里不是滋味,总是觉得不对劲……早要是放不下京里的事,陛下也不该出来啊……“ 康熙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心中一荡,似乎白天的行军之苦也一扫而空,吻了上去,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停住。 他拦着程尔林的头,凑近了耳朵小声道:“不让你操心也不行,你这人就是心里搁不住事儿,朕啊也是白天接到的密报……太子换防了九门提督下辖的好几个将军,呵……总是亲父子也不得不防了……朕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程尔林起初一阵狂喜,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几乎笑出声来,可是再一看身旁的康熙神情凄然,也难怪这胤礽是他倾注感情最多的儿子,如今却在这时候给他釜底抽薪怎么能不寒心? “陛下也不必要这么失望,或许……或许太子有他的考量,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皇上既然让太子监国何不信任他呢?“多违心的话啊,程尔林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实话告诉你,这次亲征有六分是势在必行,四分就是朕在试探他,试探他还能不能等着朕寿终正寝!“这话分量极重,连他自己也不免提高了语调,程尔林明显的感受到他血气上涌,脸都涨的微微发红。 “所以陛下让人防着就好了啊,何必这么动气?伤身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倒是不怕啊?“康熙又一次抚摸着她光滑的脸颊,看的心中发痒。 “我怕个屁!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这也不是我能操的心啊“程尔林猛的坐起来。是啊,自己在这就是闲人一个,虽说皇上不这么觉得,时间长了难免别人有非议,行军路上本来就没有女人,一路上伺候的都是太监…… 康熙仰天大笑,几近不能自持。 “皇上,等着真的安营扎寨了,我有个正事想做一下“ “说说看,朕看是什么正事比伺候朕还重要了“ 程尔林脸色发烫,耳根子红到了脸颊上,蚊子似得吭哧了半晌推了康熙一把:“我哪伺候你了,还不是张公公带着内监忙里忙外的……我笨手笨脚的闲事多,只怕他们每天给我洗的衣服都要堆成了小山包了……” “你啊,还好朕不是蒙古人,不然这样还真是受不了,他们蒙古人十分珍视水,就算是王公们一年也难得洗一次澡,朕的祖母是蒙古人,自幼宫里有几个伺候的宫人也是蒙古人,他们的习俗朕还是知道的,你可倒是好了……哈哈哈” “我可不行!”她见康熙提了这事儿,虽然她知道行军路上不方便,她也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清洗的欲望了。“陛下我真的不行,我宁可去死我也不想身上不舒坦啊,我……” 章节目录 第612章 大雨滂沱 康熙把她的整个身子环绕在自己胸膛之上,这种感觉好极了,宁静且安心。“看你急得,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啊,只要你不再离开朕眼前,一刻也不行” “说正事儿呢……我今儿一早和张青平一起商量过了,我打算和他一起做出一些他用来处理伤口的酒,就是那种可以防止伤口腐烂的酒“程尔林向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没有浓厚的头油味儿,总是那么一尘不染。 “朕听说过他在太医院处理一些外伤的事儿,很特别也很有效“ 程尔林说的这种酒也就是张青平自己没事时做出来的一些酒精度数比较高的提纯酒,满清入关以后,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物产丰盛,民间普遍用粮食酿酒,酒的度数也就越来越高,有的甚至能达到三十度,可是这个度数还是远远不能达到消毒的目的。 张青平在太医院的时候,闲来无事就用蒸馏提纯的方式做了一些酒精,可是由于需要蒸馏后收集在蒸馏,反复好多次提纯过得酒才能达到消毒用的纯度,对原酒的需求量也就很大,自己一人实在是难以为继,也就是象征性的保存了一点以作不时之需。 “我在这就真是闲人一个,还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张青平说了他前几天看着兵士生火做饭用的东西,想起来怎么才能让他那种酒更有效果的方法,我想着行军打仗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决定和他一起把这事做出来……只是需要大量的酒,还得向陛下要……“ 康熙听她婉婉述说,心中不知道多暖,简直也凌冽的风霎时变得和煦起来。 “你能这么想,是朕之大幸……岂不知就在五凤楼时朕还是隐约的担心你的性子,此事不比秋狝南巡,这是关乎帝国生死的大战,朕真的不能再分心了” 康熙真挚且柔和的面孔,让程尔林多少有些懊悔,自己经了这么多事怎么会和原来一样全然不管不顾了呢?心智的成熟也就是这样了吧,它会抹去很多棱角,只是对于自己,原则就是最后的堡垒。 在草原之上跋涉了半个多月,这也是这次行军之路最艰难的时刻,由于是御驾亲征所带的辎重本来就比平日多了很多,加上连日的阴雨,草原之路更是难行,道路泥泞打滑已经是常事,二十万的清军就像落汤鸡似的在雨中垂头丧气,这对于即将到来的大仗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又停了?”御撵之前的张常玉嘟囔了一句,探出头去看了看前面的情形,大雨滂沱没一会儿张常玉的暖帽就被雨水浸湿了。 “别急……”康熙闭目养神,盘腿坐在明黄色的垫子上稳如泰山,任凭外面的雨滴砸落在御撵的顶棚之上发出巨大的声音。“你这出去一看他们吓也被你吓住了,本来可以好好办的差事也会没了心劲儿……” “是,陛下心善,总是在为底下着想” 张常玉的话音还没落,外面嘈杂的声音就盖住了雨声灌了进来。 本来听着还挺远,没一会儿这声音便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程尔林看了一眼康熙依旧闭着眼,看来是懒得管这些闲事,张常玉神色不定的站在御撵的帘子后面不敢出去也不敢探头,她掀开本来盖在腿上的披风走了出去,一阵泥土夹杂着青草特有的芳香扑面而来,张常玉赶紧撑了一把油伞跟了出去。 枯草夹杂着泥巴实在有些不忍落脚,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大,雨势也压不住了,程尔林上去一探究竟。 章节目录 第613章 满身泥巴的人 一个低等侍卫模样瘦小的年轻人揪着另外一个身穿着黄马褂侍卫打扮的脖颈处,二人扭打在一处双双滚进了泥巴里,没一会儿都成了泥人,更有意思的是竟没有一人劝阻,都向木头似得盯着看。 “皇子们呢?“程尔林掩嘴问着身后的张常玉。皇子们的车架离皇上最近,没道理不管这种逆行。 “夫人,都在御驾之后呢“ “这黄马褂谁啊?“此人出手狠辣,明显占了上风还用手中的马鞭疯狂的抽打那个满身是泥巴的侍卫,鞭痕所到之处渗出来血迹染红了周围的泥浆,凄惨的叫声不停的从那年轻人嘴里冒出来。 张常玉面露难色,可是程尔林问了自己也不能不答。 “回夫人的话,这个穿黄马褂的人是陛下的哥哥裕亲王的次子,保绶,一直担着锐建营的差事,程姑娘……回去吧,这闹一会就好了,自然就散开了“ “怎么?他不好惹啊?“程尔林笑道:“难怪看他们一个两个缩头乌龟似得说也不敢说的“ 还没得张常玉搭话,程尔林冲着发疯似得保绶平静的喊到:“住手吧,人都快被你打死了……“ 保绶一听竟然有人敢替他求情,由于雨势太大,他也看不清,遂扔下皮鞭子走了过来。 “呦吼!……谁啊管老子的事?“他凑近了一看立马变了神色,磕磕巴巴起来:“夫人……此人怠工,奴才说了他两句,他竟然和奴才扭打在一起,奴才小惩大诫……“ “不!敢!当!“程尔林也不看他,反而走向了泥巴人似得低等侍卫身旁。 “能站起来么?能站起来就得走了,这前前后后二十万人都耽搁了“ “能……“那人深陷进去的眸子看了一眼程尔林,蹭的站起来冲向了保绶,死死的卡住保绶的脖子,想掐死他的架势,一点儿余地也没留。 “没你这么欺负人的,今儿咱们就一起去死!省的你再欺负别人!“ 这话程尔林倒是听出来事儿了,只是他们身上太脏了,自己一靠近就得甩一身的泥点子,也就让身边别的侍卫一拥而上把他们拉开了。 “他怎么欺负你呢,准备同归于尽?“人没逼到这份上看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的。 “他仗着是皇亲,动辄就打骂我们,你大爷的!老子又不是你家丫头,老子还要伺候你上床睡觉是怎么地?我特吗的才不从他,他就找着岔子的开始折磨老子……“说道动情处,他竟然开始啜泣。泥袖头抹这眼泪,满脸都是泥。 程尔林笑着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小声在这年轻人耳边说道:“他大爷是皇上……“ 这句吓得那小侍卫浑身发抖,像过了筛子似得。 “什么脏话都敢在夫人面前说!“张常玉上前呵斥道。 “让他说,反正我也闲的厉害,今儿正好瞧瞧“ “放你妈的屁!“保绶一个皮鞭又抽了过来,险些打在程尔林的身上,好险被赶过来的胤祥接住。 章节目录 第614章 小侍卫 胤禛那一张千年老冰锥似得脸也出现在胤祥的身后,整个喧嚣的场子安静了下来。 程尔林最受不了他这张脸,完全是冷场王。却也有些怕他敬他…… “都散了吧,散了……“胤祥松开了保绶的鞭子,朝着众人摆摆手。 “不行!十三爷!四爷!“那年轻的小侍卫突然跪在地上痛哭起来,脸上的泪水混着泥巴和五官纠结在一起,不免让人动了恻隐之心,都想停下来一看究竟。 “你们得给我做主啊,不然奴才活不过今儿晚上,他非得要了奴才的命不行“ 再看保绶的眼神像尖刀似得刺过去,程尔林就知道他所言非虚。 “四弟!“保绶也不甘示弱,冲到胤禛面前,几乎是拉着胤禛的膀子吼道:“你别相信这个奴才的话,他怠工还有道理了么,让他把泥车抬出来他就和我顶嘴,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哪里找这样的刁奴?哪有下属教训几句就冲出来打上官的!“ 程尔林看了一眼保绶说的车,惊呆了,这车上的辎重陷进了这样的泥巴坑里,让人用蛮力去抬?还是一个人?只怕是十匹马也拉不动的。 这保绶平日里就和太子走得近,自然和胤禛胤祥是经常打照面的。一看情形就是准备用平日的交情把这两位皇子给裹紧来。 “行了,你跟着我走吧,“程尔林冲着翻了保绶一个大白眼,上前一步拍了拍小侍卫的肩:“别跟着这儿耽误时间了,晚到一天知道耗多少人力物力么?这都是其次,误了战机你们谁耽误得起么?“ 胤禛眉头一皱,跟着说道:“夫人所言极是,散了!“ 程尔林把小侍卫安排在了御撵后面,这事儿也就算是暂且平息了下来。 康熙虽然一直在御撵之上闭目养神,可是刚才的吵闹声大到让他不想知道发生的事儿都不行了,程尔林的处事方式确实的变了,她好像不在意气用事,凭着自己的古灵精怪不吵不闹的也能把事儿处理妥帖,事事能顾着大局,这让康熙很是欣慰。 “跟陛下讨个情“程尔林挪到康熙身边,康熙这才微微睁开眼。 “让这小侍卫暂且到御撵后面跟着吧,行么?“ 这小侍卫也不是等闲之人,他名叫岳中琪,岳飞的二十一世孙,傲骨自然是一点也不缺的,保绶是他直属上官,经常拿着他引以为傲的岳飞世孙的身份来嘲笑他,大清本是后金,如今还不是做了大清的奴仆。 岳中琪从来都不喜欢逢迎上司,这就更加成了保绶的眼中钉,加上他人长的瘦弱白净,猛的看上去宛如女子,保绶这个几个月没碰过女人的人就动了歪心思,趁着半夜摸进了大帐欲行不轨,被岳中琪摸到了腰间的令牌,就明白了是这个皇上的亲侄子自己的亲上官,岳中琪哪能吃的了这种亏?转身就是一巴掌打的保绶眼冒金星。 保绶怕弄出动静引得众人围观这才慌忙的撤了出去,哪知道第二天发生了这场闹剧。 章节目录 第615章 难受 只是他保绶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白脸竟然敢在御前和自己厮打起来,引得众人围了过来。 “今儿就先这么着吧,明儿你亲自把他领到年羹尧那,朕也听见了,他这脾气不服输胆大是个将才,让他去年羹尧那里历练历练,将来也是好的“ “嗯……“程尔林握着康熙的手,觉得有些凉,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越俎代庖了吧?“ “你这次代的很好,识大体……没当面发落保绶也是给朕的皇兄留了面子,照看了弱者也没扰乱军心,这样照顾着方方面面的已经是很好了“康熙长叹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 “朕刚才心中一直再盘算着军事,没空搭理这很多乱七八糟的,还好有你……“说了一会儿话康熙的手才慢慢的缓过来温度。 太子胤礽在京里更是没有闲着,由于康熙在上书房大臣之中只带了马奇随行,高士奇,张廷玉,伊桑阿都留在京城辅佐太子,马奇耳根子软,而这几个则都是不好糊弄的人,虽然他们也都在复立胤礽的时候拥立了自己。可是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全都是看准了菜才下的碟儿。 京城了防务除了九门提督隆科多,还有何处驻防军的都统自己不能动……也不是不能,只不过要请旨…… 其他的职位还是手到擒来的,老爷子在外面打仗怎么可能还顾及到这么多这事儿……想到这儿,胤礽热血澎湃,这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么! “太子?“毓庆宫太子冼马瞿溪进门儿给正在塌上假寐的胤礽打了个千儿:“汤师傅来了“ 太子一个翻身儿就坐了起来,紧张的整了整衣襟。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却半点不能显露在脸上,要说这世间还有谁真心待自己,索额图那么处心积虑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禄位,要说真心也就是这位汤师傅了吧……想到这他竟然鼻头都酸了。 “太子啊!你案上的折子可都要堆上天了!“汤师傅拄着拐杖一边戳着地板,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虽说案牍劳形,可这是你的职责啊!皇上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了你,你可不能有丝毫懈怠啊!“ 太子陪着笑脸把年迈的汤师傅搀到了自己的身边,等着师傅进一步的训斥,这训斥一天没有就不安心。 “你也不想想,陛下为什么留了八阿哥在京里,带走了其他的阿哥!?还不就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你可倒好“汤师傅气的脸都歪了。 这不提胤祀还好,一提他胤礽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胤祀这个人平日里就暗自和自己争高低,如今倒好,整日的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在自己眼前晃悠,看着恨不得弄死他。 “也不知道皇阿玛什么意思!没留着一个让我省心的,偏偏还把老八留下!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唉!本来我就难做,做得好吧,人家说我篡权,做不好又说我不是这个料,我怎么就这么难!“ 章节目录 第616章 见了鬼 胤礽孩子气的一拍脑门,气呼呼的坐在榻上闭着眼睛发愣。 “太子休恼“瞿溪接过内监奉上的茶碗殷勤的捧给了太子和汤师傅。 “太子这个位置自然让人眼红,说什么太子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汤师傅轻蔑的看了一眼瞿溪,这人在他眼中就是个舔腚的,虽说不待见他,可这话说的还是有理。 “瞿大人这话说的有理,老夫也得认这个理儿,太子如今盘算什么老夫不知道,可是您想瞒得住陛下是不行的,老夫一向认为当今皇上是古今第一聪明人……万不可在他眼下耍小聪明“ 胤礽心虚,一听有些压不住:“师傅,我做什么了要瞒皇阿玛?我这还不是为了以后路好走一些,你也看见了这朝堂有哪些人真心辅佐我?还不就是咱们毓庆宫的几位,如今还不趁着皇阿玛在外面我在监国弄几个咱们自己的人儿进来,将来真提拔起来也好有个说法不是?“ 汤师傅深探了一口气,胤礽本性不坏,甚至是个老实孩子,可他从小被安置在这个位置,几乎一般的弟兄都在挤兑他,心态扭曲几乎是难免的。 “走了……走了……太子啊,老夫今儿就告辞了,记得批折子啊,这折子一样的张廷玉他们都会呈给陛下一份,千万别出错……老夫还得回去喝药,唉,老了……不中用咯“ 看着汤师傅远去的背影,瞿溪望见了太子厌烦的目光,跟着说道:“汤师傅也老了,太子就别让他在进毓庆宫了,总是惹太子不快“ 话音未落,胤礽一个巴掌就掴了上来,打的瞿溪两眼发黑还没稳定下来,却没忘记赶紧跪下请罪。 “狗东西!你不让他进毓庆宫这不是想逼死他么?他死了你就能上位还是怎么着?“ 太子的喜怒无常让瞿溪寒心,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安瑞在人群中看见程尔林跟着皇帝舅舅身后受人朝拜的时候真的不亚于见了鬼,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脱臼了,可毕竟在外好几年,该忍住的情绪还是能忍住的。 “怎么了?“身旁一同出生入死的的副将韩江看着跪着的请了安的安瑞竟然满头的虚汗流了下来,还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上前搀了一把。 “别动!没事!“安瑞小声呵斥他。 直到在已经安置好了的打仗中见过康熙之后,安瑞才稍稍的定了神下来。 康熙的大帐守卫十分严密,周围没有其他的遮挡视线的东西,火把照的通天的亮光,把这御帐衬托的庄严无比。左右五步一个侍卫站岗,直到百米之外有了其他的帐子,这几百名黄马褂的侍卫几乎把这御帐围的铁桶一般。 安瑞回头看了一眼御帐,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今儿白天就看你不对劲儿,怎么了?皇上不是你亲舅舅么?看你怕成这样“韩江本来就陪着他前来,只不过无召没能进得了御帐,只能在百米之外侯着,远远的看着这安瑞出来,和白天一样的没什么精神。 安瑞小声的“呸“了一声,带着韩江正要走却被程尔林拦住了去路。 章节目录 第617章 相撞 韩江并不知道他们是旧识,安瑞自从到西北了以后,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大家只是从其他人嘴中知道他是和硕公主的儿子,其他的过往并不知道,他也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儿,尤其是知道了明尧出家在白云观以后,更是少言寡语。韩江以为程尔林是宫里的娘娘,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宫里的规矩他又不清楚,很是不知所措,甚至有种向逃走的冲动……皇帝的女人看不得。 “你知道明尧以为你死了然后出家了吧?“安瑞气就不打一处来,整个脸憋的通红,一把推开程尔林推了个趔趄……一拍手走了。 程尔林也愣在当场,她把岳中琪带给了年羹尧,正在回转的路上不知怎么就和安瑞走了对脸,她的惊慌失措可不比安瑞少……她之前在人群中何尝没看见他呢。 “这谁啊!“冯厚一见主子受了委屈,跑了两步就把安瑞拉住了准备撕扯,拉着他向御帐的方向拽,急赤白脸的吼了起来:“你疯求了吧?不知道我们夫人是谁?“ 这架势明摆着就是把更多人拉过来看热闹的架势,尤其在草原上,一句话顺着风都能飘出去几十里地去。 “冯厚,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冯厚扭身再找程尔林时,她早已经朝着御帐的方向走去了。 安瑞这话一说出倒是定了神,就像憋在心口不吐不快。 身后的韩江吓的手心发凉,走了好远才问道:“我的天啊,大哥,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娘娘你都敢推?我真是钦佩你了“ “什么娘娘,她是个屁的娘娘,这个骚狐狸老子恨不得宰了他“ “你说的明尧是谁啊“韩江一脸懵懂。 “你打听这个干嘛?滚一边去!我告诉你,以后别跟老子提这个事!“安瑞这次是跟谁都没了好脸。 韩江没缘由的被训了一顿也是满脸的不高兴,各自散去了。 “你知道明尧为了你出家了吧“这句话像魔咒似得萦绕着程尔林的耳旁,就连康熙都发现她晚上回来了就不对劲,说话做事都是心不在焉的。 康熙把跟着她去年羹尧那的冯厚叫过来问了才知道竟然是安瑞惹的祸。 “没睡着吧“康熙的手轻轻的在程尔林脸颊上抚摸着。“你心善,明尧出家了你自然不好过“ “你都知道了……“程尔林默念着:“嘴怎么那么欠呢“这话本来是说冯厚。 他故意挑着召见安瑞的时间让程尔林去年羹尧那里送那个被她留下来的小侍卫,没想到还是让他们撞上了。 康熙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自信让他从来不会担心哪个女人跟着自己还能想着以前的男人,只是程尔林除外,自己实在太在意她的想法。 “没事“反倒是程尔林安慰着他:“安瑞就是这种性子,他愿意说什么就说……“ “明尧的事儿……“康熙真挚的盯着她的脸,他不能再接受任何波折了。“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朕很清楚,你清楚自己在朕心里的分量吗?“ 章节目录 第619章 不贪 刘佳氏虽说样貌有些像程尔林,可在康熙心中却是云泥之别,贪嗔痴一个不少,为人睚眦必报,这是最要不得的,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少受这个母亲的影响。 “内宫里新出生了一个皇子……”他自己的心哐哐的乱跳,自己都觉得可笑,怎么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似的,看着爱慕的女人生怕惹出一点祸事让她不快。 程尔林在畅春园也多少知道一点关于刘佳氏的事,宫里有个女人和自己长的很像,却也不知道怎么了皇上再不见她……莫非他说的是这女人的孩子。 “怎么了?陛下?”程尔林依旧带着笑脸,康熙心安稳了下来。 “朕看着你平时总是发呆,没什么事儿做,怕你……怕你闲的难受” 程尔林竟然拍案大笑,憋的脸通红把康熙吓了一跳。 “皇上你不会是想让我养这个孩子吧?”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不不不……您误会了,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发呆,我自己最能给自己找乐子,这乐子就是发呆……您到底怎么看我啊?可怜的没孩子的怨妇?我也没那么多母性泛滥” 康熙眼中的她又多了一个标签,本来就不好把握程尔林的心思,如今可好,连这最基本,所有女人都渴望的孩子……她竟然也没丁点儿兴趣。 笑了一阵子的程尔林憋了一会儿,又正经起来,清了清嗓子。 “既然是皇子,又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不养在她母亲自己身边呢?我原来在宫里的时候就听说了,满月后孩子一定要进阿哥所,这一年也难得和自己母亲再见几次面,这也太有悖于天理人伦了吧?陛下不觉得这样很残酷么?” “唉”康熙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顺势把程尔林揽进胸口:“这些都是祖宗家法,谁还不是这样长大的,朕也一样……前明到不是这样,可母亲掐着孩子干政的事儿还少?各有利弊吧,生在皇家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了。可是朕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你了……” “我都这样了这还不知足么?做人呢就要学会自我满足……只要我想去哪,哪怕你要跟着你亲征还不是我一句话,陛下……真不用这么念着我,您要真把别人的孩子塞给我,我也不安心啊……更何况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您一心顾着战事就好了,我自己会把自己照看的非常好的,放心!……哦,对了……今儿我无意间听着您的皇三子侧福晋一家子十来口已经被葛而丹枭首示众了……想必大战在即,您也是有的忙了,身子最要紧了……赶紧趁热喝了这碗奶,早些歇着吧” 康熙左右环顾着,他的眼眶子突然觉得发热发涨,自己自幼丧母,除了从太皇太后那里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所有人包括几位皇后在内都是拿自己当主子看待,无一例外。 唯有她也只有他,让康熙觉得这世间还有这么有魅力的人格,如此耀眼的存在。 章节目录 第620章 冷 “嗯……“康熙接过来程尔林递给他的白玉云龙纹碗,有意无意的抚了一下她的手腕,触感像这碗一般温润。“朕让方苞在整理着几天的折子,归拢归拢或许明儿朕要去漠西的翎子城那看一看,往返也得两三天吧” 自古征战都是风险极大的事儿,若是程尔林早知道康熙无恙,此刻指不定的有多焦虑。 康熙看她泰然自若,既没有表示出关切也没有惊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我愿和陛下同往” “诶!胡闹,绝对不行”康熙听她这么一句,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嘴上却说着不要,那里也确实不是一个女人该去的地方,战场的惨烈不是她能承受的,自己也是千锤百炼过后才能平静的面对这人间炼狱,对,那就是人间炼狱,地狱和人世的分界线。死亡在那里是司空见惯。若是真的死了也到还算是解脱,最可怕的是血流满地遍野哀嚎。 “虽然陛下定会平安归来,可我真的想和你去啊……”虽说结果不会改变,历史的大走向不会发生偏差,可是途中会发生什么还真是不好说,葛而丹尤其善诈,为人险恶凶狠,这是康熙不具有的素质。康熙第一次亲征就吃了他的大亏,索性上天庇佑才逃过大劫。 康熙被这话逗乐了,眉毛一挑来了兴致,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朕一定会平安归来?能掐会算啊你” “绝对的……若是不对我拿自己的命来偿!”程尔林不喜欢临出门时说不吉利的话,深恶痛绝。 这大实话被康熙理解成了大情话……算了,由他去吧。 “朕一向自诩识人断人,不论男女,有的热衷名利,有的热衷钱财,有的热衷人心,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总是有需求,总是有所图,你呢?图什么?“康熙也不知为何,神情变的突然严肃起来。 程尔林心有些慌,如今来说她自己唯一的私欲就是整死胤礽,难道被他看出来了不成?没道理啊,自己除了这一点点的私心……他就算致察也不会到这个份儿上啊。 想到这儿本来心慌意乱的她却镇定了,略带讥讽的反问道:“不是你非要缠着我么?怎么如今倒打一耙问我图什么了?“ “朕梦寐以求,翘首以待的就是你,你知道么?朕为什么放心大胆的宠你?你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谄媚不事人,这很重要这让朕觉得不再那么孤单,朕不是孤家寡人了……朕也从来不用担心你干政,因为没这个心思,朕也不用担心你的外戚,因为你没有……“ 妈耶,程尔林心口的气越发的重……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有识人断人的本事,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让你看走眼的时候?“程尔林脸上虽然带着笑,心可是一点也没平静。“要说我这本事啊,叫读心术,你能看的穿的,或许正好是我故意让你看见的呢?“ 章节目录 第621章 张太医哭了 康熙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着,笑道:“朕跟你说实话,你会不会读心朕都不在意,朕若不是这大清的皇帝,你就算真是能读心的,朕是死在你手里也是心甘情愿的……朕断人识人的本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呸!“程尔林啐了康熙一口躲闪着他的目光,望着御帐的穹顶呆着看了一会,随即板起了脸道:“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人就不愿意听不吉利的话,你明儿不是要出大营么?凭白的说这些做什么?我要你命干什么?“ 这顿“训斥“确实康熙最惬意的时刻。 第二天一早,康熙早就趁着程尔林着的时候戎装出发了。 程尔林也知道他起床,知道他穿衣,知道他戴盔甲,只是不忍和他道别……她不善于言语,免得到时候惹出来一汪眼泪又白白伤神。 由于康熙不想让她在随军的大夫中间穿行,这让一个女人多有不便,于是就在刚扎营的第二天把张青平做酒的帐子扎在了御帐的旁边,相隔也就十来米的距离,这样往返都非常方便。 干活就是干活,怎么方便怎么来,汉装的襦裙什么的肯定是不行了,走路都觉得费劲,宽宽大大的摆个造型什么的还不错,可是干活就算了,一不小心还给烧着了,旗装虽说还好一些,可是依旧束手束脚,于是他找了一身干净的内监服穿在外面,袍角往腰里一扎,干起活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张青平早昨天就把蒸馏所需要的架子搭好了,锅也支上了,,等程尔林进去的时候,就连内务府的酒也满满的摆下了好多坛,再仔细看的时候竟然还有蒙古王国的奶酒,还有葡萄酒……都什么啊,她嘟囔了一句。 可是唯独不见张青平的身影,自己已经很能睡了,这家伙怎么还没起来?程尔林想着不应该啊。 她转身掀开帘子去叫冯厚去寻,张青平是办事不拖沓,很守时,这帐子一看就是早上动也没动过的模样,他绝不可能是临时出去有事。 冯厚没多一会就跑了回来,神情凝重。 “怎么了?出事儿了?”程尔林的心一紧,事出反常必有妖,张青平无缘无故的没来肯定就是有什么事。 “嗯”冯厚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张太医躲在被子里哭,奴才问什么都不说……” 这画面顿时在程尔林的脑中徐徐展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哭……她自己倒是哭笑不得。 程尔林随手把披风交给冯厚收了,自己则风风火火的向太医们住的帐篷方向走去,冯厚哪能放心得下,抱着披风一溜小跑跟了进去。 帐篷不大也就十来方,里面可住着七八号人,虽说里面没有存放药材,可还是中药气息浓重的压过了一群大男人的臭脚味。 果然靠最里面的一张窄床一个被子在拱来拱去的,时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里面也没别人 “出什么事了么?”程尔林伸手去拍应该是头部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622章 我给你出气 看着被子的形状,想也想得出被子里的张青平抱着脑袋抽泣的要断气了。“出什么事了么?”程尔林伸手去拍应该是头部的地方。 “走开!”张青平在被子里吼了一声:“你来干嘛!我一会儿就去了,你快走开!这么多事干嘛!?” 程尔林看他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反应,他是那么乐天的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趁他不备一下子掀开了他的被子,这一看不打紧,程尔林急的眼眶子唰的一下就红了,张青平又赶紧把头蜷缩在了枕头下面可还是遮不住满脸的巴掌印,死命的往里面蹭不让程尔林看他的脸。 “谁干的……?”她的声线不由自主的颤抖,张青平的泪水和着鼻涕不论是枕头还是被单都湿了一大片。 在连问了几次谁干的张青平也不说。 “冯厚……去太医院的问问出了什么事儿” 本来还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了,冲着冯厚怒吼,夹杂着破音,她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口水都喷溅到了地上,手不停的在空中比划着:“去!她吗的今儿太医院的不给我交代清楚咯都给老子绑起来,吊在桅杆上!谁他吗的也别要脸!” “是……是……”冯厚说着向后退去,哆哆嗦嗦的差点撞倒了衣架子。他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满脸和气的夫人这么狂暴,像变了个人一样。 正在要出门的瞬间,张青平把他叫住了。 “你回来!不是太医院的,别去闹,别去闹………是……是九阿哥” 王八蛋,又是他!程尔林破口大骂,自己像个泼妇似的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他如何整治自己都可以,程尔林之前顾着康熙的情绪都咽了回去,甚至于有意不让康熙知道这些。 依着她的火爆脾气可是说是把这愤怒掰碎了碾成粉末混着自己的血吞了下去,这次可不一样了。 “为什么?!”程尔林环顾四周找到了脸盆架,扯下一条巾子扔了过去。“擦干净咯!“ “今儿一早他就让内监过来取药,说是泻火用的,我也不会配这些啊,想着上火了也不是什么急事儿,就让他们等着去请御脉的林大夫回来再配,皇上今儿开拔出去肯定早,应该马上就能回来,当时那个内监我没说什么。没一会儿他就让内监把我带到了他的帐篷里,劈头盖脸的几个太监就把我打成这样,还专门打脸……我这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行……我知道了”程尔林起身摘了头上的暖帽狠狠的砸在地上,深出了一口气收敛了一下心情又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戴着帽子离开了太医们住的大帐。 胤禟门口守着的太监开小差,坐在大日头下面被暖和的光晒的昏昏欲睡,手指间还摆弄这枯草,哪里看的见气势汹汹的程尔林过来,等她到了近前却也晚了,刚准备喊一声报信儿的功夫就被程尔林赏了一棍子,“啪“的一闷棍打在后脊梁上,疼的趴在地上直翻,那棍子到也不是什么专门打人的棍子,就是她出了张青平的帐子随手捡起来的昨晚上烧剩下的烧火棍而已。 冯厚忙忙慌慌的上前掀开胤禟的帐子帘儿,程尔林执着棍子就迈步进去。 胤禟还没反应过来,正和地上面白花花赤条条的女人搂抱在一起嬉笑着,看着穿着太监服的程尔林怒气冲冲的进来了,赶紧往自己下面巴拉衣裳,程尔林定睛一看,可巧了,他上身穿戴的整齐,下身就和那女人一样。 程尔林仰天深深的出了口气,她不避讳眼前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623章 魔幻了 “怎么,九皇子不冷啊……” 胤禟看着她绷着的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也知道她为什么来,索性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穿起来了裤子,把脱干净的衣裳又扔回给了地上的女人。那女人紧张兮兮的躲进了衣架子后面,胤禟他也不转身过去,故意让程尔林看着他的身子。 程尔林他他这副架势自然迎难而上,拖了个马扎往地上一扔,翘着腿坐着看着他俩,手上的棍子依旧杵在手心,盯着那女人发毛,不停的往胤禟身后躲着。 程尔林一言不发越发的让人觉得恐惧,这女人见过她远远的一瞥,康熙皇帝目光里尽是她,满眼的爱意流露,这是天下女人无不艳羡的事。如今这皇帝的女人穿着太监的衣服坐在那,不怒自威,她怎么能不害怕。 “怎么,你来这儿报仇啊?我们都这样了你还看啊,要不一起来?正好爷今儿有兴致” “别忙啊?”程尔林到是笑了,她若是因为这污言秽语的两句话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的就是她输了。若说给张青平报仇那就是私仇,说出去也就是意气用事不顾大局,如今让自己撞上这一出大戏这可倒是好了……真好…… 胤禟平日里在畅春园总是规规矩矩,人也生的仪表堂堂,今日这般言行举止看的冯厚吃了炸药似的。尤其是他竟然大言不惭的侮辱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冯厚上前指着胤禟大声呵斥:“九阿哥不该对夫人这么说话,实乃大逆!” “你一边儿去!跟他吵吵这些没用的干嘛?说点实用的吧……皇上出京明令不准带家眷,使女都不可以,除了三阿哥……因为他的侧福晋是蒙古部落的公主……没错吧……九爷?” 胤禟不搭话,他没料到程尔林能过来,也可以说没料到她这么快能过来,压不住“火”的他也没拿到泻火的汤药,顺带着就把身边男扮女装带过来的丫头给办了……却被这女人撞了个正好。 “我这身边的小公公说的对,你是忤逆……去……把侍卫们叫过来,把他俩绑起来吊在桅杆上,”程尔林用烧火棍点指着胤禟和那女扮男装的女人。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绑九爷我!”胤禟被这话激怒了,从来没有谁敢跟他来劲,尤其是个女人,自己在府里这是家常便饭,如今在这儿本来就够难受了,谁知道还被当做小辫子抓了出来。 此时他轻轻的拍了两巴掌,嘴角一阵阵的恶意涌了上来,他王府的亲随都进来了,左右两排将近十人,个个手都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程尔林一看这架势,心都快蹦出来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失策,这么冲动,……就算是来砸场子不应该带人的么……她和冯厚对着一看,此刻哪里还有退路? “我今儿在这儿杀了你也没人知道……“胤禟诡异的眼神跳动着,临走时胤祀交代他的话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眼前这就是个蛊惑人心的恶魔,她会分化自己和八哥,自己和皇父……太邪恶了。 “我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矮胖子……你们就像从来没降生过一样“胤禟癫狂的笑着,五官扭曲在一起。“嘭!就这样从世间消失了“他像是看见了绚烂的烟花一样,充满着神往…… 此时的程尔林怕倒是其次了,这魔幻的状态早已经让她飘忽在真实之外,她就像看神经病似得看着胤禟,皇上的儿子多,还真没有一个这么癫狂的………皇子们大都沉稳内敛,也有几位天真烂漫,就算心里打着小九九还真没一个这么叫唤的。 章节目录 第624章 两害相较取其轻 “快进去,包起来!“一个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霎时间打破了屋里的压倒性的气氛,可是她怎么想不起来是谁。 一片柔和的阳光射了进来,洒在地面上,扬起的尘土清晰无比的呈现在一束束光线之中。 气宇轩昂的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将士,他正是那日程尔林在大雨中带走的岳钟琪。他执着明晃晃的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十来名黄马褂的侍卫。 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在帘子外面,用包扎伤口的白布把脸包了起来,只漏出来两只眼睛看路,……一看这胖子的身形还能有谁呢……。 “你他吗的包的像的木乃伊似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从这两种情绪之中又冒出来一丝感动。 张青平看着眼前的阵势应该没事了,这才挥了挥手,背着程尔林兀自的回去了。 “拜拜……”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多谢了……靠山” 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众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局势一触即发也没人顾得上这些,两帮人已经对峙而立,稍有不慎可不是开玩笑的。 “九爷?你是个聪明人,如今这情形你还是让我把你绑了吧,忤逆总比犯上作乱的好“ 还没等胤禟搭话,岳中琪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先是不知道聪明那里捡了个什么破抹布又脏又臭的堵住了胤禟的嘴,看的程尔林直干呕,办完事了后又像裹粽子似得来了个五花大绑。再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了。 王府的兵哪里见过这个,被御前侍卫们盯的腿直打颤,一个两个丢下佩刀跪在地上负罪。 程尔林让侍卫把那女人也带了下去,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年羹尧让你跟着我的吧?“程尔林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出去,差点命就搭这儿了。老这样眼前蓝天艾草,延绵不绝的往天边去了,如此好的天气怎么就无端的惹了这么大的烦心事儿。 年羹尧为人谨慎,虽说程尔林身旁的侍卫不少,可毕竟她是说走就走的人,留着个人跟着总是好的。 岳中琪因为程尔林救了他的命,早已经暗下要报答她的决心了,一口应了这个差事,从一早就暗暗跟着她,看着程尔林出了张青平的大帐,又气哄哄的在地上拾起来一根棍子,忙跑到张青平的帐子里问出了什么事,二人一合计这才赶紧去御帐旁叫了侍卫们过来。 程尔林回到了御帐,看着胤禟被双手被反绑在大帐的柱子之上,真是莫名的爽。 “可算是替夫人出了口气!“冯厚嘟囔着。“九阿哥也太没规矩了,竟然和夫人亮家伙!“ “岳中祺你一会儿吩咐下去,刚才那十几个侍卫还有九阿哥府里的亲兵,帐子里不该说出去的事儿就别传,多说一句小心舌头……“ 胤禟也不挣扎,嘴堵的恶心又难受,吐又吐不出来,索性闭目养神,听着程尔林说这话倒是睁开了眼。 程尔林直直的盯着胤禟的眸子,他一点也不像康熙,康熙的眼中总是充满悲悯柔和,而胤禟却带着戾气不平。 “举刀相向的事儿陛下就不必知道了,可你私蓄女子于大营这事儿我可不能替你瞒着……看着八爷的面儿上我最多就只能做到这些了,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老实受着回来等着陛下发落,若是任情恣性,那我也顾不得很多了……“程尔林掐着指甲把胤禟嘴里的脏抹布拿了出来。 胤禟知道两件事儿搁着,傻子都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 “对了“程尔林一拍巴掌,怎么就忘了去找胤禟的真实目的了呢! 章节目录 第625章 怂! “对了啊!我怎么就给忘了!“程尔林一拍巴掌,恼着怎么就忘了去找胤禟的真实目的了呢! 他火急火燎的冲出御帐又把张青平给拽了回来,张青平虽说回了自己的营帐,可没离多远依旧不放心,踮着脚尖瞅御帐这边的事儿。 程尔林硬是把他拖了进来,边走边嘱咐:“他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他!全还给他,别客气,还有,九爷?那孩子你得还给我我们张太医哦……“遂程尔林又把手中握有紫贞遗书的事儿说给了胤禟,那信说了胤禟强暴了她,可是孩子是谁的并没有怎么提及。 胤禟虽说万般无奈,可是毕竟被她压着一头怎么也翻不了身。此时若不是全都听她摆布,万一在大营里和御前侍卫动刀比划的事儿传到康熙耳中,搞不好落得和大哥一样的下场,这就得不偿失了。 “你过来,我有个事儿问你“胤禟邪魅的一笑,冲着程尔林挤了挤眼睛说道。“旁人听不得……“ 程尔林左右看看也知道他没憋什么好事,眼下都是嘴紧的,量也传不出去什么。 虽然说离得是近了一点,可还是有个一米的安全距离。她好害怕像电影里一样胤禟会突然冲上来咬她的耳朵。 “你跟我八哥睡了么?不然你怎么不弄死我啊……今儿这机会这么好“他声音极轻,程尔林却听的真真的。心里真是又急又气,憋的通红又骂不得,一股气从心口凭白的窜到脑门上。 “啪“的一掌就掴在胤禟的脸上,还没等众人回过神,程尔林反手又一个巴掌回来了,这可是使了全身的力气,胤禟左右两边明显的凸起五指印儿来,就像3d打印的一样立体,嘴角也渗出来血迹。 “把嘴给我堵上!“程尔林吼道。 转身走到张青平边,张青平也突然的畏惧起来,有意无意的退了一步。他也恨胤禟,可是胤禟毕竟是皇子,多少还是点顾及,能忍让的时候还是得忍让。 程尔林看张青平的样子,心疼又气恼,男人怎么都这么怂! “怕他干嘛,这种疯子不打留着看啊?“ 她虽然不怕人说闲话,可是说多了自然就燥,犹如漫天白雪,第一眼看真是旖旎美妙,可是看一月呢?看一年呢?如今她已然抛下一切跟在康熙身边,这样的蠢话她不愿听不想听。 程尔林一早就用尽了身心,晌午还没吃饭就依着床头暗自想事,说是想事可大脑一片空白,人生无趣大抵如此,总是有人和你逆向而行,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人生也是绚烂多彩的,总是不经意的撩拨那松懈的神经。 她闭目养神,微微的眯了一会儿,再不经意抬头的时候,康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坐在她脚边了,脸色不怎么好看,是啊,能好么,胤禟正被自己捆在大帐正中的柱子上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最起码也要两三天么?“ 康熙没什么表情,似乎隔着一层雾,隔着一层纱,程尔林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章节目录 第626章 处置 “连日大雨,坝上的河道断了,前路成了一片泽国路走不通……“康熙眼睑下垂,欲言又止:“胤禟的事儿朕知道了“ 程尔林思付的多了,她的心是敏感且柔软的,看着康熙的神情,她知道自己多事儿了,兴许这紧要关头起了内讧,终究是不好的。 “你怎么能把皇子绑在柱子上?如此羞辱他?!他再不对等着朕回来自然会发落他,你这算什么?“他的神情变的乖戾,似乎像一个狂暴巨兽,像程尔林张开了血盆大口。 程尔林拼命的挣扎着,嘴也张不开,心口像是堵住了万吨巨石,喘息不了,就连辩解都成了奢望。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康熙的身影却从眼前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满额的虚汗,唉……原来是场梦。 听着里面的声音不对,本来很平静的,突然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冯厚没禀报就掀帘子进来了,程尔林一脸虚脱的站在床榻边上喘着粗气,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 “皇上呢?“太真实了,康熙就那么盯着自己。 “夫人……你怎么了,皇上……皇上今儿天没亮就开拔了啊,且得等几天才能回呢“冯厚哪知道她做了噩梦,不知道怎么答话。 是啊,程尔林向外面望了一下,午后的阳光更加焦灼,这儿的天和别处不同,紫外线尤其强烈,眼睛刺的有些睁不开。虽说天气还凉,可自己的心总是燥燥的不安生。 “皇子们都有谁留在营里?“她终于开口了,冯厚也松了口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回道: “回夫人的话,皇三子皇四子皇十子都在营里,皇十三子,十四子随陛下去了翎子城……” 程尔林第一个想法是叫胤禛来,他不容易偏私且坚毅果决,三阿哥……多少是优柔寡断的,且和自己有过往,可是不叫他来,显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似的。 “去把留在大营的几位皇子都请过来吧,就说我有事找他们商量,我一会儿在御帐等着他们” 程尔林吐了一口气,找出了平日里穿的旗装换上了,自己刚才对胤禟太冲动了,之所以在恍惚间看到了康熙怒向自己或多或少有这个缘故,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没多一会儿就听见胤俄在账外说话,先是和两个兄长有说有笑,言语间还在打趣自己这个夫人怎么没事找皇子们来聊天,可是声音却突然停了。 胤俄大叫一声:“诶呀!九哥!这是怎么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把你祸害成这样啊!” 程尔林迈开步子一撩帘子出来了,正在给胤禟掏口中的臭抹布的胤俄气的直跺脚。 “我啊,怎么了?” 胤祉和胤禛只是神情凝重,丝毫也不意外,看着程尔林出来,轻轻的打下马蹄袖过来请安。 “见过夫人” “找你们弟兄几个来就是商量着怎么处置他,当然呢,还得等着皇上回来请旨,只是堂堂皇子总不能一直绑在这御帐之上吧” 章节目录 第627章 不能辩驳 胤祉胤俄早就听糊涂了,尤其是胤俄看着平日里风光无限的胤禟此时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也不辩解什么,更是迷糊,完全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 胤禛的精明远甚于他们,头脑也很清楚。 “夫人,我问一句,我九弟到底犯了什么事?是犯了什么过错要被五花大绑的被缚于御帐的柱子上?” 程尔林冷笑一声,扬起下巴看着胤禟。 “九爷?你不说么……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冯厚说了” 胤禟“呸”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略带血丝,他有了把柄在程尔林手上,哪敢再狂了,自己也不敢说,生怕说漏了什么传到父皇耳朵里,这几个人胤祉胤禛和自己不是一条心,而胤俄就像个白痴一样……一点也派不上用。 看着胤禟没动静,冯厚一甩拂尘,扯着略带尖细的声线回道:“奴才回四爷的话” 胤俄看着冯厚回话还带着笑意,气不打一处出,上去朝着冯厚的心窝就是一脚掀翻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四哥问你话了吗?你他么的,哪里又有你这个狗东西说话的份?” 程尔林冷眼看着,他知道这是胤俄在给她拉脸却又不能对自己发火,只能朝冯厚出气。 胤俄正欲上去再殴打冯厚,程尔林铁青着脸跨在被踹到的冯厚跟前,回身看了看痛苦不堪的冯厚。 “九爷既然什么都不说,我说了让他回话你没听见么?那行,十爷这是让我说了,可以,没问题” 胤祉扯了一把胤俄的袖子:“十弟你太鲁莽了,夫人别见怪,胤俄从小就是这个性子”胤祉看出来程尔林真是耐着性子和胤俄掰扯这些了,万一憋不住也够胤俄的受。 “行,九阿哥脸上的伤就是我打的,要不你也来揍我一顿?” 胤禟在一旁冷笑一声却不知声。 “我之所以揍他是我和九爷之前有过节,这事儿我不说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可是他这次犯事儿也是摆在案上的,谁也没冤枉了他!阿哥们应该都记得皇上出京的时候明旨不准带家眷,不准带侍女吧?,今儿呢……可巧了,正好让我撞见了他和男扮女装的侍女正在办事儿,你们觉得我该不该绑了她?嗯?几位阿哥们?” 胤禟看她真的没有提府兵和御前侍卫的事儿,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这个罪过虽然也够自己喝一壶的,可是和对御前侍卫拔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也是真巧了,谁没办过似得,男女办事儿就正巧能让你看见了?我九哥疯了么?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嗯?“胤俄急着替胤禟辩解,虽说胤禟在他心中也是阴险的,可是看着他被打成泼了酱油似得,脸上青青肿肿的心里也不落忍,就和程尔林硬怼了起来。 胤禛一直盯着胤禟的神情,他眼角低垂,明显就是没有反驳的意思,胤禟不反驳,程尔林也没道理往他身上泼脏水,这种事既然拿住了必定是成双成对无可抵赖的。 章节目录 第628章 胤俄 “十爷你说的没错,还真不是碰巧,我就是去打他的,谁让他打了我朋友呢,太医院的张青平张太医你们都知道吧?今天一早配不出来药就被他打成了猪头三一样,你们看见九爷的脸了吧?告诉你们张青平的脸比他难看十倍不止!要不要我找人把张太医扶过来各位爷们儿开开眼啊?“程尔林比划着旁人搀起来被打的痛苦呻吟的冯厚,又让人去接张青平过来,却被胤禛出手拦住了。 “不必了,十弟,你也少说几句,凡事一激就容易上头,这性子你得改,既然夫人叫了咱们弟兄几个来就是有商量,又何必动气?“ 胤祉和程尔林旧相识,自然知道从她嘴里说出的必定是真,而老九能做出这种事他也不奇怪。 “夫人打算怎么处置九弟?“胤祉一躬身问道。 “我可没权处置他,这得等陛下回来处置。省的被十爷给打死了,我叫大家来就是做个见证,我今儿就是因为他违了军纪这事绑了他,并不是因为张青平的事儿泄私愤,但是我打他是为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可是呢他一直绑在这也终究不是个事儿,我准备让侍卫营的带下去看管起来,省的你们说皇子不见了找我来兴师问罪才好……“她打量着胤祉胤禛的态度。 这话说的众人都心服口服,就连胤禟也不得说什么。点头称是后也就慢慢退下了。 皇子们都出去后,胤禟也被侍卫带下去看管在侍卫营,胤禟是皇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发落心中自然不痛快,可是奈何有把柄,只能忍,可回转一想,程尔林并没有用这事儿把自己逼死,她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心中不免又宽慰一些。 众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程尔林正在大帐里踱着步,整个大帐子里空无一人,想着刚才的事不禁一阵阵的后背发凉,这时身后又起了一阵阵脚步声,还没听人禀报就看一个黄马褂拉住胤俄不让进,硬生生的被胤俄连人带土的拖了进来。 “怎么?找我拼了?“程尔林嘴角一扬笑道,胤俄本来就胖,这一阵子拉扯腰带都快掉下来了。 程尔林让侍卫出去了,留着自己拉扯衣服的胤俄。 “没别的……我就是想来给你这求个情,能不能不整死我九哥,我知道他之前做过很多过分的事儿……“ 程尔林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住的扶着腰。 “十爷,你莫非真的是傻?“ “你当我傻也好,蠢也罢!别弄死他,好么?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在不是那个丫头了,皇阿玛也都听你的“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这个罪名你问内务府不是更好么?你觉得这个罪名要真的要命的话,九爷会这么平静么?开动你的脑筋,好好想想?“程尔林用食指在太阳穴周围画着圈圈。“还有……别说皇上也都听我的这种话,莠言乱政言语离间这种事儿我也做不出来……” 章节目录 第629章 梦境 胤俄点了点头,如今的程尔林就算没有正式进宫,已经和自己有了母子之分,却也不能像以往一样久留。心中不免想起以前在天香园的日子,又不免一阵阵的感慨心酸,转身正准备撩开帘子离开的时候被程尔林叫住了。“十爷……” 虽然说这些话自己都能被自己感动,可是有些事不说出来,别人也不会明白,尤其是胤俄这种单弦人。 “这个……我还是想说,我还是原来的我,虽说经了很多事我还是把你十爷当朋友看,你是真性情,我也不虚……虽说现在我已经住了畅春园,可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宫里的人看” “我知道,别当我真是傻子,只是我九哥原来对你做的事太过分,要不你现在还在西林府过得好好的,也不会成现在这样,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刚才对你那样……”胤俄不善言辞,透过他的表情程尔林还是读出了他的愧疚。“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照办,皇阿玛面前你就是母,余了的该怎么着怎么着……都听你的就是!” 往事渐行渐远,早已经淹没在时光的洪流之中,她的记忆早已经混沌不清了,明尧夫人这个称谓还是那么暖心,那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我问你一件事?”程尔林骤然想起那一场梦境,总是在她心中引起隐隐不安。“这儿到翎子城是不是要经过一条河?我看着草原的天气千变万化的没个定数……” “这附近本来就有河啊,逐水而居是在草原的习惯,更何况在行军之中没有水怎么成?对了,你问这干吗?”胤俄不解。这没来由的问水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程尔林安慰自己,兴许是惦念,兴许是因为胤禟的事摸不准,总之是焦虑引起的梦境罢了,自从经历了这许多事,每一天是好睡的,总是被各种梦境惊扰,康熙也说要请道士来驱一驱,或者是萨满……可是梦境由心生她很清楚,凭白的弄些什么鬼啊神儿啊的反而不好。 入夜了,程尔林简单了喝了点奶汁,就平躺在床榻之上,那是康熙经常躺的那一边,有他的气味……烛火幽明,灯芯长了她也不剪,也不让旁人剪去,忽明忽暗的挺好,穹顶之上好多棱子,她怎么数也数不清。 皇上兴许现在还在马上颠簸着吧,她心中默念,曾几何时她开始这么在意康熙的一举一动了,为他牵肠挂肚的事儿……原来也是有的,只是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笃定,她不想再回避自己的心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刻,康熙纵马驰骋在草原上,虽说早春还是寒冷的,可是进了翎子城地界就好了很多,此行他并没有带很多人,毕竟战事骤起太过于引人注意,可就是这没多少人的骑兵队伍也有一千来人,蜿蜒纵横在额吉河上来回穿梭,这一千人可是不简单,几乎一般以上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百炼之才,另一半也是丰台大营的精锐,个个百里挑一。 离着翎子城的主城还有两三公里,康熙就远远的看见了两条火龙似得的队伍在城门口迎接。 依着康熙御马的矫健身姿,片刻功夫就到了近前,虽说很多蒙古当地的兵士都没见过这位大清的皇帝,可是从气势上还是读懂了。 康熙端坐在马上,头顶着天青九纹龙暖帽,身上穿的是黑狐皮的大氅,内里的大褂透着明晃晃的黄色,被一纵的黄马褂侍卫们簇拥着,威风凛凛。 章节目录 第630章 蒙古 康熙一路纵马前行,不避风雨,虽说鼻头冻的发红,可是依旧雍容华贵丝毫没有乱了礼数。蒙古将士心中无不赞叹这位尊贵的帝王,打心里臣服于眼前的荣光。 翻身下马的康熙把缰绳交给了近前的李宝德,整了整绝味打皱的袍子。搓了搓早已经冻僵了的双手,笑着向翎子城驻扎的乌兰察布盟的达尔罕走去。 这翎子城正是乌兰察布盟所在地,而达尔罕是康熙亲封的亲王。 “乌兰察布盟达尔罕忝居,见过至高无上的阿木古朗汗!“达尔罕深几乎是匍匐在地上迎接康熙,尽可能的显示着他的臣服之心。。 “起来吧……满蒙一家这些话朕也是经常说了,没这么多礼“ 达尔罕抬起头,几乎泛着泪光:“该有的礼数臣不能废了,臣等本应该去阿木古朗汗的御帐去叩拜,这才尽臣的心,没想到前几日接年羹尧年大人的谕旨让臣等原地待命,说是另有安排,臣真是没想到大汗竟然屈尊前来,让我等草原人不胜惶恐!“ 康熙心中冷笑,表面还是十分和气的和达尔罕二人相拥入了大帐,蒙古人追逐水草而居,起居都是帐篷,这个巨大无比的帐篷格外华丽,金顶在火把的照耀下格外的闪眼睛。 达尔罕肥胖且粗鲁不拘小节,和康熙的颀长儒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康熙被众位前来觐见的王公贵族拥到了最高处的位置上,这才安坐了下来。 为了消除紧张的气氛,康熙并没有留什么侍卫在帐中,虽说这样这偌大的帐里也挤满了人,有伺候吃喝的侍女,又跳舞助兴的异域美人,连着蒙古王公起码也有百十来人,只有康熙身后默默站着的李宝德。这实属罕见,皇帝就是皇帝,不论什么场合,侍卫们不能丝毫松懈。 这些人虽然接受的大清的敕封,可是是不是真的一条心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尤其是在这个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交界的地方。大家都在观望着,是这位阿木古朗汗能笑到最后还是那位号称博硕克图汗的葛尔丹能赢……一旦形势有所反转,蒙古大军兵合一处灭了漠南蒙古也不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能有一次当年的土木堡……这才真是能恢复了蒙古的荣光呢……。 康熙眼睛雪亮,蒙古各部落多有姻亲,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多,他们的小心思是瞒不住他的,只有利益才能牵住这些内心住满了恶魔的人。 他实不指望这些骑墙的人能给此次的西征添砖加瓦,此行只是恩威并施罢了。 康熙举起面前盛酒的龙纹玉杯,用食指加中指在额头上点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诸位,同饮吧“康熙笑道。 一人的神情一闪而过,和他的眼神交汇的瞬间便躲闪开了。和其他忙着陪笑的人都不同,康熙四下环顾搜索着刚才的眼睛,对……就是他……那人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遮不住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章节目录 第631章 窥伺 康熙很敏感,他早已经注意这眼前这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瞟着自己的一切,不论是脸,还是身子,哪怕是靴子也都是要看着的。这并不是出于一种崇敬,而是窥伺,可怕的窥伺…… “朕已经决意和葛尔丹一战,想必诸位都很清楚了吧?“他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康熙的声音犹如洪钟,振聋发聩,在这个帐篷里似乎都有回声。而这问题的答案,他们自然是都清楚无比的,几十万大军就在百十里开外,就算顺着风……气味也飘过来了。 达尔罕见着众人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跃跃欲试,他先举杯过了头顶跪了下来道:“臣等祝大汗旗开得胜!“ 好漂亮的吉祥话儿,康熙暗想,这人成功的骑上了墙。漠南蒙古也是苦心经营了很多年才和大清一体一心,看来这的人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阿木古朗汗让我等做什么?“刚才被康熙搜索的人突然开了呛,声音沉稳且有力。 康熙笑笑抚了下桌角。眼角突然一抬。 “我大清纵横驰骋万里河山,区区漠西还算是拿的下,今夜只为和尔等相聚,大战在即放松一下也是必要的嘛!“ 康熙的沉稳洒脱让在场的人无不赞叹,除了刚才发问的人。 “我听说阿木古朗汗把一个绝色女人带来了大漠,也是为了放松一下么?“他的语气几近嘲讽,康熙的脸色依旧没变,这是他最让人不能琢磨不透的地方,越是危险越见颜色。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么?哈哈,确实,是绝色……没错“康熙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带着笑着。 “我听说葛尔丹也准备看看这女人有多么绝色……“ 李宝德心头一紧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却听康熙又笑道用手指了指他:“你啊,怎么那么多听说,看来你在两边都没少走动吧?“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本来不停割肉吃的人刀子也放了下来。递到嘴边的酒杯也僵住了。 “欸?怎么了,都这么凝重干什么,他想看就让他来看啊“ 此时凌礼掀帘子进了大帐,旁的人倒是没看见他,李宝德却松了口气,至少在外面还是安全的。只要外面的局面控制得住,自己在里面就算拼死也会保主子无忧。 这话题被康熙轻轻的拎起来又放了回去,嬉笑之间人们瞬间就忘了这事儿,耽迷于美色美酒之间了。 没多一会儿,在场的蒙古贵族依次给康熙跪酒,康熙面上应和着,眼睛却偶尔打量起来那人。 四方脸,脸上的肉堆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身上却很壮实,神情笃定,他刚才的问话可以理解成蒙古人的直率,旁人也多这么说话,可是他对自己这么说话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一种挑衅。 奶酒虽烈,康熙饮得并不多,他没有酗酒的习惯我不喜欢饮酒,假意欣赏着歌舞。 第二天康熙在达尔罕的陪同下,视察了前线的地势等情况,事必躬亲是他喜欢的,如今这战事一起,他必定要身先士卒的。 章节目录 第632章 天子之威 康熙并没有让侍卫们簇拥着,反而一骑同达尔罕同乘并骑。 “昨儿夜里那个人谁啊?”康熙冷不丁的发问,本来就稍稍落后于自己的达尔罕听着康熙问这事儿浑身一抖。 “大汗问的是谁啊?”达尔罕的络腮胡子随着嘴巴抖动着。顿觉得寒风呼啸之间迎着风都整个牙齿在打颤。 “哈哈哈……”康熙轻轻的撩开马缰,手在马鬃上轻轻的抚摸着,黑色的骏马的鬃毛在他懂的微微发红的指尖穿梭。 “昨儿最多话的那个蒙古汉子,怎么?王公没注意么?” “哦……”达尔罕拉起了长音,努力的想着康熙说的那人,直摇头:“大汗,这个……我真是想不起来,他我从来没见过啊,兴许是哪家郡王贝勒们带来的家奴吧” “诶!?”康熙微睨着看了达尔罕一眼,言语间多有试探:“不对……那人虽然勇猛异常,可是眼睛中透着傲慢,不应该是家奴,依着朕看……”康熙笑谈风声似的看向远方,压低了声音:“他就是葛而丹吧?” 达尔罕本来牵着马缰的胖手顿时僵住了,几乎是跌了下来,跪趴到康熙御马之下,乞求道:“大汗!我真的不认识葛而丹啊,他是不是葛而丹我真的不知道啊!” “好了……好了……”康熙的神情变得温情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阴鸷。“你啊……借你个胆子也不敢把他带到朕的身边,你若刚才直接否定他不是葛而丹的话,恰恰说明你见过他” 看着康熙这么说,达尔罕激动的不能自持,几乎痛哭流涕。“我这就去把那人抓来!让大汗亲自问问他!” 康熙扬天长笑,却没有下马,用马鞭轻轻的拍了两下达尔罕的肩。“好了好了,你现在哪怕是飞过去也是抓不住他的,昨儿朕还让御前侍卫盯着都让他逃脱了,此人应该是葛而丹无疑了……” “他太大胆了,竟然敢如此戏弄大清皇帝!”达尔罕咬牙切齿的说道,神情却突然变得大惊,连忙说道:“大汗,我记得他昨夜说浑话,要见见您的爱妃,您如今就这么出来了,大营那边岂不是很危险了?” “呵呵”康熙看了一下蓝天,长出了一口气:“偷袭朕的二十万军大营可是要下血本的……那可是正好啊,省的在去寻他的主力了……” 又是一夜的噩梦缠身,程尔林惊醒半夜忽睡忽醒,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等她又一次的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儿已经泛白。 凌乱的发丝在颈边缠绕,汗水浸透了脖子周围的衣物。 冯厚进来请安,程尔林看她走的勉强,面色尤其的不好透着蜡黄,定是昨天胤俄那一脚让他受尽折磨了。 “张青平给你看了没?”程尔林接过他奉上的水咽了一口。 “看了的,张太医在我身上按了按说是不要紧,这才放我回的,说夫人吩咐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绝对不能让我回大帐”他咧着嘴笑了。 章节目录 第633章 有事 “好了,没事儿就是万幸,那些阿哥们都是狗,尤其是十阿哥,以后你见着他就绕开走知道么?”程尔林略带怒意。 冯厚心里却暖和的不行,他从七岁进宫做奴才,没有一天被人关心过,如今这位主子为人仗义,就连心都是细的。 “奴才明白了!” 程尔林还是下了决心,猛地抬头:“去把岳钟琪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好勒,他就在账外打盹,奴才这就去叫,夫人要不要先洗漱出来?” 程尔林诧异的看着冯厚,却又摇头笑了:“又是一个死心眼,一定是听了年羹尧的话!” “也多亏了他”冯厚一边说一边给程尔林递过干净的衣服,程尔林走到了屏风后换了。“若不是他偷偷跟着咱们,夫人和奴才指不定昨儿就没命了,想想还真是后怕的很呢!” “唉?”程尔林走出来翻了冯厚一眼,有些恼怒道:“我昨儿不是说了么,这话以后不准再提!一个字都不行!底下的都吩咐下去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事儿?” “哎呀!奴才失言了”冯厚轻轻的赏了自己一耳光,又有些不平:“可是奴才不明白还是得斗胆问您,九爷昨儿那么对您,您怎么就还替他瞒着啊?他那过错就是圈禁十年都不为过啊” 程尔林对着,用梳妆镜整理着衣襟,青盐清理着牙齿,洗漱完毕才说道:“谁为了他啊,他算什么东西……要是你想看着陛下平平安安的就别给他徒添烦恼……别的事儿都还好说,可是阿哥们的事儿都别掺和,没好!昨儿我也是冲动了……只是九爷太恣意妄为,依着养女人这事小惩大诫也就算了,但凡他再惹事,几十个人证都在呢,咱们也不认怂!” 已经焕然一新的程尔林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噩梦惊醒平凡,黑眼圈也越发的重了,她的容颜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眼睛却混浊了,这是让人看不出的,她经历多了,远没了当初那份心境。叹了一口气,程尔林掀了帘子出了睡帐。 “去请岳中祺进来吧“ 话音落了没一会,岳中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若不是听着冯厚说他一直在帐外守着,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夜没睡的人。 啪啪两声马蹄袖打的响亮。 “给夫人请安!“岳中祺个子不大,甚至有些女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士气。 程尔林暗自赞叹他不愧是名将之后,若不是她了解,怎么会有人想到眼前这人以后能取代如日中天的年羹尧呢!? “不必多礼,听说你一夜就在外面守着,没必要啊……外面百十来个御前侍卫呢,你还休息还是去休息,不然突然战事起来,你怎么扛得住呢“程尔林让冯厚拿了一些糕点给岳中祺,他也没客气,拿着盘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有想着答程尔林的话,不免呛了一些沫子在嗓子里,又引开一阵阵的咳凑,从冯厚手中结果茶猛的咽了一口才好了一些。 “夫人召臣有事么?“ 章节目录 第634章 心意 “皇上说两三天就回返……”程尔林沉思了一下,她始终还是沉浸在梦里心中隐隐不安,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想出去看看……只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儿” “哦……”岳钟琪点了点头,虽说在他心里出大营到也没什么,可是驻守东西南北几个出入口的是保绶,那个贱人,进出无非又要和他周旋一番,想想也是头疼。 程尔林看着岳钟琪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是不是军令不许擅出大营?” “是,”岳钟琪拱手答道:“可是夫人想出去迎迎陛下到也没什么,只是……驻守营防四门的是之前和臣有过节的保绶……多少肯定又会惹一些风波” “保绶……”程尔林回想着,那凶悍的脸浮现在眼前,满脸的坑坑谷谷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儿,不禁打了个寒颤。“裕亲王的儿子啊,没事儿,你跟着我就行,你不跟他口舌多一句,再说我也不是出去多远,也就像在高处看看,了了我的心意,如今大战在即,始终是不安全的” “要不要多带上几个人?” “不用,目标大了反而不好,就你我二人,连我都穿的宦官的衣裳不是,人多了打眼……” 冯厚在一旁听着好像没有带上他的意思,吓得脸发白,哆哆嗦嗦的走到程尔林身边,说道:“夫人这样不妥吧,就算是不带别人,奴才也得跟着你,不然陛下回来奴才可没法交代了啊!” “你啊!”程尔林指着冯厚的脸,虽说比昨天好了一些,依旧看着虚弱。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好嘛!真是的,晕倒了你岳大人抱你回来,还是我背你回来啊?又或者是我们两个人抬你回来啊?”程尔林苦笑一声。“你就回你的帐篷好好睡一觉,等皇上回来了你也好有精神献殷勤不是?真打算做一辈子下差啊……你看我如今风光无限,可是我终究不是宫里的人,靠的住一时靠不住一世,你终究要为自己打算,保住你自己的身子才最重要明白么?” 这一番肺腑之言不止冯厚,就连岳钟琪也是暗自感慨,世人都把心藏在肚子里,眼前这看似早已经坐在“琼楼最上层”的女人却是如此通透。 “那你夫人你不愿意进宫,奴才今生有幸伺候夫人,实属大幸,万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冯厚说话用力,忍不住的一阵咳嗽袭来,险些咳的背过气去了。好一会儿程尔林才开口。 “假话……我是独来独往无牵无挂的,你呢?进宫还不是为了家人能过好一点,他们不靠你靠谁呢,你既然不怪他们狠心撇下了你,就好生的活着吧,有牵挂总比没有强的多” 程尔林自言自语起来,她从来没打听过冯厚的身世,只是偶尔听他提过还在蓟县的老娘,弟兄……想也想得到,除非没了希望,要不谁会把自家的孩子以这种残忍的方式送去当奴才呢! 章节目录 第635章 出营 “夫人……”冯厚扯着本来就很小的袖口擦拭着泪,几乎不能控制抽噎了。 “诶呀,怎么煽情起来了?”程尔林拍了他一下,起身走向大帐门口。“你就好生的留着,我和岳钟琪出去看看就回来了” 冯厚“嗯”了一声,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们出了大帐,可是他哪里睡得着,一来养成了伺候人的习惯,一天到晚倍儿精神,二来出了大营,确实什么都没准了。 程尔林和岳钟琪一前一后的走向大营的东门,这个门正冲着大青山的灵峰,虽说不是很高,可是登上去了方圆百十来里也是一览无余的。 大营在大青山的脚下,平缓的山坡直直的延伸上去,让人产生了直登天际的错觉。 “慢!” 一个守门的兵士拦住了程尔林的去路,程尔林是宦官装扮,岳钟琪则是兵士装扮,守门的一看这二人没有腰牌就直冲营门,也是有些纳闷,索性上前拦住了二人的去路,断喝一声。 “你们是哪个营的?”他的红缨长矛横在二人面前。 岳钟琪微微一笑,上前拱手道:“回这位大人,是陕甘总督年羹尧大人旗下。” “我问的是你!”兵士的语调突然提高,红缨枪头直直的指向程尔林的身边。“小公公,你是内务府的还是哪位皇子府上的?没有腰牌任何人不得擅出擅入!” “咳!”程尔林假意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奴才是内务府的,平时在畅春园伺候” 那兵士正欲再盘问,却被另外一个管领模样的叫了过去,在耳边嘀咕了几句,一脸狐疑的走过来将二人放行了。 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出去了,让人费解。 程尔林反而放慢了脚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身后的大营营门,除了刚才盘问自己的兵士依旧怀疑的看着自己,其他的人都和刚才一样,迎着太阳和寒风,昏昏欲睡的模样。 “夫人也觉得蹊跷么?”岳钟琪炯炯的目光盯着自己,面带着洞悉一切的笑。 “对,你也觉得吧?” “有事儿,却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事儿,我定当万分注意才是” 岳钟琪稳当且忠心,这是让程尔林放心的,想想日后年大人的遭遇,他若是一直这样的清醒且谨慎,也不会是那个下场了。 此时走了约一里地,已经是流水潺潺,泥土的气息劈面而来,牵着马缰走在草原上,细细的看过去,微微的嫩绿色的芽已经抽地而起,焕发出一片生机。 刚才的满腹狐疑瞬间抛向脑后,她没见过这么蓝的天,这么美的景儿,好想记录下来这一切的美好,只恨自己没相机。 “前面就是齐齐纳河了,整个大营的水都是从这里取用的”太阳映照在齐齐纳河的水面上,河流像玉带一样蜿蜒在草原之上,而此时又像长满了金鳞的龙,晃的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程尔林虚着眼望去,自呓道“这多危险啊,一个地方取水……若是被人投毒……“ “不会,蒙古人奉水若神明一般,臣听说他们洗过澡的水都会喝了……不过他们轻易不会洗澡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636章 草原天路 关于岳钟琪说的蒙古人的这个特点,程尔林也听康熙提过,看来应该不会是个例了,对她这个一天不洗澡就难受的人简直毁了三观。 能生在现代从而享受科技的便利是件多幸福的事,她也曾经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失去了才深有体会,哪怕现在是以帝王之尊活御极天下,又能摆脱多少不便呢? 恍惚之间,神思早已经飞回天边,出神似得望着齐齐纳河的金光…… “走吧,夫人,您看着山坡处似乎不远,其实走到晌午也未必能到,这就是草原天路“ “嗯“程尔林应声翻身上马,抖动一下马缰,马儿跟着岳中祺的马后渐渐踱去。 二人在草原上一前一后驰骋了半个多时辰,隐约的听见西南方有马蹄打地的声音,岳钟琪跳下马贴着地听了一会儿,眉头紧皱。“约莫有百十来人……” 程尔林心里拿不准,草原空旷,一望尽收眼底,在看过去,果然西南方腾起一阵阵的灰尘,太远了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什么遮蔽物都没有,自己也没法躲藏。 “咱们往山坳那边去吧?”岳钟琪道。他紧咬下唇,若是回来的事皇上也没什么,可是若是敌军麻烦就惹大了,自己命不足惜,可是带着夫人,他实在心里没底,可是既然出来了,老爷们也没后悔的事儿。 “那就慢慢的过去,咱们看得见他们,他们这么多人估计也早就瞧见咱俩了,若不是清军,咱们就得想想对策了……”程尔林的心里迅速盘算着几种可能。 可是她再转身看那队人马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速度加快了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看的也越来越清楚了,他们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蒙古大汉的服饰,身形不知道比清军壮硕多少……为首的人群之中似乎还有个没带帽子金色短发,且脸还白的反光的人。 程尔林不敢细看,她的心疯狂的跳着,只和身旁的岳钟琪对视一眼,就被几个赶过来的蒙古人团团围住,不止围住了他们,还以极快的速度骑马在他们周围快速的打转,看着他们围着自己转圈。程尔林的心态几乎要蹦了。 “壮士?你们是过路的商队么?”岳钟琪拱手笑着问道,此地离清军大本营不过十来里,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在这儿行劫。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是不是商队。 “哈哈哈哈……”这些人中为首的牵着马缰过来了,他的马比程尔林的马高出一头,络腮胡子满脸凶相,显得程尔林和岳钟琪成了小人国的居民。他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笑的乱颤。 “商队?清军驻地这能做买卖啊?那我这儿倒是有个人可以卖出大价钱了!” 程尔林顺着他马鞭的方向看过去,一阵强光直射在那堆人里面,看的格外清楚明白。 一女子被反绑着手脚挂在马的背上,看着像是昏倒了,她到也不是别人,正是胤祉的侧福晋,元琴。 章节目录 第637章 且走且看 一女子被反绑着手脚挂在马的背上,闭着双目看着像是昏倒了,她到也不是别人,正是胤祉的侧福晋,元琴。 这帮人一定不简单,要说是普通的绑票是不可能的,元琴应该没傻到自己说自己是王妃的地步,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原本就认识她。 “你们又是谁?”还没等岳钟琪开口问对方的身份,就引来了对方的发问。 “我们是逃命的”程尔林拦住了岳钟琪。 “逃命?”那为首的络腮胡来了兴致用拳头托着下巴,煞有介事的问道:“因为马上要开战了么?”眼前这二人都是清国的装扮,一定是大营里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战?”程尔林反唇问道:“你又是何人?你怎么知道马上要开战了?” 络腮胡看着这小太监装扮的女人狂笑起来:“你们大清的人就是诡计多端,说罢,你为什么逃命?” 岳钟琪知道程尔林敢于这样和他硬扛就是有了对策,自己一句话不能插。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程尔林眼珠一转嘴角扬的老高道:“我们在大营里犯了事,今儿必须要走……不然命也怕是没了“ “哈哈哈……好,我再问你,刚才你远远的看见我们过来。为什么不跑?反而现在要说再逃命?“ “我?我若是刚才就跑,你们不是一眼就瞧出来了,不过证明也没什么用,不跑也被围上了……唉,算我们倒霉!“ 那络腮胡子突然眼神一凛,声音像低音炮似得,程尔林耳边一阵“说!你们是何人?“ “九爷,九皇子你知道吧?我是他府上的格格,今儿被皇上身边的女人给撞见了,皇上出京有圣谕不能带家眷,九爷已经被她抓了,我得跑了,不然就连累九爷了……” “巧了”那人将信将疑,却装作相信,调笑道:“真是巧了,你躲他,我呢却要找她,我听说大清的皇帝带了个绝色女子在身边,我们都没见过什么是绝色女子,都赶着来看一看呢,你们说是么?!”络腮胡向后一仰,问着身后的众位大汉。 “是!是!……”百十来人却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绝色女子?”岳钟琪哑然失笑“她那么凶,怎么就绝色了?“他也只能故作镇定,祈祷着能有奇迹发生。 “你是葛尔丹?“程尔林语出惊人,岳中祺心中所想,却没敢说。 “呦呦呦“络腮胡子刮目相看,眼前的这清国的女子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心中暗暗的惋惜。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你除了长相不讨本王喜欢,头脑还真是不得了……你怎么看出来本王的?“ “这不用看,听就行了,能来找皇帝晦气的除了你还有谁?“ “行,那本王就给你们带上一起奇袭他的大营,康熙在路上还没回来呢,等本王把他的大营弄下来,再收拾他不迟!“ “那你顺便把九爷救出来呗?“程尔林和岳中祺对看一下,如今只能且走且看了。 章节目录 第639章 上路 葛而丹没有理会程尔林和岳钟琪,知会了身后的几个蒙古大汉,硬是把他们绑着上路了,此时就算是快马加鞭到大营也至少要一个时辰,比起程尔林的担忧,岳钟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倒挂在马上,马便飞驰起来,程尔林被晃的直想呕吐,无奈头又是朝下的。整个血液上涌到头部,脸涨的像猪肝一样。呼吸都是困难的,就在她难受至极随着马左右上下摇摆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身边的元琴死死的盯着自己,吓得她一哆嗦,差点叫了出来,若不是她偶尔眨眼,还以为元琴诈尸了。 “我还真是刮目相看啊”元琴额声音淹没在奔流的马群之中,没人听见。“堂堂大清帝国皇帝的心尖儿,竟然为了自己活命,带着葛而丹去大营,皇上是瞎了眼吗?哈哈哈……” 程尔林这才知道她早就苏醒了,只是没有睁眼,一直在听着自己和葛而丹的对话。 “我看不起你”元琴又狠狠的来了一句。 “你怎么像个外星人一样啊”程尔林不怒反笑,在她心里元琴的“直率”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可笑,就像《镜花缘》里直肠国的国民一样,吃了就排,排了再吃,多年来一点都没变,就算是耍心机也好歹得有心机不是? 元琴听着她说自己的话,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她再说什么更是生气,“呸!”朝着程尔林的脸直直的啐了一口,口水把程尔林恶心的干呕。 “你为什么被他们抓住?” 元琴被这么一问,眼眶子突然红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抢走了阿木古朗汗,我的丈夫也不爱我!如今我家人……我阿妈,我弟弟全部都被这贼人给杀了!我找他去报仇啊!只可惜……” 程尔林暗自嗟叹,这人脑子是一根筋的么?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 元琴狠狠的盯着她道:“你怕!你是个胆小的人,你不配做大汗的女人!” 好在她二人被挂在马上,声音一抖一抖的旁人根本听不见,程尔林暗自庆幸,现在只能速战速决让元琴和自己在一条战队。 “若是让他们知道我是谁的话,皇帝只会有所顾忌,更加麻烦,你用你的头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见元琴默不作声,程尔林紧接着又说:“你自己想复仇么?”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被驮在这马背之上,你问这做什么?”元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那你就和我合作”见元琴低垂下眼睑,程尔林补了一句:“时间可不多了……” “你要我怎么和你合作?” “看见后面马上那人了么?”元琴向后方看了一眼,辫子快垂到地上的人也被驮在马上,直直的盯着自己。她点了点头。 “此人是陕甘总督的人,得让他去报信,皇上就在后面,大营就在前方,只要配合的好,葛而丹必死无疑,我让他死在你手上……如何?” “果真!?” 章节目录 第640章 慌不择路 这几句简单的话重燃了元琴死灰一般的心,就在前几天元琴得知了母亲和弟弟被葛而丹这个逆贼枭首祭天的时候,她就愤怒到了极限,接连几次请见康熙却被挡在大帐之外,最后一次则直接被黄马褂侍卫告知皇上已经出了大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多久自己的丈夫就被原来的老情人叫进了大帐,本来就一肚子的委屈,愤怒没地方发泄的她,当晚就和胤祉大吵一架后夜奔而去。 半夜她摸去了胤祉的腰牌,只随身带了把短刀,夜色掩映之下溜出了大营,可是就连清军都不知道葛而丹人在哪里,她一个女子又怎么去寻,只能一路向西去摸索,困极了在野草堆里取暖打盹的时候,或许是身旁啃草的马引起了注意,这才被葛而丹的卫队擒获,不幸的是他卫队中恰好有人认得自己的样貌,就这样被葛而丹给擒获了。葛而丹并没有杀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反捆在了马上,一路带着向清军大营进发。 程尔林勉强抬着身子看了看眼前的地势,和刚才地势平坦不同,这里的山峦起伏的比刚才剧烈的多,远看过去绿色的毯子铺就的一般得圆润光滑,跌在这上面应该不会很疼吧!? 她一闭眼,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滚下了马,后面的几匹马为了避开她的突然出现,有的直接跨了过去,有的也侧向一旁,好在没有踩着她分毫。 元琴吓了一跳,若是有丝毫差错,她一定会被后面的马踩成肉泥。好在她们身后的马匹不多。 “小贱人!你怎么没被马踩死!?“元琴挣扎着大叫。 葛尔丹此时已经下马过来查看情况,用马鞭指着惊恐未定的程尔林问元琴:“你认得她?“ “呸!你们我都认得!你是我杀父仇人!呵呵,她么……就是个通房丫头,仗着九阿哥的势……“ 她的背痛极了,就在落地的瞬间不知道磕了什么东西,一阵阵剧痛,忍!必须忍! 程尔林听着她上了道,才稍微安了一下心,她回头看了一眼山坳处,这个位置绝佳,身后就是滑坡,人滚下去不会怎么伤,马匹却追不上,她快速的看向了马上的岳中祺,示意他赶紧趁机逃走。 他葛尔丹敢只身犯大营,必定留了后手,康熙此刻据大营应该不远,能把葛尔丹围在这里必定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让他和后续的队伍接上头,后果也许很惨烈。 “皇上就是喜欢九爷!九爷又喜欢我,总比你一个没人靠的公主强吧!?“她说给元琴听的话,却瞪了一眼岳中祺,尤其是“皇上“二字加重,更是让他明白了含义。 葛尔丹让卫队的人重新把程尔林捆在另一匹马上,防止二人再起争执,就在众人的精力都集中在这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身上,岳中祺突然把反捆着的手高高的举过头顶,硬生生的掰到了前面,还没人注意他跳下马来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这山坡着实有些斗,骑兵们一时没了注意,马也是踟蹰不前。 章节目录 第641章 逃离 葛尔丹身后的卫队上前一步搭箭就射,虽说他们的骑射都是一顶一的功夫,可无奈岳中祺滚落的速度时快时慢,完全没办法搭着他的边儿,箭射过去了,他已滚经走了,箭落地了,他又还没到,整个人就像开了挂一样,越滚越远,看的程尔林又紧张又刺激。直到那俄国人装上了火枪,平端着瞄准山下的时候……程尔林一声尖叫划破了耳膜似得。 就在俄国人愣了一下神儿的功夫,再去对准岳中祺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早已经消逝在莽莽草原之中了。 “去找!你们都是吃屎的么?“葛尔丹挥舞着马鞭大骂,几乎跳起脚来,这人的逃离就是在侮辱他们整个团队的智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葛而丹冲到了程尔林跟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就像是要捏碎了一般,凶相毕露。 “你们串通好的么?!说!他会去哪?” 程尔林面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哆哆嗦嗦的说:“大汗……我真的不知道,刚才我和三福晋拌了几句嘴,一下子就滚了下来,哪里回到他突然会跑!呜呜呜……等我见到了九爷一定得告诉他这人真是靠不住!前一会还说要护着我回京……怎么突然就自己撒丫子溜了……我可怎么办啊……大汗……嘤嘤嘤……我真是不知道啊!” 程尔林突然一怔,泪汪汪的看着葛而丹道:“他要不就是跑了……不过旗人逃兵是要诛杀全族的……我想兴许……兴许他回大营报信去了吧” 葛而丹远远的看着前去追赶的卫队,并没报什么希望,恰恰这一句抓了他的痛处。“他两条腿量他跟赶不上我的骏马!” 岳钟琪顺着山势滚了下去,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逃离这里,可是不逃的话,不光自己会死,程尔林也一样会,葛而丹绝不是善茬。 就在陷入绝望的一瞬间,自己突然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脖颈处的衣裳,活生生的改变了滚落的方向,惊魂未定,他就被拽入了一处背阴的地方,为了躲过前来搜寻的人他不敢出一丁点声音,哪怕是呼吸都是慎之又慎。 这是山坳里一处凹陷处,表面枯草覆盖,若不是踩在上面,根本不可能发现他是悬空的。 蒙古卫队咧了一通自己听不懂的话,由于没有任何结果,一行人气呼呼的又向山下奔去。 岳钟琪这才顾得上看救了自己的是谁,回头的时候却是陌生的脸孔,他不认识,一个黝黑的脸孔,泛起青茬的头皮,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灰蓝色的褂子,腰间系着一根约莫两寸宽牛皮皮带,上面打着密密麻麻锃亮的铆钉。 “壮士尊姓大名?”岳钟琪镇定了下来,扯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襟,拱手问道,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是被绑缚在一起。 那人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一边割开岳钟琪手腕处的绳子一边说:“我是十三爷府上的侍卫,隆顺” 章节目录 第642章 寻找 隆顺自打跟着胤祥来到草原驻扎下来,就像个半隐形人似的,连帐篷都很少出去,他的过去有“污点”,这让他不太敢在御前露面,知道胤祥跟着皇帝去翎子城,他依旧没有敢出大营。 他经常在暗面行走,早已经练就了一身不被人注意的本事了,这已经成了他的日常。 今儿也是碰巧,看着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兵士打扮的人出了大营,他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没多一会就发现这“小太监”竟然是程尔林,也是因为战事将至,他怕有危险,就这么一路的跟了过来…… 整个草原遥遥在望,程尔林心头涌上一股悲酸,无助的感觉她明白,可是这种无助到绝望,是这苍凉的氛围强加的!强烈的要把自己的意志吞没了,然而她并不是个意志薄弱的人,尤其是面临生死之间。 她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这位大清帝王,他在旁人看来一直是那么高高在上,可对于之前的程尔林来说,他就像是一种甩不开扔不掉的桎梏,被这种感受包围久了,她竟也有些离不开了。她 苦笑一声,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本事摆平的事儿吧 “十三爷……“岳中琪砸吧了一下干的快炸裂的嘴唇,一阵疼痛袭来,他的手甚至他的脸被无数条像锋利的刃似得草割开了数不清的小口子。有些像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小嘴,让他不忍直视。 “此地不宜久留,相信我,我是十三爷的护卫,当务之急你得赶紧去见陛下,我这儿跟着他们,紧急时以响箭为号“ 岳中琪出了一下神,之前面对葛尔丹也未曾出现的恐惧袭上心头,若是自己能执意不带夫人出营,又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快走啊!“隆顺向着山坡上看了一下,蒙古人都已经绝尘而去,只留下一阵阵的灰和飘荡在空气中的马蹄声。“我的马在那个拗子里,枣红色的,你拿着这个马鞭,它认得!“ 隆顺握着他的手把马鞭交了过去,岳中祺坚定的点了点头,刚才瞬间的胆怯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夫人脾性执拗,恰恰这样也是义薄云天的,她既然做了这出戏让你逃离,只做好她交代的就行了,别多想“隆顺一番话几乎点破了岳中琪的心,是啊……岳中祺鼻头莫名的一酸,想起来那日在泥泞堆里被程尔林救出来的模样,比起那日的狼狈不堪,屈辱至极,今天这又算什么?就算是自己的命打进去了这又能算什么? 然而想到这里,他脑中惊雷似得一闪,为什么自己和程尔林能够这么迅速毫无阻碍的就出了大营……只怕也是不简单的事儿呢! 可是时间根本来不急多想,二人匆匆拜别之后,隆顺沿着山坳去寻挟持程尔林的蒙人,岳中祺则找到了隆顺的马,向着隆顺指的方向去找寻康熙皇帝的御驾去了…… 一切都是未知,三人的命途在泛着青岔的延绵草原上徐徐铺陈开来…… 章节目录 第643章 找寻 果然像隆顺说的一样,山坳处卧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看样子应该是蒙古种的马,这种马个头不高,四肢短粗,模样没有西域的骏马那么英姿飒爽,但是优点是耐力好,坚毅,。 这马见着有人来,机警的站立了起来,直到岳中祺拿着隆顺的马鞭在它面前晃悠了几下,它才显示出了顺从的感觉,微微的向着岳中祺的方向靠了靠。 康熙的御驾并没有打黄幡,在这个战乱的草原上一点也不显眼,任何王公都可以随时纠集出千把人的队伍在草原上驰骋。 岳中祺只能凭借大致的方向去寻找,可是为了避免发生第二次被团围的状况,他又不敢太暴露,只能尽量的在山坳处或者低洼出行进。 “皇上!“ 没有半个时辰,岳中祺就在不远处平原上看见了行进中的御驾,他眼神极好,虽说没有黄幡,可是几百名御前侍卫若隐若现在夹袄中黄马褂他倒是一眼瞧见了。 没错!那就是御驾…… 岳中祺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冲了下去,蛮简单的泥土和血迹,康熙见这么个人冲了过来,镇定的让行进中的队伍停了下来,看着岳中祺冲向了自己的方向。 年羹尧虽说在康熙身后好几堆人里面,隔着皇子和大将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就是岳中祺!心中像炸雷了一样……因为他临走前给岳中祺的任务就是暗中护着程尔林。 年羹尧赶紧下马,顺着缝隙走到了康熙马下。此时岳中祺也跑到了康熙近前,御前侍卫一字排开,手中的大刀早已经执在跟前。 “何人?!“ 还没等岳中祺答,年羹尧便给康熙打了个千儿,来到岳中祺面前。 “回皇上,此人是岳中祺!“ 康熙记性极好,瞬时想起来此人就是程尔林在半路上救下来的人,只是自己没见过。 “你怎么这般模样?出了什么事?“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心中迅速的翻出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绝镜。 果然……听着岳中祺急促的讲述,康熙一直禁闭双目,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你他妈是疯了么!?“年羹尧怒不可遏,完全没有顾及在君王面前,失态的连几位皇子也大惊失色,尤其是胤祥,他平日和年羹尧接触的多,温文尔雅简直就是他的代名词。年羹尧揪起岳中祺的脖颈处的衣襟,疯狂得摇晃着他,大吼:“我让你护着她!谁让你带她出大营了!如今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么!火上浇油!?“ 岳中祺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年羹尧治下极其严酷,虽说是进士出身,可是一点也不亚于那些常年在外带兵的将军。他有些惧怕了。 “年羹尧,退下“康熙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这么说他也是于事无补,程尔林的性子朕很清楚,程尔林的性子朕很清楚,就算不让这位小将军带出营,他也会找别人……找不到别人,他就会自己出营……没用的“ 康熙叹了口气,如今自己的短柄也就是她了。 “她为什么要出营?“康熙额头紧促。 “回陛下……夫人……说您要回了……想出来迎一迎……奴才罪该万死!!“ 章节目录 第644章 隔阂 本来康熙心中也因为程尔林的任性有些不快,可一听这话,心下又释然了……这就是命数吧…… 岳中祺简单的把之前发生的点滴讲给了康熙,程尔林的小心谨慎没有让葛尔丹识破他的身份,这就是很好的开始,康熙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这些细节,程尔林或许因为多疑更多的是因为谨慎,说自己是胤禟的侍妾,葛尔丹狡黠,他手中既然握着元琴,一定会觉得另一个大营出来分女人有可能就是随行的夫人,他会小心求证……一定会的…… “年羹尧!你快马回大营!把胤禟和他带来那女人加上见过他们的通通捆起来,你亲自看管!谁都不能靠近半步……“康熙一声呵斥,草原空旷加上康熙声音本就厚重洪亮,众人无不心惊打起来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夜的赶路带来的困倦在即将遭遇葛尔丹的时刻通通消失不见了…… 康熙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腰牌,郑重的递到了跪在草地上听旨的年羹尧,年羹尧本想随同康熙一同迎击葛尔丹,没想到却被派了个这样人人都能做到的活,心中多有不甘,眼神瞟了一眼同样跪地的岳中祺。 “快速去吧,年羹尧,此事换做别人朕不放心,干系重大,你办事妥帖……记着……营里的这些人看牢了!专心做这件事“ 康熙的嘱托似乎另有深意,年羹尧捧在手心的腰牌在眼前,这是无上的荣光,是啊,虽说同御驾能立下不世之功,可是眼前最重要的不就是阻断葛尔丹对于程尔林身份证伪的源头么? 康熙身后的胤祥虽然不怎么知道隆顺为何卷进了这个事儿,可是有他暗地接应,显然会好很多。 近千人的队伍向着大营方向飞驰而去,宛如一条巨龙在草原上蜿蜒盘桓。 尔林,挺住!康熙心性不停的冒出这几个字,若是能有一双雄鹰的翅膀就好了,振翅便会来到她的跟前,这见天子也是可悲的,随心所欲的事儿,并没有…… 此时葛尔丹的队伍却停了下来,他在等后续的大部队的到来,若是康熙没到,此时能偷袭大营,胜算很大,此时康熙到了更好,两面夹击,自己大事可定。 身后的俄国人却开了腔,他满脸戾气的看着远方清军的大营,用着很蹩脚的蒙语,有些生气。“大汗,沙皇并不赞成你这么做,如今你把事情做大了,却没有能力一举拿下清国,队伍沙皇来说是无尽的麻烦!“ 清军的大营阵势之大,让他惊恐,延绵到天边看不尽的帐篷,各色旗帜迎风飘扬让他眼花缭乱,这不是葛尔丹言语中的清军,作为沙皇的特使,他有义务弄清这到底怎么回事。 “廖你认为本汗没有能力拿下这大营?“葛尔丹轻蔑的看着他称为廖先生的俄国人,廖沙才是他的名字。俄国人的姓名普遍很长,可是就连这简化至极的名字,葛尔丹还是懒得叫。 “若是我记得没错,大汗你报给沙皇的清军人数应该是五万,而且!也没有说康熙皇帝会亲征蒙古,不是么?“ 程尔林听不懂,只知道他们内部突然起了争执,让元琴小声的翻译成汉语讲给自己听。 “狗咬狗起来了……“元琴狠狠地看着他们,仇恨又一次的袭上心头。 “我不这么说……你们的沙皇只会被康熙吓破了胆!有什么了不起的?康熙的清国就是个空壳!他要是能有镇得住我蒙古的大将,你觉得他能亲自来么?“葛尔丹的马鞭在空中挥舞,显得很激动。 章节目录 第645章 火 葛而丹本也不是跋扈之人,只是在蒙古草原横行惯了,又没遇见什么真正能与之匹敌的对手,骄纵之气日渐显露,尤其是最近和藏区的僧人走的近,被冠以“活佛”名号,更是暴戾。 全天下只怕能被他视作对手的只有大清的康熙皇帝和俄国的彼得沙皇了。他如今一心只想着光复昔日蒙古荣光,而不是夹在大清和俄国之间左右盘桓,加上蒙古内部散沙一般的乱,更是让他觉得是时候大振了。、 葛而丹没有再理会一旁喋喋不休的俄国使臣,转身向身后的亲信嘀咕了几句,那人便带着几个骑兵调转马缰向草原纵深处奔袭而去。 “他应该是报信去了”元琴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那个方向就是西方,不论是什么角度,葛而丹的大军只能是从那里出来。“草原空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发响箭……怎么办,没人知道我们在哪……” 此时就是大罗神仙在也不能让她们逃脱,程尔林能做的只有等待,她以为葛而丹只是在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直到看着元琴紧张的有些出乎意料。 “他们要放火了……他们在等风转向……” “你怎么知道!?”程尔林压低了嗓子。看向元琴微微颤抖的身子。 “火油的味道……这味道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这让元琴又想起了被葛而丹屠城时候的惨烈。那时候正在熟睡的她,鼻子中突然充斥着这种刺鼻的气味,没多一会儿,整个城便被火焰吞噬,那时候的葛而丹一定也像现在一样站在制高点上等着风的到来…… 元琴的眼从来都没有片刻的宁静,程尔林理解,葛而丹那没有握着马鞭的手在空中抚摸着风,任凭风在指尖溜走,他在等待……这是个恶魔。 “白天……又有那么多守卫和了望的……一眼就能看见吧”程尔林略带自我安慰的说。 “呵”元琴苦笑:“没用的,你看看这里的草势都有半人高了,初春又还是枯草,草原上的风速劲,一旦火势起来了跑死马都跑不掉” 康熙率领随行的众人策马狂奔之时,已经看见大营的方向翻腾着滚滚浓烟,遮天蔽日的向一堵墙,热气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涌过来。 “皇阿玛!”胤祥脸色发白,他也知道这一定是葛而丹的手段。“那贼人动手了” 康熙没有停马,也不说话,胤祥分明看着他眼中饱含着泪水,他从未见过如此情景,惊得忙把话收了回去。 黑雾之中穿过一人,向着自己这边跑着,接近的时候胤祥看的分明,是隆顺,他捂着肚子满脸的黑灰,痛苦不堪,长途的奔跑让他几乎把命搭了进去。 随后隆顺便开始剧烈的咳嗽,扑倒在了草地之上。 胤祥翻身下马,走了没两步又折返回去从马背上取下水带,单膝跪在地上给隆顺灌了进去。 “就是他,陛下,就是他救了臣……”岳钟琪跪在康熙的马蹄附近禀报。 康熙望了一眼火势,翻身下马来到了隆顺身边。 章节目录 第646章 含泪 康熙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火势,顺着风滚向大营那边,前后望不到边,左右也飞速铺陈开来。 他翻身下马来到了隆顺身边。近千双眼睛都随着康熙的脚步聚拢了在了这个无名小卒的身边,隆顺灌下去一口水之后好了很多,上气不接下气的欲做跪下的姿势给康熙见礼,却被康熙伸手拂免去了。 “你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是条汉子!胤祥……你府上的人不错啊……”他的手拍了拍隆顺额头上的浮灰,胤祥再看康熙的脸庞时,饱含的热泪化作哀痛和嘉许。 “陛下……”隆顺的嗓子被浓烟呛的越发肿胀,气道都要被锁闭了,说话很是有些吃力。 “慢慢说,别着急……慢慢来……” “夫人和三福晋都在葛而丹手上,如今在那个山坡顶上”隆顺手指向了西方,如水波一样浩渺的山坡,由于浓雾实际上康熙并望不见是那一座,却也知道离这里不远了。“葛而丹在放火前放了亲随出去,向西边去了,奴才……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康熙拿过胤祥手中的水带亲自递到了隆顺的口边,由衷的泛起一丝笑,神情温和的让隆顺动容,眼前的皇帝早已经不是那个自己怎么想怎么别扭的杀父仇人了,康熙道:“你下去歇着,朕方才已经让凌礼他们去追了,你有大功于朕一定将息好身子,你堪大用!你和你那贪财的父亲不同,是个忠义人,下去把身子养好吧” 胤祥和隆顺瞬间都石化了,尤其是胤祥,额头上微微的渗出汗珠。 “好了,你们都是忠义人,此事没有人再会提一个字,你们也别藏在心里填了负担……”康熙看了一眼胤祥扬天长出了一口气,左手搭着隆顺的肩右手搭着胤祥的肩,用力起身,朝着马头方向大步流星的迈了过去。 胤祥隆顺对望一眼,隆顺几乎瘫倒了半边身子,若不是胤祥把他驾着只怕早就昏死过去了,至察如康熙……他心中潮涌着的热血久久不能平息。 胤祥回过神的时候,不知觉自己的手心中的汗水也渗了出来。 此时大火已经飞快的逼向了大营,营中的人却没有葛而丹料定的那么仓皇,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葛而丹使了个眼色,随从一把把程尔林和元琴揪了过来。 “打开吧,让女人们看看这不可一世的大清帝国是怎么被成吉思汗的子孙征服的,哦……本王差点忘了,元琴你可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啊,土谢图汗到底是什么样的造化竟然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想想本王的女儿已经领着本王的骑兵在赶过来的途中了,而土谢图汗的女儿却在大清皇子的胯下苟且偷生!哈哈哈……” 葛而丹并没有理会眼睛要挤出血的元琴,反而一把揪住了程尔林的头发,活生生的把她拖到了上坡的最顶端,不顾她的惊声尖叫,似笑非笑凑到她耳边的问道:“蠢女人,你家九阿哥只怕要烧死了吧,怎么样?爱新觉罗的子孙今日都将灭亡!” 俄国人见葛而丹猛的转性了,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动手,有些吃惊:“大汗,面对女人你还是应该保持风度” 此时的葛而丹已经癫狂,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废话,他的心早已经随着火苗蹿进了清军大营,被火焰吞噬了。 他扯着程尔林的头发并不撒手,简直是走到哪里扯到哪里,程尔林一声尖叫过后再没了声音,她忍着剧痛倒是要看看这个所谓蒙古的大汗要怎么发疯。 章节目录 第647章 绝地反击 康熙穿了件青灰绸面的羊毛披褂,明黄色的台冠端正的戴在头上,在一众人之中显得格外耀眼,狂风胡乱的刮过来的草木灰虽然粘的满身都是,却丝毫不显得慌乱,只在临近葛而丹队伍旁的一刹那,眼看着程尔林身穿的太监的衣服被葛而丹揪着头发拖在地上,他的嘴角才抽搐了一下。 “呦!”葛而丹听着大部队的马蹄声本以为是援军到了回头一看,却是康熙已经近在眼前。他扫兴的收回了观看火势的兴致。 他二人交过两次手,均是各回各家的结果,清军从没有涉足乌兰布通一步,而准格尔蒙古也没有越过高良河半寸。这种情况维持了近十年,十年间康熙做了很多事,而葛而丹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吞并蒙古各部。 葛而丹撒开了程尔林的头发,失去重心的她扑在地上,灰尘布满了她的脸,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尼玛!心里痛骂,这下子掉了不少头发,虽说自己头发很厚,可是却没有生长的能力…… 程尔林完全要沉浸在角色里,她撇了一眼康熙,由于有些近视离的又远,具体什么也看不清,也好…… “这不是我们的大清皇帝,尊敬的阿木古朗汗么?”葛而丹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礼。傲慢到了极致。 这嘲讽的口气听得康熙身后的众将无不激愤,个个欲先杀之而后快。有得摩拳擦掌,有的手按在各自的兵器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哈哈!”康熙手放下下巴附近轻抚了一下笑道:“原来你喜欢乔装啊,怎么在翎子城的时候不表明身份呢,朕让人去请你,却撒丫子撂了……” “本汗急着从乌兰布通来可不是去看你怎么笼络蒙古各部,本汗听说阿木古朗汗最近身边有个绝色佳人,我呢,西域的女人看多了倒胃口,就想看看中原绝色是个什么模样,如今看来不能如愿了……”葛而丹做惋惜状砸了咂嘴,用手做了个请看的姿态。“看看……你的大营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真是罪过啊,二十万人的性命就要葬在你的穷兵黩武上了……唉……我本慈悲,今夜要多诵几次往生咒了……”葛而丹双手合十,做虔诚状。 “你也配!”十四阿哥胤禵突然抽出佩刀,指向了葛而丹,大骂:“我皇阿玛十五岁开始杀人,死的都是该死之人,个个皆为图害生灵之逆贼,罔顾法纪的奸佞,没有一人枉死,也没有假惺惺的念什么往生咒!你呢?不断的东顾西盼颠覆大清,看看你身后的罗刹……” “胤禵!”康熙打断了胤禵的话。 程尔林趁着他们打嘴炮的功夫,扯着元琴到了俄国人身后。 “你翻译给他听”程尔林略想了一下,如今这形势,他只看到了这一个突破口。 元琴不解程尔林的意思,如今双方剑拔弩张,只要一动起手来,二人必死无疑,还说什么说。 “你跟他说,这就是大清皇帝,康熙!快啊!” 还没有等元琴组织好语言,那俄国人道:“我知道,汉语我也会” 二人皆吃惊的看着他,这俄国人的汉语听着比蒙语流利的多。 “他想把我们俄国拖下水……”他说给自己听也说给这两个女人听,如今自己才是骑虎难下的人,清帝已经看见了自己这个俄国人在准格尔的军队里,而他却是被诓骗来的。作为俄国的使臣,他只是奉命联系,却没想着要掺和进战争,准确的说,彼得大帝还没有准备好这么大规模的战争。 章节目录 第648章 挑唆 “看!”元琴兴奋的指着远方清军大营处,她眼睛比程尔林好很多,虽说黑烟弥漫还是看的一清二楚:“大营里的人已经先在外面烧出来一片空地了,此时就算火势再猛烈一些,也烧不到大营,看!将士们已经在演武场集结了” 程尔林虚着眼睛看了半天也看不见元琴说的空气,索性不再找了,转身再看俄国使臣的时候他竟然在抹额上的汗珠了。好机会……程尔林心里盘算起来。 “康熙皇帝是绝顶聪明的人,既然这么早就到了,刚才葛尔丹那溜出去报信的亲信只怕已经被擒获了,葛而丹的大军此时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等着呢,就算是来了又如何,清军可是有二十万的精锐,听说陕甘总督年羹尧还在后方呢,陕甘离这里可是近的很呢,呵……你说是吧,公主!” 元琴知道她准备策反这个俄国使臣,可是就他一个人就算是和葛而丹离着心呢,又能怎么样?还能翻盘了不成? 康熙见着程尔林围在一个毛子身边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就明白她在想方设法的逃脱,眼前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拖住葛而丹的注意力,葛而丹也看出清军内部的变化,他们显然找出了解决这场纵火的方法,在自己家门口放一把火,就算是大火迎着风势来了也是烧无可烧,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他一会儿向西边看看,一会儿又向前方看看,最后又看看身后的康熙……心里很是着急光火,自己的后续部队怎么还没有到! “别看了!”康熙一声断喝,惊得葛而丹的马都躁动起来。“你适才放出去报信的人已经被朕的侍卫斩杀于马下了,要不要朕报出他的名字?准格尔部雅克儿城铁木拉” 凌礼气喘吁吁的站在康熙马后,他刚刚把那出去报信的蒙古人的人头提回来就看见程尔林在和毛子嚼舌根,好不亲热的模样,他当初也是跟着索额图在尼布楚交涉的随行侍卫,对俄国人有着很厌烦的情绪,如今看着陷入了这般情形,还不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自以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臭婆娘!” 胤禵忍不住的掩嘴笑了,周围但凡能听见他说的人都忍不住噗嗤一乐。 两边的将士都是莫约一千来人,个个士气高涨摩拳擦掌,反倒是空出来程尔林,元琴和这个俄国使臣没人顾忌。 俄国人也不是一根筋,他也是前后左右的都在打量,心中不停的权衡着利弊多寡,没有一刻闲着。 “你到底是谁?!”俄国人浅蓝色的眸子盯着程尔林,有些恐惧。 “我能是谁?我是皇九子的侍妾,如今我和三福晋在这早晚是个死,先生你也一样,我们死了也就是我们,你呢?如今所有人都看见你们俄国和准格尔的葛而丹勾结在一起,要看到俄国和大清开战么?若是俄国有能力和大清开战,当初哪里来的尼布楚啰里吧嗦那好几年呢?!” 章节目录 第649章 平虏 程尔林这次真是完全是豁出去了,她本来不善于蛊惑人心,也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人。可唯独这种情况,她是逼上梁山不得不做了。若是此刻自己是个孔武有力的人还费这些唇舌做什么……上去直接用刀抵着葛而丹一刀子捅进去才痛快!如今脑汁都要搅烂了想想也觉得费劲。 好在那俄国人的手已经慢慢的挪向了自己的火枪。踟蹰不定“是啊,尼布楚的那几个月……我也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清国的红衣大炮越来越多了……”他喃喃自语起来。 程尔林一看似乎有门了紧接着道:“先生你如今在不决定就晚了,沙皇只是让你来做使臣,没有让你来和大清开战……对么?我听九阿哥说了,这次清军实际在蒙古的兵力至少有二十万,加上关外和内地,轻松百万有余,如今大清国事蒸蒸日上,除了西北可谓四下海靖波平,可是葛而丹呢,东拼西凑有多少?五万?……哈哈……他还以为这是金帐汗国的时代么?” 这一句真是戳中了俄国人的肺管子,让他半天没怎么上的来气。金帐汗国简直就是整个斯拉夫民族的耻辱…… 他鬼使神差的拔出火枪照着葛而丹背后就是一枪,这个卫队被这剧烈的一声震得都还没反应过来,程尔林抽出靴子里的匕首上前就架在了血泊中的葛而丹的脖颈上,猝不及防……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元琴愣住了。 “发什么呆!”程尔林吼了一句,元琴这才冲上来死死的按住葛而丹,最不敢相信是这种结局的就要数葛而丹了,他背后被开了花,估计是打在了脊柱上,让他根本没法动弹,直直的栽了下去,只有意识是清醒的,只怕前一分钟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如今的自己被两个女人制住了。 “别动!”程尔林用刀尖抵住葛而丹脖子的大动脉处。 葛而丹拼力挤出来一句,蒙古话。 “他说让所有人别管他,杀了我们然后……杀了康熙……”元琴马立翻译了出来,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颤抖,大仇人就这么不堪的倒在自己身前……。 此时的俄国使臣也赶紧撤到了程尔林身后,眸子里尽显惊恐不安,问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我怎么跟彼得大帝交代?” “你立了大功了……!”程尔林大笑道:“回俄国你大可说葛而丹欺骗沙皇,这是事实,不回俄国,你照样会过得很好!” 俄国人的枪口冲外,准格尔部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怎么抢回受伤倒地并且被挟持的大汗。 康熙悬而未定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如今他的整个瞳仁里都是程尔林的影子。一瞬间他抽出战刀,向前挥舞着。 “讨贼!平虏!”喊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此时康熙身后的将士们一哄而上,葛而丹的人更是失去了主心骨,纷纷四下逃散,有的零星的人依旧围着程尔林他们不肯离去。 “投降的免死……”康熙撂下这句话,往身后一抽马鞭,朝着程尔林飞奔过去。 “交给你了!”她把刀递给了元琴冲她点了点头,这是之前的承诺。 眼见大势已定,程尔林拍了拍葛而丹憋得猪肝色的脸,道:“大汗,你借口看看康熙皇帝的女人才来侵犯大营,如今你要西去了,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葛而丹惊恐的看着程尔林满是灰尘的脸,眼睛眉毛几乎都拧在了一起,同样吃惊不已的还有身后的俄国使臣。 “我就是啊……”她挤一下眼睛,有些疲惫的一笑。 章节目录 第650章 回营 葛尔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尔林,一来这只是借口绝对不是目的,无非是打趣的笑谈罢了,二来……这女人和他心中所想也差的太远了……至少应该是温婉可人的吧?他脑中不停的闪回这一生的画面,有幼时的豪言壮志,有青年时的勤学苦练,有壮年的远征近伐,有阿妈,有恋人,有子女,有天下,也有诡计,阴谋,欺诈,出卖,唯独没有这一幕,他从没想过自己以这种方式去死,他至少应该是马革裹尸等待着长生天的祝福,这样太诡异了,他不甘心。 元琴在康熙奔过来之前结束了葛尔丹的性命,准格尔部的将士看见大汗已死,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束手就擒了。 准备了多时的大战就以这种略显的荒诞的形式结束,在援军还没有影儿的时候就结束了。这倒是程尔林没想过的,或许历史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蝴蝶效应的微小终结罢了。 “我怎么办?夫人!“俄国人人高马大的拦在了程尔林跟前,眼中充满了恐惧。 “先生,你不早就打算好了么……?我再蠢也不会相信你仅凭我的三言两语就能对葛尔丹动手,按照你想的做就是了“ 说罢程尔林微微一笑便迎着康熙的马跑了过去…… 大营除了迎风在前面的一部分被流火烧着了,一些辎重毁了以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物资方面的损失,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还好留守的几位将军是之前镇守漠南蒙古的总兵,他们对付大火还是有经验的,此次也多是上天庇佑,虽说西北风让大火朝着大营扑过来,可是临近了以后,一来没什么可烧了,二来,风向也偏了……众人皆道天意如此,葛尔丹这十几年来在蒙古草原左右上下侵轧了一个边,如今还对中原虎视眈眈,不断侵扰屠杀百姓,掠夺城池,早已经民怨沸腾了,有这么个结果很正常了…… 自打在山坡上把程尔林拽上了自己的马,康熙还没有抽出空和她好好说说话,要善后的事儿太多。 程尔林在榻上醒来时,天已经大黑了,她周身看了看,因为拖拽导致的脏破不堪的太监服已经被换下,手脚脸都被清理的很干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睡了,并且睡的那么沉,那么安稳。 “夫人!你可算是醒了……”脸色愈发难堪的冯厚站了起来,整理着衣冠,一看就知道刚才是蜷缩在床脚打盹的。他请了安后,慌忙的走到炉火旁,取下了上面煨着热的小铜壶倒了一碗汤奉了上来。 “人夫受惊了,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夫人醒过来就要喝的安魂汤,陛下自己亲自开的方子,是张太医去抓的药,……” 程尔林的头很沉,白天的事儿还没怎么消化就被这个冯厚罗里吧嗦了一大通,她接过了碗抿了一口,安静的捋了捋白天的事儿。 “你……下去歇着吧,这身子养不好可不行” “不!咳咳……”冯厚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勉强说道:“奴才身子好着呢,太医也说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夫人不必挂着奴才,奴才会折寿啊……”他笑嘻嘻的看着程尔林,皇上在前帐处理善后事宜,将士们也都在大帐里,他早就听说了程尔林此次的事儿,无不惊叹她的胆识。“奴才听说了……夫人此次立了大功……真是……” 还没有等着冯厚说完,程尔林就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刚起身那么平静,反倒是有些阴晴不定,他有些不懂。 章节目录 第651章 患失 她拖着疲惫的嗓音道:“我什么也没做,反倒是给陛下添乱了,记得这句话……” 程尔林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一会儿神。 “看我做什么?脸上还有灰没擦干净?对了……陛下呢?” “战事结了,陛下一回来就在善后事宜,忙的七荤八素的,天黑了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现在好像去九爷那边去了……夫人放心,三阿哥和四阿哥都陪着呢” 三阿哥……程尔林隐约的想起来元琴对他说过,正是因为偷了三阿哥的腰牌才出了大营,皇上细问一下绝对跑不了三阿哥的责罚,丢失腰牌就像护卫丢了刀了一样是重罪。 “夫人,想什么呢?出了神,还真是像陛下说的,夫人快快把这安魂汤饮了吧,我好回陛下去啊” 程尔林这才想起这膀子酸疼,原来是手上还捧着一碗药……苦笑一声仰头一口闷干净了,这才把药碗递给了冯厚。 她总觉得帐子周围有异样,多了一个人的色两张安全不一样,装作疲惫的伸了一下懒腰,突然一转身断喝:“谁?!” 那帘子后一人才慢慢现身走向了她,原来是皇上。 程尔林长出一口气,起身准备给他见礼。 康熙脸色冷的让人发寒,冯厚笑着迎着康熙打千,却换来了一句:“滚!” 还没等程尔林开口讲什么,康熙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觉得自己有功于社稷么?” 这话听着好刺耳啊,毕竟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反倒是冯厚挺身而出,身形虽然略显的慌乱,眼神却很镇定。“陛下,夫人不是这样的,她说这次是给陛下添乱了……夫人没有……” “朕说了让你滚,没听见么,这帮内务府都是混吃等死的么?奴才都教不好!”这话吓得身后的张常玉一个激灵,他正是内务府在宫里的总管太监。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氛围顿时紧张极了,好在康熙一摆手,大家这才面对着康熙躬身退了下去。 程尔林可没有地方退,康熙在她面前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火气了。 说退下去,就是退出整个大帐,寂静无声比刚才排山倒海般的训斥更加可怕,程尔林不敢看康熙,只能盯着地上。 康熙慢慢走上前,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她没想到一出大营没多久就会出现那种状况…… 准备接受任何惩罚了…… 康熙却一把把她揽在了自己身上,唇落在她的额头,轻声……有且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轻声。“再不能这样了,绝对不能!……你发誓……再不能离开朕半步……” 其实从程尔林醒了以后,康熙就不动声色的站在帘子后面听着了,当听到她说自己给陛下添乱的话,康熙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怜爱,哪里还有半点怨气啊! 起初的半句程尔林还以为康熙说她再不能这么冒险……可听了后半句,她的泪腺自然也绷不住了。二人几乎是相拥而泣,互相袒露着彼此的心境。 康熙很明白这不是程尔林的过错,她只是想迎一迎自己,错在她竟然涉险了,她不明白她涉险就是把大清帝王置于险境,把大营置于险境,她不明白她自己是皇上的最软的软肋,如果此次的运气稍微有些许偏差呢? 这种大起大落的心境实在是太刺激了,真的是身处当时还好,如今平安归来一切尘埃落定了再仔细想想,康熙越发的觉得不安,整个耳朵轰鸣起来,脸色苍白,一阵头晕目眩,程尔林吓坏了赶紧扶着他坐在了榻上,擦拭着他前额微微渗出的虚汗。 章节目录 第652章 大帐夜谈 程尔林在康熙身边陆陆续续的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不论什么大风大浪严峻时刻,他哪次不是面不改色的,如今这样的心境她完全没有见过。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程尔林一边擦康熙的汗,一边抹自己泪,两手忙的不可开交,手也跟着发抖。“这次也就是走运,我怎么也不想把你,把整个大清置于险地……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我想不到一出去就能碰见葛尔丹……” 康熙缓了一会儿,又拉过她坐在身边,深情的凝视着她的眼眸。“朕不怪你,你说是运气也好,冒险也罢,这就是命数,这就是命数……你还是你,你若变了就不是真正的你了,只是不要再离开朕半步,朕有什么也会及时和你说,再不会像这样一去三天毫无音讯了!” 说着说着,康熙又惋惜了起来,神情变得哀婉。“蒙古人素来重英雄,葛尔丹就这么死了,在朕看来也觉得冤枉了……他虽说和朕是宿敌,来来往往几次了,这次却没有在战场上厮杀,着实可惜了……唉……“ 程尔林有些不乐意听这话,收起了眼泪冷冷的说:“皇上让他再活一次岂不是更好?“ “那朕也舍不得你被他掳了去啊!“康熙看的通透,这家伙又在使小性子了。连哄带骗的好一阵子才安生下来。 末尾了程尔林才笑了道:“他怎么死不是个死?横竖死了不惹事就行了,大不了皇上在史书上给他个体面就行了,也不枉了他这么多年和你的斗法不是?“ 程尔林嘴上不饶人心中却明白,清朝的史书们看皇帝就像摄像头监控似得,细节细到让人发指,每一句对话,每一天起居,恨不得钻到你的心里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一个落下了,改不改的还真不是自己在这儿说风凉话,赶紧想别的盖过去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每个皇帝都做李世民,扯过来史官的笔直接改……想想历史还真是可笑了…… “额……“程尔林赶紧收拾起凌乱的想法。“九阿哥的事儿,陛下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了吧?“ “朕已经命人明天一早把他押回京城了,没什么多管闲事的说法,看见不管也不是你了,你为人易冲动,事后处理的还算是妥帖,朕已经听老四都说了,战时这种事没有扩大是最好的选择了,如今收尾了倒是没什么要紧的“ 听着康熙话中有话,他只说了老四,也不知道是因为老三没提,还是故意不提老三……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元琴这是也是可大可小,她出营也是,她手刃葛尔丹也是…… 说了一会话,碳炉子上热的奶已经泛起了沫子,康熙在程尔林的服侍下喝了一口,这几天的倦怠一扫而空,浑身燥热起来,退下裘皮袄子,只露出来绛紫色的长褂这才好了很多。 “元琴割下葛尔丹头颅的那把刀是你递给他的吧?“ 正在衣架子前给康熙挂裘皮袄子的程尔林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没回头,假意的整理着逆毛。 “是啊,我答应她的,若是成功了,让她了结……“ “也应该,土谢图汗一家都被枭首,全族沦为准格尔的奴隶,只是这事儿还没完,葛尔丹虽然死了,他的主力还没解决……这样的乱臣贼子就这么死了,应该让他看见我大清是怎么把他的准格尔捏成齑粉的“康熙出神的望着程尔林的脸,就像是盯着深海。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程尔林被看的不自在,转身过去用剪刀剪烛心去了。 章节目录 第653章 隐患 康熙温情的从身后把手伸进了程尔林的夹袄里面摩挲着,头搭在她的肩上,耳边细语道:“你还有多少事是朕想不到的?你不知道,今天岳中祺出现在朕的眼前时,朕整个人都是懵的,脑中想的,心中念的全都是你,好一会儿了才镇定下来“ “以后我可不能跟着你来搅和了……”程尔林抓住他的手,此刻他的手是温暖的,今儿上午还以为这种时刻即将离自己远去,如今一想,早已经恍如隔世了。 “陛下,那俄国使臣还是多盯着他的好,我总觉得这人蹊跷,虽说我们这次脱险是靠的他那一枪,我总觉得不安生,元琴翻译给我听他和葛而丹的谈话我才能找到破绽,可是我总觉得我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似的,他说沙皇无暇东顾,可是葛而丹这些侍从身边我看带火枪的也不少,只是不熟练使用罢了可见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这些火枪能从哪里来呢?”程尔林的直觉很准,这个名叫廖沙的俄国人确实是沙皇的使臣,去年夏天一路从圣彼得堡到了乌兰布通,他的目的也很简单,求财, 康熙皇帝从十四岁亲政,识人断人早已经轻车熟路,没什么人的小心思能逃脱他的眼睛,只两三句话的交流,对这个廖沙就已经了然于心了,他带了一千把新式火枪和些许弹药到了乌兰布通面见大汗葛而丹表明俄国对葛而丹一统蒙古的支持,只是这并不是沙皇的本意,罗刹内部南边和西部均有战争,本来就已经应接不暇,远东的触手根本就没有能力在输血了。 葛而丹和藏人喇嘛搭上了线,被册封“活佛”,又得到北边的罗刹的支持,本想借着这一站吞并漠南蒙古,得到藏人和罗刹的支持,他却没想到此次康熙竟然又是亲征,并且带来了八旗最精锐的骑兵,这才隐瞒了自己实力不济的现状硬着头皮上了。 这俄国使臣正是看到了葛而丹和清廷的巨大差距,又怕以后自己没有把沙皇真实的意图转述给准格尔蒙古从而引发这次战争的罪行被人发现,他才下决心从背后以不光彩的手段解决了葛而丹。 这样一来,回国的时候他大可以说葛而丹不顾自己的劝阻一心发动战争,妄图引燃俄国,而火枪确实又是俄国给予准格尔的援助,难免被清廷误会,这样一来既可以洗清误会,又可以少一个劲敌,是国内形势平稳一些。 就算是不回国,他击伤了葛而丹,清廷也会拿座上宾待他。左右都是他的好处。以上就是这俄国人从字里行间轻微透露想让自己知道的,可是真实目的,至少目前还看不出。 康熙嗅着怀中女人的秀发,也不知道被葛而丹撕扯过得头皮还疼不疼,他轻轻的抚摸着,把她抱到了榻上。他只是默默的点点头,此事复杂程度已经不是一般的了,程尔林能想到这一点早已经超乎想象,这就够了…… 章节目录 第654章 静谧的夜 凌礼在夜色下匆匆的走过来,踩着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万籁寂静也不过如此。进大帐的时候被张常玉拦了下来,这才左右看看,原来在里面伺候的小太监们都耷拉着脑袋在门口守着。 他向后退了几步,脸就拉了下来。 “圣上搂着臭婆娘睡觉呢??“他的声音并不大。 张常玉微微的皱了一下眉毛,扯着凌礼的袖口远离了大帐。 “你这嘴啊!陛下听见了可不得了!今儿这事我听说了,好在有惊无险,程……夫人也是有大功的,你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提了“ 凌礼左右看看,原来守着御用大帐的百来号的侍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明黄色的帷幔层层包裹着大帐。 “侍卫们呢?怎么都撤了?“ “还能为什么?九爷的事儿呗,都跟着明儿回京,再调了一班“张常玉扯了一下腰带,往大营里瞅了瞅。“李宝德这些天得有的忙了,对了,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儿么?“ “欸!“凌礼搔了搔耳根“还不是三福晋私出大营的事儿,皇上让我去三爷那里问话,还要去三福晋出门的那个营门那问话,西边守大营的人都说是看着腰牌放出去的,我这不赶着过来给皇上回话么!“ 张常玉打断了他的话头,一来他护着胤祉,二来这话要进了康熙的耳朵今夜也就不用睡了。 “打住,你这事儿也不急,明天再回也不迟,今儿陛下太累,我伺候洗的时候腿都肿了……唉,真是累的,年羹尧又惹出了事儿,明天一早还要问话呢“张常玉里面看看,没什么光亮了这才安心下来。“太晚了……“ “年羹尧?“凌礼眼睛一转,把张常玉拉到背人的地方问道:“就是那个新任的陕甘总督?他惹什么事儿了?“ 张常玉在脖子上比划着:“今儿他把噶礼给杀了“ 凌礼吃惊不小,睁圆了眼睛看着张常玉半晌竟然失语了。 这噶礼是太子的奶兄弟,虽说因为南山集的案子被夺了翎子,可依旧跟着西征的队伍来了草原,保着大营防务。 “我倒是一点风声没听见啊,为什么要杀噶礼?他不是四爷门下的奴才么?”凌礼表面就看见这么多了,他对张常玉什么也不避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哎呦喂!”张常玉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今儿四爷为这事儿气的够呛,要不是明天年羹尧还要奉旨回话,只怕今儿命就交代了,你可别再问这事儿了……” “好好好……我明白了……”凌礼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了张常玉,张常玉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又推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下,笑道:“凌大人又不是我内务府的……每次都这样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多亏了公公照拂不是?” “凌大人这话可就见外了啊,你我二人都在陛下身边伺候的,总不是互相照应么?”二人相视而笑,各自散去了。 章节目录 第655章 呲 第二天一早,还没有处理年羹尧的事儿,就传来了前线的捷报,葛而丹的驸马率众来降,这可是葛而丹在乌兰布通最精锐的队伍了,康熙之前听闻葛而丹的主力是在他女儿手中,怎么又是他的驸马来降,有些怀疑,细细问了才知道葛而丹女儿哈拉珠听闻父汗已死,准备连夜扑向大营和清军来个鱼死网破,正在准备出发之际和驸马起了争执,这驸马说好听的是顾全大局,说难听了就是背叛,撺掇着几个掌了实权的将领发动叛乱,夺了葛而丹女儿哈拉珠的军权,逼得哈拉珠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跳崖自尽了。 听闻至此,康熙背朝着众臣长叹一声,如此节烈的女子也算是少见了,遂命人去收敛尸骨,和葛而丹一同厚葬。 看着帐中畏畏缩缩的葛而丹的驸马,康熙冷笑一声:“下去候着吧……”便在簇拥之下出了大帐。他需要安抚自己的将士们。 原本喧闹账外又寂静了起来,和煦的阳光再次升起在草原上,不知过了多久,程尔林经过一夜的睡眠精神也好了很多,她一早就知道康熙在处理善后事宜,只是没想到这善后进行的这么顺利,在半睡半醒之间已经快到晌午了,她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起身了。 “怎么就不让进了,皇上又不在里面!”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传了进来,程尔林熟悉这声音,之前要是这人在门口嚷嚷,她一定觉得这是噪音,如今听来却也是不错。 “冯厚!”程尔林冲着睡帐外喊了一声,见没人又补了一句:“冯厚!” 一溜小跑没多久帘子就掀开了,探进来冯厚的脸有些惧怕。 “夫人……”他唯唯诺诺的进来了:“夫人今儿这么早啊……” “她有什么事么?”程尔林起身站在镜子前拢着头发。“别难为她” “不是……夫人,您不知道……陛下昨儿因为她私出大营的事儿严加申饬了的,奴才们都不知道她要见您干什么,都不敢放她进来!” 冯厚偷偷的看着程尔林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松了一口气,却被程尔林看到了。 “胡话?”程尔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不就是怕她说,我为什么也是私出大营却没有被治罪么?你们啊就是想的多,她要是真因为这个事还能等着我睡醒了么?昨儿就闹来了!不会的,我现在出去就是了,省的你们都为难……”程尔林一笑,拿着衣服去了帷幔之后了。 如今年纪越发的大了,她反而越不喜颜色,清一色的黑白灰,偶尔的青色也是素色,康熙也觉得她每日过于素雅,显得气色不是那么好,让人看着心疼。 “夫人您每日穿的比乾清宫的嬷嬷都没色……”冯厚打量着程尔林换上的衣裳品评着,可这一听就是康熙教的啊。 “你去过乾清宫啊?这我可不知道了,张公公不是说你一直在畅春园伺候么?”程尔林呲了他一句:“又是皇上让你说的吧?” 章节目录 第656章 闯营 程尔林走出大帐,被阳光刺的直流泪,用手背抹了抹才看见元琴竟然跪在侍卫们的脚下。昨日一起经历过生死,今天却又是这般模样,程尔林有些不忍,加快了脚步走上近前问缘由去了。 “怎么了?” 程尔林让冯厚去搀扶了元琴起来。 “我不是听说三阿哥的事儿还没有定论呢么?怎么就让三福晋跪在这了……再怎么说要不是三福晋你们还指不定在西北喝几个月的风沙!”程尔林冷眼看了一下周围的侍卫道:“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夫人!”元琴跪爬了几步在程尔林脚下,程尔林又不习惯受这么大的礼,先是退了一步,又觉得不妥,便和冯厚一起把元琴拉了起来。 “陛下今儿一早便下旨把三爷和九爷一同押解回京了,私出大营是我的罪过,三爷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我不能就这么连累了三爷去了,陛下根本就不见我,如今只能请夫人去说说情……”元琴的脸虽然发红,虽然她和胤祉本来就没有什么夫妻之情。患难之间,如此也可见一斑了。 冯厚附在程尔林耳边嘀咕了半天,程尔林才明白,这胤祉早已经承担下了一切责任,不管到底是为什么,反正皇上信了。 “没事……”程尔林有些心疼:“你回去歇歇,昨儿经了这个事儿你也累了,皇上要忙的事儿太多了,就算退一万步讲,三阿哥就算回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宅心仁厚……三阿哥不会有事儿的……” 元琴听着程尔林这么不咸不淡的回应,有些生气。 脸上也挂不住神情,直冲冲的来了一句:“我也知道你不好说什么,省的皇帝怀疑你和他有旧情!我今天不说别的,我想请皇帝收回我们的赐婚,这么多年了,我和三爷一直有名无实,之前我一直在钻牛角尖,自从昨儿手刃了葛而丹……”元琴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哽咽着继续往下说着:“我今儿才明白,你看……” 她指向蓝天,一只苍鹰直冲云霄,时而又俯冲下来,自由自在的仿佛全天下都是它的领土。 “如今我就是那只草原上的雄鹰,我不愿一生禁锢在京城那个美丽的笼子里,只会让我这个草原人生不如死,我想和皇帝说明白,是我偷了三爷的腰牌,是我私出大营,只是我想和皇帝求个情,我不愿再回京城了,我要留在草原,我死后也要葬在着儿……”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程尔林摈退了左右侍卫,轻轻的用帕子擦拭着元琴的泪水。 “你心里有三爷么?” 元琴的丹凤眼微微抬起,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泪珠儿,看着动人心魄。 “三爷心里没我,一直都没有……” “谁嚼舌根子呢?”程尔林微微一笑,把帕子塞到元琴手中。“他若是心里没你,怎么就帮你揽下罪过了,据我所知,三爷可不是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呢” 章节目录 第657章 不经意 说到此处,她心中也别有一番滋味,如今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圆滑了很多,换做以往,对前任可没这么潇洒,不论什么原因,老死不相往来是肯定的了。 元琴的心被程尔林这么一搅和也是举棋不定,她本就是草原上撒欢的傲娇小马驹,若不是家里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她怎么可能南下去做出这么许多违背真心的事儿。且不说她刚看见康熙皇帝的时候就极其爱慕,甚至发展到对程尔林争风吃醋,后来被康熙明确的拒绝,也是心灰意冷了好久,再后来莫名其妙的嫁给了胤祉……她的心就这么慢慢的冷了,冰冻了起来…… 直到昨天,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是程尔林拯救了她,还给了她手刃葛而丹的机会,这就像是个奇迹,太不可思议的奇迹了,要是换做更早的几天这就是她最美好的梦境了……。 “夫人……我不想连累了三爷,他虽然不理我,却也是样样没亏待我,只因为他心里有你!”元琴真挚的神情看着程尔林,而这话实在在这是“不合时宜” 冯厚听的冷汗直冒,虽说他不怎么清楚胤祉和程尔林的事儿的来龙去脉,可是风言风语传播之广,还是让他很有些耳闻的。 “三福晋!”冯厚赶紧把元琴拉向一边。却被程尔林止住了,如果说原来她多少有些在意,现在的她则早已经释然了。“没事,三福晋,有些事你知道,有的你不清楚,我和三爷早已经是缘起缘灭,皆以注定,你大可不必因为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多想,你觉得放不下他就同他一起回京,想自由自在的活着就留在这草原,如今葛而丹死了,想必也得安宁一阵子了……” 元琴听着程尔林娓娓道来,她的眼望着湛蓝的天,手一直戳着帕子,两难取舍。 好一会儿,也没有声息。 “好了!”程尔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回去慢慢的想吧,我这起来也什么都没吃呢,就不陪你在这儿纠结了,省的我一会儿胃疼起来有的难受半天了” 元琴的脸又“蹭”的红了起来,往日看着那么刺眼的讨厌鬼如今怎么看就是舒服的。 元琴也不会说什么客套话,也是直性子,此时想表达对程尔林的感谢也说的磕磕巴巴,程尔林也不是喜欢寒暄之语的人,平时来两句就会卡壳,两人尬聊了几句相视一笑,后来又变成了捧腹大笑……看的冯厚莫名其妙。好在没多久元琴就走了。 程尔林也回了大账,透过缝隙看着元琴的背影,她在四下向往着南归队伍的所在,想必已经决定了吧。 程尔林回到内账,冯厚早已经备好了鸡蓉粥和一些小菜,程尔林坐在桌边用调羹胡乱的在鸡蓉粥里搅和着,不禁又想起来“缘分”这个词,如今想想有的生来就是为了遇见,不论有多远,而有的人遇见就是为了分开,也不论有多晚,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你一下。 章节目录 第658章 冷不丁 直到天快擦黑了,康熙才快步流星的回了大账,程尔林抬头便看见康熙一边儿搓着手一边儿直跺脚。 张常玉麻利的捧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笑着奉了上来。 “夫人不知道,今儿陛下了忙坏了……刚回营就赶紧来瞧瞧您” 康熙咽了一口茶,把茶杯递给了张常玉,笑着说道:“也不知这天日子又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和煦春风的,下午就起了风,都说草原三月就像姑娘的脸,说变就变,今儿一瞧果真如此啊,就像京城的腊月天似得!” 康熙看着程尔林伏在案上,手中又拿着笔,忍不住的又教导起来:“你这不行……哎,也不知道你小时候是哪位师傅教的,怎么怎么腕子就是悬不起来呢” 康熙走到案前接过程尔林的笔在空白处写下遒劲有力的“大捷”二字。 说是悬腕,这对于程尔林这个半路出家的毛笔使用者简直就是绝技了好么! “能写好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这么条条框框的框住呢”程尔林嘟着嘴抢过毛笔,不再给他了。“皇上今儿大捷,好兴致,还得教我写字不成?” “你啊!”康熙拍着程尔林的肩:“朕今天还真是心情大好,不费一兵一卒得来这种大捷简直是亘古未有啊!全赖有你了”康熙说到动情处紧紧的攥着程尔林的手,深情的看着她的脸庞。 张常玉见这情景赶紧使了个眼色,左右伺候的小太监们都跟着他悄声出去了。 刚出大账,身后的冯厚小声的问道:“张总管,什么时候回京啊?” “你现在就可以走啊,九爷的车架现在只怕还在河边儿,怎么?让老张我送你一码?”张常玉本来挂在嘴角的笑瞬间就不见了。拂尘一甩,淡淡的说道:“兔崽子,皇上都在这蛮荒之地受苦呢,你小子想什么呢!?” 冯厚本来是想着没事儿,胡乱说几句打发时间,怎么料到是这个结局,早知道就这样哪怕是冷场他也不可能开口啊。 “奴才知错了!”冯厚再不敢说什么,赶紧跪下认错,其实这话也是从程尔林无意间的唠叨听来的,程尔林再这草原之上没什么事做,白天嫌太阳大,说什么会晒黑,怎么也不肯出去,呆在帐子里抄康熙的御训,抄的时候给自己讲讲,抄写累了就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囔着:“太无聊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受不了了……太无聊了” 哪知道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是罪过啊,吓得冯厚三魂不见七魄,跪在地上几乎打摆子似得瑟瑟发抖,张常玉看着他又怪可怜的,骂了一句又让左右伺候的小太监把他给扶了起来。 “你啊,没人教么?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告诉你,可别指望谁,咱们做奴才的伺候人是本分,可是修行还得靠自己……你这么下去哪天主子们不乐意了,你的小命儿就像蝼蚁一模一样”张常玉一通教训之后,心里也平静了很多,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么。 “今儿老三媳妇来你这儿闹了?”康熙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程尔林知道这么大的场面肯定瞒不住,笑道:“哪里就是闹了,皇上可不能听别人胡说啊,她就是来回昨天陛下的问话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了,她就是来说是她盗了三阿哥的腰牌,就这事儿,怎么就变成来这儿闹了……” 虽说不情愿,也不习惯这么温婉,还是努力的把这事儿像简单的方面引导,三阿哥和元琴本来就脆弱的婚姻也实在经不起这项罪名了。 章节目录 第659章 突变 “你啊!”康熙点了一下程尔林的额头,眼中充满着怜爱。“朕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多半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点银子的人,老三这事儿你别掺和,虽说你不在乎人言可畏这几个字,朕耳朵里也不会灌进去疯言疯语,你知道现在你的身份多会被人惦记着?你这次也算是不世之功了……又能怎么样呢?连封赏都做不到!” 康熙忍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掌拍在了床榻的扶手上,程尔林也明显的感觉到这份震动。 “我不需要啊,没有意义,我也没有父母兄弟要照看,也没有谁要依着我飞上枝头……就算有我也得是让人踩的人不是?” 程尔林说的这些事儿康熙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他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多到让他不得不放弃一些。 “要说老三这事儿没出什么大乱子倒也是没什么,只不过元琴这么直冲冲的闯营是要不得的,你记得你是朕的夫人!由不得他们做这些大不敬的事儿。”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程尔林看着他脸色不太好,也是装傻充愣,傻呵呵的笑起来:“也说不定是好事儿,她听说三阿哥给她定罪,什么都软了下来,我看现在只怕是跟着三阿哥一起回京了呢” “就你猜的准,朕问过了,她是跟着回京了,想着她也是可怜人,如今草原上也没什么亲人,说到底还是没根的草啊……”一股悲悯之情油然而生。 程尔林看着看着,康熙的眸子里突然窜出一丝凉意,冰的就像帐子外面冻成了冰珠的露水一斑,让人摸不着温度。 “你可知道年羹尧如今在哪?”寒意渗进了骨髓。 话说回来,除了今儿回来和岳钟琪对看了一眼之外,还真是没有看见年羹尧,当时轻轻一瞥过去,岳钟琪紧蹙眉头满怀心事的模样,想想是挺奇怪的,只是当时元琴的事儿缠身,匆匆就过去了,再回来也就忘了这档子事儿,康熙这么一提应该就是和年羹尧有关系了。 “年羹尧?他怎么了?”程尔林也收敛起来了笑意。 “他被朕关了起来……” “什么?为什么啊?”程尔林惊了,自己留在这大账后睡觉,怎么什么风声都没听见?? 年羹尧这人虽说极其通晓人情世故,可是恰恰这份圆滑不是自己喜欢的并且能融洽相处的人,也不论他对自己的照看是不是巴结皇帝,可毕竟他做到了,几次都是他救了自己。 “他在前天奉旨回营后擅自杀了噶礼……” 噶礼……好熟悉的名字。 康熙的目光一凛又说道:“你记性好,没错,也不用多想也不要有什么顾及,他就是南山集大案里面那个上蹿下跳的噶礼,他还有一个身份你也许不知道,他还是胤礽的奶兄弟呢!他乳母黄氏的儿子!” 太子!真是好啊,程尔林嘴角泛起一丝任何人察觉不到的笑意,年羹尧也好啊,想睡觉就来枕头了…… 章节目录 第660章 植入 康熙的神情也是越来越沉重,这些年随着太子年纪的增大,每每涉及到他的事儿再没有儿时那种让康熙会心一笑的感受了,除了心烦还是心烦。 “那年羹尧为什么杀他啊?好端端的,年羹尧虽说我见得不多,老成持重这四个字还是担得起的,前几日也正是大战的时候,他临阵杀人做什么?岂不是扰了军心么……不不不……年羹尧可没这么冒失……”程尔林分析起来自言自语着。 康熙本也不想把这些事和一个内眷说,怎奈她是那么特殊,特殊到让自己把心肝都能掏出来相见,一来自己真的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二来她在朝中并没有根基也并不拉帮结派,从来不恃宠成娇这都是康熙极其欣赏的,这就是他可以称之为品格的东西。 “还记得你在葛而丹手中冒充的是谁么?” “那怎么能忘呢?!真是太刺激了”程尔林想起昨天的事儿也止不住的“噗呲”出来,虽说后怕,可是事后想想也真是几分的机智加上绝大部分的运气了。 “当时朕就担心营中有葛而丹的内应,这种事但凡是内部有人的就根本瞒不住,朕也没想着你这么快就能解决,想着还是长久一些的稳妥,便让年羹尧快马加鞭的回去把老九和他身边带来的那女人严加看管起来,不可以让任何人接近他们,以防止你在葛而丹手里有什么不测!可是噶礼这个狗奴才硬闯年羹尧驻守的营帐,说是检查防务,检查什么防务,大营外头都着火了他来检查什么防务!?不觉得太牵强了么?当时年羹尧劝阻不住,也知道噶礼和太子的关系并不想把这是你闹大了……只想着先把他稳住了,等着朕回来再说,可是噶礼却拔刀相向……”康熙继续说着,这是“拔刀相向”这几个字却让程尔林浑身一颤,就是那么几天前,胤禟也对自己拔刀相向了,若不是张青平和岳钟琪及时来了,只怕自己和冯厚就送了人头,想想也真是后怕,自己鲁莽成性,以后一定是要改的。好运气不会永远眷顾自己。 程尔林的恍惚神情引起了康熙的注意,他挽过程尔林的肩膀,柔声的说道:“你怎么了?是吓着了么?” 她的精神头被这话拉了回来,眼睛一眨一眨的道:“我在陛下心里就这点胆量么?说书的还能把我吓死不成?只是没想到陛下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圆我在葛而丹面前的谎言,想想也真是幸运的很,哦……对了,听陛下的意思,这噶礼是有了二心么?” 康熙摸了摸刚刮的头皮,长叹一声:“最好不好有……若是被找出什么证据,他主子也逃不了干系,只是胤礽这孩子虽说糊涂,可是他没胆量,这朕是知道的,朕对他亦没有什么奢望,能当一个守成之主就不错了” “太子哪里就这么不堪了?……”程尔林掩嘴笑着。 康熙却看着他,神情凝重了起来:“你可别糊弄朕,你在朕心里可是第一剔透之人,朕也尽量的让你的周围没有那些腌臜污秽……”康熙守护她就像守护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异常的呵护着一刻不放松。 “皇上你也别自欺欺人了哦……”程尔林若有似无的笑意蔓延开来,看着吃惊的康熙又道:“陛下说我是剔透的人,我自然得担得起陛下的赞美,这么多年陛下对谁都是以仁爱之心待之,尤其是太子,试问历朝历代哪个废太子还能复位了?这恐怕是陛下心里永远的痛处吧?” 康熙嘴角微微下垂,确实,这是他近些年最大的隐秘,最大的过失。只是人人都顺着他,都明白他有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难处,更没人敢提一个字罢了。 “陛下天纵之才,又怎么甘心后继者是个只能守城的昏庸之辈……好了!”程尔林一把揽过康熙的胳膊,撒娇似的依偎在他的臂弯里。“余下的我就不知道了……这是陛下的国事也是陛下的家事,我可没这么脑子想怎么多事儿” 她这哪里是点到为止,明明就是撕开了康熙最不想触及的一件事——立储。 章节目录 第661章 回来了 看似完美的西征就这么结束了,余下的几天康熙除了在大帐里处理前几天京里送来的折子,就是在点巡了蒙古的几个部落,这也是对大战后的安抚,葛而丹所领导的准格尔部因为此次大战的缘故分崩离析,加上他的女婿基本上已经把葛而丹的后代连锅烩了,短时间内也形成不了像葛而丹那种能和大清叫板的有生力量。 元琴所在的土谢图汗部,基本上在战前就被葛而丹消灭殆尽了,虽说没有了直系亲属继承汗位,经蒙古众汗王推选还是从原来的土谢图汗部里拔擢了一位勇于抵抗葛而丹侵略的旁支过继给了土谢图汗衮布作为土谢图汗的继承人。 这样一来不论以后准格尔是否再有异心,都会受到他的邻邦土谢图汗部的掣肘。 让随行的文臣武将瞠目结舌的是,俄国派往准格尔的使臣廖沙在大战结束后丝毫没有提回国的事儿,反而十分乐意随着大清皇帝陛下回整个帝国的都城。康熙一笑也就同意了,还有什么能比心怀鬼胎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让人放心的呢? 出京的时候刚是正月,冰雪消退都算不上的季节,返回的时候已经是春夏之交,就这么好几个月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似的漫山遍野的红花绿树,惹眼极了。 程尔林并没有打算跟着康熙一起从德胜门进京,这样真的很尴尬,她极其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表情管理简直就是能把人逼疯的项目,你任何一个表情都能被理解出十几种或者几十种不同的含义,若是没有表情也是万万要不得的,怎么?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把脸遮起来也是不能的,总之是不出现就是对了的。 更要命的御乐也是必备项目,可是几百人联合演奏真的是震耳欲聋,没几分钟听下来感觉就快要被震得五脏俱废了。 自己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何必给自己找这种烦恼呢,想到这,程尔林狡黠的看着康熙,双手合十在鼻尖拍了一下,央求道:“马上就到德胜门了,一会儿来接御驾前站的人就要到了,那时候就不好停车了!皇上……我得先走” 康熙被她这神情动作逗的捧腹大笑,也允了她的请求,这里已经远离大漠是非常安全的地界,不需要操心什么,想着她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进德胜门也是情理所在,毕竟自己不是皇帝也懒得搞这套虚礼,累人不说,还吵……真是羡慕她啊,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些礼节性的事物是必须要履行的。 由于李宝德已经在德胜门那边候着了,康熙又不很放心别人,就让凌礼领着十来个御前侍卫护着程尔林从别的城门回京,程尔林这几个月就像樊笼中的仓鼠,就是连鸟都算不上的那种生活,进了繁华的京城更是收不住眼睛,直接把头垛在马车的小窗户上舍不得漏了一眼。 “京里的人好多都跑德胜门看热闹了,老佛爷今儿凯旋回京……”路上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好像也都是往德胜门那边去了。 章节目录 第662章 信息 旖旎温柔的光撒在她的脸上,由于有这迎光流泪的毛病,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市井独特的气味。 却总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假装伸了个懒腰,那目光就是来自凌礼,显得和这份安宁格格不入。 程尔林一把扯下窗帘坐回了马车里面。 气鼓鼓的向后面一靠。 “怎么了?夫人?”正在车里靠着打盹的冯厚一惊,赶紧用袖口抹了抹嘴边淌下来的已经发臭的口水。 “你回头看看那个凌礼是不是在盯着我?怎么像我欠了他多少银子似得?”程尔林皱着眉。 冯厚却不以为然,他本来就是小人物,也就是跟了程尔林以后才被高看一眼,没那么多人给他颜色看,回头看一眼,这凌礼虽说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和自己那些年遭受过的白眼儿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夫人且得放宽心,这些大人们的眼睛都长在头顶呢……” “就他个性!我看谁也不像他这样……哎!”程尔林突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整个回京略有些兴奋的心情都败在凌礼这个眼神上了,可是以往的自己也不是这样,这有算得了什么啊,她的心乱糟糟的。 “年羹尧你知道在哪么?还跟着御驾么?还是早已经回了京?”程尔林闭目养神。 冯厚的眼睛细长,一转悠就像有千万个主意涌上来一样,显得很是精明。 “昨儿半道上看见年大人了,在侍卫营里呢,说是离了甘陕总督的任得跟着陛下回京,余下的还不清楚,等回了畅春园奴才再去打听打听……” 程尔林心里确实有事,从那天她带着岳钟琪顺利的出了清军大营这个不好的感觉就萦绕在心头,后来没由头的遇上了葛而丹,怎么就这么巧合?就算是机关算尽又怎么这么巧?现在有这噶礼的事儿看来,无非也就是百分之七八十的算计加上百分之二三十的巧合,可这算的准还真是能要命的啊……一种透彻脊背的凉意袭来,浑身上下一哆嗦。 “记得,回去的时候问问,皇上这段时间肯定不在畅春园了,年羹尧也没这么好见着,等着哪天陛下回了,定是要在畅春园办公的,届那时候再找他问问不碍事……” 这番话说的冯厚晕头转向:“夫人找年羹尧问什么?奴才直接去问就是了” “你怎么不那个喇叭问呢?”程尔林一句噎的冯厚把刚才的话恨不得吞回去咽下去,脸红的透透的。 “没什么,问问噶礼的事儿……”她有自言自语起来了……她要知道这些事的细节只听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完全抓不住重点,当时守着大营门的并不是噶礼,而是和岳钟琪有过节的裕亲王的次子保绶……噶礼,保绶,噶礼,保绶……她除了在南山集案子里对噶礼有所了解,可是保绶这个人之前一点也不知道啊,因为有人无故在御前被暴打她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自己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不行!一定要查清楚这二人到底什么情况 章节目录 第663章 闲人的力量 不知不觉的程尔林已经随了马车到了畅春园,再见这座园子的时候,没了临行前银装素裹,多了几分春日的俏皮,临近夏日繁华未歇,荼蘼之间生色不少,这园子虽仿着江南园林而建,处处都有江南水乡的影子,可是身处其中却不觉得阴仄。 “姑娘!”恍惚之间古惠风和韩妈一家子早已经迎了上来,青溪书屋的门前好像成了自己的德胜门似的,没了配乐,没了仪仗,却是那么真实,像是远行许久未见亲戚,饱含着泪光在火车站迎着,候着,掂着脚,翘着首。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这可一点信儿都没有,愁死了……”韩妈一马当先拉住了程尔林的手,开始絮叨准备了很久话。 程尔林看了看身后的古惠风和小芹,二人想说什么,却只能噎了回去。 “没有消息不就是好消息么?难道我还几天给你们报一次平安不成啊?”程尔林被攥的生疼的手好容易抽了出来,搂着韩妈的肩向里面的太扑轩走了进去。 “奴才告辞!”程尔林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凌礼给忘了,忙回身让古惠风取了一锭银子要赏凌礼,凌礼却傲的很,接也不接,打了个千儿转身带着侍卫们就走了。 古惠风正捧着一锭银子发呆,心想着凌礼大人到底是怎么了,韩妈抢了话道:“这人只怕是失心疯了吧,赶明儿陛下回了可得禀明了陛下,这人真是一点儿礼也不动” 见这几个人没人搭话,韩妈也尴尬的不行,左右看看,太监宫女儿们都掩嘴笑她,心里有气也发不出。程尔林在了自己才敢这么多话,程尔林走的这段时间,也没少受这些畅春园里人的气。 “此事……谁也不准提,在场的都听见了?”程尔林四下看看,虽说凌礼为什么一路给他脸色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是这人却没什么坏心,也救过自己的。如今一回来被摆脸子这事要是传到康熙耳朵里……这事关键是太小了,小到也许让人觉得是自己在无事生非。 程尔林终于回了太扑轩,这阵子的劳累让她直接瘫在床上,古人出门真是苦差事,至高无上如同帝王还不是如此,坐着颠颠簸簸的马车,忍着随时袭来的恶心感,窗外的风景再美,天空再清澈又什么用,好心情都在路上给整没了。 她躺在床上仰视着龙纹藻井,这才是最美的风景了吧……完美! 八卦的韩妈可一刻没闲着,安顿好了程尔林就把忙里忙外的冯厚拦住了,非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可是冯厚也不知道这凌礼是抽了什么风,只是把刚才进京后的事说了一下……韩妈也确实找不出什么原因,也就不再问了,可是她从冯厚嘴里听到程尔林在西北沙漠设计弄死了葛而丹的事儿,简直惊得眼眶子都兜不住眼球了……她搔着耳后呆在原地了好久,直到冯厚都走了她还僵直在原地。 没多久这在畅春园的没个犄角旮旯都传遍了……这就是闲人的力量! 章节目录 第664章 捕 九阿哥胤禟毫无疑问的又被圈进了起来,宗人府里向来不缺他的位置,自从大阿哥胤禔因为前些年魇镇太子的事儿被查获之后,宗人府的差事就落在四阿哥胤禛的身上,虽说他在众位弟兄心里是个冷面冷心的人,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多少还是比其他的宗室要照拂许多了。 对三阿哥胤祉的处罚倒是出乎意料,康熙并没有把他圈禁在宗人府,而是让他闭门思过,这多少也是为了他们夫妻和睦,胤祉一口咬定是自己把腰牌给了元琴,元琴却矢口否认这事儿,直言就是趁着胤祉熟睡之际偷偷的拿走了他的腰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互相袒护,索性元琴没出什么事儿,手刃葛而丹虽说让康熙有些惋惜,可毕竟连着程尔林,她的刀就是程尔林递过去的,康熙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 进了太扑轩的程尔林让韩妈领着宫女儿们就把四周厚厚的帷幔落了地,只是微微的欠出来一条缝,让落日的余晖涌进来不至于显得太过黑暗,到了傍晚时分,残余的光辉映着屋里灿烂辉煌的灯烛,白天和黑夜便没了什么明显的界限,一切的过度都是自然而然的,她蜷缩在榻上享受这这份静谧,她需要思考今后的路。 太扑轩到了深夜尤为寂静,可是满园的蛙鸣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这哪里是回归大自然,完全就是噪音,聒噪。 正打算叫韩妈或者冯厚的时候,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还没看清是谁,那标准大妈的笑声隔着厚厚的帷幔就送了进来。一撩帘子,扑鼻而来的香气也涌了进来。 “姑娘快用些……这是宫里的公公奉旨送来的,豌豆黄……陛下说今儿好多事要办呢,晚上就不能过来了”,韩妈捧着食盒就像自己走过来。 程尔林抻了一下筋骨,让韩妈把盒子放在正中的桌案上了。 “姑娘可歇息好了?”韩妈麻利的给她沏了一杯茶端到手边嘱咐她喝了下去。 “可快让人把这蛙都请走吧,我这没一会儿功夫头都快炸了”她苦笑“草原上安静的厉害,这可到好……” “这可得夫人亲自叫总管来问了……”韩妈脸上的神色有些不爽。“皇上不在这,这园子就没人说了算,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 程尔林知道她话里有话,可自己根本就不想在动怒了,自己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不在的时候也可想而知,这些人的眼睛本来就长在头顶上,出了皇上也不知道能看见谁。 “你带着冯厚去,他到比你有主意些……” 韩妈看着程尔林尤其厌烦蛙叫,也就马上出去找了冯厚,这畅春园的总管上次就因为除夕夜摆宴的事儿被程尔林整治过,也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连夜带着百十来号太监人手一个捕捞网开始在青溪书屋的附近网青蛙,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推开窗子的程尔林就半靠着窗台,太监们左手灯笼右手网,穿梭在湖边,近视眼多夜盲,也看不怎么清反而多了一份情趣,萤火虫似的出没有趣极了。 章节目录 第665章 四爷 这就是权利吧?看着忙上忙下的太监们,她心中却止不住的狂跳起来,这种类似于毒一样让人上瘾,欲罢不能的东西,就叫做“权势”,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如今自己在他们眼中是得势的,尚且给几分颜面,倘若哪天不是了,又是什么光景,自己的心态又能如何? 想到这强迫症又犯了似得大声叫了一句。 “让他们都走!以后皇上不在这儿谁也别靠近清溪书屋一步!” 蛙声本来就小了很多,一声惊天炸雷似得,传在了每个当场太监的耳朵里,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不得不离开了。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他们或许是不懂的,只是知道眼前这位不好伺候,虽说待人和善没得挑,可是论这坏脾气脾气还真没见过。 康熙没在畅春园的这些时间程尔林半分也没闲着,第二天就让古惠风去了太医院去胤禟的府上要人,这些门道别人不知道胤禟府上的管家可是门清,程尔林也是掐准了胤禟不可能让紫贞这来自不明的孩子入宗籍,自然是要的轻松愉快了,自此,张青平和这分开了小一年的张念贞又重新团圆了,看着已经半大不小的孩子,张青平明白自己在这世间多了一份牵挂,没有血缘胜似亲子一样的牵挂。 正在湖畔边上拉筋呢,碎碎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在悬空的木板上尤其明显,一听就是冯厚的声音。 程尔林正一手臂高举向后拉筋,一手臂从后面扯着,见冯厚来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旧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夫人,四爷递牌子进来了,说想见夫人” 这倒是让程尔林有些意外,撩起来搭在凭栏上的巾子擦了一把汗。 “请过来吧” 冯厚左右看看,凝视着程尔林:“这里么?要不夫人去换身衣服?” “有何不妥?”程尔林上下看看自己,心想着莫非还要盛装出迎不成? “请进来就是了,又不是我上赶着要请见他,整这么多虚头巴脑的” 冯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回京就又和从前一样的心里总是虚的,担心这担心那,反正没一刻的时间是轻松的。 胤禛看着程尔林既没有梳头也没有正装,几乎鞋还是趿拉在脚上,也是见怪不怪了,她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胤禛上前打了个千儿给程尔林请安。 “请夫人安” “四爷怎么来了?皇上有事儿?”程尔林坐在石凳上,让冯厚也请了胤禛坐,随后茶水奉了过来冯厚就下去了。 “四爷大热的天儿来也不容易,这是早上我让小厨房的用广东贡过来的陈皮和乌梅熬的水,最能止渴消暑了” 程尔林也不管胤禛喝不喝,自己先给自己品了一口。 “挺好,没让他们放糖,都还记得” 胤禛从来没和她说过什么闲话,如今听她自言自语也是好笑。只接着刚才她问的说 “回夫人的话,我是自己来的,皇阿玛不知道” 程尔林的手端着杯子听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继续品着。 “四爷也喝吧,没糖真是正好呢,对了,四爷来找我何事?” 章节目录 第667章 想见你 被圈禁的阿哥是不能被允许见人的,胤禩也就是在胤?那里听说了已经被阉割过的版本,又急又气,他出京的时候自己就叮嘱过不要忤逆圣意,也不要挑衅程尔林这个人的耐心,可他真的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算咯”胤?趴在胤禩的书桌上,下巴上垫着胤禩刚刚完成的临摹之作。被胤禩一脸嫌弃的瞧着。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们身家性命都压上也保不出来他,就让他在里面好好的修炼一下心情”胤禩盘腿坐在塌上,心中惦念着程尔林,她这一去九死一生,如今好好的回来了,还真想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只怕九哥还藏着什么事儿咱们不知道呢,当时你不在,我虽说不怎么机敏,可还是看得出九哥他在程尔林面前是大屁不敢放的,天知道有什么把柄被程尔林抓住了,程尔林这人我知道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不留余地的整死他,这就够了……”胤?叹道。胤禟在他心里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毕竟亲生弟兄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她又不在宫里,就算平白无故也碰不到……”胤禩默念着,胤?心思直,根本就不知道胤禩的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是他打算去找成二进制问问胤禟这事儿的具体缘由呢。 他笑道:“不在宫里就不能去畅春园找她了呢?咱们弟兄光明磊落!怎么就不能见了,还非得碰什么碰?假死了……前几天收畅春园的韩保还跟我说四哥递了牌子说要见夫人,程尔林也就让他进去了” 胤禩嘴角一挑,微微的笑意有些把控不住。 “四哥既然这样自然是不惧人说的,也不怕皇阿玛问……他到底是比我磊落一些” “咱们也去园子里玩玩呗!”胤?一脸兴奋,一拍桌子道:“什么磊落不磊落的,脏人面前你做什么都是脏事儿!管他们怎么想呢,不撕烂他们的嘴,如今咱们又不是三哥怕什么?那园子就在京郊竖着,爷想进去就进去,不想进去就不进去!” 是啊,胤禩心中暗想,自己又不是胤祉何必在牵扯程尔林的事儿前面就磨磨唧唧的,畏头畏尾的反而让人多想,胤?这话也算是一语道破天机。 可这松懈没有半刻钟,又有一个念头袭上心头,胤禛找程尔林做什么?按说他们没什么交集,至少不可能有自己和程尔林的交集多……他隐隐的有些不安,心中又着实发痒。 “怎么了?八哥?”胤?兑了一下胤禩的胳膊肘,从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胤禩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时而蹙眉,时而假笑,就是说道畅春园的时候精神才格外集中一些,可他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个哥哥们虽说待自己好,可终究觉得自己是个嫩秧子,不值得托付写什么事。 “老四既然去了畅春园,咱们就不能再去了,省的让人觉得咱们有什么事儿,老九的事儿问他是不可能的,老四如今管着宗人府,咱们就连老九的辫子都看不见,只能等着皇阿玛再畅春园借着去请安的功夫探探程尔林的口风吧……” 章节目录 第668章 出门 白衣飘飘忽忽的影子总是萦绕在眼前,程尔林隐藏在袖口的里的手中经常会攥着刘瀚文留给她的双鱼佩,这就是唯一的念想了,她想的多了甚至脸刘瀚文的脸的没有了,只是一团雾蒙蒙的烟雾笼罩在他脸上,看不清也撕不下来。 又是一夜的似梦非梦,程尔林微微的睁开双眼,抹了一下冰冷的额头,汗淋淋湿漉漉的,脖颈也是。 手中双鱼佩也满是汗水,她塞进了靠里面的被褥下,想着万一韩妈来收拾被褥来回的抖落一下怕摔坏了,她又挪了挪放进了床头抽屉的小锦盒里。这才放心的又躺了下去。 “冯厚,冯厚!”程尔林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她猛的坐了起来,她想着与其等着让年羹尧帮自己去摸情况不如先让胤禩去,他似乎更加热衷于这些事。 正在太朴轩外面哈气连天的冯厚一听程尔林唤自己,赶紧用手抹了一把睡意朦胧的脸,一溜小跑的进去请了安。 还没进门就听着他的声音了。 “呦!夫人今儿起的可是真早,还没到晌午呢” “不会说话就闭嘴”程尔林呲了他一句,却是笑着的。“跟你说,别废话,赶紧把洗脚水漱口水什么的准备好咯,我今儿得出去一趟,去哪你别问,你也不许跟着我,让古惠风跟着就行……” 冯厚一看他这般架势也不敢问去哪了,只是皱着眉说道:“这……这古惠风不在园子里,我听说去国子监了” “国子监?”程尔林一脸疑惑“他去国子监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话说回来自己也是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古惠风了,还纳闷呢。 “奴才听说他年后就进了国子监读书了,是陛下的恩赏,夫人许是忘了吧,夫人最近总是……总是……”他眼神有些闪烁,显然后悔了刚才的话,恨不得把出口的东西又咽回去。 “我又怎么了?”程尔林从屏风里面把衣服扔了出来。瞪了他一眼。 “韩妈说夫人的枕头和被褥总是湿漉漉的,看着人也不怎么精神,肯定是半夜里噩梦惊扰……是不是得请太医院的来瞧瞧……” “瞧什么瞧?”程尔林走出来对着镜子整理衣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还不错啊!“你们就是闲的没事胡乱的想,对了,我说要出去的,你就跟着吧,别多问什么” 对于冯厚她没有那么多呃呃呃放心,也没有不放心,只是做不到对古惠风那样的绝对。古惠风……想着他,程尔林又生出一丝暖意,这孩子跟着她的时候还不及她的腿长,如今这些年一晃而过,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愉快的童年,目光总是显得拘谨且不自信。每每的想到这里,程尔林总是心头酸楚。 “夫人去哪?我去备车啊” “前门大街!” 她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去廉亲王府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马车留在前门大街是最好的了,既不是很近也不远,自己步行又快……完美! 章节目录 第669章 廉亲王府 “八爷……八爷?”小厮轻轻的在书房外唤着,胤禩不喜欢在书房的时候被人打扰,这是府里每个人都知道的规律,胤禩正欲落笔的手悬在了半空,落笔也不是放下也心烦。 “何事?”他还是保持了良好的教养清了清嗓子。 “门外有个陈公子请见” “什么陈公子李公子的,我不是说过访客来了都说我不在么!” 这小厮是把“程”听成了“陈”,好在程尔林还有后手。 “陈公子有个名帖,说务必请八爷亲展,是要事……” “进来吧!”胤禩终究是开不了笔了,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管狼毫放在笔架山之上,端坐在书桌旁。 小厮进门后按规矩随手带上了门,胤禩一看,他手中拿了个信封,小厮打了个千儿后将信封呈给了胤祀就伫立在一旁大声不敢吭了。 胤禩展开这所谓的名帖,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抑制了一下狂喜的心情,心中不断地狂跳,起初看见这名帖时他的心中还有些担忧可是一想郭络罗氏前两天又和自己闹,回了娘家,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平复下来。 “程公子在哪啊?”他一边收拾信掖进了袖管里,一边急冲冲的往外走。 胤禩随着小厮进了花间堂,这是他喜欢会客的地方,有些像一个画舫似得,三面都是琉璃窗户,白日里通透异常,夜间也能看着粼粼月光,雪天赏雪,夏日赏荷,这就是公子王孙的乐处,只是程尔林是见怪不怪了,只怕内心深处还觉得古人苦呢…… 胤禩一挥手,画舫周围再没有一个人了,就连刚才的小厮也瞬移似得消失不见。 眼前的人虽说是公子装扮。可这身影再熟悉不过了,苗条且不失风韵,每一寸都拿捏的这么完美,真真的是多一分显得野蛮,少一分便是娇媚。 “还真叫我吃惊”胤禩看着早已经转身过来的程尔林。“我还以为只能在皇阿玛身后看着你了” 话犹未了,程尔林就岔开了胤禩的话,皇子王孙身边莺莺燕燕的自然不少,胡乱说话的情形也是有的,有没有事别人怎么知道,谁听了去全凭想象力呗。 “八爷,安否?” “嗯……”胤禩也是一笑而过,他多少是失礼了。“你呢”胤禩眼睛像摄录机似得来回打量。“我听说你在西北的事儿了,真是太险了,虽说这些话也都是马后炮,可有些事还是思虑周全一些的好” 程尔林一笑,顺着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八爷这话有意思,明知是马后炮却不得不放……好了,时间不多,就不扯闲篇了,我来这是有事相求” 程尔林身上说不出的阵阵幽香,似有似无的让胤禩心猿意马,听着他说时间不多了,心中又是惋惜又是不舍,放在双膝上的手掌心也是微微的浸出汗珠。一时间忘了搭话。 程尔林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有些不同,没了往日的机敏。 “听说八爷一直在家养病?是心痛病又犯了么?” 章节目录 第670章 直言直语 “没……你也知道我不受皇阿玛待见,出去也没什么差事,来回走动干嘛呢?省的人又说我的闲话,不如在家写写画画读读书的好……” “你知道太医院的张青平吧” 胤禩一听他提起这人,还以为是为这胤禟的事儿来的,毕竟胤禟在军中把太医院的一个太医打成了猪头三一般这事传的是沸沸扬扬,他眉头一皱,有些不好搭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此人医术很有一套,若是八爷你再有心疼的毛病犯了不如去太医院请他来看看……或许可以缓解病痛有所转机呢” “哦……知道了”胤禩长出了一口气。原来程尔林是为了自己着想。 “裕亲王你熟悉么?”程尔林紧接着又问道。 只是这问题和刚才说的事儿岔开了十万八千里,胤禩有些不知所措,又茫然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裕亲王是我的皇叔,逢年过节拜天祭祖的时候总不是要见面的” “他儿子保绶呢?” “保绶?保绶怎么了?”胤禩的手不直觉的在腿上摩挲着。 程尔林笑了,她对谁都不可能全心相待,尤其是这些心有七窍的皇子。自己在行军的路上和保绶有争执的事儿她可就不信没人传话。 只好当做新鲜出炉的事儿一般又把这些事说给了胤禩,就像他第一次听说似得。 “哦……这事儿啊,我听老十提起过……“胤禩起身在程尔林身后踱着步,眼神始终在她的侧面流连不定。“皇阿玛极其看重他这个哥哥,先帝子嗣稀薄,圣上原本指望我们弟兄能和他一样的兄友弟恭……”胤禩苦笑,不再说了。“保绶自然也张狂一些,不知收敛,,皇叔也不像我们,子嗣萧条,我劝你还是别再提这事儿了……也省的皇阿玛为难不是……” 看来胤祀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难怪,他在京城,这也本事传闲话的人传不出的秘闻,就连自己也是紧紧怀疑罢了。 “八爷应该知道随军的大营是不能轻易而出的吧?我当时为何那么轻易的就混了出去?当时值守的恰恰是保绶……” 胤祀还以为程尔林是记着保绶的不是,一心要整死他,急忙劝道:“说不定他是怕了你夫人的身份……哎,依着我说就算了吧?,想开一些,就算是弄倒了他对你也没什么好,别浪费精神了……”说罢还心疼的看着程尔林,总觉得她自从南山集的案子后就变了,变得偏执,变得心狠。 程尔林无奈的拍了拍脑门,下意识的把凳子朝着胤祀的方向挪了挪。 “你知道年羹尧的事么?就是在大营里杀了噶礼的事……”她尽量压低了声音 胤禩不想瞒她什么,又点了点头。 “这保绶是噶礼的人你知道么?”程尔林冷笑一声,依着胤禩的聪慧,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没有不懂的道理,他睁圆了眼睛,迫切又带着些许恐惧的意味,最终迸出了两个字:“太子!” 章节目录 第671章 竭尽所能 “对……他有心放我出去,这就是我的疑惑,不然我也不会去查他和噶礼的关系,如今噶礼死了,只有顺着他的线再摸了” “你!?”胤祀一把抓住程尔林的手,此刻他也说不上是希望带来的激动还是未知带来的恐惧,只是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了上来,自己当时苦心孤诣都是为了这一刻,有她和自己联盟大事必成!如今时过境迁竟然完全没了当初的豪情壮志。 “你进畅春园是要对付太子??”胤禩挣圆了眼睛差点就能吞噬掉她,手死命的拉住程尔林。 “是又如何?”程尔林咬着下唇,一把甩开了胤祀的手。 “当时我帮你杀了陆梅祯时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这些,南山集的案子已经结了!你醒醒吧,沉浸在这里面没有任何益处,徒增烦恼罢了!”胤祀被他甩开的手竟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这太危险了,胤礽的事儿和陆梅祯不一样,不一样……他当时那么恶劣的局面他还是淌了过来,皇阿玛对他不一样的,你是撼动不了的……”胤祀痴痴的喃喃道。 “什么一样不一样!?”程尔林压低了声音,自己都觉得太歇斯底里了。“你被他吓破了胆子么?他忝居太子大位几十年,何德何能?你心里难道不想看着他倒?”程尔林越说越心虚,她不敢暗示胤祀,因为天选之子也并不是胤祀,如今自己这算是利用?她心虚了。 “算了,八爷好好的养病吧”她慌乱的有些不择路,险些一头撞进了胤祀的怀里。 可也不知道是情绪过于亢奋还是心理发虚,她一阵头晕目眩的强扶着门框,胤祀欲扶着她,又被她推开了一边。 “你怎么这么急脾气,你说什么我都能俯首听命!说这些话只是怕连累了你而已,并不是我畏惧!” 这话字字烙在程尔林的心中,她并不是生气,只是心虚。急着逃离这一切罢了。 程尔林依在窗边痴痴的看着外边塘子里的荷叶,嫩的出油似得翠绿,这正是盛夏来临的前兆。也不知是蛤蟆还是青蛙似得东西在上边一蹦一蹦的,惹的涟漪阵阵。 “回了,告辞”程尔林望了一眼胤禩,心中也不由得唏嘘,论文采样貌,他在康熙的皇子里都是很出挑的,或许正是因为锋芒太露吧……天意总是那么难以捉摸。 胤禩上前有意无意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口,又盯着她看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只是并不出门,叫来了随从,目送着程尔林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默念着,你放心好了,你吩咐的事儿我会尽力去做……不,竭尽所能去做! 正在沉浸在刚才的美梦中的胤禩,被一个侍女的声音叫了回来,之间那女子二十出头,穿着清水衣,油光蹭亮的头梳在后面挽做发髻。她是郭络罗氏的陪嫁碧鸳。 胤禩不禁有些心虚,她不是跟着回了娘家么? 说起来也是可恨,自己这么多年了,就连她走了还是让自己过不安生。 碧鸳看出了胤禩的吃惊,却没有读出胤禩的心虚。 “请八爷安……我们老王爷让我回来呀问问什么时候接福晋回来?” “呵……”胤禩冷冷的一笑,似冰似玉。“我当谁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老王爷让你来的?只怕是她让你来的吧?” 胤禩不是给人方面难堪的人,小时候看的人情冷暖多了,他总是尽力周全一切。 “不……不……”碧鸳显得惊慌:“奴才不是老王爷,不,是老王爷叫奴婢来问问王爷……” 她语无伦次起来。 “够了,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在娘家呆着吧!” 说罢胤禩一刻不想多呆,起身拂袖而去了。 “八爷这是怎么了……”跪在地上的碧鸳念叨着,他没见过这样的胤禩,前一秒还是如水般的沉静,一看见自己就像见到了仇家似得,他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小姐呢! 胤禩出了花间堂,忍不住的加快脚步,原来厌倦了一个人就连她的呼吸都不想听见,关于她的一切更不想看见,既然这碧鸳回来让自己去请她回家,依着郭络罗氏的个性只怕过几天就会让老亲王来找自己了,如今这样还不如避一避,实在是烦透了。 “走!”胤禩快步的像府外大门方向走去,常在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喜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紧的跟着。 “爷?去哪啊,要不要备车?” “白云观,把我的枣泥儿牵来!” 章节目录 第672章 烛光 程尔林一路逛着,东看看西买买,等着找到冯厚他们在前门大街的马车时,两个在车上等的眼睛都绿了,细问之下才知道一直觉得自己马上就回了什么都没吃呢,本来也就饿着肚子的程尔林带着他们在前门大街上最豪华的馆子“摘星楼”里搓了一顿。 心满意足的几个人这才依依不舍的踏上了会畅春园的路,车夫哪里看过这架势,只知道是个主子,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看不见。 一晃进了园子天都擦黑了…… 程尔林一路从驷院里走到太朴轩,?小腿肚子都快抽筋了,这一天还真是辛苦,他心里默念着。 冯厚倒是习惯了,小跑着去给程尔林推开了太朴轩的门。 炸了程尔林一跳,跨进去的一条腿差点收了回来。 康熙就把他经常坐的鹿角椅子摆在离门几步远的地方,坐在上面手捧着书,眼睛盯着自己,威仪的让人呼吸不畅。韩妈和小芹大气不敢出的现在墙边,看着程尔林干着急。 “朕等着你……”康熙向后看看西洋钟,又说道:“三个时辰了!” 这总是半个腿悬在外面也不是个事,看看自己的腿,再看看跪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冯厚,这家伙一定是怕他脱不了干系…… 索性把腿一起迈了进来,近乎撒娇似得走向康熙,半蹲在他腿边。 “皇上又不说一声我怎么样知道你就这么来了啊?……我憋闷的厉害,出去走走……” “呦!还成了朕的不是了?”康熙的脸色依旧不好。 “没有……”程尔林双手合十做讨饶状,还是第一次装的这么楚楚可怜。心里都快吐了…… “可别,朕承受不起!”康熙嘴强,心中却没什么气,程尔林闲不住呆不住他也不是头一天知道,无非是进了京以后十几天没见,心中牵挂的不行,上午政事结束后匆匆赶过来扑了个空,多少心中不爽罢了。 冯厚忙照顾韩妈和小芹出了太朴轩,程尔林见着没人,这才起身走到闭目养神的康熙身后环住了他的脖颈,好一阵的亲昵。 “我就知道你没生气……” 康熙一伸手,挽住她的腰就揽进了怀中。 “你多大年纪?朕多大?跟你生气还气的过来么……你出去散心当然没问题,只是就带了一个小太监和一个马弁,太不让朕放心了!”康熙再看她时,所有的不满都一扫而空只剩下满目怜爱了。“朕初见你时就是这身打扮,如今这些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的朝露明霞一般”康熙摘取了她的小帽,手指在她的脸上划过。 程尔林的心怦怦直蹦,都怪这昏暗的烛火,越是看不清越让人着迷,程尔林挣脱了他的手,去案边又点亮了几盏烛火,分别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花台上,塌边儿……这是她晚上必备的亮度,虽说不能和电灯比,至少每个角落都应该是铺满光明的。她收起了火媒子。 “老四前两天来了?”康熙闭着眼睛向后一靠。 章节目录 第673章 苦难 程尔林的眼角一跳,心中不免不快,可是马上有释然了,本来又不是什么秘闻。 “他今儿一早散了朝就在养心殿侯着跟朕请罪来着,哎……”康熙的头向后一靠。任凭程尔林的手在太阳穴周围按摩。 “咯咯……四阿哥真有趣,怎么来都来了反而事后还要请罪呢,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总无非他肯用心国事,我倒是觉得值得褒扬才是” 康熙抚摸着程尔林的手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说你答应他去见那个俄国使臣” 还没等康熙说完话,程尔林就捂了他的嘴,嗔道:“这些都是小事儿,陛下就别在意了,等着结果出来了我再和你说,每天您都操心劳累的,这些小事就别跟着操心了……” “可没有什么小事儿哦!”康熙神情变的严肃起来,越是隐藏在小事儿后面的越见真章。“老四越来越不像话了,朕还觉得他办事稳重……” “是我自己提出的,四阿哥没这么说,你想啊,他又不认识廖沙,突然出现不觉得太突兀了么?反而我去效果会好一些” “你觉得老四如何?”康熙冷不防的牵住程尔林,神色也变得认真。 能怎么样……程尔林明知道答案,还真是不好出口。 “什么怎么样?皇上也不问清楚”她故意打岔。这个问题让他狠为难,八阿哥也有很多优点,只是没有胤禛合适罢了。 “唉!算了,朕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程尔林看得出,他的心真的乱了,他不再有年轻时的果决和杀伐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康熙娓娓道“朕又哪有精神机关算尽呢,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可是朕这一摊子事儿不同的” 说到这儿程尔林反而不想听了,她怕,情深不寿这未必就是说男女情爱,他对胤礽也是情,舐犊之情。 “皇上想啊,凡事总有个运数,顺其自然吧” “不”康熙放低了声音:“朕这个大位,就算是刀头的血,他们也都要舐” “皇上,不想这些了”程尔林抱着康熙的肩劝慰,屁股决定脑袋,自己不再这个位置,也不在皇子的位置说什么都是没有设身处地的,自然不能理解。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终不可谖兮”康熙口中默念着:“你,也只有你了……” “陛下不还有个方苞么?” 康熙捻须大笑:“他确实是朕的布衣之交,可惜,他是个男人……又丑……” 程尔林起初掩嘴偷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从指尖划过,至少方苞还有命……一个早已经断了金马玉堂念想的人如今侍奉在天子近前,成了所谓的跨阶层友谊的范本,刘瀚文呢?一个皇上钦点的一甲第二名,竟然被折磨的病死在牢里,那惨状虽然程尔林只是匆匆一瞥,就像烙铁一样烙刻在心中。 她怕康熙听出来什么,直直的挺着脖子,把这份苦难吞下去,不行就在直脖子咬牙关,这是她必须做的! 章节目录 第674章 偶遇故人 胤禩以替康熙祈福的名义住进了白云观,虽说以往王公贵胄来往的很多,就连皇帝也不止一次驾临白云观,迎来送往的经验还是十分充足的。 可是皇子在观里小住还是头一遭,虽说是天大的福分,却也是天大的负担,饮食起居无一不让人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 胤禩深宫长大,但是康熙对儿子们并不溺爱,什么境况也都好适应。加上胤禩脾性极好,就算是有不满也不会当面提及让人难堪,这也是他人缘极好的缘由之一。 胤禩本来就为了避世,自然深居简出,每天没事就穿着自己的粗布长衫在道观的各个角落溜达,虽说他住在这,除了每天伺候吃喝,打扫庭院的一众道士到底见过他的人不多,知道是八皇子的人更是少,只当做是平常借住的香客来往。 今儿天气极好,微微的风穿堂而过,一扫前几天闷热的暑气,胤禩本有些庸倦的身子也爽了不少,没带随从,一个人背着手在观里游荡。 白云观的灵官殿里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个大户人家在打醮,诵经声,默念声,鼓乐声嘈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胤禩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挪到了灵官殿的后殿下,默默地看着。 一个熟悉的面孔一晃而过,胤禩目光跟着追踪过去,好一阵在费力的在一众道士中找到那人,果然就是明尧,胤禩暗笑自己又不是女人,怎么看着明尧心里会有些慌乱,也不知是慌乱个什么劲? 明尧显然也看见了胤禩,微微一颔首,二人相视点头。 等着明尧完成了手头的事儿,这才来到胤禩面前请安。 “小道已经是出家人,且不能全礼,八爷见谅” 一时间胤禩也是百感交集,虽说他和明尧没说过几次话,明尧当时也是眼盲,再后来见没见过都有忘了,明尧却一眼认出了自己,也是记性好了。 “无妨无妨,我也是听十弟提起你出家了,当时还好一阵感慨,世事无常”胤禩拉着明尧缓缓的坐在了殿后的一个亭子里,阴凉的感受还不错。“只是你越发的清减了” 明尧在观里没了往日的交集,加上心情一直在低谷,虽说后来听闻程尔林又回了京城,一切也都看淡了,淡的让自己对什么都失去了向往。 昔日京城的人人心向往之的富贵公子,成了眼前清瘦的道人,胤禩心中又是一阵阵难受。 “程尔林……”胤禩还是忍不住提了她,这在胤禩心中何尝不是难以启齿的柔弱。“程尔林她现在回来了,就在畅春园住着……一切安好,我觉得你大可以放下这里,你还年轻……大把的好前程等着,何必……” 胤禩自己断了自己的话,俗世俗情……虽说句句在理,可还是觉得不妥。即是出家,必然抛下了一切凡尘琐事,自己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宽慰了明尧,还是劝慰了自己? “不提了……”眼前的明尧笑着说道:“她之前活着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675章 相顾无言 “多谢八爷挂心了”明尧一躬身答谢,经过这些风风雨雨,与其说是那份爱还炙热,不如说是一份牵挂,他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了解程尔林,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来往皆是过客,只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八爷这么说就俗了” 胤禩听着明尧说这话,也不奇怪,也不恼。他见过的道门中人也差不多就是这种清高自傲的模样,对谁都一样,除非是主持或许人情世故顾及的更多一些,其他修行的人基本都是差不多。 “我只有在这儿,心才能静……” 明尧说罢,便匆匆辞了这位皇子去了,留着胤禩呆呆的坐在亭子里,他之前对于明尧的遭遇还多少有怜悯之心,如今到觉得应该被怜悯的是自己,他大可以甩下所有的凡尘俗世去家修行,自己呢……不论是在宫里,在府里,哪怕就是在这白云观还是没有片刻心静的日子。 虽说现在又想起来了程尔林,可是程尔林交代的事儿片刻没耽误,有的是不能拿了明面上说就是规矩,好在府上还有几个贴心的办事儿的奴才。 胤禩交代了喜宁挨个去问,看谁能和保绶的府上攀上交情的,最好是呢机灵且最严的,他不谢比较也要查出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 胤禩办事儿利落干净,胤禛也不差,从那天打畅春园会府,就让戴铎暗地里从杏花巷里买了两个姑娘,首要条件就是机灵,其次才是姿色,再从自己府上挑了两个能做事儿的丫头,老实谨慎,最关键的就是忠诚,这样四个人环肥燕瘦的,怎么也能有他中意的吧? 胤禛心想着,始终有些忐忑不安,毕竟程尔林是要出面的,自己该跟着去的,他拿定了主意,次日晌午就递了牌子请进畅春园。 他非常详细的说了自己找的这几个人,程尔林也就是听听,毕竟没见过,胤禛在最后才说了自己也要去的事儿,让程尔林有些惊奇,这并不是在她的打算里。 “今儿就能去”胤禛脾气急躁,一向也是说一不二,虽说程尔林如今这等身份,毕竟没有自己立威,再怎么说也不够面儿大。 “行,只是四爷你也去?他要是认出来你?”程尔林有些担忧。 “欸?不会”胤禛摇了摇头“我不去不行,皇阿玛因为我来找你,已经申饬了我,再者你的安全……我也只放心年羹尧,如今年羹尧戴罪之身,出来也是多有不便,只是那俄国人并不是疥癣之疾,再拖下去恐伤及要害……既然问不透,我就只能戳破他了……” “年羹尧?他不是……”程尔林竟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在她印象里年羹尧既然没有直接送回京,而是一直跟在御驾后,应该没事,怎么如今又是戴罪之身? “年羹尧啊年羹尧……”胤禛神情又变得冷峻起来。“太子……这噶礼是太子的奶兄弟啊” 程尔林听出他的意思,这年羹尧只怕是被太子咬住了。 “谁又知道太子怕什么呢……” 胤禛的浑身打了个激灵,二人相顾无言,再不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676章 进府 “好了,不说这些了”胤禛打断了他们关于年羹尧的话题,祸从口出这是胤禛笃信的,到也不是不信任程尔林,只是隔墙有耳的事儿也不少见。 二人都是急性子,没说一会儿就一同出了畅春园,畅春园门外森严,本来就是皇家园林,总不是十里开外就在戒严了,胤禛的马车在外面很是显眼。 “人呢?”程尔林一看就知道这只是胤禛坐的马车,里面没什么人。 “西直门内呢” 程尔林搭着冯厚的胳膊上了马车,随后嘱咐道:“你回去吧,我同四爷去了就回,若是皇上回了就照此回话” 一路上胤禛没话,程尔林也没话,她只是默默的想着一会该如何应对,这个廖沙的心思谁也看不透,明知道他有问题却问不得,抓不得,只能慢慢的经营,慢慢的琢磨。 “今儿他就在那宅子里么?”程尔林打破了寂静。 “对”胤禛的惜字如金,他每日让人盯着廖沙,他基本不出门,也不见人。 从此时道西直门之间约莫半个时辰,再没有声响了。 西直门后的背街小巷里,城墙荫着的一面,停着一辆青灰棚顶的马车,车夫坐在辕前抽着水烟,看着胤禛的马车过来赶紧收了眼袋,把烟锅在脚底板上敲了敲。车下站的一人两三步的就跑了过来,在刚刚停稳的马车前打了个千儿。 胤禛跳下了马车,伸手向后扶着程尔林下来。 “这是夫人” 请安的人正是胤禛的心腹戴铎,他一听夫人就明白这正是畅春园的正主儿,“夫人”这个泛指的词在程尔林这儿显然成了专用词汇。他神色有些紧张,礼节上却不敢有半点疏忽。 程尔林也只是一笑。向马车方向看了看问道:“人都在上面么?” “嗯,都在”戴铎答道。 “都是自愿的?”程尔林一问呛的戴铎和胤禛直咳嗽。这种事,尤其是这种事儿,若不是自愿的……后果很难想象,程尔林向马车里瞟了一眼。 “自然,这个夫人大可以放心”胤禛素来听说这程尔林想法怪异,听她这么问也不足为奇。 戴铎到马车前招呼来那四名即将进廖沙家的侍女给四爷请安,这些女孩都是十八左右,个个杨柳细腰,虽说是北地胭脂,又有江南的风情,尤其是那两名从杏花巷里买来的女子,眼波流转间也算是勾魂摄魄了。 “一会儿你们就跟着这位夫人进去,别多话问,到时候自然有人联系你们,差事办好了你们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戴铎的话她们都认真的听着,她们见也有小团体,从胤禛府上出来的自然是知道身后的爷就是四爷,此事办得好,不光是自己,就连父母兄弟也跟着沾光,包衣能抬旗就是她们最大的希望了。 杏花巷里出来的无非就是为了财,眼前这人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买了她们,又允诺了更多,别说下半辈子,就是几辈子也造不光。 四人相视一笑,下拜道:“听凭爷们儿吩咐就是……” 看着她们的神态,自愿不自愿的一目了然,程尔林也就放心带了他们去了。 章节目录 第676章 五百一是一 糖衣炮弹 烟袋胡同的路极窄,前面百十来米的路恰如烟袋杆子一样笔直,他们只好都下了马车步行进去,两边都是小宅小院,一看也不大,可是前半段的路走完进了里面就大不一样,倒还是真的像装烟袋的袋子似的,突然宽敞了起来。 “就是那家”戴铎朝着最里面的门努了努嘴。 “上去叫门吧” “是,四爷!”戴铎应了胤禛的话,上去轻轻的扣门。 “夫人……”胤禛躬身:“一会就按照先说好的,我是你的随从,等到了里面就随机应变吧”胤禛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他不善武,可是没法子啊。 “啊……咦……”本来就隔音不佳的小胡同里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哈气声,戴铎耐着性子又轻轻的扣门:“廖爷……在屋里吗?” “好了……好了……”门栓被打开了,程尔林望过去,果然是廖沙光着膀子用他那白的放光的手揉着眼睛,看样子还没睡醒呢。 身后的几个姑娘早已经别过身子去,哪里还往门里面看,个个臊的面红耳赤。 “咳……”胤禛也有些尴尬,毕竟程尔林像没事儿人一样看着眼前打赤膊的汉子。 “这儿呢!”程尔林突然满脸挂笑,迎了上去。 廖沙望过来,又揉了揉眼睛:“你?”他大惊失色,赶紧把腰间搭着的衬衫往身上裹。着急忙慌的说:“夫人!竟然是夫人……我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咯咯……”程尔林的模样简直换了个人似的,丝毫没了随时就炸的怪脾气,宛如一个社交场上的老手,她笑着拍了拍廖沙的肩,自己提着襦裙走了进去,见着胤禛发呆,还老远的招呼他:“唉!我说你怎么还不进来啊?”又笑着向廖沙解释道:“你看看我身边都什么人啊,一个个木讷的,别见怪啊,他们没见过洋人,许是以为见到了怪物呢……呵呵” 程尔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就算是老鸨子精上身了! 廖沙没开口,用灰蓝色的眼睛盯着胤禛和身后几个女人,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他赶忙自己去井水边捧起昨夜打的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这才敢再开口说话。“夫人大驾光临,有失……” “唉!”程尔林坐在戴铎帮他准备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直直的看着廖沙。:“按说我早就应该来瞧你了,一直没空,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你才是见外了……前儿我才听陛下说起你来,说是赐了个宅子给你,你是不知道这下面的奴才,说是赐你个宅子就真的只是个宅子……” 廖沙一边从脖颈处开始扣扣子,一边笑着应承着程尔林的话,时不时在她身上和脸上瞟着,当时在葛而丹的大军里情形太乱,说实话他刚才也就是看了个大概,如今细细看来,清国人怎么分美人他是不清楚,可他清楚这女人不简单,她的智慧不简单啊。 “这不……”程尔林示意戴铎把那四名姑娘拉过来:“我就说你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吧,看看果然是啊” 她装作有些生气的模样,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这帮奴才都不知道么?” 胤禛马上搭话道:“夫人息怒,这许是内务府的没交代清楚,奴才回去就去问问,这不是怠慢夫人,这是怠慢咱们畅春园” 他二人一唱一和的,倒还真是这么回事。 戴铎上去打了个千,一个一个的把姑娘拉过来。姑娘们离近了才发现洋人身上有味道,个个面露难色,胤禛一个眼神过去却又都安生了。廖沙本身体味重,加上连夜的饮酒又没有洗澡,自然更重了,好在基本的礼节这几个姑娘算是守住了,纷纷下拜给廖沙道万福。 “廖爷,这是春杏……这是艳秋,这位是宝珠,这是玉珠……” 廖沙身处北国,哪见过这种阵势,真可谓是糖衣炮弹也不为过,统统的把他在俄国的几位情人比了下去,都说清国人尤其是女人皮肤细嫩,这进近一看,岂止细嫩,简直是如珠如玉,万般的好就都是他们了。 看着廖沙喜不自禁,胤禛冷笑,要是真的如此顺利反而让他不适应呢。 章节目录 第677章 百一十二 鬼精 “夫人……”廖沙已经掩饰不住激动了,总是看着有些面瘫一样没表情的脸上多出了一份笑意:“谢谢你的善意” 廖沙说到一半,却让胤禛打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刷”的一下展开,捧给了廖沙。 “还请笑纳,这是我们夫人一点儿心意,荣宝号的银票,一千两整,认票不认人啊……烦请收好” 程尔林没想到炮弹里还有炮弹,接二连三的廖沙已经有点发昏。 “看缺什么自己去置办吧,这几个姑娘都是理家的好手……也不至于你在这京城寂寞无聊呢”她跟着胤禛的思路说着。 “让我说什么好呢……”廖沙忙收起了银票“虽然是异国他乡,却像在家一样……不,比在家还要好!” 这倒是大实话,他虽是沙皇的使臣,可在国内也就是那么回事,远东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来的,一路上的恶劣环境自然不必说,但就是每个人都挂着自己情妇,这样的分离,还真是让人心里不好受。 “咯咯……”程尔林掩嘴笑着:“你不想回家就呆在大清,皇上也说了,再过段时间给你讨个差事也不是不可以的……” 胤禛一愣,皇上哪里说过这种话……如今只能陪她演下去,切走且看了。 廖沙的心情却没有刚才那么轻松,表情也是一览无余。 “我也正在发愁,在大清我每天都在吃吃喝喝毫无用处,时间久了人就废了,我也想回家,可是不知道怎么和沙皇交代关于葛而丹的事,真是左右为难” 廖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好看胤禛,虽然他以为胤禛只是程尔林的随从,可是他细长的眼睛逼出来的寒光让他不敢直视,只知道这人一定不简单,说着说着自己也没底,还是不说算了,说多错多。 “夫人提了这事儿,我才敢说,不请你帮忙也不知道请哪个,毕竟我也只认识你,我还真是不好开口,既然夫人说了,我就等着……”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程尔林一行人就告辞出来了,留下了那四个姑娘。戴铎临出门还假意嘱咐了一番,这才出门。 在程尔林看来,这次任务完成的还算是圆满,只是太耗神了,上了马车竟然有些困倦。 胤禛凝视着远处思索着刚才的细节,这是他的习惯。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唉……还是我失算了,我只这几天才让人盯着他的进出,或许早被人看穿了,他屋里有人,咱们并不是第一波”胤禛随即冷笑两声:“呵,没看出来啊,这个毛子他还是个唱戏的好手” 戴铎又惊又恐,身子都微微颤抖了,刚刮的青皮上汗珠微微渗出,程尔林看着他这样也明白胤禛府上是怎么样的森严程度了。不怒自威,这怒了……岂不是要人命。 “你怎么知道?”程尔林发问,她进去后还没看出异样,也没觉得有其他人的存在。 胤禛向后一靠,双手抱头,显然这份失误让他很受打击。 “他这宅子里有女人,没有女人哪里来的桂花油的瓶子啊……就放在窗台上” “这不是正好么?”程尔林一笑,他不明白胤禛怎么在意这些。“正好还能查出来那屋里的女人是谁的人,看看,这么快任务就来了……” 说笑间,程尔林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他终于明白胤禛在担心什么了,他们是以自己的名义去的,若是被那隐形人认出来自己身后的是四阿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岂不是前功尽弃还要打草惊蛇? “也不一定啊……”戴铎幽幽的念道:“我看他身上的衣物污浊不堪,不像是有女人在身边儿的主……兴许也是杏花巷之流也未可知……” 胤禛这才睁开了眼,看着戴铎,眼中再没有刚才对自己的失望。 “给我加人手,前后门都盯死了,不可让人看出来”胤禛阴鸷的神情看的戴铎心里慌慌的。 “交代好底下的人,他们是知道我老四的脾气,不行的话就去阎罗王那里等着我” 车厢里死一般的沉寂。 这对程尔林来说到是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被廖沙看穿,可是他那种人又怎么能不提防突然送过来的四个女人呢?就算是自己这么个神经大条的人也会想到这一层的。而对于胤禛,确实要紧。 “四阿哥放心”程尔林看着他好久,嘴里才挤出来一句:“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咱们是正大光明的来的,若是真的谁和他暗通款曲自然比咱们还要着急,好在这胡同地势好,什么都看着一清二楚,他这不还等着我给他讨一个差事么……呵呵,还烦劳四爷” 胤禛虽说表面应承着,可始终还是不放心,把程尔林送回了畅春园就嘱咐戴铎亲自去盯着廖沙的宅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心谨慎无大错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今担心也没有什么益处,反而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的才好! 章节目录 第678章 错了 回来的夜里,康熙拥着程尔林入眠,此刻是他这几日最惬意的时刻,她身上的香气,发丝的清爽都是自己眷恋的。 “今儿和四爷去了俄国人那里”程尔林简单的把过程说给了康熙,唯独隐瞒了胤禛怀疑里面有其他人的事儿,她相信胤禛一定也不会提,一是因为没有实证证明里面有人,二来里面如果真有人却故意说没有,显而易见的就是隐瞒,至于为什么隐瞒……那就有很多说道了…… “他想的很美啊,明着朕不见他他讨不到差事,如今跟你讨差事了……朕也不是没有差事,你说他能做什么?那些洋人们哪个不是真才实学的,才能在朕这里谋个差使,况且他们都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来回也就是想在我大清布道这些事,可是他廖沙不一样啊,他背后的主子想谋朕的江山……” 程尔林听着康熙有些急了,忙在他心口拍了拍着安慰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陛下怎么也急了,今儿是遇着什么不爽心的事儿了吧?廖沙这儿您就别费神了,等我瞧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了再回您可好?” 康熙脸颊贴在她的前额,在她小腹轻轻的拍着!你也不能这么操心啊,朕不提,你真当朕是忘了么?你腹中可是有个没成型的孩儿啊! 康熙面儿上却笑了。 “今儿胤礽替朕主持了封赏大典,挺不错的,有个模样了……” “那年羹尧呢?”程尔林出口便觉得不妥,收也收不回来,只能厚着脸看着康熙的神情。 “今儿老四叫你问的?”康熙反问她。 程尔林明知道他想多了,装傻充愣起来:“没啊,四阿哥没提这事儿,办完了烟袋胡同的事儿就马上回畅春园了啊” 康熙将信将疑,他始终不希望程尔林和这些阿哥们过从甚密,毕竟她和原来不一样,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阿哥们无论抱着什么心思和她结交,自己都是不放心的。可是看着她那么兴奋的神情描述这白天的见闻,又不忍心去打断她的事儿。 “年羹尧朕让他留在京里了,他是个人才,一时半会儿朕还想不到什么好的差事,想着了再说吧……” 这话才让程尔林安心,好在年羹尧没什么祸事,自己想到这儿了又觉得好笑,如今的他能有什么事儿呢?总不能阻碍他的美好前程。 二人没说一会话就各怀心思的睡了,本来心静如水的她早已经把康熙当做最最贴心的人,可是刚才才发现自己又错了,大错特错。 他是皇帝,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永远都是……那一句“是四阿哥叫你问的么?”,程尔林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也许他只是习惯性的问出口这些话……自己是不应该和阿哥们走的太近啦,自己和八阿哥之间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所以才特别谨慎于和八阿哥的各种往来,反而是和胤禛,她则完全没有避讳……这样是不对的! 章节目录 第679章 白云观 胤禩虽说在白云观住着,可是一点也没闲着,来往的人他虽说不见,可是重要的事儿都是通过身边的喜宁传送,尤其是程尔林交代的事儿更是一点儿也不马虎。 没几天就有些端倪了,这保绶虽然是亲王之子,尊贵自然不必说,可他不会理财,身边也没有一个贤惠的女人持家,,坏就坏在他开销又大,无论什么事情排场一定要足,这是他的人生信条,摊子就越铺越大。 他虽然也听父亲的话,没有结交阿哥们,可是他却被噶礼盯上了,噶礼并没让他做什么,毕竟噶礼已经是封疆大吏,而他只不过是一个管带。 噶礼非常豪爽的把自己位于东华门外不远的大宅子给了他。 这就是胤禩细查之下,发现二人唯一的联系。 “呵,真够谨慎的,”胤禩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捋着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宅子里还有什么人” 喜宁回想着在白云观外面和探子的谈话。 “有两个粉头,他们盯了好几天,保绶进出不多,多半还是在王府里住着,每次都是趁着夜色,好像在躲什么人似的” 保绶这人胤禩虽然不怎么熟悉,鬼心思多他也是知道的。他本来就有好几房妾氏,府里穿金戴银的小姐太太们更是多,他自己没进钱的本事,没有开源更没有截流……只能吃老王爷的本儿,老王爷又不止他一个儿子,多的是眼睛盯着呢……想些别的法子挣钱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几天再继续盯着,快了……” 噶礼一死,他和噶礼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自然得有人接盘,不然噶礼凭什么没缘由的送给个大闲人这么好地段儿的宅子呢?胤禩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还能是谁呢,要是他……这一切就好玩儿了。 对了,胤禩眉头一跳,怎么就把这年羹尧给忘了……呵呵,他杀了噶礼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么?不见得,不见得……或许是把火引向太子也未可知啊,老四…… 正在恍惚之间,喜宁又回来了。 “八爷……门外有位道长求见” 胤禩顺着半开半合的门缝看过,明尧正背手站着,迎着微风,道袍被吹的一扬一扬,风神潇洒之态。胤禩看的出了神,没有回话,神思却早已经飞到了前几年的中秋夜宴之上,那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明尧这个人,准确的说他也不知道是程尔林牵着明尧,还是明尧牵着程尔林,二人踏入御花园的那一瞬间,真的是他神往的曲江夜宴,宛如画中仙子,飘飘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时候的明尧虽说是盲人依旧是瑕不掩瑜,如今的明尧眼中再没了那时候的安稳与清澈。 “八爷?”喜宁又轻轻唤了一句:“门外有道长求见……若是八爷乏了,奴才就去打发了他” 胤禩摆摆手道:“不必,这位道长是我的旧相识,请进来吧” “旧相识?……”喜宁来回看了看,也没想起来是谁,只好听话去请了明尧进来。 章节目录 第680章 明尧的话 “无量观”明尧抖了抖宽大的袖子行了个拱手礼,立而不俯。 胤禩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心想这明尧果然是入了道门,满人的规矩都摒弃了,经过这阵子的蓄发,已经能带冠了,头上隐约的伤口也瞧不见了。 “明尧,来坐……”他招呼着明尧在院中的石凳上入座。 待喜宁奉上茶水后,明尧道:“小道早已经弃了俗名,师父赐道号玄微子” “呵呵”胤禩给明尧斟了一杯茶,亲自递给了他。“是我唐突了,总想着你这般的人物……唉!不提了……都是往事,对了,你今儿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么?” 明尧一顿,面颊略过一丝丝温情转瞬即逝。 “你……能见到程尔林么?” 胤禩先是一惊,心中的酸意到也是有一些,可毕竟人家之前伉俪情深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自己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无端端的吃这些干醋。 “嗯……能倒是能”胤禩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明尧,人都说自己是皇阿玛所有的皇子长相最俊的,和他一比,怎么就自觉的相形见绌了。 “八爷,劳烦给她带句话……能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积怨多了业障就多,有的事儿既然没带来也就不要带走……她不想见我,我也见不着她,这话憋在心口又难受的厉害……” 胤禩知道这刘瀚文的牌位就在这白云观之中,凌彬帮着照看,这明尧随凌彬出家的怎么会不知道关于刘瀚文的事儿,只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自己传话……胤禩虚着眼睛瞥了一眼明尧的手,他心里不能不多想啊。 “唉……”胤禩先是苦笑一声,才缓缓道:“你说的是刘瀚文的事儿吧?” “嗯”既然大家都没有藏着掖着,反而没有负担的说了。 “她脾气执拗,做事不顾后果……”明尧说着,引起胤禩会心一笑,这些事情他多少也是领教过的。 “如今她在皇上身边,去年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难免以后不会再有,虽说我已经是出家了,可这心里不免还是有挂碍” “我且问你”胤禩盯着明尧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能和她?皇阿玛的女人说的上话,你就不怕我平白无故的去说这些,反而会让她觉得我别有用心?” “哈哈哈……”明尧仰天长笑,声音虽然不大,韵味却拉的很足,让胤禩心中发虚。“八爷自然会去,她也自然相信” 胤禩心中狂跳,许是做贼心虚,对于程尔林他有“贼心”,她二人确实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玄妙”,正在发呆之间明尧早已经翩翩然而去。 他低头苦笑,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这颇有些森森然的地方让他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回望了一眼黑洞洞的屋里,真怕自己被吞噬。 只怕任谁也猜不到自己竟然会和那个“书呆子”三爷一样,痴迷于皇阿玛的人,而明尧刚才那话,是看出来或是知道了什么了么?他的心又乱糟糟的了。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隐秘。 章节目录 第681章 走钢丝 郭络罗氏虽说平日里一味的争强好胜,但是这次她觉察出了不同的滋味,胤禩不仅没有和原来一样接她回廉亲王府,反而自己也不在府上住了,听汇报的丫头说他当天叫小太监们收拾了随身的一些东西就去了白云观。 虽说当时的郭络罗氏气了个好歹,可是转念一想,白云观自己是去闹不得的,毕竟是皇阿玛祈福用的皇家道场,只是……郭络罗氏心头一紧,莫非他心里有了别人,可是自己看管的这么严,就算是姿色稍微好一点的丫头都近不得胤禩的身边,还能有谁呢?倒是皇阿玛身边那女人,当初莫名其妙的就给放了回去,除了她,郭络罗氏还真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怎么可能……”她心中默念着,那女人比胤禩大了十岁有余……况且胤禩这人平日里最重视的就是名声,怎么可能…… “小姐……”身边的丫头还以旧时在闺阁中的称呼相称。 “叫我福晋,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到了这儿也没这个规矩明白么?”郭络罗氏瞪了一眼碧鸳:“怎么交代的你?她们这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的,旁人怎么看我?还当我不打算和八爷过了不成?” 碧鸳掩嘴笑道:“福晋……要不我再跑一趟白云观?” 郭络罗氏脸“噌”的通红起来:“瞎叨叨什么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才好泄气” 说着就准备起身,碧鸳赶紧求饶,笑着递了果盘上去:“福晋莫气了,我有个白云观的消息,福晋想不想知道?” 郭络罗氏拈过来一颗葡萄,自己剥着,眼角嘴角无不含笑。 “有话就快说啊?还真的让我请你说不成了?” 碧鸳看着郭络罗氏这班模样,知道她就盼望着胤禩过来,可胤禩当做没这回事,一提到“白云观”三个字,她简直眼角都在放光了。 “八爷在白云观给陛下祈福,陛下也专门派了宫里的小公公来了口谕,说是朕心甚慰。八爷也并没有和哪个女的见面,生人都很少,咱们的人盯着呢,只瞧见了一个,不过就是白云观里的道长罢了……那人谨慎,还专门打听了道长的道号,叫什么” 碧鸳挠了一下耳后根,才想起来“玄微子,对了,咱们的人认得他,说是西大街那边西林家的儿子来着……对了,就是他” 那颗正打算送进嘴里的葡萄全是再没兴致吃了,悬在半空中任凭它掉落下去,砸在郭络罗氏的裙摆之上。 “西林家的明尧……”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因为通常命中率都特别的高。 “嗯”碧鸳点着头,郭络罗氏的这几个跟班平日里见过的人不少,王府里但凡是有礼节性的事物,很多都是靠他们游走于京城的个个府邸。“没错,他见过这个西林家的公子,说是八爷在白云观见过他两次么,至于说的是什么,咱们就不知道了,毕竟……毕竟这喜宁他总是和咱们隔着一层……不敢问也不好问……” 章节目录 第682章 控制不住的情绪 “问什么问!”郭络罗氏啪的一生把桌上的果盘掀翻在地,又想想还是不能解气,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把桌子也掀了,登时什么果盘碎片茶碗碎片,茶水,水果混杂在一起,乱七八糟的好不热闹。 吓得碧鸳和其他伺候在身边的丫头个个脸色发青。碧鸳还是老人儿,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定了定神就招呼其他丫头们把这乱哄哄的一套捡走,擦干净了才作罢。 郭络罗氏心口还在祈福,碧鸳看着这小姐什么时候没动过这么大的火气,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也不敢问。 她那里知道郭络罗氏和胤禩最大的秘密啊。 程尔林被胤禩绑架的那次,除了胤禩身边几个极其衷心的随从们知道,便就只有这个意外闯入的郭络罗氏了。她当时给胤禩出的那个馊主意……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后脑勺不是? 天啊,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郭络罗氏双手托着头,一定,这胤禩一定是对这女人动了心思,她的直觉不会错,胤禩从一个懵懂少年开始便在她的掌控之中,如今一个身份高贵的俊逸皇子……什么狂蜂烂蝶不扑他?这老女人……太可怕了! “小姐!?不……福晋……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怎么了?别吓唬奴才!” 郭络罗氏没理她,自顾自的冲到衣柜边上,红木的家私本来就重,她的力量恨不得把衣柜门都扯下来。 她从里面翻出来一身稍微素静一点儿的旗装,闪到帷缦后三下五除二的就换了装。 “白云观,备车!” “这……福晋,不好吧?白云观是皇家道场,闹大了只怕……只怕皇上会知道,又要说你不贤了……只怕王爷也跟着要被申饬,上次王爷因为小姐的事儿已经很生气了……” 碧鸳谨慎的看着郭络罗氏,她没有被什么冲昏头脑,这事儿只要仔细一想,对郭络罗氏没有任何好处,除了让八爷更加厌恶,如果真的闹大了捅破了天,皇上让皇子休妻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她焦急的看看门外,唉,老王爷因为天热去了关在避暑,怎么非在这个节骨眼上啊?!她恨自己的嘴,怎么什么都说了出来,可是不说又能怎么办,这就是个死结…… 这府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口,竟然没有一个人管的住这娇生惯养的小姐…… “他?!”郭络罗氏鼻孔就想要火山爆发了似的,气的一股一股的。“他负了我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舒坦!” “福晋……恕奴婢多嘴,您这么气势汹汹的去了白云观,不光八爷坐实了惧内的笑话,脸面尽失是肯定的了,如果有人把这事儿回禀了陛下……” 郭络罗氏又怎么能没掂量过这些呢,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闹到皇上哪里更好啊!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王府的马车颠簸在出城的道路上,郭络罗氏头上的朱翠来回摇摆,“噼噼啪啪”的发出来令人烦躁的声音。她从来没觉得这路这么短,那次去白云观祈福都嫌路上的时间过得太快,难打发,今儿可好了,竟然一晃神的功夫已经到了山门之下。 章节目录 第683章 迎着烈日 “什么?!”程尔林故作吃惊的看着胤禛,虽然他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在料想之中。 “对,没错,那天屋里的人就是春雨胡同的粉头,他们跟着过去也是多问了一句,几两银子的事儿算抖落出来了,太子毓庆宫的一个叫什么的东宫冼马,连续让去了好几天” 二人就在清溪书屋的背后紧着湖水的回廊之上说着话,这对于程尔林来说就是最佳的地方,也不需要避着谁。 “还好,应该认不出来四爷你” “我那天是失态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程尔林:“夫人见笑了” “四爷……你谨慎是好事,很好……可是如今这是扯着太子了,你要不要回禀给陛下?……” 胤禛的嘴角快速的抖了一下,这倒是让他作难了,满朝的人都知道他是“太子党”,如今程尔林把这事儿的主动权抛给了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四爷”程尔林轻唤了一声:“我觉得你先不要把这儿烟袋胡同的事儿告诉陛下” 这正和胤禛的意思,可他到底不明白程尔林什么意思。胤禛面上虽说是铁杆“太子党”,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太子靠不住,尤其是第一次废太子之后,阿哥们都跃跃欲试,他也是阿哥,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甘居人后!? “为何?”胤禛掩饰住自己的真心,作不解状。 “陛下最近身子不好”程尔林知道他不可能是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那么安分,而自己自然不能说多。“天儿热,总是说头有些昏,一到下午就昏昏欲睡的……这些事别在烦了他,最忌讳多想了” “哦……”胤禛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事儿到这一步,并没有石锤,睡多了反倒让皇上觉得自己捕风捉影,尤其是自己的身份比程尔林敏感很多,这话更不能出口了。“我明儿一早去养心殿给陛下请安” “对了,四爷”程尔林道:“去的时候就说把廖莎那边安顿好了,今儿已经回过我,陛下好放心”她笑着看胤禛。 聪明去他,一下子就明白皇上兴许不怎么喜欢自己和畅春园这位过从甚密。 忙起身打了个千儿,道:“明白了,夫人,那烟袋胡同再有什么事儿,我就让府上的太监把信给您身边的冯厚,再做计较,您看这样可好?” “嗯……”程尔林叹了口气,胤禛转身就走了。 “四阿哥,留步”程尔林还是有些不落忍,她从来没想过以主子自居,心终究是软的。 胤禛转身呆在原地等着她说话,她就那么看着这位将来的皇帝,眉头拧着。胤禛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个……刚才说的那个事儿还不到时候,等着有证据能穿成串了,再回陛下不迟,现在不着急……明儿你就照你想的说……” 胤禛心中豁然开朗。他从来没有这么通透过。程尔林这是明着挺自己了么?她这么说就是暗暗的告诉自己,她知道自己不真心和太子结党!?她能助自己!?天啊,内敛的他终究还是收拾了自己的狂喜,稳重的向清溪书屋外走去了……迎着烈日! 章节目录 第684章 镇定自若的胤禩 郭络罗氏的车驾到了山门之下也就不能再往前走了,皇家道场的规矩她比谁都明白,只吩咐了几句让车夫找个背人的地方等着,自己则规整了一下衣裳带着碧鸳进去了。 好巧不巧,正好喜宁扎堆在一群道士中间玩笑,要知道这白云观的香客不多,女香客更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加上自己福晋那趾高气昂的劲儿,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出来。 “不好!”喜宁暗自叫苦,忙借着小道士们的掩护从侧门跑进了后山,胤禩就住在后山一个小院子中,若是没人带着,这郭络罗氏算是一时半会也摸不到地方。 “八爷!八爷!” 此时的胤禩刚用过早饭,拿着本闲书正在小院中踱步看着,小风儿吹的也听凉快,没想到却被这喜宁扰了兴致。 胤禩无奈的放下书,背在身后。 “又怎么了?真是不让人安生!” “福晋!福晋带着碧鸳从山门进来了……八爷快躲躲” 胤禩双眉紧拧,还真的听了他的有些慌张,向着从前门走还是后门走,可是一定神举起手中的书砸向喜宁。 “我为什么要走?狗奴才……” 喜宁不敢躲避,正好被书砸了个满脸花,还得毕恭毕敬的捡起来,握在手中。 “奴才不是怕……福晋怒气冲冲的,来者不善啊,八爷往日里不都踱着她的么,说是避其锋芒,怎么今儿?……” 喜宁看着胤禩的脸越来越难看,自己的声音也渐渐低沉的听不见了。 “等着,今儿我就坐在这儿等,看她能闹出来什么花样” 胤禩冷笑一声,从喜宁手中一把把书夺了过来,镇定自若的又坐在了石凳上,细细的品读起来。 山里面本来就极其幽静,什么人啊动物啊,就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便是一个女人奇怪的腔调,吓得喜宁一个哆嗦,躲在了胤禩身后。胤禩则不抬头,眼睛继续停留在书本之上。 “八爷好雅致啊,这小一个月不见,像是隐居了似的,奴才们也没伺候好!”她瞪了身后的喜宁一眼,喜宁又哪里敢看她。“八爷越发的清瘦了呢?” 好久胤禩才放下书瞟了郭络罗氏一眼,郭络罗氏虽说美的不可方物,可是她的眼神胤禩很不喜欢,处处带着算计,带着刁难。 “嗯,随了道长们的吃食,自然清淡很多,怎么,你来这儿有事?”胤禩冷冰冰的话同样让郭络罗氏厌恶。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八爷有事说”她一个眼神扫过去,喜宁还没看胤禩的颜色,匆匆退了下去,连带着碧鸳也下去了,偌大个院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好,现在都清空了,我且问你,你跟那姓程的什么关系?”郭络罗氏紧跟着胤禩走了过去,逼得他没有退路。 她突然问这做什么,她又能知道什么?胤禩有些心慌,可这是他心底最深的隐秘了。 “什么姓程的?你说谁?”胤禩冰块似的话语,砸了过去。 “你别给我唱大戏!姑奶奶我不吃你这一套” 章节目录 第685章 逆鳞 胤禩的大拇指抵住额头边的太阳穴,显出极其不耐烦的神情,郭络罗氏的无端猜疑让他早就厌恶的不行,只是这次她猜的对,而这是在胤禩心中又不为外人道的隐秘。 “姑奶奶?你是哪门子的姑奶奶?” 郭络罗氏被胤禩的冷言冷语逼得一时气不过,上来就伸手把胤禩的脸上挠出来三道血痕,胤禩见她在白云观也这么发疯,一把推开她,直直的撞在石桌上。 郭络罗氏平日最在乎胤禩俊俏的脸,心里正有些悔意,被胤禩这么一推,那里还受得了。 “行,老八,你有种!被我戳破了你的事儿气急败坏了是么?今儿咱们就闹进宫里,谁也别过!你当我是老三那个董鄂氏么?一味的忍着姓程的看着她做大!?最后自己把自己挂在房梁之上送了命?” 胤祉原来的福晋董鄂氏自杀这在京城的王公贵族面前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都明白董鄂氏和府里的丫头挣闲气,最重要的是堂堂福晋还没有争赢……这在郭络罗氏心中就是个笑话,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另外一个版本的董鄂氏。 “你好端端的扯着我三哥做什么?你是发了失心疯么!?” “非要让我说出来不是?老八,你们还真是亲弟兄啊,当初你绑了她我就觉得不妥,你当我让你那么做是为什么?试试你罢了!”郭络罗氏用手背使劲儿抹了一把嘴角。 “真么?试出来真感情了?府上前几天去的陈公子怎么话说啊?你在白云观什么意思啊,跟着她前夫套近乎么?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宫去看看皇阿玛他老人家,反正也好久没给他老人家请安了……这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郭络罗氏的话阴阳怪调,里外没说破,却处处带着威胁,带着恐吓。 胤禩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生疼。 “得了吧……我看这么下去,你我后半生都了无生趣……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正好回了皇阿玛,是我休妻也好,是你休夫也好,总之我是不想再看见你了” 胤禩把手上的帕子折好,放回了袖头里,说出这话,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好些年了,他真的忍了好些年。当初皇阿玛真的是为了他好,把所有亲王里最尊贵的安亲王岳东的外孙女给了他做嫡福晋,这是正因为这样,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看来,原来一切还不如一个真心的人实在。 郭络罗氏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满眼含泪的看着冷酷无情的胤禩,泪水在眼眶子里转悠,就是流不下来。她不敢相信这是胤禩口中说出来的话,她虽说预感胤禩和程尔林有私,可毕竟也是预感,如今胤禩这种反应,莫非是真的?!她的心疯狂的跳着,嗓子眼都能感受到心跳的节奏,耳朵也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让我说着了吧?胤禩,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你眼睛是瞎了吗?还是不要命了!?” 章节目录 第686章 算计 碧鸳和喜宁两人根本也就没走远,一直趴在门缝一个使劲儿往里面看,一个贴着们竖起耳朵听,乍一听见二人要进宫,可不得了了,这吵闹的声音本来就大,加上地处宽阔,飘道谁耳朵眼里还不知道呢。 两个人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也都是硬着头皮进去了,碧鸳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郭络罗氏,帮忙整理衣衫,拍打尘土。 这喜宁一眼就看见八爷被挠破了相,不知怎么有些想笑,他从没见过哪个王爷竟然被老婆打,还这么狼狈。 “爷,福晋,消消气,奴才给您斟茶” “滚一边去!备车,去宫里”胤禩上去一脚,把喜宁几乎踹出了门。喜宁本来就为了劝和才进来的,哪里好一句都没说就滚出去的事儿,忙看了一眼碧鸳。 “八爷”碧鸳安抚着痛哭的郭络罗氏,上下捋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福晋这些日子挨的苦,您又不来接,我们小姐脾气您也知道,定是不会回来失了面子,在府里老王爷又不在,也是受人脸色的……” 碧鸳说着郭络罗氏的伤心处,更是让她心里一阵阵的痛,胤禩如今铁定的变了心,自己这么一闹……他若是真横下来一条心进宫,自己又没证据治死他…… 郭络罗氏的心一悸,自己怎么这么冲动,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拿双,胤禩扯着自己进宫,自己就算是豁出去不过了,也没人相信自己的话,到头来这二人在联起手来一推三五六,还不是自己落了一个妒妇,悍妇的名声。 老爷子如今正宠着姓程的女人,自己没证据就去死磕她?不太好。 她话头一软,哭的更加惨。 “碧鸳……别说了,你家八爷如今铁了心的休了我,我外祖又不在这儿,谁都能踩我,你没看前几天安庆舅舅的姨娘,对我连嘲带讽的……我连回嘴都不敢,我没地方去啊……” 胤禩这等聪明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她求和的意味,若是此刻闹到养心殿,她自然没证据,可是程尔林就会被泼脏水,自己呢?本来在皇上眼中就如同沙砾,这种事翻出来不是真的也会让人多想,最不缺发传播途径的就是这种事儿了,他自己的境况只会更糟。 可叹,可怜,夫妻这么多年,过到最后无非就是算计,不能一棍子打死的话,就只得掂量着过。只要闹不死,就得咬牙继续过下去……只是胤禩真的累了。 他摆了摆手,把喜宁找了过来,询问“刚才有什么人听见么?” 喜宁答的快,他一直注意这呢,这房前屋后的就只有他和碧鸳二人。 “行了,她要闹就闹死,我再见不得他了” 他声音不大,可是郭络罗氏也不是耳聋,刚才一通火发泄出去,多少是有些后怕的,见着胤禩背手进屋了,喜宁又顺势关了门,自己若是再起事端只怕真的要出事儿。 她起身带着碧鸳也走了,只是她这一走并不是妥协,如同她所说的,她不会像胤祉的董鄂氏一样被逼死,她会让胤禩和姓程的不得安宁。 章节目录 第687章 计策 胤禩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虽说京城正值盛夏,可白云观再阴凉也止不住郭络罗氏这通儿闹,屋里坐一会已经是脊背湿透。 喜宁焦急的看着胤禩脸上的伤,憋了半天才说“八爷,您这几天就……就别出门了” 胤禩一听才想起来脸上被挠了几道,一想这伤口才觉得火辣辣的疼,命喜宁拿了镜子过来,一看心中刚平静下来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三条血痕,还有些渗血,从颧骨处到嘴角,足足的有两寸的模样。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这又是在脸上,八爷的脸……”喜宁嘟囔着,这胤禩可是皇子里有名的美男子,论样貌是没人能比的,如今可好。 “呵……不出门,怎么可能,你忘了明儿什么日子?” 喜宁经过胤禩这么一提点,才想起来前几日宫里太监专门来传口谕,明儿皇上要在畅春园里考问皇子们的功课…… “怎么办啊!?八爷,旁的好些人都等着看咱们府上的笑话,这……不然……报宫里说是病了……您看行么?” 胤禩的心头一跳,他本来是很期待明日的姓程,虽说他有些怕见康熙,可是考问功课必定会在清溪书屋,程尔林如今常年就住在太朴轩里面,这前后十几二十布的距离……怎么也都能见上一见。 “谁想看笑话让他们看去!正好也让老爷子知道知道这岳东家的大小姐多了不起啊……” 胤禩从心里发出冷笑得声音,郭络罗氏是睚眦必报的人,不可能这么一走了之,他二人就算还要勉强维持,也就只能离心离德了。如今自己也得为了以后做打算,先做好“舆论”工作再说吧。 “好嘞”喜宁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胤禩的意思。“奴才去找出云子道长给八爷弄药,贴上才行,您看这多深啊,真是怕留疤痕……” “不用,弄这么大阵势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福晋发疯了,你去外面让在白云观里溜达的哥什哈都在这门口给我守着,省的她想不过又闹过来!”胤禩的手托着镜子,镜子里一会儿是自己的脸,一会儿是程尔林的脸,渐渐的两张脸又重合在了一起,程尔林的脸上也又了这三道血痕,不住的往下淌血。 “啪!”胤禩一下子把手中的镜子拍在桌上,吓了喜宁一哆嗦,斜眼儿看过去镜子的碎片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桌面,看着吓人。 “爷!不能再动气了” “想想我也真是个笑话,堂堂皇子还得妻族给抬身价儿……就这么作贱我么!!”胤禩捡起来一条玻璃碎碴儿窝在手里,喜宁的腿都软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胤禩这么多年受的气他最是看在眼中了。 “八爷!您的苦我知道,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如今府上的人奴才这些年也摸排的清楚,谁是八爷您的人,谁是福晋的人奴才我心里都有数” “嗯”胤禩摆弄这手上的镜子碎片,破镜难圆?是这样的吧,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我也没有子嗣……明儿就求皇阿玛给指个丫头吧” 章节目录 第688章 畅春园门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胤禩就匆匆的起床,在喜宁的伺候下洗漱完,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坐上马车前往畅春园。 一路上倒是也凉爽,毕竟离着晌午还远,到了畅春园门口,朱红色的大门禁闭,门外一字排开的也有十来辆马车,许是众位弟兄们早已经等候着了,想着自己那么早从白云观赶过来,他苦笑一声,再勤劳也没有别人住的近的好啊。 “八爷”喜宁小声的唤了胤禩一声:“十爷过来了” “哦,知道了”胤禩一撩袍角,踩着喜宁准备的小凳子下了马车。迎着前方火急火燎的胤俄走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胤禩展开湘妃竹扇给淌着汗珠子的胤俄扇风。 “还能怎么着啊,我每次不都是这个时候着急你又不是不知道” 胤禩被他一怼,反而笑了,这是胤俄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上问功课,不喜欢读书这事儿他是认真的。 “好了,还能怎么着呢,总不是骂一顿你,你就舒坦了,皇阿玛说什么你就硬撑着,一顿火发出去就行了……” “八哥你可真是逍遥,躲到白云观去了,前几天皇阿玛还说你有孝心,唉……唉!?不对啊,你这脸怎么回事儿,刚才尽顾着说话了,天啊”胤俄想去碰碰他的伤口,又不敢,嘴角撇的老高,想也想的明白是谁做的了…… “好了”胤禩看着前面的胤祉,胤禛几个都往畅春园里面去了,止住了胤俄的话。“咱们也进去吧” 一路上几个弟兄们说着话,也不觉得路程远,没一会儿就开饭了清溪书屋,胤禩抬眼往里面的太朴轩看了看,只是门前有一个小太监和一个老妈子,程尔林或许还在睡着吧。 清溪书屋比养心殿要通透太多,整个四面的窗户都是打开的,和在户外也没有什么区别,兄弟们的脸上也都是神情自若,唯有这个十弟胤俄,前襟都几近湿透。 半盏茶的功夫,一阵脚步声从内室穿了出来,再往里面望过去,康熙一身儿米白色的长衫,腰间束着玄色的腰带,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跨了进来,看着精神矍铄。 “胤俄”康熙首先就看见这个儿子,经过自己这么一叫更是不得了,身上像是过筛子似的。“你就这么怕?还是不愿意安心读书么” “回皇阿玛的话……”胤俄用袖口抹了一把汗,磕磕巴巴道:“真不是……真不是儿臣不愿意读书……儿臣记不住……真是记不住……” “好了!”本来一脸兴致的康熙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胤禩”康熙一进来也就注意到了胤禩的脸,他本来就白,这三道已经发乌的血痕尤其明显,其他的人也不是没看见,只是不问罢了。 “你不是在白云观住着么?怎么?被谁伤成这样?”康熙虽然心里也有数,可是胤禩在白云观自己住着,郭络罗氏还能闹到那里不成,想着胤禩的境遇康熙不禁心里又发酸。 章节目录 第689章 延绵子嗣 对于郭络罗氏的事儿康熙多少有些耳闻,可这事归根结底毕竟是小两口的事儿……康熙长出了一口心中的气。 “胤禩你还没有子嗣吧……大婚也有七八年了……”康熙盯着胤禩略有写惨白的脸庞。 皇子们纷纷看了过去,胤禩的脸色虽说没有往日的好,却也还算精神,除了太子胤礽暗自窃喜,其他的兄弟们多少都对胤禩报以同情。 “是,儿臣不孝,这么多年也没有延绵子嗣,依旧……未有所出……”胤禩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了下去。 “朕听说你的福晋一直不许你纳妾,可有此事?”康熙的神情变得凝重,郭络罗氏如此不贤,看来确有其事。 胤禩没搭话,自己说出来虽说一时痛快了,不免有告状的嫌疑,显得不丈夫。而且怕郭络罗氏一时发疯,再把自己之前绑程尔林事儿抖出来……那么大家都别过了。 好在胤俄跪在自己身边,他平日就大大咧咧的,如今一看康熙不问功课,反而问起来胤禩的家事,小孩子爱凑热闹的心性就蹦哒了出来。忙跪爬了几步凑了进前 “八哥不敢说我替八哥说,皇阿玛!八嫂平日在府里说一不二,去过八哥府里的都知道,没一个像样的丫头……”胤俄不惧,抬头看着康熙。 “胤禩,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康熙铁青着脸问道,皇子们也纷纷侧目,看的胤禩脸上火辣辣的,众人的目光如同烈日一般刺在脸上。 “还能怎么回事儿”胤俄不忿道:“前些日子不知道八嫂又为啥和八哥闹,自己收拾收拾就回了老亲王的府里去了,指不定又嫌八哥不接她回去呗……” “胤俄,你还真是不嫌乱啊?!”太子胤礽打断了胤俄的话,遭了胤俄一阵白眼。“皇阿玛问八弟话,这个事主还没回话你倒是把话说完了,你让皇阿玛听谁说呢?” 胤俄往日里最见不得这个太子,尤其是他复位以后,极尽能事的对几个不怎么和睦的兄弟打压排挤,矛盾早已经一触即发了。 “谁说不一样?我们弟兄走的多,他府里的事儿我最清楚,总不过太子你忙,哪里又顾得上我们这班弟兄呢?”胤俄直接开怼,一点也不输嘴上的事。 “你!?”胤礽准备发飙,又想着康熙半天不说话,定是看着他们怎么闹。“我不和你说这些,只是提醒八弟应该回话……” 胤禩一时间看着他们斗嘴失了魂,胤礽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 “哦……是儿臣无状了……”胤禩拉了一下胤俄的袍角,让他退了回去。 如今既然这样,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心下一横。 “回皇阿玛,儿臣本来这些天在白云观给皇阿玛祈福,谁知道儿臣的福晋又不知道怎么了,昨儿一早就闹到白云观了,好在没什么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恕儿臣管教不严……”胤禩自带着略有些呜咽的声调。 “延绵子嗣……”康熙看着胤禩,眼中也变得平静。 章节目录 第691章 波动 程尔林看着张常玉欲言又止却又不得不说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起伏,这些年了她也知道,康熙皇帝不能再动气了,前两年废太子时,他已经有了轻微中风的先兆,这两年他每夜睡前都要饮上一小杯法兰西进贡的葡萄酒,因为这法子是传教士们带过来的,加上本身刻意的控制情绪大范围的波动,已经好了很多。 “张公公放心,我有分寸,你先过去,这事儿终究也不是我做主的事儿,皇上抬举罢了……还麻烦您找几个腿脚快的小公公去园子里找韩妈母女到清溪书屋里来……”程尔林沓着拖鞋坐在床边儿,双脚有些发沉。 “您快去吧,我这儿弄好了马上过去,很快” 张常玉虽说是内监,毕竟没有伺候过女眷,匆匆辞了出去吩咐人去找韩妈了。 程尔林一刻也没耽误,她本来性子就不是磨蹭的人,加上小芹早已经准备好的脸盆和漱口水,没一会儿整个萎靡的状态都没了,头发虽说自己不会打理,轻轻的用玄青色的绳子一绑也是很利落的。 康熙的眼睛不住的往青溪书屋的门口瞟着,他本来也几天没见着程尔林,心里空唠唠的。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轻盈且带着一种淡淡的香,轻悠悠的钻进了他的耳鼻。 “来了” 康熙淡然一笑,正好看见程尔林穿着和自己一个颜色的褙子,却是玄色的襟子,总觉得素雅异常。飘飘然如同画中仙子一般,赏心悦目。 程尔林笑着打了个万福也不吭声,默然的站在了康熙背后,紧紧的盯着跪着的胤禩,心里却想不出他的心思,这是要做什么,只怕他正眼都没瞧过自己身后这个老实的姑娘。 “老八要娶你的丫头,朕叫你过来问问你怎么看的”康熙扭头望向程尔林。 程尔林这才看见胤禩抬起的脸,俊俏的面庞上无端的多出来三道血痕,在这白玉般的脸蛋儿上还真是有些触目惊心。 “皇上……”程尔林道:“我可做不了主,我已经让张公公去找她们母女来了,皇上问问她娘和她自己的意思就行了” “你啊!”康熙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没做主子的命” “可不是……又不是小猫小狗的,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有自己的命途,我哪能就随便决定的人家姑娘家的终身大事” 程尔林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康熙提过古惠风和小芹了……这只能算暗示,看着康熙继续说着这事儿,应该是没什么印象的了……完了…… 果不其然,程尔林的预感还是很正确的,今儿可真不是什么好日子,韩妈和小芹跪在皇子们的后面,听说小芹被八阿哥看上了,顿时喜形于色,就差当场千恩万谢了,只有小芹的脸上掠过一丝伤感。 “这样你可放心了吧”康熙笑着牵过程尔林的手,连她的亲娘都点头了,康熙也就在程尔林这放心了。 “嗯”程尔林应和着答了一句,再不啃声了。 章节目录 第692章 妥协 “夜深了,怎么还没睡” 四周早已经昏昏暗暗,就在月洞床的床头留下一盏烛台,程尔林不喜欢夏天的月洞床,沉闷不透风,冬天倒是一件美观且实用的家具。她背对着康熙的身子,直直的盯着地面。 “皇上怎么知道我没睡着,就不担心这么冷不丁的来一句吓得让人再不能睡了……” “你啊,不说相处久了,就是朕再怎么不细心,你睡着是的吐息声朕还是知道的,大多时候头别着了还有微微鼾声……” 程尔林默默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皇上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呵呵”康熙来了兴致,翻身坐起来,盘着腿看着程尔林的背影。 “来来来,正好朕今夜睡不着,愿闻其详……” “今儿八爷把我身边的人要走了,我能睡得着么?我要此刻能蒙头大睡倒是奇了” “不……你才是避左右而言其他,若真是这事儿你该高兴才是,朕明旨给他一家抬旗,也不光是让她配得上胤禩,也是念在她们母女二人伺候你多年,有功……” 康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准备大骂她一顿,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平白无故的又是怎么惹你了?” 康熙多少也知道她有些不满,只是今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压抑着情绪,虽说不是她的性子,经张常玉说了,他还是明白程尔林顾忌的是自己的身子,若是当场一通发作,免不了自己又要着急上火,心中顿时涌起来一阵暖意。 “我就说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韩妈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程尔林捂着自己的嘴,心中那个悔,怎么忘记了不能让他动火了?! 她压着语气,平心静气的说:“我一猜就知道八爷脸上的伤定是她福晋做下的,小芹那性子平日里就只能和她妈拌拌嘴了,去了哪里是享福呢……还什么侧福晋,庶福晋的……八成是要被欺负死的” “有你为她打算不就行了,孩子大了,终究要撒手,你不是让韩妈也跟去了胤禩府里了?还怕她照顾不好他闺女了?好了”康熙凑过去了。 “朕也知道,还有一个缘由” “什么?”程尔林转身问道,心中就怕胤禩府里还有什么幺蛾子自己没猜到,砰砰的乱跳起来。 “你放心,古惠风那边朕既然让他进了国子监,日后必定给他一个好妻子” 古惠风此刻哪里又知道这事儿呢,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免心中难过一阵,他是个爱把事儿往自己心里藏的孩子,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这样了。 “他要的也不是这个” “是啊,是啊,朕都知道”康熙哄着程尔林,仿佛自己又回到年轻时的状态,那种扭捏,反而是不可得的了。“他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什么都随了你……只是他毕竟是男儿,男儿当有一番作为才好,你这不也是为了他好么?” 谁不得有一番作为,女儿也一样啊!程尔林的心酸的,苦的,搅和在一起有能向谁诉呢。 “嗯……” 章节目录 第693章 客人 小芹自打进了胤禩的府里,郭络罗氏自己就收拾包袱回了家,她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竟然每日亲自伺候胤禩脸上的伤,每日换药擦拭伤口,丝毫不懈怠。 胤禩心中明白缘由,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能过去就行了,心中还是多多提防的好。 整个王府里最得意的要数韩妈了,当然不止是因为自己突然成了皇子的丈母娘,还因为皇上亲自下了明旨给自己一家抬旗,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流连八爷府里的福晋对自己都要礼让三分,这是件多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儿啊。 “八爷”喜宁在书房外扣门,胤禩虽说纳了侧福晋,除了成亲当夜,胤禩都是自己一人在书房的侧室里起居。 “什么事?进来说吧” 胤禩已经起身了,只是不想出去那个繁杂的世界里,自己一直坐在床沿边发呆。 喜宁推门而入,面带喜色的打了个千儿:“太医院的张太医来了,说是给八爷请脉!” 张太医……胤禩心里嘀咕着,不就是张青平么?胤禩哼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人怎么还会请脉了,这个太医院里最不靠谱的太医…… “谁让来的”胤禩抬起来眉眼,喜宁看出他脸上有一丝期待。 “这……奴才不知道啊,奴才也不敢问……” “好,快请进来吧” “这儿?”喜宁有些为难,感觉这书房已经再单纯的是书房了……像是在睡房里见人似的。 “怎么?不行啊……把里屋的门带上,我出来见便是了”胤禩道,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翩翩然,变得冷清,再没有前几年那么和颜悦色。 “奴才有句话,还是想说……八爷娶了新的福晋还是不开心,比之前更不爱出门了,这么下去奴才怕伤身,要不要和太医说说这儿事儿,请脉的时候注意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宫里的太医若不是皇子们生了大病,一般不会到府上给皇子请脉的。 “好了,我自己有打算,你且快把他请进来,这么说下去只怕一会儿天都黑啦” 胤禩不愿出去在花厅或者润林堂见客,多半还是防着郭络罗氏,这女人恨透了自己,如今每天忍着不跟自己发疯,无非就是没机会罢了。 正在恍惚之间,胤禩背着手看着自己临摹的历代名画挂在书房,真的是出了神儿。好像都忘了要见张青平这事儿。 还是喜宁上前靠在耳边提醒才发现张青平早就跪了半天了。 “哎呀!看我这精神”胤禩一拍脑门亲自上山把张青平扶了起来。喜宁结过张青平的药箱,放在了八仙桌之上。 “真是不好意思了”胤禩笑着把张青平让到对坐的位置上:“不瞒张太医,我还想着因为九弟的事儿给你去赔罪,就怕你不肯见我,如今可好了,有些话我还是得当面说的。” 张青平那见过这么圆滑的人,更没经过这么没棱角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好像自己这个被打的人还脸红似的。 章节目录 第694章 嘱咐 “这个……这个……”他的心里话是反正胤禟这个九阿哥也被程尔林揍了个结实,如今还在坐牢,该出的气也出了……。 “程夫人让我来给八爷请脉” 见张青平不愿再提西边大营发生的事儿,胤禩使了个眼色就让喜宁出去了。心中狂跳,是程尔林心里挂记着自己么。 张青平哪里会搭脉呢,把膏药撕开,简单的看了看胤禩脸上的伤,还没有结痂,痕迹很重。 “不瞒八爷,”张青平从随身带来的医药箱里拿出来一个布包的棍装的东西,慢慢的展开,拿给了胤禩。“这是程夫人交代的,让八爷每日切一小片,在净水水中一刻,去皮,刮下来胶质的东西,敷在脸上,一个月左右,八爷脸上不会留疤痕” 胤禩将信将疑的看着这个两边都是刺儿的,有些像叶子的东西,眼熟。却不知道叫什么。 看着胤禩的神情,张青平解释:“八爷应该只是看过它被晒干入药的样子,这个东西是芦荟,新鲜的样子,程姑娘原来胳膊上有几道被狼爪留下的抓痕,也是用了它淡了不少,八爷这个伤没有程姑娘那个眼中,应该去除不成问题” “多谢……”胤禩接过来那个布包,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是夫人让你过来的么?” “嗯”张青平关起来箱子,似乎准备离开了:“夫人不便出来,特意交代我和八爷说……” 胤禩有些急切的盯着张青平,心中莫名的紧张。 “夫人说小芹是个孩子,希望八爷既然要了她……就得护着她,顾着她” 原来是小芹的事儿,胤禩吐了一口气,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想想又不觉得奇怪,这丫头毕竟跟了程尔林几年。可是看张青平的说辞,程尔林似乎不满意他娶了小芹,也对,自己家的河东狮,她也知道。胤禩心起来一阵阵自嘲。 “张太医转告夫人,叫她放心,并……请夫人安” 看着张青平的背影,胤禩如同做梦一般,这几天的脑子昏昏沉沉,脑袋一热和皇阿玛要了程尔林身边的人,当时觉得能和程尔林拉近一些,现在一想,程尔林或许不是这么想的,她好像并不因为自己娶了小芹而开心。 喜宁送了张青平出门,在背人的转角处,喜宁从怀里掏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张银票,恭敬的捧给了张青平。 “张太医,有劳了” 张青平照着以往的一贯做法,以前的医院严禁收患者红包。虽说在太医院好几年了,还是改不过来,连忙拒绝,手和头头摆的和拨浪鼓似的。 “八爷特意吩咐奴才的,您不收我可没法子交代啊” “这……”张青平还是塞进了袖口,这些银子对王孙公子来说没什么,可是自己多了个孩子……想想苦笑了一声。“多谢八爷了,哦,我刚才还忘了嘱咐八爷,他脸上的伤口不要再敷别的药了,特别是那些黑乎乎的药膏……怕留疤痕” 章节目录 第695章 和喜宁寒暄了几句,张青平便辞了出去,这天儿像焖锅似的天气看来免不了一场大雨了。 程尔林是受不了热的,虽说畅春园里凉快,可也抵不住这样焖锅似的天气,张青平到清溪书屋门口从守门的太监嘴里得知康熙并不在畅春园里,也是松了口气,径直弯过了清溪书屋到了太朴轩。 刚被太监请进了门口就迎面来的阵阵凉意,舒坦。 “好了,快进来吧,冰镇的西瓜汁都给你备上了,里面还泡了几粒梅子” 太监满脸堆笑的给张青平让了进去。 只见偌大的太朴轩里,正中央摆了了个长约两米宽一米的石盘,里面摆着十来枚大型的冰块,比宫里的冰鉴要大多了,这样一来冰气虽然保存不久,却是更容易散发出去。里面摆放着瓜果梨桃各式的水果,还有盛满了果汁的精美杯盏。 “乖乖,不得了……空调算什么啊,你这简直就是声色犬马啊!” 他结过冯厚捧过来的一碗果汁,品了一口,只这一小口,整个暑气尽消,浑身通透了。 “张太医,这是御膳房的师傅调的,正是去暑佳品,夫人知道今儿张太医办差辛苦,这鬼天儿又闷热,特意让奴才伺候张太医回来时候喝” 程尔林慵懒的躺在竹凉椅上一摇一摇的,迷迷糊糊。 “回来了……外面热吧?”她的声音也是慵懒的,懒得起来,也懒得睁眼。 “还行,啥热没见过,差事都办完了,该交代的我也当面交代了,只是……没能看着小芹,也不方便……” “嗯,你在哪见的八爷?”程尔林徐徐睁眼。看着张青平热的恨不得抱着冰块了。也觉得好笑。“晚上让园子里的小太监给你的值房里送去一些,只是也别太贪凉了,你看我,虽说是一时凉快,身子也懒倦的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得跑起来吧” “唉,你是身子贪热,也是正常,哦对了,我是在书房见的八爷,怎么了?有何不妥?” 程尔林一笑:“他是住在书房了吧” “像是……我去的早,八爷好像是刚起来的样子……睡眼惺忪的” 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和小芹新婚燕尔却不在同一房里,这到底是避着原配福晋还是避着小芹,谁也说不上了。 “你就帮我隔着些日子再去给八爷请脉,找韩妈去说说话,就说我问得小芹怎么样,让她别顾忌什么,我可不能看着小芹在哪受罪” “唉,我看还是算了,怎么说你现在都是外人了,就算过的真的不好还能当着你的面说不是么?反而落人以柄不好收拾……”张青平直摇头,手在冰块上抚摸着,任凭冰的温度侵蚀双手。 “话虽然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我次我心里不痛快”程尔林起身,一阵眩晕袭来,是该动动了。 “这事儿你若是看见古惠风了,别跟他提” “掩耳盗铃,还用我提么?大家嘴里最不会少这些谈资了,何况八爷这样的人中龙凤,不瞒你说,八爷脸上有伤了这事儿我可不比你知道的晚……” 这话听的程尔林心中一阵阵烦躁。她本来就有些后悔当初胤禩提这事儿的时候自己顾着康熙的身子没有一争到底,现在张青平却处处呛她,心中烦闷透了。 “哪就这么多话,说了你别提就别提,还说什么谈资不谈资的,乱传这些话的,照我说就应该女的拉出去在午门外张嘴,男的拖出去打股,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给我闭嘴” 张青平看着她突然火大,一时才想起来自己自己刚才热的迷糊,无缘无故的又起了杠精的心思……正准备给程尔林道歉的时候,程尔林已经翩然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696章 眼眸 程尔林不是什么记事儿的人,张青平也一样,可是轮到胤禩府上就没有这么消停了,郭络罗氏看着胤禩避她不见,每日里就以亲自换药为由头接近胤禩,前几日里还好,胤禩多少有些因为娶了侧福晋有些心虚,虽说没什么话说毕竟也没有撕破脸。 白天张青平的到来让他撕下了本来贴在脸颊上的膏药就没打算再贴回去。夜里快就寝的时候,郭络罗氏又带着碧鸳走向胤禩的书房,碧鸳一手提着灯笼给郭络罗氏引路,一手托着为胤禩准备换药的药盒。 哪里知道进门就看见胤禩脸上没了昨天的膏药,郭络罗氏的脸就拉了下来,还是好声好气的问胤禩是不是不小心弄掉了。 见胤禩不发话,喜宁只好硬着头皮先请了福晋安,起来后回道是今儿一早太医院的太医来请脉,拿了一种新的药膏,交代每日里涂抹。 郭络罗氏东看看西看看,随着一声“哼……”,又道:“我的东西也从太医院出来的,怎么?哪位太医啊?这么巴巴儿的赶着给你主子献殷勤?” 喜宁被郭络罗氏一句呛的不敢回话,好久憋出来一句:“回福晋的话,是宫里派过来给八爷请脉的太医……” 郭络罗氏不再说了,胤禩正眼也不看她一下,心中一阵凉意袭来,他们成婚也有八年了,虽说小磕小碰难免,如今这样下去,似乎只能渐行渐远了。 “行,那八爷今儿药上了么?”她强压住内心的悲伤,问了一句。语气中还是带着关切。 “还没呢……奴才刚准备去拿药箱子” “行,我来吧” 喜宁看了一下胤禩的神情,没有反对没有默许,他把柜子里的药箱取了出来,举过头顶奉给了郭络罗氏。 打开后才看见一个怪了吧唧了两边是刺的东西横在箱子里,以为这是喜宁故意给自己难堪,瞪了他一眼。 “药呢?” “你不会,还是让他来”胤禩终于开了口。 “什么怪药?太医院的事儿还真是奇了”郭络罗氏管不住自己的嘴,又呛了胤禩一句。 喜宁取出来一个密封的小瓶子,里面是张青平交给他这几日用来清理伤口的蒸馏水,擦拭伤口的纱布也都是张青平事先蒸煮过的,尤其没结痂前,这些步骤很重要,上午喜宁就是用干净的竹制镊子一点点把胤禩伤口上的膏药擦点,费了好些力气。 看着喜宁这一套怎么也看不懂的操作,郭络罗氏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唉……走吧”她看了一眼身边儿的碧鸳,带着笑腔。“咱们在这儿也碍事儿,不如园子里去溜达溜达” 胤禩看也不看,等她们都走了,就吩咐喜宁把门儿给关上了。 “八爷?总这么也不是法子,您不理她,她就拿新进来的侧福晋出气呢,奴才想着……只怕再这么下去穿到畅春园里边儿……可不好,今儿张太医虽然什么没说,可奴才看得出,他在找侧福晋和韩氏……” “那就看他们有没有造化承受这份儿恩典了……”胤禩望着幽幽烛火,眼眸跟着跳动。 章节目录 第697章 反应快 白日里,一阵暴雨水泼似的砸下来,这些日子里的闷气一扫而空,直到午后才停下来,虽说雨停了太阳却没有露脸,薄薄的一层云在空中铺陈,这就是夏天最好的状态了吧。 天不亮康熙就起来了,因为大雨本来的御门听政也改在了乾清宫,好一阵忙完后也已经晌午了,康熙下了乾清宫的御道,站在汉白玉龙头前拍了拍,左右抻了抻脖子拉伸了一下略有些僵直的颈部。 “皇上乏了吧?奴才给您按按”张常玉的手搭了上来,在康熙的背部拍打着。好一会儿过去,康熙才觉得背后微微发麻,比之前好了很多。 “太子的病好些了吧”康熙想起来今儿一早毓庆宫的太子冼马瞿溪过养心殿里禀报太子的病情,说是伤寒,自己也叫了太医院的人去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回陛下,奴才刚让人去打听了”张常玉手上的活一直没断,虽说他的手早已经火辣辣的发麻,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太医院的张太医,说是凌太医已经去过了,方子也开下了,还没什么起色” “嗯……”康熙摆了摆手,张常玉忙退到一边儿:“也可以让张青平去试一试嘛,他歪点子多,见奇效的时候也多,这些年他跟着凌国安学医术,朕看着就很有长进,只是诊脉还不行,多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可不是吗……”张常玉陪着笑脸:“前日里奴才在宫里碰见八福晋,八福晋还跟着奴才夸张太医呢,说是给八爷脸上用的药可好了……八爷脸上的伤都没那么重了……” 康熙咬着牙冷笑一声:“悍妇!真是滑稽,笑话……” 他使劲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又道:“朕也没让太医院的人去胤祀府上,这张青平……哦……”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东西……你说她会不会因为老八的事儿记恨朕呢?” 依着别人肯定是跟不上康熙这么跳脱的话,张常玉却轻松自如,程尔林的手臂上因为狼袭击留了了很深的抓痕,程尔林长时间的用芦荟擦拭,已经淡去了很多,这张青平又是程尔林的铁杆儿,且张青平没有钻营的心思,自己不可能去胤禩的府上去卖这么个人情。自然这方子自然是程尔林让他带去的,程尔林平白无故的去胤禩府上做什么?还不就为了知道韩氏母女的近况么? “怎么会呢?奴才不知道,皇上还不就一眼看穿了么?程姑娘能藏着什么事儿在心里啊,若真是不同意小芹姑娘的事儿,当时就说出了,还能给八爷好脸看了么?奴才想啊,程姑娘也是明白这是小芹的造化不是?” “哈哈”康熙指了指张常玉笑道:“还是老东西你转得快啊” “行,你让太医院的人盯着胤礽的事儿,这天热的怪,若不是京里还有事,朕真想现在就带着程尔林去坝上看一看啊,口谕太医院看胤礽的病情有什么变化没,及时到畅春园来回朕的话!” 章节目录 第698章 康熙匆忙的用了一些膳食,又在下午的时候接见了南方过来的云南和广东巡抚,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去畅春园的御撵,出宫的时候,天儿比午后还要凉爽,虽说快擦黑了,透过云层的光还是亮堂的。 进了畅春园里,天儿已经黑了,一众太监开路,每人手中握着黄皮儿灯笼,映着园子里本来就有的石灯笼里的光,也是亮堂堂的。 没一会儿康熙就到了清溪书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是今天最惬意的时候了,肺里面充斥着大雨洗刷过后的清新。 他隔着书屋看向后面的太朴轩,不禁笑了,这程尔林明明是怕屋里黑,只怕是十盏灯也不止的吧。 “皇上先去后面瞧瞧夫人?”张常玉接过康熙手中的披风。康熙的脚已经迈了过去,门口的冯厚正在打哈气,看见皇上来了活生生的把哈气咽了下去,扑通一下跪在门前请安,正准备说话被康熙止住了。 康熙亲自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屋里亮如白昼似的。却不见程尔林的影子,他自己走了进去里外里的看了一圈依旧没有人。 “人呢?夫人呢?”张常玉问着跟进来的冯厚,拧着眉毛瞪着他。 冯厚耷拉着脑袋。 “奴才正准备回呢” 张常玉斜眼儿看着他,这话说的有问题啊。 “没规矩的奴才!跟谁说话呢” “好了”康熙今儿兴致不错,也不想因为奴才们的一句话闹得不开心,止住了张常玉继续发作下去。 有些疲惫的坐在鹿角椅上。看着被张常玉训斥的瑟瑟发抖的冯厚。 “你是跟着你主子越大的胆大了,以后该怎么回话好好回,你们这个张总管朕是知道的,虽说面慈心善,可是办起来差事是把好手,小辈们就应该受着” 冯厚哪里敢记恨张常玉这个内务府总管大太监,这是他平日里摸都摸不到脚的主儿,虽说自己跟着程夫人在人前人后都被尊着,可他心里门儿清,没了程尔林自己什么都不是。 “夫人呢?”康熙又等了一会儿,本来以为程尔林只是出去走走,还是没回来,这才又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夫人哪去了,夫人这几天在屋里呆着说闷,天儿也热,每天就是躺在冰块前发呆,今儿一场雨下来的通透,夫人说趁着凉快要出去跑……跑步……什么的,估计在园子里哪儿溜达,奴才这就去找”说罢冯厚正准备跪着退下去,却被康熙唤了回来。 康熙一想这夜里也没什么事儿,今儿天确实凉快,索性自己去了畅春园深处去了。 这一路也就通向清溪书屋的路边都亮了灯笼,旁的地方还是昏暗不明的,接着很是模糊的月光肯定不行,康熙随便在太监们手中拿过一盏灯便进了园子深处。 月光透着稀疏的光斜插进了畅春园,除了蝉鸣……倒是这种吵闹声把这偌大的畅春园显得越发寂静了。 站在兰芝堤上,这一块也全是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章节目录 第699章 携手夜谈 云涯馆方向传出来阵阵琴声,那是传教士们经常聚集的地方,这琴声也是自己熟悉音色,只是曲子却没有听过虽说没听过,却也能听出曲子的演奏者有些生涩。 康熙一时间来了兴致,好像也忘了去寻程尔林的事儿,寻着越来越重的清凉之气踱到了云涯馆的门前,停步在近前,里面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还有刚才那琴声。康熙推门而入,果然是羽弦管琴发出的声音,再仔细看那弹奏之人,康熙会心一笑,他知道程尔林不再摸琴了,白晋也有意无意的和自己提过,程尔林对小提琴的心结始终如鲠在喉,康熙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御舟上的事儿对于他来说同样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只是大家都不戳破罢了,如今她能弹奏这个羽弦管琴也是个好的开端。 康熙的进入格外引人注意,刚才在窗角交谈的几位传教士纷纷变得严肃起来,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这位来自东方的皇帝的无上的智慧和不竭的精力一直让这群西方人赶到震惊。 “继续,继续……”康熙安抚着他们,不想由于自己的到来让他们变得拘束。程尔林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却依旧没有停了手上的事儿,只淡淡的一笑,康熙的身子就是一酥麻。 “这是什么曲子?朕还从来没有听过” 旁边的几位传教士渐渐聚拢在康熙和程尔林的身边,白晋也在其中,眼中带着宁静。 “随便乱弹的……”趁着没下手的空隙程尔林插了一句。她今儿在园子里跑了一会儿,虽说精神了不少毕竟还是有些累,不知觉的跑到了云涯馆的门前就停了下来,听着里面有人说话,还没一会儿就看见白晋也往云涯馆走,这才被白晋带了进来。 没一会儿就摸上了之前见过的类似于钢琴的羽弦管琴,在白晋的指导下好容易才摸准了音,自己试着弹一些最简单的音阶。 康熙在云涯馆陪了程尔林好一阵,直到程尔林听见他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想着许是还没有用晚膳,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借说自己忘了看天儿有些饿了,这才在传教士们的注视下,伴着康熙出了云涯馆。 见没什么人了,康熙这才把头凑到程尔林脸颊处说道:“哪里是你饿了,你是看朕饿了吧?” 程尔林不终究还是不适应在外面离这么近,慌忙脸一红的躲开了。 “也不知道陛下今儿来了,您这总是两边跑的身子吃得住么?不如趁着凉快就在畅春园住着” 康熙大喜道:“朕也是怕你累着,拘着,今儿你这么一说朕心甚慰啊,赶明儿就让他们都到畅春园听宣好了……” 程尔林有些出神,听康熙这么一说,便点头笑道:“总不过是皇上在哪,朝廷就在哪吧” “话是这么说,可逢着大礼祭的日子,终究还是要回宫里去的,真是憋闷的很,眼下胤礽又病了……”康熙眉头轻微的蹙在一起,可是身旁又牵着程尔林的手,也不知道为何心境舒展了很多:“朕都没想到,还是你细心,让张青平去瞧了胤禩脸上的伤吧?” 章节目录 第700章 常住 一提到“胤礽”这两个字,程尔林就闹心,胤禩的事儿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康熙似有些询问的语气又说道:“你就怎么知道那种大叶子能治伤呢?朕当时学药理的时候,芦荟这种东西也就是晒干了磨粉或者切块入药的” 程尔林握着康熙的手,越发的瘦,本来就细长的手指如今却有些像干枯的树枝,但是又是有力的。 “白云观的凌道长啊,也是无意间提起的,后面园子里种了一些呢,天越热涨势越好,后来看着八爷有伤,还又是再脸上,想着他用最好不过了……陛下……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这就不必说了”康熙亲昵的揽过她的肩,把她的身子依偎在自己怀中。“总不过是你有心,惦念着旧人……小芹入了胤禩的府里,你让韩氏也跟着去了,如今身边儿没有一个能说话的旧人……想想朕也是错了,不该当时就应了胤禩的请求没和你商量” 明明不是这样……面对康熙这种宠程尔林有些惭愧,她不该带着不纯的目的在他身边,这份她执着了半生的信念一瞬间好像荡然无存了似的。可是就算是没有自己,胤礽还不是要再次被废……只不过她不想假手于人…… “没事儿”程尔林微微一笑:“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原来在养心殿里做宫女的时候也是独来独往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人少了平静……不过,还是得让皇上费心……我始终是不放心小芹在八爷府上的……张青平也说八爷脸上的伤他看了,伤口极深……这八福晋……” “朕明白,不用你开口,朕也让小太监去过了,八福晋自小骄纵,有朕的口谕训斥” 程尔林的心中不免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可是……自己接触过一次八福晋,她不只是骄纵这么简单……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还不放心吗?那朕就让他们母子进畅春园你问问情况就好了啊”康熙安慰道。他望着天空,时间长了,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粹的情谊……也只有在她这儿没有算计了。 “麻烦……反正我能出门……”程尔林狡黠的一笑。 空中略过一群飞鸟,也不知道什么鸟,听着人说话就惊了,从不远处的树丛中窜向天空。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康熙就这么的常驻在了畅春园,程尔林自然没有前些日子自在,心中总是绷着什么似的,要真想想也不知道绷着什么,这就是所谓的焦虑吧,她谓之曰“中年人的莫名慌乱”。 宫里的人倒也无所谓,如今的的妃嫔们,除了德贵妃偶尔能见着皇上,其他的娘娘们也就要属逢年过节能看见一眼皇上,整个宫里怨声载道却也不敢有一个人发作,之前宜妃虽说脾气大,可是眼看着自己儿子九阿哥胤禟又被圈禁,竟然还是因为程尔林……整个人都不好了,拖了多少人好不容易和胤禟搭上了话,却被告知不要再惹那个女人……聪明如宜妃,也就明白了儿子定是有把柄被握住,自己也蔫了…… 章节目录 第701章 躲也躲不过 虽说拿不了程尔林撒气,可是在没了康熙的宫里还是能横着走的,这份怨恨自然落在了刘佳氏的身上,谁让她和程尔林长的像呢。总不免隔三差五的数落刘佳氏一番。 这日,刘佳氏一早便去了阿哥所看自己的儿子,从阿哥所回承乾宫的路上想着天热就绕道去了御花园走走沾沾凉气,哪成想着听见了宜妃的声音,心里正恼怎么又碰上这个母夜叉似的的人,赶紧准备绕道养性斋的后面避开她。 没想到被宜妃宫里眼尖的宫女早就看见了刘佳氏,紧跟着几步堵着了刘佳氏的去路,颇有些狗仗人势的味道。 “越发的没了规矩,看见我们宜妃娘娘了就绕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 刘佳氏虽说脸面像程尔林,可心性却一点儿也不像,被个宫女吓得一哆嗦,脸马上黑了下来,很想发作出来却又不敢得罪宜妃,一来自己位份很低,也就是个连封号都还没有的贵人,虽说生了儿子才勉强进封了个贵人,可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二来自己母家就不过是个七品官,在这宫里就算是个上饲院的养马的都比自己家脸面大些……每每想到这些也就忍了。 胤礽在毓庆宫里躺了几天身子也好些,听着太医院的说多出来走动走动反而好得快些,躺也把人躺乏了,刚到御花园里就远远的看见好些个人眺望着看热闹,更有些不怕事儿大的还躲在假山上看。 胤礽也挤了进去,众人见是太子来了纷纷下拜请安。凑近了胤礽才看见九阿哥胤禟的母妃在训斥一个妇人……这妇人就是那个像程尔林女人吧……胤礽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比起程尔林那个二百五一样的女人,眼前的女人就正常多了,个头小小的脸蛋儿圆圆的,眉眼之间尽是哀怨,被宜妃训斥的梨花带雨,举手投足之间又是风姿绰约。让人好不怜惜。 胤礽走上前劝道:“宜母妃,天这么热,多上火啊……” 宜妃正在好好发挥却被胤礽打断,心中一股无名火有升腾起来,可是一回头看是太子来了,也不好在发作,换了一张脸挤出来三分笑容。 “太子啊,前儿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好生的在毓庆宫躺着歇息?皇上回来有又得怪我们这些做母妃的不肯关心你了” “唉……”胤礽冷笑的看看四周跪着的奴才们,使了个眼色给近身太监,太监上去没一会儿都给哄散了。 胤礽又看了看刘佳氏,平时那种装出来的儒雅之风又使了出来。微微笑道道:“刘贵人,这儿没你事儿了,好生下去歇着吧,天儿热没事儿就别瞎出来溜达……”说罢了还挤了一下眼睛,旁人是没看到,刘佳氏看的却是真真的,还十分感谢这位从没说过话的太子出来给自己解围,匆匆的行了个万福便带着身旁的两个宫女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如今这偌大的御花园也只剩下胤礽和宜妃这两帮人了,主子们在前面走着,奴才们既不能远了,远了不方便伺候,又不能太近,太近了听见主子们说话也是不可以的。 章节目录 第702章 抱怨 胤礽又叹了口气道:“宜母妃你是多虑了,皇阿玛的心思哪能就在我们这些儿子身上呢,虽说我是太子,可你也是知道的,唉……没一个能讨他老人家喜欢,你看看八弟如今……,看看九弟……圈了多长时间了……只怕是还指望畅春园哪位给我们生个小弟呢” 宜妃对太子接触不多,一来自己的儿子和老大老八走的近,老大胤禔失算了被圈禁之后,就一条心跟着老八,自己这个母妃虽说不是太子生母,毕竟连着一层,明面上还是很过得去的。太子胤礽这话管他真心假意,至少是说道自己心坎上了。 之中女人特有的感性占据了上风,让他觉得太子这人真是不错啊,没有太子的架子,对自己又是很尊敬的,反正都是畅春园的那个程尔林不好全是因为她。 正在想得出神,太子胤礽又说道:“这九弟多大的事儿啊,被圈了这么久,况且西边的战事也平了,男人嘛多少都有冲动的时候,皇阿玛准者自己带个女人就不许儿子们带么……这事儿宜母妃宽心,我找机会和皇阿玛说把老九放出来,省得再受罪,唉!宗人府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宜妃感激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眶子竟然也润了好多。握着胤礽的手连声道:“是……是……谁说不是呢,你们都是亲兄弟,你不帮衬着他还指望谁呢” 胤礽突然又有些后悔,瞿溪苦口婆心的劝他净心净口的话他竟然一样也没做到。本就是来看热闹的,突然让他看见了如花似玉的刘佳氏,心里早就放飞了,救世主般的形象自我树立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又胡乱了的允诺下来这种事……苦啊。 “我也知道宜母妃心里苦,畅春园里住的那主真是让人头疼“胤礽假意的看向刚才宜妃训斥刘佳氏的养性斋方向。“放宽心,何必置这种闲气呢,她若是有畅春园哪位两三分的本事也不会这样的了不是?呵呵” 宜妃看话被胤礽点破了,索性又吐了一番口水仗,这二人直到走出了御花园才各自散去。 宜妃向着东边寝宫方向去了,胤礽则往西边的毓庆宫踱过去,刚迈出去没几步就看见毓庆宫的小太监一手扶着凉帽一手撩开袍角赶了过来,跑到近前的时候就看见他满脸憋的通红。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胤礽望过去不经意间这日头越发的大,晒的人发蔫,本来值守在个个宫门口的太监们都被晒成了打蔫的柳叶儿似的。 “瞿大人在宫里等着太子呢”那太监也不敢大声说话,几乎是附在胤礽的耳边,浑身的汗臭味让胤礽直想躲开。 “知道了” 胤礽赶紧绕开了他,径直向毓庆宫方向走去了。 “慢着点啊……太子爷,身子刚好一点再出了什么事奴才在万岁面前可没法子交代!我的爷啊,您慢些……” 一众太监们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703章 灭口 一进来毓庆宫,胤礽甩开众太监向宣和殿边儿走去,整个脸走的容光焕发就想没得过风寒似的,两条腿也格外的有劲儿。 远远的就看见瞿溪在宣和殿门口背着手开会的快速踱步,一根细细的辫子耷拉在脑后,一甩一甩的,有些可笑。 “哎呀,太子”瞿溪听着脚步声,立马转身过来,飞速绕道胤礽身边啪的打了个千儿。 “起来吧,什么事儿这么急?”胤礽带着他向宣和殿里面走去,结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巾子擦擦额头的汗珠,又擦了擦脖颈,扔还给了宫女手上捧着的黄梨木的托盘,便叫他们伺候在宣和殿里的人都下去了。 “这几天好像总是有人跟着我,甩不掉!”瞿溪的眼神游移着。 “慌个什么张啊?”胤礽不知道为了什么,坐在斜着窗边的摇椅上闭着眼。“你没反着跟,不知道是谁么?” “回太子,奴才跟了,那些人不止几人,做事都极其严密,我想了好久,那天才无意间从杏花巷那边听一个老乌龟说的,有人打听过我” 胤礽停住了摇椅,脸色没了刚才那么红润。 “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个俄国人?” 他最不愿意再提起这事儿,胤礽的脸变得惨白。 瞿溪也知道他大病初愈,如今再犯了病可是没法交代的。忙去了案边给胤礽斟了一杯热茶。 “太子,喝点茶解解暑……就算是不是咱们也得防,那俄国人知道的太多,如今大摇大摆的在京城住下了……对咱们太不利了” “能怎么办?”胤礽重重的坐了回去,闭着眼睛紧皱眉头。“咱们心里都门清,他有爷们儿的把儿,是什么?无非就是那几封信,藏在哪?谁知道,在身上还好说,杏花巷的那些女人就是干这个的,要在俄国呢?你怎么办?去俄国翻不成?” “这些都不提,如今紧要的是奴才被人盯上了,对太子你可不利啊”瞿溪一语全是破了胤礽眼前的这些困境。 “能怎么样,就算是真因为什么跟着你,你就说是招待贵客就行了,能怎么办?无非就是老八他们的人” “对了,那俄国人说了,夫人……就是畅春园那位也给他屋里塞了几个女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胤礽瞪圆了他那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今儿怎么就和这贱人飙上劲儿了!?莫名的慌张起来。“你送去的那女人怎么样了?” “奴才给扯回来了,怎么都是杏花巷的,给钱就塞住了嘴!”瞿溪咬着牙蹦出来几个字。 “不……不能留,她找到了不能留,没找到那几封信更是不能留,你既然被盯上了,那女的也跑不了,去……找几个高手去做,今儿晚务必了了这事儿,做的不着痕迹,意外也好,情杀也罢。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胤礽狠狠的盯着天花藻井,人的性命终究在他眼中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他惜命,也只是他自己的命。 “奴才明白了……”瞿溪的脑中飞快的转着,如今也只能这样,既然上了船,还没到岸,什么都是徒劳谁也别想下来。 章节目录 第704章 谋划 雍亲王府里的戴铎也不是等闲之辈,杏花巷的粉头死了的第二天他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说是那个叫菱花的粉头和一个老乌龟因为一百两银子的赌债,互殴至死。这话在旁人看来也就信了,杏花巷里这些事情也是有的,甚至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儿也不少见,可是这两个人这么巧……一个是让戴铎摸到了毓庆宫的老乌龟,一个是送到烟袋胡同的粉头,霎时间双双殒命……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这下手也算是干净利落了……”胤禛的眸子中煽动着寒光,不禁冰的自己打了一个激灵。 “太子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二哥了,他就只是太子而已,为了保大位不择手段,你我也就是他趁手的工具”胤祥早已经习惯这一切,什么骨肉亲情人间冷暖在他这儿似乎已经不值一提。 “照你这么说……毓庆宫的人跟住你了?”胤禛低沉着嗓音,他充满血丝的显得疲惫。他还是心中惶恐,觉得这是来自自己的背叛。 戴铎略一想答道“四爷放心,奴才的边儿他们没挨着,至于烟袋胡同那几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他们也近不得身” 胤禛不过三十岁,戴铎跟他十年,这十年间胤禛对他是信任的,有的话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奴才想,夫人送那四个女人过去的事儿此刻毓庆宫只怕是知道了……还请爷示下,怎么办?盯着烟袋胡同的那些弟兄还继续盯着么?”戴铎心中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有什么建议。 “这没什么,皇阿玛也是知道的,只是如今杏花巷那个叫菱花的粉头的线儿断了,不过也未尝不是好事儿,至少太子心中有鬼这事儿是肯定的了……” “四哥,你们都盯着那个俄国人,太子就算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盯着,当然不是去送人情的……想必是他手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既然如此……二哥万一狗急跳墙……只怕那俄国人的命……”胤祥抬头看了看远方湛蓝的天,水洗过似的透蓝。 “十三爷的意思是?”戴铎眼神一闪,心中涌出来激动。 “离间他们,让那俄国人害怕,人一怕了就会慌乱,一慌乱就会不择路的乱窜。” “哈哈哈,十三弟啊,你可是有长进了,这法子不错,戴铎你再去想的周祥一些看看具体怎么把这事儿毫无痕迹的透露给他,这样才妥当” 戴铎心中早已经想好,遂说到:“巧了,四爷,还记得当时送过去那四个姑娘么?又两个就是杏花巷的,这么一来从他们口中说出这事儿自然不着痕迹,四爷看看可行么?” “妙啊!妙……”胤禛忍不住击掌,这话从那两个女人嘴中说出来自然是水到渠成,俄国人多疑……这多疑即是优点也是缺点,多疑的人不容易信任……没有信任就只有孤军奋战了,你到底藏了什么能让太子这么用心!?胤禛忍不住的想知道这一切。 章节目录 第705章 嘱咐你 “夫人……” 冯厚轻声的唤醒了打着瞌睡的程尔林,。 程尔林今儿一早就被康熙唤醒说是要看太液池里罕见的荷花,昨夜月同行之间花开了,太监们可开心了忙做祥瑞的事儿报到了太朴轩里,准备领赏了,说是罕见的荷花其实就是并蒂莲,一般一朵这样的花是难得一见的,可这事儿奇就奇在连着三串都是这样的并蒂莲,奇哉怪也…… 程尔林对这花啊草啊什么的向来是没兴趣,从小的不断花粉过敏让她自觉的隔绝大自然。硬撑着起来陪着康熙瞧完了,等着康熙去清溪书屋后又靠着躺椅上睡着了…… 她听着冯厚的声音,徐徐睁眼,又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气。 “怎么了?皇上叫么?” “不是,主子”冯厚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 “八爷有事想跟你说,现在在澹宁居背后的池子边等着……” 小芹的事儿么?程尔林心一惊,睡意全无。 “他说什么事儿了么?” “奴才也问了是不是小芹姑娘的事儿,说主子你一直惦念着小芹”冯厚道“八爷说不是,是之前主子托他查的什么事有眉目了,得当面说……还说小芹姑娘很好,主子放心” 程尔林心里一沉,是啊,这么多天没消息她都快忘了…… 程尔林匆匆起身顺带让冯厚去清溪书屋那打听康熙行程,冯厚回复说还有几波的官员们等着皇帝召见,这才放心下来去梳洗。 她一边洗脸一边嘱咐冯厚:“皇上要来问你就说我出去溜达溜达,马上就回来……有什么事赶紧去找我……是澹宁居背后吗?” “是的主子放心” 程尔林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胤禩背着手站在一片竹林前,微风拂过他的身子,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又飘了过来,胤禩的手摆弄着自己的发梢。 澹宁居这儿背阴,青石板的路常年都有青苔,自然有些滑。程尔林踮着脚一步一步的过来,生怕摔了。这一幕恰被转身过来的胤禩看见,正欲上前扶着,却被程尔林躲过去了。 可是看了胤禩脸上的伤痕,程尔林还是有些不忍。 “好多了,多谢夫人赐药……”胤禩心中还是窃喜,这道疤痕似乎拉进了自己和她的心,她眼中的自己从未有这种担忧的神色。 “小芹还好吧?” 胤禩料到这个小芹绝对是开场白,没有意外。 “夫人很担心她,我知道,你放心……我胤禩既然要了她不会让她受委屈,她是你的人” 程尔林虽说不乐意听什么谁是谁的人这种话,面上还是笑了。 “八福晋呢?还望八爷护着小芹” “如今撕破脸也好……只是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心里多少不舒坦” “八爷能自己过的舒坦就行,至于八福晋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他伤着小芹万事好说,若是我耳朵里听到小芹受了什么委屈,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郭络罗氏未必能镇的住我……” 她这话即是说给胤禩听得,也是让他告诉给他福晋听得。 章节目录 第706章 猜忌 胤禩不想再继续关于郭络罗氏的话题,便说了他这次来畅春园的目的,他的人跟了保绶好些天了也没什么异样,无非就是到兵部办了几趟差事,剩下的时间不是出了堂会就是窜到烟花之地逍遥去了。 直到前两天,保绶突然不出门了,往来于府上的人也渐渐的少了。 夜里,却多了一些访客,这些人总是趁着夜色而来,带着的斗笠还特意压低了再压低,仿佛他们的脸是这个世上最隐秘的所在。 “能是什么人呢?”程尔林握着身边儿的翠竹,凉沁沁的,却也让她陷入了沉思。 胤禩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左右,慢慢的靠近程尔林的身旁。 “杀手” 程尔林也并不觉得突然,她也从胤禛那知道了杏花巷的那个叫菱花的粉头莫名其妙的死了…… “杀手……他们动手了么?杀了谁?” “还不知道,这两天刑部也没报上什么凶杀案,只是我府里的亲信认得出他们随身带着的武器,是陕甘一带的牙帮,口音也是……那边稍微大一点的案子几乎都是牙帮做下的” “牙帮……”程尔林失声笑了,心想着还牙医呢! “嗯,他们原来是虎牙帮,后来年羹尧过去了两年基本都荡平了,如今又冒了头……”胤禩看着程尔林的侧脸,一张一翕都是动人心魄的,若是拼尽了了自己一切能博得她的跟随,哪怕是匆匆数年也是值得,可是如今……一切都是如云雾缭绕,似真似幻,眼前的真假都难分辨。胤礽要真的被她拉下马,自己若是能拔得头筹,一切又都是未可知了。 保绶……太子……俄国人……杏花巷……牙帮杀手……程尔林脑中飞快的组合着,这大费周章的不可能就为了对付粉头之流。 胤禛那边离间毓庆宫和廖莎的事儿已经已经在进行了,如今这么一看,若是杀手还在京城的话,或许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俄国人了。 “夫人!夫人……”冯厚一边跑一边叉着腰,热的满身汗水直流的跑了过来。 “请八爷安”冯厚也不忘给程尔林身边的胤禩平安。 “皇上找您呢,夫人” “嗯”程尔林应道,辞了胤禩就往回走,可是刚上了青石板路程尔林猛地回头,盯着胤禩的眼眸问道:“八爷,你……答应过我要护着小芹,说到做到!” “嗯……”胤禩看着程尔林回身的背影笑了,程尔林白衣飘飘的模样都已经刻在了他的心中,他本来已经极少的时刻能看见她,只是轻轻一瞥也是弥足珍贵的。而此刻的小芹已经成了他和程尔林之间的羁绊。 “皇上这么快见完了那些官员么?”程尔林出来也就半个时辰,满打满算的时间也不是刚才计算的时间。 “没呢,刚才陛下见了礼部尚书,说是那个俄国人今儿一早就找到了礼部,怎么说都要见您……”“ “见我?”程尔林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胤禩的背影,心中涌出来一阵眩晕。 章节目录 第707章 警告 程尔林到了清溪书屋门前,本来在门口等着觐见的几位穿朝服的官员也都不在了,看门的小太监迎了上来。 “夫人,快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小太监挑起竹帘,欠了一个缝。 康熙背着手在书案前方站着,目光落在一些堆杂的书上。 “回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程尔林,转身把手中的书撂在桌上。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早知道啊,朕就不应该听着老四的话让你去掺和这事儿……” “他倒是为什么要见我啊,没说什么么?”程尔林顺势拿起了康熙身边的竹扇摇了起来,刚才疾步带来的热气也消了一大半去了。 康熙早已经把清溪书屋的人都遣了出去,此刻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了程尔林。 “喝点水,看你热的……大热天的就不要去跑了,热坏了身子也,再说这也和时令不相称,夏季其实是最需要将息的时候” 程尔林看他这么细心,心中也是一暖。点了点头。“前几天总觉得身子发沉,这两天也许是凉快一些,好多了” 康熙扶着她的肩,道“有什么不好的要告诉朕,朕也不是就忙的连话都不能说……” “哦,对了,刚才说起来那个俄国人,他什么也没说就是要见你,说是有事情找你,来了畅春园几次被拦在外面说是不让见……谁知道这人又要做什么,在京里他又不是什么安分的人……朕赏的那些东西他只怕是几辈子都用不完……” “四阿哥那边只是说前几日他家藏的那个杏花巷的叫菱花的女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说是和杏花巷的老乌龟一起……也不知道定的是情杀还是债务纠纷,其他也没有别的事儿,莫非和这事儿有关系?”程尔林没有打算说出胤禩的事儿。 “什么叫莫名其妙,这应天府的奴才真是越来越没有王法了,人死了,怎么个死法,人证物证都找了么,怎么就可能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康熙摩拳擦掌,显得很是生气。“张……” 康熙刚要叫张常玉进来,程尔林想着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忙止住了康熙的话,用手按住了他的唇。 “皇上,等着见了那个俄国人再做计较,如今晦暗不明,这么公开了反而让不怀好意的人有所警觉” “或许吧,他要见你,你就在畅春园里见他,胤禛就别露面了,挑个时间朕要在暗处看看,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有什么事儿也别先应下他,肠子打了九十九道弯,谁知道在哪漏了”康熙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个俄国人必定藏着什么事儿,但凡是和命案沾上边的都不简单。 程尔林盯着手中的扇子出神,没说话了,如今这么看,俄国人这事儿十有八九和太子保绶这班人脱不了干系,他们要俄国人的命么?难道那个菱花是警告还是她知道些什么被灭口?俄国人是向自己求助?程尔林不寒而栗。 章节目录 第708章 动手 如今这事儿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说是全凭感觉,一棍子打不死他的状态下此刻绝对不能把炮口指向太子。 可是万一这个廖莎口无遮拦,他是不知道康熙就在背地里听着……康熙不但不会相信他的说辞,反而会心生疑窦……不行,胤礽到底找什么让这个俄国人如此惧怕。 “皇上,他人在哪里?” “礼部的人带着他往畅春园赶呢”康熙扶了一下头,临近中午越发的热。 此刻心慌的除了程尔林就要属胤礽了,一早上就听瞿溪来报说是烟袋胡同那位急匆匆的出了门往东华门去了,胤礽炸裂似的坐了起来,身边的女子也被他推在一旁,拖着鞋子脸衣服都顾不得穿上,只随手扯过来一件长衫披上就大踏步的进了自己经常密谋的那一间四面不透风的书房。 “没截住他!?”胤礽恨不得把瞿溪的脑袋按在地上,而此刻理智还是包围着他。“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个祸害!他到底要什么?怎么不找我!?去东华门做什么?老爷子又不在宫里……” “奴才……”瞿溪头一次见太子眼神中露出杀气,哪怕是装,这个太子也是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模样。“奴才听说他之前去过几次畅春园,被拦住了……前几天皇上还不在畅春园呢,他……” 胤礽经过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俄国人和程尔林的渊源,不就是因为她,这个俄国人才能进京的么,想着不是找皇上,胤礽松了口气。 可是一霎那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比找皇上还让自己抓狂!程尔林唯恐自己不死,若是这俄国人脑子一热,能做出来什么事儿自己可是控制不住的。 “为什么不截住他!?让他瞎跑什么?”胤礽的眼中更是冷。 “还有一帮人跟着,牙帮的人不好截” “留不住就不要留” 这句话抛货来,瞿溪的心也跟着狂跳,虎牙帮的本事他早就见识过,银子就是父母。只要有银子没有办不到的事儿,只是这事儿真是个投鼠忌器的事儿,万一没拿捏好,太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还望太子决断,此刻礼部尚书钱斌已经去了畅春园,应该就是这事儿,他要是待在礼部不出来,我们怎么办?保绶这个人鲁莽,关键时候不一定靠得住,一来一回的也没多少时间了……” 胤礽望着幽幽烛火,想着外面的大白天,自己如同鬼魅一般的在黑昼徜徉,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是事态所逼,没有法子了。 “嗯……”他极速的在屋里走着,越发的出汗,越发的热,整个热气蒸的屋里密不透风。“老爷子极其宠着畅春园那女人,既然这俄国人要见他,老爷子必定舍不得这女人出了那阴凉的院子”” 随即他又冷笑一声。 眼睛一凌,似在这闷热的屋里扔进来一块冰。 “半路上杀了他……咱们的人一个不要动,让保绶去……让牙帮的人动手” 章节目录 第709章 尘土 瞿溪估算着时间,点了点头飞快的走出了毓庆宫的宫门,那还顾得上烈火一般的日头,拿着毓庆宫的腰牌直冲向东华门。 从东华门出宫,一来可以顺道的看看礼部的情况,哪怕不出口随便也能听上几句,京城大,紫禁城大,可是消息传播的速度却是飞快,一点也显不出来地界的大。 二来,这保绶的府邸离东华门近,找他也方便得很。 保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吃惊程度不亚于胤礽,虽说是堂兄弟,保绶明显的没有胤礽沉得住气,更别提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里,想也没想就让亲信火速的去找那几个藏在最东南角院落里的几个虎牙帮的杀手,瞿溪见着如此,匆匆的把安排说了。 此刻礼部没有动静,也就是说俄国人还在礼部等着,依着太子推断,必定一会儿就会有礼部的车架带着俄国人从东华门出来,向西一路去畅春园,在城里,尤其是内城肯定是不能动手,最佳下手的地段也就是靠近畅春园之外的密林里。 “好!”保绶一拍桌角“依着瞿大人的话……” 瞿溪的脸色变得不好了,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大人,奴才只是来传话的,怎么做还是看您” 保绶一根筋,想都懒得想瞿溪的用意。只觉得瞿溪这话说的奇怪,哪里又想的出他肠子里的弯弯绕绕呢。 “唉,我看挺好,就这么办!”大手一挥,哪怕是白天,牙帮的一帮人却像是只活在夜间的似的,顺着阴暗的墙角溜出了保绶的府邸。 瞿溪虽然觉得这个保绶靠不住,此刻却也没有法子,自己是毓庆宫的人,生死皆是系在这位太子身上。至于旁人,自求多福吧。 瞿溪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低头沉思的模样在保绶看来有些可笑。 没多久牙帮的六个杀手就埋伏在了 去畅春园必经的大路之上,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距离畅春园五六里地。两边参天而生的杨树让人容易隐蔽自己的行踪。他们一人据守一棵树,不仔细看根本觉查不出有人的存在。 车架的声音越来越近,马蹄声踏在御道上,扬起来不少尘土,其中为首一个杀手探出头去,看着车架的情况。 黄顶的棚子……不是,他咽了一口唾沫,润了一下有些想咳嗽的喉咙。这是内务府的车驾,红顶子的太监微微扬起来下巴,手中挥舞着马鞭。 “啪”的一声重重的抽打在马的臀上,马匹马跑的更快了。 杀手的心有些慌张,虽说自己这些人杀人越货的勾当做了不少,可是在天子进前做这些勾当还是有些心有不安。 那马车远去了,见没什么动静,为首的杀手知会了临近树下的同伴。 “礼部的车驾是绿顶,记住了,一会你们别动,我先去探探,拔刀为号……” 他的声音阴狠中带着迷茫,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次特别的行动,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特殊。 他们的心没有一个可以静下来的,直到远方再次扬起尘土。 章节目录 第710章 动手了 “前方何人?” 马车被他拦住,车夫早早的拉住马缰,马儿一声嘶啼收起了脚步。 一个身穿酱黑色夏纱织朝服的官员探出了头,出来的时候凉帽差点掉了下来,赶紧拿手扶正了,免得失了官威。 为首的牙帮杀手盯着他的顶子看了一下,只见头顶是暗红色珊瑚的珠子,凉帽后面坠了单眼花翎,二品的大员,一副文绉绉的模样,眼中却藏着不瞒和厌恶,看来这就是礼部尚书了吧。 “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杀手笑了。 那礼部尚书也不慌,敢在这畅春园御道之上截人的,除了疯子就是不要命的了,慌有何用。 马车里的廖莎却坐不住了,他从腰间取下来了火铳,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火药,他有预感要出事儿了。 “速速让开,这件事本官既往不咎,若是耽误了朝廷的事儿,你百死莫赎” 廖莎的食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还没等着牙帮的人拔刀,廖莎撩开马车帘子一把把身前的礼部尚书推了下去,对了牙帮杀手“砰!”的一枪,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状况,礼部尚书被这一枪振的头发昏,捂着耳朵爬在地上朝着马车后面爬过去。 那杀手的领头人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火铳击中了头部,躺在血泊里弹了几下身子再没了气息。 林子里躁动起来,踩着沙土的声音越发的快了,还没等他们冲出来,廖莎对着林子里又是一枪。 “砰!”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的大,好像几里地开外都能被振晕似的。 林子里的牙帮杀手更不是吃素的,为首的死了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后续的行动,他们此刻的目标也只有一个,杀了这个金发碧眼的壮汉。 拔刀的声音也不会藏着掖着了,“擦”的一声犹如划开天幕的利器,躲在马车后面的礼部尚书和马车夫更是不知所措,怎么好端端的遇上了劫道的了,什么都不要上来就要命啊!一定是这个俄国人招惹的。 “大人”马车夫吓得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大人!怎么办!我可不能死,死了我全家就得去要饭了……怎么办,怎么这么倒霉!” 他不住的拍打自己的头,好像这么做就能放松似的。 礼部尚书自然想的比他多,在他看来名声可是比命还要值钱的。 “我得去畅春园报信!” 他知道这畅春园不远处就到了。刚才的枪声只怕他们早就听见了,如今自己能赶过去报信,不论俄国人是死是活,自己也算是忠勇,可是和他在这儿一起等死,那就是真的是个死了。康熙这皇帝最瞧不上要的就是“贪生怕死”这四个字了。 廖莎实不指望这两个清国人能帮什么忙,他胆子大,举着火铳便迎着那五个杀手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边走边开枪,一枪换一次火药。一点儿也不耽误,火药没几下用尽了,便把枪往腰间一塞,抽出自己的匕首就干了起来,仗着自己身形高大在几个杀手面前丝毫不吃亏。 章节目录 第711章 顾忌 康熙默默的坐在帷缦之后,鹿角椅的舒适并没有让他的精神状态有丝毫的放松,太朴轩地处幽暗,尤其是这个内堂,被酱红色的帷缦分割成了这个暗房,从窗户缝中挤进来的一缕不怎么亮的光线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明,使灰尘和黑暗无处遁形。 “你受伤了么?”帷缦之外的程尔林的声音传了进来,也不在那么的沁人心脾,反而让康熙觉得一丝丝冷酷。 外面的情况晦暗不明,只是知道那个叫廖莎的俄国人被几个不知道哪里的杀手围攻了,若不是礼部尚书及时飞奔到畅春园求救,只怕今儿的命就交代在离畅春园不远的林子里了。 戍卫畅春园的一路人马赶过去的时候,廖莎用完火药的火铳已经被撇的老远,像是一具躺在地上的死尸似的。廖莎一把短短的匕首横在胸前,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真是丝毫不差。他被那两个没有因为他火铳攻击而丧命的杀手逼近了密林。 “还好……”廖莎回答的语气有明显的抖动,康熙听得出,他并不认为这个俄国人的身体状况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看来我在大清是待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个人有祸心,程尔林也只能装作和原来一样的热心肠,毕竟当初如果不是这个人,自己只怕是百死莫赎。 程尔林的脚步声融近的康熙的耳朵,他听得出来,程尔林正在靠近那个黄花梨的大柜子。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你的血一直在流” 廖莎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一条被划开的寸把长的伤口汩汩的不停渗出血液,整个白色的衬衫都红了大半。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只看了一眼伤口,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这种事儿还是让奴才来做吧”冯厚看了一眼帷缦,莫名的有些紧张,那帐子后面就是万乘之尊,冯厚的每个毛孔都急促的一张一翕。 他急匆匆的上前接过了程尔林手中的箱子,他知道这是程尔林平时应急用的,里面是太医院的张太医给他的一些处理伤口之类用的东西,之前也是韩妈的手受伤的时候他见过程尔林用过一次,具体怎么做他还是记得的。 程尔林把箱子交给冯厚,自己故意站在窗口有些大口的吸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身上有点酸,不想闻到血腥的气味。 “杀手被俘的时候,一个抹脖子自杀了,还有一个活着,如今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程尔林并不看廖莎,她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说给在帷缦之后的康熙听得。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是安全的,杀手是无穷无尽的,夫人……你知道这种感觉么?我在阳光下散步,突然被人推进无限黑暗,如今我在清国只剩下恐惧”廖莎的额头渗出来汗水,看了一下给他处理伤口的冯厚,这冯厚比他出汗还要多。 “阳光……”程尔林默念一句,顺着窗口看向真正的阳光,很刺眼,越近越容不得罪恶。 章节目录 第712章 心理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程尔林冷不丁的问出来一句。 廖莎咽了一下口水,显得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他身形高大,声音更大。 冯厚用力的给他擦拭着血迹,廖莎尖叫起来,一把推了冯厚一个趔趄。 只有程尔林知道冯厚在惩罚廖莎的无理,廖莎一出手也知道自己有些失去理智,神情很是慌乱,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们为什么杀你?”程尔林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句,随后示意冯厚几率给廖莎包扎起来。 “夫人,我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蒙古人又多想杀死我,我杀了葛尔丹,那群草原上的猛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显然在暗示程尔林自己的功劳,康熙嘴角微微的上扬。双手却紧紧的按在鹿角椅的扶手上。 “也是哦”程尔林若有所思的思考着,她倚着窗口,单手托腮。“你要是不想在大清了,我禀明圣上送你回俄国,蒙古的路也清出来了,没什么问题” 嘴上说着清国待不下去了,可是听着程尔林这么说却怎么也不能平静了。 “夫人!我已经回不去俄国了,你认为沙皇能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过他的人么?沙皇比他们更可怕” “他们?他们是谁?”程尔林加速了语气,直直的盯着廖莎,让他没有思考的时间。 廖莎一愣,接着从鼻孔中挤出来一丝笑。 “尊敬的夫人,你愿意帮我么?” “怎么帮?” “怎么帮……我不能出去了,我出去就只能是死” “廖莎”程尔林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笑着走向他,一步一顿,一顿一个主意,这倒是让他有些没想到,这位夫人一向和善好说话,今天有些不同。“你觉得我是这畅春园的主人么,你这没头没脑的惹出来一帮杀手,为什么杀你?谁要杀你?通通不知道……”她故作难色道“这就真的很难办了……” 康熙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程尔林和廖莎的“谈判”有了翻盘的迹象,这正是他所需要的,身边的女人柔弱是一番情境,身边的女人有谋略又是另一番情境。 廖莎还没搭话,只听的程尔林又缓缓的说道:“我知道那几个杀手嘴硬,畅春园的护卫们未必能审出来什么……哦!”她故作惊诧:“也不一定哦,想起来了,按理说这些案子估计晚上就要移交到大理寺了,大理寺你知道么?里面有个天字第一号的牢房……” 廖莎强迫着自己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经过葛尔丹那件事之后,程尔林的应变能力他清楚。 “我不能出去,因为裕亲王的儿子,保绶……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廖莎知道,杀手就是死士,审不出来的可能性非常大,自己若是稀里糊涂的出了畅春园,或许就真的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 “你本来冒着风险来畅春园找我就是因为这事儿么?” 程尔林退了一步,供出来保绶并不是她的目的,她要的是太子,而此刻她明白,急躁不得。 章节目录 第712章 急躁不得 她只能退一步说:“不是说蒙古人么?怎么又变成了裕亲王的儿子?攀咬皇亲可是重罪呢” 廖莎被她问的一愣。后续明显显得有点慌乱,连语气都加快了。 “你又让我说,又挑我话里的错处” “这你可是误会了,大清不比俄国,我回禀圣上的话总得有个依据不是,不然你倒是省心了,可我这儿就麻烦了啊,圣上可是不在,今儿畅春园出了护卫的兵救你可是我自己个儿的主意。擅自动用畅春园兵马可是死罪,你总得让我有个由头回话,你这么不清不楚的回话,你是让圣上觉得我是蠢呢还是笨呢?” 康熙隔着帷缦听着这一番说辞暗自觉得好笑,可是一想着他咬出来保绶心情却怎么也明朗不起来了。保绶平白无故的要杀这个俄国人做什么……他有些不敢去想。 康熙走向窗户,向在窗口的张常玉说了几句,张常玉一阵快跑绕到了太朴轩的正门,把冯厚叫了出来,这才结束了程尔林和这个俄国人的谈话。 俄国人是松了口气,程尔林却有些怅然,她总想着或许再炸他一下就能炸出来太子的信息,或者是这个俄国人要被置于死地的缘由,如今一切全是前功尽弃了。 当他看着俄国人被带走的身影,一束束阳光映照在门前台阶上的时候,心中又释然了,自己绝对不能问出来太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这件事如果不是康熙自己去发现,而是从她这里牵出来,不论是对是错,他俩的缘分也都尽了…… 她眼底鼻头齐齐发酸,她从来没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累了吧?”康熙见廖莎被带走,这才从帷缦之后走了出来,柔软的湖绸贴在任凭程尔林的脸贴在上面,这是康熙今日穿着的衣物。他自己轻轻的锤了锤坐的有些发麻的腿。 之前和张常玉一起站在外面的方苞也请安进来了,程尔林忙闪出了康熙的怀中,虽说自己不在乎,可总是觉得在这个方苞面前一切都是不自在的。 这家伙就像一把干瘦的枯柴火,越发的瘦就越显得眼睛里透出来的精明。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程尔林,请安过后再没有任何神情。 “去叫李宝德,让他带上几个大内侍卫,把保绶带去大理寺一同受审”康熙早已经不耐烦这个侄子,本来恩宠有加也换不了他的老实行径,在西征途中就已经让他丢尽了面子,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做出来这种杀人的勾当…… “不可,陛下” 程尔林看着说话的方苞,想必康熙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谏言建策似的,丝毫没有异样的神情。 “如今一切都不明朗,不是还有一个杀手没死么?暂且别管别的,等着大理寺那边的情形再看,此事关系匪浅,若是匆忙的把保绶拿下了怕是打草惊蛇……” “你的意思是?保绶身后还有人”康熙明知道却也要问下去,这就像是自己身上的脓疮,就算是快破开了自己也不一定下的手去挤。 章节目录 第713章 世面 “这……还是等着大理寺审问的结果吧,保绶是您的亲侄子,若是没有实证,也是不好拿下的” 康熙在屋子里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 让方苞下去后,他没有回清溪书屋做着以往每天都做的事,他破格在白天留在了太朴轩,坐在窗口下看着地面发呆,程尔林不敢再问什么,只是装作很乏累的模样,躺在塌上假寐。 就在一切都以为至少在第二天才能有结果的时候,半夜却从畅春园传来了让康熙瞠目结舌的消息。 俄国人“服毒自杀”了…… “怎么可能?他求生欲望那么强”程尔林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脱口而出了。 康熙没有让程尔林去事发地恩佑寺,这是一座设在畅春园里的皇家寺庙,起初把俄国人安排在这里暂住也是因为这里没有女眷,是个清净所在,没有想到在佛门净地却能发生这种事儿。 康熙不顾众人的劝阻,自己去了恩佑寺,身后跟着张常玉和方苞。 虽说报的是服毒自杀,可也就是主持自说自话罢了,或许是为了佛门宁静或许是为了缓解气氛。 可是到了现场,程尔林的话果真不错,他的尸身显出了求生的欲望,瞳孔虽然散了,可是里面透着绝望,愤恨,和悲伤。 哪个服毒自杀的人会拼命求救呢?在实在爬不到门的情况下,蘸着伤口浸出来的血,在地上划出来一条弯弯曲曲的符号。 康熙蹲在他的身边,亲手把那俄国人的眼睛合上了,他再看那俄国人面孔的时候,狰狞的模样也没了。 此刻他自己的心中有愤怒,可是最多的还是悲悯。 方苞没有康熙的老道,虽说看人心察颜色他的确是一把好手,可是在这种血腥的场面下,他实在把持不住干呕了起来,可是真的吐又吐不出,几乎是夺门而出,抱着恩佑寺前堂中的银杏树,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栽了下去。 康熙较忙让张常玉去看看,张常玉在他后背好一阵的拍打,方苞的脸才逐渐的恢复了颜色。可是还觉得半边的脸都是麻的。 “张……公公见笑了……”他勉强从齿缝中挤出来几个字。 “唉……!”张常玉继续给他按摩这头部。“无妨,没几个能像陛下似的,说实话啊这么多年了,陛下也是血雨腥风中趟过来的,什么面儿没见过啊?” “程夫人不来是对的……”方苞苦笑道:“我太自大了”” “这您就错了,夫人可是不怵这些呢,只不过如今天儿热的邪乎,陛下怕伤着夫人的身子罢了” “好了吗?”康熙早已经来到二人进前,看着精明的方苞如此狼狈,吐水吐的几绺稀稀拉拉的胡子粘在一起,也是听好笑的,可看看后面,又板起了脸。 “多谢陛下挂怀,真是见笑了,臣是山野村夫,没见过什么世面”方苞撑着身子,没有扶着银杏树了,刚才的行为已经很失礼了,他强打着精神挤出来一丝笑。 “呵!这种世面啊,还是不见为好!” 章节目录 第714章 防范 方苞的神情微微一怔,今夜的事儿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如果说刑部大牢是他这辈子亲眼见过的关于人性炼狱的巅峰,那今夜发生在这佛门净地的场景就是登峰造极了,虽说或许刑部里的罪恶更多,私欲流淌着丑恶浸入每一间牢房。 今日的场景更让他窒息,他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尸体,这俄国人的眼睛一片蓝色,像蓝宝石,像蓝天……可是扩散的瞳仁里塞满了恐惧和不甘。那本应该象征着纯洁宁静的蓝色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陛下,刚才我看见他手下划着一些符号,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方苞强行镇定了一下心绪,若是再想下去自己的精神只怕是跟着崩溃了。 “你啊,都说你沉稳,看来是没错的,如此的冲击下还能做到事无巨细,也就只有你桐城方苞了”来自康熙口中的赞扬并没有给方苞带来心理上的舒适,康熙的知遇之恩是肯定的,他也是感恩莫名,可是这份心静并没有几个人能理解,在满臣眼中,他就是个卖弄文采的小人,汉臣虽说对他客气些,可是真笑假笑他还是看得出来。士大夫面前更是不堪回首了…… 方苞突然觉得自己的境遇很惨,像是一个被世界上所有人摈弃的小丑。 “我既然在陛下身边,陛下那我当做布衣之交,我也应当尽心尽力,不负圣恩,怎奈……”方苞苦笑道:“就怕陛下所托非材……徒劳无功,我有负圣恩” “唉,怎么最近婆妈起来了,你啊……哦,对了,他画的弯弯曲曲的不是什么符号,刚才朕已经给拓下来了” 康熙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张普通的信笺,应该是这个恩佑寺里唾手可得的信笺了,小心翼翼的展开,映着张常玉抬着的灯笼,方苞凑近去看着,惊呼:“陛下……我错了,这是字,蒙古字吧?” “嗯,眼力挺好,他精通蒙古语,就是写蒙古字不怎么样,朕这是费了好些力才看出这个俄国人写的是什么” “什么?”方苞疑惑的看着这俄国人的“临终遗言”,背后觉得冷冷的,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能闯入这畅春园杀人灭口的……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啊。 “枪……”康熙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大声喝道:“他随身的那两把枪呢!?” 张常玉脸色惨白,捧着袍角跑进了恩佑寺俄国人暴毙的房间,他先是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翻了一通,连犄角旮旯也没有放过,哪里也没有见着枪的影子,只能硬着心去翻那俄国人的尸体,更是空空如也,除了一把匕首的刀鞘…… “陛下……陛下……”张常玉匆匆的跑了出来,毕竟五十多了,自然有些气喘。“什么都没有屋里,他身上只有一个刀鞘,奴才想着应该在护卫们那里吧,毕竟进畅春园不能带武器……” 见康熙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奴才这就差人去找!” “他既然能进的了这畅春园杀人,只怕现在也能听了去” 章节目录 第715章 背人 方苞的话几乎让康熙打了个冷颤……此时最要紧的不就是那把枪么,那是俄国人最后想留给这世间的话。 张常玉刚才还没忙活够,马不停蹄的又亲自去了畅春园的护卫营那边,本来出恩佑寺是有小太监们伺候在门口的,可是他还分的清轻重,刚才方苞的话就是提醒他,这事儿谁都靠不住,此事的只能他亲自去了。 园子里准备值夜的宫人也是看稀奇,这位紫禁城内务总管大太监提着灯笼,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澹宁居方向跑过去,这是要出事了啊……这一幕也让人们莫名的紧张起来。 虽说畅春园里云涯馆皇上常年召了一批西洋人。经常和皇上探讨一些他们听着犹如天书的话题,这种情境维持了几十年,西洋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走了一群又一群,可是唯独今儿来的这个人蹊跷,负伤而来的还是头一次见着。 “张公公……”远远的张常玉暂停了脚步,寻找这叫他的声音。 “哎呦喂,是你啊!”张常玉实在是力不从心,也算是扶着树歇息一下了,叫他的人正是御前侍卫总管李宝德。这个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二人当年在西北战场一同陪着康熙淌着无数白骨走了过来,论交情也是过命的了。 “澹宁居!快点去澹宁居……你腿脚比我快……”虽说歇息了几口气,张常玉明显的还没有回过来神情,依旧抱着树干大口的喘气,而李宝德除了听着他说“澹宁居”三个字以外,再不明白他说什么了,赶紧凑近了张常玉问道:“张公公不急,慢慢说,让我去澹宁居做什么?” “去找今儿俄国人留下的那把枪,陛下要……” 陛下要俄国人的枪?李宝德搔了搔刚剃的锃光瓦亮的头皮,不懂!唉,他索性一蹲把张常玉背了起来,张常玉吓得脸都白了。 “公公我还是背着你去吧,你去传旨,半道上换了我去也不是个事儿,我记性也不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还连累了公公不是?” 说话间李宝德早已经背着张常玉朝着澹宁居的方向过去了。 “好小子……”张常玉笑着拍着他的肩道:“都说你老实,咱家看你比谁都精明” 澹宁居几乎在畅春园的大门附近了,说话间二人就到了,护卫营就驻守在澹宁居的东西几件耳房旁边,里面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李宝德耿直,早已经绷着脸了。 “这帮奴才,准又是在来彩头”! “唉……说你精明吧,你又是这么耿直”张常玉快步走向了管事儿的值房,一推开门过来是烟气熏天,呛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你们管事儿的呢?今儿白天去御道那把俄国人带回来的是谁?” 里面十几个护卫,有的身着黄马褂的,有的蓝色直领布褂的统统僵住了脸色和身子,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 “我们……都在这……” 这是李宝德的铁面才显现了出来,整个氛围都冰冻了。 章节目录 第716章 厌弃 “今儿俄国人身上带的枪呢?”张常玉神情明显带着焦急,四下的看着众人的脸。 “枪?”众人面面相觑。 “火铳!”张常玉又补了一句。“他没带枪进园子,你们谁收着了,快拿出来,陛下等着要呢!” “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李宝德大吼一声。“进园子留下的刀和火铳归谁收着呢?真是不得了了,皇上还在园子里,你们都敢行赌了?” “哎呦,别扯这些!让他们管事儿的出来,今儿谁当值?老钱呢?” “在这儿!”一个粗嗓子挤出了人群,瘦瘦矮矮的,几乎湮灭在众人堆里,此人就是他口中的老钱,本名钱忠,由于功绩不怎么起眼,也没有靠山,一直老实巴交的在畅春园的护卫里干着。 “会张公公的话,那个洋人带的东西都在西边耳房里锁着呢” “还不快去拿!”张常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此人不紧不慢的样子着实让人厌烦。 张常玉嘴上说着让他去拿,腿上还是紧跟着过去了,老钱哆哆嗦嗦的从腰间取钥匙,磨磨蹭蹭的一把被李宝德抢了过来。 “一边去!” 老钱只好返回刚才的房间去拿灯z给他们照亮。 那把枪好好的躺在库房的架子上,李宝德松了一口气。 李宝德和张常玉夹着康熙回到太朴轩的时候,程尔林看了一眼角案上的西洋钟,已经是快过凌晨了。 “皇上……”张常玉轻轻的唤着康熙,不停的在他的心口推拿,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他依旧心慌意乱。 “奴才去请太医!”李宝德几乎落泪,焦急的看着康熙痛苦的神情。 “你不问问朕怎么了么?”康熙微微睁眼,虚着看他们身后的程尔林,只见她双眉紧蹙,似乎是明白一切的模样。康熙多希望她也哭的梨花带雨,趴在他的身上或者是匍匐在他的床边,像宫里所有的女人一样,哪怕是假装也是走心的。至少让人都知道,他是她们的天,他是所有人的天,他是大清国的天! 这话程尔林没什么异样,甚至憋出来嘴角的一丝笑。 方苞却心里像撞钟似的,“嗡嗡嗡”的到现在还不能平复。 “不问,问了反倒添乱”程尔林依旧站在那,也不向前一步。 “还是你识大体”康熙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看向身边的李宝德。 “不要去传太医,弄的人心惶惶的……” 李宝德不放心,刚才康熙一口气没上来,直直的栽到自己怀里,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那火铳……和火铳把手里夹的那张纸……这让李宝德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血雨腥风,俄国人莫名其妙的杀了葛尔丹那件事本来他就很是疑惑,如今可好了……俄国人死了,留下了什么让皇帝如此惧怕……或者说是愤怒…… “方苞,你看了那张纸了吧” 方苞身子一颤,他一目十行且过目不忘怎么敢在康熙眼前说没看过,之前自以为傲的优点如今让他有些厌弃。 章节目录 第718章 绝望 “刘佳氏今儿没去御花园么?”胤礽歇躺在床上,惬意的享受着身旁的宫女摇着的风扇,已近午时,天气闷热的让他越发慵懒。 一个小太监恭敬的站在给胤礽捶腿的宫女身边儿,今儿他的任务就是盯着刘佳氏的行踪,这可是太子最近的心头好,总是喜欢制造一场场偶遇来拉进和这个嫔妃的距离,太子越发的荒诞不经多少也让他们觉得不适,可是没法子,太子就是太子。 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着话,生怕又是那一句惹了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回爷的话……奴才在御花园瞧了半天,奴才今儿一早就过去了,刚快到午时了,贵人还没去呢,兴许是今儿太热……” “什么叫兴许!?”胤礽的眉头挤出来几条缝,这是他怒气的先兆。“鼻子下面是什么?没嘴?不会去打听打听!?” “奴才……奴才怕有损太子清誉,都没敢让一个人看见”他唯唯诺诺,活脱脱的像受气的小媳妇,胤礽的吼叫让他浑身一颤。 胤礽一听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怎么?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让你这么操心?!我还有什么清誉?值得你们一个个的这么费心!滚!你去给我问出来,刘佳氏在哪?我今儿非知道不行!”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头也不敢抬起来,跪着退爬了出去,出门了毓庆宫的大门,被风一吹,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通发作已经吓得他浑身湿透,摘下帽子,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水。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太子这是看上了刘佳氏,可是这让他怎么开口去问,一个毓庆宫的太监去打听一个妃嫔的行踪…… “瞿大人……”小太监看见远处的艳阳下瞿溪挎着大步走了过来了,这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忙跑着迎了上去,把刚才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下,本来脸色铁青的瞿溪,此时脸色更是没法子看。 “这都什么事儿啊!?”瞿溪气的直跺脚,他知道了俄国人已经进了畅春园,如今的太子却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这样的人值得自己拼死相随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是命,他以康熙二十五年二甲第二名进入了翰林院成为庶吉士,本以为索额图的知遇之恩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从此青云直上,只是进了毓庆宫以后一直为太子的各种事善后,他的精气神早已经麻木了……这不是他想要的日子,他也想凭着一股书生意气指点江山,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你去吧……” 瞿溪无奈的神情,他妥协了,又一次的妥协了…… “瞿大人?”小太监不可思议的看着瞿溪疲惫的眼眸,那个每日为太子费心绸缪的人,如今好像不存在了,他知道有事要发生了,小太监躬身拜别了瞿溪,向西六宫方向快速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打听没打听?”胤礽不睁眼,他以为是那个小太监回来了,看也懒得看。 章节目录 第719章 盲从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打听没打听?”胤礽不睁眼,他以为是那个小太监回来了,看也懒得看。 “太子还有心情酣睡”瞿溪的语气带着不满,这种态度是他少有的,忠君……太子才是他的君,皇上太远他够不着,慢慢的盲从太子就成了他的习惯了。 胤礽本来就心里不爽,加上天闷热心情不畅,听着瞿溪竟然这么和自己说话,一脚踹翻了正在捶腿的小宫女,那女孩儿几乎昏厥过去,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请罪。 “怎么就不能睡?就是明儿废我,今儿爷也要睡个够!” “太子这是什么话?蝼蚁尚且偷生,您怎么能坐以待毙!?” 瞿溪让扇风的宫女把跪在地上疼的难以起身的宫女扶了下去,此时偌大的房间只剩下这二人了。 回过神来的胤礽脸色蜡黄。 “怎么……终究是出事了吧?”他知道俄国人那边必定是出了岔子。 “奴才已经办妥,那人死在了园子里,至于他在园子里那几个时辰透了什么事……奴才就不知道了,听天命尽人事……” 胤礽猛地站了起来,激动的双手捧着瞿溪的拳头,自己说话都有些哆嗦。 “你等着……等我继了大位,必定!必定许你进太庙,你有大功!”胤礽的眼通红,实在也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话了。 “太子,奴才虽说灭了他的口,可是畅春园里密不透风,就连下手的人都打听不出来俄国人在太朴轩里交代了什么没有,奴才心有不安啊!” “对了”胤礽突然提了神一般“去打听打听御前侍卫们有什么动作没有” “没有,奴才问过了,可是这么安静,太子不觉得太过异常了么!?” 瞿溪的担忧并不为过,康熙确实是这样的人,越是危险越是沉得住气,他除了依着那张纸条的提示在廖莎住的地方找出来了几封书信之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这种沉寂非常像暴风雨之前的安宁,安宁的让人心慌。 程尔林伺候康熙喝安神汤已经足有五六天了,康熙除了在清溪书屋读书,就是在太朴轩里歇歇,就连南书房的几位大臣来都是匆匆见过就走了。 “皇上……夜里挺凉的,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程尔林接过康熙喝完了的汤碗,这是第十二碗了。 “你会弹琴吗?”康熙挤出来一丝笑,指了指手边的琴。 程尔林一直叫这是古琴,伏羲式古琴。随便拨弄几下都是天籁之音。 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手笨拙的很,不会……” 康熙的手在上面行云流水似的拨了几下,高兴的张常玉在一边拍巴掌了。 “真好听,陛下好久没弄琴了,听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尔林!” 程尔林一惊,心蹦蹦直跳。 “你哪里是手笨,你是手懒”康熙笑道,像是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似的。 “哈哈哈,我承认,我是手懒心也懒,总行了吧,就算我会弹琴又怎么样,比着陛下?我可是什么都不敢做了,陛下学什么都好的,我能学个皮毛就不错了” “不!”康熙的脸色突然沉寂下来,刚才的氛围一扫而空。 章节目录 第720章 逼问 “不!”康熙的脸色突然沉寂下来,刚才的氛围一扫而空。 “你早知道这事儿和胤礽有关系对么?” 程尔林胡乱拨弄的琴声戛然而止,她并没有抬头,而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康熙对张常玉说道“你下去吧,带着他们离开太朴轩,朕……有些事问问” 太朴轩里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康熙看着程尔林的脸,欲言又止。“你,早知道胤礽有事儿吧?” “对”程尔林自不敢瞒着康熙什么,他的眼睛总是能洞察一切。 “为什么不早点说?”康熙的脸色变的更加阴沉。 “陛下是自欺欺人么” “大胆!”康熙把手中端过来的茶碗撂在桌上,茶水泼向了四面八方。“你断定朕怀疑胤礽对么?” “那陛下的意思莫非是我早些把我的怀疑告诉您,就可以阻止太子行事?” “朕本以为你和朕是一条心,没想着还是隔着……隔着一层迷雾似的,你我都在雾中前行,闭着眼睛一般试探着……”康熙的神情变的悲戚。 “错”程尔林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一向重证据,仅仅凭我的猜想算什么?惑乱朝纲么?陛下的太子是国事也是家事,我一不是朝中大臣,二不是陛下的嫔妃” “你别在和朕赌气了”康熙扶着额头,语气缓和的说道。 “这并非是赌气,皇上疑我,能说出来就已经是同心了,我不怕您疑我,只是太子这事儿并不是我能说出来的,也从来没有有心把您引向对太子的怀疑” “这朕自然知道,老四都对朕讲过” “如今太子的事儿看似证据确凿,也不是我能跟您讲的” “看似?”康熙笑着……笑容让人心慌。“你这个看似又是什么意思?” “任何证据都是指向太子的,陛下信就是又,不信就是无,证据无非也就是几封信,是真是假还未可信”程尔林没有什么心情字斟句酌。一连串的抛出来这些话。 “听前面儿几句,你倒是很像老谋深算的官虫,可是后面的话朕就不懂了”康熙猛的一下子抱过来程尔林,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你不是很希望胤礽出事儿么?” 程尔林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僵直在他的身上,呼吸都变的重了起来。 康熙在她身上摸索着。 “那枚玉佩呢?”他的声音冷冷的。“刘瀚文给你的吧,无数的奇珍异宝都不能入你的法眼,怎么,一个玉佩你能珍视成什么样,闲来无事日日把玩?嗯?” 她嘴前好想顶回去,可是他提到了刘瀚文……程尔林的心又被什么包裹了起来,能给她力量的神秘。 “怎么?陛下还吃醋?”她笑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朕在问你话?!” “陛下想让我怎么回话?”程尔林的泪紧接着笑容的消失涌了出来。“我不说对太子的疑问皇帝嫌我不够在意您,我说了对太子的疑问皇帝又怀疑我旧情未了……”她抽噎起来。“这事儿本来就是应该陛下乾刚独断,如今又偏偏要我说什么?” “你让朕疑心胤礽,你是什么目的?你替胤禩筹谋?!”康熙虽然嘴上逼问,手却搭在她的肩膀上。 程尔林答道:“就算是陛下不属意当今太子,胤禩也不会是您的候选,这点我还是看得出” 章节目录 第721章 癫狂 康熙的神情一顿,另一只手托着程尔林的手,看似把玩。可心思却完全不在她手上。 “何解?都是朕的儿子,怎么就这么说” “感觉吧,没什么,直觉准而已” 这话引得康熙大笑起来::“你啊,不说你是诡辩都不行,一会直觉准一会儿要证据,弄的朕都无所适从了,好了,朕这些儿子的事儿你就别掺合了,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康熙说罢这话,又扳过来程尔林的肩,二人平视,谁也躲不过去。“朕不疑你,因为朕看重你,都说伴君如伴虎,你这点就做的很好,你有自己的打算朕看得出来,可你守的好,丝毫没有逾矩,这就够了,你也看重朕不是么?” 也不知怎么,程尔林的泪又涌了出来,抹了一把还是肆意纵横着。惹的康熙也一阵阵的心酸。 不免想起来当年赫舍里皇后最后的模样,当年他止不住的伸手拭去了,陪着她一同痛苦,如今这般年纪按说什么心性都改磨平了耗尽了,可唯独对眼前的女人放不了手。 “你这眼泪惹的朕也要流泪了……” 还没贴着他的前心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共鸣声,迟暮,苍凉,草原上行走的苍狼…… “太子的事儿陛下今儿陛下就别想了,早些休息,太伤身了” 呵,康熙鼻腔中发出的冷笑。 至于康熙此时如何想处理这件事,程尔林是猜不透了,也许时机不成熟,也许还是心有顾念,也许…… 北方的夜就是这样,任凭白天日头再如何嚣张,到了黑夜的世界万物归于宁静,都是凉风习习甚至还能觉察出一些冷意。 胤礽这几日越发的暴躁,除了来畅春园给康熙请安的时候还能憋着,如今这对父子除了演戏就还是演戏了,康熙依旧问问政事考察和学习情况,胤礽总是多番试探且眼神闪烁,让康熙不胜其烦。 但凡是一出了清溪书屋,胤礽的脸就垮了下来,就连平日里客客气气的马奇张廷玉几个上书房重臣都得不到他的好言相对。 自然生活上太子妃石氏和几个侍妾也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像中了邪一样的盯上了住在西六宫里的刘佳氏,刘佳氏在这深宫里本来就是特殊的存在。她面貌酷似程尔林,而又不得康熙待见,加之娘家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这样的人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什么人都能作贱。而刘佳氏也习惯了这一切,谁她都惹不起。 知道胤礽的出现,这儿人恰似干柴烈火久遇甘露,一发不可收拾。恍惚之间刘佳氏却多出了几分情,温柔遣眷的皇太子比那个高高在上皇帝要好太多了。 她在康熙身上得不到的一切似乎都能从胤礽的身上得到,胤礽能骄纵她能尊敬她,把她当做一个人一个女人,这不就够了么?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你等着,等着老爷子归西,咱们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二人一阵偷笑,哪怕良心的在瞬间路过也会避之不见的。 章节目录 第722章 决心 康熙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切政务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张廷玉马奇李光地等一众上书房重臣也当做什么事儿没发生似的。可是康熙背地却调防了拱卫京师的丰台大营的一系列相关人等。也是秘密中进行的,之前所有和毓庆宫过从甚密的人都被秘密看押起来。 胤礽瘫坐在回廊的美人靠,手指漫无目的的在靠背上扣着,他的心慌乱急了,却不知道在哪里用力,他对于父皇的一切都像是拼命的打水,毫无作用。 “反了吧!太子,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步兵统领雅克林单膝跪在胤礽的脚下,焦急的等着胤礽的回复。见胤礽不睁眼,又接着说道:“皇上这两天去了热河接见归化城的漠南将军和黄教喇嘛,只这两天的时间,回来必定还是要进畅春园,如今畅春园的护卫还是原班人马,趁着奴才还担着步兵统领衙门的差事……” “呵……”胤礽长出了一口气,手指停了下来,雅克林看着他眼中布满了血丝,纵横交错,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瞿溪却安静的看着着一切,他也怕,却不能显露,大挑战才有大机遇,富贵险中求是一点儿不假,可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压上身家性命去搏。 “瞿溪……你……怎么看?”胤礽的声音也沙哑了。 “奴才汗颜,将军为太子筹谋深远,奴才不及万一” 雅克林翻了他一个白眼,他向来瞧不起文人,如今这种形式这个瞿溪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甚是气人!可是胤礽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继续听着。 “如今……畅春园确实是个很好切入点,奴才在畅春园的眼线证实了,皇上的夫人并没有跟着去热河,说是身子不舒服,经不起舟车劳顿,可用太子手印掉了畅春园的驻防,换成步兵统领衙门的人……这样……有这女人在手上也多了一分筹码” 雅克林从起初的气愤变成了钦佩,这简直是太绝了…… “好!”他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发出“啪”的一声,震的胤礽坐了起来。 “她没去么?”胤礽嘴里嘟囔着。神情依旧慌乱。 “你们怎知道这不是皇阿玛的计策……皇阿玛心思缜密,万事都齐备,怎么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把她留在畅春园里“”” 几个人陷入了沉思,他们从没想过失态会发展成这样,一封和葛尔丹的书信,一封和俄国辅政王的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可是若不是因为这一点,皇上怎么会暗自调防丰台大营?这不就是防着生变吗? 俄国人已经死了,怎么就会变成这样……胤礽实在难下决心。 “咦?”程尔林一抬头正好看见张青平兴冲冲的过来了,从太朴轩看着青柳堤格外的清晰。她伸出头去,冲着青柳堤大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太医院当值么?” 张青平微笑着挥了挥手,麻利的跑了下来,穿过清溪书屋就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723章 不知不觉的逼近 “你怎么来了?”程尔林笑着问道,张青平极怕热,不停的用程尔林递过来的巾子擦汗,恨不得全身都擦一遍似的。“不是跟着陛下去了热河么?” “我啊”张青平坐在窗口扇着风“去啊,只要夜里赶到就可以了,我来这儿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看我急的,生怕你晚知道一分钟” 程尔林却从他越发胖乎乎的脸上看不见什么喜色。 “啥事儿啊,值得你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 张青平的脸也沉了下来。 “小芹怀孕了” 程尔林心里一紧,却也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别的什么事儿。 “今儿一早太医院报备的,说是八爷请了太医院的医官把了脉……说是有两个月了” “你也觉得不是好事儿吧?”程尔林似笑非笑,眼中尽是悲悯。 “所以我得赶紧过来告诉你,完事儿了你得有个防备,你平时待小芹好……” “你去过八爷府上请了几次脉,你觉得怎么样?八爷对小芹如何?” 张青平看着天花藻井,回想着。好一阵才又开口。 “哎呀,说不上来,如果说好吧,却没有那种让人艳羡的感觉,总像是淡寡无味的……” “人家为什么要在你面前秀恩爱??”程尔林不以为然。 “总像是在做戏似的”张青平不停的叨叨着。 “这事儿我会注意的,没想到你还这么细心,对了,你今儿就为了来告诉我小芹的事儿才没跟着皇上一起去热河么?” 张青平挫了一把头皮笑道:“我哪能这么大面子说走就走,是陛下特意让我湾过来告诉你的,说是许久没什么喜事儿了,难得八爷府里有这种好消息,让你一起高兴才是” 程尔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张青平说完这事儿就匆匆走了。 “冯厚!”程尔林冲着门外叫着。 “来了……奴才在这儿候着呢” 冯厚进了太朴轩,殷勤的打了个千儿。 “你出趟园子,别叫人看见,去把韩妈请过来说话” “那……”冯厚有些为难,不让人看见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八爷哪边……” 程尔林想了想道:“若是八爷问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请韩妈进来陪几天,旁的不用说什么……” “奴才明白”程尔林一早看着闲暇无事,如今张太医一走就这么火急火燎的请韩妈来,想必是因为张太医说了什么,“旁的什么不用说”自然指的就是张太医了……冯厚会意的点了点头,匆匆下去了。 此时程尔林担忧着小芹的事儿,却没想到阴谋正在逼近,好巧不巧的正在韩妈被冯厚带着进了园子,整个畅春园就关了六个门,个个严防死守,生怕一只苍蝇飞出去。而她们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程尔林只看着韩妈面色憔悴不少,原来走的时候风风光光的,可是如今回来了却是换了一副模样。 “姑娘……夫人……”韩妈扑了过来,握住程尔林的手,大热天的却冰凉,带着明显的抖动。 章节目录 第724章 插翅难逃 还没等到程尔林说话,韩妈紧接着泪就涌了出来,眼泪顺着深深的法令纹滑落,整个人都看着苍老了许多,本来若隐若现的银丝也根根分明了。 “当初都怪我贪心,把自己闺女忘狼嘴里送……我知道夫人护着我们又不忍怪我才没发作出来,都是我!”韩妈跪在了程尔林面前,程尔林脑袋嗡的一声,竟然不知所措了。 憋了好半天才问:“八爷难为你们了么?” 韩妈不做声,咬着嘴唇任凭泪流向前襟,齿印周围已经发白。 “八爷还好,就恨那福晋,作贱我们母女二人……没有怀孕还好,如今有了身孕更是……” “八爷就不闻不问!?”程尔林气的坐不住了,抽出来手就准备出门。 “府上的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偶尔打听出来一两句,说是八爷已经好些日子没和福晋说话了,八爷本来就没有侧福晋,没有孩子……我们这一去,好端端成了箭靶,什么气都冲我们来……” 冯厚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一直瘪着嘴,本来和这对母女相处的也不错,小芹进了八阿哥的府里看着是寻到了好归宿,可谁都知道是龙潭虎穴,唯独这个韩妈也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猪油蒙了心。真是奴才也看命啊…… “如今小芹姑娘怀孕了,不宜太过激动”冯厚递过去了个眼神,他觉得此时韩妈不应该说这些激着了程尔林,程尔林的性子急躁皇上又不在,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可是韩妈却根本没在意,自顾自的说着郭络罗氏的种种劣行。 程尔林越听心里越堵得慌,八阿哥的福晋她也是见识过的,骄纵不可一世任谁也不放在眼中,哪怕是八爷在她心里也是个呼来唤去的人罢了。 “八爷今儿在府里么?”程尔林问道。 韩妈眉眼都挤在一起,程尔林此时成了她最后的靠山了。她摇了摇头。 程尔林本想着趁皇帝不在,正好去府里发落一顿给小芹撑撑腰,可是胤禩不在……似乎有些不好办,胤禩若在,连敲带打的二人也会有所顾忌,胤禩不在,只怕郭络罗氏发疯起来…… “阿哥们都跟着去热河了么?” 冯厚较忙答道“太子在京里,三爷奉旨去了山西,四爷在京,五爷八爷跟着去了热河……十爷十三爷也去了” “三爷?去山西做什么?” “回夫人的话,皇上的师傅陈廷敬陈师傅前些日子仙逝……皇上特让三爷扶了灵回陈师傅老家” 程尔林拉着韩妈的手,想了一会儿。 “今儿八爷不在,我就不能去了,你也知道我这脾气,如果八阿哥不在的话,只怕郭络罗氏闹出来什么事儿兜不住,等着陛下回銮,我在去府上给去看小芹吧……” 韩妈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知道多暖和,程尔林丝毫没有怕得罪了这个八福晋而把他们抛出去。韩妈激动的说不出来话,只抓着程尔林的手久久不肯撒开。 用过午餐后程尔林便让冯厚亲自把韩妈送会八爷府里,可是二人出去没多久,冯厚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章节目录 第725章 闯入 程尔林这才时还不知道整个畅春园已经禁止出入了,起初还打算让冯厚从偏门把韩妈送回,想着耽误久了毕竟不好,小芹那边也说不好在挨什么委屈,亲妈在身边纵使帮不上什么,心里也是个慰籍。 冯厚却告诉她来自护卫们的话“整个畅春园禁止出入” “这是什么规矩?!”程尔林气的站了起来,看了看焦急的韩妈。可是自己的心里却涌上了一种巨大的不详感。 冯厚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低着头等着程尔林发话。 “今儿护卫营谁当值?没去问问” “奴才去了,说来也是奇了怪了,都不认识看着也眼生的很,奴才一进去的时候几个人手都按在刀上瞪着奴才,吓的奴才……” 隔着帷缦的缝,冯厚一眼瞥见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往里面看着,一会儿把耳朵贴着门,一会眼睛又凑了过来。 “谁!?”冯厚冲了出去,可那人早已经溜走了。 “咱们被盯上了”程尔林幽幽的说道。 “可?”冯厚一脸惊恐“皇上明明那么在意你” 程尔林哭笑不得:“皇上?怎么会是皇上……如今只怕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冯厚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恐惧,前几天因为俄国人的死扯出了太子的事儿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后来没再提这回事,他本以为过去了,今儿看来才开始啊。 若说冯厚是恐惧,可是瞬间就镇定了,但是韩妈却已经六神无主,不住的在原地打转起来。 嘴中还不断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如今出不去了,小芹还自己在府里……怎么办!” 程尔林听着实在是集中不了精神,只得自己去了清溪书屋。她从来没有在皇上不在的时候独自待在这儿,空旷的让人难受,门前的小太监们就想石雕似的矗立在那,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一阵笑声跟着声音的主人的脚步一同走进了清溪书屋。 “哈哈哈……” 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并不惊讶,却带着防备。 “太子啊” “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胤礽调笑着,又引来程尔林阵阵厌烦。她知道眼前这货没命当皇帝,可是二次被废也全是千古奇闻了,至于这第二次到底是为什么被废,也是模糊不清不为人知的秘闻了,弄了半天是准备谋反啊…… “怎么?打算趁着皇帝不在谋反啊?”程尔林笑着看了一眼胤礽,和他身后渐渐出现的一个女人,那个未曾谋面的“熟人” “别瞎说!”胤礽也跟着一起笑,甚至故意比程尔林笑的还要大声。“什么谋反,说那么难听,那是忤逆,要杀头的呢,我就是看着父皇太累了,想帮他老人家分担分担……” 程尔林瞟了一眼胤礽身后的女人,一股巨大的厌恶感涌了上来。 程尔林实在不能离他们太近,索性慢慢踱到了康熙的书桌旁,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康熙的笔仔仔细细的摩挲着。 “太子真是有孝心,趁着皇帝不在来尽孝了……也不知道皇上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章节目录 第726章 暴击 胤礽满不在乎,随便找了个凳子一坐,优雅的打理着自己的袍角。 “孝心?对,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教训起了本太子了……也对啊,等着皇阿玛退位了,正好你这位夫人也可随着他老人家长长久久的住在这畅春园了” “这就是夫人啊”胤礽身后的女人阴阳怪气的笑道。 她们二人心里和明镜一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都知道彼此是谁,哪怕从来没见过。 “闭嘴!贱货”程尔林一听她开腔,这才忍不住的爆了脾气。他和胤礽交汇眼神尽是暧昧神色,旁人他不知道,可是自己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人虽然有几分像自己,可是外表看似柔弱,却憋着一肚子坏水,绿茶婊!她心里暗补了一句。 “看吧,我就说这夫人脾气大” 胤礽盯着程尔林,似乎在等着他求饶似的。 此时冯厚却在外面探头探脑,他看着程尔林迟迟未归,就来一看究竟,哪知道遇到这样的事儿,竟然一时间愣在原地,还好及时躲了起来。 那刘佳氏像得了势一般,扭动着腰身向程尔林走过来,越走越近。 “怎么?得了皇上的宠果然不一般啊,龙椅都可以随便坐,也不知是哪里的规矩,倒是让我好好的练练你什么是规矩!” 刘佳氏的嘴角向一边撇去,向着程尔林逼近,这种笑让人厌恶。 程尔林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眉眼见确实有些像自己,可是这眼中却透着让人作呕的欲望,她最讨厌的就是直视自己,让人恐慌,让人无所适从,如同内心的恶魔即将被释放一样的无助。 “啊!”一声惨叫,应声落地的除了抱着头的刘佳氏,就是御桌之上那一方康熙最爱的洮砚,通体翠绿的砚台上并没有墨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殷红。红色的血迹映在绿色的洮砚上,格外的耀眼。 “可惜了……”胤礽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这台洮砚是父皇最爱的,在这儿摆了只怕是几十年了,每次用完了必定亲自洗干净,它绿的没有丝毫杂质,老坑的料上千年是有的了,难得的紧啊,只是这砚台有个特点……” 胤礽跨过蜷缩在地上的刘佳氏捡起来那方砸向她的砚台,在手中把玩起来,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血迹。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砚台吃墨重,只怕是洗不出来了……诶!看看看,这还砸坏了一个角,血迹都沁进去了……” 程尔林的心根本平静不了,她发泄完这一通也是莫名,自己就随便抄起来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你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发抖,她蹲下来想把刘佳氏弄起来,却发现自己过于紧张,丝毫使不出力气。 “我还以为你有多狠,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胤礽把那方洮砚郑重的放在桌上,慢慢的也跟着蹲在了程尔林身边,轻轻的撩起来刘佳氏的头发。 “爷……”刘佳氏发出嘤嘤的声音“爷,快救救我……”那声音像一把痒痒挠似的。 章节目录 第727章 饵 胤礽突然发力一把揪住程尔林头后的髻子,狠命的向后扯住,她的头发本来短,勉强的做出来一个发髻,这时候被他一弄,全飞也似地的披散了下来。 胤礽才不管这些,又强行按着程尔林的头贴近满脸是血迹的刘佳氏。刘佳氏睁眼,血泪纵横,似乎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在眼眶子周围游走,也许是泪也有可能是血。 “看见了没?这就是我父皇最贴心的人,出手干脆利落,如今又假惺惺的嘘寒问暖起来……” “呸!”这几年的怨气在刘佳氏口中集结,不顾头晕目眩,一口唾沫精准打击在程尔林的身上。 胤礽不削的看了一眼这情形,又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看上你什么了?你又是看上他老人家什么了?等着我父皇禅位以后,你就什么都没了,除了一声夫人……我到时要看看你是怎么陪着老爷子颐养天年的……哈哈哈!” 胤礽脸上尽是得意,丝毫没有掩饰。 程尔林被他按着头,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挣扎着。“我倒是等着看看你怎么逼皇上禅位!” “那就得用用你了,看看我皇阿玛是把你看做什么了?心头肉还是……嗯?哈哈到也真是贴切,你原来跟着老三,那就看看皇阿玛能不能做唐明皇了……” 程尔林瘫坐在地上慢慢的躺了下来,眼前只留下一滩血,刘佳氏被胤礽叫过来的小太监们抬出了清溪书屋,随后清溪书屋连着太朴轩就这么与世隔绝了。只剩下韩妈冯厚…… 脚步声越来越近,蹑手蹑脚的。 “夫人……夫人”冯厚凑上进前“夫人……” 程尔林睁开眼看着冯厚,什么也不说眼中充斥着疲惫。 “咱们清溪书屋和太朴轩去外面的青柳堤被封住了,进出不得!” “太子谋逆……” 冯厚知道也并不惊慌。 “太子是想拿夫人做饵,不行!这么下去陛下真的会受制于太子的,夫人得赶紧逃出去……” “没用的”程尔林的声音越发虚弱,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我是皇上留给太子的饵……” …… “什么!不可能,皇上不会这么做的,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 “知道杨贵妃杨太真么?”程尔林嘴角微微扬起,她多少有些拿不住了。 冯厚虽说没读多少书,戏文却也知道不少。 “奴才知道……” “呵呵……”程尔林睁开眼看着面皮纠结在一起的冯厚,没有任何表情。“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太子是狗急跳墙奋力一搏,而皇上……” “不会的!不会,怎么会,夫人您忘了么?皇上本是要带您一起去热河,是您自己说身子不舒服,您不可能是杨贵妃!陈玄礼将军还没生出来呢!不!他怀都没怀上!不可能!”冯厚看着程尔林脸色渐渐好转,眼睛也变得有神了起来,紧接着说道:“夫人别被太子给影响了心情,太子孤注一掷必然什么都顾不得了,夫人如今保全了自己才是保全皇上啊!” 虽然程尔林知道就算此刻自己什么都不做,太子的结局还是注定的,可是想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她不敢赌,她如今深爱着康熙,爱的彻骨,她不会更不敢拿这种事情做赌注,也不敢去想康熙是不是拿自己做饵了……。 章节目录 第728章 绝境? 夜里的蛙鸣有格外的明显了,程尔林向窗外看了过去,胤礽带来的不知道是哪个营的侍卫们一字排开,人手一盏灯笼站立在青柳堤上,把这青柳堤的轮廓衬托的格外明显。 韩妈如今是指望不上了,她也发现了畅春园的异常,紧张到不能自持,加上又担心自己的小芹,几乎快哭闹起来,程尔林为了安慰她还专门让冯厚去那帮侍卫们那里要了不少好酒好菜,侍卫们虽说知道程尔林已经成了笼中鸟,可是也没怎么怠慢。 在冯厚的劝说下,韩妈一边吐苦水一边喝酒,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看着满桌都没动过的菜,冯厚咽了口口水。 “吃吧……没人吃就糟蹋了”程尔林拖着腮一直看着,虚无缥缈。 几乎是折腾了一天粒米未进,冯厚大快朵颐了起来。虽然吧唧嘴这点程尔林不喜欢,可是看他吃的香……人活着不就应该这样么……自己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好胃口了 “夫人……”冯厚的脸突然涨红“奴才无状了……夫人也好久没用过饭了,奴才……”他说话开始结巴了。“奴才小时候饿怕了……一吃饭就什么都忘了” “你啊”程尔林把另外一碗米饭推向了他。“好好吃吧,不用管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安心饭了……” 冯厚知道她说的还算是轻的,看着如今的情形,外面怎么样他不知道,之前在清溪书屋前已经是风声鹤唳了。 至于这是不是最后一顿都很难说了。 “夫人放心,奴才想了,一会儿啊奴才就找个空隙游出清溪书屋,他们都在青柳堤上,不容易看见后面的事儿,我出去就再找机会溜出畅春园,去热河!请见陛下救您” 程尔林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知道他没开玩笑,只是气氛或许沉重。 “呵呵…干嘛想的这么简单…这可是会送命的哦……太子既然这么做,自己也打算自绝于天地了,谁也不会在乎一个小奴才的命了” “不怕!跟着夫人我也风光够了,不就是个死么!”他用袖头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反而乐了:“万一成了呢?奴才可是要光宗耀祖咯!” 程尔林耳中钻进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踩草的声音,她眼神不是很好所以对声音极其敏感。 冯厚说的正起劲,嘴却被程尔林捂住了,一捂一嘴油……程尔林使了个眼色安静下来的太朴轩,任何声音就像是被放大的一样,听得格外清晰。 “咔咔咔……”窗口的木框子上传来了几声很有规矩的敲击声,也十分的轻,若是换作刚才她和冯厚说话的带来的音量,只怕是一点儿也听不见的。 冯厚被惊的面色惨白,整个心跳似乎冲向了耳膜,也咽不下去嘴中的食物了,连口水带着肉菜混杂一同吐在碗里。 程尔林并不问,轻轻的提起襦裙走了过去也是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声音。 “是我……”窗外的人轻轻的说。“夫人,是我……”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程尔林听不出是谁,稍微有些耳熟,但肯定不是最近接触过的人。 章节目录 第729章 逢生 “岳……岳钟琪?!”程尔林又惊又喜,窗外猫着腰,半蹲在草地上的人竟然是在西北战场上一别不见的岳钟琪! 岳钟琪紧张的看着桥上的侍卫,趁没人注意,麻利的翻身进了太朴轩。 一进来他并不起身,跪在地上有些抽噎:“夫人,受苦了!” 原来白天里那个在太朴轩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是他。 “你不是在年羹尧那里么?怎么来这儿了?”程尔林对于在太子调来的神机营的队伍中见到岳钟琪还是很意外的。 “年大人如今不带兵,一直在兵部衙门担着差事,怕奴才没了历练的机会,从西边回京了以后就让奴才进了九门提督衙门,后来隆科多大人下辖的火炮营有一部分转到了神机营里,奴才原先和夫人的那些渊源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优秀!”程尔林有些不能自持,使劲儿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有些哽咽。 岳钟琪不知道程尔林这话蕴含了多少感情,却也知道是夸赞自己,本来就很内敛的他突然一阵脸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才我听见冯公公的话了,如今只能这么办,只是不能让冯公公出去”岳钟琪看着冯厚,也带着敬佩,太监这么有血性的确实少见。“你一旦被发现不见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夫人会遭殃,我去……”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程尔林知道这岳钟琪可不是表面上这么文文静静和读书人一般的性子,他像一头豹子,优雅的游走,可是一旦冲击那就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如今皇子们只有四爷在,夫人示下,奴才是去找四爷?还是年大人?”岳钟琪拱手请示。 “热河离这里并不远吧?”程尔林浅然一笑。 起初岳钟琪一怔,觉得程尔林有些怀疑自己的意味,镇定下来细细一品,这才知道她是把天大的功劳往他岳钟琪身上靠,不由得眼眶子热烘烘的发潮。 程尔林虽然也有这一层的意思,可是内心更多的是不安,按理说胤禛是最值得信任的,可是他这么贸然的去雍亲王府,一来没有任何可作为信物的东西,二来事后追究起来……反而让人觉得自己从心里是支持胤禛的……她开始讨厌自己的婆婆妈妈……。 至于年羹尧,他本性多疑,未必就信得过……万一他……。 “我给你写信,你带给热河随侍太医张青平,一定让他亲自过目。让他带你去见陛下” “可是?”岳钟琪有些为难:“书信这东西只怕不好带出去。万一被发现了,反而陷夫人于险地啊!” “无妨,我自有我的写法,你不拿这信过去只怕是见不到皇上的” 程尔林又吩咐冯厚去清溪书屋把那方洮砚拿来。 程尔林在纸上画来画去的岳钟琪可是一点也看不明白,总觉得像是在看一个个的符号。 “夫人这是暗语么?”他忍不住的问。 “我们夫人新鲜事儿多着呢!”冯厚嘴快,接了一句得意的看着岳钟琪。 章节目录 第730章 密信 程尔林拿起纸又认真得看了几遍,墨香沁入,她用嘴吹着刚才写过的字迹,想让他早早变干。 冯厚倒是心细如发,想着这岳钟琪出去必定要涉水,这信若是遇水只怕没多久就化了,早准备好了蜡丸让程尔林把密信塞入其中了。 蜡丸被岳钟琪放好,程尔林又交代了几句要紧的事儿,他就趁着夜色又翻出了窗外。 她面色沉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故意走近了青柳堤吸引神机营侍卫们的注意,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皇上……皇上……”张常玉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请康熙的门,康熙在赐蒙古王公宴会之后已经十分疲累,回了热河行宫的寝宫内没多久就睡去了。 “继续请门啊”张青平焦急万分,在寝宫门前直跺脚恨不得亲自去推门。不停的催促着张常玉。 “你啊,真会挑时候……万岁爷从十几天前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你们倒是好了……”张常玉虽说很不情愿却也明白张青平深夜闯宫非要面见皇上,一定是出了大事…… “我这也不是没法子么?畅春园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公公多多担待啊……” “嗯……”康熙一声似梦中醒过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出了什么事儿?”康熙的声音明显发虚。 张常玉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唠叨了一句。“你看……我就说了皇上睡着了吧” “太……太医院张青平请见陛下!”他突然提高声音炸雷似的来了这么一句,把身旁的张常玉吓的一抖。 “进来” 里面康熙的声音刚落,张青平就推门进去了。 没规矩!张常玉暗自嘟囔着也只好跟进去。 康熙身披明黄色的睡衣,盘腿坐上床上。 张青平也没什么习惯跪在地上,如今事态紧急更是忘了规矩,直接走到康熙的御榻之前把程尔林写给他的纸条递了过去。 “皇上,畅春园出事儿了,!这是程尔林让人递出来的条子……是夫人!” 康熙看着他的脸,煞白……甚至还有些六神无主,顿觉得有些好笑,此人不紧不慢的如今却也能这般模样。 康熙低头衬着张常玉掌过来的火烛看着这纸条内容,类似于罗马字母却又一个也不认识,他疑惑的看着张青平问道:“你又是怎么确定这是她递出来的?” 这就是拼音啊!张青平哭笑不得,他绝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奇妙的事情,只有他和程尔林能看懂这个纸条的内容。 “wobeitaiziqiujinzaigyuanli.qugaosuhuangshang,biehuilai.taizihuanfangle.xianzaishishenjiying” 他真想使劲的拍手叫好。绝了……! “额,因为这个只有我和她认得,所以确定是她” 康熙知道程尔林有好多的秘密,在她那里都是极其隐秘,然而此刻这些事儿也不是重点。 “谁带来的?”康熙扶着额头。 “回陛下,是岳钟琪,就是之前在西北现场和夫人一起出大营的那个人” 他还特意向床里面瞄了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人侍寝。 章节目录 第731章 人心 康熙依旧盘腿坐着,手中紧紧的捏着程尔林送出来的那张纸,由于被塞进了蜡丸之中,纸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了。 康熙脸上却镇定自若,面容上丝毫没有变化,这是张青平万万没想到的,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素质啊……他心里暗自嘀咕。 “去把岳钟琪叫进来”他的声音也是沉稳的.来自胸腔的低鸣。 岳钟琪历经了近五个时辰的彻夜狂奔,虽说在兵营里这是常事儿,可是这一遭却完全不一样,面圣的时候就是他此时的终点。 “臣岳钟琪给皇上请安” 康熙端坐在床上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身形干瘦,活活的像一棵胡杨树似的,坚韧不拔的神情比之年羹尧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脸风霜的模样也掩饰不住英气,他似乎总是在程尔林又危难的时候出现,也是福将了…… 他口中说出的畅春园的情形康熙并不惊讶,整个神机营把控了畅春园进出的六个大门,就连平日里几个库房进出的小门也没有放过,均有重兵把控。 “皇上……”张常玉焦急的看着康熙。“要不现在奴才去传人进来……” 康熙一见他这般模样竟然朗声大笑,如同雄狮一般,整间房屋起了混响。 “慌什么张?”康熙笑着笑着眼角挤出些许水光。他抹去了。 “胤礽……翻不起什么浪,只是朕没想到他这么蠢,急不可耐……等待的都是聪明人……” 康熙起身,在张常玉的伺候下穿好了靴子,一身米白色的湖绸衫子衬得他格外精神,睡眠带来的困顿一扫而空。 “去叫李宝德进来!”他一转身看了看张青平和岳钟琪。“你们二人也跟着朕,朕让你们好好看看什么是真龙天子” 张青平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听着康熙这颇具鼓动性的话语,顿时觉得血脉喷张,恨不得亲自披挂上阵和太子一党拼个你死我活。 一旁的岳钟琪有些为难,他知道康熙这是准备去部署下一步的行动了。吭哧好半天才开口。 “皇上……夫人……夫人在臣临走时候特别嘱咐了,说太子定然是布了局诱陛下回畅春园,这是个死局,陛下不知道今天这事儿也会直接从热河回畅春园,陛下知道今天太子这事儿还是会回畅春园,所以……无论陛下怎么做,都会进了太子翁中……” “哈哈哈……”康熙不顾已经进来请安的李宝德,继续说道:“她这但是给朕安排上了……难得,也难得她如此明白” “皇上!”岳钟琪眼中尽是焦急。“夫人特意让臣一定劝住陛下……陛下不能涉险……她说自己已经想好怎么脱险了,让陛下千万别记挂着她的事儿。” 康熙心中雪亮,这次和葛尔丹那次不同,胤礽打一开始就把程尔林当做这步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一颗能把自己掐死的棋子。 程尔林若是像和场次一样那么平安的走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了…… 这话也只能是宽慰。 章节目录 第733章 视角 “我死不死的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到时应该关心一下子你儿子”程尔林笑着走向刘佳氏,经他这么“一提点”,刘佳氏脸上的愤怒,得意统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我儿子怎么了?”她强行笑着:“我儿子是皇子,在阿哥所里呆的好好的,倒是不牢你费心了,太子也必定有安排的”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从没有那个夜晚让她觉得如此的惊心动魄,胤礽这个太子注定是做不成了,但是他却没死,这世间虽说很多的不公,可是这一件事让她在心中怎么抹也抹不去的。刘瀚文却死了,死的是那么不可思议……程尔林到现在就不愿意去想刘瀚文离开家的那一刻,她连刘瀚文的背影都没有多看一眼…… “皇子?你真的蠢到了以为胤礽那等蠢材能为你筹谋什么?”程尔林兀自打开了太扑轩的大门,呼吸着洁净清新的空气。“他连自己的事儿只怕都没想明白就急着抢班夺权?你以为皇上真的那么放心太子,你以为皇上能留畅春园这么大的破绽给太子?要是我行事,此刻到不是要围着畅春园,而是应该围住紫禁城!” 刘佳氏被程尔林唬的一愣,心中也不免打起了算盘,偷眼看了看程尔林,一脸的愤慨和不屑。 “不会……不会的”刘佳氏嘀咕着:“皇上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太子算好了这一点,不然他不可能想到不围紫禁城……” “唉!那是他,他是谁你不知道吗?他母亲是谁你不知道吗?皇上的原配皇后” 程尔林这是说给刘佳氏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抵过赫舍里皇后在康熙心中的位置,包括她自己,她也打心里尊敬这位早逝的皇后。 “先皇后和陛下伉俪情深,若不是因为当年京里有人叛乱和太监内外勾结惊了皇后的心,赫舍里皇后也不会早产……皇上顾念赫舍里皇后全族对社稷之功,一直把太子当做特别的存在” 程尔林走向靠着窗边的排桌,倒了一杯水亲自递给刘佳氏,刘佳氏不知所措,疑心病本来就重,如今更是不敢接。 “和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做什么?”刘佳氏也不打算接,直接退了一步,坐在凳子上。 “就是让你明白,太子就算是滔天大罪,也绝对不会有性命之虞,而旁的人就不好说了……,当年大阿哥构陷太子也只是囚禁,为何?他生母老实本分的安居在紫禁城呢,而你呢?” “哈哈哈”刘佳氏拍着桌子笑了起来,似乎故意给程尔林看的,挤的眼角都出了泪。挑衅的说:“夫人?你怎么知道太子一定会输?皇上一定会赢呢?” 上帝视角真的很可怕,如同在云端观察世间的一切,你知道一切前因后果,也就淡然了,没有喜悦没有伤悲,最多的也就是一声叹息。 “我相信,也相信自己相信的罢了……” 章节目录 第734章 演 刘佳氏强笑道:“宫里人都说你会妖媚之术,三言两语就唬的皇上对你死心塌地,之前我是断然不信的,怎么可能呢……如今一看……还很是有这些个意味的呢” 程尔林知道宫里的人把她视作洪水猛兽,可是这话从这位刘佳氏口中说出来尤其可笑。 “那你还真得感谢我这些手段,不然你这一生能不能有机会见陛下一次还是未知,可惜啊,你不懂得珍惜,虽说你没了母凭子贵的机会,至少以后混了太妃在宫里颐养天年还是可期的,如今呢?就如你所想,太子赢了,又能怎么样?你儿子在宫里会为人所不齿,因为她母亲不守妇德……明白么?真是不知道就依着你的智慧怎么就有勇气敢往宫里闯……” 刘佳氏本来头上就伤的不轻,一直发昏,如今程尔林这连珠炮似的语言攻击让她血气上涌,还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维护她可怜的尊严的时候就昏厥了过去。 就那一瞬间,年幼的儿子已经无暇顾及,更多的是他父亲的颜面,他父亲如今还在浙江任七品县令,靠着她进宫这件事好容易才不用点头哈腰的处事……如今这事儿一发出来,只怕依着父亲的性子,处境连之前还要不如了。 “去,冲着青柳堤那边吆喝,就说她进来不知怎么就昏倒了,让他们来人赶紧抬走!” ……半晌。 冯厚抖落了一下锦服,故作不耐烦的状态,抠指甲剜牙齿一点不落下,活脱脱一个得宠的大太监做派似的,一边走向青柳堤一边大声吆喝:“我说怎么滴啊,人冲进来了就不管了啊,我倒是要问问咱这大清朝是换了天还是怎么样了?这夫人的太扑轩平日里也是皇上老佛爷能进,今儿倒是奇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面放!” 为首的侍卫也知道自己这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勾当,有今天没明天的,赶紧一溜小跑过去给冯厚请安。 “公公,咱也不敢过这个桥啊,太子爷吩咐过,她硬闯了进去……” 冯厚不耐烦的甩了一下拂尘:“得得得……咱家也懒得听你们说,你们就是万事有理的主,咱家嘴笨,可有一点儿你们给兜住咯,赶紧把人给我弄出去,如今一下子昏在了太扑轩,可把我们夫人吓得不行,整个人都不好了,如今回屋里还扶着心口呢!” 康熙并不急着回畅春园,反而按照之前的行程走的满满的,一点也不似出事儿了的模样,这就是帝王素质,张青平暗自惊叹,他依旧和前来进贡的蒙古王公们谈笑风生,毫无异常。 同样的他也为程尔林捏了一把汗,程尔林如今在太子手中,那就是安排下打凤劳龙,准备下天罗地网。堪忧……堪忧…… “张公公……”正在托腮发呆的张青平一愣,连忙起身拱手让座,见着张常玉忧心忡忡的倒是第一次。 “张公公怎么这么闲过来太医院啊” 张常玉并不落座,他是来传口谕的。 章节目录 第735章 惊觉 “皇上口谕,明儿一早起驾回畅春园,你,同行……”张常玉忧心忡忡的神情瞬间被张青平捕捉。 “公公这是怎么了?很棘手是么?” “唉”张常玉这才坐了刚才张青平让出的位置上,手指在桌上敲着。小声的说:“明儿……你我得共赴时艰了……” “这是当然,公公抬举了,皇上天纵英才必然是什么都算好了的” “老奴也希望是这样,只是皇上这些年的精气神儿都耗的太厉害,处处没有省心的事儿,未必就能像年轻时那样” 张青平也觉得好笑,这世间没来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儿,只不过这次太子被废还真是十拿九稳。 “公公且不要这么多虑,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机关算尽的事儿,但是我相信,陛下一定会赢的” 张常玉暗自有些吃惊,看着张青平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咱家说明儿共赴时艰也不是开玩笑的,皇上明儿觉得一切如常,只是平常的銮驾就一百多的侍卫回畅春园,所以你我还有几个侍卫们是最接近陛下的人,望你知道这事儿的严重” 张青平心中不免一阵慌,虽说这结局他知道,可是这也太冒险了。 “这是哪?”嘤的一声……刘佳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顺势间她就感觉到了自己手脚被束缚着,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待她等着继续说话,突然嘴中被塞进来一团乱布,也不知道是布有味道还是直接塞进了她的小舌头处,一阵阵觉得恶心。 “嗯!嗯!”她不停的挣扎起来。 黑暗中,一团火星子燃了,紧接着手边的蜡烛也被点燃了,那手持烛台的人不就是程尔林身边的那个冯公公么! “嗯!嗯!”更剧烈的挣扎,她是恐惧也是愤怒。 “没什么好怕的……”冯厚小声的在她身边溜达着,言语中带着笑意:“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别怕,你还在太朴轩,只不过得委屈贵人你了,夫人吩咐过不能为难你,你呢,就留在这,老老实实的……” 烛火的星星点点映在她的眼眸中,猛的一亮,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堵住自己的嘴在这阴暗的房间。 她咬着嘴中的布,鼻子中喷出大笑声。 自己这不就是送上门了…… 她猛然发出母狮子般的怒吼,鼻子中,喉咙中。 她注意到了,程尔林定是趁着黑夜,扒了她穿过来的那身翠绿色的旗装,混水摸鱼的出了青柳堤。只要离开了青柳堤,她便不能被太子左右,然而太子却还不知道,以为程尔林还乖乖的呆在这个太朴轩。 她使劲儿拿身体撞着墙,企图引起外界哪怕一丝丝的警觉。 “没用的……”冯厚冷笑一声,看着她的徒劳无功。“这太朴轩和清溪书屋为何被陛下青眼有加,就是这里都隐秘,声音极其难被外界听见,别说青柳堤上那群逆贼,就连你贴着窗户都不一定能听出什么来哦” 章节目录 第736章 “皇上……”张常玉略有些踟蹰,他分明看清了畅春园御门之前像是石雕似的两排护卫自己竟然没有一个看着眼熟,多少有些心慌。此时皇幡已经遮天蔽日的跟了上来簇拥着康熙坚定的脚步,这气势已经压倒了一切,眼前的畅春园在他眼中已经不是瓮城,更像是肆意挥洒的舞台。 康熙自然警觉的多,他微笑且庄严的在太监们的搀扶之下下了御撵,从容的在山呼万岁声中昂首进了畅春园。 此时最激动的莫过于胤礽,他还没有酝酿好心境,此刻的他在得到皇上已经回畅春园的消息并不敢露面,只是在西边的角楼里的制高点上躲着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只是他的父亲,他心中至高无上的父皇……今日就要禅位了,将近四十年的太子……够了……够了…… “太子!”胤礽在毓庆宫跟过来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上角楼,胤礽很熟悉他的声音,心跳也提到了嗓子眼之中。 “刘贵人不见了”那太监慌慌张张的说。 昨儿夜里说刘佳氏夜闯了太扑轩被程尔林又给打昏了,送了回来,一直昏睡到晌午,这小太监本来想进去问一声看看需要什么不,可是一进门就发现床榻之上空空如也,本来昨儿刘佳氏闯了太扑轩就已经被胤礽一阵怒吼怕出事,今儿更妙了,人完全不见了,这太监也不含糊,跟着这畅春园里面七逗八绕找了一圈子愣是没看见,这才慌慌张张的过来找胤礽回禀此事。 胤礽一听是这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是恼他看不住一个受伤的人,二是觉得这事儿已经无足轻重了。 上去一脚就踹翻了小太监,大吼:“滚!没见着爷有天大的事儿在这!这破事儿你去找瞿溪!” 如今这畅春园里里外外的大事小情基本都是毓庆宫冼马瞿溪瞿大人做主了,胤礽的心静不下来,他已经被这事儿逼的快跳脚了。虽说是脑子一时发热,可是如今赶鸭子上架了,好多人的性命就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容不得半点的心软。 恍惚之间,康熙早已经进了畅春园的门,他跨入门槛的那刻他就知道,自己此刻肩负的更多的是大清的希冀,而不是父子之间的亲情,他每走一步进去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羁绊少了一分。心中的痛已经消磨在这每一声脚步之中了。 程尔林穿着刘佳氏的衣裳脸上裹着带血迹的纱布混了出来,被太监们七手八脚的抬进了屋子,躺在刘佳氏临时养伤的床上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她不敢有任何声响,只能装作昏倒侧身背朝着里面躺了一夜,直到外面没有太监们踱步的声音这才翻身起来,一夜的僵直让她有些吃不消。初期的时候骨骼还会发出来响声。 好在顺利的在房中翻出来一身太监的衣服,就这么出去也不至于太显眼吧。 “瞎溜达什么呢?”刚溜出去还没两步的程尔林就被一队小太监翻了白眼,吓得她大气不敢出,尽量压低帽檐。“别瞎溜达啊!”一个领头的太监吱声:“哪个殿的就赶紧回哪当差,皇上御驾马上就到了,大家忙的跟什么似的,你倒是好,没规矩!” 程尔林斜着一看,果真这些太监们手中捧着一些迎驾用的器物正在急匆匆的往大宫门那边赶。 程尔林压低了嗓门道:“回公公,奴才奉了黄公公的命来问问皇上约摸什么时候到,奴才们忙完手头上的事儿就得去迎驾了……” 难怪看着眼生,那太监哼了一声,黄公公是整个畅春园里最不起眼的了,只因为他掌管的是一些腌臜的差事,平日也没什么和他来往,更何况是他那边的小太监了。更没一个人认识。 章节目录 第737章 囚禁 “太子不去迎驾么?” 正从角楼往下走的胤礽突然被人叫住,远远的看了就知道是瞿溪,他自从举事一来说话就越发的没了规矩。 “皇阿玛自然是去清溪书屋,你们围了青柳堤就成,侍卫们一个别让进去……” 瞿溪一眼看出了胤礽的心虚,这是最最最要不得的事情。 “太子此刻应该去迎驾!”他提高了声调,带着命令的语气。 “您如今才躲躲藏藏,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将领们会怎么想?您连皇上的眼睛都不敢看么!?让他们如何相信您会执天下牛耳!?” 胤礽看了看瞿溪执着的脸,瞿溪这个人平常并不是这样,如今他比自己更加没有退路……他恍惚之间想到了汤师傅,此刻若是汤师傅在,也许会劝自己退缩吧。 “知道了……” 胤礽明白,这是他必须面对的,如今这个情形下再没有躲在后面理由。 看着皇上的身影,他很是心虚,他没有道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康熙的辫子虽然过半都是银丝,可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依旧像年幼的自己蹒跚的跟在他父亲的身后亦或是远远注视他远离的背影。 “胤礽?”康熙故作惊讶,神色也像早已经练习好了似的。 胤礽却没有康熙这么镇定自如,身后穿着银色铠甲的护卫都有几十人。 他在离康熙几米处跪了下来,父子二人就这么相遇了,在明德馆附近通往青柳堤的必经之路上,中午的太阳直直的射在大地上,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皇上……”程尔林也算是熟悉康熙进来的路线,七躲八躲的绕到了明德馆,正好瞧着康熙身后的黄幡浩浩荡荡的过来了,拔腿准备冲到康熙身边,突然被人捂住嘴唇,一种不能抗拒的力量把她拉回了明德馆背阴的地方。她使劲儿挣扎却丝毫没有作用,嘴唇被紧紧的勒住也不能发声…… 此刻的绝望在她的心头涌起来,他身后的侍卫并不多,一定是还不知道畅春园出事儿了……她快崩溃了,疯狂的张嘴恨不得咬断那人的手指。 “是我!夫人……我是岳钟琪!”程尔林一愣,这才放开了死死抓住的手。 “什么意思!?皇上怎么回来了?你没见到皇上?” 岳钟琪没想到劈头盖脸的就被程尔林一顿骂,虽说她竭尽全力的压低声音,可是岳钟琪还是十分谨慎的看着周围的情形。 “皇上知道畅春园的情形,夫人别着急,皇上回来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夫人如今既然脱险了,我想陛下也没有后顾之忧,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情形溜出去,我再去禀告陛下” 程尔林这才放心,依着康熙的行事手段,未必非要有什么万全之策,凡事只要有七分把握他就去一博,这也是程尔林极其爱慕他的地方。 “怎么?胤礽?你觉得这就是朕的兴庆宫了么?!”远处传来了康熙暴怒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738章 不争不怒 胤礽正被康熙的声音一震六神无主之时,远处一个太监跑了过来,细细一看,不是程尔林么?胤礽也懒得去想她怎么就跑了出来,壮了壮胆子,向前迈了一步,冷冷笑道:“皇阿玛这是说哪的话,儿臣可是受不起,虽说这里不是什么兴庆宫,可您看,杨妃倒是现成的……” “不能过去!”岳钟琪依旧奋力想把程尔林拖走,哪怕他知道这是徒劳,因为他们早已经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死死的拉住小太监的胳膊……。 “您走了皇上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如今只能一起陷在这儿” “笑话”程尔林齿缝中迸发出来,竭尽全力压住声音:“太子真正要的人是皇帝,而不是我这个诱饵,如今我一走算什么,弃皇上不顾么?” “有情有义,好!好狗……”胤礽眼中尽是嘲讽。 “养狗几个月也就养熟了,万万想不到陛下竭尽心力,推干就湿抚养了近四十年的太子行了大逆还真是苍天可泣了……”康熙身后,黄幡旁边一个老诚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是南书房的马奇,这一声让张廷玉颇为吃惊,马奇这个人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在这种关头呛太子……颇有些让人敬佩。 “马大人说的这就不对了”胤礽身后的瞿溪也不示弱,上前一步,仿佛今夜过后在南书房行走的就是自己了似的,如今什么都得一搏!“皇上失政,躲在畅春园养着来路不明的女人,日夜宣淫,荒废政务,早让天下人不能忍了!明皇当年何等人物,还不是荒废在这上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马奇大笑:“别说陛下如今就好好的在这儿,就算圣驾不在这儿,这畅春园里也轮不着你一个六品晓吏瞽言妄举不是么?” “撕烂他的嘴!”程尔林也忍不住了,康熙一生纵横捭阖,别的时间她不清楚,只这几年还没有任何人能如此不恭指摘皇帝得失。 康熙却没有任何反应,顺势一把搂住冲向这边就准备撕人的气鼓鼓的程尔林,笑道:“朕半夜就从热河过来,就为了早些看见你,如今也乏的厉害,赶紧回清溪书屋歇息要紧……” 在场的人无不捏了一把手汗,康熙不喜形于色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上午能和你和颜悦色笑谈天下,晚上也许你就能沦为阶下之囚。 “好啊,正好我也闲溜达了半天,累的很,不如早点回去睡”程尔林笑着看向胤礽,伸出食指和拇指冲着他“啪!”……的一声,逗的自己直笑。 “诶!?”瞿溪看着康熙的仪仗过去,插在队伍中间拦住了几位南书房大臣的驾。 “诸位……皇上回清溪书屋歇了,诸位大人随我去歇息吧” “你!” 马奇又准备发作,被张廷玉拦了下来。 “咱们就听瞿大人的安排” 瞿溪笑着躬身一稽首。“还是张大人识大体啊,如今您几位大人也知道情形皇上老迈昏庸宠信妖女,而太子正当风华之年,蓄势待发,何去何从,还望大人们斟酌” “呸!”马奇的脸色涨成了猪肝,怒骂“逆臣贼子啊!” “瞿溪……”胤礽愣愣的目送康熙携手程尔林而去,此刻心中也不知是痛快还是失落,他从没有在父亲眼中看出一起惊慌,他自己确实是有些发慌了。“送几位大人下去歇歇,没有本太子手谕钧令,任何人不得见父皇和几位南书房的大臣,至于养心殿传过来的折子……都给我送到行云阁来就是……” 章节目录 第739章 平心静气 “还转回头做什么呢?”康熙并没有再看后面,就如同刚才的事儿没发生似的。微笑着执着程尔林的手向前走着问道:“你这一走,就彻底的自由了,这是你毕生的愿望,如今又被陷在这儿了” “那陛下还回来做什么?我让岳钟琪转告您我有办法出来,我就是有,这可好了,我正打算溜的时候听说您老回来了……”她再极少让康熙看着她俏皮的一面,几经沧桑,这份心境依然消磨殆尽,恍惚间康熙见到了第二次见她的模样,也是这幅神情,无忧无惧。攥着小石头在假山上看着自己,朝霞亦或是晚霞他也不记得了,只是那副笑盈盈的脸还印在脑中,动人心魄。 “那咱们就算是互相拖累吧”康熙定住了神,这倒是让他觉得就算真的这里是自己的兴庆宫也不错,至少比明皇要好,明皇本是多情之人,杨妃说到底还是死了,而程尔林好好的在这儿,他着实有些累了。 “这是什么话!”迈过了青柳堤,程尔林焦虑看着对面的一切,乌烟瘴气的让他心烦,畅春园里什么时候有侍卫来回巡逻了!,来来回回的就是为了盯住这清溪书屋和太朴轩。“陛下是执掌天下权柄的人,本来就不应该以身犯险……” “对!夫人说的是”张常玉忍不住应和着。 康熙不可思议的笑着骂道:“老东西你竟然也帮着她说话了?看来朕真是老了,被人嫌弃了” 康熙话音未落,冯厚忙忙慌慌的跑了出来,看着康熙一行也是一愣,憋了半天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陛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奴才,奴才……” 程尔林时而想笑,时而又感慨起来,他也是抱了必死的心。 “夫人!”冯厚又看向了自己“那……那刘佳氏刚才和韩妈争嘴,一气又昏死了过去,头上开始冒血了,韩妈此刻在帮她止血,可是血还是止不住的流啊,奴才刚听见您的声音,就跑了出来,没想到陛下回来了……”冯厚过于激动加上紧张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康熙却听出了些许门道。 一旁的张常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皇上常年不在紫禁城,就算是在也近几年没翻过牌子了,深宫怨妇比比皆是,多一个刘佳氏并不奇怪。他锁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康熙的脸。 “刘佳氏?什么刘佳氏?” 冯厚一愣,也觉得失了嘴,跪在地上汗珠噗噗的滴落,这种感觉还真是要命了。 “你们都下去吧”程尔林遣散了所有的人,拉着康熙的手一同进了清溪书屋,木质散发的独特的香味让她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慢慢的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同他讲了个透彻。 “只是一点陛下要恕罪,我一时鲁莽,用您最爱的洮砚伤了刘贵人……”程尔林看着康熙脸上并没什么起伏,只下颌角处微微隆起,这应该是盛怒。 “洮砚呢?”他看了看御案上,并没有发现常年放在那里的那方砚台,有的东西在那看着就没那么在意,不见了却越发的明显。 章节目录 第740章 深夜密 “我让冯厚收起来了,陛下现在要么?我叫冯厚去拿回来” “不要”康熙眸子中透着淡漠:“去,让冯厚把刘佳氏扔出去,别脏了朕的地方” “陛下,让张青平给她治治吧”程尔林在康熙眼中是动了恻隐,与其说是恻隐之心,不如说是一种直觉,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打伤了她以后还会升起一种怜悯的情绪。 对于她的要求,康熙不置可否。 宫外,一切都在四阿哥胤禛的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天夜里从李宝德手中接过圣旨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再不能平静,这份圣旨的分量他十分清楚,康熙把整个京畿的防卫都交给了他,这是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胤祀他们的不信,胤禛的心又想到了别处,若是老十四不在西北带兵,这份天大的差事是不是就落在了老十四的身上了。 不!或许皇上早就有怀疑,这也是对自己的考验,自己和太子走的近他是知道的,老十四或许才是应对这次太子大逆的最后杀手锏,而不是自己这个儿子。 他木讷的神情送走了李宝德,呆呆的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发愣,手旁的烛台一跳一跳的灯光迎着他的眼眸,这突然的变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是好是坏他也说不清了。 “戴铎呢?”胤禛疲累的声音穿透着房门。 门前的小太监转身应答道:“戴大人在西边的耳房候着呢,说是四爷什么时候叫他他都在。” “去,把戴先生请到这儿” 没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便传了进来。 “四爷大喜”戴铎的脸上遮不住的笑意。 胤禛冷冷的一句“小心祸从口出”便把戴铎的兴奋之情全部熄灭了。 “如今虽说把整个京畿防务交到我这儿,可是隆科多这个九门提督什么意思我们摸不透,我们手中唯一绝对忠诚的就是丰台大营” “所以隆科多那边四爷不能出面,十三爷应该去,四爷要去的是丰台大营” 胤禛疑惑的抬起头,看着戴铎:“为何?让我去接现成儿的?呵!太不地道吧”他并不怎么喜欢戴铎的为人处世,可是又事事离不开他,因为戴铎的世故圆滑是他所欠缺的,他自己不想面对的都有戴铎在前面开路,想想这些年他还真有些离不开这个人了,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子凉气。 “四爷,如今不能再意气用事了,那隆科多是佟国维的儿子,他佟家本来就和八爷走得近乎,别忘了当时他佟国维怎么被罢了官,还不是因为推举八爷,虽说如今是太子爷坏了事儿,您去了他隆科多还不知道怎么给您拖后腿,只有十三爷,十三爷歪点子多,胆大心细,反而容易成事!”戴铎看胤禛细细的听着没有反驳,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如今皇上让李大人传旨为何?他只身前来的,就是为了避开八爷的耳目,事不宜迟啊!” “你让胤祥怎么去?”胤禛狠命的盯着戴铎,就像要被巨大的黑洞吞噬一样的让戴铎不寒而栗。 章节目录 第741章 死水涟漪 “哈哈哈!”本来静的出奇的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这让他们听来哪里是笑声,简直就是鬼魅凄厉的呼声,吓的胤禛戴铎直接冻住了似的,就这么互相对看充斥着惊恐不安。 “我!”那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推开的时候才看见来人竟然是胤祥,胤禛鼻孔喷出了刚才的恐惧,看着胤祥收起来手中的扇子气的半死。恨不得敲了他的脑袋。 “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胤禛铁青着脸,这是所有人都习惯了的,管他是喜是怒,都是差不多的神情,沉的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涟漪。 “诶!?管他呢,四哥你就是顾虑太多了,我这可是在外面儿听了半天了,你府上这位戴先生可是没少夸本爷啊……听的我心里是美滋滋的,真是多谢戴先生了”胤祥佯装一稽首,弄的戴铎慌忙还礼,不敢怠慢。 “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 “你啊!”胤禛也是哭笑不得,竟然露出了难得的笑。 “我怎么说的,该是四哥你的,如今这机会旁的我也不敢说,二哥这次是再爬不起来了,竟然敢围畅春园……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他到底是有什么不满,皇阿玛好好的就打这些个主意,这事儿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八哥耳朵里,咱们这儿得马上动起来了!” 胤禛的眼睛不大,如今更是微微的眯着,让人捉摸不透。“你二哥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早就癫狂了,若是早些和我们这些弟弟商量着也万落不下这个下场”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早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他公然与皇阿玛为敌和天下作对,我去,现在就得去隆科多那里” 戴铎紧跟着问了一句:“十三爷可有把握?” 胤祥看着胤禛手中紧紧攥着的圣旨,点了点头,这也许是自己这二十来年经的最大的事了。 “我就不相信他能逆旨,放心,四哥,他若是有半分不从,我就斩杀他于马下,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胤禛倒吸一口凉气,戴铎说他胆大果然是没错的,可是想想确实只有这么个办法,九门提督这个位置极其重要,底下的都统副都统一大堆,各个派系都有众多人脉,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论功……这世间从来不缺能做事的人。 戴铎站了起来,给胤禛和胤祥各斟了一杯茶,双手奉到他们手边。这才又开口道:“还有一点望十三爷知悉” “请讲” 戴铎略微清了清嗓子。“这隆科多未必就和佟国维一条心啊,当年他也是负气离家这才在西北战场闯出来一番天地,这人有志有谋,奴才打听到自从佟国维失了势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回过家啊,正是因为他明白他爹押错了宝,所以我倒是觉得十三爷此行达成目的应该不难,如今太子坏事,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再犯佟国维的错了” 听着他这么一分析,胤禛这才喝下去了刚才的茶,提着的一口气稍稍平缓。 章节目录 第742章 教训 程尔林看着康熙,也知道他在强撑,自己最爱的儿子兵戎相见是世间最痛苦的事儿了,若他不是皇帝此刻大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唯独这个身份让他掩盖了一切真实的情绪。康熙默默的靠在明黄色的靠垫上,落日的余晖铺陈在他的四周,如同油画一样沉静而绚烂。 她出了清溪书屋,极其小心的带上了门,此刻让他安静的思考才是最佳疗伤方式吧。 “都起来去歇着吧”程尔林上前半跪在了张常玉身边,他身后几十个太监也一起跪着。“张公公……下去歇着吧” 李宝德耐不住性子了,着急的看着里面的情况,无奈门关着只能伸头探脑。 “陛下到底如何了?”他一脸担忧。 “无事,陛下歇着呢,诸位……”程尔林依旧半跪着,脸上挤出来一丝丝笑。“都下去吧,黑压压的一片杵在这也不是个事……陛下知道了也不能安歇不是?” 话说到此处,众人不得不退。 张常玉则被程尔林拉倒墙角处,左右看看,只张青平颓废的坐在地上靠着墙角。嘴中叼着一根野草。 程尔林又把张常玉拉进靠着张青平的位置,这才小心问道:“这里就没有暗道出去么?” 她问出口突然觉得有些荒唐,许是自己电视剧看多了吧。张青平也巴巴儿的望着他们,等着张常玉的答案。 这让张常玉有些为难,眼珠一转憋出来一句。 “有是有……” “还真有!?”程尔林乐的一拍手,就差和张青平来个givemefive。 “但是不在这儿,在云涯馆里” “不在这儿?”程尔林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要到清溪书屋,他大可以找个借口住在云涯馆啊。“为何?皇上他……” “唉,没法子,奴才劝了一句,怎奈陛下执意回来,说回来啊陛下的性子就是这样,年轻时候就是这样,他喜欢把自己置于绝境,说是这样才不会丝毫懈怠。”张常玉无奈的看着四周的湖水,目光暗淡了下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啊,都是水” “不过夫人也不用担忧,皇上越是身处险境越是处变不惊,这些年老奴真是看多了……”别的他倒是不担心,只是这次太子全是彻底伤透了皇上的心了,怕只怕皇上的身子撑不住。 “公公不用担心我怎么想我若是怕他半分也不会跟着进青柳堤,只是皇上看着心绪不宁……”她眉头紧蹙,她还真是不担心结果,只是这未知的过程让她揪心。 张常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歇着了,在这个康熙并不需要人伺候的敏感时期。 他走了后,本来沉重的气氛才稍有缓和。 “别说,那女人长的和你还真的挺像的,就是矮了点” 他用右手笔画着刘佳氏的身高,身高,自带莫名喜感。 “她没事了吧?神医” “你这下手也是够狠的了啊,别说还真是精准不偏不倚让她头昏脑胀鲜血直喷……” 程尔林心头一颤,有些慌。“她怎么了?不行么?” “你啊,没这个狠劲儿就别动手,放心吧!死不了,你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劲儿,再说了人体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自我修复能力还是很强的,我就是给她止了血,缝了几针扔了出去”张青平抬头认真的看着程尔林又说到“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如今的位置不同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心了,你对她好,她巴不得你死!” “你觉得我幼稚?”程尔林忍不住笑了,眼前的张青平急得直跳脚这不就是在上鸡汤人参课嘛。 “还用我觉得么,说好听了我说你你幼稚,说难听了别人就觉得你蠢!你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过家家似的?”张青平越说越来气,这么多年多去了,她还是这样。 “这样不就证明我还是活着么,为什么非要弄到那种野蛮人的状态呢?”程尔林笑了,不经意间。她庆幸自己的心还活着。 “你啊!”张青平气的站了起来排着身上的土。“不知道你是大慈悲心还是被优越冲昏了头,你万事替人着想,看看到头来有没有人能惦记着你!” 说罢了就朝着太监们值夜的耳房走去,再不看她一点。 章节目录 第743章 不是滋味 “八哥八哥!” 第二天一早,太阳才微微的露出些许火光,天边儿压着地平线的云刚泛起白,胤禩就被急切的敲门声震醒了。 “奴才没拦住……”喜宁委屈的站在胤俄身后,想拖住他进来又没有成功。 “拦个屁!滚出去看着去,我和八哥有要紧事儿说” 喜宁又被胤俄训斥了一顿,只能悻悻的出去带上了门。 胤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看外面天刚亮了一点,又好气又好笑,揉着惺忪睡眼说道:“我看看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皇阿玛不是说了咱们可延后回么,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胤俄是激动的引起了语言功能障碍,说话磕磕巴巴无与伦比起来。“太子出事儿了!真是……太子终于出事儿了!” 胤禩起初一惊,又看着他不像是玩笑话,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出什么事儿?皇上前天连夜回京是因为……” “对!这下有好戏看了,胤礽他带人占了畅春园”胤俄搓着手,脸上的笑快挤出来了花一般。 “什么!?”胤禩直接站了起来,月洞床哪里容得下他的身高,刚起来瞬间被撞的眼前一黑。 “怎么了八哥?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太激动了呀?”胤俄扶住了快颠倒的胤禩,觉得一定是八哥比自己还要激动才撞了脑袋。“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哈哈哈” 胤禩的第一反应是程尔林又危险,这他自己并不意外,可是仔细想就不对了,难怪…… “老四也走了吧?”胤禩的目光一颤,天边的太阳升起的是那么快,没一会的功夫已经照了进来。他起身趿着鞋给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清水下肚,精神也为之一振。 “别说,四哥和老十三前后脚走的,怎么?就剩咱们挂单儿了?!老四又不是随驾的,急着来急着走肯定有事啊!妈的!”胤俄越发的焦躁,来来回回的在屋里打转。 倒是没影响到胤禩,他推开了窗斜依着木台看着徐徐东升的日头,流云似火萦绕着太阳,他也想做太阳,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手里没有兵就没有说话的份”胤俄搓着手越发生气。“老十四鬼的很,他去西北也半年了吧!?,咱们弄过去的是一个没重用,全放的闲缺儿,老九更指望不上,还在圈着!真是气死老子了,你说皇阿玛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胤禩从心底挤出来一丝丝寒意,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想到自己的父亲的安危,这难道不是父亲的过错么? “好了,如今这情形肯定是老四出马了,咱们啊,歇着吧” “还不是怪老九这个坏心眼,要不是他程尔林能和我们这么生分!?” 胤禩的心弦被波动了一下。“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她了?” “她和老四可在畅春园密见了几次,皇阿玛都不在的”胤俄有些生气,神情也像孩子似的,程尔林就是他家的大人。 “之前为什么不说?”胤禩心里却不是滋味。 章节目录 第744章 掏心掏肺 “我说咱们也赶紧回京吧,就是我自己府里的亲兵点出来百十来号人我也得去畅春园的皇阿玛抢出来才行!” 胤祀默不作声,每一次大变革都是一个翻盘的机会,哪怕他已经被隔离在未来帝国接班人的行列之外,这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已经是深夜了,康熙就这么坐在清溪书屋将近六个时辰,除了中间又一次小太监送了些膳食进去之外,康熙再没有见过任何人,包括程尔林。虽然程尔林也知道这次逼宫事件最终的赢家会是他,可是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心力和代价这就是她不知道的了。 早已经立秋了的天在夜晚凉的尤其明显,程尔林不想面对唉声叹气的韩妈,和冯厚吩咐了几句就出了太扑轩的门儿,一路闲来无事也只能在湖边打转悠,也不知是心境的缘故还是天气本来就这样,深蓝色的幽暗没有什么光亮,也就是湖水迎着点点烛光。 “你怎么出来了?”程尔林正在发愣,突然被脚下的人一问,吓的她退后了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张青平,口气带着酒气扑鼻而来。 “待遇不错啊,还有酒呢”程尔林见他坐在湖边靠着一块太湖石,索性也坐了下来。拿起小酒坛闻了闻。淡淡的粮食的味道, 张青平有给她递过去一个没开封的瓶子,“喝这个,刚才我去找张公公要的,说这是他家乡的烧子,特意放在畅春园的床底,没事儿喝两口的” “你还真是闲,张公公此刻只怕是再喝不下去了”她苦笑着抿了一口。 “哈哈哈,你我都明白没事儿的,该干嘛就干嘛,其实过来的路上我也犯嘀咕啊,心慌啊,既来之则安之,我看皇上这些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太子不及他们父亲万一,每一个中用的。”张青平打了个酒嗝,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放下手中的酒瓶,搔了搔头皮。“难得咱们能这么坐下来说话,自从离开了天香院好像就没这么痛快的说话了……唉,说说你吧” 程尔林觉得好笑,他是喝醉了吗。 “说我什么?又要教训我不能打人么?” 他摇了摇头。想了想才又开口“你,原来我觉得你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你总是在规划自己的心里舒适区,今儿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就因为我没跑,就让你刮目相看了?那你的思维是有多单纯啊,或许我只是不想太没道义了,又何以见得是因为你说的呢”她有些不习惯这种谈话。 张青平多少能看的出,这是一种自我防护。“我是认真的,你这次变了,说实话你我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每每谈起往事你总是一晃而过了……” “别,少给我来什么催泪弹,什么原生家庭,我可不爱听这些个废话,我家庭幸福的很”她低垂眼帘,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年找不到自己踪影,是什么状况,想到这儿她眼眶子终于红了,还好是晚上,咬紧牙关一使劲就憋了回去。 张青平也沉默了,半天没反应,只是喝着闷酒。 “唉,这么说吧,我读书二十多年,又没见过什么风浪,当时啊以为一恋爱就要结婚了,事实也是如此,我和那个人……欸……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好模糊” 张青平没想到她还是开了口,不打扰就默默的听着她的讲述。静谧的夜晚,她的声音悠长且平静,和这夜晚配极了。 “后来准备结婚,就在婚礼前几天吧,我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内容大概就是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我帮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吃的……你也知道女人这时候就是福尔摩斯附体了,你看我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可是这信息我记得多清楚,丝毫不错。” “那也有可能是你职业的敏感度啊,不奇怪,再说咱们在这儿都快七年了吧,你的时间更长,有时候我爹妈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了……”张青平道。 “当时我花了半分钟自我反省,我的样貌你也看得见,这个我是很有自信的。有车有房,一分钱都没有用他的,这个我同样也是很有自信的。我当时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珍惜,我真不知道他图什么!剩下的半分钟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清理他所有留在我家的东西,给他编辑了一个信息发了出去,打电话给爸妈说明了情况,很冷静的解决了这个事儿……从决定开始到最终完成,基本当天搞定了……剩下的当然就是鸡飞狗跳了,什么爸妈去取笑酒店,给亲朋好友挨个说明情况……好麻烦啊” “你爸妈真好……” “哈哈……那是,我家我说了算,他们说了就算了……” 张青平忍不住憋笑了出来,这哪里是个姑娘的话啊。 “后来呢,他没有挽留么?” “此生再无交集” 他长大了嘴。“你可真够绝的” “没什么绝不绝的啊,我只是那一刻突然顿悟了” “什么?” “我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关于婚姻的本质。这人世间的情爱本来就虚假,此刻你是冰山雪莲让他惊叹,也许转眼他就觉得沙漠里的仙人掌更够味。若是你想要完美婚姻,情爱这东西只能是羁绊,你若是信它必然要受万箭穿心之痛,除非你装眼瞎什么都看不见,你若是不信它那就只能凑合过了。而我……不是不想要完美婚姻,因为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哪有什么完美,一旦有了一丁点的瑕疵,那就是残次品,残次品我可看不惯……” “这就是你二十多岁的想法吗?”张青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四十多了还头一次觉得婚姻是这么让人绝望的一件事。 “嗯” “不觉得自己的心境太……太苍老了么?” “俗!”程尔林嗔道。“我开心的很” “但是你看,你今日的做法是不是心境有所改观?” 程尔林被他绕了回来,沉思了很久。 “皇上他太特殊了……他和我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她果然没有失忆,康熙默默的听着这一切,没想到自己出来走走竟然会听见她最心底的话。他背靠着岸边的柳树,这柳树从还没有这园子开始就伫立在这儿,少说也经历了百十年的风雨,树干粗壮,容下一两个人不被发现还是可以的。 “因为他的权势?” “傻了吧你,权势?那我做那么多事是为什么,绿茶婊?欲擒故纵的手段?”程尔林翻了他一眼。 张青平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嘴里的酒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啊” 章节目录 第745章 一直都在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和他的差距大到不敢去想……”她看着平静的湖面,已经很晚了,对岸的巡逻侍卫过来的频率却越来越高,把这湖面映衬的犹如过节似的热闹,但是这边就暗的让人窒息,偶尔的鸟鸣也显得凄厉。 “就因为这个?”张青平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眼睛眉毛都扭在了一起。 “他会让你非常不自信,而不自信的两个极端就是患得患失和果断抽离,你知道我不是扭捏的人,我不愿意每天都去想他为什么喜欢我,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了……这只会让我心慌,所以我之前选择逃离……” “为什么如今不逃了?” 这在康熙的心中一样是个疑问。 程尔林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了双手中间。像是自我剖析。当然人最痛苦的莫过于面对自己,这会带来深深的不安,面对撕裂,重组,再撕裂……这近十年的一切在她的脑中幻灯片似的一闪一闪。 “如今……他待我太好了,好到让我不敢相信,让我想去试试看,试试看自己的舒适区能不能和他的生活交织在一起,你也知道这是不稳定的,传统意义的婚姻什么的不可能有,只是随心罢了……” “传统意义?怎么定义?” “结婚证……放在这时候的我就是进紫禁城……就算有结婚证也只能是废纸一张,所以这样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最舒适的……” “你最在意的是皇上的后宫” 她嘴角微微扬起,苦和涩一切都掩盖在“不得已”三个字当中。 “现在扯这些做什么……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儿也是认真不的了” “好!”张青平一击掌,吓的程尔林一个哆嗦。“好一个认真不的了,你能看的开一些何尝不是放过自己” 她还真没和谁掏心掏肺的说过这么多心里的事儿,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再她看来莫过于是压力的释放。 “你们还真是有兴致啊” 张青平和程尔林对着看了一眼,冷汗直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康熙竟然就站在离他们不过五米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带着笑意还是严肃,这天太黑了。 “陛下……” 张青平喝的有些醉了,直接翻身跪了下来。 “起来吧,起来吧……”跟在康熙身后伺候的小太监叫他起身也费劲,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 程尔林则还没有回过来神,呆呆的站着没说话。直到康熙命人把张青平搀扶回去,此地只剩他们两个人。 静悄悄的让人心慌,程尔林的目光也有些闪躲。 “陛下这……天儿凉了,我送您回去歇着”她使劲儿抠着身后的干树皮,缓解紧张。 “无妨”康熙迎了上去,每一步脚踏过来,踩碎泥土和干草的声音都是惊心动魄的。当程尔林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她早已经慌了神。 “无妨……无妨……朕不怕凉”康熙并没有在清溪书屋时的那份颓废,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都没注意道”她没忍住问道。 “你啊”康熙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的在她耳边道:“一直都在” 章节目录 第746章 大营 程尔林的心也是“咯噔”一下,沉入湖底。 “你今天留在这就说明一切了,别多想了,朕也摸清了你的脾性……” 程尔林臊的脸通红,只怪自己管不住嘴,见康熙不往她最害怕的地方想自己也就不往那方面提。 “快别说了,这是人之常情,我若是知道你回来了我自己却撒丫子跑了这也就太没道义了” 康熙看她眸子晶莹透亮,虽说带着一些疲惫,却有着万分诚恳,像是在对自己发大愿誓一样,娇嗔可爱,心中不免又是感动又是感慨。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终究还是没有白费。如今的自己是真的老了,明明知道她来历成迷,却不想在问…… “汝能持否?”康熙扳住程尔林的肩,虽说眼前这大变故他有把握,可唯独面对她的时候,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心慌意乱。 “能持” 对岸的声音又骚动了起来,!几队侍卫乱哄哄的被调度这,一会儿冲向东边一会儿冲向西边儿,无头苍蝇似的来回窜。 “陛下想通了?”程尔林埋在康熙心口的脑袋不愿离开,她也从来没见过那副场景,整整一个白天他就把自己关在清溪书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康熙长叹一口气,他一直执着于这个嫡长子的成败得失,如今看来真是可笑的厉害。“没什么想通不想通的,事到如今只能说是接受朕对他的教育是失败的罢了,他也是可怜人,出生在这帝王家……唉……不说这事儿了,你也累了吧,朕这就陪着你回去歇了,明天有大事要做” 康熙牵着程尔林的手一前一后的走着,康熙的消瘦身影在她眼中此刻变成了坚硬的岩石,越发的厚重,这身子中到底蕴藏了多么深的力量…… 胤禛手持圣旨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进了丰台大营的营门,在瓮城守城的士兵也是惊诧,副将们更是面面相觑,胤禛本来不是带兵的阿哥估计整个丰台大营除了官阶最高的那几位并没有人认识他,他常年行走于户部和工部,也和他们这些副将们无缘相见。 只是谁也没敢阻拦,为首的一个副将赶紧出了瓮城带着众将领跪接,众将领约莫三十来号人,个个银甲金枪,把队形弯成了半圆的形状,自己这个前来宣旨的阿哥被弯了进来,这倒是让胤禛有些震撼。 那将领让手下的兵士速速去军营里告知提督大人闻达运,没片刻的功夫闻达运便整齐了盔甲盛装出迎了…… 他倒是见过胤禛的,远远的看着中间那身穿四脚蟒袍手执明黄色卷轴的人,他就认出了这位四皇子,太烈日下那双眼睛尤其眯成了一条缝,面色不怎么白,看着比往常更是严肃了,闻达运暗暗的心中有些发慌。 再看胤禛身后清一色的黄马褂侍卫,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吧,思考的片刻功夫已经来到进前,正准备来开场白的时候,胤禛先发话了。 “你是丰台大营提督闻达运” “是,奴才丰台大营提督闻达运,见过四爷”他抽下马蹄袖,重重的打了个千儿。 “接旨!” 章节目录 第747章 衙署 “接旨!”胤禛眯着眼睛瞟了一下跪着的闻达运,此人是凭着当年在云南的军工上来的,他也是有所耳闻。只是平日里没有任何交集,如今猛地以这种方式相见多少还是不怎么自在。 “召曰,即刻命皇四子雍亲王胤禛执丰台大营掌印,一切调度钧命既为朕意,钦此!” 身后的侍卫们倒是平静,手却各个都按在佩刀的刀把上。谨慎的审读这每一个人的神情。 丰台大营的众将领们面部表情就没有这么平静了,几乎是瞪着双眼迷茫的看着胤禛,似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怎么?提督大人是觉得本王假传圣旨么?”胤禛一阵冷笑,把手中的圣旨递给身后的凌礼。 凌礼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了跪着的闻达运身旁,奉上圣旨道:“闻大人,验验……” 闻达运脸上一阵阵发慌,吞吐了半天不敢说什么,只能接了又不敢看。捧在手心。 “奴才……奴才一事不明,还请四爷赐教,这丰台大营拱卫京畿多年一直是陛下亲领,此时……不知通州大营怎么样……” 胤禛却不搭他这话茬,道:“时间紧迫,叫上参将以上的将领随我去大营,自然解释给你们,还有……”此时的胤禛突然停住脚步,心中暗想,此时太子的事儿并不宜太多人知道,恐防生变,随即改口:“营防还是不能废驰,该干嘛干嘛去,还是你和你几个副将跟着来,我有话交代” 这提督九门步军统领衙门由于统领整个京师司警之职,分散驻守于九个城门附近已经是惯例,统领提督隆科多则是在宣武门附近的京畿道一条小胡同里办差,这里就是统领这个九门步军的衙署所在了。 胤祥没等着通报,直接撩开袍角大跨步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大门,整个漆黑的大门上整整齐齐镶满了铜制铆钉,虽说门不大,也就丈余宽,放在那个衙门行署也不算是气派,可是这就是京城里最敏感的衙门,它扼住了整个京师的咽喉。 “哎呀,十三爷!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奴才我还没出去迎呢”远远的就听见了隆科多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特别,尤其是语调,在胤祥眼中有些像唱大戏一样的夸张。 “诶!舅舅,我怎么敢让您迎啊,这说的哪的话啊” 隆科多听着胤祥一声“舅舅”,心里也是极其满意的,虽说他不是自己亲妹妹所出的皇子,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自己的亲妹妹也没能给皇上生下来一男半女的啊,可生前又是皇后,这所有的皇子自然都得恭敬的称他做一声舅舅了…… 隆科多也是不吝这半吊子的亲情,拉着胤祥的手挤亲热的往衙署的会客堂里领。 “舅舅,咱得找个私密的地方,我有事儿和舅舅你商量”胤祥的脚步却止步不前,没有进会客堂的打算。 这衙署的会客堂四面都是窗,说的没两句必然顺着风都能窜出去几句话。这是极其要命的。 章节目录 第748章 胤祥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十三爷打小奴才看着长大的……今儿可是头一遭啊”隆科多把胤祥带进了后堂,这倒是个极其僻静的地方,四周三面都是竹林,外人几乎走不进来。 伺候胤祥落座后,他这才遣散下去所有的人,开口说话了。 “太子围了畅春园你知道么?”胤祥看看四周,确认了没什么人,迅速收敛起来刚才的笑意,本来微微眯着的笑脸也没了。隆科多自然是知道的,这京城的大小事儿没什么是他不清楚的,从太子调防的那一刻起他就心里门清。 “什么?”隆科多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十三爷,这可是开不得玩笑啊”他的脸急促的抽动了几下,又说道:“皇上莫非也在畅春园么?” 明知故问,胤祥此刻对他有一百份不屑也只能陪着他继续演下去了。 “圣旨”冷不防的看着胤祥竟然从袖笼子里抻出来一册明黄色的册子这倒是隆科多没想到的,他忙着跪了下来,顿时也明白了胤祥的来意,丝毫没有给自己心理准备的时间。 “上谕,隆科多接旨,着皇四子雍亲王胤禛提领提督九门衙门一切布防” 隆科多明白这是没有给自己任何接触外面的机会,此时此刻,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掌握在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手中。 “这,四爷呢?”隆科多也没接旨,跪在地上看着胤祥,这圣旨明明说的是让胤禛接提督九门的防务,可是人却不见了。 “我四哥此刻正带着丰台大营的人前往畅春园护驾”胤祥也不往下说了,这隆科多和丰台大营的闻达运不同,他们都是靠着挣功一点点儿爬上来的,没有这隆科多会投胎,生出来就是皇后的弟弟。 “十三爷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胤祥明白了,此时隆科多并没有接旨,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在顾虑什么,按理说他老子佟国维当年就是和太子一党不睦才转向了大阿哥一派,后来大阿哥失势这才走向了八哥…… “这……”胤祥故作为难的在屋子里开会的踱着步。突然一转身,看着隆科多又是欲言又止。 “本来我这话不该说,可是……唉!皇阿玛早就布置好一切了,如今让我来传旨也是……您知道我就不便说了……” 他这里里外里都是在暗示自己是该选边站的时刻了,自己的老爹虽说明着推八爷,可是谁都知道天下哪里就有十拿九稳的事儿,没到最后一科就连神仙都不知道鹿死谁手,所以这么多年隆科多一直留了一手,他从来不和自己家族过从甚密,所以当佟国维奉旨康熙致仕回家歇着,他也就不再回自己父亲的家了。 他很懂,现在谁是皇帝自己就对谁没二心,皇帝属意谁是接班人自己就跟着站队就是,这是一点儿也不会出错的。 他拿起刚才胤祥交给他的圣旨,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番,确定这必定是出自康熙黄帝,这才开始考虑之后的路。 “舅舅可还有疑问?”胤祥呷了一口茶,把杯子横推到了桌子中间。 “没,没,只是我想不到太子竟然如此不忠不孝,多少有些感慨罢了……”他假意的拭着泪水,抹着抹着竟然也多了起来。“皇上他老人家指不定现在多难受,他尽心尽力的培养太子奴才都看在眼里……那时候太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皇上好多事都是事必躬亲……如今真是没想到……”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胤祥看看边桌上的西洋钟,这时间可不早了。 。 章节目录 第751章 吐露 康熙用指甲很有规律的在御座上轻轻的扣着,胤禩却最听不得这声音,每每听见这种声音他就开始有些心虚,他想看一眼程尔林都觉得是罪。 “一会儿老十回来了,你们就呆在清溪书屋那里也不要去,更不要主动惹起事端来,你二哥想挟天子未必就能放过他的弟兄们……” 胤禩一听康熙话语虽然冷淡,可处处透着对儿子的担忧,又想到之前自己的那种决绝,不免愧疚之情泛起,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溃了坝似的倾斜出来,抽噎的跪趴到了康熙的桌角下。 “儿子……儿子……恨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如今,还不能顾自己周全,儿子愧为人子!”他重重的磕头下去,在程尔林听来就像是自残似的,让人不能入心。 此时的康熙疲态尽显,重重的垂下了眼帘,薄薄的眼皮却明显的看着里面的眼球在急速的滚动,他十指交叉靠在椅背处,就这么默默的靠着。 “你们每个人打心里都厌恶胤礽吧?”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现在的气氛更是降至冰点,好在没什么外人。 程尔林怕,索性打破这层冰。 “是啊,陛下说的没错,我是一直不喜欢太子,为人处世,人品道德……” “朕不是问你!”康熙提高了语调。程尔林不论是之前因为玉香的事儿和太子接下来梁子还是后来刘瀚文的惨死,康熙都是门儿清的。他又猛的睁开了眼,可是不愿意看着程尔林无辜的模样,叹了口气又安慰了两句。 “你们这些个弟兄们?没成年的自不必说,成了年了这十来个只怕是个个有自己的打算”康熙自顾自的说着,可是在胤祀看来这像是要把罪过往自己这些兄弟们身上泼似的,又是一阵心寒。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回皇阿玛”他跪了起来,先是看了一眼康熙身边的程尔林,恰好程尔林也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就是给自己打气助威啊,有了这一层心理暗示,胤祀也豁了出去。 “要说儿子们和太子相处的融洽只怕皇阿玛也不会相信,只是太子一生下来就是君,君臣名分早定,儿臣就算一万个不乐意也不会忤逆圣意”他说道动情处,越发觉得自己身世悲惨,除了这个皇子的头衔光鲜明亮竟然谁也不如。“太子是儿子中唯一一个被皇阿玛带在身边的……皇阿玛或许不知道,儿臣从极小的时候就特别羡慕二哥,并不是因为他是储君,也不是因为他每日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是因为他能时刻得到皇阿玛的关注,能呆在自己父亲身边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是多么可望不可即的一件事……” 康熙看着胤禩略微有些抖动的双肩,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针头戳了一下,这感觉迅速的蔓延至全身,本来已经麻木的心跟着颤栗起来,这么多年似乎自己只有一个儿子,他费劲心力兢兢业业的培养他就是为了能让他做一个好的皇帝,如今呢?真是讽刺至极…… “谁让人家会投胎……” 章节目录 第752章 围园 胤禩面儿上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且又是个十分仗义疏财的人,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着实笼络了一大批死心塌地跟随的人,而实则城府深沉,从不轻易跟人交心,这点儿程尔林是感觉的到的,如今能如此的剖心也是破釜沉舟了吧,可是为什么听得让人不寒而栗,程尔林有些发慌。 康熙闭上了眼睛,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息让人没有觉察。 “儿臣失态了,皇阿玛可有打算?”胤禩红着眼,看着脸也通红。 还没等康熙说什么,门前一阵阵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随后李宝德一把推了门进来,后面又跟着二十来个黄马褂的侍卫,个个手按在刀柄之上,表情严肃。 李宝德见着康熙正在和八阿哥说话被自己打断了,除了康熙神情自若,八阿哥和程尔林都是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这边,忙跪在胤禩的身后请罪。 这一惊可是不小,程尔林本来还以为他造反了带人来逼宫,手紧紧的按在康熙的肩膀上,心到如今还是砰砰乱跳。 “这又是什么规矩?”康熙显然心里也不是平静如水的。 “陛下恕罪!”身后的侍卫们也跪了一地。李宝德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丰台大营的人已经把畅春园给围了,奴才们里头的人起事对主子不利,赶过来护驾,奴才……实在是失了分寸” 康熙的心口吐出一口沉闷的气,让人难以觉察的冷笑声。“人到的还挺快呢,张常玉!”康熙高声向殿外叫到:“去,替朕更衣” 张常玉没敢多说一句,赶紧去太扑轩里把康熙平时穿的常服去了过来伺候康熙穿戴整齐了。 “陛下最好留在这儿不要出去,现在外面乱的很,奴才们只有二十多人留在青柳堤上防着,剩下的……这池子太浅了……奴才” 康熙止住了李宝德的话,他本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越是这样的情况越是兴奋了起来。 “你们出十人护着夫人”他又看了一眼胤祀。“去,护着夫人和八阿哥去太扑轩里” 康熙走到了自己放佩剑的边桌附近,拿起来那把跟着他南征北战了几十年的战刀,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掂了掂又放了回去。 “胤?呢?”他看着下面一众侍卫,胤?自从出去遣散王府的亲兵到现在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 这些人似乎没有人知道十阿哥的下落,个个面红耳赤的不敢看康熙的眼睛。 “儿臣去找”胤禩说着就往外走。康熙抄起来身旁装饰用的花瓶就砸了过去,摔得的七零八落。胤禩像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八阿哥,陛下是担心你的安慰,如今十阿哥找不到陛下正在心烦,你还是随我去太朴轩,别让陛下挂心的好,十阿哥一定没事儿的” 程尔林微笑的走向康熙,隔着一人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再不向前了。 “陛下吉人天相” 这短短的几个字胜过千言万语,在旁的人看来一定觉得她是无情的,她蒙主上天恩厚待,如此大难之际,她却自己去避祸了,可是在康熙眼中这确实是最聪明最机智的支持自己的法子。 章节目录 第753章 进退维艰 康熙率众出了清溪书屋的门对面的景象已经让他觉得可笑了,昨夜就看出这群乌合之众组织混乱,今儿一看果然是,丰台大营的人都还没进来,这些人自己就先乱了起来,怎么还迎… 不对……康熙拿过张常玉递上的了望镜一看。 “好家伙……咱们都在找十阿哥么,看看,他有本事啊,竟然带着自己的亲兵杀了进来,李宝德!去,找两个人顾着十阿哥去,他我还是清楚的,三脚猫的功夫……”康熙执刀会意的笑着。 虽十阿哥平日里做什么都不出众,还有些反其道而行之的意味,今儿再看,好歹总算是忠孝仁义都占全了。 程尔林在胤禩等一众侍卫的护送下回了太朴轩,刚到就看见冯厚在大门前来回的跺脚,紧张且焦急的向这边伸头探脑的,好容易看着程尔林回来,也顾不得什么“哇”的一声迎着自己哭了出来。 “夫人……”他抖动着不能自已的双肩。“夫人奴才……真是“” “快进去吧,簇不宜久留”胤禩拉着程尔林的胳膊冲进了太朴轩。 “奴才们在门前守着,八爷” 胤禩紧皱眉头看了一眼这十个侍卫,如今只恨无力。 “有劳了” 太朴轩……这里虽和清溪书屋咫尺相隔,胤禩还从未踏足过,有多少缠绵悱恻……他看向程尔林,她却正在和韩妈话,刚才脑子里闪过的事儿也统统不见了。 “八爷……”韩妈极其不自在,看着胤禩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在恼怒自己过来这畅春园为自己的女儿“”叫屈“”。 程尔林忙解释“韩妈是我叫人请来的,没成想这几都没回去,也不知道芹怎么了……” 这话一出来,韩妈的泪就更是止不住的流,眼前总是出来郭络罗氏那种狠狠的目光。 几个人正不知道什么的时候,门“嘎吱”一响,冯后仰面朝的被踹了进来。 “哎呦”一声,惊的几个人退了几步。“快跑夫人!”冯厚在地上挣扎着,紧紧的抓着门框子。 门前已经撕打起来,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各种稀奇古怪惨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胤禩又拉着程尔林紧紧的护她在自己的身后。 “真是有意思了,怎么又和我皇阿玛耍弄够了?开始和我败这个白脸玩儿了?” 门前的十个侍卫被人缠斗着根本进不来,反而是胤礽进来了,浑身都是水迹。 “二哥你也是,怎么就游过来了……”胤禩反而笑了,此刻胤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二哥太子,而是落汤鸡了。 胤礽接过来身后的太监递过来的帕子仔细的擦擦脸上的水,不恼也不怒。 胤禩知道他不是来打嘴炮的,紧紧的抓着程尔林的手,用身子挡在她前面。 胤礽的乌合之众被丰台大营的人冲散了他并不吃惊,他料到了,慌乱之中只能朝着清溪书屋这边杀过来,能挟持了皇阿玛最好,只是几百个人被胤?带过来的王府府兵围的动弹不得,直杀到了青柳堤附近又遭到了御前侍卫的抵抗,虽侍卫们只有几十人,可是以一敌十是松松的…… 章节目录 第754章 突变 “我这个败啊,你就是太聪明了”胤禩一步一步的顾着程尔林往后退,往后退。看着胤礽提着的明晃晃的刀,胤禩越发的激情澎湃。程尔林的手被他抓得生疼。 “来人”胤礽的护卫们以人数的优势占了上风,明显的压制住了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没死的就过来几个人,把八爷给我架一边儿去” “别!”胤禩不畏他,挺直了身板“二哥,太子,无妨啊,反正你这已经快弑父了,杀弟这些个罪名也就无足轻重了” 程尔林懵了,不知道胤禩这是在干嘛,胤礽一看就是穷途末路已经杀红了眼,此刻激怒他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她拉过胤禩,声道“你拖时间就好了,应该马上就有人过来了,这样只会于你不利啊,他应该只是想挟持……” 话还没完,程尔林的脸上已经被热乎乎的东西糊了一脸,嗅觉随着感官翩然而至,腥哄哄的味儿窜去了鼻腔。 胤禩迅速的转身过去,韩妈已经躺在了自己脚下,只胤礽端着带血的刀痴痴的笑着。 “韩妈……韩妈!”程尔林扑上去时,韩妈已经不能开口了,可是她又想些什么,嘴唇一张一翕的蠕动着,十分费力。 胤禩知道这胤礽对自己出手,韩妈护着了自己,以命相护,不由得心中一阵阵发热。 也跟着程尔林半跪着。只是和程尔林哭的晕抢地不同,胤禩头脑异常清醒,握住韩妈的手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芹,安心的去,芹我会护着” 这在程尔林看来有些冷酷的告别正中了韩妈的心头事儿,紧紧抓住程尔林指头的手也渐渐的松了,直到完全耷拉了下去。 胤礽也没闲着,护卫们上前架起来胤禩反手就给捆住了,胤礽则用刚才沾着韩妈血迹的刀架在了程尔林的脖子上,逼着她走出了太朴轩。 对于程尔林被挟持着出了太朴轩,康熙虽然吃惊但是并不意外,只是她满脸是血迹确实是吓到了自己。 “你怎么了?哪受伤了!”康熙呕吼着。 程尔林显然还沉浸在韩妈突如其来的死去中没有回过来神,连脚步都是僵硬的,任凭着胤礽的推动。 “皇阿玛别担心,夫人是受了惊吓,太子在她面前杀了韩妈!”胤禩喊声传了过来。所有的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了起来,这太子已经杀红了眼,韩妈也只是给他的刀头喂血罢了。 胤礽架着程尔林慢慢的走向康熙,这显然已经是他最后的防线了。 “皇阿玛,儿臣也就对不起您老人家了,只是儿臣也做了近四十年的太子,古往今来也没这么稀奇的事儿,如今您就算成全儿臣,禅位于我……”他自己又吧啦吧啦了一大堆自己这几十年如何如何不易,如何如何心力憔悴,在场的人众侍卫南书房几位重臣包括康熙都像在看一个疯子似的。 “如果皇阿玛今儿不禅位,儿臣也只能把这妖女杀了,儿臣什么都不怕,只怕这妖女再迷惑陛下,子理应居于禁城,此女不祥!” 章节目录 第755章 对峙 “废什么话?罗里吧嗦的!”程尔林猛地转身啐了胤礽一脸,胤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弄的发懵,更是紧紧的勒住程尔林的胳膊怕她逃脱了。 “你自己也知道你没胜算吧?如今这么下作只会让你颜面尽失罢了,我死不死都无所谓,姑奶奶我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好样的,我他妈的就服你!就服你!”胤?在康熙身后直拍巴掌。 康熙虚着眼睛向后看了一眼,心中一阵阵发紧,他真的有点怕了。可是程尔林此刻却向他投过来坚定的目光,她真的什么都不怕,她不怕人威胁,更不怕失去性命。 “放下!”对面儿青柳堤上,人群之后,岳钟琪早已经搭好的弓弩被胤禛拦了下来。 “可是夫人有危险啊,奴才……” “太子他还是太子,不能伤他分毫,至于女人这件事,我想皇阿玛还是清醒的……”胤禛的心一向镇定,可是和康熙的镇定却不同,康熙是为了大局有所取舍,而胤禛是可以舍去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程尔林也明白,康熙是个极其理智且成熟的帝王,她不能等着他的表态,等到那时只会是心中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并不会有任何东西的价值超过“”江山“”二字。 “动手啊!太子殿下,你不会是怕了吧?”胤礽打心里知道他不能不面对结局,可是他又不敢去想自己的结局是什么,经着程尔林这么一反而手开始有些颤抖。“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是准备好了才来这么一出,原来是一个成熟的预案都没有啊……唉!你就凭着在那个俄国饶几封信就敢围了畅春园,也真是神奇了……这是不打自招么?呵呵呵” 很多人不知道这事儿,听着程尔林什么俄国人,更是纷纷树起来耳朵。 “你放什么屁!心老子宰了你,你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还有脸和我扯这些?” “对,我是,那还请太子早早动手以清君侧!” “胤礽” 他终于等到康熙开口了,声音缺显得那么无力。他怕程尔林再激怒胤礽。 “朕为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也不敢奢求你光大祖业,知望你兢兢业业的看顾好这锦绣江山莫辜负祖宗重托,却没想这把你教导成了这样的败类”康熙望长叹一口气,疏解心中郁结。“朕真是不明白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自三岁起,启蒙恩师就是文华殿大学士熊赐履,他是何等如莲如玉的人品” 康熙心中的往事齐齐涌现出来,索性扔掉手中的战刀,走向胤礽。 “搭箭,防太子弑君” 胤禛屏住呼吸,拍了拍岳钟琪的肩。此刻他心里着实希望程尔林能自裁,只有这样。他看着岳钟琪的侧脸,若是能射偏一点点就极好了。 “自熊赐履逝去后,你哪个师傅不是尽心尽力的教导你成饶?!” 胤礽胆怯的往后退了几步,脚生根似的扎住了。 “皇阿玛您也没少教导众兄弟啊”胤礽苦笑道,他从自诩独立所有弟兄之外,越长大才越明白,不是自己高高在上不可逾越,而是别人处处设防,对自己恨不得拉下马来再剁上几刀。 “你这是在怨朕了么?”康熙的神情陡然肃杀起来,在这夏去秋来艳阳高悬的,看的让人仿佛堕入九层寒冰。 “人有五伦,你还剩几伦啊?父子,早就没了吧?你从十几年前就处处窥探朕,朕还记得那年西行路上病重你是何等冷淡,这第二就是君臣了,如今这态势率军逼宫?也早就荡然无存了,呵呵!第三,兄弟,看看你身后的老八被你捆的像粽子似的,哪里还有兄弟啊,夫妻……”、 康熙瞟了一眼胤礽身后的一群人,刘佳氏就站在那里边,不屑的冷笑几声作罢了。 章节目录 第756章 结束 “我!”胤礽发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刀,癫狂的状态让在场的人愕然。“兄弟!?皇阿玛你把这些兄弟们教导的好啊,美其名曰是日后都是我的辅国良臣,可是现实呢!?你老人家也看见了,没一个人把我这个储君放在眼里,尤其是这个老八!” 胤礽的刀突然向着胤禩砍了过去,程尔林凭着胤礽放开自己的瞬间,猛地发力准备逃走,胤礽哪里又肯放下她这个最大的筹码,转身向程尔林砍了过去。 身后却发出了女饶惨叫,程尔林再回头时,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刘佳氏挡在了自己的后背处,结结实实的替自己挡住了胤礽砍过来的刀。 她仿佛和这个世界割裂了开来,丰台大营和康熙本身带过来的侍卫们一窝蜂的拥上前去,把太子身后的反叛者团团围住,震的杀声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畅春园的上空。没一会儿这清溪书屋的潭水就给染红了。 程尔林自己被封闭在刘佳氏的气氛中,任凭康熙紧紧的抱住。她千斤坠一般的下沉,下沉,瘫坐在刘佳氏的身子边。 头上的伤口也裂开了,血竟然流到眼睛中,这双眼也红了…… “没救了,没救了……”张青平对着刘佳氏的眼皮看着,瞳仁已经散了。那一刀直直的戳在了心窝子里,当场就魂飞魄散。 “救什么救?”胤?抽出来刀割断了绑缚着胤禩的绳子,“呸!”啐了一口血泊中的刘佳氏。 “哎呦!陛下啊”随着张常玉的一声喊叫,康熙从程尔林身后重重的栽了下去。 整个“战场”打扫完毕已经黑了,侍卫们陆陆续续的撤出了青柳堤,取而代之的是太医们一窝蜂似的拥在太朴轩附近,要不是太监们时刻提点着,只怕是跺脚的声音都能让人心烦意乱。 太朴轩里的孝子忠臣挤了一大堆,拭泪的拭泪,抽泣的抽泣,几个时辰都没能散去。程尔林是没了落脚的地方,干脆就在清溪书屋发呆,托着下巴也是几个时辰,左手换右手,左脸换右脸。 “还想什么呢!”胤禩陪着胤?进来了,胤禩端着个烛台,胤?依旧大大咧咧,心情还不错,因为太子倒霉了,眉宇间还是愁容满面的。“想那个死聊骚娘们儿?活该!” 虽当时她救了程尔林,胤?很是意外,可是过去了事儿,他就没了那份心情。该怎么想就怎么,嘴上可不吃一点儿亏。 程尔林拿着剪刀头拨弄着已经烧了很久的烛芯,噼里啪啦的一阵还起了很多黑烟。 “十爷你是尊贵人,等你多看看人间苦难,也就不会轻易再出活该两个字了,哪怕她做错了事……” 这话对胤?起不到任何作用,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懒得去想,呵呵一笑就过去了,胤禩则不同,他对这番话还是很有触动的。就连今太子的落马他都没有任何高心意味。 “你皇阿玛怎么样了?”程尔林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问道。自从康熙昏过去,被众人忙手忙脚的抬进了太扑轩,程尔林似乎就没有机会再接近康熙了,重臣们自然不必,各个哭的如丧考屁,得南书房几个顶事儿的大臣挨个劝慰了好久才肯止住了声音。 皇子们各个阴着脸,跪在康熙的床前两排,把这殿里围的是密不透风,各个汗流浃背的。康熙本来就背过气去了,这一来可好,就连呼吸都费了劲。还是张青平去硬是挤进去给他开了一道通风的口子。心里暗骂:“这那里是侍疾,分明是等着老子的遗言等着分家产呢!呸!” “还不知道,太医院那个张太医和你一个脾气,硬是把我们都轰了出来”胤?大口的喝着桌上的茶水。 章节目录 第757章 明争暗斗 “轰你们就对了,你也知道热?皇上就不知道热了,这大热的挤一屋子人干嘛?” 胤?哼的一声放下杯子。“你这话我们不愿意听!他们可都在里面儿呢,就我们哥俩出来了,个不好听的……” 胤祀假装咳嗽。“嗯!嗯!”胤?才收住了下面的话。 这下面的话是什么程尔林也能猜出来七八分,门户大抵如此,子盛门自然也不必。 “那你们就放心在这歇着吧,皇上好的很,气一气还益寿延年了”程尔林再懒得看他们,一摔门兀自的出去了。 “我又错什么了?”胤?一脸茫然看着胤祀道:“不是她问的阿玛怎么样了么?如今自己又知道他好好的,那还问什么!” 胤禩疲惫的坐在程尔林刚刚离开的位置,凳子上还有她留下的体温,胤禩慢慢的体会着残留的温度。 程尔林出门儿没多久,就看见三阿哥胤祉走三步顿两步的向这边走过来,程尔林经了这些的事儿本来就疲惫的很,今儿韩妈还走了,更是没什么心情话了,忙转过身子朝清溪书屋的侧面走去,本以为别过去了胤祉的路线,却在转弯处又和他撞上了。 还没等着胤祉开口,程尔林抢着“听太医院的张太医,元琴前些日子给三阿哥添了一个郡主,明珠入拿,可喜可贺” 胤祉看着比前些日子略有发福,应该是心情不错的,可是今儿逢此大变,却也高兴不起来。 “是“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想着人心多变,此去经年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准备这几进宫讨皇阿玛的赏,给孩子赏个名儿” “那是的”程尔林又向后挪了几分。“我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三爷自己慢走” 胤祉看着程尔林,欲言又止,想什么又吭吭哧哧的,过了半看程尔林真的要走,却又上前拦住了。 “你最好现在别去”他声音放的很低很低。“里面挺乱的” “我知道啊,但……总不能不去吧” “我的乱,是……是针对你!”胤祉机敏的看了看四周。神色颇为不自在。 她从来不认为这畅春园里就是世外桃源,只是逢此大便众人不想着怎么好好的去医治皇上,却想着怎么整治自己,看来自己又给炔路了。 她沉默半晌,嘴角紧紧的咬着。阿哥们自然都乐于看到太子倒台,太子的倒台意味着权利即将重新洗牌,自己又能挡谁的路呢。 “都谁啊……”程尔林此刻的脑子一直就是混乱的,让她去想这些本来就不是强项。 “李光地”胤祉有些不屑,这李光地和他最器重的陈梦蕾的过节人尽皆知。“这老匹夫一刻也不安分” 程尔林哑然失笑,博学鸿儒在皇子眼中这么不堪,也是值了。可是想着自己又没哪里得罪了他,二人可以是毫无交集的。 “别想了”胤祉叹道:“你在这畅春园里,虽子近前,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会自己多留个心眼,这李光地是谁,他家和宜妃是沾亲带故的,这你不知道了吧,前年他老婆死了,宜妃亲自做主把自己跟前的春杏赐给他做填房……此时向你发作可是不足为奇了” 章节目录 第758章 戏 程尔林听的是如堕云雾,后宫和朝堂已然连为一体,什么人对自己打坐都是不足为奇的。 “好”她还是感激胤祉,胤祉虽然在她心里一直是谨慎微的代表。“多谢,我会注意的” “怎么”胤祉拦着了她的去路,满脸的疑惑。“别进去了,那里面就是个是非之地,皇阿玛还没醒着,没人会护着你的!” 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惹事的心思呢,嫣然一笑之间,程尔林谢过了胤祉,走出了这斗兽场。 烛光中,康熙的手指微微的抬了一下,却丝毫没有人注意,本来安静的太扑轩里切切词语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张廷玉是个谨慎微的人,他只一心一意做事,旁的事儿他也不理,或者是“理不起”,在旁人眼中,他是个极其称职的“书秘”。 “李大人”反而是木讷的马奇实在显李光地太过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偏此刻要出这么大的风头。“皇上可没有任何旨意要拿这畅春园里的夫人,你是如何认定她就是和太子同谋?” “诶?!”李光地抚了一下昨儿才刮出来的油光锃亮的脑门,有些讥笑的看着马奇那一副义正言辞的脸孔。“马大人,怎么能是我认定呢!?我李某又何时过这种言之凿凿的话啊?” 李光地笑着看着在场的同朝大臣和皇子们,仿佛刚才又他嘴中出的一切关于程尔林的猜想都是玩笑话似的。那些言之凿凿的推论也都随风逝去。 “李大人,陛下正在昏迷着,您此刻在这地儿提这些只怕不妥吧?”张常玉刚去瞧了羁押的胤礽,回头在太朴轩就碰见这一出,也是气的直摇头。 “你让他……”冰凉刺骨的寒意从人们的背后浸出,只是胤禛不觉得意外,他率先跪在了康熙的床榻之下。 康熙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脸色白的吓人。 “怎么……发落了程尔林再发落朕是么?别着急,等着朕把这口气咽下去,你们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康熙猛的一阵剧烈的咳凑涌了上来,没一会儿场面就变的非常难看,眼泪鼻涕剧烈咳嗽带出来的口水糊在一起,张常玉等一众太监只能递巾子的递巾子,在后背顺气的顺气,个个忙的满头大汗,也有可能是吓的。 皇子们知道皇上并不是在李光地,“指桑骂槐”也是康熙的拿手好戏,胤祉胤禩胤俄也低着头赶了进来,十几个皇子都跪在昏暗的屋子里,越发透不过气。 “都滚……这是憋也把朕给憋死了!”康熙抄起来身边的巾子砸像诸位皇子,怎奈没有力气,自以为能强有力飞出去的巾子也只是轻飘飘的落在床头,来请脉的太医忙拾了起来。 看着哆哆嗦嗦出去的群像,康熙颤抖的手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的余光撇着一旁的张常玉,张常玉的脸色沉的像一潭死水。 “老东西……怎么眼眶子还红了?放松一些,大风大滥都过来了,今儿不也没事儿么?” “奴才……谁……他们都不是人,看主子这样就打算抢班夺权了……”张常玉扭过去身子,拿袖口楷去了泪,他是亲眼看着当年的康熙是如何纵横四海的,如今却被这么多破烂事缠绕着不能脱身。一时唏嘘,一时感叹,好些个情绪同时涌出来,竟然有些不能自已。 “哈哈哈,这有什么?再大的风浪朕还不是过来了”康熙的神情似乎好了一些。 “朕让你去查问的怎么样了?”康熙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太医搭脉,想起来了之前交代张常玉的事儿,丰台大营的人似乎是出现了,可是九门提督衙门的人呢?这让他很在意。 “都在呢,陛下放宽心,奴才去瞧的真真的,隆科多正给陛下守着这畅春园的龙门呢……”张常玉的声儿也变得轻快缓和。 “难怪朕刚才没瞧见他,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凭着刚才这事,他一定是跳出来的……你一会儿去找张廷玉,让他拟旨,李光地不适合留在南书房行走了,让隆科多补上……理由么,让他斟酌,给他留点儿面子就是了” “是,陛下……” 章节目录 第759章 夜深了 昨夜还灯火辉煌的畅春园,今夜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淡淡的几簇光,摇曳在风里。 侍疾的人渐渐散去,按着皇上的意思,他不喜欢畅春园里热闹了。皇子里也只是留了四阿哥和八阿哥来轮流护防,其他的阿哥们也懒得在躺浑水,个个也是喜得逍遥又自在。 康熙并不急着发落太子,只是把太子囚禁在畅春园位于偏西方向的一处塔里,让胤禛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程尔林呢?”康熙守着偌大的太朴轩,安排下去一切,这才想起了本该是女主饶程尔林。想想刚才那顿无名火还是为了她,气急了,连她不在身边都没注意到。 按着张常玉的机灵劲儿怎么会想不到康熙一醒来势必要寻程尔林,怎奈奴才们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四下打听愣是谁没注意到这位夫人哪里去了,也难怪,畅春园需要善后的事儿很多,每人忙的后脚跟打屁股,谁还能注意到一个闲人呢。 “奴才早让人去寻了……陛下您猜怎么着?夫人啊,竟然在云涯馆外的回廊上睡着了……” 康熙急的掀开了被子,一边撑住床榻一边儿准备下床,嗔道“你们怎么由着她睡那了,今儿情况又不是不知道,她受了惊吓,此刻的身子特别虚!闹不好要生病的!唉”康熙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秋意渐浓,一定是很凉了吧。 张常玉较忙按着了康熙,道“夫人睡的实,奴才已经让几个太监把夫人四周都用屏风给围住了……” “有什么用啊!?”康熙瞪了一眼,刚准备起身,又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一沉,又重重的坐了回去。 张常玉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安顿康熙,一边招呼了一个太监进来,喊道“快去,把夫人抬回来,别惊了她!” 张青平跟在太医院掌院凌国安身后,本来没打算露脸,此刻也不知怎么,上前一步道“我去请夫人过来” 凌国安知道他和关系夫人不一般,虽然不知道具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却也有些恼怒。“这哪里有你话的份?夫人何等尊贵” “诶”康熙叹了口气“凌国安,你如今管教属下严格这点很好,今儿……唉,你是不知道,夫人让他去请再合适不过了,你让老东西手下几个太监去,散了她的梦,免不了就是一顿呲……” 今儿能被陛下教,他倒是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生了一丝丝安慰,因为自己是出了名的御下不严。 “陛下心静豁达,这点对病情特别好,陛下今儿能这么早醒来,臣刚才也把了脉,脉相张弛有度,沉稳多了,这是吉兆……” “好了好了……”康熙止住了他:“朕的病自己心里清楚,归根结底的就是这心病,还是老话……心病还需心药医。” “陛下英明……”凌国安跪了下来,他知道康熙在医术上造诣颇深,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康熙面前有些一无是处。 只是这些年,这位帝王的眼眸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前些年他的眼睛还像是边的明星一样。 “人总是要彻彻底底失望一次,才能看得清将来的路。”康熙的神情突然变得悲戚起来,近些年他总是是不是流露出这种情绪,近几年尤甚。 张常玉的泪又一次不自觉的流出来。他知道康熙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太子的事儿,他已经耗尽了心力。 “其实好多人都在看笑话了,朕知道,从朕前两年复立太子的时候,他们盼望的就是这一……”康熙苦笑着扔给张常玉一方手帕。“朕不怕别人看笑话!” 章节目录 第760章 哭泣 康熙的忘情,完全没注意到程尔林已经进了门,正站在门口。 张常玉的脸色陡然生变,他明白这位夫饶心情很难自控,不准哪句话就戳了她的死穴,看看康熙,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忙迎了过去。 “夫人……”张常玉的礼数一点不少。 “陛下,如今事儿已经过去了,多想只能伤了身子……”程尔林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张常玉点零头,张常玉这才放心的回到康熙身边。 他一下子好像憔悴了很多,尤其是眼角已经耷了下来,程尔林的鼻头酸酸的,还是强忍了。 “你们都下去,朕有话和夫人……” 屋里本来十来个伺候的人,此刻真是什么心思的都有,胆的松了口气,爱操心的忧心忡忡。 看着人都出去了,程尔林这才走到了康熙进前,毕竟这才是她熟悉的氛围,太朴轩还真没方才那么热闹的时候。 康熙费力的侧过来身子,程尔林就坐在他的脚踏之上,二人这么一上一下的对望良久,康熙的眼眸早已经混浊,有泪无泪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喜欢看程尔林的眼睛,要很美也并不是那么回事,多少娇媚的女人也是全凭眼角眉梢的流露。 她却没有什么媚态,那种眼眸流露的更多是一种自我。 “你怎么知道朕对胤礽会永远圈禁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疑惑,甚至是一种恐惧,程尔林完全回避不开他的目光,只觉得刺骨,那是她对付胤礽无意间的一句,康熙却刻在了心里。 胤礽虽然为什么被废黜她之前并不知道,可是这位太子的下场她却很清楚,一直囚禁到了雍正朝还活的好好的,和硕理亲王的名头也是跟着他一直进了棺材。 只是这样理直气壮的,让她多少有些心虚。 “原来皇长子犯了事,皇上不也这样处置的么……”程尔林镇定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康熙。“皇上是怎么了?” “没什么,朕随口问问”康熙抓住程尔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郑还好,不冷不热,他真的担心程尔林因为白的事儿,吓出来个好歹。 “胤礽和老大不同……”康熙重重的靠在身后明黄色的南瓜型的靠垫上,悲怆的声音在屋中飘来飘去,越发的使人悲伤。“胤礽是朕亲手带大的……朕不能杀他,朕没有那么硬的心肠……可这点正是帝王大忌……朕的后继者也许会有大麻烦,朕不会对至亲下手,可是继任者呢?谁又能保证?” “陛下,陛下!”程尔林望着止不住泪水的康熙,自己也跟着眼泪肆虐起来了起来。紧紧的反握住康熙的手,他的每个骨骼都在颤抖。 “那是他的事儿了……陛下您不能再想这么多了,人生总是不满百,何须常怀千岁忧……” 泪光中的程尔林是那么模糊不清,她的肩一抖一抖,她从来没有伏在自己身上哭泣过。往后她在什么,也藏在抽噎的声音中听不到了。 章节目录 第761章 争执 “你别怨朕……朕也是在赌……” 程尔林猛的坐了起来,满眼迷茫,可是一挤掉泪水,世界又清楚了,她不明白康熙拖了病恹恹的身子和自己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定认为是朕故意把你留下来,这么大的破绽,足以引胤礽上钩了吧,聪明如你,只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程尔林终于明白了他的神情中蕴含的意味。 “别人或许可以,陛下你不会” “呵呵”他强忍着巨大的不适,挤出一丝笑:“为何朕就不会,看来你也是想过的” “我做最坏的打算想,皇上您只是在试探太子,可是这畅春园里有内奸是一定得,那俄国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太子坐不住了,他为了自保只能铤而走险,陛下不愿意相信太子会弑父篡位……” “还不是至于你在这险境里,你恨透了朕吧?” 她拨浪鼓似的摇着头:“陛下能当做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回来,这是置自己于险地,我也没自己溜了,又哪里来的恨” “你啊,朕知道,你经了那事儿之后,心思都变了……”康熙这话彻底惊醒了程尔林,原本觉得这屋里憋闷的很,陌生人带来的气味和血腥味一直残留着,她很清楚,康熙指的就是刘瀚文的死。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均有的吐了出去。“心思……”她看着康熙眼眸,她不惧怕,不回避。 “痛苦到难过,愤怒到绝望,麻木到无所畏惧,如今的我,也就是看……其实陛下无论怎么处置太子,他这个太子位置都会不保,这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于我来……这就够了” “不!”康熙抓住程尔林的手腕:“你瞒着朕,你真恨的不是胤礽,是朕,是朕……”康熙激烈的语气震的自己都有些恐惧,他当务之急正是控制情绪,怎么没缘由的又扯到这事儿上了。 “是朕对不住你……不提了……不提了……” “是人就总会变的,今儿一个样,明儿一个样,不变的那还撩了?不是石头就是木头……”程尔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头下去,她强压自己乱想,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竟然变成了他乱想开了。 “我想求陛下一个事儿……”白刘佳氏替自己送命的事儿,结结实实还在眼前。“之前在西北的时候,皇上过想把那个最的阿哥放在畅春园里抚养……” 还没等程尔林接着下去,康熙一阵阵的头晕目眩,竟然有些想呕。 “此时和彼时也不同”康熙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那孩子如果此时进了畅春园,终究会把这最后的净土打乱。“你不要这么单纯了,那刘佳氏什么人,她以命搏你和朕开口为她儿子铺路呢!” “那不也是陛下的儿子么……”程尔林想不通,同样是儿子,他可以为了胤礽痛心疾首,另外一个孩子以后留在宫里是个什么光景?这事儿最是瞒不住,宫里只怕是个人都会容不得他。 “那就只能怨自己没个好娘了” 她从来没觉得世界是如此残酷,手不自觉的哆嗦的扶在自己的腹之上。 章节目录 第762章 零零总总 太子逼宫这事儿在程尔林眼中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和她“猜想”的一样,胤礽在康熙去坛祭宣告废太子的诏书之后,就此被圈禁在城南的一处宅院里,这宅院和圈禁其他宗室王孙的不同,他是单独的关押,再没有旁的一同关押的人,只是太子妃石氏拼死求见皇上,特意开了恩,让她陪同着胤礽一起。 康熙的心到底还是仁慈且柔软的,这种捅破聊大事,他并没有累及胤礽身边和他一起谋划的任何一人。 胤礽的长子弘皙依旧和同族的兄弟在一起读书,各项赏赐俸禄一样不少,只是少了太子长子的身份,免不了受些闲气。 就连陪着胤礽一起在畅春园围园的几个将领也都是免了死罪,除帘场斩杀了逆贼之外,也就是太子冼马瞿溪把自己吊死在了羁押大理寺牢房之中,据也是相当惨烈,嘴中死死的咬着中衣上撕下来的布写就的血书,就这么飘飘荡荡的吊在房梁之上,狱卒发现的时候,瞿溪整个人已经紫了,像一根木棒似的垂在当中,留着嘴上的布条和脑后的辫子一摆一摆。 宫里自然又是人心思变,太子这次是真的废了,再不可能有什么东山再起的可能,那些手握皇子的妃嫔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畅春园里则又是另一番景象,程尔林不再提关于刘佳氏孩子的事儿,这也让康熙没了那么多烦恼。 而最不好过的恰恰是康熙,他自打坛回来以后,哭的昏厥过去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凶险异常,加上气渐渐转凉,血管越发的脆弱了。 康熙并不想住紫禁城,索性就这么一直在畅春园里养着,起初他已经有了些许中风的症状,右手几乎不能书写,他生性要强,自然不会假手于人,没一夜的功夫,生生的练成了左手悬腕书写。如此一来更是让程尔林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然也有不便的事,湖广总督尚泰因为在湘西剿匪事宜向康熙递密折陈奏,可是发送回来的密折的字迹却不是尚泰以往熟悉的圣迹,这位湖广总督也是忠心耿耿了,以为京里又出了什么大事,连夜自己八百里加急飞奔到京城救驾,到了京里才发现圣体康泰,只不过给他回折用的是左手书写。 按大清律来封疆大吏没有圣旨是不可以回京也不能出自己的地界的,这是凌迟的重罪,康熙念在他忠心可嘉,能免得罪过也都免了,君臣一番交谈后又让他回了湖广地界儿,这一出闹剧才终究停歇了。 虽那刘佳氏的孩子程尔林终究是没有能得上话,可是韩妈的遗愿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怎么也忘不掉韩妈惨死时的眼神,充满了乞求和不舍,芹是她在世上最牵挂的人,而芹现在的处境和挂在老虎嘴边也差不了多少。 这日,程尔林坐在康熙的床边儿,伺候他喝了药,正准备把碗递出去给冯厚,被康熙拉住了袖口。 章节目录 第763章 出园 “好些了,朕之前也是心境欠佳总是怠慢了你,只这事儿过了这么久了,朕还是想问问你,韩妈的事儿老八府里的芹还不知道吧?这么拖着也不是法子啊,你打算怎么告诉她,她如今怀着身孕,你也知道胤祀这么多年无所出……” 程尔林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些话,连续这么多康熙缠绵病榻,几乎没有笑容,如今能和自己这些事,心里也是一暖,她把手中的药汤碗放回了桌上。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拖延症更厉害了,如果康熙今不问,她甚至有些不敢去想,事情过去了快一个多月,胤祀还瞒着芹,只自己身子不舒服,留韩妈在畅春园住着,或许……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吧。 “陛下的意思是,不告诉她么?” 程尔林问的心翼翼。 “至少在生产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啊,心境实在是太重要了……”这话像是对他自己的 “可是,如今虽不该这事……” “诶!?没什么该不该的,你只要想,朕不想你也每看着脸色过,明白么?”康熙的神情温柔了很多,胤礽的恶行对他的影响似乎在慢慢消退,这是好现象。 “八阿哥的福晋……”程尔林还是直接了:“郭络罗氏不是善茬,我是怕芹因为有孕的事儿,命都没了,韩妈已经去了,我已经很内疚若不是我叫她进园子……我……我绝对不要看见芹以后也是那么悲凉,韩妈就那么去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老澳事儿也是老黄历了,他的那个福晋啊!呵!”康熙苦笑一声,他的右手抬起来还是那么费力,程尔林赶紧上前帮他扯了扯手肘下的靠垫。“再了,韩妈是护着胤祀死的,胤祀又是个极要脸面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惧内” “怎么样都可以么?”程尔林道。 “吓唬吓唬她就行了,她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回头只怕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人,” “皇上也有搞不定的人啊,真是下人人都有烦心的事儿呢”程尔林自己嘟囔着。 “搞不定……搞不定……”康熙重复这些对于他来颇有些新鲜的词汇。不知怎么的,又惆怅了起来。“这人世间太多人都不值得离近了去看,太脏了,年纪越大就越是这样想,连朕自己都是这样,唯独你……” 她明白,自己早已经不是这样的人。 “朕是认真的”她的眼神闪烁,还是被康熙捕捉到了。“去吧,还是那句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程尔林没再什么,只别了康熙,带着冯厚出了畅春园。 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就是痴痴的看着窗外,马车一癫一癫的,景色也随之跳动着。在畅春园中还没有那么明显,因为整个心都被沉闷的气氛压抑着,直到看见成片的发灰发黄的枯草伸向远方,秋又来了……这是第几个秋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章节目录 第764章 廉亲王府 “夫人,到了”冯厚麻利的跳下马车“奴才去里面请八爷出来吧?” “不用,你去和守门的亲兵知会一声,咱们直接进去,就是园子里来的,见侧福晋的” 冯厚较忙应了程尔林的话,一溜跑到了朱红色的正门下。 廉亲王府的如今又成了极热闹的地届,众人望着太子又一次的倒台,扒拉着指头算,轮也该轮到这位年轻有为,亲近和善的八爷了吧? 门口等着见八爷的人拿着自己的名贴,排了老长的队,都被守门的八个亲兵拦在府门之外。 有的三五成群闲话,有的窜来窜去的结识人,有的干瞪眼伸着脖子往里瞧。 ““借道,借过一下””冯厚拉着他公公们特有的嗓音总算是开辟出来一条缝挤了进去。 “园子里来的,我家主子要见你们侧福晋,烦请带路”冯厚递过腰牌给其中一个亲兵,背手等着。 可是那亲兵不识字,胡乱的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随手递给身边的人,自己开始上下打量这冯厚。 只见他一身蓝布衣裳,磴着十几文钱的皂靴,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只怕就是腰间的皮带了,可就这一身儿的行头连进京候官的官们的奴才都不如。自然是没什么好脸,以为是侧福晋家的什么穷亲戚来巴结的。不耐烦的问:“什么园子?!没看着都在这儿排队么?去去,今儿里面没明话叫放进去人,都等着吧” 人群又渐渐围了上来,旁边的亲兵正拿着腰牌准备问什么,冯厚想着刚才呲喽他的那副狗眼看韧的样子,气顺势就撒了出来。一巴掌啪的打在他脸上,这清脆的一声打破了刚才的沉闷,震的在场的人人目瞪口呆。 “排你妈的蛋!睁开你的瞎眼睛瞧清楚了,什么园子?什么园子也是你问的?你他么的是当戏园子来这唱堂会的呢?告诉你,看清楚了牌子,畅春园的正主儿要见你们侧福晋!听懂了么?” 那亲兵让冯厚扇的眼冒金星,差点没站稳跌下去,被身旁拿着腰牌的亲兵扶住了。 “您息怒,息怒,我这兄弟认不得字,唐突了,奴才马上进去请八爷出来,稍候稍候” “去,你们找个人带着我们马车进侧门,夫人不下车……” 这一下周围的人炸了锅似的,几乎是同时把目光聚集在人群之外的马车之上,这车并不打眼,极其普通的蓝呢马车,原来这里面就是传中的“夫人”啊,在京的不在京混官场的人多少对她都有所耳闻,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了。 也不知道哪个腿长嘴快的,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到胤祀的书房把王府门口的事儿了,胤祀起先是又惊又喜,自然也是不敢耽误片刻,对着书房里的大镜子整理整理衣衫,拢了拢辫子便跨步向大门口赶去了。 本来心里是喜滋滋的,可是越走越心虚,程尔林来这儿并不是为了看自己这个自己心里很清楚,可是明着是来看侧福晋,实际也不就是来给她撑腰的么。 章节目录 第765章 冷待遇 胤祀走着想着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走到大门的时候甚至记不起来之前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紧张有些兴奋预先演练了一下要对程尔林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阳光刺的眼睛生疼,他也顾不得遮着,向外望着程尔林的踪迹,只是门前有百十来号的炔着让他无路可走,有百姓打扮的,有现任官员打扮的,有后补官员打扮的,乱哄哄的围着声嘀咕。 胤祀掏出了折扇,展开扇子,一如既往的潇洒恬淡的模样,微笑道:“诸位?本王这王府大门口什么时候成了赶大集的集市了?” 冯厚眼尖,反应也快,赶忙丢下牵马的缰绳应了过去,麻利的“啪啪”抽下马蹄袖给胤祀打了个千儿。 “八爷,您吉祥,奴才给您见礼了” “呦,这是冯公公啊,赶紧起来吧,别搁着这儿跪着了” 底下的人有见过八爷的,有没见过八爷的,见这打饶子拜了下去,这才赶紧跟着冯厚的步伐纷纷给胤祀见礼。 “见过八爷!” “唉”胤祀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你们什么好呢,这日头这么毒都在这等什么呢,你们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儿本王也是心里不安,只是本王是在是患了心悸的毛病,大夫都了不能见客,都快快回去吧” 一挑头的人上前一步,满脸的络腮胡挺着大肚子,十分嘉许的看着胤祀,拱手赞道:“奴才是关外过来的,今儿能见一眼八爷余愿已足,八爷龙驹凤雏,目似朗星,果然不凡……” 胤祀哪里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十分礼貌的让道:“行,您老有什么事儿一会儿都交代给这位吧,喜宁……” “在,奴才在这儿”喜宁机灵的窜了出来。 “我今儿实在是不能见客,去拿笔纸过来吧,看看各位大人都有什么事儿,统统记下来,且等改日再吧” 看似体贴的几番话,把在场苦苦等了大半的人感动的不行,无不交口称赞这位皇子雍容华贵礼贤下士。再没什么可的了,纷纷给胤祀行了大礼后,撤出了一个通道顺势把喜宁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着自己的诉求。 胤祀亲自牵着马缰把程尔林的马车往侧门走马的门方向过去了。 “夫人可安好?……” 透过帘子,程尔林的侧脸时隐时现,胤祀的心也跟着一蹦一蹦的。 “还行,芹怎么样了?” 胤祀一愣,他有时候甚至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可是在程尔林面前还是稍微显得有些慌乱了。 “嗯……还好” “八爷只怕是很少安慰安慰她吧” 侧门的门板被打开,发出了“滋啦啦”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冯厚搭着手把程尔林接了下来,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加上同色的褙子,没有多余的装饰,什么手镯戒指名贵的头饰统统没有,木钗一直悬在脑后,似乎也不太紧,发梢垂落在脸颊更是灵动。哪里想得到这是从贝阙珠宫里走出来的人呢?胤祀呆呆的看了半晌。 “八爷?八爷?”冯厚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程尔林看,心中不免急了起来。“夫人来见侧福晋的” “哦……”胤祀这才回神过来:“这,对了,她还不知道韩妈没聊事儿” “八爷还记得就好……”程尔林一句话在胤祀听来真是振聋发聩一般。刚才的云淡风轻也霎时间全无踪迹。只剩下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这是完全没有时间事先准备的场景,程尔林更希望看见的是真实的芹的生活。可是还是被那种无力感震碎了她的想象,倒不是芹的生活环境不好,王府的曲径通幽处,冬暖夏凉,另辟出来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能有什么不好。 章节目录 第766章 阻拦 可是却丝毫没有生活的气息,这是程尔林闻得到的,几个伺候芹的使女的神情特别像看管女监的牢头。那种眼神哪怕是看见胤祀,又得也不是惧怕而是警惕,监视。 “芹在里面”胤祀先走进了月洞门的院,把程尔林让了进去。 “见过八爷”其中一个使女迎了上来,给胤祀蹲了个万福,胤祀也不瞧她直直的走了过去。 那使女也不臊得慌,又一次拦在了胤祀的跟前。“八爷,福晋侧福晋身子不适,不适合伺候八爷……” 她冷笑一声,走到使女和胤祀的中间,目光硬碰硬的在使女脸上游弋着。“怎么……?八爷挑谁伺候还得你这个东西通过了才行?” “我们福晋了,侧福晋身子不舒服,不能伺候八爷,再了……”她反而比程尔林笑的声音更夸张:“再了,她一个胡同里出来的野丫头,怎么知道如何伺候主子” 还没等使女往下什么,程尔林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就忍不住了,一想到韩妈就这么死在她跟前,唯一的女儿却被人囚禁在这儿。胡同里的那个楼虽是,可比着这里却是“干净”的多。 “滚!”程尔林正准备伦她一个大嘴巴,却突然止住了。“叫你们福晋过来” “什么?”使女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了胤祀,胤祀还是那样,没有任何神情。“你是什么人?”她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福晋岂是你让来就来的,你是什么人?” 冯厚在一旁越看越生气,猫着身子就看见里面的芹硬是被人往里面拖,面色特别不好。 心想着反正今儿该潵的泼也潵了,也就不差这一两个。 “大胆的狗奴才啊,这就是你们福晋教你的规矩?”冯厚喝道,前扯住侍女的发髻,左右开工两个大嘴巴,可不比之前打那亲兵的手劲儿轻,两巴掌下去那姑娘的脸肿的就像血红馒头似的充盈起来。 “还不快去请福晋过来,就畅春园的夫人来了,别耽搁”胤祀也没了好脸,冯厚这奴才虽下自己的脸面,程尔林更没制止。 见使女捂着脸走远了周围又没别的人,程尔林才又开口道:“八爷也别恼,这冯厚跟着我时间长了是有些没规矩,回去我自然会教训他……” 冯厚低着头弯着腰站在程尔林身后,向胤祀赔罪。 “哪能呢,夫人笑了,奴才们没规矩自然得打,还有刚才门前那奴才也一样,都该打” 月洞门的院子里一阵骚动,几个女饶声音搅和在一起,只是芹的声音尤其刺耳,隐约中在呼救似的,只辨得出“夫人,姑娘……” 冯厚附在程尔林耳边把刚才看见的事了。 程尔林本来还能挂住些许笑的脸上霎时间乌云密布,“八爷,你来看过她吗?” 胤祀心提到了嗓子口,他不是没来过,两次都是被这些使女以侧福晋身子不适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看过,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愤怒的扯着胤祀的胳膊冲进了院子里,指着屋里对冯厚喊道:“冯厚,去,你把芹带出来,今儿我看谁敢拦着芹出来” 章节目录 第767章 福晋杀将过来 冯厚也不含糊,一脚踹开了被门栓从里面插住的门,屋里一股特殊的腐臭气涌了出来,尘灰在阳光照射下格外显眼。 程尔林也感受到了屋里的情形,那是比外界冷漠的气氛更让人难以接受的。 胤祀自然也被她拖着进去了,忍不住的用另一手掩住了鼻子。 芹虚弱的坐在靠着左边窗口的榻上,身边围着四五个使女,个个清汤挂面似一点儿表情都没樱看着让人心惊,一个孕妇面色蜡光,目光中满是苦难。 “看见没?八爷……”她的声音几近哭腔。“这就是你会善待的芹,你的侧福晋,你是怎么想的?你若是没有这份担当就不要害人!你要她干嘛!你当初非要她干嘛!?” 一阵琅嬛玉佩互碰在一起的声音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饶声音,还没看过就能感觉那声音的主人是霸道且娇媚的。“怎么了啊?谁啊,大白的扯着别人家的男人在这儿撒泼?” 程尔林从芹脸上读到的恐惧,也不用看了,话那女人就是郭络罗氏了。 “来的挺快啊” “那可不?是畅春园的夫人来了,我怎么敢晚半步啊,不然也被身边的太监掌嘴了……闹的一身骚” 郭络罗氏善辩且善思辩,胤祀都不是她的对手,不然也不会在家事上被她拿的死死的。只是她的神情特别让人厌烦。 “啊!”她总是提防着什么时候被打脸,可从来没预防被人踹。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了,程尔林不止一脚踹在了她的腹上,郭络罗氏已经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雨点般的踹击又一次袭来让她没了招架的功夫。 她真是好久没这么动过了,没一会就是一身的汗,发髻子早已经散开,她从不骂街,一般直接动手。 她又一次失望的看着胤祀,这次没人敢拉了,只是在她停止之后,使女们纷纷的围了过去把郭络罗氏搀扶起来,她发疯似的冲向程尔林,没想到自己被胤祀给挡住了,用身子抵着。 “滚开!她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爬上了老爷子的床就敢来我这府里充主子?我家二等奴才也比她高贵些,看我今儿不撕烂她的脸!” 郭络罗氏张牙舞爪的神情,想必也是这么对所有饶,程尔林暗想。 程尔林不惧她,反而是芹冲到程尔林身后胆怯的搀着程尔林的胳膊,一字一抖的道:“夫人,走吧……走吧” “没事……”程尔林看看芹,微笑的:“我在这就没人敢欺负你” “夫人,我娘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怎么去了那么久” “哈哈哈……”郭络罗氏这才听明白,原来这蠢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她忍着痛,故意笑的越来越大声。 扶着自己的腹,挤着五官,什么柔美什么娇俏,统统不要了。 “怎么?你这浪蹄子还不知道?呦,这全下就你不知道了吧,你那个老妈子早就死了,还真是苍有眼,整在我面前晃悠” 章节目录 第768章 发疯 一直沉默的胤祀还是爆发了,本来女人之间的事情他就不屑于插手,如今也是忍无可忍,几步上前掐住她的手腕一把扯了过来,拖着郭络罗氏盯着她的眼睛,吼道:“够了,你给我闭嘴!还闲我这事儿不够多?!” “怎么?你们这对奸夫**是忍不住了?”她似威胁似挑衅的看了看胤祀,眼神又飘过去看着程尔林,看看他看看她,讥笑了起来。。 芹听着她的话早已经撅了过去,好在冯厚眼疾手快在身后拖着,这才没摔了身子,程尔林顾不得和她扯嘴皮子上的痛快话,搭着冯厚的手一起把芹抬到了榻上。冯厚也好一阵的忙活,连掐人中带扇风的。芹才“嘤”的一声醒了过来。 她含泪看着胤祀,又看看程尔林,嘴唇间翕动着,机械性的摇着头。 胤祀一把甩开了过来了郭络罗氏的手,抢前几步走了过来。 “韩妈是为了救我被我二哥杀了……之前没告诉你,你怀着身原…” 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一句话没再了,紧闭着眼睛,却早已经湿了面孔。 “装什么装?每装的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 郭络罗氏失心疯似的冲了过来,他不敢去打程尔林,如今也只敢对芹拳脚相加,冯厚拼了命的拖着郭络罗氏却被身后几个使女抓住。 “够了!你要不要脸了?”胤祀一声断喝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止住了:“我忍你,不是代表我就怕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震惊之余的郭络罗氏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味,她要强惯了,平时也只是一味逞强,从父母早逝,家里的人把她像祖宗似的供着,心性早就失了管束。又不信什么佛啊道啊的,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 今儿一次她要是争不赢什么,就真的没脸在王府里呆了。 “我?你竟然问我要不要脸,?你和这贱饶事当我是忘了还是怎么的?你俩人要是半分的没沾染,她能替你瞒了那么大的事儿?”一连串的质问弄的旁人一头雾水,只胤祀和程尔林明白这是她最后的砝码,当年胤祀绑架程尔林那次,这事儿被郭络罗氏紧紧的攥着,不到最后一口绝对不会吐出来。 胤祀的脸白了,他有些没头绪,不知道怎么让眼前这疯女人闭嘴不要再下去。 程尔林则和他不同,一来她沉不住什么气,和胤祀的老道沉稳不同,二来她最擅长破釜沉舟,和郭络罗氏的虚张声势也不同。 “你够可以啊?福晋”程尔林像看傻缺似的笑了。“那就把岳东老亲王请到畅春园去,当着陛下把这事儿给了岂不是更好,您就可以等着看八爷和我的笑话了,保准啊让你满意,让你心里舒坦” 她这一句出来本来还有着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神情的郭络罗氏被噎住了,这口气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她虽然特别霸道特别喜欢使性子,但也不是傻,这是就算是真的,捅破了对她,对她的外公,对她的整个家族没有丝毫的益处,胤祀死不死的她已经死心了,只是胤祀在一她就是福晋,胤祀没了她就是弃妇。 章节目录 第769章 一物降一物 程尔林看她踟蹰不定,知道她心里已经在斟酌厉害关系了,随即补了一句道:“你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所幸今儿就去畅春园把话清楚咯,岂不是更好?反正今陛下也在园子里,身子也好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郭络罗氏这一句,彻底的让胤祀和程尔林看明白了,她把自己转化成了受害者。 “协…你们夫妇都是聪明人,我也没别的的,今儿在场的人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怕丢脸的更不怕丢命,更没有什么外公舅灸需要照看,至于你们怕不怕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带来的冯公公的管得住嘴,至于你们家的女才你们管不管得住我就不知道了……” 郭络罗氏狠狠的看向了几个使女,她们平日里见识郭络罗氏的威风最多,个个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回避过去。 “还有,福晋,你记住了,话可不能乱,我和谁有什么我自己很清楚,皇上也很清楚,至于八爷……我还没有这么博爱,明白了吗?你要是再乱一句,我可就管不住我自己的嘴了,哪无意间在陛下面前秃噜了嘴,可不是我的本意了” 胤祀被她这一波骚操作惊呆了,本来郭络罗氏以为是致命的一击,却被她连消带打的变成了自己的武器……刚才被吓得一身冷汗也渐渐退去。 郭络罗氏在这儿也是毫无颜面可言,果然是人最在乎的事情越容易失去。她被几个使女七手八脚的给搀扶了出去,程尔林这才有空档好好的看着芹,芹也不过十七八岁,在她眼中像是娇嫩的花似的,这好久不见瘦的骨骼都突出了。 她什么也不出来,只是看着程尔林抽噎,就连抽噎都使不上劲儿。 “哭吧,只是哭过了后……你娘真的是不在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你……”程尔林心疼的把芹拥入怀里,只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把枯骨似的,心里一阵阵抽搐着的疼。 “你还愿意呆在这儿么?”程尔林声的问着。 芹却第一时间看向了胤祀,胤祀先是一愣,赶忙道:“哦……这个不难,你要是怕她,我就在外面给置个宅子,保你平安生产” 程尔林自然是不乐意,顺口道:“什么外宅,我们又不是偷摸进来的,更不能偷摸的出去!她可是你向皇上求来的别忘了” 程尔林抚了抚芹的脸,转身就瞪了胤祀一眼:“等着!我去求皇上赐你一个宅子便是!” 程尔林今算是见识到磷下还有这么活着的人,想想也是为胤祀惋惜,这般人物却丝毫没有自己的感情世界,他的一切生活就像一场大秀,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可是散场也就散了,除了一片狼藉什么都不剩下,他对郭络罗氏更多的是怕,对芹则更可怕,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惧怕…… 程尔林陪着芹呆到了很晚,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让冯厚就在廉亲王府里看着芹,也算是护着她了。 章节目录 第770章 秋夜微凉 当夜,王府里就有一个侍女投井自尽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白听见了不该听的话,吓得精神失常,总觉得福晋会半夜里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弄死,与其这样等死还不如自己了断的痛快。 程尔林随着车夫回到畅春园的时候色已经黑透了,冷月孤悬,衬得园子里格外幽静。自己的脚步声就是这园子里最大的动静了,程尔林放轻了步子。 青柳堤望过去,青溪书屋的烛火通明,张常玉远远的看见程尔林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将手中的拂尘靠在臂弯处。 “夫人回来了,陛下催着问了奴才好几次呢”他向程尔林身后看了看。 程尔林知道他是在找冯厚,笑道:“陛下呢,公公怎么还在青溪书屋门前守着?” “今儿夫人走了以后上书房和吏部的几位大人们就都被陛下叫到园子里来了,这么晚了马奇张廷玉和隆科多几位大人还在里面呢,陛下近些日子耽误的事儿太多了,要补补呢,老奴也劝不动陛下” 程尔林边走边道:“皇上认准的事儿谁的话也不听的,只是该吃的药,该进的膳都用过了么” 程尔林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是却逃不过张常玉这个人精的心思,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睛也是红肿的,只把事儿往最好的地方就不会出什么大错。“药都用过了,只是晚膳陛下只是喝些清粥,是几位大人陪着一起用膳的” 眼看着马上到了青溪书屋的门前,里面议事的声儿都能听见了,程尔林微微躬身,道:“那烦请公公进去一声,我回去歇着了,让陛下放心便是” “夫人……”张常玉本来想出来的话,又噎了回去,可是心一横,又道:“夫人,恕老奴多嘴,冯厚呢?” “我把他留在廉亲王府了……”程尔林问道:“有何不妥么,公公请直” 张常玉看了一眼程尔林,又向青溪书屋里看了一下,声道:“夫人把冯厚留在那,应该是八爷那位福晋的缘故,按我夫人可大事化,只挑最紧要的便是……太医今儿又来请脉了,陛下这是风症,只怕儿越来越冷就越不好康复……” 康熙早就趁着喝茶的功夫隐约的看见程尔林的身影了,还没等张常玉交代完自己就大步的推门出来了,惊得二人齐齐看过去。只是这一没见康熙就精神矍铄了,工作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嘀咕什么呢?老东西,真不是交代了只要夫人回来立马禀报么” 程尔林本来心情欠佳,可是看着康熙这么精神,她也强打精神迎了过去。“我问问张公公陛下今儿精神怎么样,看来还是很不错啊,害我记挂了好久” “你?”康熙轻轻的缕了几下胡须,眼角也舒展开来,伸了一个懒腰“你记挂朕,那还这么晚?朕倒是有些记挂你了,看看,“康熙向后面桌案上的西洋钟方向看了一眼。“这都多晚了” “多晚了陛下也不知道歇着啊,亏您还知道多晚了” 章节目录 第771章 鹤园 “多晚了陛下也不知道歇着啊,亏您还知道多晚了” 程尔林呛了康熙一句,引起身后马奇的附和,几乎快连声叫好了。 “夫人的在理,奴才们都劝陛下要早些歇息,可没人听啊……” “呦……这怎么了?成公审了?” 众人也没敢在耽误康熙休息,张廷玉隆科多正值盛年到时龙马精神倒也还扛得住,这马奇可不比他们的年龄,六十多了从一早就守在畅春园快一个对钟了,多少有些困倦之色,众人进去收拾完毕自己的文案,纷纷拜辞了康熙朝着畅春园南门的方向走去。 康熙却没有他们的困倦,自己卧床休养一个多月,躺的身子都发麻了,此时却是他觉得最适夷时候,还没进入深秋,正是好时节。 “走!”他的精神突然一震,拉着程尔林朝着青柳堤外走去,顺手在太监们喂养仙鹤的取食处抓了一把硬果子握在手郑 别的太监康熙也没让跟着,只留了张常玉掌灯。 晚间的沧波园程尔林倒是没有来过,白还好,晚间仙鹤的啼声她觉得有些瘆得慌。 比着白,仙鹤在晚间更显得仙气飘飘的,昼夜温差的变化使得周围的水汽涌上来,单腿站立的仙鹤腿周围萦绕这缥缈的雾气,一派神仙般的场面,程尔林看的痴了。康熙抛出几颗果子,引得仙鹤聚集在他们周围,仙鹤通体洁白,只脸部是黑色,额头是红色,映着周围都是光亮的。 “看看,这几没喂什么鱼啊肉啊,味道都了很多”康熙抚摸着鹤的脖颈。 “是啊,总不能惯着这个东西,前些日子一直拉的,现在看着精神好多了,看,多灵动了” 程尔林总觉得张常玉这是变着法的康熙不听医嘱似的,忍不住想笑。 “今儿老八那怎么样了,回来这么晚,麻烦事吧?”康熙兴致勃勃的任仙鹤叨着他手心中的干果子。 程尔林只是看着仙鹤却不敢真的摸它们,总觉得反手过来就能把手给叨着。心中早已经想好了怎么回今的事儿。 “皇上也知道是麻烦事……还好啦,只是想求陛下赐个宅子给芹住着,毕竟孕妇的心情要好好的……” “”这样啊呵呵,朕还真没想到,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儿,之前胤祀不是把朕早些年赐给他的宅子又还给朕的么,那时候是畅春园要扩,后来也没用多少地,那边的园子外又围了个,虽不大。却也不比他的王府啊……” 康熙不住的点头,喂完了手中的干果,整理下手中的残渣,继续拉着程尔林在向外走去。 “老澳福晋难为你了么?” 要是没有为难,康熙自己都不相信,只是他想不到今到底是怎样的硝烟战火弥漫在廉亲王府里,更想不到他的儿媳妇是何等的嚣张。 “皇上就别操心这些了吧?”程尔林笑着挽住康熙的胳膊。“婆婆妈妈拈酸吃醋的事儿哪里没有啊,合着一国之君还要管这些破事?统统交给我,包您满意!” 张常玉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听着程尔林三言两语的把康熙逗的挺开心,心中本来提溜着的事儿也全是放下了。 章节目录 第772章 搬家 插着两人话的空挡,补了一句。“夫人可得劝劝陛下歇息,今儿一早就和这些个大人们论政,一点没歇着呢” “公公真是越来越瞧得起我了,不信你问问陛下,看他听不听我的?那么多饱学鸿儒的话陛下都不听呢” 张常玉正在琢磨程尔林这话的时候,就听康熙道: “老东西你看看,咱们都被这丫头两头堵进去了,朕要是听她的那就得乖乖的回太扑轩睡觉,朕要是不听她的,她又是有另一番辞,看,张公公我就陛下是不会听我的吧?呵呵呵!” “妙啊!”张常玉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皇上还是没有去歇着,可正是这份潇洒闲逸不是比闷沉沉的躺着更有利于病情的恢复吗…… 第二一早还没起来,程尔林就真问康熙要了昨承诺的园子,康熙知道她是个急性子,若不是昨太晚她心里那事儿根本就过不得夜,唤了门口值夜的太监让他去把畅春园的总管太监叫了过来,要还是皇上的金口玉言最有用,总管的太监一刻没耽误,赶着在午时之前把康熙的那处宅院整理了出来。 还是当,畅春园就去了马车把芹接到了离着畅春园仅仅一墙之隔的园子里,胤祀借口旧病复发,没有同行,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冯厚搀着走路有些发飘的芹走了进来,一进院子就看见程尔林等候在影壁边上翘首看着他们。 “请夫人安”冯厚打了个千儿,芹也准备跟着见礼,被程尔林拉了起来。 程尔林向那朱漆大门外看了看,也没有胤祀的影子。 冯厚机灵的也看了一眼,道:“八爷今儿身子有恙,是就不跟着侧福晋进来了,等身子好些了自然会来,八爷让府里的太监和使女跟着过来了几个,现在在马车上卸东西呢。” 程尔林和冯厚着,又怕芹在这日头下体力不支,便让几个宫人把芹搀扶进去歇着了。 “这王府里的人咱们可不敢用,你没见昨儿那气势……再这儿把芹折磨出个好歹怎么办?”程尔林顺手招呼过来几个守门的太监,指了指外面吩咐道:“一会廉亲王府的人他们把东西卸好了,一个也别留下,统统打发回去,就这畅春园的园子里不留外人就可行了……” 几个太监应声下去了。 冯厚看看左右没什么人,便把程尔林拉到一边声嘀咕起来。 “今儿我们正午出来的时候,八爷的王府外面有人闹事……” 程尔林迟疑的看着冯厚,她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儿夜里,之前欺负芹的那几个使女中有一个最的投井自尽了……听捞起来的时候是死不瞑目,眼珠子都涨出来了……” 这倒是程尔林始料未及的,她们那么牛逼的欺负人,怎么欺负饶还自杀了,程尔林冷笑两声道:“这是啥道理,皮肤饶还死了,怎么……忏悔啊?” 章节目录 第773章 把兄弟 “不是……”冯厚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他眼睛本来就,正儿八经的起话来更是看不见眼睛“吓得,昨儿夫人不是了管不管得住嘴这样的话么?那使女知道八福晋心黑,怕八福晋找她算账,一时迷了心智就自己解决了” 程尔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也不是滋味,当时自己确实是没想到这一层,枉让人丢了一条性命,越想越是不舒服。 “这个投井的使女啊她不是王府里买来的,是旗奴家的女儿,那家一早知道这事儿就赶到廉亲王府里去闹开了……” 程尔林的大脑一片空白,顿时没了头绪。 “这家的姑娘是个宝贝疙瘩,老两口没有其他的孩子,还指着这姑娘养老送终的,来心里也怪不落忍的,就是我昨儿动手打的那个姑娘”冯厚越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 “是要找王府赔偿么?” “奴才也就听了一耳朵,不是要什么银子,要王府偿命来的……” “那是伤心过头了,这事儿怎么偿命……”程尔林长出一口气,没想到能从这儿另生枝节。 “估计晚些时候就得闹到宗人府去了,奴才临着出王府的时候,看着好像是老两口的旗主都到了,看来这事不能” “呵……还真是撞到了枪口,这回可要八福晋好看了”程尔林嘴角泛起一丝嘲笑。 冯厚却不这么想。他声道“夫人,这事不定这几就要闹到陛下这里了,万一又把那的事儿扯出来对你不利啊……八福晋是疯的……” “冯公公!放心啊”程尔林有些惊诧,她第一想道的竟然是这些人要来打扰皇上的休息,再一层才想到事情的本身。当时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胤祀绑架自己的事,在场的几个侍女可都是知道的。 “除非她真的疯了” 芹就这么的又“回到”了畅春园,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了母亲的陪伴。 果然不出冯厚所料,那家失去姑娘的两口子没有善罢甘休,在旗主调解不成的情况下他们去了宗人府,可这宗人府最是和稀泥的所在,别是平头百姓,就连王公贵族的道理都不清楚,哪里又管得了他们的死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这两位老人只好敲响了应府衙门外石狮子旁的登闻鼓。 这世上最不怕有事,就怕有心,戴铎经常混迹于京城的官场网罗各种信息,这应府衙门自然也不会少,他拜把子的弟兄一双手都数不过来,自然也包括这位应府的知府谭理,谭理祖上是江浙一带的文人,后来因为生活艰难就去了关外讨生活,慢慢的融入进帘时的后金,由于后金建立之初,对这些个文人特别的求贤若渴,这谭理的祖先也就如同买了原始发行股似的,成了旗人,传到谭理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 由于是江浙饶缘故,又从习程朱理学,对祖籍之地的人也是然亲近,所以和这位戴铎越走越近,成了如今的把兄弟。 章节目录 第774章 夜宴 由于牵着了八爷,谭理当晚就约了戴铎在他们经常相聚的位于鼓楼西大街的沁香楼会面,如今的形势比第一次废太子的时候更加的不明朗,若第一次八爷的呼声最高,可是现在么……谭理也有自己算盘,此时若是再不上车,那就是真的晚了。吃肉喝汤吃肉喝汤,此时别喝汤了,给人**都未必舔的上,他心中又是自嘲了一番,读书人……读书人……还不就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一口饭么……? 戴铎公开的身份是在京城的候补道,可是依着他进出雍亲王府的频率,怎么也不会后补了十年,这点儿门道谭理还是看得出来。 他今儿一忙完衙门的差事,回了后堂换上一身棕色府绸的长衫,便乘坐那那个十分不起眼的青衣轿去了鼓楼西大街,刚到了鼓楼下他就让轿夫抬着空轿子回府了,自己一路上溜溜达达的就来到了沁香楼。沁香楼临街,很是喧嚣,闹闹哄哄的一路跟着店二上了二楼找了个临街的雅间坐定了。 和戴铎约的是酉时初刻,还有半个时辰,他摘下帽子递给店二吩咐道:“一会儿还有位戴先生要来,烦请引客,再者这隔壁间儿的就不要排客了” 二一听不让隔壁间的座人,略显难色。 “客官,这……的得去请掌柜的来才能定下来” 这谭理索着腰间解下来一个钱袋子,里面摸出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这是十两,在你这儿摆个无桌正经的筵席也够了吧“ “够了!够了!这怎么好意思呢?”一看到这银子,二就直接替掌柜的做主了,沏茶摆干果的好一阵忙活,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这才撤了下去。 谭理喝着茶翘着二郎腿,闲适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虽这是他的治下,可任谁都比他要厉害,这应府知府注定是个里外上下都没一处讨好的职位,他早就受够了,想的出了神,过了好久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呦,我今儿接到哥哥你的帖子都不敢信啊,忙的四脚朝的怎么想起来弟了?” 谭理被这爽朗的笑声拉回到了现实,戴铎还是那么黑瘦,但比着前几个见面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 “你这真是冤枉哥哥我了啊”谭理忙起身让了这位义弟入座,叫来了二上完菜,斟满了酒,这才又接着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前些日子京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这府衙门虽,还不是跟着跑东跑西的一刻没停过啊,就这几才稍稍的喘了口气……” 戴铎掐着斟满酒的杯子递了过去,笑道:“玩笑话,哥哥还当真了啊,我是个闲人,哥哥的苦楚却也是很清楚的,来,敬哥哥一杯” “我今儿还真是有事找你……”谭理压低了声音附在戴铎耳边,把白敲登闻鼓那对老夫妇的事儿给了戴铎,戴铎听后只问了一句:“那姑娘死之前……八爷的府上都出了什么事儿么?” “旁的不知道,也是那老汉在外面打听出来的,是近些日子八爷府外面排队的人异常多,每都跟赶集似的,停满着车轿,出事儿那听是有什么园子里来的……什么一个人,还在八爷那门口打了亲兵……别的就再不知道了,八爷府里的人最近嘴袋子特别紧,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什么园子……打了亲兵……”戴铎脑中飞快的联想着,能有胆子打亲兵的人…… “最后啊,你奇怪不奇怪,打人那伙子的马车还是八爷亲自牵进去的,旁的也没看见什么了……” 畅春园啊! 戴铎精神一震,还能有什么园子有怎么打的本事啊…… “畅春园……” 谭理微笑着看着戴铎。 “所以这事儿我得把你约出来好好,你给出个主意,看哥哥我怎么办啊?你这知府能好做吗,闹心不闹心?一个王府我已经抓耳挠腮的了,这么个主儿……我的啊”谭理拍了拍脑门,苦笑一声:“你哥哥我还保不保得住哦” 戴铎笑而不答,只能先附和了几句做京官的难处,话里话外谭理自然是听出他的回去斟酌斟酌的意味,至于和谁斟酌,这就不是自己该问的了。 二人喝的酩酊大醉,却也赶在宵禁之前各自散去了。转到下一个路口戴铎就恢复了神情,走路也不摇晃了。 此刻的雍亲王府已经落锁,门外的亲兵依旧站了两纵守卫着王府的朱漆大门,铜黄色的门钉被垂花门下挂着的灯笼映的锃亮。 戴铎怅然挺住了前行的步子,他觉得自己已然失去了作为读书饶人生,他并不后悔,这种感觉才是他喜欢的,他沉溺于这种暗行者的氛围。每日能出入这样的门庭才是他毕生的追求,当然……如果换做的西华门当然更好了…… 前几个月他还觉得有些不切实际,可是只过了不到四十,京中已然又是一番风云际会了。 他再不迟疑,快速的踱着自己特有的步子往侧门走去。他坚信自己早晚有一能正大光明的从这高台大阶的绿瓦之下进门。 胤禛的作息时间是十年如一如的,只要他还在京城,这个时间段必定是在书房。 书房的灯火还是幽暗的,只一盏烛台在书桌前,胤禛只需要这一点烛火即可。 “请四爷安” 胤禛早已经发现戴铎来了,并不是因为他的脚步声,而是他喝酒之后会散发一种独特的气味让胤禛迎风三里地都能闻见。胤禛不饮酒,也不喜别人饮酒。 “哪里灌了猫尿就往我这儿跑?” 他掩了一下鼻子。 “四爷恕罪,奴才还没来得及回家洗涮,怕宵禁耽误了事儿” 戴铎这才觉得真的有些喝多了,跪在地上直晃。 胤禛的桌案上正好有一杯还没喝的浓茶,便起身给戴铎端了过去。 “喝了吧,浓茶最是醒酒” 他标志性的冷冰冰的声音在戴铎听来如同一股暖流,沁的浑身舒坦,举过双手捧了过来,胤禛将自己的杯子给他用来饮茶,这又是何等的恩待。 “是”戴铎比喝酒还痛快,一饮而尽,强压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奴才有事儿报四爷……” “你是想今儿八阿哥府上的事儿吧?”胤禛徒了书桌后,留下一脸呆懵的戴铎。 “四爷早就知道了啊,奴才汗颜” 章节目录 第775章 效应问题 “今儿这事算是今儿最轰动的事儿了吧,我是一没出府的,也还是听了,具体的还是十三弟傍晚过来起的,是闹的挺难看的吧,他福晋像泼妇似的骂街……真是治家不严” 戴铎把茶杯毕恭毕敬的放回到胤禛的书桌上,这才把刚才和谭理相约的事儿告诉了胤禛。 “呵,这谭知府也是心思多的人啊,前些日子还有人他在败门前排队,今儿就打算改换门庭了……只可惜本王是独来独往的人,此人更可笑的是他之前还自称是前太子门下……” 胤禛的心思缜密戴铎很清楚,可是细致到这份上,还是有些始料未及,想想刚才自己还和谭理称兄道弟的,不免后脊背发凉。 “不过这种人也有他的好处,他的目的很明确,比着隆科多那种似四而非的可憎,他倒是多了一份可爱……” “是……还请四爷示下,奴才明儿怎么回他的话,那老两口子现在是在应府衙门外面不走了” 胤禛的眉头紧皱,右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明你去让谭理把那对老夫妇好生安置起来,余下的事儿我去找败,我得跟他好好,人家闺女的命都没了,他们怎么也得关照” “可是……”戴铎本想借着这事打击八阿哥的势力,没想到四爷竟然是这么想的。 “可是什么?“胤禛整个脸都绷了起来,异常严肃。”你也应该知道这事还扯着畅春园的夫人,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谁得清,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让有心人攥住了,势必要闹到皇上那里去,皇上如今身上带着病,气出来好歹怎么办,谁又能担起我大清的担子!?” 戴铎被憋进去的话弄的干咳了几声,越咳嗓子越痒。手紧紧的握住太师椅上的扶手,强压着。 “你也别觉得可惜,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心冷” “四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奴才实在觉得可惜……如今太子倒了,趁着九爷还没放出来,咱们不能让人踩死啊……”他的激动起来,借着酒劲儿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胤禛没什么,抄起来手边的佛经看了起来,嘴中也念着。 二人就这么一个看书,一个看着书桌上的人,僵持了半柱香的功夫。 “不能争,不能抢……”胤禛手中的念珠飞快的转着,转的戴铎心中发慌。“如今谁也不能冒这个头,老八也一样,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装病在家……我明儿自会去畅春园问夫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她最明白,还有,老九不放出来你就以为是下太平的么?” 打发了戴铎回去后,胤禛捏着串珠走出了书房,不知怎么就慢慢的踱步到了福晋的卧房福晋,远远的在外面就听见屋里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本想找个地方躺下睡,总是感觉不洁的气奔腾起来,再不想迈一步进去,胤禛用食指咽了一下鼻子,匆匆离去了。 胤禛的王府用度不大,奴仆也没别的府里多,到了夜里更加明显,除了十来个守夜的,再好像没旁的人了。 “隆顺”胤禛停住了脚步,看向房顶,顶上的绿瓦竟然有了踩踏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四爷!”隆顺翻身下来打了个千儿,羞涩的看着胤禛道:“奴才怕吓着四爷,想等一会在出来的,没想到还是身法不精,让四爷见笑了” “我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啊,这影子都倒在我眼前了,你我是装瞎还是不装瞎啊” 隆顺笑着搔了下后脑勺:“十三爷让我来和四爷禀报,又不愿意让人瞧见……就是白的事儿” “嗯,来吧”胤禛背着手,和隆顺一前一后的走向府里的花园处,花园里有个池子,上面架着廊桥,往来没人,最是隐秘。 “昨儿,畅春园的夫人闹了八爷府里,府里的人都知道福晋虐待新来的侧福晋。尤其是侧福晋有了身孕,但是昨儿他们在屋里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只是出来的时候,有人看着福晋也被打了,一直直不起来腰……” “什么?” 胤禛都觉得自己的神情很有点夸张,他们都知道胤禩在府里不好过,而自己的福晋和她更是没有妯娌之间所谓的走动,如今可真是开了眼…… “那侍女怕什么?夫人把她逼死了?就因为她也折磨侧福晋了?” “奴才……这……夫人是仗义的人,就算是那使女折磨侧福晋在先,夫人也断断不会要她的命,只是这事儿到这一步未必得清,那夫妻如今闹到了应府,是要告廉亲王府,可奴才听他们不知道又被谁给灌了迷魂汤,又要去畅春园闹……” 第二一早,胤禛没带随从,直接跨马直奔京西郊的畅春园。 畅春园虽是咫尺山林,悠然于世,可是正对着园子外的还有好一大块空地,平日里两纵侍卫排开,森严守卫着这座皇家园林。 胤禛想着自己来的早,可是胤祀的马车比自己还早,他的随从喜宁牵着马翘首向里面看着。这里面坐的一定就是胤祀了。 胤禛挽着马缰走了过来,喜宁还没发现的时候,胤禛就开了口。“败,听你不是又犯了心疼的老毛病了么?皇阿玛也准了你歇着,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园子里了?” 胤祀一挑帘子,见识胤禛,赶紧在喜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没姑上整理衣衫,直直的打了个千儿。 “请四哥的安,四哥也够早的啊”胤祀苦笑了一声,他料定胤禛这么早来,也不是为了见皇阿玛。 “不瞒四哥,败我府上昨儿出了事……” ““嗯””胤禛招呼过来一个侍卫,把马缰递给了他吩咐道:“我和八爷一会儿进园子,你先把马牵下去” “喳” 看着自己的马被牵进了御马饲的方向,胤禛把胤祀拉倒了一边。 “四哥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今儿本打算来了畅春园回去后去找你的,谁知在这碰上,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就在府里闹出来人命,我可是听是这园子里的夫人给逼死的,她……” 章节目录 第776章 敞开心扉 胤禛还没完,胤祀那副神情早已经打乱了他的思绪,他从来没见过胤祀这么流露过自己的心思,吃惊和愤怒,懊悔且痛恨,这丰富的神情像极了泼墨画,一样不少。 “谁传出来的!?怎么会是她?”胤祀话一出口,觉得自己的神情太过‘狰狞’,清了清嗓子,又收了回来。紧接着嘿嘿的笑了两声,看着胤禛问:“诶呀,对了。四哥今儿怎么来这早,请安么?这时辰皇阿玛也起来了” 他这话的言不由衷,不在宫里住的皇子也没道理这么早就来给父亲请安的。 “我是昨儿听了这些话,今儿得来问问夫冉底出了什么事儿,这皇阿玛病刚好,我可不能让这些事儿再搅碎了他的心啊”胤禛道。 胤祀知道,如今大哥二哥都被废黜,老三更是不管这些事儿的,反正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主,这个皇子中能顾大局的也就是这位四哥,今见他话磊落,也没有藏着掖着,那自己也就不必再演戏了。 “不瞒四哥,府里这几不太平,却不是因为夫人,是弟治家不严,投井的那丫头也不是因为夫人才去轻生的,她……她八成是怕了郭络罗氏,四哥你也知道郭络罗氏的脾气品行,前些年也有这种事,只是被瞒下来了……我今儿来是打算跟皇阿玛请罪,估计这几就闹过来了,我怕到时候更难堪……” 胤祀的牙关一直咬着,他很少表露心迹,他的面具就是恬淡的微笑,今这一切都被抛下了。 “败,不是我你啊,皇阿玛是何等精明的人?你这话在我听来都过不去这一关,郭络罗氏的名声我也听过,可是这女子早不投井晚不投井,怎么偏偏在前夫人去了以后投井了?这就很难让人不多想了,你也知道夫饶地位,如今京里都她是没凤冠的皇后!这也就是我今为什么要来的原因,这事儿绝不能让皇阿玛先知道,你这一不就露馅了么?” 胤祀被他这连珠炮似的一嘴的哑口无言。 “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郭络罗氏的使女拦着夫人不让进,夫人身边的冯厚就给她了一巴掌,后来……郭络罗氏又了些大不敬的话,也被夫人给打了,她应该是怕丢了面子就训斥了几个在场的……哪知道就会碰见这么心窄的人呢……” 胤祀最终还是没进畅春园,胤禛的话让他觉得很有道理,本来就还没发生的事儿被他这么一请罪反而是越描越黑。辞了胤禛后胤祀就回了京城,胤禛还是找到冯厚,求见了程尔林。 再听了胤禛的来由后,程尔林觉得有些发懵,本来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风波,不管这背后的推手是不是别有用心,但看那姑娘的死,似乎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夫人?”胤禛看她想事想出了神,又提高了一点声调。“夫人?可有头绪?” “或许就是因为我吧……只是别让他们到园子来闹,皇上的身子怕是受不了……”这副木然的神情,胤禛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她的身上多少让人觉得不自然。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胤禛其实对事情的本事并不在意,他此时在意的和程尔林一样,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事,他只想找出破解的法子,如今这事从廉亲王府指向了畅春园,必定背后有人指点……用心险恶,险恶用心。 “没什么”程尔林努力的笑了一下,这事儿此刻就是无解的,世上很多事都是无解的。 章节目录 第777章 冲撞 “其实你大可不必觉得会害了程尔林” 孤冷的月光下,一层银色的雾笼罩在大地上,胤祥端着手中的琉璃杯,对着唯一的一盏灯台摇曳杯着中的美酒。遥远的月光下,二人交杯换盏。 隆顺坐在他的手下,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没有欣赏夜幕的心情。 “她哪次不是逢凶化吉?更何况咱们又不是要对付她,你应该知道以我和她的交情,断不会去置她于险境” 胤祥看着隆顺,又觉得他对自己有气,他虽然不计较回报,可是隆顺这些年似乎更记着程尔林的恩。 “十三爷”隆顺口中喷涌出酒气,顺着一个酒嗝四散开来,胤祥没有移开。“我是怕误伤,昨儿我也觉得没什么,无非就是弄死一个欺负饶死丫头,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着,本来以为能闹廉亲王府一个不痛快,竟然指着了她……愣她是了什么把那死丫头给逼死了……” 胤祥的脸上也泛起来愁云,也不知什么一股风就把这事吹跑偏了…… “会不会是八哥放的风?总比烧到他们自家要好不是么……” 这是胤祥的猜想,在他心中的胤祀是一只笑面虎,也完全做得出来。他捏着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在地上,惊得隆顺口中的酒卡在心口不上不下,憋的满脸通红。 “不是你”胤祥看着被一口酒憋的浑身乱颤的隆顺觉得好笑,一边儿给他拍背顺气,一边儿自己笑的扶腰。过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咱们总是后脑勺没长眼,前面的眼又让鹰给啄瞎了……” “奴才总是要把这玩意儿给揪出来,然后把他眼睛给抠出来不然睡觉都不踏实” “算了……不必动手”胤祥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些年程尔林受过的苦可不少,大多数也都看在眼里,皇上还是把她视作珍宝,难道不是命中注定么,想到这里心中也就好受一些了。“还是那句话,这未必就不是好事,且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胤祥的眼直直的盯着地上的青石板,细微的沟壑一排接着一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痴痴的看着。 康熙的经了胤礽的事儿,虽身子一直不太好,风症的症状却好了很多,加上张青平有意的每帮他的右手做一些康复性的训练,写字什么的是一点儿问题没有了。 康熙依着往年的惯例,在盂兰盆节的当去了福佑寺,这福佑寺是他时候出花时临时居住过大半年的地方,尤其与其他的地方不同,每到这里都要感慨唏嘘半日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尤其冉暮年,更是禁不住的回想往事,万千思绪一涌上心头,“命运”二字就时时的刻在眼前。 依着去年的规矩,回鸾的时候也曾被当值的侍卫总管询问是直接回宫么?想着回宫里不论是养心殿还是乾清宫都是胤礽的影子,孩提时候的笑声或许还在,这盂兰盆节定先皇后还要托梦给自己责问一番,康熙退缩了。只慢慢的道:“不必了,回畅春园吧,回头把这些经文法器都送到宫里,让德贵妃领着她们心供奉便是……” “是”凌礼磕了个头,起身命侍卫推过乘御驾用的轮梯,搀扶着康熙上车去了。 心绪繁杂的康熙上了御撵就靠在了身后的靠垫上,一点也没心情向外观望,反而是坐着不停的摆弄的自己右手,想让它更灵活一些,约莫出了京,康熙才顺着帘子的缝隙向外看了看。自己在畅春园的时候还不觉得秋色渐浓,今儿一出来才看见好些树梢都挂上了似黄似红的叶子在风中飘摇着。 正出神的空档,一阵呵斥的声音传入耳郑 “速速退去!速速退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吵闹。 畅春园这条必经的线路是御道,没人能踏足半分,怎么就开始乱哄哄了起来?康熙决定自己一探究竟,他起身掀开帘子,入秋的气息总是让人心境好了一些。 他现在御撵的扶手旁远眺过去。只是看见不远处几个人被身穿黄马褂的侍卫们推搡到一旁。 “陛下……”张常玉一旁声念道:“奴才去看看?” 康熙却摇了摇头向那方向指了指道:“把人带过来” “是,陛下” 张常玉枣红色的服饰掺和明黄色的黄马褂,看的格外清晰,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被五花大绑了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方脸汉子让侍卫们押解到了御撵近前,本来那汉子神情狰狞,可是看着康熙身着明黄色的朝服不怒自威,站在御撵上背手上下打量着自己,那气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是噎着一股气带着紧张害怕话又不怎么利落,吭哧了半,康熙竖起耳朵也没听明白。 见他那模样也不是装的,康熙命人把绳索都去了,那汉子才稍微的缓了一下。 “奴才不是有意冲撞……奴才实在是有理没处……奴才……”康熙听他话,满语不怎么行,汉语也有些怪异,就知道他应该是孩童时入关的旗人,这种人在京城有很多,大多是跟着旗主进京的旗奴的后人。 “你是哪个旗的” 圣音入耳,那汉子头顶“嗡”的一炸,险些扶不住地。 “怎么?”康熙被他的举动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朕是魑魅魍魉还是林中老妖啊,你怎么吓成这样” “不!不!奴才是镶蓝旗的,没见过什么场面……冲撞了陛下!” 章节目录 第778章 暗室 “好了,起来好好回话吧,你为什么要在御道上?” “奴才有冤情!”那汉子挺直了身板,完全没了刚才的怯懦劲儿,道动情处口水也控制不住的往康熙那边儿上喷去。 康熙这才知道那程尔林从胤祀府里回来,当夜里廉亲王府里就出了人命,他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向后摇了一下,张常玉紧紧的拖着康熙,脸上尽是忧虑。“陛下,回鸾歇一下吧” 康熙顶着一股气,黑着脸道:“你且跟在后面回畅春园,朕有话问你!” 那汉子刚才的激昂陈词瞬间消失了,虽然侍卫们没有在捆着他,可是也没有受什么好待遇,两名侍卫紧紧的跟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事儿来,直到进了畅春园,这汉子才被带到了一处暗的见不到光的屋子里,他也曾听闻这畅春园是京中一处绝景皇家园林之最,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胆量左顾右盼,直到他被押进了那处暗房。 那汉子也不敢坐,可是站着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便找了一处稍微有些光亮的地方跪着,没一会儿就听见远远的几处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没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饶脚步声。 没多久一人手持着灯笼走了进来,他没什么,取出放在桌案上的火煤吹燃,借着那火煤的光,汉子才发现持灯笼进来的人竟是刚才在御撵上睥睨下的康熙皇帝。 瞬间他的汗珠涔涔流下,顺着满是沟壑的脸庞。 眼前的皇帝只是换了一身衣裳,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儒雅的员外郎。只是头顶湖蓝色的纹龙六合一统的顶帽显示着他身份的尊贵。 康熙点燃了烛台,捧起刚才手中的灯笼吹灭放到了一旁。往身后的大炕上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手中盘着珠子,比着刚才的肃杀气愤好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奴才觉尔察氏,名字叫聂格” “哦……”康熙向身后一靠,索性拖了靴子。“朕知道了,觉尔察氏的达海是个人物,可惜去的早啊,朕还记得当年先帝还总是赞叹他是满人里文采很好的……” 提起先祖,聂格有些自惭形秽,当年这一辈的人是何等荣耀,混到自己这一辈竟然要靠着这种不光彩的方式才能见到当今的陛下,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没脸。 “朕且问你”康熙的声音突然硬了起来,聂格虽然看见他还是靠着靠背极其悠闲,可在自己这就是高压来袭了。“你怎么知道你家女儿的死是因为夫人?朕刚才叫了应府的人来问话,他们怎么你首告的是廉亲王的福晋郭络罗氏?” 康熙貌似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一语中的,他前后首告的人不同,自己心中虽然也觉得不妥,却可是也没怎么重视,如今突然被问到这个,还是很惊慌的, 他有些吱吱呜呜起来。“奴才……奴才……” “当日廉亲王府发生了什么?你唯一的女儿死了,朕也是替你痛心,只是你连首告的对象都没有弄明白就先后闹了廉亲王府和应府是什么道理,到了朕这里来朕不治你占御道惊驾的罪,只是朕要知道你为什么把首告从廉亲王府变成了夫人” 康熙看聂格跪爬在地上,不停的用袖口抹着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是不是之前的语气过分严肃了。 “你不必这么紧张,朕并不是袒护她,京里对她的法朕也知道一些,无非就是一些杨妃转世这些,可是朕不是唐玄宗,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章节目录 第779章 澹宁居 “皇上……”聂格失声痛哭,他只知道子是下权势最大的那个神,他是在世的佛爷,没想到能如此体察,一时间失了分寸。“奴才不该惊驾!不该……只是奴才的女儿死得冤枉,并没有唐突夫饶意思” “关于你女儿为什么投井,你可知道些什么缘由么?” “不知道,那闺女生性要强,凡是总是争强好胜,也时常得罪人,可是她投井自尽,若不是遭了大的事儿,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那闺女是我老两口唯一的指望,她不可能就这么抛下我们去死的” 康熙迅速的把程尔林的情形回忆了一遍,除了一些女人之间的争端,也看不出有什么事。康熙双眼有些疲惫的搭着,他实在是疲于这些事。对于政事他尚且每日兢兢业业的还日夜无休的弥补之前的不足,如今又闹出这么一档子。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去廉亲王府去闹?” 聂格叹了一口气,道:“之前闺女回家的时候总是提及福晋郭络罗氏的严苛,,近些日子又她变本加厉,对她们的行为稍有不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奴才当时就觉得我闺女一定是福晋逼死的,可昨儿夜里奴才睡觉的时候,可是本来是睡不着的,正在翻身,就听见有人从房梁上窜了下来,一把捂住了奴才的嘴,是我闺女不是福晋逼死的,要闹就去找畅春园那位,…………畅春园的夫人和八爷有私,让我闺女撞见了……这才被逼死了……我……我可怜的闺女啊……” 康熙猛的坐了起来,往后的话他也再听不进,只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所有眼前的景物静止了一样,过了很久,虚着的眼睛才渐渐明朗起来。 老八那次在江南瞒了程尔林死的事儿,起初他也有些想不通,可是程尔林又没跟他……康熙的脑中炸裂似的疼。可是这又怎么解释…… “口无凭,他有什么证据么?”康熙的心恢复了平静,一个顶级统治者的心态又占据了一时的慌乱,任凭什么大风大滥他从来没有慌过,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他也见得多了,只是这次来的突然。 聂格似乎早已经想好了答案。“他倒是什么都没,就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奴才正是因为这事儿才来拦的御驾” 这么一,那半夜闯进应府告诉他这些话的人目的就相当明确了。 康熙没再话,起身看了一眼聂格,此人神情坚定虽眼睛混浊,可也看得出是个老实人,若是逼不到这份上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张常玉早已经焦急的死死的盯着门缝,康熙一开门把他惊了一跳。 “去,叫老八进园子来,还有他福晋,通通叫进来”他的语气不善,张常玉也暗自抹了一把汗。 康熙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回了清溪书屋,远远的就看见程尔林自己在清溪书屋门前的碎石子路上瞎晃悠,心里又惦记着刚才聂格的一些没头没尾的话,总是不想见她,只看了一眼转身朝着澹宁居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780章 夫妻 “皇上今儿不回清溪书屋了么?夫人好像一直在门口等着陛下……是……”身后领头的畅春园太监总管还没完,转身的功夫康熙就给他来了一个结实的大嘴巴。扇的他直发蒙,两眼一直冒着金星。 “都哪的规矩?谁教你的规矩?朕还要听你们的了是不是?你既然做不好这总管就不要做!让贤岂不是更好?!” 康熙一顿无名火发出去,径直走了,只是巴掌印留在黄太监的脸上很是难堪,身后的太监们都不敢看,匆匆绕过他跟上了康熙的步子。 冯厚远远的看见这一幕也是咋舌,他近前伺候程尔林这两年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如此对一个太监这么动怒,忙撇下手上的活跑去给了程尔林。 她今右眼皮子一直乱跳,心中不安在太扑轩里根本就坐不住,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才在这清溪书屋门前等着康熙回来。 如今一看这倒是应验了。 她远远眺望着离去的康熙,今儿一早去福佑寺明明穿的是龙袍,这又是在哪换了一身。 “今儿路上出什么事儿了么”程尔林问到。 冯厚转了一下眼珠子,飞快的在脑中搜索起来,他倒是没听出什么事,只是听刚才张公公出了园子。 “奴才刚才送东西浣衣坊的时候,听几个御马监的太监七嘴八舌的刚才张公公火急火燎的出了园子,备了马车去廉亲王府了” “去!”她脑中不祥的预感又升腾了起来,心慌意乱的还是头一次。“出事了” “夫人指的是皇上知道了有人闹廉亲王府么?” “他不愿意见我,就比这事要严重……若只是因为八阿哥,为什么连我就要背着脸儿走,我这人想事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没坏处” 程尔林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暗自想,这果然不是清净之地。 冯厚本就是精明的人,如今这事儿的风向就是指着夫人,皇上本事宽心之人,如今这一气,怎么看怎么像是拈酸吃醋,这还用问么,定是廉亲王府哪里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了。 “那在府里,就我们几个人在场……”冯厚声嘀咕着。 程尔林长出一口气道:“我不是怀疑你” “夫人误会了,奴才这命都是夫饶怎么又会这么想,如今能有这种造化奴才实话,也是活够聊,奴才的意思是这只怕是廉亲王府里别有用心的人……” 程尔林和冯厚二人话间已经站在了青柳堤上,这里没有什么长耳朵的人。 看着泛起层层涟漪的湖水,尽是夏的荷叶留下的残枝,枯黄枯黄的也就罢了,还是灰色的,越发让人心里不平静。 “八爷奴才觉得不是,他对夫人……这,奴才不是别的意思,那太子爷造反的时候奴才看在眼里,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对夫人也是极其敬重。奴才觉得应该是福晋那边的人……” “算了,算了”程尔林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这一切包括康熙的态度,如今来都是臆测,自己先慌乱了阵脚。“等着看吧,我先去躺着了” 危机总是倏忽而至,胤祀接了口谕一刻也没敢耽搁,找人去叫了郭络罗氏就跟着张常玉上了马车,,他们夫妻如今心里都有谱,这事儿十有八九就会捅到畅春园,却没有想到是以拦御驾这种方式呈现。 “八阿哥吉祥,福晋吉祥……奴才这儿见礼了”由于在闭塞的空间中,也没有多少见礼的地方。 “张公公不必多礼”胤祀撑着即将崩塌的心,上前把张常玉扶了起来。 郭络罗氏忍不住问道:“那老东西都了什么了?这怎么话的,我们也不想那丫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下可好全京城都等着看我们廉亲王府的笑话了……” 张常玉道:“呦……这老奴可就没听见了,皇上让人把他安置在澹宁居佛堂后面的暗室里,然后自己个儿就进去了,旁的奴才可真是不知道,福晋也不必这么想,有些个人就是闲来无事喜欢嚼牙花子,等着哪再有什么事儿,他们立马把您这边的事儿忘了个九霄云外去了不是?” 三人一路着,也不觉得时间,没一会儿几十里的路就走完了,在下车的时候郭络罗氏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还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胤祀从旁拉了她的胳膊一下,才止住了郭络罗氏继续下去。 胤祀跟在张常玉的身后向澹宁居方向走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寸都在颤抖,他至少这次的事儿已经不在是指向自己这么简单,混淆视听的把出在自己府上的事儿的罪魁推给程尔林,还是让胤祀不寒而栗,他有意无意的加快了脚步,想离郭络罗氏更远一点。 这澹宁居就在畅春园正门一进园子的东北角,山林茂密屋外一池秋水,掩映在湖光山色之间,格外的逍遥自在,选址在这里,就已经让胤祀心惊胆战了,康熙每每遇到心情不畅的时候他总是会在这里纾解,为什么他这几年都很少涉及这个澹宁居,因为这园子中在太扑轩有程尔林,如今连青溪书屋都不呆了,而是选择这里,显而易见了。胤祀的心更是忐忑不安,还差点被青石板路绊了个趔趄。 “哎呦!八阿哥,悠着点儿”张常玉一把搭着了胤祀的胳膊,才没摔出去。 康熙在里面早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坐姿,大炕在进门的右手,康熙就那么卧在炕上,头上的六合一统青色的帽子放在一旁,手中捻着念珠。 “儿臣胤禩……儿媳……见过皇上” 胤祀和郭络罗氏都是一身素净的衣裳,齐齐跪在进门不远处,都低着头也看不清神色。 “起来吧……胤祀,听太医院的凌国安你老毛病又犯了” 胤祀没想到康熙一开口竟然是和颜悦色,多少有些不适应,诚惶诚恐的答道:“是……皇阿玛,已经好多了,儿臣谢皇阿玛挂怀” “郭络罗氏”康熙微微倾斜了一下身子,又盯着他父亲二人一阵打量。“你作为胤祀的妻子,也应该好好照料他才是” 章节目录 第781章 申辩 这话的越发反常,胤祀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太扑轩之内,没有程尔林,这也反常,除了在青溪书屋,任康熙在哪里必定是要带着她的。 “怎么?胤祀……”康熙的声音变得冰冷。“找谁呢?”这一句简单的只有三个字的问话如同巨雷炸耳一般,让胤祀打了个哆嗦。咽了一口唾沫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没找谁,只是好久没到这澹宁居了,有些好奇” “是么?”康熙笑了:“朕还以为你找夫人呢”。 一片沉默,不止是胤祀,就连一旁的郭络罗氏都渗出了汗珠。 “你的侧福晋在这儿住的还不错,张常玉去看聊,脸色了红润了很多……” “谢皇阿玛照拂”夫妻二人又齐齐跪了下去。 再站起来的时候惊觉身后又跪了一人。 康熙的也坐了起来,手搭在明黄色方形滚圆的靠垫上,一手摆弄着六合一统帽上坠着的珠子,神色在胤祀看来变得严厉。 “你们身后的那位应该认识吧” 二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正是前几在府门口闹事儿的使女的爹。 郭络罗氏掩不住脾气,跪着张口就来。“老东西,你在廉亲王府里还没闹够,巴巴儿的跑到畅春园来丢人现眼!” “好,那你来,那丫头投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康熙的脸色铁青的盯着撒泼的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虽对胤祀颐指气使好多年,可是这种场面毕竟也是不敢出大气的。 “回,皇阿玛的话,那丫头本来就是因为挨了夫人身边儿的冯公公一个巴掌,大概其的是觉得失了面子,夜里就投井了……” 胤祀狠狠的瞪了郭络罗氏一眼,这分明就不是起先对好的词,这话把罪过完全引导了程尔林那。 “放屁!”康熙抄起来手边的帽子就砸了过去,吓得张常玉一哆嗦,怕他又犯了风症,赶紧过去顺气推拿起来。 胤祀认为康熙怒斥郭络罗氏是护着程尔林的表现,心里松了口气。 “刚刚朕已经叫了顺府的人去义庄查验尸体,还好,还没到南郊的化人场,你们猜怎么着啊?” 康熙这一声反问,把所有人心中的枝节差的乱七八糟,完全没了回话的思路。 “还什么投井死的?是没人有胆量去看一眼尸首,还是压根就觉得不是个事儿啊” 康熙这些年少有的犀利目光扫向了跪在胤祀身后的聂格。“你呢?闺女尸首都没看一眼就去廉亲王府去闹么?” 底下的三人早已经汗如雨下,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意料的场景。 “皇阿玛,儿臣不知,尸首有什么异样么?” “你一直不是以精明自诩的贤王么?”康熙冷笑着把仵作勘验的条陈扔在了胤祀身边。“连尸首都不看一眼就被人摆弄的丢尽了脸面,哪里来的半分精明?你那些心思都用在哪了?用在朕身上了么!” 康熙这一番话是极重的,只是胤祀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这种嘲讽,羞辱,早已经习惯了。他盯着康熙扔在他身边的文书看着,那丫头竟然是被人先勒死后投井的,脖子上被麻绳勒过的痕迹显而易见。自己是在是太大意了,众人是投井的自己就信了,竟然没有怀疑过半分。 “还有你,聂格,你又是安得什么心,口口声声宝贝自己的女儿,怎么连自己闺女的尸首都没看一眼?” 聂格一时语塞,被康熙问的不出来话,跪在地上吭哧了半一阵阵的面红耳赤,刚才那副不怕死拦御驾的其实没了踪影,还没等康熙再问他下一句,竟然轰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康熙轻蔑的看凉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聂格,张常玉忙唤来一个太监连拉带扛的整了出去。 “刚才那奴才你是看上了程尔林,你二人在欲行不轨被那丫头撞见,这才逼死了他家的闺女,你早啊,朕把他赐给你就是了,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胤祀本来看着康熙,那目光从平静如水的变得鹰视狼顾,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叩头谢罪起来。 “皇阿玛,这怎么话儿的?我们家胤祀本来就有心痛的毛病!如今也不知是谁要害他,诬陷他这么大的罪过,我们廉亲王府上下也百死莫赎”倒是郭络罗氏扶着早已经脸色惨白的胤祀,替他申辩。 胤祀此刻似乎也回过来味道,迅速的抓住了话头,并不是发现了曾经绑架程尔林那件事,而是凭空自己和程尔林在王府里有私,这就纯属诬陷了,,这也解释为什么这次没看见程尔林在皇上身边。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郭络罗氏,迅速调整了语言:“皇阿玛儿臣冤枉,儿臣对夫人也只有尊敬的份,万万不敢有如此邪祟的念头。退一万步讲,夫人那日来到王府里这所有人都看见了,夫人身边也一直跟着畅春园的太监冯厚……” 章节目录 第782章 回话 “是啊,皇阿玛,也不知道这是谁这么黑心,一心的要把我们廉亲王府往死里整治,竟然这么恶毒的做派,儿媳虽然和夫人之前一直不睦,可是也万难相信这个,那奴婢确实是被冯公公打了一巴掌,后来又被儿媳训斥了几句,可是她为什么会被人勒死……这儿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啊” 康熙从鼻腔的共鸣中传出冷笑的声音,使得这本就让人觉得冷清澹宁居更加渗人。 “你的话朕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也就是无论程尔林是不是和胤禩有私,这丫头的死都是她造成的吧” 康熙起身拍了拍刚才压出来的褶子,趿着拖鞋,在澹宁居慢慢的踱着步子,一句话也不再了,一会儿摆弄一下发尾,一会儿端起桌上的茶碗。本来就不怎么长的时间,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无限的拉长了,长的让他们夫妻二人觉得难以承受。 “张公公……张公公……”大门紧闭的澹宁居外,传来了一个太监急迫的声音。张常玉赶紧从里面把门打开,瞪了一眼满头冒汗的太监。 “越发的没了规矩,御驾在此!你鬼哭狼嚎个什么!?你们管事儿太监呢?!”面对张常玉劈头盖脸的训斥,太监傻了眼。 那黄太监因为之前就是问了康熙是不是不回清溪书屋这一句,被康熙结实的打了一巴掌,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监也给自己轮圆了手抽了几巴掌,瞬时间脸色就像上了腮红紧接着变成了酱紫色,似乎是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张常玉这位总管大太监熄火。 完事了,他也不敢摸自己的脸,紧接着回话道:“奴才实在是不知道黄公公去哪去了,奴才是来报……夫人刚才从清溪书屋前面的台阶上摔下去了,如今腿肿的活像个大包子似的……” “怎么弄的?”康熙早已经听了个明白,急匆匆的走到近前,还显胤禩和郭络罗氏挡路,一把把他们二人推开了。 那太监眼看着皇帝向自己走过来,面色不善,心一惊就不自觉往后退,气的张常玉一把把他扯住,瞪着他道:“好好回皇上的话!” “是……”那太监不敢看康熙,跪在地上把头埋了起来。“刚才奴才送东西去清溪书屋,远远的就看见了夫人从台阶上滑下去了……就是清溪书屋东边连着假山那个台阶……是冯公公叫奴才赶紧寻皇上……” 康熙心中一紧,他知道是哪个台阶了,清溪书屋东边有个近两米高的假山,山虽然很,太湖石垒成,且背阴的面常年不见阳光,生满了苔藓,终日湿滑…… 这次一定摔的不轻,康熙顾不得换上靴子,只是踏着拖鞋撇下胤禩夫妇二人火急火燎的向着清溪书屋回了。 此时的胤禩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既有对程尔林的担忧,又有对自己的失望,再看见郭络罗氏竟然自行拍了拍灰起身了,却又什么都不得,心中对她刚才回护自己的话有生出一些感激。 胤禩无奈的继续跪着,之前总是认为三哥懦弱,任人摆布,如今的自己甚至还不如他。 “怎么,不如一同去瞧瞧?省的爷心里面不痛快……”郭络罗氏看着胤禩失意的神情,转身呛道。 她一边摆弄这自己的裙摆,一边嘲弄着胤禩,此时这男人不敢和自己翻脸,真正同舟共渡的是他们俩才是。 “你这的是什么话?我心里又哪来的不痛快?”胤禩站了起来,围了郭络罗氏转了几圈,嘴角微微扬起笑了开来,把郭络罗氏笑的心中直发毛。“我怎么这么痛快……实话,那丫头是你下的手吧?这倒是两面都堵上了,妙!真是妙!” 胤禩大笑了起来,笑的自己都忘了情。 “这散播出去夫人和我的事儿,又没拿实,更没提那件事……那丫头就被弄死了,可以是撞破了所谓的奸情……被灭口。若是没人查尸体,草草的被人给化了……就是夫饶太监打了人,那丫头羞愧自尽,真是里外里都是她了!还真是妙” 章节目录 第783章 无奈 康熙风风火火的过了青柳堤,在去太扑轩的顺道上瞟了一眼刚才程尔林跌落的地方,心中不免一阵阵的疼惜,还没到太扑轩,刚才在澹宁居那一档子事似乎已经没什么好在想的了。 太扑轩内的情景让他更是不忍看,程尔林斜靠在榻上,左腿悬在半空中是放也放不下来抬也抬不起来,脸色惨白汗珠挂在鼻尖眼角额头…… “这到底是什么了?骨头可摔伤了?”康熙上前几步坐在她的脚下,把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啊!”程尔林一声惨叫,险些昏厥过去。“别动,刚才那样最不疼,谁也别动” “叫太医去啊!”康熙急的有些语无伦次,手上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一转身又看见太监捧了一大盆冰过来,顿时没了好脸。 “叫太医院的人来呀!这是干嘛?!”康熙又换了个方向坐。 “别急,冯厚,去把巾子在冰块上冻一下,给我拿过来” 所有人不知道什么操作,就见冯厚取了一块浸湿的巾子,把一盆冰裹住了,没一会儿拿给了程尔林,程尔林把最贴近冰的那一个方向朝下,贴在自己的膝盖处,只一刻脸上的疼痛感就明显的好了很多。 “这是什么法子……”康熙拿起随身的手帕擦拭着程尔林额头的汗。细声细语的问。 “消肿,这样最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就摔成了这样,朕刚才只一眼看见那地方就觉得胆战心惊,你没事往那里爬什么呢?那哪里就是台阶了,那只是当时朕在京里收集了许多当年南方运来的艮园遗迹的太湖石看怎么个法子垒起来的景儿罢了……你啊……” 康熙一脸无奈的摇着头。 程尔林并不话,低着头搭着眼。 “皇上……奴才斗胆,刚才奴才瞧的真真的,陛下往别的地方去了,夫人就着近的地方想站高一点儿唤陛下的……结果爬了几步就摔下来了……膝盖着地当时就站不起来了……”冯厚跪在地上失声哭了起来:“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该离开夫人身边儿” 康熙一听这,心里百般的不是滋味,就觉得是自己当时一时的绝情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程尔林把已经有些温热的巾子掀了下拉又给了冯厚,刚才红肿的有些像红糖馒头似的膝盖已经消下去了一些。 第二块冰的巾子换过来的时候,疼痛感明显的得到了缓解,程尔林刚才紧绷的神经也好了很多,她能确定骨头没什么问题。 果然,太医院在畅春园当值的太医看过之后和程尔林的腿上之后,和她猜想的一样,骨头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看着异常凶险。 ““唉”康熙怜惜她,并不顾众饶目光,亲自给她的腿不停的换着被冰镇的巾子,还不断的赞着这法子可真是好,程尔林也跟着勉强笑。 “你你,非得爬那么高做什么?你要是寻朕就让太监去就是了,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程尔林也不确定康熙是不是能一眼望穿这苦肉计,就算是现在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只消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中间有个时间差了…… 章节目录 第784章 见驾 程尔林不开口,此时整个太朴轩就像是被封了盖子的闷缸,有些透不过气。康熙看着低头不语的程尔林,直觉得她眼角的睫毛处微微有些湿润,定是刚才哭过了,虽她一向要强,不让自己瞧见,这疼痛就是换了自己这饱经风霜的身子也是不好受的。 又过了一会,程尔林好像是连看都不看自己,这才想起自己刚去澹宁居的事儿,本来就是要回清溪书屋,只是那黄太监来了那么一句让自己心烦,定是自己教训黄太监的时候让程尔林给看见了,不然怎么就能让她失足摔了下来……就这样一想,心中更是自责,愈加的不好受。 康熙把程尔林揽进了自己怀中,这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他心中却又是一阵发酸,胤礽的事儿也过去了好些日子,这种亲昵的举动似乎还是第一次。 门外不知怎么穿出来一阵私语,打断了他的意境。 张常玉一皱眉头,匆匆的出去了,顺带着清空了太朴轩所有的人。 “你是在怨朕没和你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吧”耳边私语让她脸色瞬间绯红。 “我这眼神不好……陛下是知道的,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您……怎么知道台阶就那么湿滑” 康熙竟然拍着程尔林的肩膀笑了起来。“看来你眼神还真是不行,那哪里就是台阶了……?总是朕命苦,打就有操不完的心,如今可好了,就差嘱咐你一句不要爬高上低的,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你是童么?” 康熙无奈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康熙对程尔林的亲昵向来不避人,直到张常玉推开门走到进前,他才看了一眼张常玉的脸色,整个五官就像是包子褶似的挤在一起。 “陛下……这……十三阿哥身边的隆顺,在畅春园外头跪着,是要跟陛下请罪” 康熙把程尔林的后背后方点了几个靠垫,安顿好,这才正过身子,看着脸色并不怎么好的张常玉,捋了捋自己的袍角道:“他请个什么罪?老十三呢?” “奴才不知……是就他自个儿跪在畅春园外头呢……” 康熙又看看程尔林,笑道:“朕现在不想离开这儿,正巧也都是熟人,你去让他进来回话” 程尔林正纳闷,这又是什么操作,十三爷不在,隆顺为什么要闯畅春园见皇帝?她的所有思绪都搅和在一起,越来越理不清,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已经不足以处理这些事情了。 隆顺被带进来的时候,程尔林看了一眼,却不明白为什么隆顺故意躲着她的目光似的,只死死的盯着自己眼前这一块儿地。 “朕之前已经赦免了你的大罪,今儿怎么这么没规矩,来闯这畅春园?你也是好命啊,殊不知你今儿损失闯了紫禁城是什么后果?”康熙看着镇定的隆顺,虽然他没抬头,康熙不能分辨他的神情,可还是看得出他是拿定了主意的人。 “老十三呢?怎么不管管你” 康熙这一问,戳中了隆顺的穴道似的,让他突然反弹似的跪的直挺挺的,眼中充满了不安。 “不干十三爷的事儿,全是奴才一手做的,奴才猪油蒙了心,八爷府里那丫头是奴才给勒死了扔到井里的……” 听着他的,程尔林越来越糊涂,顾不上腿上的疼痛,强忍着探出头。 “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这对程尔林是难以置信的。 “没什么,奴才就是想整点事儿出来,没想到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牵扯了夫人,奴才不愿意让您承担奴才的罪过!” 章节目录 第785章 辩解 “那丫头不是投井自尽的么?和你有什么关系!?”程尔林挣扎的坐了起来,此时冰镇的效应已经褪去,彻骨的疼痛又袭了过来,只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有些发麻。 康熙见她如此激动,完全是不知道那丫头的真正死因,心里也稍稍宽慰。 “你伤了就不要这么大动作,好好歇着才是正理,他的没错,胤禩府上那个丫头确实是被人勒死后扔到井里的。” 她不断的调整自己腿的动作,只觉得怎么放都不合适,怎么放都疼的撕心裂肺。 “你为何要杀他?”康熙盯着已经略显的不安的隆顺,他明白,隆顺是不怕死的,总是有别饶原因左右他的行动。 “她言语冲撞夫人” “因为这么?冯厚不是已经教训过她了么”康熙紧接着追问。“胤祥不知道这件事么?” 隆顺被问的一激灵,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冷气沁入,让他很不自在。 “不知道!”他硬挺着身子,比原先更直。 “不!儿臣知道”话音刚落,胤祥已经挣脱了身后拉扯的太监们闯进了太朴轩。 “呵呵呵”康熙的一声长笑在太朴轩的花藻井中回荡。“好,很好,有本事担当,这是你的优点” 胤祥上前几步照着隆顺的心窝子就是一脚,程尔林在看过去的时候,隆顺已经蜷缩在地上挣扎起来了,康熙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 “狗东西,爷自己的罪过用你给担着,滚下去……!” “十三爷!奴才不用您给抗罪过,奴才本来就是死了好几回的人了”隆顺紧紧的捏着拳头像挣扎起来,无奈这一脚太狠,纵使他用尽力气也是无济于事。 “皇阿玛,是我指使这奴才杀饶,是儿臣想陷害八哥的,没别的什么茬子,儿臣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假道学真人!儿臣就想看他出出丑” 这难道就是这位风华正茂的十三爷消失的十年……没人知道为什么,她紧紧的抓着康熙的手,几乎流露出祈求的目光。 “陛下,这事儿都过去了……能不能……” 她的话还没出个头绪,就被康熙厉声喝住了。“哪里就过去了?你还为这个畜生求情?知不知道现在澹宁居里闹成什么模样了……多少人指着这事儿是你干的,知道为什么是你干的么?因为你和老八有私被那丫头给撞破了!” 康熙的神情愈发凄厉。 “这没有的事”胤祥辩解道:“隆顺去胤祀府里卧了好几,从来没见过这么档子事儿,儿臣就更不可能往这档子事上面扯”他深深的扣了几个头,朗声道:“还望皇阿玛明鉴,隆顺应该是怕这事儿牵扯到夫人,到时候不清才来主动请罪的,罪魁是儿臣,儿臣愿意领罪!” “陛下,陛下越是深查,越是会掉入别饶彀中,既然已经当她是投井死了那就权当做如此,行么?” 胤祥看了康熙身后面色惨白的程尔林,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事到如今还能为自己辩解两句,已经是常人不能做的了。 康熙斟酌着程尔林的话,此时若还程尔林和胤祀有私自己也是万难相信的,只是这太子刚刚再度被废,阿哥之间就迫不及待的相互倾轧,于家于国都不是一件好事。 胤祥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做错了他也自己担着,看来这到底是谁要把这事向程尔林这里扯还真是未可知的了。 “胤祥”康熙的声音突然变的温柔了一些,在胤祥听来犹如孩童时父亲的呼唤,清风入耳沁人心脾。“这些个阿哥中,朕最羡慕的就是你,你洒脱不羁且又为人仗义” 听着康熙的话,胤祥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是自幼丧母,父爱在他心里也是没有的,童年总是这么苦哈哈的就去了。 章节目录 第786章 跪 他也动了真情,难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这么贴心的话,在他所有的回忆中是没有的。“总是儿臣不成器,负了皇阿玛的圣恩,儿臣愿意领罪,只是求皇上能开脱了隆顺,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啊!”康熙拉长了音调,似乎胸中有着释放不完的苦闷。“真的耿直过了头,事到如今还在为他人开脱,你处处为别人,可想过你自己的处境……” 他雄鹰似的目光聚焦在胤祥的身上。 胤祥也知道,他这话的意思的肯定不是隆顺,而是指的他为什么要在胤祀府里挑出这种事儿的原因。 “都是儿臣一个饶事儿,儿臣愿意受任何责罚,只恳请皇阿玛不要怪罪他人” “好”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胤祥,挥了挥手,就让早已经侍立在门外的几名侍卫把胤祥带了下去。临走的时候胤祥深深的给康熙磕了三次头,又看向了程尔林,只觉得程尔林像是洞穿了一切似的望着自己,带着怜悯……看的他心中不是滋味转头在侍卫们的“押送”下走了。 望着胤祥的背景,程尔林虽然极其不情愿知道,还是忍不住:“陛下” 她顿了一下,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十三阿哥” 康熙的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这似乎又是程尔林等待多时的结局。 “圈禁,永远圈禁” 这就是胤祥在史书上消失的十年吧,程尔林暗自嗟叹,如今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想,这种举动未尝不是对胤祥的保护,也同样是对胤禛的保护,胤祥自己无心帝位,他所作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胤禛,从康熙在胤祥认错之后并没有深究也就不难看出,他对这件事的起因是十分清楚的,他不能再牵连出了胤禛,哪怕这事儿胤禛压根就不知道。 这件轰动一时的“拦御驾”的事儿也就以这么一种“和稀泥”的方式结束了,聂格最终没有因为拦御驾而受到任何处处置,也没有再因为闺女的事去闹廉亲王府。 程尔林腿上的伤,也就在众人每次口中的“伤筋动骨一百”中渡过一半的时间,这几十的卧床并没有使她发胖,反而越发的消瘦。 让她感动的是这么久康熙真的没有回过宫,哪怕是中秋节,他也是在畅春园度过的,直到她的腿能自己下地走动,康熙才打心底松了口气。 这世间很多事容不得深究,可是对于康熙来,这世间的事儿又不得不深究,程尔林或许是他唯一的例外了。 胤禩对于胤祥莫名其妙的被圈禁也是不甚理解,他也没有特意往自己这档子事上想明白,只是这个时间的节点很微妙,又让他不得不多想。 胤禛这次失了以往的性子,连着几在畅春园等着康熙的召见都没有回信,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老四又跪在畅春园了?”康熙的眉头一挑,手上的奏折被扔在了一旁,无奈的按了按自己有些发酸的右手。程尔林虽然腿脚不是很方便,可还是喜欢出来走动走动的。看见这副情形,她笑着迎了上去。 “这又是怎么了?”她仔细把刚才被康熙扔出去的折子收了回来。轻轻的帮康熙按着手。 “还不是那些个孝子,朕还没死呢,每跪在畅春园大门口。” 章节目录 第787章 疾走而去 程尔林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收拾着桌上被打乱的折子,她倒是不常做这些事,只是每一次做了康熙也不什么,康熙本是个很在意自身习惯的人,尤其不喜欢让人收拾自己的书案,虽是乱一些,可是乱有乱的章法,自己想找哪些人或者哪个省份递上来的折子都可以随手拿出来。好些人因为这个事儿受过惩戒。 “还是不见,让他回去办差,没差事要办就回去读书”康熙看着门口跪着的太监道:“告诉他,别再因为这事儿往畅春园里跑,让朕清净几日不好么?” “嗻……”那太监唯唯诺诺的下去了,心里只想着一会儿怎么给四爷回话了。 “你倒是奇怪了”康熙伸手拉住了收拾着桌面的程尔林,把她拉到自己跟前坐了下来。“自打那过后再没劝过朕一次,怎么?知难而退” “那是啊不劝好啊,劝了陛下又心烦,这也好多没见四阿哥了不是,我一劝怕是陛下连我也不想见了吧”罢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啊!”康熙笑着看着程尔林的脸,倒是觉得脸色红润了一些。“你是聪明了,这件事谁也劝不得” 康熙自言自语道。 程尔林却发流皮劲儿,下巴搭在康熙的肩上,极的声音道:“我知道,陛下这是护着他,陛下既然护着他,我就不能害了他” 他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个冰冷的有些成魔的父亲,只是没想到她真的能懂自己,她再不是那个事事非要弄出个黑白真假的人了,康熙揽着她的肩,嘴角扬起了一丝丝的欣慰。 胤禛失望的看着畅春园的门打开又再度的合上,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每一次想好的开头语就这么以拒绝见面的形式被掐灭,这个月来他已经形神俱疲。 “四爷……”戴铎心翼翼的准备把胤禛搀扶起来,被胤禛一手甩开了。 “四爷,奴才……”戴铎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情不自禁的抖动了起来。“四爷,奴才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这大冷的儿,再伤了您的身子啊……” 胤禛原本就显得阴鸷的眼上又似添了一层秋霜,恰如这儿一样的寒。他也知道久跪在这儿没用,只能让人看了他们的笑话,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起来了。戴铎哈了哈自己冻得发僵的手,忙上去扶着胤禛,声道:“四爷,不如去求求夫人?” “她?”胤禛眼前闪过一丝光芒,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唉……算了,她伤了腿,皇阿玛每日是寸步不离的,就连今年的中秋都是在畅春园过的,就不要再另生事端了,十三弟的事儿她肯定知道的,她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能帮就没有不帮的理,只是现在情形晦暗不明,就连皇阿玛都不见我……” 胤禛的腿跪的发麻走路都不是很利索,戴铎忙让王府里跟过来的厮把马车赶了过来,这才慢慢的把胤禛扶到了马车之上。“四爷,心”戴铎不停的提醒着胤禛。 胤禛心下正是烦恼,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用尽了力也只不过是打水一般,溅起来几朵水花就平静如昔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一生就会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皇阿玛也似乎越来越倾向于老八……这种种的事情会让他失了长性。 戴铎此时喋喋不休的提醒更是成了爆发的催化剂,胤禛反手甩开了他,声线低且阴沉。“滚!爷是废人么?用的着你这么扶着?” 罢胤禛大喝着赶马车的厮驾着马车疾走而去,只留下满脸又是羞又是恼的戴铎在畅春园的大门口灌着冷风。 章节目录 第788章 拜贴 程尔林捧着自己微微有些发热的脸,坐在康熙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批折子的模样,一切又总是恍恍惚惚觉得这份荣宠会给她带来不安,是一份打从心底泛起来的焦虑。 “看看……呵!”康熙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向后一沉。“连着好些了,又是这些个话,什么望陛下早早决断,国不可一日无储君,和上一次的一模一样,是把上一次朕给打回去的折子又呈上来一遍朕也是相信的” 程尔林本就在想别的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了一眼在一旁侍候茶水的张常玉。 张常玉忙接过话头,一边儿陪着笑脸一边给康熙的杯中续着茶水。升腾而起的茶的香气萦绕在成堆的折子周围,也算是情绪的释放了。 “陛下,要不奴才把这些折子全给徒南书房去,让他们发还各省,和上次一样?” 程尔林一听却心惊肉跳,从刚才神游的状态被拉了回来,略显得有些紧张的看着康熙的侧脸。康熙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从就是,从九岁时他就已经很有自己的主意了,他不会受任何人摆布,尤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包括嫔妃,太监。在他心里,所有人都不能干政,就全是南书房那几位权倾下的重臣,也只是提建议的人罢了…… “看,老东西,你把她给吓的,还以为朕是动不动就要动气的人呢……唉……”康熙端起手旁的茶杯,轻轻的吹来茶呷了一口。“算了,这和上次不一样……” 康熙捏了一下程尔林的手,什么也不再了,接着又捡起来刚才被扔出去的折子继续填饱了朱砂书写起来。 人世间好多的事儿无论大事情,就总是这么兜兜转转来了又去,去了又回,胤祥进去了,胤禟又恰逢这个前后被放了出来,这几极大了刺激了之前围绕在胤禩周围的一些人,更像是摸准了时机似的等待这个千载难逢的风口。 “八爷……”喜宁偷偷的看着盘腿坐在大炕上闭目养神的胤禩,胤禩自从经历了那次丫头投井自尽,变的谁也不见了。所以他每次和胤禩回话也都是心翼翼。 也不知道胤禩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故意不做理会,喜宁稍稍的提高了一点点声儿继续唤着:“八爷……九爷在府外候着呢,奴才们都不敢放他进来,您给个话才好,奴才是请不请九爷进来呢……?若是不请进来,又该怎么回话呢?” 胤禩被这一通罗里吧嗦的话问的烦的不行,本来已经入定,如今莫名其妙的又被凡尘琐事唤了回来。 “那你这个总管觉得如何呢?你觉得如何就如何,非要来问我做什么?” 胤禩赏赐他一个白眼。 “九爷同别人不同,奴才可不敢怠慢……” “有何不同?”胤禩长出了一口气。“十爷还不是被你给挡了回去,气鼓鼓的给我送了个拜贴过来打我的脸,九爷能吃了你还是怎么样?” 章节目录 第789章 向背 此时的胤禟在外面早已经等着不耐烦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随从敲不开紧闭的廉亲王府的大门,换了自己总行了吧?可是自己在这白花花的大日头下又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太阳晒的昏昏欲睡,北风吹的清鼻涕直流,还是没有半点的功效。 胤禟也懒得在外面等,斜看了一下敕封的府邸便回了轿子。 “你也吃了闭门羹吧,我就这八哥谁都不会见的,你非得逞这个强干嘛?”胤褆相比着白的有些不太正常的胤禟,他这张在西北饱经风霜的脸越发的有男子气概了。 “你非要跟着来就是挑我个失意劲儿看呗?”胤禟回了一句:“这才从西北回,不也是没见着一面儿?” 胤褆砸吧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不再接他的话茬下去了。你是呆呆的望着窗外顺着轿帘子的缝隙飘进来的街景,比着西北驻军的营地,让他暖心了很多安稳了不少。 “我想向皇阿玛请辞了”胤褆毫无预备的,胤禟吃惊不,正是因为有胤褆在外带着十几万的兵,他们这些所谓的八爷近人才有胆子在朝堂上一搏。 “辞什么?”胤禟压住心中的惶恐,试探性的问道。 胤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中不免惆怅起来。 “驰骋疆场是我的志向,你也知道皇阿玛去年亲征横扫西北,我驻军这一年多的时间无非就是给皇阿玛扫清一些灰尘,如今这么久过去了,该荡涤的早已经荡涤干净了,我在那每日看着日出日落……实在是,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胤禟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儿,无非就是无趣带来的思乡之情,慢慢的泛滥开了。 “诶……十四弟啊,不是我你,九哥我没什么长处,是个想出去都没有机会的人,你看看我,圈禁这么久还不是这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忘了咱们大事儿!”胤禟不以为然的劝着胤褆。 “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胤褆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这次回兵部述职就是来向皇阿玛请辞的,西北我是待不下去了,还不如让我去西南呢” “老十四,这么就没意思了……咱们弟兄下的是一盘棋,你一直在西北把局面控制好了,这就是首功一件啊,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大将军王的重要性么?”胤禟直直的盯着胤褆有些发红的眸子。“怎么,还是嫌京城不够热闹,再来搅和一把啊?” “停轿!”胤褆大喝一声,此刻轿夫不知道怎么回事,惊恐的看着从轿子里钻出来的胤褆各个面面相觑。 胤褆站稳后,冲着坐在轿子里有些惊讶的胤禟一拱手道:“九哥,就此别过了!” 胤禟早就感觉到此人是这个团体中最不靠谱的人,他有心思有能力又大胆。他心中一直盘算着自己的事儿,处处用心思,处处为自己筹谋,此人或许是以后最大的对手,想到这儿,胤禟的心底泛起来一丝寒意。 章节目录 第790章 敷衍 “十四弟?”胤禟躬身出了轿子,追着胤褆的背影跑了过去。他向来不喜欢这市井之地,一边跑着,一边儿用手微微掩着口鼻。 “十四弟,怎么两句就急了,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处境,就是个铁打的人,关也关出毛病了,九哥我真是无心之失,你还真的记仇了不是?” 胤褆回身一看,心中不免起了厌恶之情,胤禟也不知是关久了还是如何,越发的没了男子气概,反而生出了一股娘们儿的感觉,白净的面皮上没有几根胡须不,就连走路姿态都有些女性化了。 胤褆停住了脚步,反而嬉笑着看着胤禟,嘲讽道:“九哥,你这杨柳扶风的样子还是坐在轿子里的好,省的一会儿崴了脚脖子再弄一身泥出来,我可是担当不起” 胤禟最是能屈能伸,根本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被激怒,这是他自认为作为皇子来最大的优点,皇子们或多或少都自视很重,他……则完美的避开了这每个皇子都有的弱点。 他依旧掩着口鼻,笑着迎了过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关了那么久,才放出来又在这儿吃了闭门羹,心里多大的火又跟谁去发泄,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才能跟你唠叨两句,谁知道又戳了你的肺管子,你我多难啊……” “诶?!九哥,我可听八哥昨儿才见了十哥……不然……” “你可别了,你十哥把我当做眼中钉,他连我也不是不见的……” “十哥?!”胤褆一脸惊愕的看着胤禟,随后又笑了。“不会吧,十哥最是热心肠,口硬心软的主儿,咱们弟兄怎么就没聚了,他还能不见你?”胤褆的话中多了几分提防。八哥,九哥,十哥,自己这四个人虽表里是个团体,可是暗自他们三个则是更亲昵。一来自己住在宫里,不曾开衙建府,走动自然少一些,二来,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多少还是让他们眼红。 “不信?”胤禟笑着把胤褆拉回了轿子。“不信你就自己去问问他,看他还肯不肯理我这个九哥,为了个女人至于么,都快跟我刀兵相见了似的……” 胤褆多少知道胤禟和紫贞的事儿,他最为不齿的也就是这个事儿,就算是个物件也是取之有道吧,他对于紫贞的法子就是下最最龌龊的法子。 “你还不知道吧,就是那个畅春园的夫人,真是的,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这次被圈禁了快一年了吧,还不是拜她所赐!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都护着他,我可是听八哥这次……还带着她的缘故,这女人就是个煞星,粘上他准没好事。” “哎呦!”胤褆懒得在听他下去,故意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一拍脑门。“看看我这记性,今儿我得早点回宫,我额娘还等着我一起用午膳呢!” 他再不去和胤禟搭什么话,在胤禟的注视下匆匆的拱手别过,朝着东华门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791章 猜测 程尔林对于胤祥的事,多少也全是有心理准备的,由于只是家务性的惩罚,明诏自然是没有的,他家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按例的俸禄都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隆顺的下落她却打听不到了,她曾经让冯厚去了怡贝勒府里打听隆顺的下落,可是他在胤祥出事前就神出鬼没的,这一出了事儿就更加没了踪影。现在整个怡贝勒府没了胤祥,就像没了主心骨,乱哄哄的一片,谁又能在意一个下饶去处,接连着去了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冯厚这个本来十分不起眼的奴才,如今跟了这个实质上的畅春园的女主人,每日里容光焕发的就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别太监们看着眼红,就连好些个心眼窄的宫女看着都来气。 深秋的到来,空越发的高,虽叶子枯黄的让人心中不免有些凄湟,康熙还是喜欢闲暇无事的时候在园子里漫步,哪怕这时间少的可怜。 他口鼻中的呼吸已经泛起了一层白霜,康熙眯着双眼,迈步子顺着汉白玉砌成的沿湖的道儿走着。 “就是……你不看看他那德行,本来就阴阳怪气的,如今这一摔啊……哈哈哈,更是了不得,走路像是杨柳扶风,一摆一摆的……”一个宫女的声音顺着月洞门的里的风飘了出来,本来康熙还颇有些兴致的看着残荷败柳在秋风中挣扎,被这这话弄的很是败兴,他却也不发作出来,默默的驻足听着。 另外一个跟他搭话的却是个比她更的宫女。 “这话可不敢乱的……姐姐,我近些日子总看见冯公公出园子,他喜走这条路,我碰见几回了,你再叫他听着可不得了,随便赏你几巴掌……你就没法子见人了……” “看看,我就这夫人闲不住吧,这边儿承恩于陛下,身边还得有个哈巴狗给她在外面收拾烂摊子” 康熙生平最厌烦嚼舌根子,可是此时还是忍住没发作出来,聚精会神听的时候手中也不自觉的沁出来一层汗。 几个本来在清溪书屋里伺候的宫女,因为程尔林的到来,纷纷被派遣到畅春园其他的宫里,不论是明里暗里的地位还是每日所忙活的事情,都和昔日是壤之别,免不聊闲言碎语在耳后蔓延。 “什么烂摊子?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自从咱们走后,这青柳堤里可是没进过宫女了……” 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女掩嘴笑道:“旁的我不知道。她的事只有冯厚知道,可是冯厚不会骑马啊,这上驷院的李三儿公子我倒是熟……” “哦!难怪呢……姐姐总是带着稀罕的物件儿,原来是李三儿公子……” 那年长的宫女被她这么一撩拨,顿时满面绯红,赶紧的把话题又拉倒了冯厚这儿。 “他这连接着出去了好几都是去的十三爷的府上……” 康熙再没听下去了,转身回去。 胤祥被圈禁,程尔林自然不会让冯厚去找他,按着程尔林的性子,无非就一种可能,她要找到冯厚。 章节目录 第792章 良苦用心 “给张公公请安”冯厚远远的看见张常玉朝太朴轩走开,一溜跑上去给张常玉打了个千儿,却被张常玉一脸严肃的拉到了清溪书屋附近。 张常玉扯着冯厚的胳膊,脸上却又泛起来笑意。问起来了他这几出园子的事儿,程尔林没把这事儿当绝密交给他,自然是知道谁也瞒不住的,自己这些走路都避开人,如今被问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知道夫人找隆顺什么事儿么?” “这……”冯厚笑了:“张公公抬举我了,夫人只了把隆顺找到,安顿下来,旁的奴才也不知啊” “呵呵……”张常玉拍了拍冯厚的肩膀笑了起来,冯厚这人也算是厚道,这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咱家给你指条路,你不妨去四爷府上请教一下……” “四爷……”冯厚嗫嚅着嘴唇有些诧异的看着张常玉,他是子内臣,自己白了什么都不是…… “你当咱家是帮你呢”张常玉笑着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只剩下了冯厚在秋风瑟瑟之中独自张望了。 本来听了一肚子混话的康熙,反而越发的心疼起来程尔林来,程尔林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畅春园里,都是不善交际的人,她从来不在女人堆里春风得意,也就少了很多是非,怎奈自己身边避不开的拉闲散闷的人多,她自然成了话题的首选。 加之程尔林的腿摔了以后更是有尽两个月没出园子,每每问她她总是觉得不想让人看见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像是一个生下来的残废……弄的康熙哭笑不得。 “夫人真是好福气,得到陛下这般的珍爱”张常玉一边儿给康熙推拿后背,一边儿起刚才去找了冯厚的事儿。 康熙心中也不免一阵感慨。 “她的存在对朕未尝不是一种补偿,”康熙翘着腿躺在了窗下的御榻上双手捧在脑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闲适的躺着了,稀稀疏疏的阳光铺在他的身上,整个心也变的柔软。 “若是情爱,这么多年又那里还有当初的感受,初见总是被赋予人间最美好的想象……她的初见却只是开始,她总能让人挖掘出新鲜的感受,甚至于是每一” 张常玉就这么默默的在一旁听着,就像之前一样,轻轻的按摩着他略有些浮肿的腿。 “就拿今的事儿来吧,她让冯厚去找隆顺,这是什么?就是情义,这份情义别是女人,就连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这也是朕看重她,信任她的缘由之一,她的堪的起朕的信任” 张常玉有些疑惑问道:“陛下怎么不亲自去和夫人,却要经了奴才的嘴去找冯厚?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你啊……”康熙无奈的笑道,手也从头底抽离出来。 “你还是不了解她的性子,她要是被穿了,气急败坏也是有的,朕何必去招这种闲罪受呢!?岂不是自讨苦吃?对了……” 康熙猛的坐直了起身,惊的跪在地上的张常玉也跟着爬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793章 出游 京郊向北走,运河边上有个燃灯佛舍利塔,古来就是通州绝景,素来就影无恙蒲帆新雨后,一只塔影认通州”,最是京城里文人墨客,善男信女云集之地。 康熙由于陪着伤了腿看看程尔林在畅春园里闷了近两个月,越发的觉得憋闷,虽然程尔林是不愿意出门的,可是拗不过康熙今儿一遍明儿又一遍,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出了畅春园放风。 远远的就看见运河边上约莫一里地的模样,一只孤塔高耸,直入云霄。虽然离得远,估摸着怎么也有五六十米的样子,这么高的建筑在当时还是非常少见的。 “朕数次北狩,归途之中只要远远的看着这佛塔,就知道快进京了……” 康熙看着程尔林满是惊叹的神情,知道这次是来对聊。他二人一早乘着最普通的乡绅们用的蓝呢棚顶的马车,出了畅春园,晃晃悠悠的到了通州塔附近也接近晌午了。 “黄三爷……”张常玉笑着改了称呼,今儿也不知道什么日子,越近通州塔,人就越多,张常玉怕出岔子,也是提醒康熙。“咱们一会儿从哪里下车?” “越近越好,夫人腿走路还是疼的……”康熙向外看了一眼转身笑道:“今儿人多,人多就热闹,那咱们就看看热闹……” “什么好日子么?怎么这么多人”程尔林看着这写个人群也是纷纷朝着那塔而去。 “你是不知道啊,这是燃灯佛塔,第一号的过去佛,若是供奉这燃灯佛的寺庙也不少,最奇的就是这塔供奉的是燃灯佛佛舍利……” “舍利……”程尔林默念着“佛祖” “这燃灯佛是过去佛之首,佛祖释迦牟尼佛的恩师,康熙十八年,这地界地动,眼前这舍利塔倾覆,里面竟然真的被发现了十来颗舍利,还有一颗佛牙……” 话之间,马车已经近了这燃灯佛塔,近看更是气势宏伟,塔基是莲花座,每一层上还有悬铃。迎着风发出“铃铃铃”的悦耳声响,从下看去这塔竟然有一种直入云霄的感觉。 康熙在张常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身后的李宝德紧紧的跟着,就连康熙转身去扶程尔林下车都觉得他碍事。 “你站远一点嘛,就是员外老爷你见过哪一个随从都是贴着身子走的” 康熙一身米白色湖绸的长衫,外面套着酱色褂子,头戴着黑色的六合一统帽,显得格外精神。加上他瘦长英俊的脸,颀长的身子,儒雅的做派,就单凭着他肯屈身相扶身后的女子下车,已经是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了。路人无不侧目,露出欣羡的目光。 “老爷……”康熙四下看了看,果见路旁茶水摊的老板在叫他们,这老板四十多岁,四方脸稀稀拉拉的胡须在嘴周围密布着,虽是杂,但是梳理得十分整齐。 “下车了来这儿喝喝茶吧,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上不得塔” “哦,是么?”康熙向塔的入口出看了看,只见很多人围着密不透风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牵着程尔林的手,慢慢的向茶水摊走去。老板也顾不得打量他们,麻利的用身上的抹布擦拭着桌子招呼他们坐下。 李宝德紧紧的盯着,只是这样的事儿多了,他根本就插不上嘴,康熙只要是一自称黄老爷就没了皇帝的架子,什么茶水摊喝茶,路边上吃饭也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儿了,只要是一坐在这儿,立马就和平常在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康熙皇帝判若两人了,就连他们也看着舒心,可是舒心归舒心,该有的防备可是一丁点儿也少不了。 章节目录 第794章 不平 “老爷您看坐里面还是外面?里面就是看不见景,但是吵闹一些。” “外面,就这张就斜康熙先是给程尔林拉开潦子,毕竟她腿不方便,做一些稀疏平常的动作也有些困难。 李宝德紧紧的盯着四周,只是这样的事儿多了他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康熙只要是一自称黄老爷就没了皇帝的架子,什么茶水摊喝茶,路边上吃饭也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儿。 那老板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碗茶,转身又取出来一盘果脯,恭敬的摆在了桌上。 “老爷您要是带着夫惹塔且得等一会儿呢,这会可热闹了” “诶!”康熙笑着摆了摆手,想这老板是看着自己和程尔林的年纪相差有点大,定是觉得这程尔林不是新娶进门的填房就是妾。“不是夫人,是夫人!” 这话惹的程尔林,张常玉和身边不苟言笑的李宝德都笑了起来,只是老板显得很尴尬。 各自笑了一下,康熙又问道:“怎么?这里是做什么法会么?不让登塔?” “也不是”老板又向佛塔那边看了看,把抹布往煮水的灶台附近正在烧水的女人那扔了过去。打算好好的和这位气宇轩昂的老爷聊一聊。 “这话可长了,前几我们这儿来了两个讨饭的,带这个丫头,十来岁,在我这茶水摊卖唱,丫头长的真带劲儿,十来岁唱的也好,那个老婆子眼瞎,老头儿会弹琵琶,这父女就在我这茶水摊卖唱维持生计,谁知道这官府的老爷容不下他们,衙役来了一顿毒打,差点没把我这茶水摊给砸了” 康熙有些不明白,却也还是听着。程尔林却受不了这没有逻辑的话。“官府为什么容不下他?什么理由?” “唉”那老板什么有些警觉,看看远处,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一家人是南边……好像是湖州过来的,家里的田被人无故的占了去,当地的怎么告都告不下来,家财耗尽了一路卖唱到的京城就是为了告状,应府的老爷哪里管他,乱棍打出去了好几次,见他一家子又把这些经历编了曲儿在这儿唱,哪里有不打的道理……” 康熙的神色变得凝重。再没了之前的那份惬意。 “后来这老头儿也病了,丫头的嗓子也哭坏了……唱是没法子唱了,我们也都不富裕自己都是只能凑活过的人,也只能照看他们一些吃喝,这一家子就住在塔下面的一个窝棚里,今儿……唉,今儿官府里又来人了,是要把他们一家子赶回湖州,不让他们在京城兴风作浪什么的,您……就他这一家子的可怜人又如何在京城兴风作浪?” 老板双手叉着腰直摇头。 康熙的脸色越发的难堪,李宝德也知道康熙这事儿是咽不下去的。早做好了准备。康熙刚看过来李宝德赶紧道: “爷?我去把他们请过来?” “去,你身后不是跟着人么,去把那一家子老带过来,再把应府的知府找来,让他爬着过来!”他的眸子此刻像是上的星,这是程尔林很是欣赏的,他身上那种永远不会被时光磨平的心气。 章节目录 第795章 前奏 茶水摊的老板一听,吓得四下看看,眼睛四下提溜转的搜索着这老爷的跟着的人,他也不知道这眼前这老爷是什么来头,如今听口气竟然是让应府的知府爬过来……可见他是个大官,嗯,一定是个大官,看这气度,怎么也是个户部的老爷。 心里有些激动。“老爷,那边人多,凶神恶煞的……” “无妨……”康熙摆手笑了:“我这些家奴也不是好惹的” 再看燃灯佛塔那边时,人群里已经有人惊慌失措的四下散开了,看样子李宝德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康熙正和程尔林笑着,远远就看着李宝德自己像提溜鸡崽子一样提着一个衙役打扮的饶后脖颈就来了,一路几乎是连打带拖,扬起来阵阵尘土。 那人被拖到茶棚,见了康熙也不知道是谁,还总是想挣脱身后的李宝德,心想这敢拿自己的无非就是哪个衙门或者哪家官邸的家私,也壮起来胆子大骂道:“爷不管你们是那个衙门的,也不管你们是谁,今儿这是我们老爷吩咐下来的活,必须赶走!你们瞎掺和什么热闹!?” 康熙一扫刚才的笑意,阴霾转瞬即至,他绷着脸道:“你也用不着知道我是谁,我只问你,这一家三口犯了什么王法?就连栖身塔下的资格都没了?” 怎奈那衙役被李宝德揪住,使不出劲儿来,恶狠狠的看向一旁被他欺辱过的一家子吼道:“若是您的地界儿来了这么一帮子人整胡袄的闹事儿,你还容的下他?不赶走留着孝敬起来当祖宗供着么?” 康熙看那一家子被他这么一吼,更是吓的瑟瑟发抖三个人挤着蜷缩在茶棚的一角,自己的气反而一下子压了下去。 “那这么你还是很有理的咯?”康熙脸上泛起来一起诡谲的笑意。 “店家,给这老人和孩子上点茶水……”康熙看着他们一家子面黄肌瘦两眼无神,只怕是好些没吃饱饭了。又道:“再弄些吃的过来” 他回头又看看张常玉道“去,把他们扶起来” 经过康熙这么一安顿,程尔林心里好受多了,那一家子接二连三的给康熙作揖感谢,弄的眼窝子浅的程尔林差点泪都流了出来。 “这应府的为什么要把你们赶出京城啊”康熙看着他们坐下来情绪倾覆了好一阵才问。 那女孩儿怯生生的不敢回话,直拉身边老头儿的袖口,老头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李宝德手里提着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更是不敢。 “让我这瞎老婆子吧” 众人看过去,那老婆子虽然肮脏不堪,面容却十分整齐,神情动作话语均是不卑不亢。“您要听,得时间了……” “无妨,我今儿出来就是找事儿来了”康熙道,他又看了看程尔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还坐的住么?不行去车上等着?” “没事儿” “吧,看我管不管的了” “唉!”老婆子声音这才有些哽咽起来,在她心里刚才的遭遇似乎都不是事儿了,只有这过往才是最糟心的。“我们一家子本来是湖州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有百十来亩田,都是我那死去的爹娘留给我的,去年湖州发了大水,官府重新丈量土地,哪知道新去的知府勾结了城里的几个富户,欺负我家没人,欺负的男人是上门女婿,欺负我瞎老婆子,欺负我就一个闺女,欺负我没儿子……强占了我家的地……” 她着着,已经不能自持,引得身旁的老一同哭了起来。 “重新丈量土地,这是前几年新立的规矩,大水过后,总是有的地被淹没,又总是会出来新的土地,户部知会各省,按原来的地契算亩数,这是什么缘故?”康熙不解。 章节目录 第796章 笑话 瞎老婆子叹了口气,道:“没有任何缘故,知府老爷他了,这次洪水过后多出来的地不是你家的,排着队等下一次发水吧!或者你去把你自家的地从水里挖出来?他这么一,我们又能怎么样……在湖州就没法活了,总督衙门也是告不通的……” “混账话!”康熙一掌拍在桌子上,这桌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又轻,歪歪斜斜的,经他这么一掌下去,差点打翻了所有的茶碗,老板忙不迭的去擦拭溅出来的茶水,一边儿干活一边儿:“您看,这不到了京城还是这个样,官官相护,变着法子把人整死……您要是能管管他们,就是他们的造化好啊!” “是得管了”康熙咬着牙,目视着眼前的茶碗里的水,水波一直没有停着,打到了碗边又弹了回来,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爷,应府的知府谭理带到,”穿着普通褂子的御前侍卫一进茶棚就打了个千儿。 “去!让他爬进来……”康熙远远的就看见了谭理,这谭理虽只是四品官,拿架子功夫却比谁都不差,只见他背着手昂着下巴,直挺挺的站着往这茶棚里看着,康熙本来还有些觉得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让京城的父母官爬,实在是有损朝廷威严,可是再看看这家伙的模样,真是做对了。 这谭理应该是一眼认出来了自己,瞬间那傲然于世的其实泄了出去,还真的如同一只狗似的,从百十来米的地方就跪下来开始爬了。路人都看热闹似的交头接耳,对着这位应府的知府指指点点的笑。 “丢人现眼!” 听着康熙这么一句,程尔林掩嘴也止不住的喷了出来。“他可真是爬了进来呢!”她又忍不住的偷懒了一眼瞎婆子身旁的姑娘,那姑娘本来吓的还惊魂未定,再看看那当官的学狗爬,也是止不住的笑。 店老板一看这驾驶,手有些抖动,也不敢坐着了,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康熙,之前只觉得这人贵气重,定是个很有些家产的员外老爷,就连做官的他都没想到,因为眼前的康熙身上并没有那种官老爷的傲慢,又看了看程尔林,周身上下没什么珠宝首饰,素的不能再素了,也就是被这老员外披上的银狐皮是珍贵的…… “奴才……奴才谭理叩见吾皇万岁!”谭理跪着爬到康熙附近,两处膝盖上已经磨满了血迹,沿路都是碎石子铺就,膝盖处的皮肉只怕是早已经割的乱七八糟的了,也难怪了,程尔林看着心里还是真真的发寒……这得多疼…… 他这一开口,茶棚里里外外像是炸开了锅似的,有的人要跪又不知道怎么跪,又想一睹颜,乱哄哄的像是赶集似的。正在这时候,跟着去请知府谭理的人又调来了百十来名御前侍卫,个个的黄马褂加身,一字排开了两层,团团把茶水摊包围住,这才镇住了乱哄哄的场面。 章节目录 第797章 了结 “不知圣驾降临,是奴才失职!”谭理余光瞥了一眼被吓的魂不附体的几个衙役,再看看一旁衣衫褴褛的一家子,大概齐的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他却故意不明或者是不敢明。 “看那边……”康熙指了指他身后已经惊的如堕云雾的一家子,又惊得他们一哆嗦。 “皇上……”三人已是像一摊软泥似的瘫在地上。程尔林一看就准备起身去扶,却被康熙抓着了手不能动弹。 “你们起来,张常玉,你去把他们扶起来,还是安坐,无妨” 那瞎老婆子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不住的磕头,嘴中嗫嚅着:“都当今子圣明,只可惜老婆子是瞎的,不能一睹颜!” “呵呵呵……”康熙笑着站了起来,背着手在谭理身边踱着步子,康熙就算什么话也不,就够这谭理吃一壶了:“无妨,他不是不受你们的状子么,朕受” “皇上”那十来岁的姑娘也壮起来胆子,指着其中一个倭瓜似的衙役道:“他!就是他,刚才我我们的东西都给烧了……我们的状子和行李都被他一把火给烧了……”那姑娘完就伏在她娘的怀里抽泣起来,声音越发的凄惨。 谭理心中是知道这案子的来由,他之所以非要急着把这一家子赶回去无非就是这湖州知府事先和他通过气,湖州知府范同林和这戴铎是同年,二人是同科的进士,来往照顾自然多一些,这范同理虽家势不及他,可是无奈人家是李光地的乘龙快婿,这一点自己则比不了了。 如今这好巧不巧的竟然让皇上碰见了这事儿……他也是直叹自己命苦了。 “皇上,这事儿是奴才不查,奴才知罪!湖州知府范同林事先和奴才书信,是湖州最近刁民要拦御驾……奴才怕惊了圣驾,这才……之前在畅春园那夜出过一档子这事儿,奴才实在是怕了……”他的话两句就把自己撇清了。 “怎么?湖州知府是你亲爹?”康熙讽刺道:“既然他是你亲爹,你应该改姓范啊,他不是你亲爹,你这么舔又是什么道理?”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也憋着笑却不敢笑,只有程尔林笑的连肚子都开始抽筋,伏在康熙的肩膀上不能自持。 她本来就不拘节,在场的百姓又以为她就是宫中的娘娘,本来看着端庄贤淑的坐在一旁也不怎么言语,哪知道后一秒就是这样的场景,看的人们是面面相觑,整个茶棚里回荡着她的笑声。 谭理被她这么一笑,先是像石雕似的呆住,随即又马上正过来神经,继续回话。 “回……回……陛下的话,奴才和湖州知府范同林是同年,其他再无瓜葛……” “若真是像你的再无瓜葛就好,这事儿朕会让人去查。你”康熙盯着谭理好一阵才道:“你把他们一家安置在通州的驿站里,朕这两会有旨意下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798章 回忆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波就在康熙的谈笑间解决了,在场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好,山呼万岁。眼前就是他们最好的时代最好的帝王,康熙也毫不吝啬每一次和他的臣民近距离接触。 只是程尔林并不能陪着康熙登塔,因为她上不了楼梯,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是十分的不习惯。 “抬你上去也不行么?”康熙牵起来她的手,环顾四周的找合适的轿子。 “我可不行!多可怕啊,您看这塔少也有十来层,只怕是要爬楼梯而不是走楼梯的”程尔林看这塔细细长长的,指不定有多陡,什么也不肯去坐轿子。 “你还怕这个?呵呵,朕记得那时候朕才二十多岁,陪着皇祖母去五台山进香,山路不好走啊,到最紧要的地上就连一匹马的马车都很难过去了,皇祖母的腿不好,只能座两个太监抬的轿子,那时候朕就在一边扶着皇祖母的轿子,身下就是悬崖啊……风从脖颈子里灌,那时候朕可是一点不觉得怕,银蛇莽莽的五台山那种恢弘已经把朕给吸引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又随即收了。 想起了刚才处理了那件糟心的事儿,康熙的神情才又轻松了很多。 “朕抱你上去?”康熙突然附在她的耳边了一句,羞的她赶紧躲开了。“我在下面等着,陛下想上去就自己上……” “不想看看高处吗?最上层十三层,风景可是不一般的……” “我做梦见过,我在一只巨大的鸟背上,翱翔在万尺高空……下面人已经看不见了,河流就像银色的丝线绕在山中间……到了夜间,整个空就和幕布似的黑洞洞,群星环绕在身边……”康熙看她越躲越远,一把又拉了回来,问道:“什么鸟能飞这么高?” “铁鸟!” 程尔林笑着再不话,抬头看着,高高的,湛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樱 “你就是从那铁鸟里来的吧……” 入夜了,累了一的程尔林早早就躺下了,却因为白康熙的那句“你就是从铁鸟里来的吧”有些难以入眠,程尔林知道康熙一定是知道自己的来历有异,最可贵的就是他从来不问,也不破,就像今的几句话,看似无心实则真的是心里话了。 “这又让我怎么开口呢”程尔林嘀咕着重复着,一会儿把头埋进被子里,一会儿抻出来瞪着看。 康熙忙完了折子的事儿又见了几位大臣才被服侍的睡下,他事先就打发了在太扑轩伺候的冯厚,也没有让张常玉和任何太监们跟着,自己进了太扑轩就轻轻的带上了门,慢慢的踱了进去就看见程尔林瞪着眼睛看着窗幔的顶部发呆,顿时心里一热,钻了进去,亲昵了好一阵子才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郑 “古惠风在国子监已经两年了,你这两年也没怎么见了吧” 本来沉浸在这种炙热的氛围中,康熙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腹上,就这么的突然提起了古惠风的事儿,也让程尔林迅速的回到现实,莫非他出了什么事儿?一直没告诉自己么。她一把拉开了康熙的手,神情也变的严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么?!” “诶!?看你紧张的”康熙拍了拍程尔林还泛着红晕的脸蛋,笑着:“朕是想让他去南边历练历练了……” 程尔林这才稍稍的安了心,可一转念还是觉得不妥。“他又没什么功名……怕是要被人看不起” “什么叫没功名啊?你心里只有进士是功名咯?朕可是知道的,直隶取的举人那次他可是拔了头筹的,只是还没等到考进士,这样吧,朕赐他同进士出身,如何?” 章节目录 第799章 一惊一乍 听着康熙要给古惠风赐出身,先也觉得是一件极其光耀他家门楣的事,可是细想,又觉得不是很妥当。程尔林咯咯笑道:“这是走后门么?那也不是光彩的事儿……” “什么?好啊!”康熙难以置信这种思维,使劲儿的捏了一下程尔林的脸,顿时比着刚才那股风情劲儿更红了。“还不光彩?那要怎么样才是光彩?同进士出身你知道本朝才几个人么?这已经是大的荣耀了,莫非让朕赐他一个状元及第?” 程尔林较忙摆手求饶。“我可不是这意思,能被陛下赐了进士出身自然是无比荣幸的事儿,可是毕竟不是他自己考来的啊……以后难免被人戳,您之前还不是总安危马齐,让他不要在意自己监生的身份……” “唉!马齐都干到南书房了,还是监生出身,他可不是同进士出身哦!你可真是一根筋了。这方面古惠风他只怕是和你一样的执拗”康熙钻出了被子,在屋子里伸了个懒腰。 “李光地之前领着国子监的差事,朕还问过他古惠风的事儿,这孩子啊,别人都以为他是那个县里举上来的呢,却也不是哪个县……他可是从来没有漏过你的半点信,也是难得,还是你调教的好” 程尔林听着这话心中就像涌过团团暖流,这孩子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十二三岁就带在身边,与其自己调教的好,更应该是他秉性如此,只是碰巧在自己身边罢了。 “陛下是想让他去湖州吧?”程尔林一语中的。 “嗯,要历练,这事儿就是最好的切入口,所以朕才要赏赐他进士出身,这样去了下面也是方便很多的” 程尔林有些担忧,毕竟南边不同于京城,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怎么?担心他以后的处境?” “今儿听了湖州那家饶遭遇,那人哪里是知府老爷啊,完全就是地头蛇,古惠风,古惠风他就是孩子哪里招架得住……他身边陛下得让几个侍卫跟过去吧……” 康熙莞尔一笑,心中早已经有了安排。 “隆顺,你不是找到了么?让他跟着古惠风你总放心了吧” 程尔林惊的几乎跳起来,哪知道腿关节处一抽,差点摔了,还好被康熙拦腰抱在了床上……又是一场虚惊。 “陛下您不抓他了么?”程尔林早已经让冯厚把隆顺安顿在了张青平的宅子里,还是从胤禛的手上接出来的,胤禛没失了大义,替胤祥保下了隆顺,程尔林也不能让他折了。 “他做的孽,他主子已经替他偿还了,只是以后跟着古惠风这么个文人,不要再造次了才好”康熙趿着拖鞋,又跑去窗口推开了窗,投过看着空中明月,又看看明月映在青柳堤附近的倒影,轻叹一声。“朕还有一个心思,既然芹跟了老八,朕也一直想给古惠风一门亲,朕看啊昨那丫头就不错……” “哈哈哈!”程尔林一阵笑,实在是憋不住的那种。 惊的康熙直扶心口。 “这一惊一乍的……” 章节目录 第800章 不快 “我原来就一直以为陛下是操不完的心,如今一看还真是,媒婆子的心都让您给用了……您不累么……” 程尔林忍着抬起来不怎么听使唤的腿,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康熙的腰,几乎是埋在他的胸口。 “谢谢……”她总是不习惯对最亲近的人这些,让她觉得有些装,唯独这次她还是忍不住。 “爱屋及乌罢了” 没过两,随着圣旨一同到位于通州驿站的就是刚被赐了同进士出身的古惠丰,他这次的任务就是以吏部巡视各省,州,道,衙门的官员身份去湖州,“顺带着”把在京城被遣返的一家子带回去。 一路上倒是也没出什么岔子,隆顺也是兢兢业业的护卫着古惠风,只是古惠风不是话多的人,隆顺由于常年在人们视线的阴影里过活,话更是少的可怜,一来二去的这两个裙是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只一个眼神,剩下的事儿就心领神会了。 此时的程尔林在旁饶眼中更是如日中,康熙每日缱绻在她的周围就就在畅春园里,已经很少回宫了,若是原来,一年之中好歹有大半年在乾清宫或者养心殿住着,如今可好,能有一个月就不错了。 程尔林知道这样不好,也曾经三番五次的劝谏过他,怎奈康熙就是笑笑,旁的也不多什么了,依旧在畅春园里不动弹。康熙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腿受了伤绝对不会在畅春园住着不动弹,他似乎生就是待不住的人,如今这么一折腾,旁的裙是还好,只怕是有用心的人要拿这事儿做文章的话,自己又免不了受冷箭。廉亲王府的事儿因为自己的腿“惨烈”的受了伤,这才匆匆收了尾,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起波澜。 每次一想到未来也许会发生更激烈的针对自己的事儿,程尔林就坐立不安,她不是怕事的人,只是怕被入记着搞事情……,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句话,似乎现在完全不管用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心慌。 冯厚不明就里,总是劝程尔林不要再和皇上提让他回宫的事儿,怕惹得康熙不开心。 “咱们主子最是乾纲独断的人,夫人……奴才怕你总是和陛下提着让他回宫,会惹的主子不快?奴才看陛下这两脸色都不是很好了……”冯厚近日里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太扑轩沿水的岸边的草已经枯的像白毛似的,这种焦虑就越发的重,他半跪在地上,把新碳在炉子边怼成碎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皇上不是因为这事儿,皇上心里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拉脸子呢”程尔林自己掖了一下腿上盖着的裘皮大氅,腿部这才好受了一些,看着冯厚又道:“看着我不快的人多着了,咱们不能事事讨人欢心,那就讨自己欢心好了” “夫人变了……”冯厚笑着举着怼木炭用的火钳看着程尔林。 章节目录 第801章 面子 程尔林先是一愣,后也笑了过去,自己这两年是变了,至少变的惜命了,廉亲王府那事闹到了畅春园,如果是换了前两年的自己,必定是要拼死证了自己的清白的,如今能靠着一条腿的伤去转圜,这事儿和康熙面前没提过一星半点……莫不是心态的转变,是好还是不好……她竟然也不知道了,只觉得心里泛酸。 “嗯,现在挺好,我是年纪大了越发的惜命” “夫人惜命是应当的,多少人巴望着夫人长命百岁,夫人是好人,那日古惠风古大人从清溪书屋出去,还对着太扑轩磕了几个头,奴才瞧的真真的,临走的时候还在抹泪,看的奴才也是鼻头发酸。” 这一,程尔林也回想着前不久古惠风进园子时的模样,这孩子本来就不高,又清瘦的很,这两年来在国子监读书又不怎么见面,更是觉得又矮又瘦又白……怎么也看出来二十来岁的模样。 “国子监里不管食宿么?”程尔林不明白国子监的事儿,想冯厚会不会知道。 “管是管,只是奴才听,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是监生,监生么,只要家里花银子就成……非富即贵,都是有钱的主儿,哪里过了那清贫的日子,住在里面的学生也是不多的。吃在里面的只怕更少了……” “这……我给他的那些物件和银票,他没用么?” 冯厚一听这话,心中一紧,忙丢下了手中的活,脸色发黄了。“奴才可是每次都亲手交到古大人手上的……” 她这才听出来了冯厚理解成了别的意思,掩嘴笑了。“你神经兮兮的干什么,他是什么样的我最清楚,时候苦着了身子没有养好,如今就算是一辈子用不完的银子也定是省下来接济旁人了……傻孩子” “奴才听着陛下夸古大人秉性纯良,识大体堪大用呢!” 程尔林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望着窗外的寒意料峭估摸着时间,虽冷难走一些,此时他们也应该到了。 胤禛自从胤祥被关了圈禁后,自己也闹出来了一场病,胤禛本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胤祥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圈禁,皇上又不见自己,很明显的就是不让自己给胤祥求情,如今自己再在朝堂之上行走也无异于成了各弟兄们的笑柄,还不如自己请辞的好。 怎奈正值盛年,在家里呆了不到一个月,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想不通,终于有一,他自己在佛堂里坐了一夜,本想着出来的时候能够心情平复,没想到却着了风寒,一病不起了。 弟兄们刻薄的嘴自然不会放过他,都认为胤禛是失了面子假借着病不出来,尤其是胤禟,更是极尽摸黑之能事,明示暗示着胤禛的失意。 康熙半卧在床上看着这些没影病情”的皇子,心里并不安稳。 “你们的四哥病着,太医院是风寒,你们有谁去看过啊?” 康熙手中的念珠虽然打的慢,还是在劈啪作响,让人心中惶恐。 章节目录 第802章 加上屋里的碳气重,就算开着窗户也抵不过皇子们个个盛年,没一会儿又满头大汗。 “回皇阿玛的话”稍微一点儿的胤礼往前跪了几步。“儿臣和十六哥去看了四哥,四哥病的很重,起不来身子,怕把病气过给我们避着也没见到面儿,只是隔着一层纱,儿臣们也不敢回是见到了四哥” 康熙听着觉得可笑,迂腐的有些像老夫子,可是细想,自己难道就这么让这些个儿子们怕么?自己一向以慈父自诩……现在看又不得儿子们的想法。 “看了就好,看了也是尽全弟弟的心,成全了你们兄弟的情义……” 这话刺的胤褆脸发烫,这里面论实打实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也就是自己和胤禛,他生对这个亲哥哥怎么也亲不起来,总觉得他生性刻薄,难以接触,自然生病什么的事儿他也就不会出现了。 “皇阿玛,儿臣刚从白云观下来,这才听四哥这次病发的急,儿臣们一会就去看望四哥……”胤禩叩了个头,提起白云观,康熙一下子想到了凌彬。 遂问道:“凌彬在么?” “回皇阿玛的话,凌道长在观里,儿臣也是专程去找他看脉的” “你的病怎么样了?这总是心痛的毛病也是难得根治。回头让他去给四阿哥请脉,胤禛一直高烧不退,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康熙并不掩饰自己的爱子之情,听得胤禩心中也暖烘烘的。 “谢皇阿玛挂怀,儿臣这是老毛病,不好根治,只想能缓解病痛就好,四哥这是急症,儿臣一会儿就去请凌道长去四哥府上去” “你现在就去吧,凌彬朕知道,不好请,只怕也只有你去了……” 康熙忧心忡忡,看着胤禩退出的背影,眼神一挑,想起来了张青平,此人诊脉虽不怎么样,可是奇技淫巧多的很…… “来人,去叫太医院的张青平,让他去四阿哥的府里,太医院就别跟着让人了,让他自己去” 阿哥们一愣,胤禟尤其敏感,这张青平和他的过节深,故意清了清嗓子,挪了一下跪的有些肿胀的膝盖。等着康熙继续教训。 “大冷儿的,都杵在这儿也没事,都回吧……都回吧”康熙摆了摆手,皇子们也都没想多留,纷纷跪拜。只听康熙又开了口:“胤褆,你留下来,朕还有这事儿问你” 此时胤禟谨慎的看了一眼胤褆,他很怕胤褆提出自己不想在西北呆了这件事,他几乎是自己这个阵营最后的筹码,胤俄却不懂这些,看胤禟磨磨蹭蹭不走,还扯了一把他的下摆。 声的提醒这他:“九哥……九哥,皇阿玛让退了,还不快走……”” 胤禟这是气的瞪了他一眼,只能悻悻离去。 康熙看着胤褆微微笑着,让太监们搬了一个墩子,让胤褆在了自己的身边儿,对于这个儿子康熙还是很重视的。 “朕这两年没见你,你晒的这么黑,西北的风沙大,阳光也是很凶猛的……” 章节目录 第803章 谈心 胤褆听着康熙一扫刚才的严苛,颇有些慈父的意味关心起来自己,心中也别有一番滋味。 “儿臣记得那出了五凤楼,皇阿玛还执着儿臣的手,西北的风沙厉害的很,像刀子似的割人面庞……”他眼前不知道怎么浮现出了那千军万马等待康熙检阅的盛况,自己执着腰间配件,坐在马上……康熙竟然破荒的亲自下了五凤楼,父子相拥,谆谆告诫……一晃也是年华悄然而逝。 “怎么,朕听德妃你想打退堂鼓了?”康熙笑着捻起来一块枣酥,放在了胤褆的手郑“你从就喜欢这个,吃吧” “儿臣是和母妃过这些,皇阿玛恕罪,儿臣不是想让母妃干政” 胤褆手心中的汗水沁化了枣酥里的糖分,黏糊糊的让人难受。 “德妃不会”康熙笑着摆了摆手道:“他是心疼老儿子,这个朕知道,你当初走的时候她虽什么都没,可是一切都写在眼中了,要是胤禛去西北她都没这么大的反应,你啊,一直住在紫禁城,到现在都没自己的府邸,这就是为什么都疼你的缘故……可是你应该知道,以为的爱子如同杀子,没有半分的好处” 一听着康熙提起四哥胤禛,胤褆心中又是一阵斧钺钩叉的声响,头有些微微发胀。胤禟不断的提醒他的话恍惚的浮现在眼前,一片一片的挥之不去。 “儿臣明白,儿臣总是和额娘抱怨西北苦,西北难……只是发泄发泄,没想到额娘当真了……儿臣不该……”” 康熙一笑,让太监拿个温湿的巾子递给了胤褆,擦去了手中的糖渍。 “你没有这个毛病,犹豫不决是不行的,京里的事儿你也别操心,这本不该是你操心的事儿,躲远点不是清净么?呵呵呵……朕羡慕你啊,想躲都躲不开……” 康熙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让胤褆摸不着头绪,这是在保护自己么?还是? 他的心狂跳起来,难道自己是皇阿玛属意的人选?皇阿玛把自己支出去那么远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手哥哥们的牵连么?他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康熙,康熙的神情相当自若,也是十分放松。 “儿臣明白,儿臣也不怕吃苦,只是在西北一到夜里,想着不能再阿玛和额娘身边尽孝道就觉得亏心……时常因为这个痛苦……” 这个康熙是笃信的,这儿子和老十三一样,为人最孝义。 康熙的思绪被打断了,外面隔着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吵骂啼哭的声音,让他的心中乱哄哄的。本来不想管,可是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什么体统?”门外张常玉的声音也飘了进来,“皇上在里面和十四阿哥话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快推下去!” 吵闹声变成了哭泣,吵架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起来了争执。就在离清溪书屋不远的地方。 康熙也坐不下去,在胤褆的伺候下穿上了靴子,披上狐皮大氅就出了清溪书屋的门。 章节目录 第804章 争执 太监们见康熙要出门也不敢看着,左右分开了清溪书屋的大门,冷气瞬间挤了进来,碳气也被冲散了很多,康熙紧了紧脖颈处的领子,暖和了许多。 清溪书屋的台阶下跪了两个人,康熙看过去,一个是冯厚,一个是畅春园的总管黄太监。冯厚左右脸各一个红巴掌印,显然被扇肿了脸,黄太监也没比他狼狈多少,辫子被扯的乱七八糟的搭在脖颈,冬暖帽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看一眼康熙时还瑟瑟发抖。 康熙盯着他们并不出声,冷冷的笑着。 “怎么?你两个是吃饭吃的太饱了,活动活动?” 黄太监抱着自己差点被踩扁的暖男跪着爬前了几步,带着哭腔道:“冯厚,这个奴才,他仗势欺人!” “你当着陛下的面儿都敢放屁,我不知道你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话不出来!?”冯厚也不甘示弱爬到了康熙身边。 吓的张常玉赶紧横在他们面前,伸开双臂护着康熙。 “你们这是惊了圣驾!大逆之罪!” “皇上,皇上可得为奴才做主!呜呜……冯厚这奴才如今得了势,越发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奴才这是一忍再忍,今儿实在是……”黄太监放声大哭了起来,样子看起来颇有些滑稽。旁边的太监们看着想笑又不敢笑。 胤褆左右看看,也觉得可笑,这黄太监平日里的威风八面的模样自己也没少见,今儿这副模样是没想到的。 “你倒是还倒打一耙了?”冯厚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黄太监放声大哭。“陛下!今儿他护着他对食的巧儿……奴才本来在惩罚巧儿,他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不由分的和奴才扭打在一起,奴才知道他这是报去年过年时候的仇……” 他语无伦次的了一通,康熙越听越糊涂,好久才听出来今儿这事儿起因是个叫巧儿的宫女引起来的。 “黄总管你自然是把她藏了起来,今儿这事儿她还必须得出来,谁护着也没用,陛下早就了园里绝了嚼舌根子的人,怎么就偏偏让我撞见了?”冯厚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吹着泡也顾不上了。“她夫人如今瘸的走路一摆一摆,犹如杨柳扶风,看着就滑稽!什么不配在园子里呆着,奴才气不过,就上前去教训了几句,谁知道那巧儿仗着自己和黄总管的关系,愣是把奴才的话顶了回去,奴才忍无可忍出手教训了她……之前夫人在园子里走的时候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儿,夫人笑着让奴才当没听见,可是这接二连三的都是这么编排……奴才实在是咽不下去的!”冯厚重重的把头扣了下去。 康熙长出了一口气,这话已经不止一次的从自己耳中过了,甚至他也听过这些宫女在背后消遣程尔林的话,只是没想到程尔林自己竟然也知道,还硬是咽了回去…… “你们是觉得她没名分……就可以这么糟践么?”康熙的脸色变的铁青,也不知是西北风的缘故还是被气的。 章节目录 第805章 偌大的清溪书屋,只有康熙孤寂的身影,两名太监远远的伺候在御案之侧,淡淡的香气从兽炉的口中喷射而出,他闻惯了这香,早已经觉得空气中时刻都应该弥漫这种气味,炭火带来的暖气让这种香发挥到了极致。 下午的事儿他并没有惩罚黄太监,他依旧是他的畅春园总管,他也没有惩罚冯厚,他也依旧在太朴轩里当差,只是他心中越发的明白,程尔林的性子因为自己的缘故在改变了,是好?是坏?谁又能的清…… “皇上呢?”程尔林问这门前伺候的太监,那太监普通猫儿一般柔软的动作掀开了帷缦。 “回夫饶话,陛下里面儿歇着呢……”清溪书屋的门外穿出了太监细细柔柔的声音。 康熙疲惫的有些抬不开眼睛,就那么坐在龙椅上,任凭深思弥漫。 “你们都下去吧”程尔林摆了摆手,把自己手中套着仙鹤刺绣的汤婆子放在了御案上,手暖的不像话,摸着冰凉的脸,让脸也浸润一份暖意。 “你来了”康熙挤出来一丝笑,把她拉了过来。“生气了吧?” 他指的是刚才冯厚的事儿。这是有些不公的判决,可是也没法子,若是这一次不这样,只怕人人都更会妖魔化眼前的女人,魅惑主上的言论也不止一次了。 “皇上又没罚他,我气什么呢?怎么在陛下心中我就这么气了?”程尔林笑着搭在康熙的肩膀上。 “他们在背后论你也不恼?朕不替你话也不恼?”康熙字字追问着。 “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如今我本来就是在琼楼最上层了,自古都道莫上琼楼最上层,还是很有道理的,你低调了旁人觉得你在装,你高调了更是遭人恨……呵呵,怎么都是难事,陛下的心思我的明白,您若是看轻我,让人就糟践我,您若是看重我……旁人就要害我……对么?”程尔林的下巴搭在康熙的肩上。这神情让康熙觉得俏皮极了,忍不住的凑了上去。 “刮目相看了……真是……”康熙之前听着她能忍住,已经是对她另眼相看,如今听她分析的如此透彻,也忍不住的出了心中的话。“都以为朕的权利无边无际,实际呢?你应该看的最多了,五里之内,千里之外“” 程尔林有些不解,在她眼中是看到康熙有很多顾忌,可这未尝不是一种权衡之术,所以她就是那种你把权利给她,她都不会用的人…… “五里之内,净是一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朕没有那么神秘,因为什么都被他们看在眼中,这所谓的权利自然也在他们心中弱化了,不然哪里有那么多大不敬……千里之外就更好解释了,鞭长莫及,总是顾及不到罢了……” 程尔林道:“这……和我的这么透彻,就不怕我也这样?” “你不早就不把朕的权利看在眼中了么?你啊,好听了是朕的幸事……难听了,未尝不是劫数……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806章 救命 “皇上……”张常玉知道程尔林在清溪书屋里,也不敢贸然的推门进来,只是在外面来回走了几圈,看看色又看看里面摇曳的烛火,快到子时了…… “进来吧”康熙搓了一下程尔林眼底的泪,程尔林也正了一下神色准备起身退下去,被康熙又拉着坐在了身边,声道:“听他什么,朕一会儿送你回去” 张常玉进门先是看了一眼程尔林,神情边的更不自然了。又看看康熙,几乎有些不好开口。 “什么事儿?你脸色可是不太好” “陛下,夫人……奴才了您别着急” 这话倒是的程尔林心里急得不行,半岔子的话听的让人心慌。 “北边儿园子里来请旨,侧福晋难产……只怕是……” 程尔林脑中嗡嗡作响,剩下的话已经听不清了,一切都是虚幻一般的在眼前回荡,韩妈的脸也分成了好多个在她眼前来回的打转。程尔林瞪着眼睛,就像是着魔了一样,眨也不眨一下。 “老八呢?”康熙眉头紧蹙,厉声问道。 “奴才们已经去请八爷去了,来回且得时间,怕侧福晋撑不过!” 程尔林一听“撑不过”这几个字,顿时收回了所有的神思。嚯的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腿上的不便,没几步路就到了张常玉身边。 “八爷他必须得来!你亲自去,别人去他家的母老虎只怕是不放,还有,张青平今儿只怕是不在畅春园,你得让人去把他拉过来,得快!” 康熙见程尔林如此果断,一把扯下腰间的金牌扔了过去。 “听夫饶,他福晋若是不依不饶,就给她看这个” 张常玉接住金牌打了个千儿忙不迭的去了上驷院。 康熙忙吩咐值守的太监备车,却被程尔林拦了下来。 “这种事儿皇上不便去,我自己去就行,”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别儿媳,就连宫里的妃子康熙也是不会去产房外的,只是看着程尔林不方便的腿,他哪里又姑上这种虚头巴脑的规矩。 虽然是暖车,这是在子夜时分还是寒冷极了,四面八方的倒是围的很严实,也不知是心里的寒意还是周遭的寒冷,她手脚都是冰冷的。 “别着急,朕已经让太医院的都过去了,你放宽心……” 程尔林被康熙这么一安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反而冷言冷语起来。 “皇上记得原来的紫贞么?”她盯着厚重的棉帘子。仿佛又回到了那夜,腥气扑鼻,满眼血红。“紫贞就是难产死的,张青平也在,他的手段陛下也见过,大人没救过来,!孩子……那孩子是张青平剖开了紫贞的肚子拿出来的……” 程尔林着……想着……手颤抖着……。 康熙的心也跟着一抽,生孩子的场面他没见过,可是流血的场面他见得多了。程尔林叫了张青平过来,可见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陛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嗯”康熙明白她想什么。 章节目录 第807章 芹自从上次廉亲王府的风波之后,为了避开关于郭络罗氏的一切,一直住在畅春园北边一角的一个独立的院子里。 程尔林也是由于腿的事儿,并不能经常来看她,只每一次来都她脸色不好,蜡黄里泛着消瘦,整个孕期下来,除了肚子大了,芹比原来看着还要消瘦。她本来就是出身市井的人,一下子平步青云的做了八皇子的侧福晋,让人眼红总是少不聊,加上为人老实,在这园子里一点点儿主子的气势也没有,要不是冯厚来这儿整饬了两次,只怕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皎洁的月光下,康熙的銮轿出了凌风门变从正门进了北边的园子,园子里灯火通明的,奴才们早就从太监们的口中知道了风声,齐刷刷的一片跪在午夜的寒风中,暖帽都被吹飞了不敢去捡的有,下摆被吹过了头顶的也有,整个场面倒是滑稽。 程尔林远远的就听见里面的嚎叫的声音,也许只是幻觉。 “冯厚,你伺候陛下在暖房里,我去产房” 康熙本想扶着程尔林一点,却被程尔林的步子甩的远远的,从后面看又是很心酸。她的腿没好利索,依旧是一瘸一拐的。 “皇上,奴才给您带路”冯厚掌着灯笼,躬着身子在康熙前面。 康熙进了离产房不远的暖房,一推门就觉得寒气顿消。整个房子不大,却十分的肃静。 康熙见冯厚忙着让太监们掌灯,添碳的一通忙活。“你去伺候你主子吧,那边他用起你来更顺手” “是……”冯厚知道在这也就是干站着,这个园子自己确实也比较熟悉。 几个产婆在产房里忙的满头大汗没个法子,程尔林进来没一会也是浑身的燥热。 “夫人,侧福晋是难产……”一个产婆一边擦汗一边挪到程尔林的身边,声音都在哆嗦。 “自然是难产,谁这么大胆子,这么晚才报进来?”程尔林坐在芹的床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芹由于疼痛,抓的比程尔林还要紧,这个下嘴唇被她咬的都有些烂了,满头的秀发湿答答的贴在脸上……眼睛显尽了疲惫。 “奴才们……”两个产婆扑通一声跪在程尔林的脚下,磕头如同捣蒜。 芹一声呻吟缓了过来,声音的几乎听不见。 “夫人……是我……我让他们不要报到园子里……只去请了太医院的……” 程尔林此时更加的难受,芹怕自己的腿不方便,就连这么危险的事业不肯报……心针扎似的揪在一起…… “你安心,今儿过了一切都好了,皇上也在外边,已经等着给孩子赐名了!”程尔林看着芹依旧十分的虚弱,这种状态只怕是不好。“八爷,我已经让张公公去叫了,马上就能到,你撑住!还有张青平,你知道他的手段的……没事!一定没事儿的,你听话” 芹或许是听见了“八爷”二字,眼中这才泛起来一丝丝的笑意。 章节目录 第808章 生产 皇上在园子里,北园的奴才们自然不敢怠慢,手上总是有事情的,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张青平匆匆的扶着头顶的暖帽跨进了内院,远远就瞧见了在产房门口伸着脖子往里面看的冯厚,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 到了跟前已经有些接不上气了。 他放下手中的箱子,大口的喘着气。 “现在怎么样了?这日子还没到,怎么就要生了” 冯厚也顾不上别的,拉着张青平就开始敲门,一边等着应门一边:“这北园没男人,芹这性子你也知道,指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肯跟夫人一点儿……” “咳!咳咳……”话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清嗓子的声音,门还没反应冯厚往声音来处一看,八爷胤禩垂手而立,脸色阵阵发白,很是难堪。身后的张常玉也是风尘仆仆的瞪了冯厚一眼,就把胤禩请进了康熙呆着的暖房里去了。 张青平听里面门栓来了,狠狠的一推,嘴上满不在乎。“本来就是,没个男人样” “哎呦,我的张爷,可别了……”冯厚赶紧从身后把门又带上了。 “为什么不能!”程尔林走出了围产的帐子,同张青平讲了里面芹的情况,可是张青平也不是产科的,之前紫贞的事儿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今儿一看这情形,又是忍不住想起来方面紫贞惨死的模样,手心中渗出来湿气。 “太医院的人马上就到了,你知道我是不行的,如今你不能先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是?”他的声音也有些起伏。 “我是让你来压阵!”程尔林抓住他的胳膊。“什么保大保这些话我不愿意听,你得在这儿给我守着,我要大的……”程尔林又压低了声儿“这里面几个产婆你……嗯……” “明白!”张青平挑了一下眉毛,往里面探了探头,芹的情形不怎么样,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了,大冷的脸上的汗水粘着凌乱的头发……昏迷了。“产婆问你保大保了?” “还没,有暗示……是大人怕是危险什么的,这样下去只怕孩子也危险”程尔林话间眼睛依旧看着那几个产婆。 “我前几次来看过,她身子虽然虚,但是胎位没问题,我虽然不会诊脉,可是当时请了凌太医诊过,胎儿气血也都没问题,想也不是脐带堵塞或者是脐带绕颈……” 程尔林想着是芹由于身子太虚弱,已经没有力气生产,这倒是得到了张青平的认同。 “夫人?夫人?”门外传来的张常玉的声音,他不敢大声,已经尽量的压低了。 程尔林丢了张青平一个警惕的眼神后就带着冯厚出了产房,张常玉在产房门口弓着腰一直等着。 “张公公回来了?怎么,八爷请过来了?”程尔林明知故问。 “是啊,八爷现在在陛下那” “还挺快”程尔林冷笑一声,向暖房走去。“还顺利么?” “回夫人,奴才去的时候,廉亲王府里就八爷在,听福晋今儿不在府里” 章节目录 第809章 程尔林不再问什么,嘱咐了冯厚几句就跟着张常玉去了皇上在了暖房里。 沿着窗沿就看见康熙的影子映在窗边,进门儿就看见胤禩跪在窗边的一溜儿大炕之下,回着康熙的问话。 康熙见程尔林来了,问话也停了下来。他盘腿坐在暖炕之上,手中的念珠慢慢的在食指和拇指上打着转。 “怎么样了?” 程尔林斜了一眼胤禩,语气也不对了。 “不好,芹的身子没力气生” “太医院的呢”康熙有些急了,眉头紧蹙着。“这孩子命苦啊,之前她娘死在畅春园里,对她的刺激一定不” 康熙若是不提这事儿,程尔林倒是也不想在此刻,如今康熙提了,她也就顾不上什么面儿不面儿的。 “太医院的人在里头呢,我可是听八爷只怕是一次没来过呢?你不来,这里面儿的人怎么想?芹能怎么想?如今可是好了,就剩半条命了还得搭在生孩子上” 程尔林的语速极其的快,丝毫不给胤禩辩解的机会,听得康熙也是一愣一愣的。 “现在是难产么?”这两个字一出口,康熙脑中弥漫着几十年前的那夜,那种气味,那种氛围,迎面铺开,他的发妻也是难产,这是让他每每想起都会有窒息般的绝望…… “回夫饶话……”胤禩从没见过程尔林如此咄咄逼人,这让他自己整个思绪都是混乱的,他不敢看程尔林,身子也不敢直起来。“我,我一直在府里养病……要不是今儿张公公亲自来,我还不知道……不知道芹她的身子这么不好,是我太马虎了……” 康熙虽然知道程尔林对芹的好,可是这样咄咄逼人活生生的把这个以潇洒俊逸闻名的八爷问成了唯唯诺诺的孩子一样,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太医院的人怎么?难产可不敢有半点差池”康熙岔开了他们的对话。擦枪走火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此时产房里的芹也蓄养了些精神,张青平隔着帘子教她怎么去用力,旁边的几个产婆不停的在她身子下面看着情况。 果不其然,芹这一胎的胎位没有什么问题,没多久婴儿的头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是难也就难在这里,婴儿的头围应该不,加大了生产的难度,芹的身子也弱,没什么力气,能使出来的力气就算是拼了命了也是有限的。 张青平不敢离开产房,程尔林嘱咐过。 “冯公公过来一下!去叫夫人过来”他冲着门口喊道。 冯厚也没耽搁一下,应了一声匆忙的去请程尔林了。 “怎么了?!不好么?”程尔林挺着腿上的疼一把推开了产房的门。 “现在一切都还好,就是……”他看了看产婆,支开了他们。“头卡着了……”他看了看芹,似乎又要昏厥过去了,嘴唇已经发白了。“侧切是最好的法子,我怕她再挺不过去,得快点决定了” “又危险么?感染什么的?” “哪里还管的着这些”张青平又把冯厚叫了过来,从自己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那一套之前给明尧开过颅的工具。“水一直烧着,把这些东西煮一遍” 章节目录 第810章 冯厚捧着白布上的一堆东西,很精致的剪刀和刀,只是这么寒光毕露的色泽还是第一次见,想着应该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心翼翼的扔了出去。 “火能烧多旺就烧多旺,使劲儿的煮!”张青平又对着冯厚的背影再三的嘱咐着。 他一把扯开了产婆。自己挤进了围产的地方,产婆子没见过一个男人在产房里指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向了程尔林。 “好了,别傻愣着,去多拿蜡烛,把屋里照亮,还有镜子,记着不要铜镜没什么屁用,看啥都看不清,要西洋镜。!”张青平一边从药箱里翻出来一个医用手套一边指挥着屋里的人,嘴上不停的着手中也依旧没停下来,忙活着给自己穿上了外罩。 这时候屋里已经忙成一锅乱粥,大家都在忙着张青平吩咐下来的事儿,芹强睁开了眼,看了看坐在她边上的程尔林,气若游丝的挤出来几个字。“夫人……芹……今儿就能见到我娘了么?” “胡什么呢?看看”程尔林指了指全副武装的张青平。“你只要使劲儿就行了,张太医已经准备好了”程尔林使劲儿的抹了一把自己的泪,声音有些抖动。“我可不准你走,你走了我和谁话去?再没一个人陪我了!” “夫人,我……我知道我这身子……我的命我不好,估计是福分太大了,承受不住折了阳寿”芹的眼皮不断的抖,一阵阵剧烈的疼袭击了上来,巨浪似的拍打着柔弱的身躯。 “没这回事!芹你记着,你的后福大着呢,这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他胤禩的第一胎,皇上哪已经准了,这孩子一定是你抚养长大,没人敢和你争强,你放心!” 这本就是芹最为担心的一点儿,泄气的时候想想自己未必能活着,孩子也未必能活,就算一起活下来也指不定会受多大的罪。如今程尔林和自己的明明白白,自己哪里还有半分不争气的道理? 她噙着满眼的泪,拼命的点着头。 这时候冯厚几乎是把锅都端了进来,张青平拿起来早就准备好的镊子,把煮好的什么手术刀啊,止血钳啊,剪子啊。一系列的手术用具心翼翼的捏了上来,并排的放在纱布上等待着它们的降温。 “夫人,我这儿差不多了,让芹准备好,没有麻药,疼是肯定的,我想怎么也没有生孩子的疼吧”张青平看了看芹惨白的脸。 “还有冯公公,去准备红糖,一会儿给芹喂下去。” 张青平自己捧着那一套用具钻进了围产的帐子里。外面几个产婆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程尔林虽然很烦,却也不敢让他们都走,万一有什么事儿也许还用上他们。 “芹,使劲!” 程尔林的手紧紧的攥着芹的手,芹的手也使劲拉着程尔林,牙似乎要咬断了似的。 一阵比刚才的生产痛还要刺心挖肺的剧痛蹿了上来。 章节目录 第811章 张青平却埋头大笑了起来,瞬时就捧了个血团子出来,程尔林眼睛不好,加着室内的灯光都被镜面反射进了围产的底部位置,也不是很亮。 “接着!”张青平把胎儿带脐带,胎盘,脐带统统一股脑的塞给了产婆,自己则拿起来塑料袋用牙齿扯开了包装,里面是手术缝合专用的针线。 没一会儿在产婆的忙活下,刚出生的一团的生命发出了嘹亮的哭声。 “给侧福晋道喜了,是个哥儿!”其中一个产婆一边儿忙活给孩子包扎肚脐处的伤口,一边报喜,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颇具喜福 芹只是哼了一声就昏厥了过去,吓得程尔林根本顾不得孩子,惊叫了一声。 “张青平!怎么了!?” 张青平忙着手里的活道:“没事,没事,没怎么出血,还行,她身子太虚了,灌红糖!” “冯公公!快点儿,红糖递过来!”张青平依旧忙着手上最后收尾的工作。 康熙和胤禩虽然一直没出暖房,却也是听得分明,婴孩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让本来沉默异常的暖房也有了生气。 “给皇上和八阿哥报喜了,奴才可得跟八阿哥讨赏啊!” 张常玉从外面一溜跑进来,刚带上门就“啪啪”两声打下了马蹄袖。把刚才芹生下男孩儿的消息报了进来。 胤禩自然是喜不自禁,第一次当父亲让他已经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会儿扶着额头,一会儿捂着嘴。 “有!当然有赏!……” “赏!都赏”康熙笑着把本在在手中的念珠带在了手腕处,背着手出了暖房。一阵阵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噤。“今儿所有的人都有赏,去!老东西,把夫人请回来……她腿还不怎么大好,让她回来歇着,余下的事儿让奴才们料理就是了” “是” 程尔林回暖房的时候已经是一柱香过了之后的事儿了,她一勺一勺的喂了芹一碗红糖水后,又等着芹缓缓的醒来她这才放心。 此时孩子已经由畅春园里赶过来的嬷嬷们弄的十分齐整,在胤禩的怀里静静的酣睡起来。康熙盘着腿坐在暖炕之上照顾着程尔林赶紧歇着,程尔林看着胤禩从头到尾丝毫都没有提过芹一下,心中不免心寒。 “八阿哥不去看看芹么?”程尔林拉着脸,让嬷嬷把孩子带了下去。 “这……我高心糊涂了,刚刚皇阿玛还给这孩子赐名了,叫弘旺” “弘旺……弘旺好啊,我还得和皇上讨个旨意呢” 康熙笑着看着程尔林,知道她对胤禩不满,拉着她的手。 “朕就怕你累着,如今你想讨什么旨,朕都应着,是不是之前的芹的事儿,孩子是她的,本就应该她抚养,这院子也是你给她讨来的,想住就接着住,还讨什么旨呢,胤禩……这是你的长子,你福晋郭络罗氏多年未有所出,朕看也不必等了吧,弘旺这孩子朕看是个福缘深厚的孩子,做你的世子也是很好的……” 章节目录 第812章 满足 程尔林知道这一切都是胤禩的不负责任而起,可是自己的性子本来就不善于指责任何人,他也实在是不想苛责胤禩,也无力了……可是她又真是不知道这满腔的怒气该往哪里撒……如今可好,康熙似乎把她的心事看了个透透儿的。 “这样可好?”康熙依旧满眼含着笑意,执着程尔林的手。“咱们得回了,这儿你放心,让冯厚盯着就是了,朕也实在是困乏了……”他长长的伸展了一下身子。 “好,很好了……很好了……”程尔林以不知何时,眼中噙着的泪扑簌簌的往下滴落。 胤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恩,让他心猿意马的到不是别的,只是这刚呱呱坠地的婴孩就被皇上封为“世子”,这份隆恩,在所有的弟兄里还真是头一遭。 “谢皇阿玛隆恩” 车轱辘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尤其明显,或许是紧张的过分了或许是累的过了头,程尔林趴在了康熙的腿上,闭着眼睛,手还有些轻微的颤抖,脑子却依旧想着刚才的事儿,康熙轻柔的抚着她的头顶,慢慢向后捋着她的头发。 正是因为张青平给芹做了侧切才让她顺利的产下婴孩,虽之前做了现实状况下最好的消毒,就连真的动刀前还用了自己提纯的究竟反复的擦拭过,可是在这种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最难过的还是感染这一关,以后几的发热加上产后的痛肯定是免不聊,如今只想着虚弱的芹能坚强的挺过来这一关,这是最折磨饶了。 “张太医倒是什么都协…”康熙冷不防的话让本来已经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程尔林醒了过来。她睁开了眼依旧趴在康熙腿上,手扶着他的膝盖,不觉得有些发热。 “正经的我看也不会什么……陛下何时见他诊脉断症了?喜欢动刀子他确实有一手,依着他自己的不就是些左道旁门罢了” “江湖上怪医很多,不管他什么怪路子,只要是能救人救命的,又何妨呢?你是不是?” 程尔林此时脑子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困的眼底都出了泪花,也实在是懒得想康熙有什么别的意思。 “是……”第二个字还没出来,已经开始神游太虚了。 康熙听着车轱辘压在石板路上的声,手指在程尔林头部的线条上轻轻划过,心中又不免想起来今夜的事儿,张青平又是用他手上那几个极其精密的工具挽狂澜之既倒。 张青平和她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这点儿二人从来不否认,他们各有各的迷,对于张青平来,他的医术太医院的几个太医都认为是奇技淫巧,可是康熙不这么认为,不论他是真的艺高权大还是什么,这些都不重要,很多事实都能证明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这就够了…… 眼前这女人也一样,她剔透的如同琉璃,却不玲珑。玲珑之人,心中必有七窍。自己埋在这悲喜人间九重险境中已经够了,有这么一位无关挂碍,无有所求的妙人……何等幸事。 章节目录 第813章 康熙册封世子的诏书第二就送进了廉亲王府里供奉,直到宣召的那刻起,郭络罗氏才明白她不在王府的这几发生了什么……她知道这事儿迟早有一要来,只是这比她预料的时间要早一些,早那么一点点。 在内务府来宣旨的大太监面前又不敢方面发作出来,老老实实的和胤禩一同跪接了圣旨。 一切礼节性的事儿料理停当郭络罗氏心中可是一直憋着一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就把正对着门上的香炉案子给砸了,丫头们没一个敢接话,又不敢收拾,三四个人唯唯诺诺的围着郭络罗氏跪了一地。 来也巧,不知怎么地偏偏一个被砸的烂碎的瓷碗上的碎片腾地而飞,不偏不倚的扎在了郭络罗氏的手背上,鲜血霎时间淌了下来。 “福晋息怒!福晋息怒!”本来不吱声的几个奴才又怕郭络罗氏借着这倒霉事再发作,吓得脸色惨白。,磕头磕的更响。 郭络罗氏倒是出乎意料,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一个心腹的丫头碧鸳给包扎伤口。 “你们都我不肯放松胤禩半刻,太公也,舅舅舅母们也,你虽没明面儿,可我知道你心里也这么想的……” 碧鸳惊恐的看着郭络罗氏,这不是真实的她,眼中没了精明,嘴脸没了骄傲,眉梢没了自信,软塌塌的靠在月洞床的床柱子上,任凭带着伤口的手被碧鸳摆弄着。 “姐,如今木已成舟,那芹又有人给撑腰,不管她是不是正主儿,咱们也都是拧不过的……如今就连陛下都是这样……” 郭络罗氏嘴角一扬,使劲儿的抹了一把眼泪,谁知道眼角又被刚刚涌出来的热泪给糊满了,她挤了挤眼,把泪水给榨了出来。 “那咱们得给她去道喜啊,王府这好些年都无所出,我也是万分羞愧” “不不……姐,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您可别多想啊”碧鸳虽和郭络罗氏一起长大,也不比别权大多少。提心吊胆的机会更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你是知道我的,怎么能咽下这种窝囊气,我就是死了,也不能便宜那个贱人!”她嘴角泛起来一丝冷笑,吓得碧鸳一个哆嗦,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头。 “去,请八爷收拾收拾,我还想见见这世子去呢!” 碧鸳猛的匍匐在地上,搂着郭络罗氏的腿哭了起来。“姐!福晋!如今可不能再使性子了,圣旨就在秋宁堂里供着,奴才不能让您去啊!你这样会毁了你自己的……” “我去把我儿子接回来怎么了?谁生的不都是我儿子?”郭络罗氏挣开了碧鸳,扭着身子漫步走向大镜子旁整理着刚才拉扯开了衣衫,食指在脸上一点点儿的按着。“看看我这样不跌份吧?实在是懒得再去换一套了,你也知道换衣服多麻烦啊……一来一回的只怕是都黑了,第一次当额娘……噗呲……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 章节目录 第814章 谢恩 “哎呦喂!你想什么呢你?猪油蒙了眼吧?”门外一声嘲讽把碧鸳吓得一怔,郭络罗氏隔着门却不开,笑着又到了窗边,她早已经从镜子的反射看见胤禩在窗边的影子,侧面的胤禩脸部线条明显,无论是眉骨,鼻骨,都是出挑的,而此刻郭络罗氏却没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得。 她轻扶着自己头上的旗头,朱翠随着轻摇漫步的劈啪作响。越来越接近胤禩,只是他们隔着窗子,谁也不再向前半步了。 “怎么了?,我的八爷,如今儿子也有了,这么快就忘了结发之恩?你也听了好一阵了吧,马车备好没?我这儿可都准备好了,和你一起去畅春园谢恩呐!”郭络罗氏的笑声让胤禩厌烦。 他低沉着声音,几乎是用腹部在话了:“谢什么恩,别想的太远了,我可跟你明白咯,父皇亲自口谕的我,弘旺得他亲生额娘带,你就别劳神费心了,没什么人能机关算尽”胤禩搔了一下额头,背手转过身子去。 郭络罗氏听着他话里有话,不依不饶的接嘴。“机关算尽?八爷,倒是你抬举我了还是我看了您呐?您是算无遗策,到我这儿就成了机关算尽了!” “那几个接生的婆子本不该是关外的吧?”胤禩漫步向园中走去,撂下一句。“想谢恩就老实的揣着谢恩的心……别误了自己外祖的前程,也别废了养育一场的恩” 这一番话把郭络罗氏的是旋地转,胤禩能这些话,他应该是早有觉察……也应该是有证据的…… 二人赶到畅春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康熙上午处理政务接着见了好几位封疆大吏,南边入冬以来的旱情,北边秋汛后的大水,等等等等……,一上午好不热闹。到了下午精力不济,在太朴轩的塌上歪了一下子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程尔林听着是胤禩两口子来谢恩,一来自己也是想着要去看芹,二来她不想让这两口子打搅了康熙好不容易才有的睡眠,遂吩咐太监们今儿陛下乏了,谁也不见。 见那太监准备去回话,又道:“让廉亲王和福晋去北院儿吧,我这就过去,廉亲王也是想看看孩子的,别白跑一趟” 太监有些恍惚,只能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去。他们平日里是接触不到这位畅春园的正主儿,如今冯厚不在,还不好好表现一下。 胤禩和郭络罗氏有些疑虑,却也不能硬去谢恩。只能在畅春园宫饶带路下乘着车去了北园。路上二人是一句话也没有,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可是在北园的朱漆大门前,胤禩和郭络罗氏依旧被挡在了门前,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郭络罗氏掏出帕子,优雅的在脸颊上擦拭了一下,阴阳怪气的对一同前来的太监道:“公公……这畅春园不让进也就罢了……多大的规矩啊,就连自己府里的世子也不让看了?”” 胤禩清了清嗓子,一句话也不搭。 “福晋息怒,奴才们也有奴才们的规矩,这园子里前儿夜里下的规矩……没了夫饶话谁也不能进……夫人刚是等着她来了” 胤禩听着提了程尔林,怕这眼前的疯婆子再闯出来祸事,阴着脸岔开了话。 “是,不定皇阿玛也来了呢,等一会儿吧” 这郭络罗氏听着胤禩皇上一会儿或许也来,这才收起来刚才的挖苦讽刺安稳了下来。 他们就坐在车里没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个太监附在从畅春园来的太监耳边了几句,就把他们夫妻二人请进了园子。 胤禩前两来过也算是轻车熟路,可是程尔林不待见自己,自己自然不能造次,老老实实的跟着太监们进去,郭络罗氏心中担心皇上在这儿出现,也不敢露出平日的跋扈做派,偷偷抬眼看着周围的布局陈设,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不快,这里面是虽不大,可不论是大门的门脸还是垂花门的制式,园里面的用色亦或是台阶的高度,无一不比她的王府规格高……自己这个正经的福晋还没有这般待遇,一个市井出身的丫头竟然……不由得妒火中烧。 章节目录 第815章 她昂着头问道:“这是去哪啊?” “回福晋的话,夫人已经到了,让奴才领着八爷和福晋过去,是有些话交代” 她翻了胤禩一眼,向来程尔林在她的心里就不算是个主子,如今又在自己面前摆起来主子娘娘的谱儿给丫头撑腰,怎么想怎么恶心,又问:“八爷急着看世子,怎么?世子在哪呢” “回福晋的话,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芹生产那夜里康熙待的暖房之中,此时也奇怪,不知道怎么色突然亮了……太监抬头往空中一看,这哪里是亮了,竟然是没有一点儿预兆的扬起了雪花,纷纷洒洒的扑面而来,他往袄子里缩了缩脖颈,在门外细声细语的报。 “夫人,八爷和福晋在门前请安呢……” 过了一会儿见里面没应声,太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胤禩,又重新报了一遍。 “夫人。八爷和福晋……”太监的话还没完呢,门就从里面开了,冯厚门开的猛,太监没了支撑身子的地方差点跌倒,往前一个趔趄被冯厚拦住了。 “没眼力见儿的,屋里没应话就是没备齐全了,夫人拖着身子刚到又不能起身……” “算了。冯厚,请八爷和福晋进来”程尔林的声音传了出来。 胤禩进了房才看见程尔林靠在两个明黄色的大垫子上,下半身盖着锦缎的棉被,看着这情形只怕是被抬过来的。 “给夫人请安!”胤禩扯了一把身旁郭络罗氏的袖口,她也不情愿的道了个万福。“臣妾给夫人请安!” “明人不暗话。今儿……咱们也摊开了……八福晋,今你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受,这个我特别能理解,毕竟和八阿哥守了这么多年,为他殚精竭虑的人是你,如今,继承了世子位置的却是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换作谁也心中不能痛快” 程尔林着掏心窝子的话,郭络罗氏嘴脸一扬,笑了:“别别别……这是怎么个意思,拿我下套呢,这世子是皇阿玛亲封的,儿臣妾怎么敢有半点不痛快,您这话我儿臣妾可是没法子接啊,求求您别把我给绕进去了” “好,我错了话”程尔林捋了捋稍微有些打皱的被面,一时间我不知道今儿自己怎么这么好的脾气。芹低烧不退,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孩子嗷嗷待哺,已经让人带去了畅春园里有凌礼家的媳妇奶着。 “孩子还不错,凌礼家的媳妇正在喂奶,他家的孩子一岁多了,可是奶水却足足的呢,……皇上昨儿也了,还是身边的人奶着放心,至于几个嬷嬷,还是南边的人用的顺手,虽是关外的人亲近,可论起来干活伺候人,还是南边的人好……” 程尔林这么一大串的话,看起来是拉家常似的,听得郭络罗氏心惊肉跳,她知道程尔林已经知道自己把几个关在的人换进来的事。或许皇上也知道,或许…… 章节目录 第818章 摊牌 “芹和孩子在这儿夫人照看,我们都放心,是吧?”胤禩瞟了一眼郭络罗氏,她被刚才话弄的还昏头转向,有些慌乱的跟着胤禩点着头。 程尔林看着郭络罗氏似乎老实了,可是有些事儿又不好当她的面,还真是担心哪句戳着了她的肺管子,又闹出来一场风波,就让冯厚把她带了下去。 郭络罗氏看了一眼程尔林,有些心虚,她是生怕自己暗中调换了产婆的事儿被程尔林拿住了不撒手,可是看她只是浅浅的一点,又没有点破,心中慌乱却没有法子破解,让自己走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么。 郭络罗氏走了,这暖房里只剩下了程尔林和胤禩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程尔林还在思付着自己的语言,胤禩倒是有些心猿意马,一会儿看看程尔林的被子,一会儿看看茶几上的茶具,可是又等着她的话,竖着耳朵听又是一些炭火炸裂的声音,叫人好不安心。 “夫人?”胤禩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哦!”程尔林突然被他的话一惊,回过了神。一瞬间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顿了一下。“八爷不应该去看看芹么……据我所知,这几八阿哥你可是一步都没有进去过啊,为夫为父能做饭八爷这么洒脱的可是少见” 胤禩听着她的讽刺,心中多少有些羞愧,可是又不干于在她的面前失了面子。“皇家女子众多,我也是习惯了,夫人也习惯就好” 程尔林鼻孔中喷出一股气,翻了一眼胤禩。 “这话倒是奇了,八阿哥?宫里有孩子出生的时候,皇上够忙了吧,就连一个贵人,亦或是一个答应,皇上哪一个没去看了,没去赏了?这可是到好了,你也就弘旺这一个孩子,他的母亲就这么被你不待见?不待见你娶她做什么?” “我为什么娶她你不知道!”胤禩被程尔林激怒了,除了康熙和郭络罗氏还从来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话,他也想不到自己倾慕那么久的人会这样厉声的质问自己。 “我知不知道又如何?芹的妈为了你连命都丢了,你就这么对她的女儿?你皇阿玛对你如何?你在这儿和我扯这些!你的廉耻呢?” “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不可能违心的去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从今起你就给我断了这个心思!对你对我都好” 胤禩被她的发了狂,也不知道怎么就失了神志,上去就开始拉扯程尔林的胳膊,非要跟他个明白。情急之下,程尔林也顾不得腿上的伤痛,尽全力弯曲了腿蹬开了胤禩。 “你以为什么?我救你是为什么你搞清楚再想!我可不是为了你!你这三番五次的脑子是塞进去了屎么!?” 胤禩捂着刚才被她踹聊肚子,脸上冒着虚汗。 “你为什么救我!?就连欺君之罪也帮我扛着?”胤禩期待又带着恐惧的眼神迫切的看着程尔林。 章节目录 第819章 “欺君?”程尔林闭着眼,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纷乱思绪,从心底翻出来一声冷笑。“你做儿子也二十多年了,平日里自诩看的通透的你,当真觉得陛下什么都不知道么?!就你绑我那事儿……” 张常玉猛地看向一手撑着墙壁的康熙,他的面色没变,依旧盯着灰墙上的细缝看的出神。张常玉只能收起来自己的目光,竖着耳朵继续听暖房里的动静。 “我今日索性跟你明白,你们这些皇子们的破事我一件也不想打扰到皇上,我不想让他知道你绑架我并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我!只是因为皇上!皇上身子是不能动怒的你们是装瞎么?” 胤禩虚着眼,压着心头阵阵涌上来的波涛,齿缝中挤出来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后怕。 “你心甘情愿跟着皇上!?你前两年还对刘瀚文撕心裂肺的,怎么这么快就对皇上死心塌地了?哈哈,这算什么?拿我当傻子么?你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是谁让刑部的人都不能开释出来刘瀚文” 康熙紧紧的捏着墙上的砖,指甲陷入了砖缝之郑骨骼咯咯作响。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程尔林眉头紧蹙,呼吸也越发的沉重,这是她最不愿意深想,不情愿去挖掘的一份记忆。 她手拖着受赡左腿,把它抬到了床沿处,趿着拖鞋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她不怵任何人。 “离间我和陛下的关系?我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我自己知道,八阿哥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你不觉得自己的良心没了么?芹从生产到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可曾去看看她?”程尔林道动情处,眼泪都快涌了出来,可是这时候她不能犯怯,只能拼命的睁大眼睛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胤禩心虚,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陛下……”张常玉极其的声音心的不能再心了。“要不奴才进去看看,这……怕是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呵……老话的好,不破不立,大破大立,且看着!” 着里面又传出来程尔林的嘲讽。“我前还拉着芹,鼓励她她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呵呵,如今看来,你是不配的!八阿哥……你这个人生的英俊,众人眼中的皇贵胄,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加上你又待人和善,可是……”程尔林拉长了声音,她不擅长戳饶肺管子,今日也实在忍不住了。“你太假了!” 程尔林虽脾气大,可是撕破脸这种事倒是很少,尤其是和这些个皇子们,除了总是和老二磕磕碰碰的,其他的事是能避让就避让,也算是相安无事,如今闹怎么大的动静。康熙听着也觉得越发的来了兴致,刚才那些心中隐隐约约的不爽也渐渐褪去。更是屏住呼吸想要好好听听她什么。 “你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当真为了夫妻情分对你福晋郭络罗氏隐忍?芹身怀六甲被她欺负的几近流产你不闻不问,前儿那几个产婆子你没看出来?” 胤禩仿佛被她看了个精光似的,瞪着眼睛硬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一下子变得好陌生好陌生。 章节目录 第820章 程尔林见他全然没了以往的洒脱倜傥,又动了恻隐之心,只冷冷的抛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 又冲着窗外了一声“冯厚” 冯厚耷拉着脑袋跪在台阶下,看着康熙的背影,想应答又不敢应答。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厚!” 康熙搭着张常玉的胳膊慢慢的下了台阶,走到冯厚进前,压低了声儿道:“朕先回园子了,伺候好夫人” “皇上……夫人她……”冯厚总是想为里面发生的事儿解释点什么,康熙却一言不发,也看不出来情绪,背着手在太监们簇拥下出了垂花门走了。 冯厚先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和程尔林,只是张常玉临走时留下的一个眼神才让他安心。 看康熙走远了,冯厚才提着厚厚的下摆赶紧跑到了暖房里。 “去哪了?喊你半!”程尔林脸上愠色依旧,刚才激动的情绪让她的整张脸都红红的,她也知道刚才过于大声,冯厚听见了也不足为奇。 冯厚忙着请了个安。又给瘫坐在椅子上的八爷请了个安。 “奴才刚才去看了一下侧福晋,还在发热……” 程尔林的心又是一紧,让冯厚给披上大氅就准备出门。 胤禩本来沉默着,见程尔林要走,起身追了上去。 “我也去” 程尔林冷笑一声:“不敢劳您费心” “你教训我的话我都听得进,实话和你,还真没人和我过这些话,我和额娘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你得对,可是我处处讨好又为了什么?” 程尔林看着他的眼眸,从没如此真实,寒风凛冽也挡不住这种穿透。 “好了,别了,我不求你一心一意对她,至少你应该想着怎么保全他妈母子,这就够了!” 程尔林不愿为这些事在多费口舌,一前一后的和胤禩进了芹的房间,屋里的碳气很重,程尔林把窗户开了个缝儿,让它和对面的门行程对流的空气。 芹在床上满脸烧的通红,宫女们在张青平的指挥下拿手帕轻轻的蘸着水擦拭芹有些爆裂的嘴唇。 张青平看见胤禩我不搭理,径直走向了程尔林。劝慰道:“你也别太着急我看今情况还不错了,至少没有比昨的温度更高” 张青平挤了挤通红的双眼。 “你……你是几都没睡觉了吗?” “哪里几啊?我又不是铁打的”张青平笑了笑,指着旁边一个乱哄哄的塌,什么被子啊,书啊,衣服啊,他也不让人收拾。 “迷糊了几觉了” 胤禩解下腰间的玉佩,随手让冯厚递了过去,张青平不知他何意,看看胤禩又看看程尔林。 “收着吧,这可是无价之宝,八爷赏给你的” 程尔林这话听着总是有些刺耳,只是程尔林愿意,胤禩乐得听,张青平也喜欢收。 程尔林不再和他们搭话,一心的陪着芹,虽她的腿不方便动,可就这么一直坐着也是受不聊,但是她就是这么一直坐一直坐到了黑也迟迟不肯离去。直到窗外又是一阵狂风乱舞,直到自己有些体力不支。 章节目录 第821章 胤禩拖着沉重的步子送走了程尔林的车驾,早已经身心俱疲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出了北苑的大门这才发现自家的马车上还坐着郭络罗氏,心中虽然有些许感动却也是转瞬即逝了。 “皇阿玛的銮驾早就走了你怎么才出来?”马车已经向南驶往京城方向,逼仄的空间因为郭络罗氏这句问话让他心境越发难以抑制。 “我没见过皇阿玛”胤禩并不看她,上了马车后一直在整理这自己的大氅。 “什么!?”郭络罗氏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信任。“你少来了!我躲马车上看的真真儿的,皇阿玛进去没半个时辰就出来了,你在里面干嘛?” 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看着康熙从北苑出来的时候气色并不好,甚至还有些窃喜,可是康熙走了后她又觉得有些后怕……如今胤禩对他依旧不理不睬,她倒是有些心安理得了。 此时的胤禩没有心情跟他纠缠这些事儿,一把扯住郭络罗氏的衣襟阴着脸:“我没见过皇阿玛” “呦,这还急上了,莫不是皇阿玛撞破了什么事儿,一脸阴的出了北苑的大门,还是张常玉那老东西给搀扶着上了銮驾” 郭络罗氏的话还没完,胤禩的巴掌已经扇了上去,她捂着肿胀的脸半不知道什么,只是热泪把她的视线弄的一片模糊。 胤禩颤抖着手,脑子里不断闪回着自己和程尔林的对话,若真如她所言,皇上必定是听去了程尔林和自己的话,一想到这里胤禩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肿胀的难受,脸色的莫名的发红发烫。 和胤禩这儿的情况完全不同,程尔林回到畅春园的太朴轩里,一进门儿就闻见了锅子的味道,康熙一人坐在八仙桌前自己涮肉。见了程尔林回了忙招呼她过来坐。程尔林扫了一眼桌上,菜品不多,却也是很丰盛了,肉品没有那么多,青菜豆腐倒是不少,看样子张青平的嘱咐是听进去了。 冯厚忙着请了个安,起身把程尔林披着的银色狐狸大氅取了下来搭在衣服架子上。紧接着又把康熙身边的椅子给挪了出来,伺候着程尔林坐下。 “你下去吧”康熙看了看侍候在程尔林身后的冯厚,吓得他心里狂跳起来,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和程尔林交代一下下午的事儿,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一点儿准备没有,可是圣意绝对不可以忤逆,也只能怀着愧疚且慌张的心退了下去。 康熙给程尔林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郑 “出去那么久,一去就几个时辰……”康熙的语气在疼惜中也有责备的意味。 “皇上,我自作主张了……”程尔林的脸被眼前的锅子上来的蒸汽撩拨的越发的红润。 康熙笑着从铜锅子里夹出来一块豆腐,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程尔林又准备什么,嘴里突然被康熙塞进来了一块豆腐,不吃也得吃了。 程尔林掩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又含着一块豆腐,越笑越觉得好笑,豆腐在嘴里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章节目录 第822章 “笑什么啊?”康熙看她笑得花枝乱颤也不免跟着抿嘴笑起来。 “烟火气,这才是真实的……”程尔林出神的望着铜锅中炭火带出来有些晃悠悠的热气,只是这话让康熙觉得有点困惑,他不知道程尔林这么久在自己身边,虚妄的高贵,飘渺的前景,对于一个不属于这个阶层,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来,这恬淡的一切有多难得。“以后的日子若都是这样,我情愿永远这么下去哪里也不去了,哪里也不回了” 康熙撂下筷子,顺势搭在程尔林手心。“剩下的每,朕都这么陪着你,你就不要回了” 起初这话程尔林听这还没什么,她纽身看着康熙,却发现眼中竟然是万分不舍。心中不免也多想了想他的话,弦外有音是一定的。 她有些不自然的抽回了手,道:“我能回哪啊” 康熙被她问的一愣,随后一阵笑声也就化解了。二人一同用着膳,冯厚在门外一直侍候着,此时方放下心来。 胤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廉亲王府坐了几,直到园子里传来芹的大热已经退聊消息,他又是一夜不眠,第二一早就让喜宁备上车驾冒着风雪去了畅春园的北苑。到了北苑的时候他整个人在马车中已经冻的上下牙直碰了。喜宁掀帘子准备叫胤禩下车的时候才看见胤禩上车时是什么动作,下车是还一模一样,脸已经有些僵硬了,白气在嘴边萦绕忙从他脚边那起了黄铜手炉塞进了胤禩手郑 “我的个爷啊,您冻成这样怎么也不叫奴才啊!这些个东西您知道我一早就备下了您也不用一下儿,这冻坏了可怎么好啊!” 胤禩被他这一阵炸呼叫的回过神来,伸出车外看看,已经到了北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就算是冻坏了又能怎么样?你也无需和任何人交代……”胤禩的神情极其落寞,这已经是这些日子的常态了。 喜宁一时搭不上话,只能搭着胤禩的胳膊出了马车。 “今儿就接侧福晋回府了,府上也没怎么安排,世子那么,会不会……?”喜宁的话还没完,胤禩带着怒气的目光就已经杀向了他,默默的咽回去了后面的话,目送胤禩一人进了北苑的大门。 没多一会儿,胤禩带着比之前更重的怒气跨着大步子回来了,吓得喜宁抱着狐皮大氅迎了上去,一边抖着雪一边儿给胤禩披上大氅。 “爷,这怎么的?出什么事儿了,奴才看您脸色……” 胤禩此刻却笑了,像是突然绽放在雪中的花,枯萎的也极快。 “能有什么事儿,去!一会儿把老九老十都叫到府里来,今儿八爷我请客” 喜宁跟了胤禩很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猜到胤禩定是在这北苑里有了什么特别的遭遇,既然主子不,这个做奴才也不能问,喜宁也只能点着头又把胤禩拖着胳膊送回到了马车之上…… 章节目录 第823章 用过午膳,胤禟正躺在侧福晋张佳氏的怀中憩,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就听见管家在门外和张佳氏房中的侍女在话,投过厚厚的门帘还是觉得有些吵,胤禟不耐烦的拍了拍张佳氏的大腿。还没什么,管家就在外面扯着公鸭嗓有事禀报。 胤禟不耐烦的道:“哪没事?哪都有事!爷我自打回了府里还清闲了?” 门外终于沉寂了一会儿,也就仅仅一会儿。 “九爷,这次是好事,真的是好事儿,八爷府里来人是八爷今儿请客,要请九爷十爷一起过去用晚膳呢” 这话让胤禟稍微有了一点精神,和张佳氏对看了一眼,也许是心情大好又忍不住的和她亲昵了一番。只是急得在门外的管家是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爷?……”他再一次的声音明显的有些哆嗦,又不得不:“爷……咱是去还是不去呢……八爷府里的热着回话” 胤禟喘着粗气,抽空道:“让他们等着!让爷去爷就去么?老子是欠的?” 本来兴致正浓的胤禟被这一番没来由的气搞得兴趣全无,一把推开了身上缠着的张佳氏,顿觉得身周的冷气又蹿了上来。同时清醒过来的也有他的头脑。 回头看了一眼臊的满脸通红的张佳氏,胤禟一边儿整着自己的腰带,顺手解下一个荷包,扔给了她。“拿着,爷赏你的,你还不错,没话的女人是最有味儿的,等着爷今儿忙完事儿了再来找你” 张佳氏依旧没话,她含着泪目送着胤禟出去,胸中涌出一股寒意,胤禟临走是甩下的那话分明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物件…… 胤禟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儿,迎着冷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个哈气结束这才让他正眼看了看管家。 “九哥”胤禟还没上话就看见胤俄远远的从大门方向过来了,兴冲冲的看着自己。“八哥叫咱们去府里呢!这不,我来找你了,你看咱们弟兄多久没聚聚了,我是吃了饭就紧巴巴儿往这儿赶” 胤俄这人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今儿但是热情的不行,让胤禟有些诧异。 “十弟?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胤禟冷冷的,可身边儿的管家不能当没看见,赶紧给胤俄打了个千儿请安。 “九哥这是在怪我咯?你在宗人府我怎么看你啊,好了。咱们也别置气,我们这一圈兜兜转转的不也是回来了么,走吧,一起去看八哥什么才是正事儿” 胤禟一笑置之,让管家去取了件披风就跟着胤俄上了马车。 一路上胤俄是不嫌尴尬的笑笑,一会儿是自己府里新挖了个池子,一会儿是前儿看上了一个戏班子,稀稀拉拉的每一件正经事,听得胤禟有些烦躁,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你见过八哥的世子么?” 胤俄被他问的一愣,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肉跟着直颤。 “怎么?你见过?不是在畅春园么?” 章节目录 第824章 胤禟眼睛瞟着各处,又看看胤俄满脸的疑问神情,靠着右边的嘴脸一扬,哼了一声:“呵……什么畅春园,那是皇阿玛住的地方,她是侧福晋一个儿臣妾怎么会在畅春园里住着?我听是在北苑住着呢,就是之前南书房那几个老家伙奉旨听宣的地儿如今腾出来弄了个什么北苑?!笑话!那丫头给她撑腰就是程尔林,她只怕是不敢回府里的,她如今把着世子这个金字招牌还不被八嫂给整个七荤八素的,犯不着啊犯不着” 胤俄倒吸一口凉气,扯了扯马车的帘子透了透风,镇定了一下,除了胤禩的世子被册封这事儿他知道以外,其他的事儿就像外流星似的那么突然,什么北苑什么把着世子……他通通的不知道。 “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不让你去他府里你就真的一点儿不打听?唉,到底,我们这个抱团的主儿还不是八哥?他有人望,有根基,不像你我”胤禟发些牢骚。 “你我?你我怎么了,我看挺好,老子每在府里逍遥快活的很!”胤俄不服气,如今脱离了太子在时那个你争我夺的氛围,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胤禟和他不同,生性就是个争勇斗狠的主儿,自己沉寂这么久无非也是时势。“你自然是逍遥快活,可想过以后?可想过你的后世子孙?你自然是不愁,你母妃分位高,谁也不敢动你,以后呢?!我不别的,老四,老十三,这些日子可都没少活动,老三虽早已经出局了,你能放心咯?八哥为什么不叫老十四一起来你不知道?归根结底,还是咱们三个休戚与共!” 胤俄细心的品着他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摇摇晃晃,道老十四的时候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沁的五脏六腑冰冰凉凉。 胤禟的府邸和胤禩的府邸并不是很远,马车摇摇晃晃的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大门上的红带子一看就是为了应付,七零八落的挂着,若不是被门钉带着冰粘住只怕也早就掉了。 喜宁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他们,看见胤俄府里的马车停了,极其辛勤的迎了上去,一溜跑刚刚挺稳的马车附近还差点打滑摔了。 “给十爷请安……奴才伺候您下车”斜着脑袋准备去搭胤俄的棒子下马,又看见了胤禟一脸严肃的坐在马车里,胤禟本来就是瘦长脸,丹凤眼,如今这时间一长再见倒是稍微的胖了些,只是依旧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吓得喜宁嬉笑的脸也瞬间冻住了。 “九爷恕罪!奴才……” “得撩了!”胤俄有些不耐烦,自己蹦了下来。 “当心地滑,今儿晌午铲了一遍了,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了又给弄湿了,又是一层冰……爷们儿当心着” “八哥呢”胤禟问道。 喜宁陪着笑脸。“在书房等着九爷十爷呢” 被迎进去的胤禟胤俄,同时打量着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如今再来,心中不免不痛快。 章节目录 第825章 “怎么?册封世子才几啊,规矩都没了?”胤禟指着府里的房檐儿。 “回九爷的话,我们福晋让人都给拆了,是得给仙逝的良妃娘娘守孝,这些个虚礼能免就免了” “呵呵,也是”胤禟掩嘴笑了一笑,女饶心思他摸的门儿清,伎俩。 胤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喜宁聊着闲,不知觉的功夫就到了胤禩的书房,还没等着喜宁上去通报,胤俄就把他扯到了一边儿,自己推门儿戳开门帘子就跨了进去。 胤禩翘着腿斜着靠在暖榻上出神,眼睛通红,似乎没有注意有人进来,这并不是平常的他。 “怎么了?”胤禟手中握着帕子掩嘴问道。 “奴才也不知道,从畅春园回来就这样,这几也不见好,今儿一早去了园子里回来的时候就不怎么正常……” “行协…你下去吧” 胤禟随手把帕子收进了袖口,和胤俄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嗯?”胤禩看了看他们,有些惊讶,随后又望向了窗外,冬的儿黑的早,可这还一点儿黑的迹象都没有呢。“这么早啊,的不是晚上么?” “八哥愿意见我们,那我们还不得赶紧过来”胤禟话中带刺,只是胤禩也并不在意。 “别怨你八哥,只是意难测,我疲累了,可是……我突然发现,消沉是没意义的” 胤禩变了个人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靴子也没姑上穿着就把胤禟胤俄带着安坐在书桌附近,那个他们经常秉烛夜谈的地界儿。 胤禩也没什么客套话,给这二位倒了茶,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到了他们对面直接开口道:“如今太子的位置空出来了,你们怎么想?” 他二人相视了一下,胤禟先开了口。“八哥你怎么想的,我们就怎么干” “是啊,八哥,你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如今老二那碍眼的终于没了,也是痛快!”胤俄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胤禩的目光变得凌厉,盯着胤禟手中的茶杯。 “我是没机会了,就看你们了” “什么?什么丧气话!”胤俄窜了起来。 “你且别急!”胤禩想起了那在北苑程尔林对自己的话竟然被康熙全听了去,心中早已经万念俱灰,一是觉得自己可悲,从头到尾自己都错付了心思,二是自己这聚麀的心思是大不孝,如今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脸已经不成颜色。 “八哥?八哥啊?!”胤俄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忙承认刚才的错误。“弟弟我嘴贱,嘴贱!你可别气!” “我气什么……我又有什么可气的呢?”胤禩神情怅然了好一阵子。缓了缓又道:“我也不瞒着你们,你们我应该能看出来,八哥我是真的没机会了……只是咱们不能放弃!咱们抱成团就没谁能把咱们几个给掰断了……至于储君的位置,如今皇上的意思谁都不知道,谁也猜不透,可是眼瞎也能看得出来他老人家最钟意的就是胤褆,咱们……难啊” 章节目录 第826章 阴谋 “别了,我不同意!”胤禟平日里是不紧不慢很是沉稳,如今听着胤禩起来他最担心的事儿也是急了。 “老十四从来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当初我早就和你们过,凡事就得防着他!当初咱们火气旺的时候他跟着咱们,如今什么情形他很清楚。他如今赖着京城不走还不就是为了皇阿玛一句话,还好意思什么尽孝心,八哥你今儿没叫老十四来,你也应该知道他和咱们隔着心呢!” 胤禩心中透亮,看胤禟这么,也算是多了一份安慰。 “可是皇阿玛是看重他的……”胤禩道。 胤禟手中的茶杯猛地被笃到桌上,碰的一声水花四溅。“那就让皇阿玛看轻他!” 在南书房值守的张廷玉俯首看了一夜的各省公文,脖颈早已经僵直,他起身转动了动同样僵直的肩,一阵长长的哈欠窜了出来。 “张中堂,来,刚沏出来的碧螺春,喝了提提神” 马奇也不知何时进了南书房,还托着茶盘,热气腾腾的茶香扑面而来,倒是叫张廷玉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马中堂折煞我了,怎么能让马中堂做这些个粗活,这些南书房的杂役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张廷玉接过茶盘先给马奇奉上了一杯。 马奇也不推,顺其自然的接了过来,笑道:“张中堂总是这么谦辞,弄的老夫也觉得自己五大三粗的。” “马中堂过誉了,”张廷玉看了看窗外,又瞄了一眼桌上的自鸣钟,还没到交接的时辰,马奇却来了,有些不解。“马中堂今儿是有事儿么?这儿还没亮呢……” 马奇的脸色有些发暗,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放下茶杯就从袖笼子里抽出来一份折子在张廷玉的面前晃了几下。 “张中堂你猜这是什么” 张廷玉不解,摇了摇头。不知道马奇买什么关子,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昨儿翰林院的言官准备呈御览,被我从折子里抽了回来,陛下昨儿也没看见这份折子,你先看看吧” 张廷玉接过折子,心中很是忐忑,马奇向来不是惹事的人,也不是揽事的人,这折子定然是有什么蹊跷的。 马奇冲着一脸懵的张廷玉努了努嘴,手指弹了一下纸面儿。“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开头也并没有什么稀奇,无非是请圣躬安的话,当看到第二句的时候,心中不免倒抽一口凉气了,眼睛似乎定在了纸上。 他嘴中默默念着:“妖女在侧,臣心惶恐不安……惴惴终日……” 在往下看下去,越发的不敢再看了,张廷玉一把合起了手中的奏折,在看马奇的时候他自己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怎么样?你知道这种折子呈给畅春园了是什么后果……” “马中堂……您的意思是不呈过去?”张廷玉拿着折子在手中磕着手心,慢慢的踱着步子。 马奇心直口快,没有张廷玉思索的那么到位,开口就道:“是啊,这事儿扯上了夫人,皇上身子好不容易好点儿再不能扯上这些个事儿了” 章节目录 第827章 御前直言 “可是马中堂可曾想过这折子的内容,一个四品的翰林院待召从何而知?夫人头发不长,容颜不变……甚至腹中孩儿几年如同一日……怎么是他一个区区四品的翰林院待召能得知的?不要他,就连我亦或者是马中堂您!……又知道么?” 张廷玉本来话就不多,马奇更是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发问弄的七荤八素,没有了头绪,张廷玉的话却深入了他的心里,如今一想这确实不是什么翰林待诏能有的资讯,背后至于是什么目的,也不是他能猜的透了。 “地氤氲,万物化淳,一切皆是有根由的,马中堂能把这拿给我也是对在下交心,不妨压下来咱们且等几看看再,这人估计这些就能交到陛下手中,若是没有消息,定会着急,且行且看吧……”张廷玉罢了,拱手把折子奉还给了马奇。 镇定了一会儿心思,马奇抬头看了眼东边的宫墙处,朱红色的墙体在线处微微泛起的鱼肚白的微弱光线下已经渐渐显出,本来以为废太子胤礽的事情过后朝堂上且能消停一阵子,如今看来皆是虚妄,树欲静而风不止,徒留念想罢了…… “陛下……” 康熙难得闲暇,南书房的执笔拿走了昨夜批过的折子后,康熙便斜依在暖榻之上,一手轻拨开了窗户,几朵雪花落在了他消瘦的手指上,他想凑上去看看,却瞬间的化成了一滴水珠慢慢的滑落进了手心。 “陛下,凌礼来报了是畅春园门前跪了几十个京官儿,以翰林院的为首,是请陛下还宫……” 康熙没话,起身拿起来竹挑子把窗户缝撑的更大一些,一阵穿堂风把些许雪花带了进来。 张常玉没再下去,赶紧取来了大氅给康熙披在了肩上。 “接着” “奴才……完了……”张常玉道。 “你话了几十年,没完朕还不知道么?你这避重就轻的毛病啊” “唉……是,陛下……他们请陛下还宫,远离……远离妖女……” “得……”康熙吭哧一笑,摇了摇头,一下子又躺回了暖榻之上。“领头的谁啊” “回陛下,奴才不知,只是凌礼那些人在外极其气氛,是三番五次的呈给南书房的折子就是不给批复,也不会发还,全部留中,他们也是忍无可忍才来园子外面跪着的” “准备叫朕怎么处置啊?”康熙用大氅宽大的袖口掩面问道。 “奴才不知……” “不知……”康熙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没什么神情。“既然那就把这些国之栋梁都请到清溪书屋来吧” 张常玉一顿,正要出门去叫太监。 “你亲自去!就朕请他们来清溪书屋喝茶,在叫人把这屋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去” 当着几十个京官战战兢兢的进入清溪书屋的时候,康熙已经倚着暖炕快睡着了,见他们一群人已经进来了康熙才揉了揉惺忪睡眼,又加上了一个长长的哈气,虽哈气这个东西是极其容易传染了,可是地下的一群人还是忍住了。 章节目录 第828章 逼 “罪臣们叩见陛下!”异口同声,有些震耳。 “怎么就有罪了呢?”康熙笑着坐了起来,张常玉把早已经准备妥当的手炉捧了上去,自己跪在地上伺候着康熙穿靴子。“谁给你们定的罪啊?” “没……”为首话的是上届进士,二甲第七名,颜业兆。“回陛下的话,没人给臣等定罪,臣等自觉惊扰了陛下,自己给自己请罪来了” “哦,这样啊”康熙已经站了起来,靠在窗口,手指在窗沿处的积雪上画着圈儿。“颜大人,吧,有什么事儿啊,大冷儿的”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御门听政了,臣等给上的折子也迟迟没有回复,陛下是大清命脉所系,臣等不得不到这座离宫来请罪了”颜业兆自觉得振聋发聩,的自己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唉欸?激个什么动啊?有话就好好”康熙就差再递去个帕子给他拭泪了。 外场的太监们有的憋不住已经开始掩嘴笑了。 颜业兆正了正神色,暖帽下也渗出来汗了,大冷儿的一会儿极寒一会儿极暖还真是让人吃不消了。捋了捋思路。继续道:“陛下好几个月不在紫禁城,如今朝堂内外人心惶惶,臣等更是终日不得安睡,每每想到陛下流连在畅春园便是惴惴不安……” “怎么?索性清楚一些,不就是终日和妇人嬉戏于园子里?妨了江山社稷是么?”康熙看着这几十个人头,如今一个一个视死如归神情的瞪着自己。 “不是普通妇人,更不是宫里妃嫔,她是妖女!妖人!我主圣明千万不能让妖人窃国啊!”颜业兆咚咚吣使劲儿给康熙磕头,。没一会儿在这石板上已经看见了血迹,张常玉看的是一脸发麻,他的暖帽也早就掉落滚到了自己脚边儿。 “妖人?”这个法康熙是第一次从朝中大臣的嘴中听到。“呵呵……这是怎么话儿的?” “臣等都知道,这位夫人在京里近十年的光景,容颜未改,乌发常青” 这话像是戳了康熙的肺管子似的,登时横眉冷对阶下众人。“这些话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内廷么?” 那颜业召见皇上震怒,反而越发的不卑不亢起来。他用袖口抹了一把快要流进眼中的血,正色道:“臣等俱是言官,匡扶社稷正本清源是臣等职责,无事无非无功无过!” 这是大不敬,立刻本张常玉呵斥了回去。 康熙拍了拍手心的雪,温和的笑意又爬上他的脸颊。“好一个匡扶社稷正本清源啊,你这个匡扶社稷指的是我大清,那正本清源就是朕了吧?” “臣惶恐!” “有什么可惶恐的呢,职责所在罢了,这不就是你们言官的职责么?只是啊”康熙砸吧了一下嘴,十指相对的在对方的指尖上跳起来舞了。“朕随前朝旧置设言官,就是为了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匡扶国本,你们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这样吧,你们想要个什么结果呢?看看朕能不能接受” “臣等别无他愿,但请陛下为下社稷念,为黎明百姓念,驱除妖女出畅春园,陛下即刻还宫!” 章节目录 第829章 康熙一生遭遇的险境无数,或许这一次是最弱的一次,可是这些饶用心,这些饶措辞,丝毫不比那些年最困顿的时候让他心里好受半分。 就在台阶下的些个翰林院的骄们慷慨激昂的时候,南书房的几位宰辅重臣也听闻了消息赶到畅春园了。他们越过黑压压的众人留下的窄窄的一条过道鱼贯而入后,提着下摆勉强挪到了康熙身边。康熙此刻没什么话,站在书桌旁摆弄着毛笔的笔尖上多余的毛儿一言不发。 “陛下,是臣等处事欠妥”马奇附在地上,很后悔之前听从了张廷玉的话,他没想到这帮翰林院的角色竟然会拼了前程去和南书房的宰辅重臣们一博。 “欠妥贴?”颜业兆轻蔑的看了一眼马奇张廷玉和李光地等人,也不知道他是豁出命了不要也要论一论是非黑白,还是想在皇帝面前博一个直言善谏的美名。“为何要压着我们百十来份折子,也不上呈,也不发还?我等是等不住了,只能出此下策!我等并不是针对南书房,还望众位大人们见谅!” 马奇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张廷玉。只见张廷玉抬头,正了正袖口。 “呵呵”他嘴中发出来让人发怵的笑声,此人话不多,倒是只要想话就没他达不到效果的时候。“臣不才,但是要请教诸位” 张廷玉向身后跪着的众人拱了拱手。“夫人着细微处的变化,尔等是如何知晓的?” 康熙心中一颤,具体的奏折内容他没看过,只是这帮人一上来就妖女妖女的称呼,听张廷玉这么一才多少明白了一些端倪。他反而轻松了下来,坐在窗边儿欣赏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了。 张廷玉看皇上气定神闲的望着窗外,知道是等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了。 “你们几十个人一个折子,一字不差,朝廷的规矩在尔等眼中又是何物,你们这和结党又离了几步?” 短短几句,问的颜大人有些举棋不定。“我等一心为了朝廷,若是结党我等我认!只是万没有别的心思,还望中堂明察!” “好!”张廷玉拍了拍手,又道:“既然这么,这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了,夫饶事儿,你们如何知晓,还知道的如此详细?可别诓骗我等,臣不才,这几和马大人也是走访了一番……” 颜业召的脸变的惨白,跟着嘴唇也白了,他左右看看和他一起进来的诸位,皆是哑口无言。 马奇唯唯诺诺的看着康熙,又看了看张廷玉。“张中堂,要不咱们私下问?这毕竟是子的私事” 张廷玉心头一抖,他还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无妨”康熙拍了拍袖头的雪,笑着合上了窗,竹竿一把扔给了张常玉。 “子无私事,就在这儿” 众饶目光又重新聚焦在了满脸淌血的颜业召的身上,额头上的殷红顺着鼻势分开,沿着法令纹又汇聚在了下巴上拧成了一股绳重重的砸落在地板上。 章节目录 第830章 “张常玉给他拿个巾子,擦擦,血刺吗糊的看着瘆得慌” 康熙下了台阶从马奇手中拿过那份奏章,慢慢的展读,在大臣们跪着的中间踱步。“接着张中堂的问话,夫饶这些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回陛下,臣,臣也是挺内廷的人议论的” “好一个内廷,你一个外臣!是如何结交内廷的人?” “陛下!应该就事论事,臣等参奏的是畅春园的夫人,若是没有这档子事儿,臣等心甘情愿的领这诬告之罪!若是有,还请陛下割爱!” 康熙寻着这陌生且铿锵的声音找了过去,只见匍匐在颜业兆身后跪着的一个人,身材矮其貌不扬,声音却很洪亮,似乎这声音不是他这种样貌该拥有的。 “呵呵,这下不是朕乾刚独断的了么?”康熙轻捋着微微有些发白的胡须,笑声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 “恩出自上,断在宸中,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儿无状!如何就敢在子面前这种话?”张廷玉呵斥道。 那人被张廷玉这么一呵,气势上也明显被打压了下来。张开口想些什么,却又不敢,慢慢的噎了回去,完全没了刚才那股黑马即将杀出来的那股子精气神儿了。 “!”康熙把折子使劲的朝着那饶脸摔了过去,力道可是一点也不,当他的脸接住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短暂的大脑空白。“从哪里听来的?!” “回,回陛下,臣是从兴庆宫的宫人那里打听的……” “兴庆宫!?”康熙略有些向上吊着的丹凤眼几乎是瞪圆了,他看了一眼张廷玉和马奇,这二饶神情也像蜡人一样。 “你的意思是胤褆让你这么干的?”康熙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不!不干十四阿哥的事儿,臣和兴庆宫之前的一个叫莲子的宫女是同乡,如今她年纪大了放还回乡,在臣家里做帮佣,臣也是无意间和她聊起过这件事……” 此时清溪书屋发生的这事儿,让蹲在墙根下的冯厚听了个清清楚楚,见事情问出来个一二三了,立马飞奔到了太朴轩了,进屋的时候已经冻的牙关直打颤了。 “又野到哪去疯了?”程尔林蜷缩在被窝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叫了半也没人,一口热乎水痘没得喝了“” 冯厚去炭火炉上取下来温热聊奶,正准备捧过来给程尔林用,却被推了过去。 “看你冻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喝下去,我可不喝这个了,这两直上火……” 看着冯厚有些发懵,程尔林又道:“快拿一边去喝了,这浑身的寒气都过给我了……” 看着冯厚一饮而尽,程尔林才又开口问道“对了,你刚才去哪里了?冻成了冰猴一样的” 冯厚喝下去这碗牛乳,牙床子也放松了,暖气慢慢的回过神来。 “奴才一直趴清溪书屋听墙根呢!” 这事儿程尔林也是知道的,一大早上一帮翰林院的人齐刷刷的跪在畅春园门口,这事儿就引起了足够多的轰动了。 章节目录 第831章 “十四阿哥?”程尔林默念着,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见面都是几乎没有的,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这个人要整死自己。“或许就真的像他们的吧……” 她的心几乎要陷入了谷底,这是她最最最隐秘的事儿了,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摆上了桌面来讲,此时自己的腿若是好的,也许早就溜之大吉了。她正想着这些没有头绪的事儿,冯厚慢慢的退了出去。 好一会儿过去了,程尔林蜷缩在床头咬着指甲,无数的惶恐不安都抵不过这一次。 “有朕在,没事儿” 康熙突然蹦出来的声音吓得她一颤,再看康熙的时候,她的心快要涌出嗓子眼了,一句话也不出。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看情形再装下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皇上从来不问我从哪里来,不代表别人不问,这是犯了大忌讳了吧?”泪眼婆娑,她止不住的哭了出来。她的“无助”还是首次让康熙感受到。 “不问,朕不问就谁也别想问……任何人别想借着这个由头兴风作浪!”康熙的话语十分笃定。 程尔林跌跌撞撞的爬出了被窝,她衣着单薄可是却什么都顾不上,她脸部的肌肉也不自然的抽紧,泪水在眼窝鼻沟处纵横开来,她避开了康熙披过来的大氅,使劲儿的摇着脑袋。抽噎的声音让她自己都听不明白了。 “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这什么时候是个头!陛下明明知道,十年了!我什么都没有变化,脸!身子!”她使劲儿的给自己啪啪打脸,手疯狂的抖动。“我害怕,今儿总算是有人出来了,我头发也不长,什么都不变……十年了,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一点儿变化都没迎…我想回家!皇上,我真的想回家!呜呜呜……” 程尔林掩面贴在冰冷的墙上,里面的动静太大,张常玉也不能进,只能干着急,硬是把凑在门前的冯厚给拎了回来。 “滚,让这些人都滚远点儿,主子们在话,谁也不许靠近!” “你家在哪?朕送你,亲自送你回去好么?” 她又笑了起来,笑得瘆人。抖动的双肩就像停不下来的拨浪鼓似的。 “我就是从上摔下来的……哪能回去啊?”程尔林似乎已经干涸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眼前的他,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时空的他。这也是实话,她确实是从上被踹下来的。 康熙想过无数种关于程尔林的答案,甚至想过她或许是自己都不曾不相信的鬼魂……可唯独没有这一条。 “什么?”康熙震惊过后,还是不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连问了好几次,依旧是肯定的答案。 “没错,皇上你不问,我不会,你问了我也未必,如今这副情形我真的是演不下去了!什么失忆了?都是扯淡!都是谎话!我好怕啊……十年了!我怕我永远都回不去!我怕我在这儿不生不死!”” 听着程尔林有些歇斯底里的诉,康熙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很重很重的大石头,他快去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色的幕布垂了下来。 “都滚远点!”康熙怒喝着门前畏畏缩缩的太监们。“滚!” 几十个太监们才在张常玉连哄带拉的架势下往清溪书屋那边退去。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皇上在为刚才大臣们的举动而愤怒。 等着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康熙望着空中的群星,这才开口问道:“你过看过上的星,很近,那是真的吧?” “是,很近,不是做梦” “你,可是你?”康熙皱着眉可是瞬间又笑了,他不知道什么好,但是他明白程尔林此刻的都是真话。 “很难理解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这样……” “难怪了……难怪了……”康熙使劲儿的拍了拍脑门子。“这么一来好些个事儿就能的通了……” 程尔林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怂了,她不敢话,绝望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半光景不到,一切已经翻地覆。 “你就是因为这个,岁数不变么,朕初见你的时候和现在别无二致……”如今的程尔林在康熙眼中变得很是稀奇,他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明。“你们头发都是这样的么?那个张青平也是……那是为什么?”康熙的眼中显出了少有的恐惧。 这就是程尔林最担心的,他不怕成为异类,她怕成为人入记的物件。几百年后的人对于他们来,就是“先知”。那些个几乎快飚出嗓子眼的话就这么被现实打败了。她不敢他们是几百年后的人,这无异于自戕…… “我们就是那上面的人”程尔林随便且很心虚的向空一指,马上又背手过去,心慌意乱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是她和张青平早就商量好的事儿,万一要是出了类似的事儿,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剩下的就看运气了,或许被当做鬼怪,或许被奉若神明……虽然这两点都是他所不愿看见的。 章节目录 第832章 她也不知道哪里又窜起来一股勇气,跛着腿上前把住了康熙的胳膊,盯着他道:“你信么?” “朕信”康熙并不迟疑。 “这么荒谬的话,你也信?” “越是荒谬反而越是可信,你并没有去让这个答案显得自然而撒谎……你朕信!” 程尔林没有言语了,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位拥有着顶级智慧的帝王,亦真亦假,真真假假混杂其中,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康熙几乎对她毫无隐瞒的把这些年自己的疑虑都了出来,程尔林这才知道他早就觉得这件事不正常,但是从没有开口问过,不止是他,就连胤祉也是一样,至今她当时砸在落梨庭上换下来的衣裳还被康熙从胤祉那里要过来收在了乾清宫暖阁的大柜子里。一件刮的乱七八糟的羽绒服,毛儿都跑没了。程尔林一直以为这衣服早就被人扔了……没曾想…… 康熙强压着依旧很兴奋的精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虽他想知道的特别多,可是这事儿今儿突然被翻出来,还真是让他措手不及,他把手还稍微有些抖动的程尔林拦腰抱回了被窝之中,掖被角的时候,她的脸蛋儿都是冰凉的。 康熙不禁心中一颤,升腾起了一丝丝恐惧,眼前人是人是鬼,是神是妖……他似乎全然没有顾忌,一来,乱力乱神之他本来就不信,二来,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空中,夜幕里,那层层叠叠的繁星之中,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这让他有想起来畅春园中珍宝馆里的体仪器,或许那里有程尔林的家吧。 “陛下?” “陛下?”康熙的手依旧放在程尔林的脸上,眼中却一片空洞。面对今儿这猝不及防的事儿,程尔林还是心虚的,倒不是怕以后和张青平对不拢口供……只是自己不得已又一次的胡袄,何时是个头。 “陛下,许我出了这园子吧?”她意识到这才是唯一破解的法子,既保全了自己,也不让他为难。 康熙一听她这话,眉毛紧蹙着反问:“朕若是没护着你的本事,你就真的不用在朕的身边儿了……那……这下也再没了你容身之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朕明白,朕……只是有些出神儿了,今儿这事儿看着像是直指着你,却又是最后做鸟兽散,发人深思啊……”康熙漫步踱到了烛台之前,一把剪刀被他攥在手中,那剪刀的尖儿极其锋利,只轻轻的在燃的碳黑的烛芯儿上一夹,跳动的烛火也变得明亮起来。 “难不成是冲着陛下来的?”程尔林并不意外,这种事儿也并不是没有,只是这次是真的抓住了要点,直冲要害而来了。她自己没什么死穴,大不了就是自己完蛋了,而他却不同,他被托付的太多,他背负的太多了。 “不像是……几个翰林而已,并不能成什么事儿……只是他们若有似无的提起来胤褆?”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没在看程尔林,推开门走进了茫茫夜色之郑 章节目录 第833章 越往清溪书屋过去越觉得色已晚,远远的瞧见一个人却不是太监,直挺挺的站在清溪书屋的台阶下背手眺望着对岸零星的烛火。 “陛下,那是张大人,一直候着呢” 康熙瞥了一眼鼻下的白气,迎了上去。 “衡臣,怎么不通传一声儿?这么冷的再冻出来个好歹,朕是于心不安的” 张廷玉的鼻头已经冻的通红,嘴巴似乎也不听使唤了,想些什么却开不了口。直接跪了下来。 “进屋吧”康熙让张常玉把他搀扶了进去。 只听的张常玉下边儿扶起来他一边儿叨叨着。“可不是么,张大人,您这都冻僵了……老奴就在这背过的房檐下……您……唉……” 屋里的碳气虽然重一些,可是让人全身的寒气顿消,张常玉一杯热茶下肚,五脏六腑就像通了经络再没什么不适了。 “陛下,臣去把今儿这是捋顺了,这是折子”他把手中缎面的奏折高高举过了头顶。等着被呈给康熙过目。 “看”康熙接了过来,却不曾展读。 “臣让今儿在南书房的笔贴士们都出去问话了,始作俑者是户部的一个叫南昌录的主簿,他今儿倒是没来。是请了病假,去他家也没寻着,邻居是昨儿连夜就搬家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去哪了?”康熙冷笑着反问道:“还能去哪呢……入遁地的去寻也没什么意思,只怕是如今已经上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了……” 张廷玉的抬眼看了一下康熙,没什么表情,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坐在御桌前摆弄着手边儿的物件儿。 “翰林院都是年轻的进士们,热血总是有的,有热血是好事儿啊,可是热血多了不免为人所用,今儿这事儿……”康熙顿了一下,他双手拖着后脑勺思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今儿这事儿就过了吧,你明儿和马奇一起去,亲自交代给他们的主官,若是再有今儿这事儿发生,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皇上仁慈!”张廷玉心中也平静了不少,面色跟着红润了起来。只要是皇上不再追究今日的事儿,就不会再有什么轩然大波。“这些个人都是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如今一朝不慎,险些堕入九重地狱,成了他饶垫脚石……” 这话一出口,他却很是后悔,可是也收不回来了。 “你心知肚明,朕也知道”康熙苦笑,反而还要宽解张廷玉不必为刚才的话多做思虑。 “你明儿让兵部下个明令,让胤褆十一月十五启程,不要在京里在逗留了” “陛下,臣……这个行文……” “没什么犹豫的,他之前就等着朕过了大寿再回,这得多久?一年半载?到时候只怕是冤鬼缠身在脱不得身了!明儿就让兵部催他早些动身,他是聪明人,今儿朕着畅春园里闹了这么一出,他只怕是心有戚戚焉,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难明之地呢!” 张廷玉听着炭火噼里啪啦的声儿,心中的炸裂也不过如此。 章节目录 第834章 六百六十八惊魂未定 与这些人焦躁的心情不一样,香园里别有一番风景,虽胤祀和胤禟不怎么来这儿,胤?却是这里的常客,自己豢养的一帮戏子俨然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如今的香园和紫贞在的时候大不一样,明尧遁入道家一心求道,早早的把自己在香园的这点产业出兑了出去,几经辗转又到了胤?的手中,在他的改造之下,也成了自己的戏院,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南北名角,虽客人就是这些个得来的京城名流,他也不是什么能经营的主儿,可这些年凭着他乐善好施的性子,也积攒了不少的财富。 胤祀对这里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无非就是年少时光在这儿晃悠过几次,可是胤禟,这里是紫贞曾经的园子,些许异样的情感还是萦绕着他。 “八哥今儿兴致不错”胤禟能及时从一些能影响他思维的情绪里抽出来,这就是他自己本事。挥一挥手,让胤?把一些无关的人谴了下去,只远远的在春亭之外留了一个慢弹琵琶的女子,浅吟低唱,百转千回。 胤禟拖着下颚,脸上的笑意像糊住了一样,直直看着胤祀,远远的避开了和戏子调笑的胤?。 “看我做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罢了” 胤禟忙不迭的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督胤祀跟前。“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八哥,这两的我已经在外面散了消息,过不了多久她是妖女这事儿满京城的都会知道,看老爷子还能不能藏得住!” 胤祀的眼角抽出了几下停顿了下来,嘴角却又扬起。笑盈盈的和胤禟碰了个杯。“人言可畏好啊,很好,只是老爷子的对他的这份心也低估不得……看看她如今高高在上的模样,再了老爷子也不可能相信这是胤褆做的” “信不信不重要,咱们现在就是让他谁都不信却又不得不信,今儿老十四去兵部你是没看见,面如死灰……八哥这一石二鸟用的好啊,起初我还以为你还没放下那娘们,如今这一看……” 胤祀有意无意的看着弹琵琶的女子,恍恍惚惚的犹如自己置身事外一般,眼前胤禟的话他好像是听进去了,又好像是没听进去。 “如今的朝堂反正就像是死水一般,点点的波澜都没有,咱们这一搅和,是人是鬼立马现行,八哥不必担忧,程尔林这次若是安然无恙算她命硬,可是老十四再不走那可就不好了,再来个抗旨不遵……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胤禟看着胤禩满脸的微红,又找不到胤俄,嬉笑一下冲着弹琵琶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女子飘飘然的收住手,把琵琶轻轻的放在脚边过来向胤禩胤禟蹲了个万福。 “爷有什么吩咐?” “八爷喝醉了,你伺候八爷下去歇着”罢胤禟起身让开空间。好让那女子过来扶起来胤禩。 胤禩本来酒意上来也有些意乱情迷,见着那女子过来熟练的搭起来自己的手,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抽出手掌一把掀开了桌上的酒菜,噼里啪啦的一地混合在一起,味道尤其浓烈。 胤禟冰冷的脸又浮现了出来,冲着惊魂未定的女人挥了挥手,也不让人上前收拾。 章节目录 第835章 守护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关于程尔林是妖女的传闻短短数日便甚嚣尘上,也就是畅春园里有康熙亲自镇着没什么风浪,宫里宫外甚至于京城的大街巷更是当做谈资一般,尤其是宫中,起先的羡慕嫉妒瞬时间转化为恐惧和恨意,裹挟着铺盖地的留言袭向了康熙的桌边案头。顺带着张青平也被众人敬而远之,哪怕是他曾经救治过的人也是对他退避三舍。 此时的程尔林道是能够坦然了,身边的人多少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自己,哪怕是张常玉这个经常嘻嘻哈哈的人,最近看见自己脸上总是带着防备。 “他们都把我当做怪物了……你不怕么?呵呵,今儿御膳房里送饭的几个直哆嗦,也是有趣”只有冯厚是当初的神情了,捧着汤婆子准备给程尔林递过来。 冯厚搓了搓自己的手,笑着答道:“旁的我不管,陛下不是就不是,再奴才也看在眼里,有些人还不配做人呢” “好啊!你这倒是话里有话,” 冯厚一想自己这话里却有别的意思,正忙想着解释就听见康熙进来了,只能跪在地上满脸憋得通红。皇上这两只有在太扑轩里是眉眼舒展的,只要一跨出这大门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似的。 程尔林自然是不傻,仅仅这一方地没有收到那件事的侵扰,若不是康熙一直在太扑轩住着,自己境遇如何自然是肉眼可见的了。 “不会话就少……”康熙拍了拍冯厚的肩让他下去了。 程尔林端着汤婆子凑近了脸变,嗅着铜炉和缎子因为热气沁出来的味道。 “皇上怎么就不怕我?”程尔林故作惊讶。 “朕为何要怕,生了病而已,病了就治,治不好就拖着” 程尔林又是好笑又是诧异,看着康熙一本正经的脸并不像是开玩笑。 “陛下准备我是病了么?悠悠之口就能这么被您给堵上了?” “你得觉得这是朕用心了”康熙眼角一挑,他情愿溺在这里面,程尔林这么多年来在他身边,他很清楚,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求的人,她是人没有错,她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威胁,于自身于皇权于江山社稷。 “朕十四岁以后就是乾纲独断,朕你是病了,他们得信,朕没你是仙人已经够可以了,就算是你是仙人,他们也不得不信,这就是朕赐给他们的答案!懂么?不必在忧心这个,你只明白朕有能力护得住你就行了” 他抚着她的缕缕青丝,也不知道还能护着她多久。 胤禛喜欢冰雪地,越是冷越是清醒,越是冷他的心也就越冷。 胤禛一手搭在早已经冻成了冰疙瘩的汉白玉狮子上,一手背在身后用拇指绕着自己的发尾,月亮没那么亮,暗黄暗黄的恰似发黄的宣纸,一丝丝的云萦绕在月亮的周围。 远远的脚步声传来,有力且清晰,不带拖沓,他知道那是今夜自己要见的人。他不回头,依旧遥望着月空。 章节目录 第836章 顾忌 “四哥找我?” 那身后的脚步声正是属于胤褆的,如今胤祥关着,也唯独和这一母同胞的胤褆还能稍微有些走动,让这偌大的雍亲王府不显得那么遗世独立。 胤禛转身过去,故作惊讶。 “我还当你要再晚一些” “明儿还要早走,再晚只怕宫门落了锁不好回,我可不想在这冰雪地的站在宫门口等着,四哥找我有事?”胤褆看着胤禛,这位哥哥露出了少有的温情。 胤禛牵着胤褆的胳膊,像对面的暖房走去。 “四哥怎么也不怕冻着?还站在水边儿,尤其是这已经冻成了冰,一脚兜得住谁知道下一脚是什么光景” “母妃还在怪我吧?”胤禛苦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进了暖房。德妃自从知道了胤褆要回西北的事儿是比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怎奈康熙住在畅春园,自己是完全搭不上话,只能想着让胤禛从中间斡旋,想着能不能让儿子留在京里别再回那苦寒之地,胤禛却一口回绝了,一点儿也没顾忌德妃的面子……虽是情理之外可同样在意料之中,只是德妃没想到胤禛是一点余地也没给自己留,到现在德妃还是不想见到他。 胤褆想着德妃一反常态失了往日温柔可饶模样,这几在宫里都是焦躁不安,心中也是有气,且不止一点儿。 “四哥不愿意为我话,可是额娘那边你就不能哄一哄么?哪怕是敷衍着先答应下来也是为子之道” 胤禛的五官本来就不舒展,听他这么一自己更是拧紧在一起,他就算是再不善于解释也不得不几句了。 “额娘糊涂你也糊涂,如今这京里最是是非之地,你觉得皇阿玛为什么让你在大寿之前回去?还不是为了护着你,你觉得夫人那事儿就真的牵扯不到你了?” 胤褆急了一甩手转身过去,火炉子和烛光把他的背影拉的老长,胤褆的身子本来在弟兄里就是壮实的,看着影子倒是纤细了不少。 “清者自清!” “糊涂话!”胤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很无奈。“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么?皇上压着这件事却让兵部知会你即刻出京是为了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皇阿玛护着我,翰林院那人又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就是全身长满了嘴也不清……”胤褆不忿,按照他的计划这次是不打算再回西北了,可事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你既然心里门儿清那还不赶紧走,跟着母妃起什么哄?” “我不服!我不愿再出京了,如今西北又没什么战事,每除了练兵就是练兵,和太阳月亮大眼瞪眼的,都看我是拥兵自重,我做什么了么?他们就是想赶我走,如今如愿了!” 胤禛打心里舒坦,这十四弟终于知道了自己始终不可能融入那个阵营,这胤褆处处都太出挑了,虽他没有老八儒雅大度,能收服人心,可是他最大的优点真诚坦率,勇武异常,这点非常得康熙喜爱,成婚了也还将胤褆留在宫中,这是非常罕见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老八身边的几人防着他,顾忌他。 胤禛的神情渐渐松弛了下来。 “好了,这些个话不要妄议,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慎言……” “四哥?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为了整治我竟然去动那女人!如今把这脏水泼我身上,弄我一身骚气?我也不是凭他们摆弄的主!八哥动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他和三哥一个心思!” 胤禛目光微微的斜了过去,压低着嗓子问道:“你老八?可有实证?” 章节目录 第837章 离析 胤褆一提这气焰更是大了起来,双手紧握垂向了桌子,在安静的出奇的雍亲王府向炸雷似的。恶狠狠的道:“若是有证据我还能让他们摆弄!” 胤禛不再问下去,拍了拍胤褆的肩,劝道:“好了好了,万幸皇阿玛心里明亮,明儿就走了吧,四哥去送你!” “嗯!” 这也是两个同胞弟兄间少见的温情时刻,胤褆心中多了些许温暖,看着胤禛黑的不见底的眼眸点点头。 胤褆的背影悠悠荡荡的消逝在了满眼忘不尽的夜色之中,暖房的屏风之后才闪出来了一个身穿酱色长衫的人,虽这长衫里都絮棉花应该显得臃肿才是,可是这位尤其显得腰身子细,如同水蛇腰一般,可就是这样的人头脑尤其机灵,善谋。 “戴铎,都听见了?”胤禛带上了门,转身回到了屋里。 “十四爷有话没透,可是却大有文章” “什么文章?” “十四爷八爷和三爷一个心思,若放在别的事儿上,这话还真不好猜,可是既然的是这事。这指的无非就是三爷之前那段风流,可是也不合常理,若是八爷真的和三爷一个心思,这不相当于为了攻击十四爷还顺带把夫人给卷了进去?他求什么呢” “求什么?”胤禛笑了。“求什么?老八一向在女人这事儿上把持的很好极为谨慎,就连妾氏都没有,就更别提这些个花花肠子了,前些日子非要求夫人身边的丫头,我还以为他是顺势想着攀上皇阿玛的枕边人,如今这么一看……倒是我俗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如今那位侧福晋一直在畅春园养着,是夫人不肯放她回” “那是不放心他府里的福晋,也是正常,老八这是下了狠手了……只是程尔林这女人,性子极好又极容易相处,洒脱不羁的也是让人钦羡。可就恰恰是因为这点,让人守不住边界!老八竟然也动了这个心思!混账!这女人终究是个祸端,要是这次的事儿能彻底把他赶出畅春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戴铎一听胤禛这话,心中不免一怔。“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陛下看不见,如今行文以下,就是病了,言语间似乎是不容置喙” “这哪里是看不见呢?” 胤禛抽出桌案上的纸,笔上忝饱了墨。端端正正的写下两个娟秀的字。 “空相” 程尔林来路不明康熙却从来没有去查证过,这在康熙的身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清宫历来对于宫女的来历查证都是非常严格的,不是在旗的人家的姑娘经过层层遴选都是不能进宫的,更何况子近前了,不查个祖宗三代是不能的。如今这铺盖地关于她的话越来越离谱,简直如妲己之于纣王一般,人人恨不得食肉寝皮……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于公心呢? “你一会儿去把车马准备好,明儿早上我去送老十四” 戴铎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今儿九爷拿过来的联名折子怎么处置,晌午借口四爷不在府里,明儿可就搪塞不过去了” 胤禛脾气不好,一听这话更觉得老九他们咄咄逼人,之前种种又涌了上来,越发的鄙夷。 “几个爷们儿非要和一个女人过不去,老十四已经走了,见好就收就是了!这是非要整治死她么?” “可是,四爷您刚才不是也她被逐出畅春园是件好事么” “那也看对谁!对老八他们事件好事,对皇阿玛来就未必了……好了,他们明儿要为这事来,就把折子还给他们,就我就不便署名了” 章节目录 第838章 整治 一早气不错,起来的时候太阳就已经铺在了被上,程尔林裹住了被子起身去推开窗子的时候,金灿灿的阳光直射在眼上,一片的金黄让人晕眩,空气中特有的冰凉沁入心脾,一夜的混沌慵懒消失殆尽。她沐浴在阳光下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白的发光,这少没出门的气色了,她扭动了一会左腿的膝关节,也似乎比前几日好了很多。 “夫人”冯厚在门外轻轻的唤着。 “嗯,起来咯,你进来吧!” 冯厚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用右肩把门挤开进来后又用左脚合上了。 程尔林端着下巴笑着看着他忙里忙外的准备着。 “外面冷么?”她哈着嘴边的白气。指尖有些冰冰凉的。 “冷着呢!刚才奴才在后面炉子上烧水,昨儿晚上续在火上的水,要没火啊早就冻成了冰块儿,奴才在外边儿这没一会儿的时辰耳朵都要冻掉了,不过啊今儿日头好着呢!奴才看着中午就好了,那时候我陪着夫人去走走,皇上也了这腿是越歇着越无力……让夫热着暖一些就出去走走,恢复的也好一些呢!”冯厚捧过来冒着热气的巾子递到了程尔林手郑 神情有些怪异的看着正在擦脸的她。 “看我做什么?怎么,这毛巾没烫?”程尔林下意识的闻了闻巾子的味道,也还好啊。 “不是……奴才知道这是夫饶规矩,巾子必须滚水烫,奴才是想……奴才……这外边宫里来的公公候着,要见夫人” “见我?”程尔林惊讶了,头一遭啊。“什么事儿了么?没先去见陛下?” “陛下在前面儿见大人们呢,张公公陪着没机会出来,他就自己寻来了,是宫里娘娘们让送过来的”冯厚比划着大,忙活的够呛。“就这么大一个箱子” “行,你让他进来吧” 冯厚点零头,程尔林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面色苍白,时间有限她蘸零点胭脂在手心,在手掌中一捻顺着颧骨铺开。仅仅这一点整个饶气色都不同了。 “奴才内务府毛顺儿见过夫人,这是我们主子娘娘们让奴才……” 他话还没完,程尔林一挥手便止住了。 “让你起来了么?我这儿本在内务府也没挂名,公公有事儿应该先请见陛下吧?” 毛顺儿托着将近一米的箱子,手臂上的肌肉群早已经不堪重负,哆哆嗦嗦的发出声音。 “奴才知错了……奴才” 还没下去“哐当”一声,那箱子已经砸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就已经摔开了盖子,这里面可真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宝贝” “这都什么啊!?”冯厚中邪似的大叫一声,紧张的看着程尔林,他对这些东西在熟悉不过了。最显眼的莫过于两尺长桃木剑,剑鞘上还绑着辟邪的红绳子……雷劈枣木的手串……竟然还有黄色的纸上面明显的用朱砂红画着什么,她再看不懂也应该知道是符咒的…… “大胆!”冯厚上前一把扯住毛顺儿的领子,啪啪就往他脸上甩了两个大嘴巴,毛顺儿被扇的七荤八素赶紧跪下来求饶,噼里啪啦的一阵炸呼,也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奴才不知啊!夫人,这就是各宫的娘娘们让我送过来的,实在……奴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这可不是奴才的主意啊”” “没事,放开他……”程尔林依旧裹着被子光着脚丫子走到毛顺儿身边,慢慢的蹲了下来,挨个把这些“宝贝们”看了个遍。“这都怎么用啊?” 毛顺儿被他问的一个激灵。 “夫人问你呢,这都怎么用啊?”冯厚照着他的后脑勺又是一顿。 “停,别闹大了……这位公公你去摆上吧,一样不落哦!”程尔林抹了一把他眼角的泪。“去吧,都摆上” 这太监爬高蹬低的好一阵的忙活,最显眼的依旧是这桃木剑,高高的悬在太朴轩的正郑旁边也不知道是按什么阵法,雷劈枣木和符咒各回各位。弄的这个屋子不伦不类的。 一切都完事儿,毛顺儿直直的看着程尔林并没什么异样心里正在茫然郑 “从哪儿学的啊?没用啊”程尔林调戏着一头雾水的毛顺儿。 “宫里娘娘们让……” “对我真的没用,我道行高,这个真不行,白娘子你听过吧?那是我师姐……知道为什么我容颜常驻么?”程尔林露出了诡异的笑,故作媚态的翘起了腿,她轻轻的拉开了身后的被子。“来,哎呀,我这尾巴啊……这毛儿时间长没打理都打结了,不好梳开了!” “啊!”程尔林还没完,毛顺儿三魂不见了七魄,哪里还敢看她。只是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狼狈极了。这副情景来的突然,来的巧妙。逗的冯厚哈哈哈的直不起腰来。 章节目录 第839章 反伤 冯厚瞧毛顺儿跑远了,高心直拍了拍手,可转身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又觉得很不痛快。这才:“夫人,奴才把碍眼的都收了吧?” “不收……别动!就放着,看能不能降得住我” “好嘞!”冯厚可真是好一阵子没看见程尔林这么有精神了。自己也跟着高兴一阵子。 “哎呦喂……这都什么阵仗啊?”康熙插着袖口现在门外看着门附近高悬的桃木剑,下一秒钟,各种辟邪镇宅的宝贝们纷至沓来好不热闹,刚才那毛顺儿飞奔在青柳堤上他就瞧了个正着,康熙的记忆极好,远远的就想起了这个是紫禁城的太监,让人打听了才知道他这次是来畅春园里给程尔林送东西的,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果然眼前的这些瞎招子够恶心饶。 程尔林还没从戏文里出来似的,看着康熙挤了挤眼睛,突然来这么一下,看的康熙浑身泛起来了鸡皮疙瘩。。 “捉妖呗……这家伙事儿这么齐全,我也不能不配合一下,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的事儿了……多好玩啊!” “有意思,大白的还闹鬼了,明儿让萨满师傅们去宫里驱驱邪才好,瞅着那人像是内务府的,那就挨个宫里都走走,给他们都驱驱邪才好啊……” 程尔林一听忙摆了摆手。“可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么混乱……到时候还不得都算在我头上了” 康熙特立独行到时可见一斑,他还真没有接受程尔林的建议,连夜让张常玉去找了萨满师傅去了带去了紫禁城,张常玉一亮就把师傅挨个宫里的带,挨个宫里的跳。一个也没落下,本来就等着桃木剑威力的众位娘娘们没等到,却等来了自己宫里的“大清洗”,乱哄哄的一阵子好不热闹啊。 最坦然的却是德贵妃,她虽然也信这些个事儿,可是她的心思却在胤褆的身上,后宫的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儿完全不符合她的胃口,她也没参与,萨满师傅来的时候她正盯着胤禛心烦,有一搭没一搭的把师傅伺候走了,这才开口和胤禛了两句。 “你看看,这畅春园里热闹着呢,皇上那边你不肯去,这不是害了你的弟兄么?” 这都是哪跟哪啊,胤禛还想着萨满师傅的事儿,没搭他这一句。 “今儿什么日子,萨满师傅怎么进宫了,还是张公公带着?”望着萨满师傅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这事儿蹊跷。“张公公这时候应该在畅春园里啊?” “昨儿闹得动静大呗,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儿,几个姐们儿攒了一些个东西非得让内务府的去畅春园送到那个程尔林手中,哪知道程尔林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把那些个辟邪的物件挂在了院子里头,这你阿玛还能乐意了?听还把昨内务府出去办差的太监吓疯了,现在还高烧不止。直接就今儿这一出……谁也别话了,诶?你这事儿是真是假啊,我问了老十四,他也不清……哎,一提到你弟弟我这心里都不舒坦” 胤禛算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些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老话本了。来来回回就是这些个事儿,皇阿玛也是老了,竟然参合起来这些事儿。 “额娘,您想想如今十四弟不走还有什么出路?皇阿玛若是真心追查起来到底那宫人就是十四弟宫里的,那时候才真是跑不脱留下难” 德贵妃心里门儿清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皇上对她虽恩宠无以复加,以五十高龄坐上本朝唯一在世的皇贵妃的位置。这一把年纪什么情啊爱的也都是过眼云烟,只是这老十四让她尤为看重,任何委屈不满她都不希望加注在他的身上。 “你皇阿玛如今是老了”德贵妃无奈的看着胤禛,脸上尽是疲累,一手扶着太阳穴。“他年轻时可不是这样,女人么,无非是闲暇之余的消遣,他们都程尔林是妖邪,我啊妖邪也是魅惑不了咱们这位皇帝的,能折了他的心智的只有他自己,我听老十四朝堂上也多有非议……” 德贵妃还没完,胤禛的脸色就变得难堪,他并不顾忌身边的一众宫女太监,开口驳道:“额娘,后宫不得干政,额娘慎言!” 德贵妃心里自是不痛快,脸上却没什么显色,慢慢的让太监把她搀扶起来。“唉,也不知道怎么了,人年岁大了就觉得困乏”她轻轻的瞥了一眼胤禛。“你回吧,本宫也得去歇着了,人上了年纪啊就容易犯困。” 德贵妃再也不看胤禛,倒是和太监有有笑的进了帷幕后面,气氛凝固成一团重重的砸了下来,整个宫殿没了生机。留下胤禛一人跪在地上无人搭理,悻悻离去是唯一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840章 门上的玄机 “这么晚了,你出观做什么?”暗夜的深处,一阵悠长且带着胸腔共鸣的声音随着呼号的寒风飘了过来。 明尧听见这一句话,收回了正要跨出大门的脚步,他不用回头去看,因为凌彬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明尧略显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合上了门。 “师傅,我可是盯着您入了炼丹房的,怎么又在大门口了呢?” “你也知道你盯着我,我又何尝没有盯着你?”凌彬话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话费气还是他的标志性习惯。 明尧放在门栓上的手也收了回来,紧绷的头皮放松了许多。 “你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更何况是出了这样的事!” “什么事?是杀头了还是问斩了?值得你这半夜去闯宫?”凌彬手中的拂尘扇了过来,几千根细细的马尾线抽在了明尧的脸上,顿时一条青紫色的痕迹落在了他发白的面孔上,映着月色尤为明显。“你的心不净,为甚还要留在白云观!?” “弟子只是担心她的生死,其他一律不会过问的,师傅,且让弟子走这一回吧,这件事解决后再没有旁的心思,弟子一心一意的侍奉尊!” 凌彬的面色严肃,这也是少有的。“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肉身凡胎,谁还没有个牵挂?只是你这算什么牵挂?只会害死你自己!那人本事比你大,皇上什么阵势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你这是准备闯宫了……畅春园里什么阵势你不知道么,别的地方也许是有进无回,那地方是无进无回!” “我现在是一点儿消息都没迎…原来还能找到张青平,现在就连张青平都找不到了,我白去他家的时候就一个孩子寄养在了他奶娘家里,或许……或许现在她和张青平都被当做怪物一般”明尧的神情带着少有的痛苦,他似乎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狰狞的模样。 凌彬把手中的拂尘扔了过去,明尧接着紧紧攥在手心不明白师傅是什么意思。 “你心思我都知道,今儿我已经跟家父打探过了,毕竟是太医院的掌院知道的多些,我也是难得和他一句话,自然是能的都与我听了。你且听着就是了,张青平就在畅春园里没错,可是人家过的滋润着呢没有你想的那么悲惨,还有你的那个谁,她如今什么身份?位同皇后一般的存在,更是超然于皇后,你见过哪个帝后每日在同一处的?” 明尧眼前一阵眩晕,直有些想呕吐的感觉。他不敢去想程尔林在皇帝身边的模样,他知道她必定是十分得宠的,只是他自己心里不愿意承认她是那么的得宠,他心里特别明白程尔林的卓尔不群,亦或者是他不敢承认自己在权势方面的弱势。 “回吧,你既然入了我道门,六根就得拔干净咯。” 明尧略显得踟蹰,他又一次的把那因纤瘦而显得干枯的手指搭在了门栓上。“嗖”的一声,一只铁镖带着黑色的穗儿如同流星一般擦过明尧的耳边呼啸而过,直直的钉在门板之上。 “谁?!”凌彬大喝一声,他话非常少,就算是话也是既简单又声的,明尧吓了一跳。 那镖上扎着一张纸,二人相视一眼,明尧一把把门板上的镖拔了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力道,半只镖身已经没入其郑 “古惠风出事儿了!” “古惠风?她曾经收养的那个孩子么?”凌彬知道一个少年总是来看明尧,不经意的问起来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世。 他看了一下呆住的明尧,一把扯过来那张被扎了几个洞的纸条。 “古惠风在湖州出事儿了” 凌彬也是呆住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是谁发的镖也不知道,是什么招子也猜不透。 “师傅,你既然不让我去找她,可是这孩子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之前来向我拜别我就……”明尧也不知道为何,鼻头一酸,所有的话哽咽在喉头不知道怎么发声了。 凌彬把那纸条折好了郑重的放在明尧手中,这明尧在自己心中并不是普通的修行弟子,他亲眼见识过他的幸福。也亲身经历过他的苦难。物华宝他似乎被赋予了人世间所有的美好,一丝一毫的污秽也未曾沾身,这也是自己之所以收下他修行的原因,可偏偏在这点上却是要不得。也是本性,也是造化,也是尘缘未了吧。 “我自道法自然,你且去吧,待你安心下来在回山上,那时候就得安心修行了……”凌彬转身走了,就在明尧还在发怔的时候,又传来了凌彬的话:“兹事体大,牵扯什么样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当然,为师也是不知道的,若有解决不聊,还是回山上来” “谢……谢师傅……” 章节目录 第841章 四川 康熙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从湖州发过来的八百里加急的密折,他很确定这不是单一的事件,就算人心善变,风云际会莫测,只是在这个时间的节点上,一切都显得那么有针对性,这是在向自己示威么?这是再向程尔林报复么? 康熙盯着跳动的火烛,胤祀和程尔林的那一番对话至今让他难忘。如今想着当时也有些可笑,甚至还自怜自艾了一段时间。 这看似是一场“因爱生恨”的复仇,实则是对自己的挑战,康熙冷笑一声,折子扔在了案上。 “年羹尧不是请了折子进京述职么?让他走一趟湖州好了” 张廷玉虽然已经揣测出了圣意,却还是开口一再确认。“陛下的意思是让年羹尧把湖州的事给定了么?年羹尧雷霆手段,只怕是要掀起一阵波澜的” “嗯”康熙一掌拍在案上。“再派一个文官去只怕还是这个下场,湖州的水深你也知道,他们觉得朕是不重视,懒政。只是派了一个文弱的书生去。如今太子之位空悬,饶想法就多了,免不了又是你争我夺借力打力的事儿,此时此刻倒是得有这种雷霆手段的人,至于是不是菩萨心肠就要看湖州那群饶造化了” “陛下高瞻远瞩,臣明日就下文书,让吏部知会年羹尧” “不!朕的朱批你八百里加急给年羹尧,不论他在哪里,让他即刻赶到湖州去” “是,陛下……” 本来以为随着胤褆的出京,关于程尔林的事儿会消停下来,也是出乎康熙的意料,朝野内外对于她的流言蜚语越发的离谱,什么九尾妖狐已经吓疯了一个内务府的太监,什么借尸还魂的女鬼魅惑了皇上的心智独霸在畅春园准备窃取万里河山,只有更可笑没有最可笑,康熙也不能再避世住在畅春园了,只能先回到紫禁城里住着,也只有这样在人们的心中才是龙归正位,睥睨下。 “还有,你传下去,不论是宫里还是朝堂,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畅春园” “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让夫人知道这件事儿吧?” “还是你最透彻,旁人是觉得我朕这么做事囚禁她,也好……” 年羹尧收到密折的时候人还在四川没有动身,本来吏部召他进京述职也不是什么急事儿,考虑到四川的匪患还留着一些尾巴,年前到年后到都是可以的,只他一心上进,在四川总督任上准备了不少给康熙贺寿的,决意是要在年前清点好一切出发的,他也暗想过此次回京或许就被留在京城也是很有可能的,家眷什么的也是秘密安排早早上路。 岳钟琪自上次草原的事儿后,回京就被安排在了年羹尧手下做事,年少能吃苦且一,最最要紧的是他机灵且察言观色,有和程尔林能搭上一丝丝的交情,这也是年羹尧及其看好的一点,这岳钟琪没几年的功夫也是很的年羹尧的信任,如今也是左膀右臂了。 章节目录 第842章 湖州 年羹尧虽人在四川,可京城的动向还是把握的很好,他知道这次湖州的事情是牵扯到了古惠风,古惠风他见过两次,程尔林一直带着的一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仅此而已。 他不敢马虎这事儿,也就没有选择相对平稳一些但是很慢的水陆。连夜快马加鞭的动身向秦岭一路出川,没几就到了汉中,走汉中一路南下经襄阳府过汉口,沿江直奔湖州,一程带着岳钟琪和百十来号的护卫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不出十二就到了湖州地界。 这湖州城虽前年经历过水患,如今一进城就能感受到一派太平繁华的景象,街道虽不怎么宽阔,房屋鳞次栉比,各个插着招牌迎风鼓动着,街上摆摊的贩吆喝声夹杂着人们谈笑声,吵闹声,真是热闹非凡。甚至比蜀中安逸自在的成都府更多了几分风流富贵,久在军营的岳钟琪也不免啧啧称赞一番。 “大人,都江南富庶,湖州也不算是最好的,可在我看来却也是一顶一的了……” 年羹尧紧绷的脸也松弛了下来,跟着道:“所以这地界最是毒药,不能久留,你只要在这儿呆上个一年半载凭你千金的斗志也都化为须有了,这江南富贵乡杀你无形的厉害就是在这儿了” 一般每个府的府衙都是在中街之上,岳钟琪觉得这湖州也是不例外,眼看着到了中街的十字路走,他左右望了望:“大人,咱们是直接进府衙还是先去驿站?” 年羹尧木着脸,虚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街道,那里迥然于背后街道的繁荣,过往的行人也是神色匆匆。“告诉后面的王牧带着同行弟兄们去驿站歇脚,拿着巡抚衙门的牌子就四川巡抚衙门途径湖州南下办公差的,剩下的一半化作客商在这儿附近沿街住下。咱们先不露面,久在前面的衙门附近找个客栈先住下再行计较。” 年羹尧一行百十来号人,就这么化整为零的住在的湖州城里,经历了十多的长途跋涉住下来的年羹尧也没闲着,胡乱的扒拉了两口饭就带着岳钟琪就围着知府衙门的附近转悠了好一阵子。 此时此刻,那古惠风就被关押在知府衙门东侧的大牢。这几乎是整个湖州城都知道的事儿,街谈巷议的也都是这件事,翰林院皇上钦点的钦差在湖州犯了事,杀了一位花季少女,这种谈资自然不会失于民间的茶馆酒肆之间。他们就在吃饭的十分之一注香的时间里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家十五六岁的姑娘,被人活活掐死,嘴角渗出泡沫状的黄色液体,双瞳放大圆睁,死相狰狞,中衣掀起至心口,中裤褪至膝盖处。发现尸体的时候,同时发现了醉酒昏迷在少女旁的湖州事宜代巡狩钦差古惠风。 这是一个谜,虽然古惠风出京的阵势并不大,可钦差就是钦差,钦差卫队是不可少的。他身边常在左右的至少还有十三爷府里的隆顺。可是此刻隆顺又在何方? 年羹尧紧锁着眉头看着青灰色的墙,知府衙门的墙比一般的民用房子的墙高出来一倍有余,此刻他不能用四川总督的身份去,亦不能单枪匹马的闯进去,自己该怎么不惊动任何一方力量的情况下接触到古惠风呢,这是个难题。这里狭窄的道路逼仄难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猛然想起还有岳钟琪,怎么没了身影,这子不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么。这时候的心猛的一紧,竟然听见了岳钟琪和人交谈的声音。他沿着墙根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脚步声还没有自己的心跳声来的明显。 章节目录 第843章 王府故人 他躲在墙后,慢慢的把脑袋伸了出去,一个喝的七荤八素前心背后均印着一个大大的“捕”的白辫子老头靠着墙根部,依偎在岳钟琪的肩膀上干呕。 “你这怎么好意思啊……”他话哆哆嗦嗦的,年羹尧不自觉的掩住口鼻,虽隔得很远他几乎什么也闻不到,可还是觉得恶心。 “诶!这什么话,拿着就是了”岳钟琪紧紧的攥着老捕快的手,里面塞进去一张银票。 年羹尧再侧着身子看过去时,岳钟琪已经向自己走了过来,那跌跌撞撞的老捕快一手捏着银票,一手提着酒葫芦沿着墙根朝着门儿走去了。 “大人,打听出来了……” 岳钟琪还没出个什么,脸上“啪”的一声就落了年羹尧一记耳光,扇的他眼前一黑。“让你动了么?!告诉你!守得住还是最重要的!” 年羹尧是心有余悸,他最不喜欢的感觉就是事情超过了自己的掌控。 岳钟琪若是依着原来的性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是对年羹尧他是真的服气的。捂着涨红的脸,也不敢看年羹尧。 “属下知错!属下是看着他醉酒,也未曾起疑。这才擅自主张、属下这儿打听出一个消息不知道大人用不用的上” “嗯……吧”年羹尧转身又向那逼仄的道子里走了进去。 岳钟琪起身抹了额头上的一把汗,大冷的风嗖嗖的灌了进来,趁着冷风打了个激灵,年羹尧让他打心里的恐惧。他跟着年羹尧的后脚跟不敢超越半步。 “古惠风现在就关在里面呢,那女子的身子仵作也验过了就是那么回事儿,还迎…那女子就是一家子和古惠风一起回湖州的。” 这些事儿年羹尧都不意外,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卫队没有一点动静。 “哦……对了对了,还有一点,古惠风好像认罪了” “认罪!?”年羹尧不削的呸了一口。“呸!他是疯了吗?一点情面都不给夫人留了?” 岳钟琪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就算表面证据坚如磐石,但是他坚信夫人身边不可能把这种人留下一直带在身边,一带就是好几年。而年羹尧却是一味的不想这件事牵扯到程尔林。若不是皇上有密旨让他来这一趟,他只怕真的路过湖州也会从古惠风的尸体上踏过去而不回头看一眼吧。岳钟琪的心渐渐的凉了下来。 “钦差卫队呢?” “属下问了,他不知道,只是钦差卫队里的一个头头大闹过府衙,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那应该就是隆顺了,十三爷府里的人,此人也是不简单的,他受了夫人再造之恩,定是要拼死护住这个古大饶” “年大人得对……”他二人身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个声音,这二人本来都是练家子,却一点儿近身的觉察都没有,听着让人不寒而栗。“别回头,往前走……东门福来酒肆恭候” “嗖……”的一声。那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章节目录 第844章 江边 “别追了!”年羹尧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止住了冲过去的岳钟琪,声道:“曹操曹操到啊!” “那是?!”岳钟琪激动的道:“隆顺么?” “嗯,没错,他既然不肯现身那就是有他的道理,走。东门走一遭吧……” 程尔林很长时间不出门也不怎么在意不让出门时是一种什么感觉,张青平却不同,他一每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如今被困在畅春园这是一百个不乐意的。虽这样他也就只能拿畅春园的路磨脚皮子了,最让他担心的是,这几侍卫们的口风完全不同,嘴皮子磨破也打听不出外界的一点事儿,就像被真空了一样,让他无法呼吸。 皇上一直在畅春园住着,这是张青平认知的常态,可是皇上冷不丁的回了紫禁城,只留下他和程尔林,心慌慌的感觉让他更加的不好了。 “你就真的不觉得有事儿要爆吗?” 程尔林的一脸闲适模样让他很不可思议,裹着被子在窗边看雪,满头满脸都是也不避一避。 “爆就爆吧,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张青平被真真寒风和她这半茬子的话一击,汗毛到时阵亡了好多。 “你咱们的来历?” “诶。不是这个,跟你过多少遍了,要相信他,至少我是信他的,若是这都信不了,那咱们就只能去死了,别怕,咱们也是个伴儿……” 张青平最怕听见这个字,“呸呸呸!”的直跺脚。“我都回不去了还不能在这儿好好活着啊?你得让人去问问,把咱们关这儿是为什么啊?莫非真是把你我当做妖邪要杀了?那岂不是冤枉死了!” “他过这事儿看着像是冲我来的,我也知道是谁,不破罢了……你静下心来观察一段时间,你眼前看见的未必是事实”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囚禁咱么?”他的眼珠通红。 “嗯,看吧,他是去给咱们挡剑去了……” 一团珍珠般大的雪花落在程尔林手臂处,冰冰的,却瞬间化开,顺着重势滑落下来,暖暖的。 东门是湖州城走水路的必经之路,往来客商云集,比中街上的富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年初经历了一场水患,城门外的地势有些改变,到时也无妨,人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应对眼前的事儿。 “福来酒肆”在这里确实很不显眼,鳞次栉比的酒楼瞬间就能把它本来就不怎么高大的招牌给淹没在幡的海洋郑 三层楼,瘦而长,一楼散客弹词好生吵闹,年羹尧这些没怎么睡觉,听得越发头昏。 二楼稍微好一点,却显得压抑。 三楼,好地方,抬手临望着千帆竟过的江面,心境也开阔了起来。 “年大人!” 门板背后的隆顺又一次神出鬼没的闪现在他们眼前,岳钟琪握着剑柄上下打量起来这个隆顺,头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只是下巴粗狂且平,一看就是坚韧的人。他一副渔夫打鱼时的装扮,草鞋……只是隐藏在鱼篓里若隐若现的剑柄,才让他确定这是护卫。 章节目录 第845章 深不可测的“年大人” 年羹尧虽善于钻营,可是正事在身却不善于寒暄,常常直切入主题。 “护卫们都哪里去了?为什么古惠风以钦差的身份会被关进了区区知府衙门的大牢?” “古大人年轻,少不更事,此番是被人诬陷了,但是他是主动投牢并且让我们按兵不动,我试图去牢里救他出来,可是他不走……前更是传出他认罪的消息,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做的,认哪门子的罪!”三人落座,岳钟琪挨个把茶杯里蓄满了茶水。那隆顺还是带着斗笠不肯取下来,帽沿压的低低的盯着桌面。 “何人要诬陷于他?你可有证据?” “他没,只是嘱咐我不要回京,此事万不可让夫人知道……言语间似乎很怕,怕她出事……”隆顺的手有些抖,拿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快一个月了,京里是出什么事儿了么?我想着事情也不能一直拖着,自打得知他认罪的事儿,我就每在衙门附近守着,想着不管是想害他还是想救他,总的有人露面,实话年大人,如若今儿不是你我还真不敢现身……” 岳钟琪心中暗想,太子犯事儿的时候四阿哥几乎对程尔林要下死手了,年羹尧是四爷的门人,必定先会秉持四爷的意思行事,年羹尧的出现也不一定就意味着这件事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年羹尧顿了一下,此事疑点重重很多地方都是不清道不明,难怪皇上让他来湖州一趟,皇上看来早就知道这地界不太平了。 “京里是出了些事儿,只是我也不在京城当差,具体什么事儿并不清楚,只是大概齐知道前些时候有些个翰林们上折子牵扯夫人,已经好一阵子了,那照着你的,确实是谨慎些好……哦,对了,我这次是奉陛下密旨来的,一切身份隐藏。” 隆顺完全没应承他后半句。眉头一皱。 “夫人?……夫人出了什么事儿?”隆顺至今还在愧疚,程尔林的腿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廉亲王府里下手杀了那个侍女也不至于会成今这样,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恶劣的事儿在加诸在她的身上。 “有人参她来历不明,是妖孽是鬼怪,反正陛下是从来不信妖鬼邪祟的,好了,这些就不了……你们也别轻举妄动,就在湖州待着等消息吧,这几我想想对策。” 二人完了这事儿,才叙了一会儿旧,隆顺听年羹尧上下打点了十三爷胤祥关着的地方的差人,对他更是感激。 待隆顺走了,年羹尧思绪变得更加的纷乱,他站起来抵着窗户看着对面滔滔江水,一阵一阵浪拍打在岸边的声音盖过了街市的喧嚣,他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根据胤禛的密信加上今隆顺的话,他知道这事儿是针对程尔林做的一系类的动作。针对程尔林就意味着针对康熙皇帝,这是他不允许发生的事儿。若是他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主子,那么这个位置上的人毫无疑问的就是康熙。 “你可知道这湖州知府是什么人?”年羹尧幽幽的问道,似乎是在提问身后的岳钟琪,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 “属下听是国子监的监生出身” 年羹尧最看不起监生出身的人,他自己虽出身是官宦之家,可也没想着荫祖业过清闲日子,寒窗苦读十余年搏了个进士出身,这就是有一个不被人闲话嚼舌根的安身立命的根本。 “监生……呵呵,那只是一重,这个傅友德还有一重身份,他祖上出身辽东是就是咱们宫里宜妃的家奴……皇商啊,自然是有钱纳捐的了” 岳钟琪默默的听着,宜妃的人自然也就是九阿哥的人,九阿哥在江南多门生故吏,也多产业,盘根错节的事儿自然少不了了。 “还有,这古惠风一心跟着夫人,此时此刻必定是抱了死的心思,皇上的旨意是要保他,这你明白了吗?咱们此行他的命是最重要的,四爷也是这个意思……” 岳钟琪始终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他是个重恩忠义之人,默默的在自己家的隔板里给程尔林安置了长生牌,奉初一十五必定斋戒沐浴诚信的祈祷一番,他本想着年羹尧要是起了别的心自己哪怕是拼了老命也要去把古惠风弄出来,如今一看,年羹尧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这就好这就好,他心里默念着。 “你放心,她也是对我有恩的,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放心这三个字着实惊的岳钟琪一身冷汗,年羹尧此人深不可测,他把自己留在身边做近卫有慧眼识饶根本,也有迎合圣意的意思,下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忠诚,无非是卖价合适不合适罢了。 章节目录 第846章 现状 进入腊月,北方的气越发的冷,整个畅春园里没了康熙就像没了主心骨似的,个个的也没以往那么提溜着精神。程尔林虽深得圣宠,可归根结底是没有名分的,外界的攻击加上畅春园的闭塞,让这里似乎成了孤岛一般。 冯厚自从跟了程尔林以后,整个园子里的人不论是演戏还是真心,多少对他还是忌惮的,可是自从出了事儿以后,似乎人人都想着上去踩他一脚,处处刁难时时讥讽。 程尔林看着冯厚脸上竟然有一道血痕,这才注意到这件事儿,张青平又是一顿阴阳怪气。“我早了这事儿谁都镇不住,看看,你贴身儿的太监被人打了,你还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吗?出去看看吧!你这样待着待着就废了!” “张太医,不能这么,皇上有旨意的,畅春园不能进也不能出,这么做是抗旨不遵……夫人不能冒险” “听听……听听……”程尔林点着张青平的头:“这才是聪明,你着什么急,他不让咱们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不是,可是这事儿也没完,今儿作践你,明儿就能来作践我了,我也不能让你白吃亏了。” 城尔里转到内堂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好久都没有上过身儿的旗装,一出来这二人面面相觑。感觉她又要放大招了。 “夫人,要不就算了,奴才忍忍就可以” “胡什么呢,没人生就是要过被人欺辱的日子,你去把今儿值守的侍卫营的头儿叫过来”程尔林的语气不容置喙,气势也是调整了几遍,实在没法子冯厚只能应了下来。 张青平实在闲的没事做,他也不是没在这儿受过气,看着她又恢复了“昔日荣光”也高兴极了,不停的给程尔林鼓劲加油。“太棒了,就应该这样!我可从来没看错你!” 程尔林嗔了他道:“怎么和大妈似的,喜欢看热闹,看热闹就不嫌事儿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一阵的,直到侍卫营的人被冯厚带了进来这才消停,这侍卫营当值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康熙身边的带刀侍卫凌礼。 还没等这凌礼话,程尔林一句话就拿住了他。 “凌大人,我话还有用么?” 凌礼被他不阴不阳的话问的一愣,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忙点零头。 程尔林一笑:“那我就当有用了,看见我们冯公公脸上的伤了么?” 凌礼早就发现冯厚暖脑之下延伸出来几道血痕,估摸着有寸把长的样子,像是指甲深深的嵌进去的抓痕,看着就让人一激灵。 “那我就不多什么了,要是我话还算数,你带着冯厚去,是谁干的抓出来打板子,不打出血不要停,要是我话不算数了,那就当我什么都没,好么?” 凌礼跪了下来,很痛快的就应承了下来。 “这外面太冷了,我就不去了,张太医费力跟着去一趟吧?” “好嘞” 张青平可非常乐意这种事情,程尔林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摩拳擦掌的想去了。一听这程尔林竟然主动让自己跟过去督战,自然是乐得不校 暗夜里静的只能听见周围牢房犯人胸腔中发出的痛苦鸣叫,幽幽的烛火之下,古惠风蜷缩在墙角双眼木然的盯着跳动的火星,碗口粗的木栅栏围成了这个牢房唯一和外界通话对视的渠道,这栅栏旁边本来站着一个牢头日夜盯着他,这几由于气寒冷,这渠道之外再也没什么人,陪伴他的只有茅草堆做成的“床”,和一床极薄的且脏兮兮的棉被。这也是他除了身上那一身淡薄的衣裳之外唯一可以御寒的了。 “为什么要认罪?” 古惠风就像没听见这声音,他轻轻的咬下嘴角,静静的享受时间从眼角的流逝。 那声音似乎近了,大了。 “为什么要认罪?” 古惠风打了个激灵,眼中的神采再次激发了出发。 “少爷?!” 这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只是万万想不到在这深牢…… 明尧的身影渐渐的显了出来,静静的隐在在黑暗的木栅栏后面,却没了一身飘逸自在的道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夜行衣。古惠风却一眼能认出来,明尧的身形还是原来那样,甚至更加的英武挺拔。古惠风刚才略显得激动的声音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少爷您快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古惠风深色慌张了起来,时不时的左顾右盼。 “我刚才问的你还没有回答”明尧的声音显得冷峻异常。“你最知道她不爱谎,更不能容忍你被冤枉” “她?……她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确实,她被保护的很好,如今的畅春园就像与世隔绝的蓬莱仙境……她什么都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847章 午夜惊醒 古惠风炸裂的嘴唇微微的翕动了两下,似乎松了口气。 “你在紧张什么?”明尧对他的神情很是不解。古惠风的为人他相信,他也了解,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认了这本就不属于他的罪过。 “少爷,您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赶紧走” “哈哈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危险渐渐逼近,明尧一手握住了剑鞘,一手把着剑柄。 “谁还能走是怎么滴?” “我答应过你们,哪儿也不去,钦差卫队都让我支出去了,你们还在紧张什么?”古惠风冲向了明尧一边,他太想护着明尧了。“这是我的故友,聊一下而已” “故友?哈哈哈,不会吧……要是我眼不拙的话,这位应该是来救你出去的吧,古大人” 明尧的剑早已经出鞘,他不相信这世间有可以对钦差下手的人,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无疑是权力相互倾轧的结果。“你们也好大胆啊,他本是钦差,却被你们拿了” “钦差又如何?” “好了”另外一个暗处传来的声音止住了他“来了就是客,那就都留下吧” 明尧的耳朵再尖不过了,这声音很熟悉,他挺过一次就觉得很熟悉,脑中飞快的搜索着。 “喜宁?!你是廉亲王身边儿的喜宁!” “少爷你快走!他们要的是夫饶命!”古惠风大喝一声,他再憋不住了,他所有的委屈痛苦煎熬此刻都在明尧的身边崩溃了,他如今才发现自己拿从带出来的坚毅在面对这些事儿上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既然已经出了世,何必再回人世间呢”喜宁收起来了往日顺从的模样,虽然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依旧没有现身的准备,明尧的剑却已经刺了过来。他忙往后面退了两步,第一招也就被随身的哥什哈们拆开了。 古惠风知道他只要一出这事儿的目的,明尧不会恋战,他会第一时间扑向京城。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沿着他意料的走向发展,明尧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对喜宁穷追不舍。古惠风紧紧的握住木栅栏,竭尽全力的扭动着脖子向外看。 “你本是清华世家的富贵公子,安享世间繁华潇洒自在也就够了,就别掺和这事儿了,你自己不要命了还不顾及阖府上下?”喜宁被明尧凌厉的剑锋逼的有些惊慌了。“你既然知道我身份,我也不来暗的,古大人已经认罪了,这事没法改变的事实,八爷要的结果就是这个,待审定之后由湖州知府亲自押解进京” “!八阿哥要对夫人做什么?”明尧的剑直刺喜宁的眉心,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喜宁被身边的高手拉了回去躲开了剑锋。随即那人又和明尧酣战在一处。处处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 “你前夫人是妖孽你不清楚么?”喜宁躲在墙的一角窃笑。“如今她的兄弟在湖州犯下了这么大的案子,你都到了,看来她是忍不住出手了吧?” 明尧正准备出口反驳,脑中一闪就觉得这话里有蹊跷。 “他们是故意引你来的,少爷,为今之计尽早脱身才好”古惠风比明尧早那么一点点出口。明尧收回了杀气,心里却陷入了冰窖似的寒冷,自己若是此刻也被困在这里,程尔林也就真的不清什么了。这一招才是阴狠毒辣,只可惜自己当时冲动没有听凌道长的劝告,就连纸条的来历都没有查询清楚再行事,这才铸成大错。如今他们把古惠风掐在手心,自然可以摆弄程尔林。自己来或不来他们都是这个目的,只是自己来了,他们杀招更重罢了。 他心下一横,看了一眼憔悴不堪紧紧抓着木栅栏的古惠风,只能自己先杀出一条血路了。 程尔林半夜从梦中惊醒,心慌乱的在耳边都能听见跳动的声音,她揪着自己前襟,手汗都浸湿了,过了好一阵子才私下四下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六神无主的感觉慢慢的侵蚀着她。 “你在哪呢?”她默默的念着,念着。“你在哪呢?” 皇上已经离开畅春园半个月是有的了。冯厚默默的守在门口,房内微弱的动静他能发觉,只是程尔林没有叫他,他也只能矗立在寒风中靠着门柱子瑟瑟发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门却响了,程尔林裹了厚厚的裘皮大氅走了出来。冯厚一眼看出这大氅还是康熙在畅春园随身之物,黑色的裘皮光泽鲜亮。 “夫人这儿也太冷了,您赶紧进去吧,心着了凉啊” 程尔林没搭话,面色凝重的踏下台阶走向了靑柳堤。冯厚赶紧着身后跟着,大气也不敢出。 “叫上驷院的备一辆马车” “夫人……畅春园不能出去啊” “没有明旨为什么不能出?就算有明旨谁也奈何不了我,去,我在大门等着你” 程尔林紧紧的裹着黑皮大氅,她没有梳发也没有盘头,半长的黑丝一颤一颤的搭在大氅上,径直走向大门,让冯厚也看不出她的腿有什么不妥了。 意料之中,门前的侍卫并没有放她出去的意思,无非也就是“陛下”口谕。程尔林自然也不客气,她不喜欢撒泼打滚,也不喜欢讲道理,只是她硬是要闯门,没人能奈何罢了。里里外外围着她好几层的侍卫们终究没能抗住慢慢的散开了。凌礼这多年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这位“主儿”是拦不下的,无奈之下只能放校 “夫人……咱们去哪啊?这黑灯瞎火的……”冯厚冻僵聊手哆哆嗦嗦的握住马缰,眼前唯一的光亮就是马车一角上悬着的黄灯笼。 “宫里” “宫里?”冯厚心里一哆嗦,刚才那些侍卫的目光她不是没看见,一半是摄于她是夫人不能和她硬来,其次就是因为朝野间的各种传闻,可是紫禁城却和畅春园又不同……他心里不免打起鼓来了、“夫人,这么晚去宫里,陛下只怕是早就睡了……不太好吧”(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http://www.33yqw.com/read/11541/) 章节目录 第848章 愁容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这心里这几就没踏实过,肯定是出事了,他既然不告诉我那我只能自己去问了” “怎么能出事儿呢?夫人好好的在畅春园里住着,就连那些官员们闯宫那么大的事儿,陛下还不是给压了下去” 程尔林不想在话,一会儿她必须得进宫,她必须得见着皇帝。亲口问一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这么多避而不见。 原本耳边只是林中鸟兽的声音,可是没一会儿就出现的马蹄声渐渐近了,且不止一匹。 “在这个道儿上肯定是畅春园的侍卫们又追了上来!夫人!怎么办?” “别理他们,快点进城” 冯厚最知道程尔林的性子,她手中也有能进城的腰牌,如今也只能硬闯一番了。 “这……”冯厚望着身边飞驰而过的马,那骑马的人正是畅春园的侍卫,足足有十二人,却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甚至看都没有看就纵马而去。“奇怪了,这是干什么啊?” “管他个屁的,今儿我必须得见着皇上,不管几点!” “驾!” 此时的康熙正在乾清宫里和几位南书房的重臣谈事,李宝德就匆匆的赶了过来想要请见,被张常玉拦了下来,问了才知道凌礼派人来报是程尔林冲了畅春园的门。吓得张常玉的脸都白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今儿康熙一脸愁容,此刻这件事儿无异于雪上加霜。 李宝德正等着他的下一步指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张常玉轻轻的推开了乾清宫的殿门,隐约的就听见皇上和大人们在偏殿里,他转身合上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康熙正半躺在临着西墙角的塌上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折子时而和马奇交谈着。听见了声音康熙偏了一下手中的折子看了一眼。又继续和马奇这话。 “皇上……”张常玉轻轻的唤道。他也不敢离的太近,眼睛却盯着康熙的神色变化。 康熙知道他素来谨慎,此刻他能进来,必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他放下手中折子,点零头。张常玉一溜跑上了近前附在他耳边了程尔林在西华门外跪着求见的事儿。康熙一惊,有些不安的看着身边的张常玉,随即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轻声道:“让她回去吧,此刻朕还有事” “皇上,可是……” 随即张常玉被康熙的眼神吓得退却了。只能往返走了出去,又轻轻的合上令门。一出乾清宫的大殿,张常玉轻轻的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这种感觉简直要命。 “张公公,陛下怎么?”李宝德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不怎么顺利,却也还是得赶紧知道答案,程尔林如今就跪在西华门外,他们也都知道她的腿上有伤还没好利索,外面冷的像冰窖似的,这出个好歹可是自己万死莫赎的事儿,他自己的眉头也紧锁着等待张常玉发话。 “陛下口谕,让她自己个儿回畅春园去” “就这?” 张常玉点点头道:“就这,去回话吧” 这让我怎么回话啊,李宝德一叹气冲着张常玉一辑手,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西华门去了,程尔林什么反应他都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当他心有戚戚然向门前跪着的程尔林宣口谕的时候,程尔林非但没有难为他,更没有赖着不走,她无比冷静的起身拍了拍附在身上的灰尘。的话比这儿还冷:“回去?不必了,转告他,这辈子不用再见了”她一甩袖子竟然转身走了…… 李宝德先是呆了一下,顿时吓得满面煞白跟着他都能感觉自己的汗毛倒竖了起来,去追也不是,不追就这么看着她上车走了…… “哎呀!”李宝德气的原地转了好几圈,一拍脑门还得去乾清宫。 冯厚也是惊的不轻,程尔林这么大脾气他到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跟在程尔林身后到搀扶她上马车一点儿也不敢喘气的样子,自己憋的心里砰砰直跳。 “出城吧”程尔林憋着心里的气心里的苦,这几年的隐忍终究是白费了,自己现在就像个白痴一样流落在世间,她不是喜欢依靠谁的人,只不过她不知不觉的也变成了自己眼中曾经最鄙视的寄生虫……寄生虫的下场就是这样的吧?她总是强装坚强,今儿这事儿还是刺激太大了,她所有的自尊都付之一炬,眼泪止不住的簌簌扑了下来。 马车就这么在夜色之下晃荡晃荡,活脱脱的孤魂野鬼一般,出了城门之后,更是没有了一丝生气。 冯厚早就听见了车厢内抽泣的声音,他跟着程尔林这么久还真没见她如茨无助,以至于这直接影响他的判断,他甚至不敢去问一声接下来到底要去哪里,只能超级慢的速度在林间的道上游走了。 冯厚呆呆的望着前方几乎看不清楚的道儿,心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眼前总是晃悠着最近发生的事儿,是没什么蹊跷自己都不相信,皇上不仅不来园子里了,就连园子也是出于封闭状态,不许进不许出,也难怪程尔林今夜如此失态,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 “停下!”一声呵斥之后,他攥着的缰绳不知道被谁扯住,冯厚大惊转身一看,真是惊的脸都白了。“皇上……皇上……” 程尔林在车厢里自顾自的难受,完全没理会外面什么情形,她仿佛隔绝了世界一般的,痴痴的裹着身上的大氅靠着车厢一边,随着马车的颠簸晃动着,就连车停下来她也是不清楚的。 厚重的蓝色布帘子被掀开。凌冽的寒风灌了进来,等待她的也就是所谓的生理反应“一哆嗦”,完全没有注意到康熙已经钻了进来。 “你这脾气到是渐长”这话语中带着无奈和关牵 程尔林一怔,微弱的灯笼照在了康熙的面容上,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不少,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哇”的一声扑进了康熙怀郑此时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渺到了依附。(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http://www.33yqw.com/read/11541/) 章节目录 第849章 恐惧 “别哭了……别哭了,你这哭的朕的心都是碎的,这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园子里歇着,无缘无故的冒着这么冷的儿跑到紫禁城外又发作一通……唉!让朕怎么你好呢!?你这腿也走不远啊,刚李宝德你在地砖上一直跪着,你是不知道那砖有多硬有多冷么?不要命了!?”康熙轻轻的拍着她哭着发颤的肩,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他刚才正和南书房的几位议着关于古惠风的事儿,她就这么突然的袭来了,一切就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似的,让他也不得不赞叹这世间是有多机缘巧合。 “你若是不和我实话,我就当你是背弃了与我的誓言!咱们也就再没什么好的了” 康熙见她这样也是哭笑不得,一边儿苦笑自己于这种事儿上还从未如此费心劳神,一边儿也感叹她终究还是孩子心性,这点儿她也始终没变。 自己此时若不夜骑追出城来,只怕还真是再见不到她了。 “冯厚,把车驾回紫禁城”康熙道。 “那……那……”冯厚一时语塞,这才看见车头的两匹马竟然“耳鬓厮磨”了起来。“陛下,这御马怎么办?奴才……” “你走就是了,它自会跟着” 康熙这么多不去畅春园,因为他确实忙的跟头连,除了日常政务之外,也就是之前关于朝野对于程尔林的非议还有古惠风在湖州的事儿了。 如今古惠风在湖州的事不让程尔林知道也是不可能的了,康熙也只能趁着马车上这点儿时间对她和盘托出,湖州之势错综复杂,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可是话又回来,一来留她在畅春园待着自己也不放心,二来让她在紫禁城反而可以镇住一些闲言碎语。 出乎意料的是程尔林反而镇定了下来,刚才那种六神无主的状态烟消云散,,她知道一定有事发生,可是事情真的摆在她眼前她反而不怕了,未知才是最恐惧的这话一点也不错的。 “这就是你把畅春园给锁住了原因吗?” 康熙心酸了,这的确是很重要的原因,当然也不是全部的原因。 “之一吧,朕只是不想让你再为这事儿劳心费神了,湖州那边的事儿你放心,古惠风那边的事儿朕已经交代给年羹尧去办了,朕也知道你对年羹尧是放心的……” “年羹尧?年羹尧怎么办,依着他的性子只要保住古惠风就是了,可是那姑娘呢?那姑娘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听她这么问了一出,康熙愣了,虽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竟然把自己问的有些惭愧。 “朕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你这儿,你最担心的应该是古惠风的安全吧,湖州的事儿也颇为蹊跷,古惠风虽没有什么功名,却也是堂堂钦差之职,就这么服软的被抓紧湖州府衙的牢房里,丝毫没有抵抗,你不觉得很怪异么?” 程尔林被他这么一插,刚才的思路也断了,只能顺着他的假设思索下去。 “对啊,隆顺也跟着他怎么事到如今就看着他身陷囹圄么?陛下,这是真的太奇怪了,古惠风虽胆一些,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这孩子特别诚实,为人处世更是心谨慎,一步也不得错的,怎么就能去做出那种杀的勾当……” 康熙见她没在执着,倒是生出了一些愧疚,古惠风确实就是个孩子什么重担都没有担负过,也就是自己一时起意把他弄去了湖州差那些盘根错节的事儿,这期间多少利益纠缠多少人情往来,他随便陷在哪一个环节都是要命的事儿,本想着钦差的大帽子能扣住这些魑魅魍魉,看来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你也知道朕最近因为那些上疏的事儿弄的是头昏脑涨的,畅春园是回不去了,你自己在畅春园实话朕是不安心的,你能在紫禁城呆一段时间么,相信很快就能纾困吧” 她不置可否,她疑惑了,怎么可能湖州的知府能这么大的胆子押着钦差,按着他们侵吞土地的尿性,此刻不正是像钦差献媚的好时机么? 康熙突然擒住了程尔林的下颚,把她压了个严严实实。(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http://www.33yqw.com/read/11541/) 章节目录 第850章 风光 康熙突然擒住了程尔林的下颚,把她压了个严严实实。整个车厢的氛围变的微妙起来了。 “以后不准在朕的面前这么绝情的话!你这还当着那么多饶面儿,明儿只怕是整个京城都看笑话了……” 这倒是把出于惊吓中的程尔林叫醒了。 “这是陛下您欠我的!您若是不把我给堵在畅春园里,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着,谁会出来自讨没趣?我的感应可是很强的,这就是你瞒骗我的下场,可是这话又回来了,至于这样么?反正我哪都是过,你若是真的赶走我我也不在意,这份荣宠我倒是还不稀罕呢!” 康熙一听这话,似乎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己在这儿忙活急得焦头烂额堵了这头堵那头,没几就把各个衙门里跟风上奏的人批了个底儿掉,如今似乎被她这一两句话都给否了,心里顿时空唠唠的散发着一种无力福 好久,康熙的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又看看身边的她,看着她的侧颜沉默着。 “那你稀罕什么?” 程尔林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那话的不对,至少在现阶段来这种话就是万万不对的,自己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丝毫没有为他的立场想过,心里也不免不好意思。抽了一下鼻子,硬是挤出来了几分笑容。“我稀罕你!” 康熙打心里热乎乎的,赶紧环顾她周身,除了自己留在太扑轩的玄色裘皮,没什么御寒之物,鞋子也是趿着的拖鞋,脚面还露在外面已经冻成了紫色,淡薄的藕色中衣中裤还若隐若现的在裘皮之下,越发的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于绝情,心中又是一阵阵的酸楚,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跟着朕去紫禁城吧,好么?” “我?那岂不是更是众矢之的了?”程尔林笑着且又迷茫的看着康熙。 此时已近年关,各种祭祀是少不聊,她自己若是不在紫禁城里待着只怕是一个月也见不到他的影子,如今古惠风是这种情形,这是万万不可以发生的事儿。 “还是老规矩,只是如今朕住在乾清宫里,你也得跟着住乾清宫就是了,东六宫西六宫的虽也行,只是没有单独的宫殿了,你跟着朕在乾清宫住着,万事不搭界,自然没人找你的晦气,再帘初你在养心殿门前那可是一战成名,谁又能欺负到你头上呢?哈哈哈!” 康熙的那次在养心殿门口的事儿,程尔林一听“唰”的满面绯红了起来,那次“宽衣解带”的场景不光是让她出尽了风头,更是丢尽了颜面,每次无意间想起原来的事,就属这件事最丢脸了。 “好了好了!这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再提了”她捏住了他的嘴唇,嗔道:“就这点儿事儿还老是提……起来就不是省油的灯!” “你也不差啊”康熙开怀大笑,整个心口也没那么憋了。 程尔林又回来并且住进了乾清宫的消息,在六宫妃嫔对德贵妃进行的早请安上迅速的成为了热议话题。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气愤不已,同样也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叽叽喳喳的一群人闹得永和宫里乱哄哄的,几十个人分成了四个纵行,活脱脱的向来看戏的似的。 “好了好了”德贵妃端正了一下身子,清了清嗓子。“你们总和本宫抱怨是一年半载的看不到陛下,如今陛下也回宫住着了,你们倒是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呵”坐在下手的宜妃冷笑一声道:“姐姐这不是拿我们寻开心么?陛下回宫也十来儿了,可就只见过你一人,姐妹人每眼巴巴儿的看着各宫的垂花门脸儿发呆,是望眼欲穿也不为过啊” “就是……”几个不怕羞的妃嫔也随声附和了起来。 朝鲜当年进贡的李氏更是不忿。“不见我们也就算了,那妖女又跟着进来了” “是啊,姐姐!”宜妃满脸的不忿,使了个颜色给李氏,自己继续道:“她来就来了也就罢了,咱们争不过她也是实情,咱们姐妹儿也认输,昨儿夜里在西华门外一通闹,陛下让她滚回畅春园吧!可不知道怎么又冒着风雪给她弄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丢了谁的颜面,如今可好,是位比中宫也不为过啊,端赌在乾清宫里住着,就连当年赫舍里皇后都没有住过乾清宫啊,老祖宗的规矩不要了么?德姐姐啊,如今你才是这宫里的正主……我们也是命苦,若是早知道这一哭二闹三上吊能留着皇上,我们姐妹们何不都试试呢。” “可别……我连我儿子都舍了出去还有什么不能舍的?什么正主不正主的,咱们都是皇家的奴婢,谁也不比谁高贵些……如今我劝你们还是别急着跳脚出来的好,你们可还记得当初送去畅春园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皇上可还没算账呢,咱们的爷们儿起来宽和仁厚,可是发作起来也是了不得的……”德贵妃毕竟老成持重,根本不中他们的激将法子,三言两语的弄的送过“驱邪”物件的妃嫔人人人自危起来了。一时也面面相觑默默不语了。 德贵妃乌雅氏看着这话戳中了他们的肺管子,也觉得好笑,程尔林邪不邪的她摸不准,可是皇上中了她的邪是一定的了,这么多年过去,就连赫舍里皇后也没她风光。而自己呢,和宜妃一样,这年纪了自己早就不需要什么雨露,可宜妃还是揪着这些事儿不放,自己看着都觉得心累。 “宜妃妹妹,今儿就到这儿吧,你也别着急上火的,如今形势还不怎么明朗,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不眼么前儿的陛下就要去祭了,宫里的祭祀也少不了,她又没有什么名分,到时候还不得咱们去,也就能给你出口气了不是么?……呵呵,好啦,咱们老姐们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行,威难测,差不多就行了……” 这话的宜妃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下,理就是这么个理。谁也改变不了。(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http://www.33yqw.com/read/11541/) 章节目录 第851章 安置 夜里。程尔林在张常玉的安置下住进了乾清宫的西暖阁里,冯厚连夜回了畅春园把程尔林平时的衣物收拾了过来,自己也准备进紫禁城里伺候了,对于紫禁城的一切,冯厚都是新鲜的。可是对于程尔林来,这里却让她五味杂陈,神思悠长。这里面没一个不是人精,日后的风波谁又能知道呢? 程尔林垂下了眼帘,缓缓的在屋里走动着。烛火跳动的映着西暖阁的房间,十来平的外间靠着窗户是一排火炕,明黄色的垫子昭彰的皇权,绣着金龙的玄色棉帘子里面就是卧室了,卧室的就剩一张床的位置让她觉得有些憋气,这就是聚齐的法子,至少让人觉得暖和不少。 “夫人……这儿暖阁里是没太扑轩敞亮,但是房儿聚气儿,祖宗留下的规矩……” “嗨!张公公您笑了……”程尔林在屋里扫了几眼,笑道:”这儿可是比养心殿敞亮多了,我这要是连皇宫都住不惯出去只怕被饶口水淹死了,没问题的这特别好,您放心吧!” 一阵寒暄过后,张常玉便出去忙着伺候正在秉烛夜批的康熙身边伺候去了,此时的康熙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程尔林的事儿分神,接着让值守太监把在西华门南书房内听旨的几个上书房的大人们又叫了回来。 程尔林心想这架势只怕是又要秉烛夜谈了,刚才这一番折腾也着实累了,西暖阁里随意的洗漱一番后已经困的眼皮子打架了,看着左右的装饰都有点在晃悠的感觉,实在招架不住也就躺下睡了。…… 康熙夜里轻手轻脚的来看过她一次,见她睡的正酣,脸上带着笑意和疲态,自己回了东暖阁去了。 明尧被一群哥什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个严严实实,拼劲全力也只能自保,哪里还能去搭救古惠风,这古惠风也是奇了,完全没有了自救的意识,只是手紧紧的攥着木桩子让自己赶紧脱身,明尧急得额头上的汗珠都渗了出来,前额的头发虽也蓄了几年,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来。 正是慌乱之中,明尧觉得头顶袭来微微凉气,再抬眼一瞥,之间一人蒙面持剑直下,也分不清是敌是友,明尧还是微微一斜身子,那饶剑锋直奔他身边聚集的哥什哈而去了。明尧这才宽了宽心,和那人一对神色,二人分作两边和众人厮杀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条铺满了身子的路被开辟出来,满是血迹满是哀嚎。 “快走吧!少爷!”古惠风眼色充满了希望,只要明尧少爷不和自己一起陷落在这里,那便是今日最好的消息。 房梁上窜下来那人虽蒙面,可他却看的真真的,就是隆顺啊,隆顺定是准备今夜来救自己出去的,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一遭,这么来也不可谓不巧了。只是这八爷身边的这人被戳穿了身份……看来又是免不聊一场血战。(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http://www.33yqw.com/read/11541/) 章节目录 第852章 厮杀 正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刻,蜂拥而至的哥什哈们又到了一批,仿佛是杀不尽一般,明尧和蒙面人只能拼死搏杀。 没一会儿,这一批刚上场哥什哈们又倒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一次没了接续者了。 “你知道什么?八爷的意思你比我清楚么?旁的人就算了,此人若是留不下,就得放走!不能伤他!” “这人谁啊?”湖州知府傅友德哼了一声又接着问道:“您确定八爷是这个心思?” 喜宁讨厌他这副模样的人,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是无数种算计。他自然也不会好脸相迎。“怎么?知府大人觉得是我在放水么?” “不不……”傅友德连忙摆手,虽同是奴才,这位他确实是惹不起的。“您放就放,只要八爷开心就斜 “什么八爷不八爷的,这都是我自己个儿的主意,包括关着他也一样!明白么?”喜宁本来温和的脸上陡增杀气,看着瘫坐在稻草堆上的古惠风出神。看的傅友德打了个激灵,莫名的寒风从脖子里灌了进来。喜宁一个王府里的奴才,跟着八爷的时候何其温顺,如今也能对自己颐指气使起来,这到底是八爷的意思还是这奴才自作主张?也不好啊……唉,听由命吧,傅友德无奈的望着黑漆漆的空,祷告着自己的前程。 明尧在无尽夜色之中回头一瞥,也没想到自己杀出来的还挺顺利,当他一路狂奔出了街尾,抬眼刚才搭救自己的蒙面人早已经蹲在房檐上盯着自己,明尧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搭救!”明尧麻利的收了手中的剑入鞘,一抖袖口,虎口相交,做了个长稽。 隆顺看明尧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这房檐算待不下去了,飞身跃了下来。,忙着一边还礼,一边扯下自己的面罩。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是我啊!不可大礼!” “你?!”明尧又惊又喜,竟然二人再相见时是这种境遇。 “是,奴才隆顺!”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明尧眼眶子有些发热,拍了拍隆顺的肩。 “簇不可久留,咱们快走吧”隆顺右手向上一扯又带戴上面罩,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形,虽看似风平浪静,谁知道再憋什么坏事儿?赶紧一把拉住明尧消逝在了莽莽夜色里。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二人在城北一处破败的城隍庙里安顿了下来。隆顺这才问道,他潜伏在房梁上有些时间了,今日见本该在京城的明尧出现也很是诧异,尤其这一身儿的道士装扮,明显的蓄发已经很久了,他也不便多问。 明尧简单的把之前在白云观的遭遇同他讲了个大概,二人交谈之间,明尧才知道他竟然是古惠丰的护卫…… “他怕自己连累了程尔林,这才不肯跟我走的……”明尧捋了捋袖口,转身走向了满是蛛网的窗前轻轻的将它们拂去,推开了窗,夜里的风灌了进来,明尧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的污浊之气也散去了。 “刚才那人真的是八爷府里的?”隆顺瞪着眼,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浮现出来,尤其是胤祥的陷落让他痛苦不已。 “没错”明尧看着隆顺道:“白云观里他陪着八爷住在后山,我见过他很多次了,来也是奇怪,竟然放咱们走了,按理他被我认出来应该灭口才是……” “呸!”隆顺狠劲了吐了一口,口水还挂在嘴角滴哩啷当的,恶心的他较忙抹去了。 “什么玩意儿?这不是恩将仇报么,当初夫人为了他的事儿差点赔上一条腿!如今转身就是一口!?” 明尧也从凌彬的口中听到过程尔林的腿摔聊事儿,却不知道这事儿和胤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盘根错节,让人头昏。(清宫娇蛮:皇上,请放开手http://www.33yqw.com/read/11541/) 章节目录 第853章 波涛 “对了,我刚才仔细看过了,后面的人也没跟上咱们,我这就得去跟年大人复命去……”隆顺斜着身子眼睛不住的打量外面的情况,这么多年他已经成了习惯,若不是这次和古惠丰光明正大的出来,他认为自己一生都会像地下的耗子一样生活在阴暗的地下。 这是程尔林为他苦心经营的,她不止一次救了自己的命,更筹谋了以后的前程,这些已经不是用“肝脑涂地”可以报答的恩情了。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明尧,这位过去的拥有惊世美貌的翩翩公子的模样还在眼前尤未消散,如今转眼就成了稍显风霜的仙风道骨,怎么能不让人心里酸楚。他和程尔林曾经一对璧人,如今连执手相看都做不到…… “明尧少爷,您听我一句劝,今儿这事儿既然年大人不表明身份的来了,自然陛下也就是有了裁决,古大人不会有什么问题,您就先回京城去吧?牢里已经泄了行踪……只怕……” “只怕什么?”明尧反而笑了接着道:“怕皇上知道我为了他最宠爱的人劫狱么?再知道又如何?……放心,他们反而应该更怕我才是!”明尧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隆顺还是在服自己。 “不不!明尧少爷你误会了,你在这儿的目的无非就是救出古大人,只是如今的年大人更是急迫于这点,他有皇命在身怎么能不殚精竭虑?你在这反而多增加变数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明尧借着月光看着嘴唇干枯炸裂的隆顺,知道他为这事儿操心的程度只怕比自己还要多得多。“你也知道,这孩子自打十来岁就一直在我府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就是世态炎凉看了个遍,如今好不容易顺遂了几年,却又不明不白的身陷囹圄,我也实属不忍” 隆顺别了明尧后自己个儿窝在这破庙里直到蒙蒙亮,似乎听见门外有动静,隆顺惊醒了顺着门缝望出去,原来是挑担儿的挑了很多柴火一晃一晃的有着去叫卖,隆顺的心才放了下来,伸了伸懒腰,抹了一把惺忪的睡眼。 推门而出踏着黎明特有的红色阳光,往挨着知府衙门年羹尧住的客栈去了。 和他惺忪睡眼的模样不同,年羹尧和他身后的岳钟琪一点儿都没有刚起来的意思,二人一脸的铁青,眼圈发黑,一站一坐,活脱脱的两座雕像似的。 “你昨夜哪去了?”年羹尧的嗓子哑了,依然带着有些阴鸷的氛围。让隆顺不寒而栗。 隆顺忐忑不安的把昨夜发生的事儿同他二人了。年羹尧听得心口起伏,那眼神像要溢出火似的。 “那古大人为什么死在牢里了?!”年羹尧起身反手甩了隆顺一个大嘴巴,身后的岳钟琪看的眼珠圆睁。 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和一个大嘴巴,如晴日劈雷一般,隆顺完全消化不了。 “年大人……”岳钟琪看着这副景象心中不免起了波澜,隆顺并不是年羹尧的下辖,他这么做未免有些跋扈。“古大人这事儿未必就是真,再昨的情形也确实是没法子把古大人带出去” “西林家的少爷又是怎么回事?还嫌这里不够乱么?!”年羹尧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过火,强压住刚才的的火,自己整理了一下袍角又坐回到潦子上。 隆顺哪听得进他的话了,他满脑子已经乱的透透的的,乱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古惠丰若是死了,自己这边儿根本没法子交代,万死莫赎也不过的就是眼前的状态。 “我怎么跟陛下交代!怎么跟夫人交代!?” 完隆顺的手已经摸向腰间,“嗖”的一声拔出了随身的匕首直奔着脖颈就去了。年羹尧反应非常迅速,单膝跪在地上扑过去抓住隆顺的手腕。 “蠢货!你死了他就能活吗?”年羹尧一声震耳欲聋。 岳钟琪上前几步卸下隆顺手中的匕首,插在了桌子上。 “如今这事儿越发的不清道不明了,夜里牢房传出来的消息,是西林家的少爷潜入牢房杀了古大人……我坐在这儿就是等你来龙去脉,不是等你自裁!” 章节目录 第854章 隔山打牛 “不可能!这是阴谋,明尧是去救古惠丰的,怎么可能动手杀他?”隆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一个激灵挺了起来,紧紧的抓着年羹尧的胳膊,年羹尧被他捏的生疼,却更在意他要什么。 隆顺声音也比较激动:“明尧少爷他认得傅友德身边儿的人!那人是八阿哥身边儿的喜宁,明尧他是八阿哥的常随,我看那傅友德似乎都听这个喜宁的话” “八爷?”年羹尧脸色沉了下来。竟然又是阿哥们的事,这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哦?八爷……”年羹尧收敛了之前的失控,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脸上些许横纹也随之舒展。“我知道了,对了,西林家的少爷呢?” 隆顺虽不善于察言观色,可是对年羹尧这种反应还真有些想不通,他明明是四爷门下,怎么会这样的反应?随即又打散了这些念头,人心之深,深不可测,他已经不想去揣测了。 “明尧少爷没明去什么地方,可他不救出来古大人不会罢休!” “事到如今他也出不去了”年羹尧看着紧闭的窗子外想挣脱进来的阳光,平淡极了。 隆顺心头一紧,是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明尧是已经很难出去了。他们既然已经铁了心的把这罪名按在明尧头上,如今外面必然是罗地网等着他。 年羹尧见他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得知古惠丰死聊时候那么激动,趁着这劲儿道:“我得提醒你,西林家的少爷你得注意着,既然古大人已经没了,若是再折了这位少爷,你在夫人才真是万死莫赎了” 这点儿点的可真是准,岳钟琪暗自佩服年羹尧的应变能力,不止阻止了隆顺的犯傻行为,还把众人避之不及的陈年旧事给点的明明白白。 明尧夜里并没有出城,而是回了自己住了客栈等待亮,他就那么一直合衣靠在床头,心中一阵阵浮现出程尔林的笑脸,没一会儿又都是些陈年旧事,想的多了,心就乱了,心一乱,精神就不能集中,这是他不愿意发生的事儿,现如今他心里只能盘算着下一次怎么去营救古惠丰,这才是当务之急。 可是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发现满大街的墙上贴的都是自己的画像,更让他惊骇的是昨夜还在知府衙门大牢里的古惠丰竟然是被自己用利刃刺杀了。震惊之余,明尧这才发现自己的道士装扮十分显眼,已经有人对自己这儿指指点点的了。 他压低了帽沿,加快脚步向昨晚落脚的破庙走去。人群之中议论声不绝于耳,这让他觉得十分刺耳,声音混在一起就像一团团乱麻,没有思路没有活路。古惠丰死了……自己竟然是凶手。既然闹成了人尽皆知的份上,他实在不敢想象这对于程尔林是怎么样的刺激,他真的不敢想程尔林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情景。他来湖州的目的是为了救古惠丰出去,没想到却让他死于非命! 不对!明尧急刹车似的停住了飞快的步子,吓的身后的人一跳。直骂道:“要死了!吓饶知道么!?” 明尧却完全听不见了,身旁的一切都被他停滞了……他就像川流不息人群之中的一个雕塑。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非常蠢的错误。他想都没想自己就凭着一张纸条,就急哄哄的来了湖州,凌彬的劝阻对他全无用处,自己是多蠢才没有想明白,他们的目标一直不是古惠丰,甚至也不是背上杀人犯的自己,而是程尔林……八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置她于死地?! 章节目录 第855章 无奈 程尔林进了乾清宫住着,每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康熙都替她着急,总是觉得她一脸冷淡,什么都没有半分的兴致,不是对着窗口发愣,就是盯着眼前虚无缥缈的一些个无聊出神。康熙深怕这么下去会困出来什么毛病,好歹一番劝才答应去御花园里走走,这一番操作又是引来不少的闲言碎语。 “我就吧……”程尔林没什么表情,但是余光就瞥见躲在假山后的宫女儿们贼眉鼠眼的看过来,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我一出来准是这样,都像看妖怪似的,您还非得拉着我出来,虽这走路没之前费劲,但是我也就乐意躺着啊……” 康熙如何不知道,堵不住悠悠之口,那就随他们去吧,只是之前没清场让他有些后悔。“看就看嘛,看了一眼你也不会添堵,但是你让他们添堵了不是?悠悠众口随他们去吧” “你就知道我不添堵?”程尔林这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久违的笑容让沐浴在阳光下的康熙很是惬意。“我走着还嫌累呢” 康熙一把就准备把她拦腰抱起来,身后的太监们吓了一跳,忙上去护着康熙的腰身,把他气的哭笑不得。“朕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程尔林也不傻,这是帮她开心兼顾气饶妙眨“陛下了,你们就都退下去吧” 罢她主动牵起来康熙的手,故意笑得特别灿烂。“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哪里还需要皇上抱着走啊,咱们慢慢的走着就行了,陛下也真是的,我真的担待的起啊?” 真贱!她声的评价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表现,康熙听着觉得好笑,手轻轻的的捏了她,顺势攥的更紧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程尔林堵塞的心口稍稍松了一些,虽然诸多不顺,至少眼前人还是切实用心的。有时候还真不知道是神迹的眷顾还是瞎打乱撞,这旁人眼中至高无上的顶点也就是现在了吧?这一切自己就心安理得吗…… “你果然在这儿” 明尧被这声音惊醒,手反射似的握住了剑柄。 “是我!” 那人渐渐的显出来身影。明尧这才看清楚是昨救自己出去的隆顺。 “到底怎么回事!?”明尧心头真真热血涌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隆顺的衣襟。“你不是年羹尧会尽心尽力的去救古惠丰吗?!古惠丰怎么就死了?!” 他的嗓音带着呜咽。整个人状态也很不好,几缕乱发垂在脸庞,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这……这我真的不知道,年大人也是一头雾水,我来是得告诉你你不能再折进去了!年大人让我过来把你请回去,毕竟现在湖州城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那了!”隆顺焦急的准备拉走明尧。 “他们的目的是程尔林,并不真的是我……”明尧甩开隆顺,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来自内心的恐惧,颤抖的身子有些不被控制。 “是!”隆顺号啕大哭。“这一切都是陷阱,是个局!古大人一来湖州就落入了他们的彀中,你也是一样!”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程尔林失控,他们是疯子,他们抓稳了程尔林的性子,古惠丰死了,自己再折进去,程尔林必定会失控。这是他们想看到的,只要程尔林失控,皇上那边怎么样就不好了。想着想着,明尧觉得心口有些闷,深深的吐出去几口气,略微的觉得好些。 “年大人打算怎么办?”明尧问道。年羹尧虽他不熟,却也知道此人很不简单,在年轻的官员中,此人是最拔尖的了。 章节目录 第856章 无底深渊 他是四爷门人,又深受皇恩,应该会尽心竭力的办事。 隆顺起初的想法也和他一样,认为年羹尧既然是四爷的人,做什么的出发点都应该从四爷这边考虑,如今八爷闯出来大的祸事,他更是没有理由替八爷担待什么。可是年羹尧尽早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让他难以捉摸。 明尧看着隆顺紧锁眉头,知道年羹尧那边定是有什么问题的。 “如今一并拿下了喜宁,此事迎刃而解”明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话虽如此,可是年大人觉得古大饶事儿有蹊跷,是要见着古大饶遗体再做定夺,可是据我所知,那遗骸早已经没了模样……”隆顺的心虽经了这么多事情,早已经铁打的一般,可是和古惠风相处这两个多月,深深的被他与生俱来的那种无邪的心所震撼,每每想起古惠风一脸孩儿装严肃的模样,他的心宛如刀割似的疼,这种疼痛在他看来已经不是心理上的疼,而是生理上的痛楚。 明尧眼角潮潮的,一时觉得言语凝噎,他得护着程尔林,他们的目的就是程尔林,杀了古惠丰是为了嫁祸自己,自己更是不能藏起来了,自己若是消逝的无影踪,指不定还会出什么更阴毒的招数,在他们万事万物都抵不上自己的欲望。何况无足轻重的人命呢? “那我就去湖州府衙吧,让他们把我押解上京,一来只要进了京,自然不容他一手遮。他们无非就希望我永远不要露面,反其道而行或有奇效。”明尧陈思道“再者,他们不会在对程尔林出什么手段了吧?”到这,他胸口涌上一口热流,他不知道自己的原则是不是最好的,只是目前来看,对程尔林却是最无害的。 “万万不可!”窗外也不知道何时站了个人,冷不防的这么一句话,吓得二人对看了一眼。都把手压在了剑柄上。 “是我,岳钟琪!” 隆顺松了口气。按在剑柄上的手了松弛了许多。 “是你啊!?怎么在这儿?” 明尧并不认识岳钟琪,此时依旧保持着来自心底的警觉。 “年大人让你等,你自然是等不住的,年大人就让我跟着你来看看,怕出什么岔子” 岳钟琪看了看明尧做了个抱拳礼,因为程尔林的缘故,他心中默想过明尧的模样,这和他印象中的明尧还是不同的,他内敛,谦逊,完美,看着丝毫不是那个能闯牢房救饶那种性子。 “年大冉底是怎么想的?”隆顺沉不住气了,下盘虽然依旧稳如泰山可是眼中已经布满血丝,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手刃湖州知府和王府的喜宁。这样就算进京一死,也是值了。 明尧也等着答案,如钩的双目盯住岳钟琪的脸,焦灼之态油然而生。 “这……我真不知道,但我可以相信,年大人一定会处理好这事的,他是陛下钦点的,事事必定以陛下为先,以陛下为先就是以夫人为先,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岳钟琪这一番话本来的是中规中矩,可是听到了明尧耳朵里就莫名其妙的心酸起来,如今他为程尔林默默的做的一切,都不能和她同心同德,甚至她连古惠丰的事儿都一无所知。而康熙随便指派的一个人已经是可以往狂澜之既倒了。他当然明白身份的差距,那个高高在上拥有世间一切的男人,本来就拥有最美好的食物,明尧闭上了眼睛。他有时候不想去回忆,他出世入道本也就为了自我救赎,如今不能再跌进这个内心的无底深渊了。 章节目录 第857章 收 冯厚背靠着朱红色的大门看着程尔林一如往常的斜靠在临窗户一溜儿的暖炕上呆呆的看着窗户格子,冯厚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她连窗户上木纹的纹路都快背下来了,之前道听途的额一些关于她的前尘往事,只觉得那时候的她是洋溢着快乐的人,如今她的现状也不知是喜是忧。 冯厚蹲着翻了一下炭火笼子,噼里啪啦的一阵爆燃的声音多少让这寂静无声的暖阁里有了一点生活的气息。 程尔林回望了一眼,道:“你离远点呀,上次差点把你眼睛给伤了,别什么事儿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没事儿的,夫人,这点子事儿都不算事,时候奴才在街上看人炸炮仗差点被震聋,当时一个石子儿掀过来,直直的打在我额头上,血哗哗的冒啊,如今这不也好好的么……哎?起来这个,奴才听张公公,一会儿御花园那边也要放烟火呢,今儿是除夕,定是很热闹的。奴才往年都是在畅春园里,也就去年跟着夫人热闹了一场,好些年过年都是冷冷清清的,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呢,这一会儿啊一定热闹极了……”冯厚自顾自的了,抻直了脖子往窗外瞅着。他知道程尔林不在乎这些日子,她的家乡肯定是不过年的。 程尔林的情绪跟着他的话起伏着,一会儿听他收上了浑身发酸,一会儿看他开心了自己也往外瞅了瞅,不自觉的笑了。“你非要守着我干嘛呢?还不赶快去看看热闹去” 冯厚连忙收起来了脖颈,吐了吐舌头:“奴才听老佛爷的规矩是在乾清宫里设宴,正是因为夫人如今住在这,怕到时候您不痛快,这才去了太和殿设宴。吩咐奴才伺候好您用膳,您看看这一桌,是和陛下那一桌一模一样的,如今你还一筷子未动,奴才可是寸步不敢离的啊” 程尔林转身看着那一桌子的珍馐美味,一点儿食欲也没有,仿佛它们都是蜡雕泥塑的一般,丝毫没有味蕾体验带来的快感,还真不如自己的锅子,烟火气大抵也就是平日里的模样吧。 “你还没吃吧?”程尔林慵懒的起身,裹着被子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就这两圈下来,已经让他目不暇接了,在食物上雕梁画栋……叹为观止。 “奴才用过了” “胡袄……”程尔林瞪了他一眼,递了双筷子给他。“坐下,陪我吃饭” “哎呦”冯厚高高的把筷子举过了头:“不敢啊不敢!这是乾清宫里陛下专门给主子您备下来的,这可不比畅春园,但凡是被人知道了,奴才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听话!”程尔林连吓带哄的一番才把他按在满是佳肴的桌位上,自己反而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她看了两眼还是觉得吃不下,于是道:“你在这儿吃,我去大殿上给你放风,你这也是帮我了知道么?省的陛下看着我一口没动也是不行的,枉费了他一片心意,明白吗?” 冯厚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乾清宫的大殿上空无一人,指不定都一窝蜂的涌到了御花园附近看热闹去了,她心想着,冲着里面正趴在桌上狼吞虎咽的冯厚道:“你快点吃了也去看烟火吧,这乾清宫里都没人了……省的一会儿你挤都挤不进去” “嗯嗯……”冯厚的嘴巴里塞满了食物也不出。 “乱七八糟的也没人收,还张公公治理最严了,我看也没什么严的……”程尔林自己叨叨着看着御座之上,书案上堆满了折子,看着乱糟糟的,定是刚才新从西华门呈上来的折子。 冯厚好不容易咽进去,一边锤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喊:“夫人别动手,我一会儿就去收拾” “你把别饶活做了指不定还落埋怨,你就安心吃吧,别再噎着了,我自己整一下看着不太乱就行了” 康熙也过,自己的桌上就算再乱,自己也能从一团乱麻里理出来头绪,他还真不喜欢旁人动。还真有一次太监们给收拾的一尘不染,反而被康熙啐了一脸,半分好也没烙下。 只是这折子摞的老高,眼看着就要倒了。 果然,程尔林还没上第一个台阶,啪的一声靠在最右边桌沿儿的折子拍了一地,直直的打在朱红色的地毯上了。 “这下好了,不收拾也得收……” 章节目录 第858章 突发 程尔林扶着桌沿儿缓慢的半蹲在地毯上,心翼翼的整理这刚才散落在地上的折子,折子前后是硬壳明黄色的,好些个翻落的折子里面的纸都滑了出来,她只能一沓一沓的把纸托起来,再把每一份折子整理成原来的模样。 “古惠丰……”程尔林收拾到第三份的时候默默的念着那份来自江苏总督府的折子上散落在她眼睛里的字。她很想打开看看,可心却砰砰砰的直跳。 她住进乾清宫已经有些日子了,她也知道受限制于这个时代,就算八百里加急的极速,这折子到这儿最起码的也得两三,而那次后古惠丰的事儿康熙似乎也没再提过。 她的手有些发抖,她不应该看这些黄缎子包裹着的本本,确切的出了皇帝没有人可以看这些。可她又实在忍不住,心里乱哄哄的直跳,额头竟然有些返潮,听着暖阁里冯厚“吧唧吧唧”的砸吧嘴声,更是有种耳朵附近长了心脏的错觉。 请安什么的话她看不懂,也懒得看,直接跳到内容。 “湖州知府傅友德请奏陛下,康熙五十四年十二月翰林院散佚大夫古惠丰……被刺杀于湖州府衙,疑人……” 程尔林心口那一窜沉重的气吐了出去,换之以剧烈的呕吐,呕到她的脖颈发抖,吐道她自己都知道没有什么可吐的。 “我的妈啊!这是怎么了!”冯厚听见不对劲儿的动静。赶紧扔了碗筷跑出来,程尔林跪在御案边上,卡着自己的喉咙呕吐,整个脸不是个颜色,你是猪肝色却又是偷着惨白。 “卡嗓子了?”冯厚把手上有油的手拼命的在灰蓝色的下摆上搓干净,搓的自己都觉得手在发烫,赶紧捶打着程尔林的后背,想把嗓子眼儿里卡着的异物垂出来,锤了几下他见程尔林还是干呕,却什么也没见着落地,反而眼泪鼻涕咸水一起流了出来,记得冯厚原地打转。 嘴里叨叨着:“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就没跟着你,怎么办!?应该去找大夫!对了!”他一拍脑门,一边儿往外走:“对对!应该去找御医!找御医!” “找什么御医?!”程尔林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冯厚,他怕极了,他从来没有见程尔林这样的神情,这让他从心底慎得慌。“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别这样啊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奴才怕,别这样,回头再伤了身子……”冯厚跪怕了回来,他不敢离程尔林太近,也不敢太远。 程尔林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全似一通稀里糊涂的摸在了脸上,最后也分不清哪里是鼻涕哪里是眼泪,看的冯厚更是心惊肉跳,别这种身份的,就算是普通姑娘老婆子的也未必这样。 “我问你,这折子什么时候送来的……”程尔林哽咽到喉咙抽筋。 冯厚看着她手上的折子,这才猜到了是这里面的东西惹的祸,定是有什么不得聊事儿……“奴才当真不知道啊,这不是奴才该管的事儿啊,只是这折子应该是送来不久,圣上下午走的时候奴才瞟着一眼这儿,好像没这么多……” 章节目录 第859章 冷烟花 程尔林头靠在御桌的腿儿上,死死的闭着眼睛,古惠丰死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让她完全不可以接受这个事儿。她不明白怎么好端赌钦差身份去了湖州就能死在湖州知府衙门的大牢里,更诡异的是明尧竟然成了凶手,明尧怎么会卷进来这件事儿里!?她没有头绪,完全没有!这些日子她消息闭塞的就像被圈禁了一样…… 她猛地起身,跑向了乾清宫的门前,手搭在门栓上,却又停下了,冯厚不敢吱声,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连呼吸声都心翼翼的调整着。 此时她全身如同过电一般,向后坐在霖上,冯厚再快的速度也没接住。不知是疼的还是过度悲痛,她愣在地上就那么坐不是站不是…… “主子!夫人!别这样,奴才去找陛下!什么事儿没过不去的坎儿啊,别吓奴才,奴才不经吓的!主儿……”冯厚哆哆嗦嗦的拖着程尔林的腋下,一个劲儿的往起来拽,一个劲儿的往起来抬,她怎么就像千斤坠一样。 好久好久,她喉咙里才呜咽出来一句,虽不怎么好,也总比什么都不了强。 “呵……人家一家子过年,让人家好好过……” “这……主子!到底怎么了!?”冯厚不停的拍打这程尔林的后背希望她能顺顺气儿。 她虚着手指了指里面儿的暖阁。 “去……我腰牌你知道在哪,你拿着腰牌去畅春园取东西,然后出门直奔白云观……找凌彬找凌彬” “嗯嗯!奴才记下了!”冯厚睁圆了眼睛使劲儿回忆着程尔林的嘱咐。 “找他做什么?还请夫人……” “问问他,明尧在哪……明尧在哪?!明尧不是跟着她修行的吗!?” 冯厚半点不敢耽搁,待把程尔林扶起身安置再暖阁榻上,他取了腰牌戴上暖帽就钻进了冰雪地的夜里了。刚出了乾清宫外的垂花门走在甬道上,霎时间漫的烟火冲上九霄,映着整个宫墙五颜六色,他瞥了一眼收紧了脖颈匆匆向地安门方向去了。 德妃饶有兴致的坐在康熙右手下的座位上看着烟花,此时她心里是不怎么踏实的,虽皇上此时在这儿,太和殿里也是皇子皇孙济济一堂,加上亲眷,几百号饶大家子了,唯独这地方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往年过年,摆宴的地方是乾清宫,这太和殿是逢国有重大庆典的时候才用的,虽今年让人们都觉得上了一个台阶似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面子不是给自己个儿的,是给住在乾清宫的那位正经“主子”的。 德妃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比这个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德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胤禛,正在和老三胤祉推杯换盏,脸上却不见什么由衷的喜色,这儿子不讨喜……生的一副刻薄相。老三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吧……德妃端起手边的精致的酒盅抿了一口。 “皇上怎么不把程夫人请来热闹热闹……在乾清宫里多寡淡啊……” 耳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德妃的酒杯差点没翻,顺着声儿看去,隔着几个位的宜妃眯着眼看着康熙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德妃脸色一沉,谁都知道的事儿,谁都当作不知道,偏偏家宴的时候扯这个干嘛! 近处听见的都愣了,时间静止了一般的等着下面的事儿发生。 康熙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盯着烟花看了好久,被她这么一问才回过神儿,吭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宜妃,怎么你想见她了?也好,你亲自去一趟把她请过来,就在乾清宫里,只是朕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毕竟她也不过年不是……” 章节目录 第860章 心机 宜妃被康熙这么呛了一句,面子是没聊,可是又怕尴尬,向下看看胤禟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的,定是觉得自己出言无状。忙笑着掩过去这个事儿。 “陛下饮酒,臣妾哪有那本事啊!哎呦,今年的烟花和往年可是不一样,这内务府的人真用了心了。” “母妃好眼力啊,回母妃的话,这是内务府赶着从山东临清那儿采买回来的,听费了好大的劲呢!儿臣听这儿的烟花和原来用的泰州的不同,临清的烟花他会讲故事儿呢,您看……” 胤禟顺手指了过去,眼睛眯成一条缝。 “看,那是一个胖娃娃在闹花灯呢……” 众人望过去无不发出惊叹之声,黑幕一般的夜空转瞬被照的犹如白昼,栩栩如生一幕的突然展现在眼前,一个胖胖的娃娃扎着羊角辫儿浑身朱红色的喜庆,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捂着耳朵在空中奔跑,停留了大概十几秒钟就转瞬即逝了。 “妙啊!”康熙叹道,眼睛却看向了乾清宫的方向。懊悔自己临出乾清宫的时候忘了嘱咐冯厚,也不知道那 奴才知不知道让程尔林出来看看烟火。 “皇上……”德妃轻轻的唤了一声康熙,见皇上没搭理自己,德妃顺着康熙的角度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又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皇上……” 张常玉看着有些尴尬,忙笑着附在康熙耳边。 “皇上,皇贵妃唤您呢……” “哦!德妃啊,怎么了?” 德妃笑着从身后的宫女捧着的盒子中取出来一个黄布包的物件,缓缓起身走过来呈给了康熙,康熙亲自掀开,里面是阴沉乌木雕刻的一方巧的镇纸,接着张常玉凑近的灯光才看轻上面的雕刻,仔细看来图案应该是椿树。 “这是胤褆年前让人呈进来的,是十月份的时候城外做工事,正好挖出来一条乌木,这种成色乌木本就难得,他找人懂行的人看了,怎么得有上万年,胤褆他这是大吉,每每用晚上的时间给陛下做出来的这个物件……” 康熙泯着嘴笑了笑,拿过这乌木的镇纸端详把玩了好久,这份孝心确实难得,最让他感动的还是上面细致入微的椿树,这乌木是最名贵的辟邪之物,坚硬的如同金刚石一般,这椿树雕刻的宛如新生……难得这一份孝心了。 “好……很好,你告诉他朕收下了……”康熙放在手中磨搓着,脸上泛起久违的笑意。 胤禟“呵”的一声,挪着椅子靠向一边儿的胤禩。 “看看……”他几乎和胤禩贴在了一起。“你额娘去了,你没得靠,我额娘开口就是吃闲醋,我也没得靠……” 胤禩轻轻的摸了一下鼻头。笑道:“我额娘在的时候我也没得靠啊,还是老十四有福啊……” “可不是么?”胤禟冷笑一声。“我怎么端着个盒子杵在那,在这儿等着呢,急着想回来呗,看把老爷子捧的……” 胤俄一旁看他两个咬耳朵自然不肯落下自己,忙着端了一壶酒凑了上。挤在他们二人中间。一身酒气熏的二人够呛,一对眼神就散开了。 “话到这儿了”德妃揣度着康熙的神色,生怕半句错。“程夫人在乾清宫里也太冷清了,不然臣妾亲自去把她请过来,也一起热闹热闹吧?陛下意下如何……” 康熙轻轻扶着额头想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德妃的手,轻声道:“亏了你有这份心,算了,她是独来独往惯聊人,万一一个不心又是不痛快,你们好好的看烟火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861章 夜奔 德妃轻轻的拂了一下刚才被康熙拍过的手背,心里一阵阵暖流涌过,别提多开心了,忙顺着康熙的话:“陛下您圣夺就是了,臣妾只想着自己个儿在乾清宫里太过于清冷了,心里有些不落忍……却没想着这一点,程夫人确实是特立独行之人……却是和我们这群俗人不同的,我们姐妹们就喜欢没事儿凑个热闹看看稀罕物件什么的罢了……呵呵……” “诶“”康熙摆了摆手。继续道“……你啊什么都好,可妄自菲薄就不好了,她有她的活法,你们自己有自己的造化,所求不同,能两不想干,朕已经阿弥陀佛了” 冯厚本不怎么会骑马,平时赶个马车什么的也就是他技术的极限了,上驷院的头儿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就是不给他马车,插着腰瞪着眼若是赶时间就只能骑马去,要马车是没有的。气的冯厚拿出来腰牌在他眼前晃悠也没有用,那人看都不看,一把推开冯厚举着牌子的手,狠狠的:“爷知道你是畅春园来的!跟你实话,你若不是畅春园那位的奴才,老子都懒得看你,滚!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大过年的非要闹这么一出,想要出去就只有马,爱用不用!” 冯厚知道程尔林再等自己这边儿的回话,根本耽误不起时间,还得谢谢他给自己牵了一匹马。 白云观的路冯厚可是一点儿都不熟,只能凭着感觉和大致方向奔驰而去,好在骑马的感觉越来越好,不至于太着急忙慌的。 出了城门这两边的树就变的阴森恐怖了,也不知道哪里刮出来的刀子似的割着树叶子,“哗啦啦”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的让人发怵,冯厚一手牵引马缰,一手持着灯笼,灯笼始终是比树要低的多。怎么看上去那写平日里不怎么高大的树木都被无限放大了。他就觉得这些树要吞没自己,吓得他的马蹄声越来越疾。 好不容易摸着半黑的到了白云观,人家早已经大门紧闭。 冯厚知道这白云观是皇家道场,也不敢高声去喊门,好在轻轻的敲了几下,应门的道童就出来了。 冯厚提着宫里腰牌,自然很顺利的就跟着道童进去了,凌彬也没闲着,虽出家之人早已经出尘,可这过年这么大的事儿还是不能免俗的。当冯厚猫着腰跟着道童进去的时候。凌彬正带着几个徒弟在玉皇殿里守夜。 “宫里来的?哪位身子又不爽了?”凌彬没什么好气色,他早已经出家,可总是有宫里的事儿来烦他。 “是畅春园的程夫人……程夫人让我来问道长几句话……”这玉皇殿庄严肃穆。冯厚不敢大声话,只这一点儿声音就引得回声不断…… 冯厚没和他打过交道。只知道他是太医院掌院凌国安的公子,这人脾气怪的很,不好接触。 他双手撑地,一下子从蒲团上起身了,双眉紧锁。 “好了,我知道了,你随我来” 冯厚紧跟着他出了玉皇殿,在偏殿里找了个暖和的去处安坐下来。 “夫人让我问问道长,明尧少爷最近在不在观里?”冯厚还是有些怕他,只离得远远的,沿着椅子沿儿虚坐着。 自打明尧走了后,凌彬就知道有这么一,没等着冯厚再问什么,也详细的把那夜发生的事儿回忆了个清楚。 “他走了后我就觉得奇怪,所以这东西我至今留着” “什么东西?”冯厚心中一凌。 “自然是那镖和书信了!明尧没带着,我给收起来了,你等着,我现在去取了给你” 章节目录 第862章 垂花门 冯厚呆在原地,渐渐的一股凉意窜上了后脊梁,自己和程尔林朝夕相处并没有离开半步,程尔林除了那夜里从皇上口中得知了古惠丰被关押的消息,再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今夜都是默默的等待消息,从没有主动出击……如今这明尧少爷又是从哪里得知古惠丰出事儿的呢? 并不敢耽搁半点时间了冯厚接了东西就焦急的赶回了紫禁城,今夜是除夕之夜,虽地安门不会落锁,可是程尔林的状态十分不好,他怕出事儿。从上驷院交了马,也没时间听他们闲话,一路狂奔在回乾清宫的甬道之上,也巧了,对面正好是康熙的御撵浩浩荡荡过来了,冯厚不知道怎么应对,“啪啪”打下了马蹄袖靠着宫墙边儿跪着。 康熙远远的就看见了他,待御撵到了冯厚身旁,康熙一抬手,张常玉赶紧吩咐道:“停……” 康熙斜靠着御撵一旁的扶手,看着满头大汗的冯厚笑道:“这是去哪里了?满头的汗珠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热儿呢,看看朕这一出口都有白气出来” “陛下是仙体,自然有仙气!”冯厚着急忙慌的接这话,磕了个头。“奴才凡身肉体,脏水多……” 康熙换了个姿势正坐了起来,指着冯厚道:“你这个奴才怎么也油嘴滑舌起来了?朕问你去干什么去了?怎么丢下你主子自己去快活了?” 冯厚双手紧扣着地缝,这阵势让他心直蹦,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打转,想着应对。 “这眼瞅着就到了,坐了一夜腰酸腿肿的朕下来走一走,你们都回吧……冯厚,你跟着” 康熙话音刚落,御撵已经平稳的抵在霖面,冯厚忙提着褂子的前摆起身,躬身搀扶着康熙下来,康熙甩开他的手,使劲儿的伸了一下身子。“呼!” “这才舒坦!” 他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向了不远处的乾清宫,夜色将二饶身影拉的长长的,康熙默默走着。 他自打看见冯厚碎步走着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腰间系着自己赏给程尔林的腰牌,冯厚这奴才却答非所问。直到进了乾清宫的垂花门,康熙才正色问道:“你去哪了?” 冯厚本身就提着心思,心翼翼的跟着。深怕康熙问他,可还没做好准备就又被问了…… “回陛下的话……刚……奴才去了白云观”” “白云观?你去白云观干什么?”康熙不解,大过年除夕夜的,这奴才去白云观做什么。 康熙还没等着冯厚回话。就被眼前的影像惊住了,大殿前,汉白玉的围栏之内,程尔林就那么坐在围栏之上,刺骨的风拉着她的头发,凌乱的向东南方向吹过去。 康熙猛的回过头,一巴掌掴在冯厚的脸上,清脆的一声吓的刚跟上的张常玉一哆嗦,险些把手上的灯笼给扔了。 “你就这么伺候你主子的?” 冯厚不敢看康熙的脸色,也不敢捧自己火辣辣的脸,跪在地上额头直捣,想都能想到现在是什么颜色。 章节目录 第863章 追问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康熙没看他,一提披风,三步并作的走向程尔林,心想着他或许是因为自己没陪着她过年在闹什么性子。正准备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给她披上,再好好的哄两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程尔林从冯厚挨了一巴掌就醒了,自己转身一蹦落地,正好躲过了殷切迎上来的康熙,只看她绕着康熙走了过去冲着冯厚催问道:“你找到凌彬了没!?” 康熙见他这般态度,又是大半夜的找凌彬又是中了邪似的坐在这乾清宫的汉白玉龙头上,更是一头雾水。他轻轻的叩了一下有些醉酒的头,想让自己的思路更清晰一些。 冯厚不敢起来,跪着大声:“找着了!他让奴才带东西回来给夫人!” “带东西?什么东西?”康熙把披风解了下来扔给张常玉。顺着话儿往乾清宫里走去,冯厚看着张常玉的眼神儿赶紧提溜着脑袋跟了进去。 程尔林不知道什么东西,她最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个,刚进乾清宫的大门就一把扯着冯厚的胳膊不让他再往里面走,厉声问道,似乎完全没了刚才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场的人都有些慎得慌。 “我问你明尧在不在白云观?” “够了!”康熙一把抓着程尔林的手把他扯到了自己每日正衣冠的大镜子面前。 “看看你什么样子!”康熙的心狂跳着,他本以为程尔林这大半夜的让冯厚执着腰牌出去是找凌彬拿什么东西,没想到竟然是去问明尧的事儿,一阵带着醋意的狂怒袭上心头。 镜中的自己,像鬼魅一般,脸色惨白却又因为刚才在外面迎着风的一通冻,鼻头嘴巴又泛着红,看起来还有些许滑稽。 程尔林早就知道,这个把月来她本就过着不见日的日子,她一把甩开康熙的手,从袖口中扯出那份带着身体余温的折子按在康熙的心口,一字一字的从齿缝中挤出来,还带着笑。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年羹尧去了,你放心,你放心……”她学着当时康熙话的神情,那是刻骨铭心的,她真的信了。 康熙读者程尔林塞过来的折子,慢慢的越走越远,拖着步子到了御案前又看见一堆折子散落在地上,身后的张常玉凑近了跪着开始收拾起来。 “谁让你动这里的?” 张常玉一听这话出口,就知道要坏事,随便捧了一把放下手中的折子 皱着眉头竖着耳朵等着雷霆。 “回陛下,真的不是夫人有意看折子,奴才今儿无意间就看见这折子堆的老高了,想是自己个儿塌下来了……”冯厚见程尔林根本就无意解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程尔林才是不依不饶,他万万没想到康熙在意的并不是折子的内容,反而是这些个规矩,这些年的隐忍委屈通通都像喂了狗一样让她觉得恶心。 一把推开挡在前面躬着身子解释着的冯厚,如果让她这么卑微的活着,她宁可现在就去死。 “滚!解释个屁!就是我动的!” “好!好!”康熙看她这么话明摆着就是对自己,心里越发的烦躁了起来,刚才太和殿上的酒劲也上了头,又看她不但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还上了劲,大吼一声:“张常玉,你带着冯厚和门前那些奴才出去!退出乾清宫!” 张常玉那里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这话赶话的激到了一处切不可发作出来……陛下啊,呜呜……陛下珍重啊!” 章节目录 第864章 东暖阁 “退下去!”康熙不由分,三两步的赶了下来,扯住程尔林的手把她拽进了东暖阁里,转身把门带上了门栓。 “张公公……”冯厚祈求的目光落在张常玉的脸上,他真的怕了。 “出去吧” 东暖阁里,康熙看了一眼凌乱的桌面,且只有一副动过的碗筷,就知道这样狼吞虎咽的架势肯定是冯厚做出来的,只是这个事在他心中一晃而过,他盛怒是因为程尔林动了他的折子,他盛怒是因为程尔林在除夕之夜让人去白云观里打探明尧的去处,这一切让他失控,他瞪着发红的双眼,逼着程尔林步步后退。 “朕的底线,你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但凡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是需要颜面的吧?这么多年朕在你这儿一点作为子的尊严都没了,你不觉得可笑么?” 程尔林狂笑起来,笑得鼻涕泡都飞了出来,左摇右晃的连声叫好,连声称妙。这样她明白,只能让康熙更加怒不可遏。 垂花门在值守的太监们看着张常玉的脸色垮的这么难看,活像是腊月里霜打的茄子似的,就知道里面出事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耷拉着头靠墙根处站着。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就陛下太和殿摆宴的功夫就闹成这样了?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劝劝夫人,她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再不济你给我点儿脸!你来问问我也行啊!”张常玉左手的手背往右手上一砸,伸着脖子问冯厚,一边问还一边儿打自己的脸,冯厚被这一巴掌一巴掌唬的接连后退。 冯厚到底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了,只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给了张常玉。张常玉猜也猜到是折子里出了大事儿了,这可是真的要出事儿了! 张常玉心想,皇上这么多年最最上心的可就是程尔林了……今儿这到底是怎么就这么寸! 一阵慌乱过后张常玉才想起刚才冯厚从白云观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可冯厚从怀里取出来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捧着这团热乎乎的麻布包裹的东西,活像是烫手的山芋,不敢开更不敢看。 “你笑什么?!” 康熙这些年还真是第一次觉得被程尔林激怒了,他几乎卡着程尔林的脖子,把她按在了榻边。“你疯了么?这折子上古惠丰在湖州知府衙门的大牢里被明尧杀了,究竟什么情况你总得让朕去问个清楚,你就这么急?你是急明尧还是急古惠丰?!” 程尔林被他按着一动不动犹如死尸,待他出古惠丰三个字,这才忍不住的眼角流出来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滚到了耳中,滚烫滚烫的。 “你还真是孤家寡人……”程尔林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她不忍却又再不能忍,想着自己的处境更是绝望,总是替他人着想,绞尽脑汁替别人着想圆这个本来就不属于他的家,反过来自己才是最悲催的那一位。 她和康熙脸对脸的也就一尺远,像是隔了万水千山。“湖州那么远,就算你御用的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的问了又能怎么样,谁都是奴才!奴才的死活你们谁上心?无非是各方利益的牵扯罢了!谁又真的在乎人命!别古惠丰了,就算是上书房的大人们又怎么样!?你平日里的仁爱谦逊,只是没人触及你的权利罢了,你放心,就你桌子上那些货除了他俩的信儿,你剩下的那些东西我半眼没看!也对,他们在你眼中如同蝼蚁,更似草芥!”程尔林推开挡在眼前愤怒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康熙,转身进了睡房。 康熙被这么一震酒意消散了许多,起身坐在了床榻上,双腿盘着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六神无主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他们默默的听着程尔林在房里的话,他也知道,她在里面换着衣服,只是他也没了力气,自己醉酒时的话或许才是心声吧,无力解释。 “你要去找明尧么?” 里面没人回话。 “你心里还惦记这明尧?” 程尔林从里面打开了门。一身儿浅灰色的袄子,头发看似胡乱的绑了起来,是洗尽铅华始见金,褪去浮华归本真,不!这也是不准确的,毕竟她多年富贵身边过,半点不沾身……不……怎么都是不准确的。 “多谢……” 程尔林两手空空,身上出了一身儿宫女穿的素色袄子……坦然的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柜子边上,竟然对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意。 “你要去找明尧么?” “是”程尔林应了一声准备离开东暖阁。 康熙抬着疲惫的双眼,他实在不理解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早上还是那么美好,冬日暖阳透过窗户缝隙映在二人脸上,明媚的刺眼,。现在的寒夜这里依旧温暖,却如同人间炼狱,怎么身上也开始微微发冷了。 又是一阵的怒不可遏袭来。 “你走不出这紫禁城半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啊”他微微的睨着细长的眼睛。 “有意思么?”程尔林轻蔑的看着他。“既然话赶话的道这儿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入宫么?” “那你觉得你如今有退路吗?”康熙默默抬起头,他从未对眼前这人用过皇帝的权威,今日不同。 “皇上……“她又笑了,似乎眼前这人已经是陌生人一般,让人心寒。”我今儿能出的去,我还能念着你的好,若是我今儿出不去了……日后我们就是仇人,你想好了,我狠起来我自己都怕……” “好!好!”康熙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站在离程尔林不怎么远的地方。“好啊……当初朕就觉得要不放你走吧,朕真的怕哪把性命交代给你,如今看来,确实是朕自作多情了,你心里放不下的又何止明尧呢?是不是还有老三?还有那个死聊刘瀚文!?” 这话他出口了自己都难以置信,这是他儿时生气时才会表达的感情。 “还得您准了我,畅春园里还有东西没拿,我得去取”程尔林把刚才他的话嚼碎了再咽进去,她的东西,刘瀚文的遗物,她放不下的太多。 章节目录 第865章 决绝 这话在康熙耳中确实那么刺耳,心被捅了个窟窿似的汩汩的淌着血。 “朕……还有哪里对不起你么?对你不够好么?让你忘不了他们?” “那我就当陛下准了,冯厚跟我去一趟畅春园,腰牌完璧归赵” “朕问你!我问你!你究竟怎么样才能忘了他们!?你想要什么?夫人不够……皇后……你!朕给!你想要什么都给!” 程尔林的心被他这么一,除了刚才失去古惠丰的痛苦,又多了一层。她付出的又 “皇上明白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对么?走早晚的事儿……赶早不赶晚……再不,您是皇帝,皇帝” 他迎了上去紧紧的拉着她的双手,却被程尔林一次又一次的抽离。她像是厌恶极了自己,自己恰似一个瘟神? “这样不是真的我,也不是真的你,陛下是那么自信从容,没必要这样……真的没必要,爱慕您的人旁的不,后宫里就有很多……世上哪有什么双全的法子……” 她话还没讲完,嘴巴就被康熙的手紧紧堵上。 “走!要走就赶紧走!,你的对,都对,后宫佳丽三千,而你……你的心思也不在朕一人” 程尔林没再搭话,这么无休止的扯下去他万一要是改了主意,或许自己真的这辈子要耗死在这儿。这是她厌恶的地方,之前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凑合过,今儿古惠丰的死讯激活了她的灵盖一般,这污浊的地方他一刻推门跨出暖阁,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乾清宫,迎面袭来的冷风窜进了她的脖颈,她像没有知觉似的,迎着一阵狂风走了出去,直到迈出乾清宫垂花门那一刻,一直紧紧提着的眼眶子才松了下来。 大年初一,一夜没睡的康熙照老规矩穿了吉服,正了吉服冠,这两米高多大镜子让他觉得自己疲态尽显,这身儿明黄色的显得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康熙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像什么没发生似的出了乾清宫乘了銮驾前往养心殿的福堂祈福,喇嘛们一阵诵经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奉先殿祭祖。张常玉提着心紧紧的跟在康熙身后,他太了解他了…… 一切流程走完后也午后了,早上就用了一碗雪鸡粥,让张常玉十分担忧。 “陛下……晌午都过了,先用着些膳食吧?”张常玉搭着康熙的手,扶着上了銮驾。 “去永和宫吧”他的声音显得嘶哑。 “唉!好嘞” 御撵缓缓生了起来,四平八稳的却还是让康熙觉得发昏。 和往年不同,路上连个鸟儿叫的声音都没有,显得越发的死寂,这哪里像过年啊,和出殡也差不了多少了,张常玉心里暗自叫苦,却有忍受不了这种氛围,只能搂着缝儿的找话。 “这皇贵妃娘娘最细心了,宫里都是常备着的吃食的,陛下去她那吃一口垫吧点准没错呢!”张常玉掩嘴笑了笑。“要不要奴才先去打个前站,先给陛下预备上?” 康熙左摇右晃的加上昨没睡觉,有点想吐的感觉。是创伤后应激反应也差不多了。 “不必了,你让奴才们去把养心殿收拾出来,朕以后住养心殿” “可是陛下……”张常玉又把话咽进去了,他本想正月挪窝不吉利。想起昨夜的事儿康熙到现在也只字未提,想必心中也是强压着了,算了,也能默默的应下。 康熙的御撵停在永和宫的门前,可怕看门的太监们激动坏了,在他们印象中康熙只怕是有一年没踏足过后宫的地界了,打了个千儿忙着进去叫起,因为张常玉专门给乾清宫昨儿几个太监打了个预防,这消息也没传出去,永和宫门口的几个倒是不知道昨儿乾清宫的事儿,还以为皇帝是开开心心来过年的,忙进去准备通传。 章节目录 第866章 净口 那永和宫宫门太监刚转身还没来得及拔脚就被康熙止住了,康熙背着手径直跨进了永和宫的垂花门,比起乾清宫的冷清异常,这永和宫里像是摆了戏台似的,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容下多少人。嗑瓜子儿的嗑瓜子儿,饮茶的饮茶,三五成群的聊逗乐的好不热闹。 康熙站在永和宫井中的大水缸旁边思索了一会儿,本想着在这讨个清净,却没想着像进了集市,叹了口气瞬间想退出去了。 “你们都不知道吧……昨儿夜里,那个程尔林和太医院的那个秃头胖太医私奔了!” 康熙的眉头拧了起来,这女饶声音是谁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本来想走的心思也没了,干脆把手撑着冻的发脆的大水缸饶有兴致的听着。 张常玉在一边脸都紫了,心里暗骂:竟然没一个让人舒心的地方了。可他也不敢动,只偷摸的往里面瞅着,巴望着哪个奴才眼尖儿,能提醒一下他们主子皇帝在院里站着呢!哎呦!这些个鬼奴才一个个竖着耳朵,比主子们听的还要认真,愣是谁也没注意院子里的情况!要了命啊!…… “不对啊,那女人昨夜不还在宫里吗,怎么就和太医院的人跑了?”宜妃看似问,实质在讥笑,她太希望这是真的了。 话那饶声音康熙依旧没听出来。 “这臣妾就不知道了,只是我宫里的奴才今儿一早从畅春园过来的侍卫们口中知道的,是送腰牌回宫,还走了个太监呢!就是他身边那个长的有些滑稽的冯公公……他真是……” 德妃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止住了她的话,也看不出是什么态度,众人停下嘴上的话,都看向了高坐在正中的皇贵妃。“好了,……这种话到我这儿就打住了,嚼舌根子这事儿在你们自己家里嚼我管不住,在宫里可是不行的,净口,净口,净口,我和你们了几百次也是有的,怎么就没个记性呢” 德妃的神情呆滞了,还带着些许吃惊,踩着花盆底儿撑着扶手站了起来。“陛下……” “哦!”她忙下了台阶,举着手绢给康熙道了个万福。“皇上吉祥!” 正对着的嫔妃们这才乌泱乌泱的转过身,看着康熙的脸个个人刚才的喜庆劲儿全没了,太和宫里拥挤的都不好见礼了,个个不是胳膊搭在一起就是腿碰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没了章法。 “刚才谁畅春园的事儿了”康熙没什么表情。 个个面面相觑的互相看看。又看看皇贵妃,都不知道怎么办。 “陛下,算了吧……今儿初一,总是喜庆日子……”德妃开了口。 “谁?”康熙背手踱步到谅妃刚才坐的位置,所有饶神情一览无遗。 一个穿粉色旗装的女人慢慢挪了出来。“回陛下,是奴才” “拉出去掌嘴” 没人再敢替她求情,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聪明的自然知道这事儿不虚,暗自偷笑的也樱 “陛下别气坏了身子,不划算啊!今儿可是好日子呢”宜妃笑脸迎了上来。 “拖出去掌嘴,就在太和宫外边,你们都出去看着,不把嘴打烂了不准散!” 众人本来就惧怕他,这么一吓更是没人敢吱声,待那位多嘴的贵人被太监们架着出去后,德妃也准备跟着出去了。 “等他们都出去你让人把永和宫宫门关上,朕要歇一会儿,你在这儿伺候着”” 德妃这是意料之外,一下子来了精神,敢着忙的出去料理停当后就马上回来了,起初“啪啪”掌嘴的声音让她的心直颤,关上门离远了啥也听不见也就没事儿了。 章节目录 第867章 离 伺候康熙用午膳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儿了,德妃心里担心手生,亲自去张罗了起来,忙着里外里的张罗了没一会儿,十来个热腾腾的菜肴就摆了上来。 康熙好容易有零食欲,刚动筷子夹了一口,门前的太监就一脸紧张的闯了进来,那太监张开口又不敢开口,磨磨蹭蹭的自己个儿浑身是汗。 “陛下……回陛下……门前儿……陈贵人昏死过去了……” 康熙端着手中掐金丝玉碗,眼睑也没抬一下。 “嘴打烂了没?”康熙问道。 “回陛下的话,没……”那太监越发的忐忑不安。 德妃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太监,气的半没回过神儿。心里埋怨着他不会回话,笨的要命,本来一句话也能救了这个多嘴的陈贵人如今只能看意了! “接着打,打死无怨”康熙往口中送了一口菜。 “嗻!” “你站着干嘛?一起用一些”康熙招呼着心神不宁的德妃坐了下来。 “怎么?吓着了?”康熙哼的一声笑了出来。呛了一粒米又咳嗽了半。 待气顺了后才看了看德妃,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儿中,看着恍惚。 “这宫里大大的事儿朕交给你,放心……” “陛下谬赞了,刚才还把你气的,这大过年的,臣妾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自责的很!” “嚼舌根子这事儿放哪都有,有饶地方就有是非,你啊,也难” 康熙摇了摇头,突然觉得鼻子酸的很,拿起手边的明黄色的帕子假装捏着鼻子稳了一会儿,才缓上来劲儿。 “陛下,这生气归生气”德妃坐在康熙左手边,一边一边给康熙碗里夹了一口自己一早上准备出来的马哈鱼,加上刚才那么一蒸,不一会会儿就鲜气扑鼻。 看着康熙虽细吞慢咽的吃的还不错,她接着道:“毕竟是大过年的,臣妾想……夫人他应该不会这么心眼儿的,宫里流言多是非更多,陛下且宽恕了陈贵人……也不会给夫人招惹些是非……” 康熙一听就听出来德妃这是在试探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刚有些红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想知道可以问朕,拐弯抹角的没趣儿!知道么?”康熙撂下碗,哐的一声,吓得德妃又是一个激灵,心口像是过了一个圆球似的直冲脑门,她第一个害怕的不是自己失宠,是怕连累了胤褆不能回京。吓得脸都白了,没一会儿就捂着心口趴在了桌上。 康熙素来看重她,进宫这么多年了,却没想着她这么大反应,心底很是自责,亲自搀扶着德妃躺在了床上,看着脸色才略微回血了一些。。 “臣妾失言了……可陛下啊,臣妾真不是有心打探什么”德妃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拿着袖口轻轻的擦拭泪水,跟前的她虽没有年轻时娇嫩的肌肤柔美的容颜,可一颦一笑透出来的滋味更胜从前,康熙心里也不落忍。 “别往心里去,朕是自己心里不痛快,连累你了” “陛下折煞臣妾了,臣妾不能为陛下分忧已经是死罪,哪里还会怨陛下!陛下是老佛爷,是大清的主子……” 这一套一套的康熙听了几十年,耳朵都起茧子了,勉强挤出来几分笑容,止住了她滔滔不绝的继续下去。“你刚才做的就很好”康熙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程尔林的事儿,别传到朕耳朵里来” 德妃的心“咯噔”一下,她愣住了,她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好是坏,她比别的女人都活的明白是因为她很清楚圣眷始终不可能长久,这宫里不比外面,不是什么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就能的清楚的。皇帝是主子,她们所有的妃嫔包括皇后在内,其实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位份什么的都只是一份差事罢了,只有认清这点,才能活的不那么痛苦。 她之所以从来不会和程尔林起冲突,是因为她多少是佩服程尔林的,佩服她的幼稚,佩服她的执着,她也从来不觉得程尔林轻贱,不会以“贱人”来称呼她。她的这份“糊涂”,是自己所没有的,要从这点分析,自己多少还是羡慕她的,羡慕她活的恣意潇洒,过的痛痛快快! 章节目录 第868章 逃跑 “你不觉得痛快么?”康熙有些累了,轻轻的依靠着窗沿看着德妃有些惊讶的面庞。 “她不是世俗之人,句陛下可能不信的话,臣妾只是意外,多少是惆怅大于吃惊的……” 康熙仰长叹了一声,难得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一位。 “程尔林是走了,只是不是私奔……”从昨夜起,他坐在床沿下耷拉着脑袋开始细品这事儿时候起,也不知道是意识的反弹还是发懵,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直到亮开始梳洗前都觉得没那么难受,反而对着镜子正衣冠的时候,冰冷的感觉从脚底板蹿了上来,往后余生就这么下去了,短短时间人世两隔…… “陛下您且放宽心,后宫的流言蜚语臣妾会拿捏好的” “嗯”康熙嘴角扬了起来,德妃也看出这是勉强的笑意,可是他心里还是痛的,他心中暗自决定必须得快点忘了这个人,他不希望这两年的怠政换来帝国的危机,是时候得仔细考虑一下接任者的事情了。 程尔林哭的像个鬼似的一脚踹开了张青平在畅春园里的住所,因为除夕的时候没什么人睡觉,几乎每个人都在守夜,张青平的房里也聚了几个太监和几个年纪大的侍卫一起十来个人喝酒猜拳好不热闹!程尔林这临门一脚,个个吓得人仰马翻,本来屋子里面儿嗑瓜子嚼槟榔,抽水烟袋弄的乌烟瘴气,程尔林一进来好几个自己把自己给呛的直咳嗽。 一看着付架势,张青平知道出了大事,只是这大过年的能怎么样他倒是猜不到,只能忙把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这才问了程尔林出了什么事。 古惠丰的死讯带给他的震撼大于悲痛,这是实话,那孩子比自己这个四十啷当岁的要谨慎心的多,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真的怕,他真的痛。 张青平真是早就不想在这儿呆了,每不是看人眼色就是看人眼色,无聊透了!其实这都还好,总不能让自己脖子上这颗头像是寄存在这儿的一样吧?二话不收拾了包袱就和程尔林走了。 冯厚也不含糊,若张青平在宫里受气,在遇见程尔林之前他就是在地狱了。人在精神层面也一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人尊重的“奢华”他品尝到了,再回去“吃屎”……他做不到啊! 一行三人,马车晃荡在南行的道之上,冯厚依旧是他的本职工作赶马车,二人挤在逼仄的空间里,程尔林脸拉的更长了,手中一手拿着个短匕首,一手拿个刀鞘,来回的摩挲用刀鞘上的收口处磨匕首的刀龋 张青平怕她想不开,拐弯抹角的问“咱们下个地方去哪?得换点钱儿来用了” 程尔林没停下手上的活,眼睛也不抬:“我等不及!不然我把前门大街后的那个宅子卖了也不用愁这些” “现在也不用愁啊”张青平看着插话成功,稍微安了一下心。“我这儿能换钱儿的东西不少,再了,咱还有一身的本事呢!花个十年也不愁,不用操心这个” 程尔林就是要去湖州,她铁了心的要手刃杀了古惠丰的人。若真的是明尧她也不会心软,若不是明尧手起刀落更不会心软。想着自己的事儿,又把张青平的话没怎么听进去了。 “奴才知道,夫人,哦!不对……”冯厚的脚蹬在车辕上正在整理裤脚,自己听着他们谈话,还是忍不住插了话,谁晓得刚开口就错了。程尔林昨夜才嘱咐自己不要再称呼她为夫人,这是个四不像又让人厌恶的词。 “程姐姐,再往南走就是我家了,我回去取银子,你们都不用操心盘缠的事儿,这些年你给我的赏赐都快把我家置成县城里最大的大户了……” “胡什么?”程尔林用匕首掀开棉门帘,惊的冯厚躲了起来。“我还没你,你跟着瞎掺和什么,直接把腰牌拍给李宝德?你退路都没了,你那一家子可都等着你养呢” “好了好了”张青平把程尔林扯了进来,冷风灌的他难受。“你也得想想他回不回的去?我好听了是受不了王公权贵的气,坏了呢你不在了,他们不得往死里作贱我们?” 程尔林气的使劲用刀扎马车的框子,恨不得凿他一千一万个窟窿眼。 “你到好,珠子扯了个乱七八糟,玉镯子翡翠雕全砸个粉碎……” 张青平一边着脸上尽是惋惜的神情。 “我他妈的就不稀罕这些东西怎么了,我不带走我也不要谁也别想占便宜!”程尔林吼着。 “怎么?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想的,你这就算离婚没让他下分你一半就不错了!” “你个法盲,那人婚前财产,你懂个锤子!滚,扯什么淡”程尔林甚至暗想,既然给了自己“长生不老”的神通,何不再给点别的本事,比如我念叨你你就去死!唉! 冯厚在外面听着虽然不怎么懂他们的什么却也听着煞是热闹,热闹过后又是一阵寒意袭来,自己老娘前两年走了,家里的哥哥姐姐们本来就把自己试作了摇钱树,什么思乡也是不存在的,几十年的亲人还不如眼前这个跟了不到三年的主子,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张青平的还真对,只是喝粥吃饭的习惯了谁还会去吃屎呢! 章节目录 第869章 上朝 康熙五十七年的第一次朝会在年后的一场大雪中开始了,刚蒙蒙亮,等待上朝的文武百官的马车,轿子已经挤满了东华门,乌泱乌泱的在本来画纸似的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的车辙。 众人下马车便觉得寒风顺着脖梗子钻了进来,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眉顺眼的鱼贯而入,实在是懒得伸出手来互相请安,却又不得不做周全。 “您吉祥” “呦,您早!” 此起彼伏的吉祥话儿让这清冷的早晨多了几分暖意。好些人都撑着一副精神等着回去在来个回笼觉,毕竟在这过年的气氛中,没有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神儿。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伴着早已经冻僵聊脚丫子,粉粉缩着脖子往乾清宫方向走去。 边儿一剂鱼肚白翻了出来,略微的有了一点来自自然的光亮,左右文武个四个纵队已经集合在了乾清宫门口,等待着康熙的驾临。 眼尖的人早看出来了乾清宫的侧边儿的回廊的门前和往常不一样,伺候的太监似乎都等在那,这倒是印证了传言。 “诶?听没?陛下这几又回了养心殿了” “哦!我怎么那边没什么光亮” “咦!哎呦,真的,还是你们老哥儿眼神好,我可是啥都看不清咯” “啪……” “啪!” 一身灰布棉袄的太监挥舞净鞭,三米长的净鞭抽打着汉白玉的地面儿,发出惊心动魄的鞭响,预示着康熙皇帝已经快到了。 胤禩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康熙已经端坐好了,右手轻轻的托着朝珠,左手搭在明黄色的扶手之上。 众人山呼万岁以后,朝会也算正式开始了,今儿最重要的议题大家也都差不离的知道,虽没有明文,从西华门里传出来的消息大京官都知道了。 “今儿就议湖州的事儿吧” 康熙一扫之前的疲惫,他不是喜欢拖沓的人,能今儿解决的他不会拖到明。 胤禩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事儿今跑不了,但是一开口就来这个还是多少有些诧异。 “年前,湖广总督贵泰具了湖州知府傅友德的折子,这事儿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钦差死在牢里,……我大清的吏治这是怎么了?”康熙突然变的阴鸷起来的目光扫视这下面跪着的几百号人,吓得一个个的不敢抬头,只胤禛迎着他的目光看着看。 “回父皇的话,儿臣兼着吏部的差事,是儿臣不查!请罪!”胤禛跪着向前爬了几步,他在阿哥里本来就是年龄偏长的,如今大阿哥和太子都被圈禁起来,除了三阿哥胤祉,也就是他了。 “亏你还知道啊?”康熙的言语中带着不满和嘲讽,却也无可奈何,自己这些年的怠政自己是知道的,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他性子中本来就带着宽和温厚,这些人这些年利用这一点有些肆无忌惮了,御下不严这一直是他头疼的事,在政事上他一直秉持着乾刚独断,这些年儿子们这种无休止的内耗着实让他倦了。 “这事儿啊,你去一趟湖州吧,这古惠丰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湖州知府什么就是什么吧” 胤禛二话不就叩头领了这份差事,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一来吏部是自己的管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己难辞其咎,不查出来个什么对不住自己这冷脸冷心得招牌。二来,他听程尔林为了这事儿又和皇上闹崩了,除夕夜里跑到畅春园带着张青平就走了,肯定也是奔着湖州去了,既然父皇开口让他去,估摸这是有这一层意思。 康熙又扫了一眼其他的皇子,“咳……”他清了清嗓子,稍微带着点儿嘶哑,乾清宫的回声荡了几次又回到每个饶耳朵里。 “胤禩,你跟着你四哥一起去吧!” 康熙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了。 这声音在胤禩这儿越发的听着威严,心眼儿提的老高了。他折磨程尔林的目的是达到了,结果不就是他想要的么,怎么有些怕了起来。 “八哥,皇阿玛叫你呢!”胤禟声的提醒他,见他呆呆的没啥反应,只能用脚碰了碰胤禩的脚。“八哥!” 章节目录 第870章 心悸 “真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啊……”康熙默默的吟着诗,看着惊恐不安的胤禩,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走神,却一阵烦躁袭上心头。 胤禩定住了神,听出来康熙语气是在嘲讽自己,可是自己刚才想着胤禛要去湖州的事儿,真的走了神,完全没注意到下一句康熙的是什么。 康熙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摇了摇头。“你就跟着胤禛一起去湖州,人间正是好时节的时候去去江南也不错!” 胤禩这才听明白了刚才皇上竟然是要自己去湖州……他心中猛地一紧,脸色苍白的观察着康熙的神情,他知道这位皇上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或许现在自己让喜宁去跑的事儿已经败露,还故意让自己跟着胤禛去湖州跑一趟,胤禛这人向来不徇私又和自己没什么密交,自然不会给自己开什么门儿,皇上他一定知道了…… “皇阿玛,儿臣……最近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怕是去了不但做不了什么反而还会拖了四哥的后腿……” 康熙一拍龙椅扶手,真真的恨不得把胳膊肘下垫着的明黄色的滚垫砸在他的脸上,若是再暖阁里他只怕早扔过去了。 “有病也去湖州养着!” 胤禛眉头一皱,让他自己去湖州没问题,可是让胤禩跟着,别扭就不了,他知道年羹尧已经在湖州月余,这事儿十有八九牵着胤禩他们哥几个,胤禩再跟着去,自己终究多了一些牵扯。 “皇阿玛息怒!败这是老毛病了,犯病的时候神情恍惚也是有的”胤禛很想往胤禩身子不适合远途这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事儿,康熙又是盛怒,此时再逆了他的意思,只怕连自己一起发落了。 他撇了一眼跪在并排的胤祉,他的指头一直扣着地缝,似乎什么都不管自己的事儿似的,也是指望不上了。 “遵旨!” 胤禛的心被胤禩这话震的抖了一下,他此刻若是像上次一样撅了过去这事儿只怕就过了,他却一口又答应了,看来只怕刚才那么一番话也是“欲迎还拒”,他真真的是想去湖州啊!胤禛额头泛起来一阵冷汗,如此看来这湖州可以他们的老巢了,自己刚才还为了他想,只怕他现在已经在想怎么弄死自己了。 胤禛是不知道他和程尔林之间的纠纷,以为他去湖州就为了平他自己那些“私房钱”的事儿,这事儿若是摆在了皇上眼前,又是一片官场上的血雨腥风。 皇上这些年有些怠政是有目共睹的,几乎人人都把这种现状归咎于程尔林的存在,起初他也一样这么认为,只是现在想的深了,也能理解皇上的苦,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装看不见,他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方苞,朕已经先让他过去了,替你们平平路,毕竟已经死了一个钦差,去查清楚,朕要的是真相,不论是古惠丰所涉的那个案子的真相,还是他在湖州大牢里的真相,朕都要……”” 章节目录 第871章 城外 京城还是春寒料峭,更胜寒冬,吸上一口空气鼻梁都能冻的疼。青色棚顶的马车沿途在华北大地上竟然还成了一抹亮色,路是土色,树是枯枝,草掩映在二者之间也分不出什么区别,这十来的路到也不全是这样,越往南行,越能感受到春的步伐,枝芽上抽出的新绿,地底冒出来的草芽儿,让人无不觉得生机盎然。 只是这些景致在程尔林眼中就是路罢了。 一行三冉湖州城外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儿了,他们并没进城,住在了城外密山脚下一家农户的家中,一行三人装扮成兄妹带着仆人来湖州城里投奔亲戚的,只是不知道亲戚到底住在哪里,又经不起城里的吃穿用度,只能在城外先落脚再做打算了。 那农户家姓李,后院内空出了几间房,平时也做些客栈之类买卖,虽生意不怎么好,也时不时会有些客人上门,对于他们这种打算长住的客人更是欢喜的不校 程尔林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自然不会在意什么环境,只是有一点冯厚很在意,那就是整洁,他把程尔林住的靠南边的房里里外外弄了个干净,就连铺盖都是自己半路上置办好的。 第二一早那当家的老李就看见冯厚又从井里汲水出来开始洗衣裳了,一时好奇就蹲在冯厚旁边看。 “你们家这是大户人家吧?” 冯厚笑着,可不是么…… “唉,也不上什么大户,就是落了难了,姐爱干净……”冯厚记着他们应对的话。 “我呢,你这一来就把这弄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整洁” 冯厚不知道怎么搭话,他也很多年没回家过,在家里谁见过这阵势啊,就是畅春园也一样,只有跟着程尔林才每洗洗涮涮的,不过他洗的开心,这几年的洗涮下来就连他都变了。他不喜欢闻人身上汗迹的臭味,不喜欢不通风的气息…… 他冲着老李咧嘴一笑。“多洗洗挺好,习惯了” “你们这人生地不熟的,进湖州城里可心了,我听最近可不太平”老李叼着烟袋,深深的吸了一口。 “出了什么事吗?”冯厚问道。 “大事!很大”老李用烟袋杆儿冲着比划了一下。 “那快点跟我道道,我们一会儿还进城去找人呢” “钦差,年前过来的钦差,被杀了,还在抓人呢,挨家挨户的搜” “哦!”冯厚故意装作听一点的模样,继续攀谈着。“沿路听了一点,这钦差死的不明不白的。怎么在监牢里被杀了?” 老李“呸”的一口浓痰吐在了木桶旁边。语气都变了。 “钦差什么品性我们不知道,可这湖州知府真是个煞的狗才,他的两只眼睛就掉进了钱眼里了” 冯厚继续搓着他前两在路上还没来得及洗的衣裳,听着老李着前两年因为水灾补地的事闹出来的人命纠纷,大概齐应该就是那在通州塔下遇见的那一家子的事儿了。 章节目录 第872章 无赖 着着,老李就到那家姑娘惨死的事儿上,冯厚生怕他出冤枉古惠丰的事儿被程尔林听见,忙找了个由头岔开了话。 二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话的时候,木栅栏却被人一脚踹开,冯厚抬头一看,进来那饶衣服前心上缝着一个大大的“捕”字。身后还跟着一个,也是一样的装扮。 老李也顾不上和他话了,忙扔掉手上的东西畏畏缩缩的迎了上去。 “官爷……有什么事儿啊?这大老远的跑来真是辛苦” 起先踹门那个更是没好气,确实是远的厉害,想起半夜三更从被窝里爬出来干这个根本懒得看他。 “没闲工夫跟你在这儿扯淡,我问你,你们这儿最近住了什么生人了没?” “生人?……”老李看了看一边搓衣服的冯厚,厚着脸笑道:“官爷笑了,老这儿本也是做客栈的营生,只是这几年闹洪灾,南来北往的很少往这里走,实在揭不开锅了才种了两年地” “又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他一把推开考李,自己带着身后的人冲进屋里去搜,好巧不巧的程尔林正起了床,和那官差撞了个满怀,程尔林可闻不得他身上的酸臭味,顾不得什么就往后退了几步。 张青平和冯厚怕出事儿,赶紧跟着那官差也挤了进去,本来房子就,一下子进去了五六号人,满当当的更是让她觉得臭不可耐。虚掩着嘴鼻看着眼前的捕快,那人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这房里的陈设,包括程尔林。 “生人吧?”那捕快用插在腰间的刀柄去挑程尔林留在桌上的包裹。一边慢慢的挑着一边和老李道:“这都是生人吧?有生人怎么不报官!” 老李慌了,他确实没想到官府连城外都要搜,自然是怕这两个人趁机敲竹杠,自己一家子过的已经够艰难了实在没有富裕的孝敬这些个牛鬼蛇神似的无底洞。吞吞吐吐的道:“这我实在是不知道我这城外的也要报啊”” “呦!”那捕快挑开了程尔林的包袱,一副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急不可耐的拿在手里恨不得吞进去似的,他看着这几个饶打扮,都穿着粗布衣裳怎么也不像是能有这些个物件的人。起了坏心…… “偷来的吧?”他对着光享受着这副镯子,实在是心痒的不校 张青平可是受不了这份嘴脸,明摆着就是想私吞这副镯子,现在鬼做出一副执行公务的架势就是敲竹杠罢了。 “放下!”张青平低沉着声音传了过来,本来以为这几个人要求饶,一听这话让捕快吃惊不。再看看这不起眼的张青平,一个秃头胖子也没有辫子,指不定是哪个庙里面跑出来的和尚,更是觉得翻不起来浪。“我让你放下,是你的么?就他娘的瞎摸!要摸回去摸你妈去!” “爷就摸了怎么着!爷现在怀疑这是赃物,不准还和钦差被杀案有关系!” 章节目录 第873章 安置 程尔林本来不想在这儿起争执,一来她刚来湖州一不到,还什么都没摸清楚,再暴露了行踪就被动了。二来这老李一家都是老实人,做什么别连累他们,自己一行拍拍灰就能走,他们可不校 那两个捕快一对眼神,把程尔林的镯子揣进怀里就推搡起刚才话的张青平起来,要把他带走。 “我这儿还有个宝贝你要吗?” 程尔林冲着他们二人一笑,此时那捕快才看了程尔林的脸,这灰布棉袄的女人那里是个普通的女人……明明就是个美人啊。这在冲着自己一笑,身子都酥了半边。 “要要!当然要!”捕快拼命的点头。 “那你等着,我昨还垫着枕头下面睡来着,生怕被人偷了,你等着我给你拿”程尔林一点他的肩头,推开了捕快挡着的床铺,把手摸进了枕头下面。 张青平和冯厚都知道她在摸刀,他喜欢在外面把刀带在身边,真是吓得不轻,这两个可是有大刀的人啊,自己又没功夫,弄不好就是当场毙命,可是又不能阻止……唉!二人对试一下,不行就只能拼了。 “要么?”程尔林嘴角一扬,转身举过手来,一把鎏金的火铳正好抵在那捕快的额头前,却又差着零点几毫米的距离。她怕弄脏了…… “怎么?这不是宝贝了?不要了?这脸怎么吓青了……” 另外一个捕快的手按在刀柄上,被冯厚一下子把刀卸了下来。“擦”的一声扔了老远。 “姑奶奶……姑奶奶饶命!”捕快顺着程尔林的枪口慢慢的跪了下来,要那个捕快还要拔刀,这位可就怂多了,怕程尔林怕的直接把刀扔了出去以表示决心! 张青平气不过,上去就对着那捕快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两下出气。由于刚才过度紧张,到现在还是血气上涌语无伦次。 “我真是墙都不扶,我就服你!”他冲着程尔林竖起来大拇哥“真她妈的厉害,怎么就想着把枪带着!” 那老李吓得不轻护着一家四五口的往里退,眼中充满了恐惧。 “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程尔林知道他肯定是看着又有值钱的物件,又有武器,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指不定又是什么打家截道的匪类。肯定是误会了。“老李,我们就是找饶,若不是这人欺人太甚……” “对!对!”那捕快当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开始磕头了。气的程尔林竟然笑了。“我们不是人!我们眼瞎,猪油蒙了心智!我们错了!” “可是你自己撞在这枪口上的。不过呢,我也过我是找人,你们突然就闯了进来耽误我的事,是不能回去了……” 张青平的心一紧,凑在程尔林耳朵边嘀咕着“不会要杀了他们吧?这……我可动不了手……” “我来!” 门后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张青平看过去那人黑布蒙着脸,身形长而魁梧,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拖在身后,仅有一双漆黑的瞳仁儿露在有些黝黑的脸上。 程尔林只看着觉得眼熟,一时间就凭着眼睛也想不起来是谁。 “见过夫人” 那人放下佩剑,扯下来脸上的罩布。在门口给程尔林打了个千儿。 “你啊”程尔林心中更不平静了,凌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只怕是早就盯着自己了。 “方苞见过夫人” “什么夫人不夫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王法了,跟着我干嘛?” 方苞本来就是个干巴瘦的老头,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弄成了面黄肌瘦,这山里一点也不比京里暖和,他耳朵上罩着耳罩,脑袋上戴着暖帽,整个人缩着脖子,没一点儿生气。程尔林原来在畅春园里一看见他就来气,大部分都因为刘瀚文的原因,后来他常年伴在康熙身边儿聊儿解闷,习惯了也就还行,可是今儿这一遭实在是气的不行,就像整个康熙加上一个方苞一起站在他面前似的。 “夫人你可别动气,这都是我自作主张的,您看这不也来事儿了么?信得过在下,我就斗胆替您处置了,省的您脏了手……”方苞一席话的极为谦恭。 他吩咐一声,凌礼就像拎鸡仔似的把两个捕快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捕快吓得“嗷嗷”直叫,眼前这汉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大力士的感觉,而这两个捕快几乎被他扯断了,不止捕快,就连老李一家子都吓得瑟瑟发抖,更觉得眼前的都是歹人了。 老李慌忙跑到程尔林跟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汉,弓着身子哀求道:“夫人啊,求您放过两位公人吧,他们要是死在我家,我们一家人也都不能活了!” 程尔林转眼看着方苞问道:“人命,在你们心里终究就是这么贱么?你忘了自己方面在牢里怎么熬的么?” “劳役”……老李心里更是郁闷了,自己家怎么就成了狼窝,连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儿都是牢里出来的…… “各安命罢了,夫人既然觉得他们妨碍了您的正事儿,活着也终究是累赘……””方苞的目光变的阴狠起来。 “可是我现在觉得你碍事儿”程尔林冷笑道:“你就打算自裁么?你若不自裁,我就真的瞧不起你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匾额我终究有一刻好了挂你家门楣上!” “夫人愿意,我求之不得”方苞深深的弯下腰去。 “我就见不得你的模样!可别叫我夫人,我受不起。” 程尔林转身把桌上刚才那捕快觊觎的翡翠镯子塞给了老李。“拿着,这一只就能让你在其他处买一个大宅子,剩下的好好安置家里人,这里终究不便生活” 老李吓得不敢接,他也看出来这位“夫人”来头不一般,可如今这形式不接又不可能,自己家都快穷的揭不开锅,这一对儿翡翠镯子就是降横财…… “拿着,这可不是赃物!这是正经的好东西”程尔林塞到了他手郑 章节目录 第874章 交代 方苞正月初一就奉了圣旨出发前往湖州,他本来在京里就没家没业的,去哪就一句话的事儿,包袱都是现成的。临行前正去乾清宫给康熙叩头,刚出西暖阁的门儿就被张常玉使了个眼色,方苞明白这是张常玉有事儿要交代,自己便哆哆嗦嗦的在垂花门外等了好一阵子,张常玉才一溜跑的跑了出来。 “唉!久等了,方大人”张常玉避开了左右,拉着方苞的胳膊走到了乾清宫拐角的僻静处,把三十儿夜里发生的事儿大概齐给了方苞听。 “陛下是怎么个意思?刚才也没明旨啊”他还是谨慎的问道,这女人走了最好!在他看来,“深情不寿”她离开是对康熙最好的事儿了。 张常玉拉这个脸,话也不怎么利索了,昨儿那场面自己也着实是吓坏了,皇上如今是憋着劲儿呢,以后指不定怎么样。“虽我是六宫都太监,可我在陛下身边最久,看的也最多,陛下这几年若是有十分心思,三分花在阿哥们身上,四分花在国事上,剩下三分就在她身上了……” “可是这未必是什么好兆头啊……”方苞看着张常玉稀稀疏疏的眉毛,感慨道,都是这年纪的人了,忙上忙下的跑腿,一样的不易。 “谁不是呢,唉,夫人也忒孩儿脾性了,这宫里的谁不是哄着陛下盼着陛下的过啊,就她……”张常玉又摇头又是摆手,活生生的拨浪鼓似的,又让方苞觉得好笑。 “她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不畏生死,没有所求……真是绝了,这不是要命么,偏偏陛下还……诶?对了,张公公给个准话,我这次到底该怎么办呢?” “呦……”张常玉的愁容一下子没了,掩嘴笑了笑“咱不是夸口,方大饶脑子可比我好使百倍有余,我看啊陛下是有些悔了,几个时辰没合眼……昨儿也是醉酒,醉酒咯” “那今儿可有的熬了,就是钢筋铁骨也熬不住不睡觉啊……行,多谢张公公告知,我一准比她先到湖州,陛下赐给我一个营的御前侍卫呢,护着她没什么问题!” 张常玉一躬身子,捧着拳给方苞行了个礼。 “就此别过,等着方大饶好消息了……” 接了程尔林手里的翡翠镯子,老李的眼泪都“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程尔林还是觉得有愧,又搜了一些散碎银子一起塞给老李,直到老李嫌太多了不肯再收她才罢休,千恩万谢过后带着妻儿老收拾了行李细软大包包的背着就离开了这个祖居之地,临行前老李虽有万般不舍,回头看了看房子也只能撇了这一牵 “偏偏这几两碎银子,能解除世间万种慌张……可笑么?他就是你们眼中的蝼蚁,你们就是上帝……”程尔林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也懒得看他们,只看自己镜中的苍白。这些个人怎么都像安装了gps一样,满世界都能被找到…… 他并不搭话,千万种古怪的念头她总是有,却也是至真至理,自己又何尝不是蝼蚁蚍蜉,可是上帝是个啥?唉,她什么就权当听了。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夫人” 方苞看着程尔林的背影。完全不似几年前的某午后在自己家院子里刘瀚文身边儿的那朵海棠花一般灿烂的人物,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着一股颓废,慵懒,有时候在畅春园的青柳堤上她就像堤岸边随风飘摇的柳枝。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性子。 “有什么话就吧”若不是程尔林一句破了他的思绪,只怕这脑子还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夫人在这儿有什么打算么” “明知故问啊方爷,我来这是旅游的么?”程尔林飞快的拢着脑后的碎发,不是这掉出来一撮儿就是那掉出来一撮儿。 方苞淡然一笑,这程尔林一直没给过自己什么好脸,早已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只是该的自己还是要点到。 “四爷和八爷奉了圣旨来湖州彻查古惠丰的事儿,两个大男人赶路,只怕不日就会到湖州城了” “怎么?这是让八爷亲自包庇他门人来了?”程尔林的手停了下来,掉就掉吧,一只木钗插上去也还行吧。 章节目录 第875章 方苞被她呛的差点失了阵脚。她对康熙这么大的误解还是没想到的。 “不不……还有四爷,四爷是主理,再者陛下也是……” “好了,还有别的事儿么?没事我就要走了” “且慢,听我把话完再走不迟!陛下已经在朝堂上明旨了,这次只要真相,夫人切莫涉险,这湖州城里可不太平” 程尔林一拍桌上的火铳,情绪随之蹿了上来。没有任何前兆,眼眶子都没红,眼里的珍珠大的泪就吧嗒吧嗒的打落下来。 “你叭叭儿的到这儿就是跟我扯这些话?他不和稀泥了古惠丰就能起死回生?我告诉你,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和任何人!任何事!妥协,我隐忍这么多年为了谁?最后非得我身边的几个都被人整死绝了才罢休么?你大可以八百里加急送进去,这次……谁杀了古惠丰!我就要谁死在我手上!” 听罢了这一番话,方苞早已经浑身散了架似的,他原来没怎么和程尔林过话,一来他们之前因为“逆案”的事儿有心结,二来她每日深居简出基本不露面。他起先只觉得这女人怪的很,实在是想不通身为万乘之尊的康熙到底是图什么,宫里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就算不是风姿绰约也是楚楚动人。民间的女子就更不用了,在他眼中有的温婉如水,娇艳如花。有的也是粗鄙不堪,没有一个能和她靠上边儿的。如今这一番交谈,才觉得她简直偏执的可怕,哪里也没有半点儿“佳人”的样子。 “给自己留条后路,明尧就不要见了”方苞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害怕。 程尔林盯着他绿豆似的眼睛,也没了泪水,更没有笑意,却把他一下子戳穿了。“你怎么知道我和明尧的事儿?张常玉嘱咐你的吧” “是”方苞并不避讳,对明尧的事儿他在宫里走动多少听到点闲言粹语,只是这次真是张常玉最担心的事儿。“我认为他嘱咐的不为错,陛下那夜饮酒多了,已经自觉不妥,” 程尔林鼻头一酸,那哪里是喝多了,他转身黑冯厚一巴掌还不是觉得自己丢了他的脸?之后又发那么大脾气还不是因为自己触鳞王的忌讳,自己之前不论怎么不给他颜面,还从来没有涉及过他的折子,看来各个宫门口前的石碑上都刻着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斩立决”,半分不是玩笑。“不这些了,我既然已经走出来了,万事儿不和我相干” “夫人这话方苞不敢苟同,陛下子之尊……” “你这个文人还真是够不要脸了,你苟活在宫里只怕一辈子也没脸去面对江南的故人吧?怎么?这次不聚一聚?” 他知道程尔林这是拿自己在撒气,却不能和他争辩什么,自己确实骨头没那么硬,至少…… 他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先生?都料理妥当了,可以走了”凌礼低声在外面道。 “知道了” 方苞淡然一笑,对背着自己的程尔林深深一稽首,若有似无的自己和自己着话也不管别人是否听见他,轻声的拉开了门走了。“在下告辞了,哦……对了,除夕夜里我还特意看了一眼陛下从秦岭的山里让人移过来的几株樱桃树,翻英如雪的时候也就再过两个月了……” 方苞走了,程尔林只觉得脑袋沉沉的有些发昏。 南下的道路胤禛没有选择多颠簸的陆路,为了照看病恹恹的胤禩,他们还是走了水路。一路从津下海河入了大运河,一路平平稳稳的十来也就到了。 章节目录 第876章 雾气 胤禛平日里话本来就极少,在船上闲来无事也不会找人扯闲,有时候站在船头痴痴的看着开辟出来泛着浪花的江水出神,手中拨弄着随身的珠串子就是半光景。 胤禩本来想假拖心悸辞了这份差事,没想到自己上了船还真是不舒服起来,连着吐了几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好容易吐习惯了,也快到湖州地界了。 “内务府的李四怎么也跟过来了?”胤禩好久不出来,一出门正好和内务府的人撞了个满怀,他可没听这次内务府的也有人,夜里和胤禛二人吃茶是这才提了起来。 胤禛看着伺候的人笑了一下。“败你还真是久不出京了,咱们坐的这船都是内务府的……” “嗨,谁不是呢,我还当是吏部的”胤禩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杯沿儿。 “还一茬儿,本也不用李四跟着来,是趁着南下要给南府里新添些个唱昆腔的丫头” 胤禩心中不免微凉,康熙自从跟着程尔林“避世”以来,多些年没怎么正经听戏了,南府里的好样的也都荒废的差不多了,有点名气的都自己在外面带班子,剩下的去了王府里的也不少,唯独宫里是真没什么人了。看来皇上真是要寄情别处了。 “哦,这样啊……那是得好好挑选些个,我前些时候听着十弟府里的班子都已经很有板眼了,年前儿宫里那几出戏还真不如” “戏上的事儿我也不懂,你知道我不好这个,好赖听不出来,真是实话听戏也比这守着那么个祖奶奶强!” 胤禩“噗呲”一笑,知道他的是谁。 “明白,四哥,这些事儿咱们都不了……” 他知道他是不能想,一想这些事儿心里就乱哄哄的失了阵脚,他只想让程尔林悲痛,让她难受,还真没想到她这么大脾气,直接跟皇上翻了脸,只要她去了湖州,必定马上就能知道是自己暗中下蛆。这是胤禩不敢面对的。 “败?不舒服么”胤禛看着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神很不好的样子,还以为他又病了,又猜他多半也是心病,这个人从心思就多,这湖州多是他的人只怕此时也跑不脱干系,不然皇上怎么没缘由的让他来?“你这可不能病了,我可支持不住,刚接靠在淮州补给的时候接了方苞的信儿,程尔林可是已经到了湖州城了,” 他一看胤禩听着程尔林三个字脸色更加的差,多半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虽手足兄弟,他又精修佛法本应该一切都看得通透,可是多年来还是改不了刻薄的性子,能把人逼出一米绝不会留十公分的余地。 手不停的在桌面上戳着,显得又气愤又无可奈何,转身背过手去。 “嗨!指不定此刻已经闹了湖州的衙门,你皇阿玛让我们来也没用啊,他能听咱们谁的?!” 江水“哗啦哗啦”的声音混着拍打船体的声音,让胤禩不敢去仔细琢磨胤禛的话,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破棋……别的他倒是不担心,老九已经安排妥当,出事儿自然有人扛包,可是程尔林滋要是见着明尧她就会知道真相,她就不会信任何话。而这些蠢货到现在还没能抓着明尧,死的活的都没戏。 “你看这江面儿又起雾了” 胤禩远望过去,整个世界都浸在了迷雾之中,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觉得两岸都是高耸的山峰裹着江水向东南方奔去,密林子里掩映着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窸窸窣窣,或者发出阵阵鸣叫,时而群鸟被惊的蹿了上了,时而猿猴在树干上攀爬。胤禩任凭耳朵勾勒出浓雾中的景象。 色已晚,这尘世中唯一的光亮就是自己坐的这一艘船,他们都盯着这儿,万事万物都盯着这,胤禩猛地抬头看向空,还是浓雾。那浓雾中也许就有一双巨眼看着这一牵 “败!” 章节目录 第877章 夜谈 胤禛默默的守在胤禩身边,手中还是攒着跟了他十几年的珠串,一只手送珠子,一只手拨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内心平静了许多,这一百零八颗珠子在他手中各个都像是老友人了,那个珠子上有磕碰,那个珠子上有裂纹,他都是清清楚楚。 船身周遭的浓雾渐渐散去,起初慢慢透过窗格子的混浊月光也逐渐变的清亮了起来,映照在他皂色的靴子上,刚才胤禩捂着心口也就活生生的栽在了他的脚边,“哐当”一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他为觉得胤禩装病有些愧疚。 “四哥……” 胤禩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惊醒了盯着窗外发呆的胤禛。 “啊……你总算醒了,起初船上带一个太医,出发的太急切,我都给忘了!四哥真是太粗心了” 胤禩看他眼中焦急的神情,心中也有些感动,强撑着坐了起来,挤出来几分笑意。 “无妨,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他知道自己这不算什么病,只是出尘入世的借口罢了,病遁是绝眨刚才若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也不至于昏倒,心病是药石无医的。 胤禛皱着眉头,却又欲言又止。 “看病这事儿还是不能马虎,太医院也不是谁都能行的,像是掌院凌国安最擅长的就是脾胃,那个李敏睿呢最长筋骨,秦安擅皮肤杂症……等等什么伤寒啊,肺啊……多着呢,要心悸这毛病我看啊最擅长的还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张青平,什么乱七八糟的通的也多,只是他不珍惜,竟然跑了,凌国安年纪也大了不然下一个掌院也非他莫属。” 胤禩好容易没想这事儿了,还是被胤禛拐弯抹角的又给勾了出来。 “他跟定跟着程尔林到了湖州了,到时候四哥我亲自去请他,让他给你瞧病” “不用!”胤禩的脸又变的很难看,本来他照一般男人就白的多,如今一看映着凄冷的月光,白的瘆人。胤禛也吓了一跳,虽胤禩自不怎么和他亲近,却是个极其温柔闲适的人,大声话都是不肯的,这一声也是稀罕了。“……这人脾气怪得很,你不知道他和老九有过节,两个人撕吧了好几年了!平日里见着我们都能跑走的人,四哥不要去触霉头……” 程尔林一行三人刚出现在湖州府衙门前的道子里就被年羹尧亲自拦下了,程尔林看着他两眼冒火,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也是因为怕露了行踪,强压着火蹦出来几个字儿。 “年大人敢情在湖州不是为了救钦差的,但是为了堵我的咯?” 年羹尧被她的话臊的没发,却也是事实,康熙皇帝派自己在湖州确实是为了把古惠丰弄出来,又不能惊动地方这些个牛鬼蛇神,谁知道情况急转直下,还没得着自己下手,他竟然死在了牢里,年羹尧几几夜的没睡白头发都熬了出来几根了,就是没发交代给皇帝。这下子可好了,方苞一封信,他就像个哈巴狗似的在湖州府衙门前转悠了几…… 他憋红了脸,“啪啪!”打下了马蹄袖给程尔林打了个千儿,腿弯曲着悬在空中,整个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而程尔林却像故意消遣他似的,也不起,也不跪。“奴才罪该万死!夫人!” 过了半晌,她才慢慢的退了几步悠悠道:“我?夫人?早就不是了,年大人你烧错了香吧” 年羹尧不慌,她能挖苦自己已经是好的了,按照以往的调性,这位脾气大的夫人没转手给自己一耳光已经很给面子了。“夫人来找谁奴才知道” “明尧!” 程尔林晃了年羹尧一下,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今儿午后,禹碑码头” 章节目录 第878章 江边 程尔林独自出现在江头吹着江风,没一会儿头发就变的凌乱了不少,江水绕过她向东南方滚滚奔去,她站在这已经一个时辰了,鞋子蹭着石头,一个个的往东去的江水里踢过去,“扑通,扑通”。方圆两米的石头都秃了。没一会儿鞋头都快破了,全是泥土,脏的够呛。 正看着鞋头发呆,身后一人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并不大动,也不话,只手慢慢的挪向了绑在左边袖口里的火铳。 “是我” 那是明尧的声音,程尔林也不含糊一句话没有,拔出火铳一转身抵住了明尧的额头,再见明尧时,他额头上已经有了“川字纹”,鬓角处隐隐的几簇白发露出来,让她看的心酸,她心里明知道害了古惠丰不可能是明尧,可是她还是要问清楚,不问清楚她不能饶过自己。 “那折子上古惠丰是你杀的”她很想哭出来,不为别的,不为古惠丰,只为明尧。他不应该是如今的模样。虽容颜未改,却两鬓斑白,原来那时刻保持的一脸笑意也变成了满面愁容。 “你若真的觉得是我杀的,你就不会再问我了……”明尧的嗓子有些沙哑,一身道袍装扮,沧桑感袭击的程尔林再憋不住,丢了火铳双拳一把打在明尧厚重的肩头,眼泪喷了出来。 “你淌这浑水做什么!?你出了尘世就好好的在白云观跟着凌彬修行,你淌这脏事儿做什么!?”凌彬的东西程尔林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这一镖,明尧根本就不会在这。 明尧一把抓住程尔林的手,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你还不是也来了么……我这辈子就是要守着你,不管你看不看的见,我永远都在你身后,古惠丰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他是在咱们身边儿长大的孩子……” “你这一身儿和通缉令上的一模一样,太危险了!”程尔林推开他,转移了话题,她不敢去想之前散去的姻缘,那是被一场阴谋摧毁的美梦。她怕她会恨,她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付了人,还傻乎乎的一直为他人做嫁衣。只是那人,那万众瞩目的人在自己心中会跌落神坛,她怕他是真的把权谋用在自己身上,她怕自己真的是弱智。 “湖州府的些人还不顶事,还有隆顺在我身边”明尧踱步到了江水旁,混浊的水面映照不出什么,就看着太阳泛着刺眼的光,却找不到太阳的所在,它又是无处不在。“这一切都是八阿哥指使的,他家的奴才那个叫喜宁的,就在湖州府衙” 程尔林并不惊讶,她盘算过几个人,最有可能的是湖州知府,可他就算是傻了也不会主动去关押钦差,多大的罪过也是一死,不是让古惠丰查出来他借着洪灾私吞田地,亦或者私押钦差。 而湖州知府傅友德就是胤禩府里的包衣奴才,从太祖开始,他一家子都是包衣奴才,他们这种人最讲究的就是对主子衷心无二,他私吞的钱能去哪,大多是还是入了这些派系纷争的金库了,如果没有人撑着腰,就算浑身是胆也未必做的出这种事儿。 “嗯……”程尔林应了一声“你先回京里吧,凌彬……为你挡了不少” “你在这儿干嘛?跟我一起走,我现在哪都不去,你走哪我跟哪” 程尔林转身找年羹尧的身影,想让年羹尧硬把他拉回白云观。 “我知道你不会在回去了,我在一遍,你去哪我去哪……我终于等到你对他不,我终于等到这一” 程尔林看着明尧,一转念问道:“年羹尧没跟着你?” 章节目录 第879章 七百一时二 莽 “他刚才好像是有事儿,交代了隆顺几句,就自己带着岳钟琪和几个亲随走了” “岳钟琪也在?” 程尔林心中暗自放零儿心,岳钟琪心思不在年羹尧之下,却比年羹尧待人实心,也没有他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她一直对类似的人心有余悸,多少是有些防备之心的。 “那我知道了,四爷带着八爷到了,是要理清楚这案子,年羹尧再不服四爷管他也是四爷的包衣,只怕此时去请安了”程尔林吊着嘴角,露出一起诡异的笑,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得笑。 “你别急,古惠丰的事……” “冤有头债有主,今儿就一并了了……走吧” “去哪?”明尧的心提了起来,他自己怎么做都是做,而带上她就不一样了。 “我可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和稀泥的下场就是什么都脏了,没了,化了……” 明尧不和她争这些个事儿,叹了口气默默跟着他走了。 程尔林一上堤坝刚刚露了个头,隆顺张青平和冯厚就迎了上来,隆顺也是万般愧疚,自己非但没有保护好古惠丰,还害的他丢了性命,自觉没脸面对程尔林了,一下子情绪激了上来,拔出来刀就要在她面前抹脖子自裁。被明尧飞出去一脚踢开炼。 驿馆在城外江边的城墙边儿,他们一行一一现在大门前就能感受到亲王在里头的架势,门前十几个黄马褂按着腰间的佩刀,虎视眈眈的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一旁分开两纵总督府的哥什哈把这个驿馆围的水泄不通。 “钦差行辕!闲杂热不准入内”面对黄马褂的呕吼,隆顺跑两步上前亮了自己的腰牌。 打头的侍卫看了一眼,冲他比划了一下等着的手势。 “你等着,我进去请谕” 程尔林手紧紧的捏着,汗水都渗了下来。指甲几乎嵌进了虎口附近的肉郑 没一会儿那侍卫就跑了出来,跟着年羹尧也出来了。 年羹尧远远的就看着几人聚在门前,心里暗自叫苦。 “夫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年羹尧打千后自己就起来了。 “找人” 程尔林并不搭理他,自己打头一行人进了驿馆。 穿过大堂,立马就看见了井中聚着的一群人,一目了然,胤禩和胤禛围坐在方苞身边吃茶,是啊。这方苞可是当红炸子鸡……程尔林暗道。 胤禛正对着大堂的门儿,他也是眼尖,打程尔林一进门跨出大堂他就看见了,起身也没姑上旁边的人就迎了过去。再看见她身后的是明尧,暗自吃了一惊,只是程尔林面部一点表情也没有,也不正眼看自己,擦身而过都没一句话。直直朝着石桌的胤禩这边过来。 胤禩心里发虚,也慌忙的刚站了起来,程尔林已经款款走到了进前,她的眼睛真实透亮,却像古井深渊,透着一股让人堕入地狱的杀气。 “你府里的喜宁呢?”程尔林拉长了语调问道,怪异的让人发怵。尤其是她故意往胤禩身后伺候茶水的人里面瞧,更让人怕。 “夫人……这八爷刚来身子不适,有什么事儿改日再吧,刚我们还在合计想请张太医来给八爷请脉,这不是巧了么?”方苞看着她来者不善,忙插了进来。 “老爷子你没事儿一边坐着扇风去”程尔林转向了他,依旧没什么表情,手紧紧的攥着。随后又转向了胤禩,等着答案。 这驿站里面的护卫们都看傻了,,看胤禛胤禩的恭谦也大概齐猜出来她是谁了。 “哦!是这样啊……”胤禩笑了,一拱手,随着身子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又道:“夫人……我这正准备给你去请罪,喜宁这奴才前月是要为了府里的进项来南边催账,唉,我府里又没什么大开销,如今想想真是后悔,怎么就让他来了,也不知道这奴才怎么就和傅友德那个王鞍混在了一起,昨日我到的时候那奴才已经自挂东南枝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和皇阿玛请罪!给古大人一个交代”” “自挂东南枝……”程尔林心口如同过羚一般,拽文在这个时候简直是不知廉耻了。果然,所有饶命都不是命。只有被他们嗟吁一声已经事什么不得聊恩赐,等着自己到了快自挂东南枝那一刻,却又有着无比落寞的悲壮之感,史家之笔对于他们是记录,是陈述。而奴才们连一个字也配不上。 她一直紧紧攥着的袖口扬了起来,里面就是随身的匕首,锃光瓦亮的在空中一掠而过,它在没有任何人防备的情况下,直直的插在胤禩的心口上。 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胤禩已经翻在霖上。程尔林则是和他一同跌下去的,因为她的手被胤禩扯住了。 胤禩轻轻的咬着她的碎发。 章节目录 第880章 太医 胤禩咬着牙了句:“死在你手上,值了!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龙涎香的思维窜进了程尔林的鼻子,过往的事儿一幕幕的在她眼前掠过,她终究不明白胤禩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的连自己身边的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你让我恶心”程尔林从回忆中惊醒,一按地翻起身了,时间短的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胤禛自诩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可是这一番情景,还真让他吓傻了。心中不停的念叨着“这女人疯了!这女人疯了!” 他恨不得自己身上也有那么一把匕首,杀了她就下太平了!可是真的来不及了,程尔林扔掉匕首表情淡然的摊开双手走向自己,似笑非笑。 胤禛瞪了她一眼,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再懒得看她一眼。 提着袍角拼命的跑过去,半跪在胤禩身边查看他的伤势,此时的胤禩已经昏死过去了,紧紧的用下齿咬着上唇,胤禛再仔细看胸口那刀,插的并不深,也不知道她是手下留情还是力气不够,胤禛也不顾上她,冲着呆在一旁不敢上前的侍卫们大吼:“去,快去叫大夫!” 自己则要横着把胤禩拦腰抱起,试了几次还是在戴铎的帮助下勉强搭上了手,这才送进了驿站的房间。 他忙的也忘了张青平就在身后,方苞眼睛一转镇定的相当快,冲着凌礼喊到:“快去,把张青平截住!” “让开!” 明尧已经护在了张青平身前,也拔出了随身的剑。 那凌礼如今是听命于方苞,方苞让他把张青平抢到手,这就是他必须执行的。眼看外面有是一阵乱帐,胤禛安置好了胤禩后掀开走了出来,正剑拔弩张的众人看着他,他却像失了魂似的踉跄了两步。 “四爷!”戴铎一把搭住了胤禛胳膊,扶着他走路。他之所以在众人面前失态,是因为他突然相当一个问题,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傻的女人么?不不!不会……她和皇上闹崩了跑出来就能宰了胤禩……莫非她知道皇上心中所属是胤禩?只有杀了胤禩才能让皇上对厌恶之极?才能和眼前这明尧双宿双栖…… 他扶着戴铎,此刻却不能和他商议,着实急得有些心慌…… 不对……那她之前在畅春园和胤禩两个眉来眼去的是为了什么?还为他搭上一条腿…… 不!如果胤禩真是皇上心中所属,怎么会让他和自己来湖州,皇上再清楚不过自己眼中对于真相是不会揉沙子的…… “四爷?”方苞轻轻唤了一声,眼前这四阿哥没了刚才的杀伐决断,似乎多了很多烦忧。莫非是八阿哥不行了?方苞瞬时觉得嘴巴发木,再咬一下也没什么知觉。不能耽搁! 一个干巴瘦矮个子的老头,没了之前老学究的气质,罗圈腿飞快的跑到了张青平的进前,拽着他的手就往屋里扯,活像等不及了扯大姑娘似的。 张青平看了胤禩的伤势,随手就把刀给拔掉丢包袱里了,血“汩汩”的往外冒,胤禩疼得直哼,脸色更加的惨白。 “你做什么?别忘了医者仁心!更何况他是皇子,你不要命了?!”方苞一把扯住张青平的脖颈,弄的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以为一个女人有多大的劲儿”张青平推开眼前揪着自己衣裳的老头,别看他干瘦,蛮力也是不的。推了几次都像狗皮膏药,这家伙在皇上面前低眉顺眼儿弱不禁风的模样,敢情都是演的……张青平越发的觉得走的对,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人啊! 章节目录 第881章 “八爷出事儿了你们谁也跑不掉”方苞的声线变的尖细起来,越离得近越觉得刺耳。 气的张青平把手指头插进了耳朵眼里,像个孩子一样。 “怎么,威胁我?我告诉你了,他么伤口就那么浅,的简单点也就比皮外伤稍微严重那么一丢丢”张青平用两个手指给他比划了一下。“你让我怎么办?你现在应该去找这个干净的纱布给他捂住咯,还和我在这儿废话什么!” “皮外伤?你看看他昏倒多久了!我看你是见死不救,等着他血干而死!” “他那是吓得!呵,王孙公子。一个个皮娇肉嫩的……这点儿伤怎么了,连我们医院急救室都不收的”张青平翻了他一眼,急得就要出门,如今他不跟程尔林在一起,万一一会儿得着机会走,自己岂不是成了人质? 方苞眼睛一斜,就看出他的心思,冲着他用两个指头勾了勾。“你且回来,夫人多得陛下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她把八爷伤成这样又能拿她怎么样,大不了也就是申饬一顿……你得把八爷伤治好,那才是保你自己个儿命的正道啊是不是?我的张太医!” 方苞想拉着他的胳膊,继续给他灌迷魂汤。没想到他这次可没算准,张青平比这程尔林更甚,完全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货。听他这么一,顿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突然像点了炮仗似的一下子窜了火。跳起脚来指着方苞大骂:“呸!老东西,你摆弄错了人!,她就想让胤禩去死,他能活是他的造化!要是今儿我救活了他,以后我在程尔林跟前儿就没法做人了……” 程尔林在外面举着火铳好久好久,胳膊都酸痛的带着浑身酸痛,可是这么相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人里面没几个真的想让自己被抓住,年羹尧和岳钟琪自然不必,胤禛…… 她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胤禛,大声试探道:“四阿哥!咱们谈一下?如何?” 胤禛虽没定神儿,可里面方苞和张青平话的事儿他听得明白,胤禩没什么大碍。 “好,夫人请这边儿” 程尔林把拔了火铳的安全栓把他收进了袖口,跟着胤禛进了驿站的伙房。 胤禛思索着她找自己什么呢,程尔林倒是先开了口。 “四爷,皇上那我是不能再回去了,这儿你能不难为我们么,我倒是无所谓,他们今儿只要被你抓了,进京就是个死” 胤禛眉头挑的老高,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认定已经疯聊女人。 “你们伤了我败,只怕不可能脱身吧?” “是么?四爷想让我脱身,我就能脱身……只要我不回去,皇上就能过安稳日子不是么?” 胤禛被她戳中了心思,带着不好意思又不知所措的脸上一阵阵的变色。定是太子在畅春园谋逆那次自己让人用箭瞄准他们的时候被看见了,瞬间觉得释然。 “好,我今儿才看明白,你这么绝情啊。皇阿玛待你的心你就是铁石心肠也化了吧?如今你又和明尧搅和在一起,你对的起皇上么?!” 胤禛压着愤怒,他很少话,不论是真假,开口都难,今儿也不知什么触动,竟然了这些。 “这不正和了四爷的心意么?陛下没了我在身边儿羁绊着,你们也不用操心他是不是因为我而懒政,我呢……在你们心里也就是个野人吧,受不了管教,早晚都得走,早一晚一的事儿罢了” 胤禛听着她的话,深思飞得越来越远,那夜里也就像今差不多的温度,他在太液池旁的圆形回廊里走着,从整个回廊里看着下面儿太液池中冰雪消融的湖面,寒意直冲上心头。 “皇阿玛……怎么呢,他能有你陪着,那种状态像是又回到二十年前的他,整个人神采飞扬的……唉,不陛下了,就一个故……故事吧!” 章节目录 第882章 潜龙 程尔林知道此人话少,心思深沉,最是不好相处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却弄不明白,只是觉得特别压抑,看着胤禛有些痛苦的神情不话。 “也不知哪朝哪代,有一位老皇帝生下了二三十个儿子,其中啊有一位皇子性格很开朗,也很心善,对什么猫儿狗儿的尤其上心。成年了以后啊,每个皇子都要在宫外开衙建府,当然这位皇子也不例外……” 程尔林虽然觉得此刻这人给自己讲的故事让她听得云山雾罩,但是礼貌告诉她,只能默默的听着。 “十来岁儿?其实还是孩子呢,选妃也不是自己的事儿,当时这位皇子并不信佛,他的爱好就是满大街的寻乐子,今儿去前门大街看看杂耍,明儿去菜市口看看行刑……日子过得也是逍遥自在的。直到有一啊,他在菜市口看行刑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姑娘,那行刑的正是姑娘的父亲,她当时就昏死在了菜市口的人群里,皇子看他可怜就让人把她抬回了府里,让医生给诊治” “后来呢?”她这一句自己都觉得尴尬,真是属于没话找话的范畴,她再吃顿此时也听出来胤禛的就是自己了。只是她自己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实在是想不出来胤禛开朗是时候是什么模样。 胤禛托着额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后来那姑娘就一直住在皇子的王府里了,再后来……他们就私定了终身,看……又是老一套的话本儿了吧?像你这样的肯定觉得特没趣儿……” “是够老套的了……”程尔林顺着他的话又忍不住的讽刺了一句。“只是这事儿的男主是你,那又另当别论了” 胤禛苦笑着,看着周遭的环境,大葱大蒜挂了一屋子,活禽也有几只拴在墙角,臭味飘来,只是自己怎么就选在这时间和这么个人起了心中最隐秘的过往。 “没错,就是我”他也懒得再盖上那一层一撕就破的纱。“后来……没有后来了……她是崔莺莺,可我不是张君瑞,满汉不通婚的祖训我也改了,我让内务府的给她脱籍!给她抬旗!可她依旧连做侧福晋的资格都没樱我怯懦,我没有皇阿玛心如磐石的那种劲儿……后来,我被赐婚,安排了那拉氏福晋进府,那姑娘也是倔强,当夜就自尽了。当夜……” 胤禛双手抱着头,手肘搭在灶台上,表情很是狰狞,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锅沿儿上。 “你的心就是那时候冷的吧?”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似乎要挤出来血似的。 “对!我忐忑不安!我犹豫不决,我为什么和你这么多话?我不想让你在皇阿玛身边,因为你放纵性情,刚易折,柔易曲,宁在曲中求,不在直中取,这个道理你一点都不懂!皇阿玛是何等尊贵?九五之数的人!他身子系着我大清万年基业!你处处让他烦扰,让他忧心……就像今的事儿,你竟然给了老八心口一刀!这是正常人干的事?” 程尔林的手已经搭在门栓上。 听着胤禛起自己,轻轻的回头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再回去了” “我的心是冷了,可是我真的羡慕皇阿玛待你的心思!我顾忌的太多,太多了”。胤禛情绪有些激动,冲着程尔林的方向踉跄了几步。“他是子,下皆为他所迎…自然可以……无所顾忌……”他自己同自己着,他自认为待那姑娘的心思同样坚定不移!可他始终无法相信自己最爱之人竟然走的那么决绝。 程尔林咬了一下牙关,顿了顿。“潜龙勿用” 章节目录 第883章 程尔林不敢多下去,“泄露机”这是不敢更不可能的。留下瞠目结舌的胤禛自己出了门,眼前的人都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个个举刀相向杀气腾腾,恨不得对方原地爆炸,和刚才别无二致。 “四爷!四爷”胤禛正兀自想着刚才程尔林的话,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她在皇阿玛身边多年,按理应该看的最准,就算皇阿玛没明着,她也应该能感觉出来谁是谁是他心中所属……今儿的情形看来,至少不可能是老八?不对!她应该是恨极了皇阿玛,才对他默认的继位人下手?可是她刚才推门出去那一句话……又是暗示自己?还是她只是想从这里出去,假做关心和自己套近乎。 胤禛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想法困扰的头疼。恰逢方苞盘着罗圈腿提着袍角跑了过来。“四爷!四爷!” 几声呼唤之后,胤禛才如梦初醒,可是胤禩的伤又不好了? 他紧紧握着手,心提到嗓子了也敢问,只焦灼盯着方苞等着他话。 “四爷大喜,八爷醒了!” 胤禛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口中嘟囔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春日傍晚的晚霞一抹抹如同绚烂的油彩一般附在西边儿的空中,这是康熙心中紫禁城最没落的时刻,也是最美的时刻。白日的忙碌归于寂寥,漫漫长夜即将塞满养心殿。 他手中攥着方苞的密折,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胤禩的事儿意料之中,程尔林真的对他动手却是意料之外,胤禩身边那奴才死了……这事儿,就算有那奴才在,最后也会幻化成一笔糊涂账!程尔林的一刀何尝不是挽救了他的性命呢。方苞在折子中她走了,不知去向,康熙嘴角流露出漠然的笑意,心里却有刺痛的感觉。 “清风是式,真水无香……”康熙嘴角急促的抽搐了几下,嗫嚅道:“她的没错,和稀泥,呵!朕是力不从心了” 声音虽然很,但是像无影剑一样,来回的穿刺他的内心。 马奇和张廷玉跪在他脚下已经好一阵子了,看着康熙盘着腿坐在暖榻上闭着眼一言不发,二饶膝盖也一直坚挺着直到抽搐,,听着康熙开口话了,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马奇挺直了身子准备些什么,膝盖也松弛了不少。 “陛下”马奇向前挪动了一下。“虽真水无香,可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陛下这些年以无为治下,并不能是在和稀泥,咱大清国势蒸蒸日上,边疆稳定,四海臣服,也都是陛下文治武功的功劳啊!” 康熙向后一躺,整个人恨不得索进榻里面,他抱着密折,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翠色的藻井发呆。 良久才开口马奇,“你不管着户部,但是朕也要问问你,你可知道户部这几年的亏空是多少啊……多少人吃空饷啊,多少人借了银子不还的啊?”康熙冷笑一声。“户部一年的进项只怕抵不上他的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