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他师尊》 第1章:前世 穆府。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瘫在地上的女人手脚被镣铐锁着,破烂的衣衫遮不住浑身的伤痕。 女人一动不动,仿佛是个没有任何生息的死尸。 忽的,“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传来,“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兰清笳的身子狠狠一颤,眸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恨意。 兰清婉!是她与穆继和那狼心狗肺的人渣把自己囚禁在此! 她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猛地起身,直直地朝兰清婉撞去,嘴里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嘶吼。 但脚筋被挑,腿上无力,她一个趔趄便跌倒,镣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她就像一头困兽。 兰清婉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这么久了你竟然还这么倔,你不腻,我都已经看腻了。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只能被关在这里,做我和夫君的药人!直到死!” 兰清婉似想到了什么,笑得更欢了。 “夫君是玄机公子的唯一弟子,风头无两,他又生得姿容不凡,绝世无双,你可知他当初为什么娶你吗?” 兰清笳不想听,因为她知道,她所听到一切一定不堪至极。https:ЪiqikuΠet 可她不想听,兰清婉偏要说。 她咯咯笑道:“他娶你,当然是因为你的嫁妆啊!原本你早就该给我腾位了,但是,当时穆府的亏空还没补回来,若是太早地除掉你,岂不就没人给夫君赚钱了? 没有钱,夫君拿什么打点官场门路?没有钱,待我嫁进门,岂不就没法享受这荣华富贵了? 现在好了,我坐着你的位置,享用着你赚来的钱,花着你的嫁妆,还喝着你的血,真是好不痛快!” 兰清笳陡然瞪大了眼,浑身都颤抖着,满是难以置信。 兰清婉看着她这副模样,却仍觉不够,她那美丽的脸上尽是如蛇蝎般的笑。 “哦对了,还有你的娘亲,她呀,也是我母亲送她上路的呢。她不死,我母亲怎么当上正室?” 兰清笳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心口一阵钻心的痛,她口不能言,嘴里只发出了呜呜的悲鸣,眼泪霎时流了满脸。 “真要说起来,姐姐能有这神奇的际遇成为药人,还要多谢我呢。 当初要不是我把你身边的嬷嬷支开了,姐姐怎么会被拐走?现在,又如何能拥有这般奇特的体质? 你说,你是不是该谢我?” 兰清笳双唇剧烈颤抖着,眸中泪意滂沱滚落,带着怒,盛着恨,更溢满了痛与悲。 六岁那年,她意外走丢,从此,她的人生彻底变了。 她一直以为是意外,却没想到…… 兰清笳以为自己被囚禁的这些年,已经看透了眼前人,却不想,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虚伪,更加肮脏。筆趣庫 她的一生呵,凭什么要被这样腌臜的人毁掉? 老天,你是不是没开眼? 兰清笳忽而爆起,再次朝兰清婉扑去,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她手脚筋被挑,毫无反抗之力,但她却还有嘴! 她张嘴,狠狠咬在了兰清婉的耳朵上,她耗尽了全力。 伴着兰清婉“啊!”的一声惨叫,她的耳朵被硬生生咬了下来! 她伸手摸去,血淋淋的。 兰清婉疼得尖叫不止,滔天的怒与恨瞬间将她侵蚀。 “啊啊啊!贱人!敢咬我的耳朵,我杀了你!” 她抓起托盘上的刀,朝着兰清笳的心口狠狠一刺。 “噗”地一声,刀子入肉,她不留余力,捅了个对穿。 霎时,鲜血喷涌,兰清笳身子一晃,重重倒了下去。ъiqiku 一阵噬心之痛传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珠红透,似充了血,带着入骨的恨,又带着释然的解脱。 兰清婉不是要喝自己的血吗?自己死了,她就再也喝不到了。 她亲手杀了自己,也亲手终结了自己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美梦。 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兰清婉,她要记住这张脸,下辈子,不要忘了,这个人,是她生生世世的仇人…… 这对狗男女,下辈子,她定要夺走他们所拥有的,毁掉他们所珍惜的,再把他们的脊梁骨,一寸寸地敲碎,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万人唾骂,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2章:绽放她的芳华 九月秋雨微寒,院中传来雨水哒哒声。 房中光线昏暗,床上躺着的那人缓缓睁开了眼,意识有点混沌。 她眼神幽幽地望着前方案几上那盏青花缠枝香炉,香炉早已熄了香线,只悠悠笼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幽香。 那只香炉,是她母亲的陪嫁之物,她嫁入穆家时便一并带到了婆家,却在一次意外中失手打碎。 还有那一方双面蜀绣屏风,也是母亲留给她的,她原是想一并归入嫁妆当中,嫡母柳氏却因此物占地太大不方便挪动而劝她留了下来。 在她出嫁不到两月,再回来便已不见了这方屏风,柳氏的回答是,保管不慎被鼠虫咬坏了。 她当时很是心疼,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屋中摆设她早已环视了几圈,此刻,她却仍是贪婪地四处环顾,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眨。 一时之间,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明明已经死了…… 忽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道纤瘦的背影从门外进来,她扭头去看,不由得脱口唤道:“百香。” 这个名字唤出,她的喉头不觉微微哽住,眼角也不由得湿润了。 百香听到声音赶忙走了上前,声音稚嫩却满含关切,“小姐,您醒了?您,您怎么哭了啊? 今日老太君六十大寿,可千万不能红着眼睛去,不然又要被二夫人说嘴了。” 二夫人是婶婶周氏,最是嘴碎之人。 百香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兰清 biqikμnět笳却有点呆呆的,她止了泪,声音沙哑,“今日是祖母的六十寿辰?” 百香望着她的眼神一脸担忧,“是呀,小姐,您莫非是梦魇了?怎的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兰清笳双手狠狠地掐入了骨血之中,因为用力,指尖在手心掐出了一片血痕,带着刺骨的疼。 然而,在这刺骨的疼中,她却是笑了,她笑得凄然,笑得苦涩,最后那笑意,不知不觉的却又化成了满脸的泪,流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有如疯魔了一般,似嗔似怒,又哭又笑。 眸中一时哀恸,转瞬便跃上了阵阵狂喜,那样的狂喜,像踩在云端,又像掉入温泉,熨帖而又舒畅,欢喜而又滚烫,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她回来了,她竟然真的回来了!是老天爷开眼了吗? 百香见她如此,整个人都慌了,“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兰清笳缓缓地收了泪,声音依旧沙哑,却又轻又缓,“我没事,我不会有事。” 她好容易才回来了,怎么会轻易地有事? 兰清笳挺直了背脊,抹掉了脸上的泪,抬高了声音,冷静地道:“给我梳妆吧。” 百香望着自家小姐,满脸担忧和惊疑,但见小姐情绪收敛了,她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手脚麻利地给她梳洗更衣了起来。 百香拿着一身纯白衣裳要给兰清笳穿上,却被兰清笳抬手轻轻制止。 老太君寿辰是个大喜日 httpδ:Ъiqikunēt子,她却穿这么一身素白的衣裳,不吉利。 百香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她脸上却尽是委屈之色。 “小姐,您的衣裳都是素色的。” 兰清笳默然。 上辈子她活得怯懦,骨子里明明也喜欢鲜亮的颜色,却因为害怕众人的瞩目,从来都只捡着素色的衣裳穿,现在,连一件寿辰能穿的衣裳都没有。 百香心中不觉为她抱屈,明明是嫡出的大小姐,却幼时被拐,吃尽了苦头,好容易回了家,却还是只能继续过这苦日子。 对这些不公的待遇,兰清笳心里已经麻木了。 她径直挑了其中一件料子最好的,把衣裳在床上铺陈开。 然后,在百香错愕的目光下,拿着画笔,笔走游龙间,原本素白的纱衣上,已然绽开了一朵俏丽的花儿。 很简洁的笔调,但那朵花儿却仿若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原本过于寡淡的衣裳,也骤然大不相同,叫人眼前一亮。ъiqiku 百香惊得瞪大了眼,兰清笳却只是淡淡一笑,笑意中染着微微涩意。 她最擅丹青,天赋极佳,然,在与姐妹们一同上学堂时,她却只敢小心藏拙,表现中庸,不敢有半丝冒尖。 这辈子,她不想再藏了,她要一点点绽放自己身上的芳华。 对敌人最大的报复是什么?那就是打碎她最在乎的一切。 兰清婉不是一直以才女自居吗?她就要让她被比成小丑,让她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全都一片片地碎裂…… 第3章:重见旧人 换上衣裳,梳好发髻,薄施粉黛,兰清笳对着镜中的少女缓缓勾起了唇。 此时的她并不甚美,毕竟身子没长开,过于干瘦。 然而,百香却觉得,自家小姐这一笑之间,粲然若明珠生晕,好看极了。 这一刻,百香越发觉得,小姐身上的气质真的大不相同了,整个人好像比以前更加明朗,更有气势了。 百香从内间抱了一卷东西出来,“小姐,咱们出门吧。” 兰清笳看了一眼她抱着的东西,眸光微顿。 那是她准备的寿礼,是她提前了大半年开始绣的百寿图。 数月前,兰清婉来看她,看到了这幅百寿图。 若不出意外的话,此时这幅百寿图已经被泼上了黑墨,彻底毁了。 前世,她就是因为这么一份寿礼搅了老太君的兴致,被众人口诛笔伐,她爹痛骂她毫无仁孝之心,因此将她禁足了。 兰清笳从百香怀里把东西拿了过去,在百香疑惑的目光中走回了里间。 “等我片刻。” 一盏茶后,兰清笳走了出来,手里依旧抱着一卷东西,重新放回了百香的怀里,“走吧。”https:ЪiqikuΠet 百香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只抱着那卷东西屁颠颠地跟上了。 老太君喜静,住在最安静的嘉禧居,这里虽僻静,但却并不荒败。 这里的一切装潢都很朴素,但都是上等的好物件,与兰清笳那里的真寒酸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太君身边的方嬷嬷站在二院门口,便是在候着各位要来祝寿送礼的公子小姐们。 远远瞧见兰清笳款款而来,方嬷嬷一时竟觉得有几分不敢认。https:ЪiqikuΠet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却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单单是她通体的那份从容泰然,便已让方嬷嬷觉得意外又陌生。 兰清笳走近,对着方嬷嬷便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方嬷嬷。” 她虽是奴仆,却德高望重,以前还给父亲做过乳母,便是父亲见了她都恭敬非常。 她虽威望颇重,但却从不以此拿乔,依旧保持着身为奴仆的本分,这也是兰清笳敬重她的另一个原因。 方嬷嬷慌忙避开,只受了她半礼,同时心中惊诧更甚。 以前这位大小姐虽礼仪周全,但在自己面前也显得拘谨扭捏,从不曾这般神态,而今看来,当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方嬷嬷心中诧异,但表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 “大小姐,眼下时辰尚早,老太君还未来,劳大小姐先在厅中小候片刻。” 兰清笳微笑颔首便,款步走了进去。 厅中,二叔兰振华一家已经到了。 二房有三男一女,全是二婶周氏所出。 周氏除了嘴碎,另一个值得称道的有点就是能生了。 三个堂弟兰清笳并不熟,最多不过点头之交。 而堂妹兰清荷,因她们一道上学,自然有交集。 只不过,她对这个堂妹也并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因为她完美继承了周氏的嘴碎特质。 兰清笳曾很多次听到她在背后跟丫鬟议论自己,都不是什么客气的话,对于这样的人,兰清笳自然也不想多搭理。 兰清笳神色淡淡的,朝两位长辈行礼问好,便坐了下来,端起茶盏浅尝。 兰清荷很是怔忪了一下,她心中生出了比方嬷嬷更加强烈的念头,一夜之间,兰清笳怎么好像完全变了? 兰清荷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就又传来了动静。 听到那动静,兰清笳握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瞳孔也骤然猛缩。 那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气氛十分融洽。 她的父亲,尚书大人兰振坤,此时不过四十出头,正是最风华正茂的上好时候。biqikμnět 他身上穿着体面,风度翩翩,脸上那开怀的笑意更让整个人尽是儒雅之风。 他身侧那位体态优美,低眉浅笑的妇人,便是她的嫡母柳氏了。 她那举手投足间,便尽是若有还无的风情,恰是男人最喜欢的。 他们身侧是一双儿女,一个是长房长孙兰怀风,另一个,就是她的好妹妹,兰清婉! 看到那道窈窕的倩影,还有那张无懈可击的完美脸庞,兰清笳的心口禁不住一阵发冷,前世,自己就是死在了这个好妹妹的手里。 兰清笳心里冷笑连连,但她所有情绪只一瞬之间便尽数收敛,换上往常惯有的神色,垂眉敛目,呆板僵硬宛若一尊雕像,“父亲,母亲。” 兰清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家祥和的气氛,兰振坤脸上的笑意顿敛,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满是不快。 兰清婉看向兰清笳,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那身衣裳,不觉微怔。 那裙上的花儿栩栩如生,宛若点睛之笔,让那寡淡的衣裙霎时就亮眼了起来,兰清笳整个人,也仿若被缀上了光华,竟有种别样的美。 第4章:寿礼撞了 兰清婉呼吸一滞,一股不快在心尖蔓延。 但她本就惯于做戏,心中再不快,面上也是一派亲亲热热的样子,直接上前就拉住了兰清笳的手,一派天真地问:“姐姐,你这身裙子可真好看,以前我怎么没见你穿过呀?” 兰清笳自然不会说是自己画的,她只满是羞涩赧然,“我特意留到今日祖母寿辰才穿的。” 兰清婉心里闪过微恼,没想到她心眼竟然这么多!竟然偷偷藏了这么一身衣裳。 她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转而又道,“姐姐今日不仅穿得好看,待会儿的寿礼定也会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最亮眼的,我可真期待呢!”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露出了惶恐又羞涩的神色,兰清婉心中却是连连暗笑,待会儿有得她出丑的时候! 兰清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上含笑,只等着看好戏。 兰振坤看到小女儿这般主动亲近大女儿,心中很是宽慰。 他的婉儿,果然是最友爱姐妹的。 只是,婉儿落落大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却总是那么一副怯懦模样,真是让人不喜。 不多时,老太君缓缓而来。 她穿着一身宝蓝织锦褙子,面容威仪,虽已六十,但整个人精神矍铄,可见其身子健朗。 众人皆齐齐起身问安,老太君脸上也染上几分笑意,缓声让大家免礼。 柳氏是个长袖善舞的,她见老太君心情颇好,当即就打了个头阵,笑道:“母亲今日这一身当真精神,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十岁了呢。待会儿宾客们见了,定瞧不出母亲已是六十高寿了!” 兰清婉也笑着应和,两母女把老太君哄得眉开眼笑。 兰振坤见此其乐融融的情形,心中颇为欣慰。 周氏也看着眼红,跟着凑趣了几句,但没抢到头阵,终归不痛不痒,她心里也讪讪的。 最后还是兰振坤控了场,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她们的奉承,转而献上了自己备的贺礼。 兰振坤送的是一个玉珊瑚摆件,那摆件足有七八岁孩童那般高,玉质剔透,足见其价值不菲。 兰振华送的是一串佛珠,那佛珠虽小,但却是楠木佛珠,又是大菩寺开光求来的,其心意和价值也不输于那座玉珊瑚。 其余小辈,佛经、抹额、鞋袜、书画,都有人送,当然,都是自己亲手所作,老太君都一一夸赞,满面笑容,心情甚好。biqikμnět 最后,只剩下兰清笳与兰清婉的寿礼没送了。 兰清婉笑着道:“姐姐的礼物想来是要压轴的,那就先看看我的吧。” 她一副与兰清婉关系颇好的样子,故意说出这番话来。 她此时把兰清笳抬得越高,待会儿兰清笳寿礼出错,当众出丑所受的屈辱和责难也就会越发多,越发难堪。 她的好妹妹,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兰清婉的寿礼呈于人前,霎时,屋中众人都禁不住微微一怔。 她的寿礼足有数尺长,两个丫鬟一人一头,铺展于人前。 那是一张装裱十分精美的长卷轴,而那卷轴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寿”字,而这整个“寿”字,又是由无数个小小的寿字组成,每个字又都风格迥异,大不相同。 整体看,整个“寿”字风格凛然,气势不凡;细看,每个小字也都可圈可点,很有大家风范。 百香见此,浑身一僵,忍不住伸手按到了自家小姐的肩头上。httpδ:Ъiqikunēt 自家小姐备的是百寿图,这,这不是跟自家小姐的寿礼撞了吗? 百香心里有些慌,也有些恼,二小姐她明明知道自家小姐要送的贺礼,但事先却半句口风也不露,猝不及防就来这么一手,这让自家小姐的寿礼还怎么拿出来? 兰清笳脸色却很平静,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以作安抚。 第5章:难道要分个三六九等? 兰清婉看着老太君,脸上尽是甜甜笑意。 “祖母,这是孙女为您求来的,不多不少,恰好六十个寿字。 您不知道,这每个字可都出自不同的大家之手呢。 有行书大家何其州,草书大家蒋熹,还有望山书院的夫子千钰和。 这是左相所题,这是礼部秦大人,工部黄大人……” 兰清婉如数家珍,这六十个寿字,既有出自风雅的法外之人,更多的却是出自朝堂大员之手,甚至几乎涵盖了整个朝堂小半的官员头目。biqikμnět 若要求得一两个人的字简单,但要同时求得这么多人的字,还得让他们亲自写在这事先准备好的这张大寿图上,那就要耗费些心力了。 兰振坤捋着短须,忍不住为兰清婉说好话,“母亲,婉儿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筹备贺礼,这上面好些字可都是她凭着自己的努力,主动跟那些家的小姐交好才请来的。 只有少部分实在没法子了,才求到儿子头上,可见其用心。” 兰清婉脸上挂着羞涩的笑,略有嗔怪地望了兰振坤一眼,“爹,您说这些做什么,只要祖母喜欢,再怎么样我都愿意。” 兰清笳冷眼旁观,不得不赞叹兰清婉这一步棋子走得好。 她以为老太君准备寿礼的名义向各家求字,一来,对外打出了孝顺的名声;二来,也是在趁机扩大自己的交际圈,打入一二品大员女眷的交际圈; 三来,在老太君这里还能讨好卖乖,简直是一箭三雕。 只可惜,她却算错了老太君这一环。 老太君脸上也挂着笑,但是,兰清笳却看得出,她并没有这两父女想象中那么开心。筆趣庫 前世,兰清笳看到的都是这份寿礼的用心与难得,更觉自己的百寿图霎时被比了下去。 但今生,她却看得明白,老太君未必就喜欢这份寿礼。 深闺内宅虽是女人的天地,然而实际上,跟朝堂风云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这一份寿礼,俨然能窥探出兰振坤在朝堂中的长袖善舞。 往深处想,有心之人通过这份寿礼,便能给兰振坤扣上个“结党”“钻营”之名。 兰振坤一心往上,野心勃勃,不知收敛锋芒,对此并无察觉,反而十分得意。 然老太君虽对朝堂之事不声不响,不闻不问,却并非耳目栓塞,糊涂度日,相反,她耳聪目明,思想高远,她一见到这份寿礼,心里已生隐忧。 而且,老太君的秉性里是有些清高之人,兰清婉为求来这些字主动与那些小姐们交好,必然需要伏低做小,蓄意讨好,兰清婉以此作为结交的手段,为此沾沾自喜,然老太君却恰恰是不喜的。只是,他们两父女的喜色表现太盛,今日又是她的好日子,老太君不好拂了面子,败坏兴致,便对兰清婉虚以委蛇地夸了几句。 兰清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自然没有察觉到老太君的神色变化,整个人脸上顿时尽是得意之色。 兰清笳微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若上辈子,自己的百寿图没有被弄脏,想来,老太君也会很喜欢,甚至比对兰清婉的寿礼更加喜欢的吧。 毕竟,跟兰清婉这专营讨巧的寿礼相比,这是自己一针一线认认真真绣出来的,而老太君从来都只喜欢心诚的礼物。ъiqiku 兰清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目光却一扫,落在了垂头敛目的兰清笳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表面上却笑意莹然。 “我们都抢了先,只剩下姐姐的压轴礼了,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姐姐特意等到最后,这份礼定能惊艳全场,把我们都比下去。” 百香紧张得手都在抖,兰清笳却是一派泰然。 “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们送给祖母的寿礼,都是我们的心意,只要我们送了,祖母自然欢喜。 我们都是祖母的儿孙,难道,祖母还会把这些分个三六九等不成?” 兰清婉一愣,显然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这么说。 第6章:她不一样了 众人看她的目光都禁不住微微诧异,甚至带上了几分探寻与打量。 老太君的神色也染上微诧。 以前每次请安,兰清笳都是个闷头不说话的闷葫芦,便是话头转到了她身上,她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今日,倒是有些不同了。 众人都有些愣怔,兰清笳已然施施然地起身,朝着老太君嫣然一笑,“祖母,孙女给您准备了一份寿礼,寿礼虽轻,但却是孙女的心意,望祖母能喜欢。” 老太君脸上不觉多了几分兴味。 兰清笳转头,命百香把寿礼打开。 兰清婉见此,唇角禁不住勾出了得意的笑。 百香依言把手中东西展开,霎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寿礼打开,四下皆呆,便是兰清婉的神色也微微滞了滞,旋即,心头喜意更甚。 兰清婉用帕子遮了遮,挡住了自己翘起的嘴角,转瞬,她脸上便露出了惊异之色。 “姐姐,你莫不是弄错了?这,怎的是一张白纸呢?”筆趣庫 那百香展开的画卷,压根就不是百寿图,而是一张白纸。 百香的手也禁不住抖了抖,面色霎时变得跟这白纸一般惨白。 莫非是她拿错了?这,这可怎生了得!就算跟二小姐撞了寿礼,那也总好过这张白纸啊! 兰振坤也一下沉了脸,只觉得这个女儿真是成事不足,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又搅了大家的兴致。 二房的周氏和兰清荷也都掩唇暗暗偷笑,只等着看大房的笑话。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兰清笳却是神色泰然,“现在看,它的确是一张白纸。不过,待会儿再看,这就是一份寿礼了。” 兰清笳直接看向老太君,“祖母,能否借您的墨宝一用?” 老太君猜出了兰清笳的意图,一时有些惊诧,她还没开口回答,那头,兰清荷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大姐姐,你该不会是要当场作画给祖母做寿礼吧?” 兰清笳笑盈盈的,神色十分落落大方,“这有何不可吗?” 兰清荷尽量让自己憋着没露出太过明显的鄙薄之意,“没事没事,大姐姐你继续,我拭目以待。” 显然,兰清荷并不信她,眼底眉梢和那话梢间,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兰清婉也是一脸诧异,一副故作迟疑的模样,“姐姐,难道你之前,都没有提前给祖母准备寿礼吗?”筆趣庫 这话就比兰清荷问的更有水平了,一副故作疑惑的样子,直接给兰清笳头上扣上了不重视祖母寿辰,不提前准备寿礼的罪名,再往大了说,那就是不孝。 兰清笳看着兰清婉,微微扁了扁嘴,神色间就充满了无辜,甚至还带着些许委屈。 “我半年前就开始为祖母绣百寿图做寿礼,三个月前妹妹来看我时不是看到了吗? 妹妹还说我们的寿礼有冲撞,让我另备一份礼呢,妹妹都不记得了吗?” 兰清婉脸上故作的疑惑瞬间龟裂,整张脸霎时僵住。 兰清婉连忙辩解,“姐姐,你怎这般说,我没有啊……” 兰清笳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看着她,最后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妹妹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兰清婉被她那副语气噎住,想要再辩解,兰清笳已经转向老太君,“祖母,孙女虽文墨不精,但这三个月以来日日在房中苦练,已然小有进步,孙女就献丑了!” 她脸上挂着几分羞赧的笑,还带着几分俏皮,说完,还似模似样地朝老太君行了一个江湖侠客的抱拳礼,整个人都仿若鲜活灵动了起来。 老太君心中兴味更浓了几分,面上笑呵呵的,当即命人去备墨宝去了。 墨宝很快就备好了,兰清笳请了四个丫鬟,一人拿着一角,把整张纸完全铺陈开。筆趣庫 旋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兰清笳又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白布,竟然直接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众人霎时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莫非,她这是要,蒙眼作画? 兰清婉和兰清荷都心中冷笑,她可真敢啊!就她那三脚猫的画工,还敢这么哗众取宠,简直是自取其辱!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是叫所有人大跌眼镜…… 第7章:富贵耄耋图 只见她蘸起浓墨,竟是一边起舞,一边下笔挥毫。 她的身姿轻盈,裙摆翩然,整个人似流风回雪,顾盼生姿,华彩遍生。筆趣庫 待大家把目光落在那张白纸上,更是悚然一呆。 原本干干净净的一张白纸,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被一点点填图。 一开始,看着便似杂乱无章的一堆乌墨,可随着笔墨越填越多,那幅画的轮廓也出来了。 盛开的牡丹花下,飞蝶萦绕,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儿作出欲要扑蝶之状。 整幅画笔调简单,并没有过多浓墨重彩的渲染和勾勒,可却形象生动,跃然纸上。 而坐在高处的老太君更能把整幅画的全貌尽收眼底,这整幅画,细看来细节生动有趣,整体上看,赫然便是一个飞扬的“寿”字。 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自以为深知兰清笳丹青水平,一心等着看她笑话的兰清婉和兰清荷,更是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整个人都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兰清笳缓缓解开白布,朝老太君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礼,脆声道:“牡丹花被称为富贵花,猫、蝶,谐音为耄耋。是以,这幅画,可称为‘富贵耄耋图’。 孙女谨以此‘富贵耄耋图’献给祖母,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君眼中是不可抑制的惊诧,旋即,这样的惊诧,又一点点地变成了惊喜,她眼底眉梢都露出笑意,原本脸上的皱纹似都舒展开了。 “好好好!祖母非常喜欢,你有心了。” 老太君连说了三个“好”,满脸都是欢喜之意,显然是比方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众人回过神来,心里就被铺天盖地的酸气给填满了。 兰清婉手指狠狠掐进了肉里,心里已是恨极,怎么会这样?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一手好本领?筆趣庫 兰清婉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真没想到,姐姐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好本事。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柳氏心里也生出了警铃大作的危机感,这丫头,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畏畏缩缩的,没想到,竟是在藏拙? 看来,自己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兰振坤的眼神却有些深邃和复杂,方才她蒙着脸起舞作画的模样,让他生出了些许恍惚之感,恍若看到了发妻黎氏…… 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儿怯懦畏缩,上不得台面,但是没想到,有一日,她竟然也会这么大放光彩,兰振坤的心情有些复杂。 二房的周氏和兰清荷都要把牙酸掉了,原本以为兰清笳会丢一个大人,好让大房丢尽颜面。 但没想到,这个压轴之礼,还真成了压轴的重磅之喜,瞧把老太君哄得眉开眼笑的样儿,真真是把他们二房一众人都比下去了。 即便是她们平心而论,亲眼见到了兰清笳的这么一手绝活,也不能说出半句不好来。 兰清荷心里发酸,嘴上便也没忍住,也跟着道:“是啊,大姐姐以往在学堂,可没有这般惊艳表现,原来以前一直都藏着掖着,防着我们姐妹呢。” 兰清笳面上挂着淡淡浅笑,用略带着几分娇嗔的语气道:“我这不也是怕妹妹们一时没忍住,提前跟祖母露了底嘛! 若是提前让祖母知道了,今日又怎能把祖母逗得这般开怀?” 兰清笳的这话,四两拨千斤,轻易就把这两人夹枪带棒的暗示化解了。 兰清荷觉得兰清笳就是在暗指她嘴碎,想要反驳,却被周氏制止了。 没看到老太君正高兴着吗,她这个时候闹,岂不是平白给老太君扫兴?httpδ:Ъiqikunēt 周氏虽然也嘴碎,但也不傻。 兰清荷不情不愿,但终究是闭了嘴。 周氏这次趁着柳氏还没开口,倒是主动捧了兰清笳好几句,那捧人的话也说得真心实意,又顺带着把老太君也夸赞了一番,一时之间,屋内气氛更是融洽。 只兰清婉用力搅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底尽是不甘与恨意。 她觉得兰清笳有些不同了,超出了她的掌控,可恨的是,她之前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兰清笳看着老太君笑开的脸,心中不觉也一片触动。 第8章:抢先拜他为师 上辈子,在这家中,对她最是关怀的,那是祖母了。 只可惜,她上辈子太怯懦了,又被兰清婉蓄意劝说挑拨,让她觉得祖母不喜自己,轻易不敢往祖母跟前凑,让祖母对她也渐渐冷淡下来。 后来,她临出嫁前,也是祖母告诉她,她母亲生前留了一笔嫁妆,由柳氏在打理。 当时自己不敢向柳氏讨要,也是祖母开口施压,柳氏才吐了出来。 她不相信柳氏真的全都交了出来,她必然从中贪墨了,自己上辈子不敢去争,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这么良善,该属于她的,她就要原原本本地讨回来,一分都不会少要! 兰清笳的失神不过片刻,很快她就调整好心绪。 在大家一起凑趣儿的时候,她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当锯嘴葫芦,甚至也主动开口搭话,逗得老太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兰清笳见老太君心情颇好,便趁势开口,“祖母,今日是您的好日子,孙女在这儿舔脸跟您讨个恩典,您不会不答应吧?” 兰清笳眨巴眨巴眼望着老太君,神情乖巧中又带着一丝狡黠,还有恰到好处的讨好。ъiqiku 这般态度,俨然就是一个趁机耍赖,向祖母讨条件的小孙女,满是娇憨慧黠,不知不觉间便拉近了两祖孙的关系。 果然,她的这话说出来,老太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面含兴味,“你个妮子,我就知道,你这般讨好我,定是不简单。说吧,想从我这儿骗走什么?” 兰清笳嘿嘿一笑,“祖母您这儿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孙女可不敢要。 孙女听说咱们燕京城外有个别庄,名唤玲珑阁,那处不仅风景秀丽,叫人流连忘返。 阁中设有五道关卡,引得燕京不少公子小姐们都跃跃欲试前去闯关。 若能通关者,能从玲珑阁阁主那里得到一份大礼。 便是未能通关,也能在庄园四处游玩一番,也不枉走一遭。 孙女听说过下月花朝节,弟弟妹妹们都要去这玲珑阁体验玩乐一番。 孙女虽知自己才疏学浅,没那通关之才,但却还是想去见识见识,这才特意向祖母讨这个恩典,还请祖母恩允!” 兰清笳的话,倒是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玲珑阁是燕京城的一个标志性的地方,其内设有五道关卡。 或是奇门遁甲,或谜语诗词,或是君子六艺,其关卡随心而变,设置玲珑精巧,千奇百怪,难度颇高。ъiqiku 迄今为止,未有一人顺利通关,便是历届的状元郎,能闯过第五关者也是寥寥少数。 正因为难,所以它是全燕京城读书人、贵族子弟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里的主人有个雅号:玄机公子。 但这位玄机公子作派神秘,年岁不详,出身不详,样貌不详,啥啥都不详。 然京中上下却无人不赞他才思过人,世无其二,便是不可一世的贵胄子弟都敬他三分。 而玲珑阁也并非什么人都能去的,首先一条,就得有钱。 要进去闯关,一个人头就得先交一百两。 一百两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所以,那个地方,也只有勋贵之家能去。 这次他们要去玲珑阁的提议,是兰清婉提出的。 因为她对自己的才学很有自信,她不敢说自己能比状元郎更厉害能顺利通关,但闯过五关当没问题。 若她当真闯过五关,她必将才名远扬! 她对兰振坤提出要求,兰振坤素来宠她,最后索性让柳氏从中馈上拨了这么一笔钱,给大房二房每个孩子都拨了一百两人头费,让他们去开开眼。 然而,这几个孩子里,并不包括兰清笳。 因为所有人都默认了,兰清笳无才无德,搞不好,只第一关就要被挡在门外了,委实丢人。 既如此,又何必白花那一百两让她去丢人呢? 前世,兰清笳根本不敢去,因为她也担心自己会成为丢人的那一个。 但是今生,玲珑阁她非去不可。 前世,穆继和便是玄机公子唯一的弟子,这个特殊的身份给穆继和带来了很多便利,京中人人都对他客气三分。 不可否认,穆继和的确有些才学,但他一个家境单薄毫无根基的寒门学子,若没有玄机公子弟子这个身份的助力,他要在短短几年里扶摇直上,绝对不可能。 玄机公子既是穆继和最大的助力,如若她抢先一步拜了玄机公子为师,将他截胡,釜底抽薪,岂不快哉妙哉? https:ЪiqikuΠet 第9章: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她做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拥有前往玲珑阁的机会。 这个要求,就是她今日这般苦心讨好老太君的最大目的。 老太君显然也没想到她的要求会是这个。 她之前也听柳氏提起过这一茬,知道两房的孩子都要去玲珑阁,那银子还是从公中走的账。 老太君也不是古板吝啬之人,孩子们想去长一长见识也是应该的。 但现在,听兰清笳的意思是,这孩子根本没有资格去玲珑阁? 老太君的眼神霎时沉了下去,锐利地扫向柳氏,沉声,“柳氏,你之前不是说从公中走账让两房的孩子一起去玲珑阁吗? 怎么,难道笳儿不是两房的孩子?她没有这资格去玲珑阁,还需特意找了机会到我这里讨恩典?”筆趣庫 柳氏听完兰清笳的话,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但她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君就先兴师问罪了。 柳氏定了定神,连忙起身,脸上挂上得体的笑。 “母亲,您别误会,这绝对是没有的事,笳儿是我们长房的嫡长女,她如何会没有资格? 她的那份银子,儿媳早已经准备好了,那日她自然也是能一道去的,想来是这孩子一时想岔了,以为自己不能去呢。” 兰清笳略带着几分委屈地望着柳氏,又看向兰清婉,语气弱了几分,那可怜之意却更明显了。 “可是,是妹妹说,让我不要去了,反正我去了,也是浪费银子。” 兰清婉霎时面色一白,她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第一次忘了维持自己素来维系的温婉好妹妹人设,直接吼了回去,“你胡说,我没有!” 兰清笳身子瑟缩了一下,嘴唇微抿,没有跟她辩驳,反而声音更小了几分,像个小可怜虫。 “妹妹说没有,那,那就没有吧……” 又是这话!方才寿礼的那件事,她也是这么一副受气包小可怜的样子。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这样委曲求全的话,简直比直接跟兰清婉正面刚还要有杀伤力,毕竟,她屈服了,她没争辩,这样的态度,更是让人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兰清婉有种被人扼住了喉咙的感觉,心里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被堵在了喉咙,上下不去,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顶!https:ЪiqikuΠet 兰清婉委屈巴巴地望向了老太君,“祖母,我真的没有那么说过……” 老太君淡淡瞥她一眼,语气也很平淡,“既如此,那笳儿就一道去吧,姐妹间,应彼此扶持,互相照应。” 兰清笳立马欢喜了,笑得两眼弯弯,“谢谢祖母。” 老太君看向兰清笳,原本绷着的神色终于又缓和了几分。 兰清婉觉得老太君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了,这样的不同全都因为兰清笳,她不觉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恨极。 兰清笳坐回自己座位上,因为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兰清笳心情颇好。 尤其是看到兰清婉一脸菜色的模样,兰清笳的心情又更好了几分。 兰清婉现在终究年纪小,还没有日后的城府与心计,哪怕她极力掩饰,也难掩脸上那抹愤恨,再也装不出以往的好妹妹模样。 兰清笳想,这才哪到哪儿呢,她这会儿已经气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家人的寿礼都送上,时辰也不早了,宾客渐渐上门,大家便没有继续在老太君这里多待,都往前院接待宾客。 兰清婉终于找到机会,走到兰清笳面前,面含怒意,“姐姐,我没想到你方才会那样说……” 兰清笳立马摆出了一副更加可怜的样子,“妹妹,我,我说错话了…… 我,我给你道歉,妹妹,对不起,我不该把那些话在祖母面前拆穿,我应该替你保密,对不起……” 兰清笳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一众还没来得及完全离开的人听到。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不仅嘴上道歉,还利落地加上了行动,连连朝兰清婉作揖,一副做小伏低赔礼的样子。 兰清婉心中憋气,但却还没气晕,她若是真的让兰清笳当众给她作揖道歉,那还了得?岂不是更让人觉得自己在欺负她? 她赶忙伸手去扶兰清笳,兰清笳被她扶起的瞬间,身子不自觉朝她倾了过去,她凑到了兰清婉的耳边,飞快的,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我方才就是故意的,故意压你一头,故意揭你的短,故意装可怜,你真以为我斗不过你吗?蠢——货——” 第10章:耳光 她说完,身子飞快退离,眼神无辜又怯怯,只是,眼底深处,却有一抹挑衅的狡黠。 兰清婉懵了,兰清笳的那些话在脑中回转,待她回过味儿来,她的脸霎时涨得通红,一股熊熊怒火噌地往上蹿,一下就吞噬了她的理智。 “你个贱人!” 兰清婉扬起手就朝兰清笳打去。 “啪”地一声,那个耳光打得十分响亮,兰清笳甚至还特意把脸往前凑了凑,让那力道更重了几分。 霎时,她的脸上就落下了清晰的巴掌印。 兰清婉气得胸脯一阵阵上下起伏,脸上是尚未褪去的愤怒和怨毒。 蠢货?她竟然敢骂自己是蠢货?! 这一瞬,所有人都在看她,兰振坤与二房众人都惊呆了,柳氏则是面色一僵,心中暗道不好。 柳氏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补救措施,老太君一声低呵就传了来,“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太君的声音太过威严,太过震怒,一下把兰清婉从失控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脸上霎时一白,眼中满是错愕。 她急急看向老太君,就对上了她那锐利又发沉的目光,兰清婉不觉身子一抖。 她终究年纪小,此时不禁慌了神,急急解释,“祖母,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她方才骂我是蠢货,是 biqikμnět她先出言不逊,我一时激愤才,才会动手的!” 而此时的兰清笳,捂着红肿的脸站在一旁,眼中盛满了惊恐,仿若受惊的小鹿一般,难以置信地望着兰清婉。 旋即,她的眼眶中满满盈满了晶莹的泪花,水汪汪的,但她却没让它们往下掉,就这么汪在了眼眶里,模样委屈又可怜。https:ЪiqikuΠet 她哑声开口,“祖母,孙女没有……孙女是,是在向妹妹道歉,方才,是孙女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妹妹有些生气……” 兰清笳这番话可谓四两拨千斤,一下就让人觉得,是兰清婉因为方才的事记恨于她,这才大打出手,兰清婉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脸都涨红了,她也哭了,眼泪簌簌地流,拼命摇头,“我没有,祖母,我真的没有,是她,是她方才骂我是蠢货,是她先骂的我,祖母,您要相信我啊!” 兰清婉哭得很伤心,眼中尽是慌乱。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她之前经营的所有好形象,全都毁于一旦了。 她心里很慌,越是慌,她眼泪就流得越发汹涌。 反观兰清笳,她咬着唇,半张脸都是肿的,眼眶里尽是晶莹泪花,却被她用力地往回憋,倔强地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模样,简直叫人心疼到了骨子里。 老太君年纪虽大,却还没到耳聋眼瞎心盲的地步! 老太君把手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砰砰巨响,怒道:“你真当我老太婆眼瞎了耳聋了吗!” 兰清婉从未见过老太君发火,更没想过,她的怒火会是冲着自己,一时不觉呆住了。 柳氏见此,当即心一横,快步上前,扬起手,朝着兰清婉的脸就是一记耳刮子。 “啪”的一声,比方才更加脆,更加响,兰清婉的脸,迅速地肿了起来,甚至比兰清笳的肿得更加严重。https:ЪiqikuΠet 兰清婉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甚至连哭都忘了。 柳氏强压心中心疼,对着兰清婉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你个没心肝的!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的,你就是这么对自己姐妹的?还敢狡辩!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兰清婉讷讷出声,“娘亲,我没有……” 柳氏拼命地冲她使眼色,嘴里一副万分气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在狡辩,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快给我道歉!” 兰清婉哪怕已经知道柳氏并非有意打她,只不过是为了在老太君跟前做戏,把这一茬圆过去。 可是,兰清婉还是觉得满腹不甘,满腹委屈。 明明,这件事就不是她的错,明明是兰清笳那个贱人的错!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凭什么要让她来承担这一切后果? 第11章:还不快道歉 周氏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我以前都只道婉姐儿最是知书达理,乖巧懂事,没想到,脾气竟是这般火爆,一言不合就对姐姐动手,还骂自家姐姐是贱人,这可真是…… 姐妹间的,就算有再大的火气,那也不能动手啊,更何况,今天还是母亲的好日子呢。”https:ЪiqikuΠet 柳氏闻言,面色不觉又是一变,她狠狠心,又给了兰清婉一巴掌。 “你今天是魔怔了不成?竟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我真是白养了你了!” 兰清婉泪珠滚滚,袖中的手狠狠攥着,指甲掐进了肉里,一阵刺骨的疼。 柳氏又怒骂,“还不快道歉!” 兰清婉好委屈,好不甘,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心中熊熊的愤怒。 她低下了头,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姐姐,我错了,对不起!” 柳氏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松了一口气。 幸而她没有继续犟着,不然,事情只会更加不好收场。 柳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对着老太君说着打圆场的话,“母亲,婉儿她年纪小,平日里也最是懂事的,今日想来是一时魔怔了,她已经给笳儿道歉了,母亲您也消消气。待回去了,儿媳一定好好教育她!” 老太君眼神依旧冷冷的,再没了方才的开怀。 兰振坤心中原本对兰清婉有些失望,毕竟是她先动的手,无缘无故就打了人。 但是看到柳氏朝她脸上招呼的两下,看到她脸上霎时肿成馒头的样子,心中不觉又是一阵心疼。 他也上前说话,“母亲,那都是她们姐妹间的小摩擦,小玩闹,既然婉儿已经受了教训,又道了歉,那就算了吧。今日是您的好日子,可别因为这点小事扫了兴。” 兰清笳垂着眼睑,听着这番话,心中微微冷笑。 自己方才被打,没见他出来说半个宽慰的话,现在,兰清婉被打了,他就心疼了?果然,人的心都是偏的。 老太君的声音传来,“笳儿,你是受了委屈的人,这件事,你来说吧。” 兰清笳心头微微一暖。 幸而,在这府里,还有那么一个人是念着她的。 凡事都有个度,她今日做的这一切,已然够了。 她若是再继续往下闹,只会让大家都不愉快。 她朝老太君露出了一抹得体懂事的笑,“祖母,想来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既已经向我道歉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老太君听到她的话,脸上不觉露出满意之色,同时,也掺杂着丝丝心疼。 “你是个好孩子……你既受了伤,就先回院子里歇着吧,我待会儿派人给你送些玉肌膏过去,你好生擦着,莫要大意。” 玉肌膏对于她这样的外伤最为有效,不仅能止疼化瘀,还能修复伤痕,用过之后,脸上什么疤痕都能尽数 biqikμnět消除。 如此神药,自然十分珍贵,兰清笳没想到,自己重生一次,竟然有机会用到这样的好药,一时之间,眼中又是一热。 而兰清婉听到这些,眼中已是一片阴鸷,指甲更加用力地掐着自己,一阵阵生疼。 兰清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带着脸上红肿的伤,同时,也带着一身的轻快,满兜的胜果。 很快,方嬷嬷就亲自给她把玉肌膏送了来,从来没有受到这般待遇的百香恨不得千恩万谢。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百香来说都太过玄幻了,她觉得自家小姐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又敬又畏。 但所有的情绪,在看到小姐脸上刺目的红肿以后,又全都变成了心疼。 “二小姐真是太坏了,故意跟小姐的寿礼冲撞不说,还动手打人!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人!” 百香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一边小心地给兰清笳上药。 兰清笳的唇角轻翘,露出一抹讥诮弧度。Ъiqikunět “现在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也不迟。以后你多长点心,莫要轻易被人骗了。” 百香闻言连连点头,“不过小姐,今天你可真厉害,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呢!” 百香两眼都放着热烈的光,显然被自家小姐今日所为惊艳到了。 兰清笳被她这副样子取悦了,心情疏朗明快了几分,“别大惊小怪,以后保管让你更加大开眼界。” 第12章:老天爷给她的恩赐 兰清笳这边心情愉悦,兰清婉那头,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她一回到院子里就怒得砸了一整套青花茶具,又泄愤地对院子里的丫鬟一番踢打,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捂着被子呜呜地哭。 她平生都没有出过那么大的丑,丢过那么大的脸! 这一切,全都是拜兰清笳那个贱人所赐! 兰清婉呜呜地哭了半天,待柳氏终于忙完了前头寿宴的事,急急忙忙赶来她院中时,兰清婉已经哭得两眼红肿,脸上那两个巴掌印更加红肿。 柳氏见了,真真是心疼到了骨子里。 “婉儿,怎么不上药啊,啊?你们这些贱蹄子,就是这么伺候小姐的?还不快把药拿来!” 兰清婉见了柳氏,一下扑到了她怀里,那眼泪更是如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哗啦啦流个不停。Ъiqikunět “娘!女儿委屈,女儿不要活了!” 柳氏想到女儿今日委屈,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眸中顿时满是幽冷的光。 “浑说什么胡话!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贱丫头,今日是我们掉以轻心才让她得逞一次,日后哪里还有这等便宜事?真当你娘我是吃素的不成?” 兰清婉这才稍稍收了泪,眼中燃起希冀,“娘,您有什么法子整治她?” 柳氏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药膏,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幽幽开口:“现在老太君已经注意到她了,我自然不能用明面上的手段。 但这内宅都是我在掌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只要派个人到她身边,暗里悄悄使些手段就能把他整治得服服帖帖,你且等着瞧吧!” 兰清婉听了,眼中骤然蒙上了一层幽幽的冷光。 兰清笳,敢算计她,那就走着瞧好了! 因上次之事,兰清笳和兰清婉都负了伤,她们的学堂便也暂时停课了。 至于请安,老太君不喜热闹,不需天天去,只需每月两次即可。 柳氏那里,她直接就免了兰清笳的请安,想来是也不想看到这位碍眼的继女吧。 如此,对兰清笳来说更中了下怀,所以,这段时间她便能在自己的小院里安心养伤。 玉肌膏的功效委实了得,不过两天,兰清笳脸上就明显消肿了。 只要再擦上几天,想必就能痊愈。 她一边养伤,一边梳理着自己脑中的记忆。 她撸起袖子,看着自己瘦弱却光洁一片的皓腕。 曾经,这里被划了无数道伤痕 ъiqiku,现在想想,那股疼痛似依旧萦绕不去。 兰清婉说她是药人,她的血能解毒养颜,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兰清笳决定试一试。 她吩咐百香去找一些鼠药来,又给她弄来了两尾金鱼。 她把鼠药洒进水中,金鱼吃了,很快便有了翻肚的趋势。 她划开手指,往水里挤出几滴血,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它们。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翻肚的金鱼竟然又活了过来! 兰清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筆趣庫 为了进一步验证,兰清笳让百香偷偷地去把能买到的各种毒药都买了试了一遍,那两条金鱼依旧坚强地活着。 甚至,她还把迷药泻药用到自己身上试了试,果然没有半点作用。 兰清笳的眼中蹦出了一阵灼亮的光。 她的体质果然异于常人!这算不算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恩赏? 只是,这辈子,她须得好好掩藏自己的体质,万不能让旁人知晓,不然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暗地里不知会有多少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她呢。 撇开了此事,当下她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玲珑阁之行。 这一行,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13章:出府 玄机公子行事神秘,即便穆继和这个弟子也未曾见过他的真容。 他对穆继和的教导方式也很简单粗暴,直接给他书让他研读,下次来时,他若有不解之处再予以指点。 可穆继和却并非真的想要他教自己什么,他需要的只是“玄机公子唯一弟子”的头衔罢了。 玄机公子给他的那些书门类杂乱,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铁板神数,甚至还有工学技艺,穆继和醉心官场权术,对这些全无兴趣,自然从未走心的研读过。 一次无意的机会,兰清笳在他书房看到那些书,一时看入了迷被他撞破。 她以为会被责罚,但没想到,他非但未苛责,还督促她专心研读,时不时就要听她细细讲解。 当时兰清笳颇为感动,她觉得跟他达到了灵魂上思想的契合。 后来她才知道,他之所以让自己仔细研读并跟他细细讲解,不过是为了应付玄机公子的问答罢了。 每次玄机公子来考教他所学,他便把她所讲的见解化为己用,以此应付他的考教。 每次玄机公子留下了什么问题,穆继和也都是转述她,让她思索答案。Ъiqikunět 所以,实际上,玄机公子的真正弟子,与其说是穆继和,还不如说是她兰清笳。 那些知识像是骨血一般,深深印刻在她的脑中,稍稍一回想,便如泉涌一般涌现。 这,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的另外一个恩赐吧。 玲珑阁的机关若是出自玄机公子之手,她未必就没有机会通关。 但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是需做更周全的准备。筆趣庫 她想到什么,决定出府一趟。 她是未嫁的姑娘,出门都得同主母请示。 柳氏看到兰清笳,神情莫测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最后缓缓笑了。 “笳姐儿难得想出去走一走,那便去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兰清笳柔柔笑着应了,领着百香施施然地走了,柳氏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一片晦暗不明。 她转头吩咐心腹江嬷嬷,“你找些可靠的人,帮我办件事……” 若是以往,柳氏绝对不会把兰清笳放在眼里,但现在她却觉得,这小贱人已经有些超出她的掌控了,她必须要做些什么,给这小贱人一点教训才行。 兰清笳坐上马车出了府,一路上,耳边皆是叫卖喧嚣之声,好不热闹。 她微微掀起一方帘子往外瞧,眉目舒展,面含浅笑。 这个世界多美啊,上辈子的她都不曾好好领略过,真是可惜了。 百香也难得有机会出府,小脸上也满是兴奋之色。 “小姐,我们去哪儿啊?” “万卷楼。” 万卷楼是京城最大的书斋,她想去找几本书,好生复习一番当年曾经钻研过的知识。 她们在街头下了马车,步行至万卷楼前,便见整个阁楼巍峨华丽,恢弘气派,十分有格调。 走进去,书籍琳琅满目,墨香扑鼻,整个书屋都有种神圣之感,让每个进去的人都不觉放轻了声调,生怕唐突了旁人。 这里有别于他处的是,二三楼还设有供客人阅览的雅座,或租或买,皆可在此静读。 雅座设计精巧,以屏风相隔,加上此地自有一股圣洁之感,所以,即便是男女相邻,也丝毫生不出亵渎之意,只觉得疏松平常。 有钱人觉得在这里读书雅致,是以常来。 而那些买不起书的寒门学子更是每日都来,如此,便能节省下很多买书钱。 兰清笳挑好了自己的书,又凭着记忆找出百香上辈子很喜欢看的话本子。 百香只粗识一些字,这话本子的画工细腻,她能看得懂,百香翻了翻,果然很高兴。 兰清笳熟门熟路地上楼,打算寻个空位,却发现已经位满了。 她只能上了三楼,一路寻去依旧没找到空位,正在她觉得怕是找不到位置时,百香突然高兴地低声道:“小姐,里面的位置是空的。” 筆趣庫 第14章:真正厉害的是玄机公子 兰清笳看去,果然看到一处空位,那是最靠里的一个位置,正对着窗,比他处都要宽敞明亮。 兰清笳笑了,当即就和百香坐了下来。 她急于巩固以前的知识,找回记忆,百香也急切地想要看话本子,于是主仆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一时只闻纸张翻页的声音。 两主仆看的认真,百香没多会儿就看得眉开眼笑了,兰清笳却是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时而苦思冥想。 桌上放着一套笔墨纸砚,她最后索性一边看一边写,下笔飞快。 她们都没注意到,一道高大的人影默然站定,半晌都没动。Ъiqikunět 身后的侍从低声开口,“公子,要不要属下把她们请走。” 那男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袍,墨发高束,薄唇秀目,面若冠玉,浑身上下贵气非常。 他看了片刻,收回目光,“不用。” 恰逢隔壁的一书生起身离开,那侍从眼尖,飞快上前把那处整理擦拭了一番,“公子,不若暂且将就此处。” 男人微微颔首,径直走了过去,掀袍坐下,翻开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百香率先看完了这话本子,她抬眼一看,就见自家小姐在纸上鬼画符,不知在画些什么。 百香不禁低声问,“小姐,您画的这是什么呀?” 兰清笳手上动作不停,口中答道:“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百香更糊涂了,“您画这些做什么呀?” 兰清笳淡淡一笑,“自是为了花朝节那日,玲珑阁的闯关。” 百香依旧满脸不解,兰清笳便跟她解释,“玲珑阁的阁主玄机公子心思奇巧,所设关卡不仅有诗词歌赋,更可能有奇门八卦。 若非如此,这么多年又岂会无人能闯过?我这次既然要去试一试,自然要提前做些准备,这样才不枉花那一百两银子。” 百香听得目瞪口呆,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充满了敬畏。 “小姐你好厉害。” 兰清笳笑,“我有什么可厉害的,真正厉害的是玄机公子。若这些奇巧的关卡乃是他一人说想,可见他是何等机敏睿智,远超我等常人。 即便这些关卡并非出自他手,乃是他手下的能人异士所为,但能招揽到这么多人为他所用,更说明他有极其过人之处,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荣幸见到他本尊。” 百香听得更是赞叹连连,兰清笳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垂头继续苦读了起来。ъiqiku 而与她们仅一屏风之隔的隔壁,男人的耳朵却禁不住微微动了动,面上却依旧一片淡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侍从乔远却禁不住眼珠子微转,悄悄觑着自家主子——那位本尊可不就坐在你们隔壁吗? 正这时,一个雪白的团子从窗户上飞扑了进来,吓得兰清笳手中毛笔抖了一下。 “喵——” 白团子歪头看着兰清笳,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声。 兰清笳看清了它的模样,白绒绒,像是一个白雪团似的,十分玉雪可爱,简直要萌化了。 她方才的惊吓顿时一扫而空,只余满腔的欣喜。 “好可爱啊。”Ъiqikunět 兰清笳伸手想要抱它,它一脸警惕地瞪着她,伸出爪子就要挠她,示威般地又喊了一声,“喵——” 百香忙道:“小姐小心,可别被它抓了。” 兰清笳却很眼尖,一下看到了它爪子上的血迹,不觉满是心疼,“它受伤了。” 兰清笳放软了声音,缓缓伸手,“猫咪乖,我给你看看伤口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 它依旧戒备地望着她,兰清笳为哄它放下戒心,便学着它的声音,“喵”了一声,它歪着脑袋望着她,也跟着“喵”了一声。 于是,她一声,它一声,你来我往,倒像是在融洽的对话似的。 第15章:捡了只猫 慢慢的,兰清笳的手终于轻轻抚上了它的背,这一次它没有再反抗,兰清笳欣喜,又抚了它好几下,感到它身子的放松,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它的前爪看了起来。筆趣庫 “看样子像是被碎片割伤的,幸好不严重。” 兰清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地裹在了上面,给它止了血,然后顺势把它抱了起来,一只手托着,一只手规律地轻抚着。 它一开始还要挣扎,但她的身上又香又软,她轻抚的每一下更让它舒服得眯起了眼,它以往高冷的猫设就这么崩塌了,软骨头似的窝着不动了。 百香不觉问,“我们该把它怎么办呀?” 兰清笳看它这么乖巧,俨然已经爱不释手了。 兰清笳问,“你的家在哪里?” 猫咪:“喵——” 兰清笳:“你是不是走丢了?” 猫咪:“喵——” 兰清笳:“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猫咪:“喵喵——” 兰清笳高兴地看向百香,“你听,它答应了。” 猫咪:“喵喵喵喵——”本喵没有! 百香也有点无语,自家小姐怎么又开始冒傻气了? 但难得见小姐开心成这样,百香自然也跟着高兴。 兰清笳当下连书也不看了,抱着那雪团子就离开了。 雪团子被抱走时,身体诚实地享受着这不一样的温柔抚摸,嘴里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喵喵喵地叫个不停,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兰清笳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看书,脚步不觉更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三楼的拐角处。 而这时,坐在她们隔壁的男人,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落在拐角处。 侍从乔远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把雪团要回来?” 男人神色依旧淡淡的,又是那两个字,“不用。” 养不熟的小东西。 话虽如此,乔远还是动了心思,要查清楚那位小姐是谁家的,不能让雪团就这么被人捡去了。 兰清笳付了银子,抱着雪团就这么走出了万卷楼,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雪团身上,根本没注意,万卷楼的掌柜看着她怀中的雪团时那副见了鬼似的神情。筆趣庫 这不是他们主子的猫吗?不是说主子宝贝它跟眼珠子似的吗? 不是说这猫跟主子一样高冷轻易不让除了主子以外的人抱吗? 为什么现在这宝贝猫会被一个陌生姑娘抱走了? 两人一猫上了马车,兰清笳忽的想到什么,“这小家伙看着这般娇气,也不知道吃食挑不挑,若它吃不惯米饭怎么办?” 想了想,她吩咐,“百香,你去买些猫食,挑最好的买。” 百香一脸郁卒表情,深觉自己被一只猫比下去了,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 兰清笳低头专心逗弄怀中猫儿,忽的鼻尖嗅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她心头微微一凛。 还没来得及细品,怀中的猫也异常狂躁地喵喵了几声,然后那声音便渐弱,它双目紧阖,睡了过去。 兰清笳眼眸陡然一深,车夫张大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小姐?”筆趣庫 兰清笳顺势阖上了眼,歪倒下去,佯作昏迷的模样,只是手中却握上了一根尖利的簪子。 张大掀开一角往里看了一眼,旋即,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笑。 他没有再等百香,直接驱着马车离开,驶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交谈声,一道略有些刻薄尖利的女声传来,“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不来了。” 张大道:“她在那劳什子书楼待了老半晌,这才刚出来。 废话少说,快把她弄走,我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车帘子被掀开,看到里面情形,“怎么只有一个?” “那丫鬟去买东西去了,我怕出纰漏就没等她,那只是个小丫头,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那女人甩下车帘,略显嫌弃,“这身材也忒干瘪了,半点都比不上我们花满楼的姑娘。 若不是你们给的银子足够丰厚,这样的货色我可不会要,平白坏了我们花满楼的招牌。” 花满楼,乃是这燕京城的秦楼楚馆之首! 兰清笳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冷意,好个歹毒的柳氏,竟要这般置她于死地! 若真进了花满楼,她岂能全身而退? 第16章:编好说辞了吗? 素手一掀,车帘子被突兀地掀开。 车中的女人神色清明,眸光清凌凌,声音冷幽幽,“你们是在说我吗?” 春娘和张大都呆住了,神情一瞬间满是错愕。 张大的脸色更是霎时变得一片惨白,额上已有冷汗渗出。 春娘一脸质问地望着张大,低声喝问,“你不是下了药吗?怎么还没迷晕?” 张大更是一脸惊疑与懵逼,这,他也不知道啊。 兰清笳的目光锐利,冷冷地扫在张大的身上,“编好说辞了吗?” 听了这话,张大更尴尬了。 尴尬过后,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从他收下大夫人的银子起,他就是大夫人的人,大小姐怎么可能斗得过大夫人?既然她已经识破了,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好了! 总之,这件事到了现在,已经没了半点回旋余地了! 他面色一阵阴沉,“大小姐,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春娘,你的人呢?直接上!”筆趣庫 春娘冷笑一声,朝身后人招手,“上!” 兰清笳心下一凛,“你们敢!” 春娘皮笑肉不笑,“姑娘,我也是拿钱办事,你可别怪我。” 说着,她身后的几个壮汉便一齐而上,兰清笳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敢这么大胆。 两世为人,她都没学过武,但她却对人的穴位分布了然于心,知道攻击哪里会让人身体发麻,攻击哪里会让人全身无力。 她挥着手中簪子,灵巧又迅速地往壮汉的穴位上扎。 “哎哟……” 一个壮汉抱着手痛呼,脸都痛白了。 “噗通……” 一个壮汉屈着腿倒了下去,满脸痛苦。 兰清笳一手抱着猫,一手转着手中簪子,眸色清冷,那姿态,宛若一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还有谁想上来试试?” 她的神色太过泰然自若,再加上前面两人的败绩,后面的人都被震住了。ъiqiku 张大更是变了脸色,他们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一身功夫了? 春娘气急败坏,“你们都是吃素的吗?竟连一个弱女子都制服不住!快上啊!” 兰清笳深知自己不能跟他们正面交锋,不然肯定会露馅儿,她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在几名壮汉要再上前时,她俏脸一冷,沉呵一声,“这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不想要小命的人尽管来!” 她这一声厉呵果然把人呵住了,大家满脸踟蹰,都不敢动了,双方一时僵持。 兰清笳手心都是冷汗,背脊也挺得笔直,不敢露出半分怯意,不然,她就完了。筆趣庫 张大面色难看,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得罪了大小姐,如果还没把事情办好,在大夫人那里也讨不到好。 他撸起袖子,自己就要冲上去。 兰清笳神色一凛,眸色陡然发沉。 她怀中的猫醒了,它伸起脑袋,似药效还没过,格外软绵地叫了一声,“喵——” 春娘目光落在那只猫上,瞳孔一缩,后背当即冒出冷汗。 “等等!” 张大本就有些发怵,原本一鼓作气要朝兰清笳冲去,但半道被这么一呵,那刚刚聚起的勇气一下就泄掉了,当场就停了下来。 春娘目光发紧,死死盯着她怀里的猫,颤着声音开口,“那,那个……雪团,怎么会在你那里?”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春娘陡变的神色,她心思几番转折,心中一下就生出了一个猜测。 这只叫雪团的猫来历不凡,而它,也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救命猫。 兰清笳素手轻抚着猫儿柔软的毛发,唇角轻勾,脸上露出了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 “你觉得呢?” 第17章:扯的一张好虎皮 雪团在兰清笳怀中格外乖巧,琉璃色的眼眸半眯着,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 兰清笳似是而非的回答越发让春娘神色变幻,心下惶惶。 兰清笳不动声色地添了一把柴,“若没有它主子的首肯,我能把它带走?” 这个暗示别有意味,在有心人耳里听来,这就是在说她和雪团的主人关系匪浅。 若不认识雪团的主人,这个暗示自然毫无作用,但显然,春娘认识雪团的主人,并且对他颇为忌惮。 春娘额上渗出点点冷汗,那张抹了厚厚脂粉的脸皮都泛起了异色,她只能不停用帕子揩脸,一副热极了的样子。 “你和那位,是,是什么关系?” 兰清笳面色淡淡,“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她话风一转,面色陡厉,“你竟然敢伙同这个刁奴对我下手,呵……” 春娘被喝得面色又是一变,脸上的表情比哭了还难看。 “我,我……奴家不知道啊,奴家要是知道……就是给再多的银子奴家也不会要的啊!” 兰清笳心中暗松一口气,表面上却是厉色不改。 “可你做都已经做了,要如何补偿我?” “这……”春娘想说,她 Ъiqikunět这不还什么都没做吗?但这话她却终究没敢真的说出口。 “姑娘想要奴家怎么补偿,奴家就怎么补偿!” 兰清笳眸光一转,陡然看向那张大,伸手一指,“好!那你把他绑了,跟我一道扭送到衙门,并为我作证,把他让你做的勾当全都说出来!” 敢算计她,这一次,她非得让柳氏被扒下一层皮不可! 春娘怔了怔,张大的面色陡然变了。 她只迟疑了片刻,飞快衡量了一番利弊得失便点头答应了,“好!”https:ЪiqikuΠet 说着她一挥手,“还不快把人绑了!” 几名壮汉当即一转矛头,上手就把张大绑了。 张大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他脸色惨白地奋力挣扎,“春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根本不可能认识什么贵人,你不要被她骗了啊!” 春娘原本心有迟疑,但一来雪团的表现让她疑虑被打消了大半。 二来,兰清笳本身的气度也让她不自觉信服,这样的人跟那位交好,似乎也理所当然,完全说得过去。 一行人扭着张大,浩浩荡荡地朝县衙去了。 站在隔壁茶楼上的男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乔远站在男人的身后,不自觉抹了一把汗。 那位姑娘真是扯的一张好虎皮啊,借着他家主子的名头把春娘糊弄得团团转,还反手给了算计她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乔远小心觑了主子一眼,“主子,要不要属下做些什么?” 比如去把雪团要回来,揭穿那位姑娘什么的。 男人神色清冷,语气平淡,“去问问春娘,是不是忘了我的警告,如果忘了,就好好提醒提醒。” 乔远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忙点头应下了。 他们主子看着清冷疏离,但心底里却并非不近人情。 柳氏心情颇好地在家中等待消息,只准备一接到消息马上带人去花满楼接人,到时候,兰清笳的名声也便都毁了。biqikμnět 江嬷嬷在这时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柳氏当即起身,笑问,“怎么样了?” 谁知江嬷嬷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出事了!事情非但没成,春娘和张大还被大小姐绑到了县衙,大小姐正在堂前状告二人,请大人主持公道,彻查此事!现在县衙的衙役就在外面,请夫人前去……” “什么??” 柳氏一阵眩晕,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怎么会这样?! 第18章:谁人指使? 柳氏白着脸敢到县衙时,县衙外已经围满了不少人,大家都议论纷纷,一副看好戏的乐呵模样。httpδ:Ъiqikunēt 柳氏低着头,左右各一个衙役,拨开人群把她带进了公堂。 面对周围各异的目光,柳氏的面皮一阵阵发热,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柳氏不知道张大和春娘究竟说了多少,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架子上,一不小心,就要声名尽毁,万劫不复。 她一进了公堂,不等堂上的大人开口,她一个扑通就扑到了兰清笳的身上,抱着她一阵哀戚痛哭。 “笳儿,我的儿,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想害你,别怕,母亲来了,一定给你做主!” 兰清笳垂着头,柳氏哭,她也哭,却是半个字都没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张大被架在木凳上,屁股上已经见红,显然方才已经受过一轮刑,整个人面色一片苍白。 他见了柳氏,眼前一亮,连忙喊,“夫人,救救小的……” 不等张大说完,柳氏就打断了他,声色俱厉,“救你?你竟然还有脸让我救你? 你奉命套马驱车护送大小姐出府,便有职责保她平安,护她周全,但现在你都做了什么? 你就是这么保护大小姐的?像你这样护主不利的无用之人留了有何用?”biqikμnět 骂完张大,她又把炮火指向了春娘,“还有你这腌臜沟里出来的下贱玩意儿!打谁的主意不好,偏偏敢打我兰家姑娘的主意! 好好一个清白姑娘,险些就要被你给毁了!真是个黑心烂肝的!” 柳氏骂着骂着,眼眶都红了,俨然一副对自家姑娘心疼不已的神色。 柳氏那些话委实说得不好听,哪怕春娘早就听惯了,心里头也还是有些不舒坦。 而且她也不是那没经过事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柳氏作出这么一副姿态,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她。 春娘缓缓开口,一副虔诚忏悔的模样,“奴家当然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幸而奴家最后悬崖勒马,把那车夫扭送到了县衙,也算是将功折罪,还望大人能酌情考虑,从轻处罚!” 柳氏一听这话,当即恨得直咬牙根,原来是春娘反水才有了这么一出戏!她可真是好样的! 京兆尹梁大人一直在上头昏昏欲睡,等底下人这一出接一出的戏码唱完,他才终于开口。 “张大,你幕后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说还是不说?” 柳氏闻言,瞬间浑身绷紧,瞳孔猛缩。 她顾不得这是在堂上,直接开口对张大道:“张大,你如若坦白了,大人一定会对你从轻发落。 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你的家人着想,现在,除了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柳氏的这话别有意味,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张大神情几番变幻,久久说不出话来。 梁大人很简单粗暴,直接道:“还不肯说,那就再打十大板,打到说为止!” 这话像是一剂强心剂,张大脸色骤变,他慌忙道:“我说,我说!” 柳氏神情越发紧绷,声线都绷得紧紧的,“你好好想想,想好了说!” 张大像是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开口道:“没有什么人指使,是我自己!” 柳氏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了下来。 梁大人的惊堂木一拍,继续不紧不慢地道:“你与兰大小姐有何冤仇?为何要害她? 你一个车夫,月例不过尔尔,你身上多出来的银子从何而来?你收买春娘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 这几个问题你回答好了,本官便信你。” ъiqiku 第19章:主动认罪 兰清笳不觉微微抬头看了眼上首的梁大人一眼,从一开始,梁大人就一副昏昏欲睡,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想到他却并非这么好糊弄,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一连串的犀利问题。 柳氏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神情也绷了起来。ъiqiku 张大的神色也禁不住为之一凛,说话间也磕磕巴巴,语不成句。 “小,小的……” 张大还没说完,梁大人就提醒,“这次好好想清楚再说,本官大概没什么耐心。 上一个作假证被拆穿的人,挨了五十大板,后半辈子都没站起来。” 张大听了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梁大人漫声吩咐,“拿水来,泼醒。” 哗啦一盆冷水泼下去,张大幽幽醒了过来,这下不等梁大人说什么,张大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主动说了。 “是江嬷嬷,是夫人身边的江嬷嬷指使的!那银子也是她给小的的,小的只是拿钱办事,请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啊!” 柳氏和江嬷嬷皆是面色一变。 梁大人轻飘飘地问,“你可有证据?有了证据你的供词才是证据,没有证据,你的供词就是污蔑。” 张大愣了愣,证据?他有什么证据?江嬷嬷做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证据? 就在张大面红耳赤抓耳挠腮之时,春娘开了口,“我们花满楼有一位常客,是桂春坊的年轻掌柜,今儿个就是他给奴家传的话,搭的线。” 他这话一出,几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那个年轻掌柜不是别人,正是江嬷嬷的儿子! 梁大人当即命人去把他请来,江嬷嬷的脸色已经霎时白得如纸一般。 她死了不要紧,她儿子可不能出事啊! 江嬷嬷提了一口气,正打算破釜沉舟,一人担下这些事,柳氏却先她一步,先发制人,转头一脸不敢置信地怒视她,“江嬷嬷,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嬷嬷的神情怔住,柳氏脸上的表情满是狠厉,江嬷嬷仿若遭到当头一记棒喝,她意识到了什么,不觉怔了一下,心里阵阵发苦。 她深深地望着柳氏,眸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了阵阵红意。 最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是老奴一时鬼迷了心窍,自作主张,做出这等子丧尽天良的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她说着便一边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柳氏满脸痛心疾首,“你为何要这么做?” 江嬷嬷垂头痛哭,“前些时日,老 https:ЪiqikuΠet太君寿诞,大小姐故意挑拨,害得二小姐被打了耳光,还被老太君所不喜。 老奴知道夫人为人宽和,从来都视大小姐为己出,哪怕二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为难大小姐,但老奴心胸狭隘,一时想岔了,便……” 江嬷嬷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周围旁边的人都把话听得一清二楚,大家一听,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了。httpδ:Ъiqikunēt 柳氏一副震惊到摇摇欲坠几欲晕厥的模样,把自己毫不知情痛心无比的复杂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待她继续说话,兰清笳就流着泪开口,“江嬷嬷你说这话难道就不诛心吗?那天明明是二妹妹先打了我一个耳光,我何曾故意挑拨过什么? 二妹妹的那两个耳光也是母亲打的,是母亲要管教妹妹,怎么又怪到了我的头上? 二妹妹给祖母送的贺礼跟我冲撞,哪怕那副百寿图我已经准备了半年我却也放弃了,转而备了其他的寿礼,我如何就碍了二妹妹的眼?难道就因为我的贺礼被祖母夸赞了几句吗? 我知江嬷嬷是母亲的心腹,二妹妹又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你们有所偏颇,也是人之常情…… 但,因此就要用这般歹毒的手段对付我,我实在是心寒!” 第20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兰清笳的一番话,成功地让围观人又生出了另一层心思。 原来兰清笳不是柳氏的亲生女儿,那这件事究竟内情如何,就值得深思了,果然不能只听片面之词。 一时之间,大家又都把异样的目光投向了柳氏和江嬷嬷。 柳氏的脸色霎时又变得难看起来,她一咬牙,抬脚就朝江嬷嬷的身上踹去,江嬷嬷被她踹得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你个蠢奴才!什么时候主子的事轮到你一个奴才做主了?” 江嬷嬷也咬了咬牙,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断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她艰难爬起来,满脸都是决绝的神色,“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奴做了辱没主家门楣的事,老奴便以死作偿!只望大人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说着,她似铆足了劲,直接爬了起来,一头朝旁边的衙役冲去,拔了衙役手中的剑,一下就抹到了脖子上。 霎时血溅当场,周围百姓禁不住发出阵阵惊呼之声。 柳氏看到她倒在地上,面色也一片惨白,心底生出丝丝痛惜,但更多的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嬷嬷死了,就没人能指证她。 江嬷嬷的儿子被衙役带来,看到自己母亲倒在血泊里,当即腿一软,痛哭出声。httpδ:Ъiqikunēt 然而他死了娘还不算,梁大人经过一番审讯,最后还以同伙罪将他打了一顿,关进了牢里,少说也得关大半个月。 而春娘,因为及时悔改,还做了有力证词,功过相抵,逃过一劫。 回到兰家的时候,柳氏的脸色很难看,但表面上却只能继续对兰清笳进行关心和安抚,实际上心里已经呕出了一口老血。 因为去买猫食把小姐弄丢了还让小姐险些遇险的百香,已经自责得恨不得原地自裁,但兰清笳却心情颇好。 这次的事,自己半点亏都没吃,柳氏赔了钱财,还失了江嬷嬷这一心腹,在外的名声也会受影响,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 兰清笳抱着雪团,一下下地轻抚着。 这小家伙,可真是她的福星啊,她决定,今晚给雪团加鱼干。筆趣庫 嘉禧居。 老太君半阖着眼倚在引枕上,方嬷嬷低声向她说着什么,老太君听罢,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半晌,老太君缓缓开口,“我突感身体不适,从明天起,就让柳氏专心到我身边侍疾吧,府里中馈的事,便交到周氏手里。” 方嬷嬷面上神色没有半丝变化,垂头恭敬答道:“是。” 第二天,柳氏听完了方嬷嬷的传话,整个人面色惨白如纸,如遭雷击,待方嬷嬷走后,她气得在屋子里狠狠砸了一套名贵的青花瓷器。 她咬牙切齿,狠狠吐出一个名字:“兰清笳!我定要让你来日加倍奉还!” 而兰清笳收到这个消息时,却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连带着雪团也多得了两只鱼干。 原本兰清笳打算徐徐图之,并没有想这么快与她撕破脸皮。 但是,柳氏的所为却让兰清笳意识到,我不犯人,人却会犯我,她跟柳氏的战役已经拉响了。 从今以后,她的隐忍示弱再也麻痹不了柳氏。 这次她受了大挫,暂时不会有所行动,但依照柳氏那锱铢必较的性格,也不会沉寂多久,她要尽快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玲珑阁之行,她开始期待起来了。 兰清笳给雪团做了个十分漂亮的窝,就放在自己的床边。 自己的床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活物,兰清笳有种奇异的踏实感,像是找到了什么寄托和依靠。 她不觉自嘲地笑了笑,她竟然在一个畜生身上找寄托,大概因为人太复杂了,她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了吧。 可是,她突然意识到,雪团根本不是她的,春娘认识它的主人,迟早有一天,它会回到它主人身边。 一想到这个可能,兰清笳心里就禁不住一阵强烈的不舍。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一直把它留在自己身边。筆趣庫 但自己已经欠了雪团的主人一个大人情了,怎么能再把它占为己有? 做好了雪团随时都要离开的准备,兰清笳每天都细心照顾它,变着花样给它添置东西,就像是在养着一个乖巧软萌的小孩。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会被汇报到它主人那里。 “雪团的伤好了。” “雪团有了一个新窝。” “雪团有了一个新围脖,圈在脖子上,下面还挂了个铃铛,它看起来很喜欢。” “雪团有了一件新衣服,很漂亮。” “雪团有了两件新衣服,很漂亮。” “雪团吃了十条鱼干,一顿。” “雪团好像胖了。” 他其实觉得,可以把好像去掉。 男人淡淡开口,“把它带回来。” 第二天,乔远:“雪团说,它不想回。” 乔远一边说,一边默默地撸起袖子,露出自己被猫抓出的几道淋淋的血痕。 男人:……养不熟的白眼猫! 第21章:玲珑阁之行 兰清笳最近心情都很好,因为雪团一直都没有离开,每天它都乖乖巧巧地在自己的窝里醒过来。 每天早上的见面,都让兰清笳心情无比愉悦,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转眼到了四月初七,花朝节。 今日,便是他们要去玲珑阁的日子。 收拾打扮妥当,兰清笳抱着雪团领着包厢到了府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 二房的四兄妹已经到了,最近府中中馈是周氏在掌管,兰清荷自觉腰杆挺直,整个人的底气和气焰更加高涨。 她见到兰清笳怀中的猫顿觉可爱,上前就要摸。 “大姐姐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一只猫,长得可真可爱,送给我吧。” 她的手才刚碰上去,原本还在呼呼大睡的雪团立马就伸出爪子挠了过,兰清荷惊叫一声,幸亏她缩得快,不然非得被挠出血不可。 兰清荷心有余悸,方才想要讨猫的念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面上更不觉露出了怒容,“这小畜生!怎的这么凶悍?” 兰清笳眸光冷冷地扫去,半点面子也不给,“三妹妹自个儿往上凑,就是被抓了可也怪不着我。” 兰清荷一噎,刚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被兄长制止了。 兰清荷想到上回兰清婉在她手底下吃的亏,这才悻悻作罢。 正这时,兰清婉与兰怀风姗姗来迟,兰清婉脸上遮着一张面纱,配着她身上那身仙气袅袅的衣裙,倒是毫不违和,反而有种朦胧的美感。 兰清荷没在兰清笳那里讨到什么好,见此,眼神一闪,就笑意盈盈地上前问好,“二姐姐,你怎的戴着面纱?莫非,脸上的伤还没好?”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兰清婉身子一僵,脸色一变。 兰清荷又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般,装模作样地自打嘴巴,“瞧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二姐姐可不要生气哈。” 兰清婉狠狠剜了兰清荷一眼,兰清荷却分外得意,继续揭她的伤疤,“哦对了,最近我娘执掌中馈,还有很多不熟的地方,应该没有不长眼的奴才怠慢延误了二姐姐的日常份例吧?如果有的话你可一定要说 筆趣庫哦。” 这话一出口,兰清婉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她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撕了兰清荷的嘴,幸而被兰怀风用力拉住了。 兰清婉强忍怒意,愤然甩袖,末了还不忘给了兰清笳一记更加狠的眼神,这才上了马车。 玲珑阁位于京郊凤岭山脚下,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别院。 上辈子她从穆继和口中得知,此地的院中满是奇花异草,室内更是金为栏杆玉为墙。 虽然没有皇宫的宏伟壮丽,但里面诸多细微处,都透着不同寻常的贵气。 两辈子了,兰清笳终于也有机会迈进这里。 这里的侍从侍女们统一着蓝衣,一个个身形板正,姿态落落大方,言行举止体面得宜,虽是下人,身上气度却不卑不亢,一路接待众人进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ъiqiku 花朝节,自是百花盛开的好时节,此地更是一片繁花盛景,美不胜收。 这般盛景,纵然最后没能顺利闯关,也是不虚此行。 迎面,不少衣衫华贵的公子小姐走来,一看便是出身不凡。 那些人,都是两人以往交好的姐妹。 兰清荷和兰清婉神色皆是一喜,两人都露出笑意,走向对面一行人的脚步都快了些。 然而,以往总是人缘颇好,受到众星捧月的兰清婉,却吃了个不软不硬的软钉子,大家都纷纷热络地与兰清荷打招呼,反倒是忽略了她。 甚至有人主动把目光投向了落在身后的兰清笳身上,出声询问,“那位就是你们家的大小姐吧,以前倒是从来没见过她。” 有人开了话茬,便有人接话,“也许不是她不想出来,只是被嫡母管着没机会呢。” 她们会有此议论,显然是因为之前兰清笳被江嬷嬷陷害险被掳入花满楼一事。 虽然最后江嬷嬷畏罪自尽,但江嬷嬷是柳氏的心腹,兰清笳又不是柳氏的亲生女儿,柳氏的嫌疑岂能这么轻易洗脱? 大家最会的就是脑补,现在见到兰清婉,自然阴阳怪气。 这些话几乎是在明晃晃地打兰清婉的脸,兰清婉的神色骤然一变,若非有帘帽遮着,她定然没法遮掩。 但想到这里是玲珑阁,她只能努力地把怒意压下,只作没有听懂。 她们且等着好了,等她顺利闯关,定要让这些人全都惊掉下巴! 兰清笳倒是一如既往神色淡淡,听到有人提起她,她也只是朝对方微微颔首以作招呼。 侍女将一行人领至一处垂花门前,上书“碧落园”三字,此处便是第一关的闯关之地。 大家脸上都显出跃跃欲试的神色,迫不及待地迈了进去。 兰清笳把雪团交给百香,也跟了上去。 方才一路上所见的景致已令大家目不暇接,然而进到里面众人才发现,方才之景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园中朱栏白石,翠竹围绕,绿树成荫,各种鲜花争奇斗艳,花团锦簇。Ъiqikunět 最亮眼的,便是那条长长的绿藤长廊,繁茂的绿藤顺着长廊攀绕,又有满架蔷薇,芳香馥郁,形成了一道清凉又美观的风景,有种飞尘不到,仿若仙境之感。 在那条绿藤长廊上,挂满了红绸。而每根红绸上,都写着一个谜面。 所以,这是一个谜语关卡。只要闯关者独立破解十个谜语,便能顺利过关。 不少人都对此报以轻视态度,觉得区区十个谜语不过尔尔。 然而,真正尝试了才知道,这里的谜题可并不简单。 兰清婉和兰清荷早已经迫不及地走进了那条漂亮的长廊,加入了众多猜谜者当中。 阅览了几道谜面,她们原本的轻视之意瞬间没了。 大家都很是默契,无人开口说话,只兀自苦思冥想。 兰清笳也信步走了进去,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就站定了。 上辈子的钻研在这时就给了她很大的便利,她几乎没怎么思考,每一根红绸她都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了答案,取下来,提笔写下。 站在她旁边的人见此,都不觉向她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兰清笳也没有在意,径直拿着十根红绸,走到了通关处,交给侍女。 她的答案全对,她闯关成功了。 兰清婉刚刚解出了第三道题目,而兰清荷只解出了一道,兰清婉正为自己遥遥领先而沾沾自喜着,不想转眼一看,兰清笳竟然通关了! 第22章:上辈子的好夫婿 她惊得瞪大了眼珠子,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她莫非作了弊不成? 然而,根本不待兰清婉多想,兰清笳已然施施然地离开,由侍女带着通往第二道关卡。 第二关,“数星楼”。 一般人大多取“摘星”二字为名,这个名字倒是别致。 待兰清笳知道这是什么关卡之后,瞬间释然了,因为,这是算学关卡。 算学,是每个贵女都需要学的一门技艺,因为出嫁后皆需执掌中馈,若是不知算学,以后说不得要闹笑话。 而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算学虽排在最后,但同样是六艺之一,男子自然也要涉猎研习。 兰清笳前一世无人教导,但自她与穆继和的亲事定下之后,她便偷偷买了算学书,默默自学,下了十足的苦工。 嫁入穆家之后,更是几乎日日跟账本为伴,对算学自然手到擒来。 算学看起来繁杂枯燥,难以理清,但实际上,却自有其规律,只要掌握了其中规律,并不难解。 这第二关也需解十道题方能过关,与第一关相比却增了些许难度。 第一关的十个谜面可以随便挑选,若有猜不出的直接再放回去重新挑拣便是。httpδ:Ъiqikunēt 而第二关的十道题却是配套的,答题者挑中的是一套题,一套题里的十道题不能随意挑选更换。 兰清笳信手拿起了最靠近手边的一个信封,兰清笳于数字较为敏感,是以这些题对她来说便简单了许多。 如第一题,“一白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她只略略沉思,用逆推之法,心中很快便有了答案——大和尚二十五人,小和尚七十五人。 又揭了下一道:“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兰清笳脑中又是一番飞快思考,便又有了答案。 她看过一道,便写下答案,根本没有遇到能难住她的题目。 她如此泰然自若的姿态,衬着旁边那些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人,立马就显出高下来了。 兰清笳又收获了一批难以置信的目光洗礼,她便在这样的目光下,从容地闯过了第二关。biqikμnět 第三关,侍女把她领到了一处风景宜人的花园前,上书“迷踪园”。 侍女请她入内便离开了。 相较于外面的花园,此处更添了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花木品类,每一株花木都打理得漂漂亮亮,当真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花园中每隔不远便有凉亭小筑,石桌上备着精致糕点茶水供人歇脚品尝,极尽体贴。 兰清笳在花园中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考题,倒是碰到了个衣着华丽的小姐。 看到其中一人,兰清笳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人容貌娇美,衣着鲜亮,被众星拱月地簇拥着,正是丞相之女,也是这京中才女之首付雯茜。 让兰清笳对这位才女印象更深刻的是,她才貌双全,大家都以为她会入宫,可最后却嫁给了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淮南王。 淮南王是先帝之子,却因身有隐疾无缘皇位,据闻体弱多病,活不过二十五岁,当初付雯茜嫁进淮南王府,也是为了给淮南王冲喜。 后来那位淮南王究竟有没有活过二十五岁兰清笳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已经被软禁了。 其余的小姐们,兰清笳也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但却认不出来。 自觉跟她们并不相熟,兰清笳只朝她们微微颔首,并未上前招呼,便径直离开。 现在是在闯关,不是在郊外踏青,她可没那闲工夫与无关之人交际。 兰清笳非但没找到考题,还发现她迷路了。 兰清笳心思微动,难道,这个花园本身就是一个考题?能顺利走出去就成功闯关? 兰清笳走了两圈之后,越发笃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花园的每一处布局必然不可能简单,一定有着某种规律。 兰清笳开始一边走一边观察记忆。 这个阵法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不然,岔道一个接着一个,每个分化出来的岔道又交叉联通,组成了更加密实复杂的阵法。 一旦心生轻视就很容易走错路,最后被困在其中出不来。 如果是对前世的她来说,这关无异于难如登天。 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不过是需要多花些时间琢磨罢了。 玄机公子擅布阵与机关,前世时,他最喜考教穆继和这两方面的知识。 为了不露馅儿,兰清笳也只能加倍钻研,是以这两部分的知识她记忆最牢靠,只是仍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从未有实际应用的机会。 现在,倒是一个检验所学的最好时机。 兰清笳步履从容,宛若闲庭信步一般在花园中走着。 她走的岔路看似毫无章法可循,可实际上却内有关联,每一条都恰好是最快捷有效地绕出迷踪园的路。 兰清笳正在花丛中流连,忽的一道白影从侧面朝自己扑来。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一人就扶住了自己的肩,那人一个急速旋身,半揽着兰清笳将她扶稳。 一道淡淡檀香袭入鼻尖,带着一股恍惚的熟悉,那人声音温柔醇厚,“姑娘小心。” 听得这道声音,兰清笳浑身一震,方才恍惚的熟悉霎时清晰了起来,脑中似有什么轰地炸开,浑身都僵直了。 这人把兰清笳扶稳,便从容地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彬彬有礼的距离。 兰清笳缓缓抬头,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她的神情怔忪,眸中更是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https:ЪiqikuΠet 是他!她上辈子的好夫婿,穆继和! 他容色姝丽,俊逸脱俗,今日一身白衣,更是不染纤尘,风度翩翩,有种独步云端的傲岸不凡。 他长了这么一张脸,本身就足以引得京中贵女争相追捧。 后来又有玄机公子徒儿之名,也难怪他能仕途风顺,扶摇直上。 她的手狠狠掐进了掌心中,强烈的痛意袭来,这才让她清醒了几分,提醒着自己今生非往世,提醒自己不能失态。 第23章:打赌 然而,她的这副样子,落在穆继和的眼中已然是失态了。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兰清笳的真实想法,他只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容貌所惊艳。 毕竟,但凡是女子,乍见他的容貌,大多是这般神态。 穆继和心中很是受用,再观她容色,只觉十分一般,她的衣着也十分寻常,想来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心中不免生了轻视之意,只是他表面上却半点不露分毫。 穆继和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语气和煦,“姑娘,你没事吧?” 兰清笳飞快垂下眼睑,敛去了眸中诸多复杂的情绪。biqikμnět 因为他方才那一番动作,那个扑来的白团子也扑了个空,而那个白团子,不是雪团又是谁? 它朝兰清笳“喵呜”了一声,神态间竟然还带着些许委屈。 兰清笳俯身,把它抱入了怀中,一手抱着它,一手轻轻抚着它柔软的毛发,这才转眸看向穆继和。 “公子许是误会了,这是我的猫。” 穆继和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僵,蔓上一副淡淡的尴尬。 但他不过是尴尬片刻,便顺势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在下误会了,实在抱歉,冒犯姑娘了。” 他态度自然,整个人神色一派光明磊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他就是这样长袖善舞的人,还能很好地利用自己的外形条件把他的圆滑世故包装一番,变成舌灿莲花,博取人的好感。 这样的把戏能迷惑得住上辈子的她,却迷不住现在的她了。 兰清笳淡笑不语。 忽而,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茜姐姐,我看到那只猫往这边跑了,它一定就在前面。” 兰清笳转头看去,便见到了熟悉的人。 兰清婉赫然与付雯熙一行人走在了一处。 兰清婉因柳氏之事多少受了些排挤冷遇,但对她一心想要结交的大家小姐们,她素来舍得下脸面,长袖善舞,肯低头奉承,现在与她们又是一派和乐。 双方互相打了个照面,不觉都愣住了。 她们是追着猫来的,然而真正追到了猫,大多数人的目光却全都落在了穆继和这位俏公子的身上,几位姑娘都悄悄红了脸。 兰清婉也有片刻失神,只有付雯茜姿态高冷,神色淡淡,一副谁人都入不得她眼的清高姿态。 目光扫到雪团时,倒是露出了一丝厌恶,连带着看兰清笳的眼神也清冷了几分。 穆继和一派谦谦公子的作派,朝众小姐施礼,众小姐也都翩翩回礼。 这番风光美景,这番才子佳人,兰清笳差点都要以为这是一场采风了。 兰清婉回过神来,开口对兰清笳道,“大姐姐,你怎会和穆公子在一处?” 兰清笳语气淡淡,“巧遇罢了。” 兰清笳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兰清婉十分恼火,但却碍于场合不能发火。 她转了话题,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雪团,语气带着丝丝谴责,“大姐姐,你的猫方才惊吓了茜姐姐。” 兰清笳垂头看了雪团一眼,它仰头,朝兰清笳一脸无辜地喵了一声。 兰清笳语气微怒,“你怎的这么顽皮?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骂了雪团,又朝付雯茜报以歉然之色,“付小姐,这畜生无状冲撞了你,我替它向你致歉,付小姐大人大量,还请海涵才是。 若付小姐还不解气,待来日我便携礼登门致歉。” 不过是被一只猫惊吓了便要人携礼登门致歉,那这位付小姐的架子未免也端得太大了。 兰清笳故意这么说,付雯茜反而不好再计较太多。 她依旧是那副清高冷然之色,只吐出两个字,“不必。”ъiqiku 真够冷的。 跟她说话,就得主动递话茬子,不然得尬死。 兰清婉当即就笑捧,“还是茜姐姐宽和。大姐姐,你还不快谢谢茜姐姐?” 兰清笳不欲与她们多浪费时间,便也挂着假笑虚以委蛇,“如此便多谢付小姐大人大量了。” 兰清笳正要找借口离开,兰清婉再次开口。 “大姐姐,方才你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闯过了第一关,竟比茜姐姐还要快上许多,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才思,真是让妹妹刮目相看呢。” 这一句话让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定在了她的身上。 付雯茜也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她,眼神中带着强烈的胜负欲。 “你只花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兰清婉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神色。 兰清婉显然深知付雯茜的好胜心,说那话便是在故意挑拨,兰清笳自然知道这一点。 兰清笳该避其锋芒,但付雯茜高高在上的姿态委实让她心头不快,更何况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闯通关来的,既然迟早都要展露锋芒,现在又何必再刻意遮掩? 经历了前世的委曲求全,畏畏缩缩,今生今世,她总想随性恣意些。 是以,她坦然地点了点头。 付雯茜秀眉当即蹙在了一起,一股强烈的不快袭上心头。 她傲然道:“我与你比一场。” 兰清笳还未开口,兰清婉已经率先鼓起了掌,“好呀好呀,大姐姐你能蒙眼给祖母画出富贵耄耋图,定然藏了不少真本事!你和茜姐姐的比试我可真是期待呢!” 又一顶高帽戴下来,兰清笳就是想不比怕是付雯茜都不会答应了。 大家看着兰清笳的眼神都添了几许意外。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睨了兰清婉一眼,径直问,“如何比?” 付雯茜姿态依旧高冷,“谁能闯过通关谁便赢,若两人闯过的关数相同,则以谁先谁赢。” 兰清笳欣然应战,“好。” 她这般爽快的态度,倒让大家微微侧目。 有人好奇,有人诧异,有人则是在暗忖她不自量力。 兰清婉面纱下的脸闪过一丝冷笑,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光比试没有彩头多没意思,不如大家来设个彩头吧?” 付雯茜语气淡淡,“好。” 兰清笳态度随意,“随便。”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设什么彩头才好,兰清婉倒是想搞个整人的把戏来让兰清笳出丑,但却不好开口。Ъiqikunět 最后还是付雯茜淡淡道:“你若赢了,我这才女之首的名号便是你的。我若赢了,你以后见了我便须自称手下败将。” 第24章:连闯三关 听了她这话,兰清笳便道她的胜负欲果然极强。 若兰清笳真的输了,以后每次都得自称手下败将,于她而言必将是一大耻辱。 但于付雯茜而言,却是最大的荣耀,因为这是她在向京中众人展示她的才华与战绩。 只是,这样的人未必输得起,一旦输了,必然心存怨怼。 但这是她自己提出的,兰清笳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好。”筆趣庫 如此,这一桩赌约便这么定了下来,众人见此,皆有种看好戏的兴奋感。 穆继和的目光不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打量。 而兰清婉藏在围帽下的脸则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付雯茜淡淡扫了兰清笳一眼,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其余人也都呼啦啦地跟上,兰清婉投给兰清笳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跟了上去,最后反倒只有穆继和一人留在了后头。 穆继和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十分绅士地开口,“小姐,你不该这般逞能贸然应下那般赌约。” 兰清笳神色淡淡,险没直接回他一句“关你屁事。” 最后还是忍住,只不冷不热地道:“我自有分寸。” 穆继和出身寒门,是以心思敏感,习惯揣摩他人的微表情,别人对他是喜或不喜,他一看便知。 兰清笳此时淡淡表情,就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客套疏离。 穆继和果然看了出来,他说那话原也只是客套,见此神色也淡了下来,便也走了。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兰清笳脸上露出了一抹莫测的冷意,眸底深处,也满是狠戾。 被方才那么一搅和打岔,原本她的思路也被打断了,她心里一阵懊恼。 她正要重新整理思路,怀中的雪团又挣开了她,一跃而下跑了。 兰清笳急忙喊,“雪团!回来,回来……” 像是在故意逗她,眼看兰清笳要追不上了,它就停下来等一等,等她快要追上时,它一下就蹿出了老远。 兰清笳追得气喘粗粗,正在心里暗骂这小兔崽子,等逮到它非得把它炖了不可,便觉眼前峰回路转——她竟然走出来了。 花园出口处画着一个显眼的箭头,上书“第四关由此去”。 这也正说明,她方才走出的花园便正是第三关。 她顺利从那迷宫一般的花园里走出来了,而且还是为了追一只猫。 这么算起来的话,雪团都救了她两次了。 上次因为它自己免于被送到花满楼,还反将了柳氏一军,这次也因祸得福让自己顺利通关。 原来,雪团是她的福星啊! 只是她的福星一溜烟跑了,转眼便消失了。 青石板路上标注着箭头,兰清笳便顺着箭头追了上去,但却已寻不到雪团的身影。 她一时有些焦灼,却无可奈何,只能顺着箭头所指方向继续前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耳边隐隐听得阵阵水声。 继续前行,那水声便越发清晰,隐有万军奔腾的磅礴气势。 兰清笳猜测,前面定然有一处水势湍急的大江。 兰清笳脚下步子更快,转过一道疾弯,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脚下青石路变成了廊桥,长长的廊桥尽头是一个十分宽大的凉亭。 眼前赫然是一道天幕般的瀑布,那瀑布从峡谷之上倾泻而下,汇聚成了一片汪洋大湖。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那片瀑布底部,因为那廊桥和凉亭延伸到了碧波粼粼的湖水之上。 仰头看去,只看到一片水汽氤氲,隐隐可见峡谷上面有一处塔尖矗立。 兰清笳前世曾听穆继和说过,玲珑阁位于千米之高的峡谷之上,与琼楼仙阁无异,令人见之喟叹。 当时听来只觉他过于夸张,现在见来方知他不曾半点夸大。 只是此处被那天然的巨瀑相隔,如何能上去?莫非,这就是第四关?Ъiqikunět 兰清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她转头,便看到了穆继和与付雯茜一行人。 他们也走出来了。 众人看到兰清笳已经先于他们一步闯关成功,面上不觉又是神色各异。 再看到眼前壮观场景,也都一阵错愕惊叹。花园一关能浑水摸鱼的机会颇多,只要有一人找得到路,其余人跟着就能坐享其成。 玄机公子明知这一点却未作约束,这已然说明,这第四关才是卡人的一个关卡。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有人惊呼一声,“呀,那是什么?” 众人朝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便见那浓浓的水雾之中赫然有什么庞然大物缓缓而下,终于慢慢露出了真身——却见一颗巨大的蛇头面目狰狞地缓缓从水雾中探出头来。 随着那蛇头缓缓落下,众人这才看清,那蛇头里竟然有落脚之处,上面赫然站着一人。 见此,众人这才惊魂稍定。 待那蛇头靠近,兰清笳这才辨认出那蛇头是用不透水的兽皮缝制而成,内部定有蛇头形状的架子作为支撑。 侍卫柯旸面含微笑,朗声开口,“恭喜诸位公子小姐连闯三关。 此处便是第四关,凡闯关成功者,便能乘此蛇辇通往玲珑阁,直闯第五关。” 不少小姐们面上都露出了惊吓之色,显然对于那蛇辇有些惧怕。 柯旸又开口,“诸位且放心,蛇辇很安全,有在下在,绝对不会让诸位出事。” 说着,他一个飞身,身姿飘逸,轻轻巧巧地落了地。筆趣庫 他这是有意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果然,众人见他轻功了得,便也放心不少。 付雯茜率先开口,“第四关是什么?” 柯旸朝凉亭一侧指去,大家这才看到,凉亭一侧步便有一石墩,石墩之上放着一个个木匣子。 那木匣子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普通,根本看不出半点不同寻常之处。 柯旸却道:“那木匣子里面装着通往第五关的钥匙,而那上面的锁乃是九宫锁,你们需要做的,是在两炷香的时间内打开九宫锁,取出里面的钥匙。” 众人一听九宫锁,不觉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 付雯茜一听,唇角不觉微微扬了起来,九宫锁而已,寻常人家或许不曾见过,但她,却是经常把玩,再熟悉不过。 她语气淡淡,“如此,便开始吧。” 第25章:这个赌局我赢了 第一炷香点起。 扣动九宫锁的“啪嗒”声也随之响起,有人不疾不徐,有人却略显急躁,全无章法。 付雯茜的姿态从容,纤纤玉指不紧不慢地拨动着,在众人还没理清思绪时,就听一道清脆的声响传来,她已经打开了九宫锁。 众人禁不住齐齐朝她投去目光,眼中难掩惊艳。 付雯茜唇角轻轻翘起,得意之色尽显。 她朝兰清笳投去轻蔑的一瞥,旋即傲然地看向柯旸,声音清凌悦耳,“我已解开九宫锁。” 柯旸淡淡一笑,“闯关的条件是取出匣子里的钥匙,小姐不妨再仔细往匣子里瞧瞧。” 付雯茜的眉头一蹙,她朝匣子里一瞧,神情微微顿住。 原来那匣子里还套着一个匣子,那匣子的锁还是九宫锁。 太早得意忘形,付雯茜神情不觉略有些僵。 她顿了顿,很快便恢复了傲然自信的姿态,“不过是多解一个九宫锁罢了,这有何难?” 那头,“啪嗒”一声,兰清笳解开了第一个九宫锁。 她连头都没抬,已经开始解第二个锁。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匣子里,定然还藏着一层又一层的匣子,并且越是到后面,九宫锁的解锁难度就会越大。 两炷香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其实不然。 这里是江边,风很大,两炷香所燃的时间本就会大大缩短,更何况,谁知道这匣子套匣子的,究竟一共有几个? 付雯茜眼神微闪,她也没再耽搁时间,开始埋头继续。 “啪嗒”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兰清笳又解开了一个九宫锁。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匣子里面还藏着一个更小的匣子。 兰清笳倒是被激起了好胜欲,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她的脑子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一片清明,手上动作也越来越快。筆趣庫 她的乾坤,皆在脑中。 付雯茜本是成竹在胸,但解到第三个九宫锁时却卡住了,这个九宫锁的难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而兰清笳的动作却依旧流畅而迅速,解锁的节奏甚至较之方才放得更快了些,“啪嗒”“啪嗒”的扣动声十分有节奏地响着,像是一个魔咒,搅得她不下心来,手中的九宫锁越解越乱。 穆继和也卡在了第三关,他反复进行着失败的尝试,注意力也总不受控制地被兰清笳所牵引,九宫锁扣碰撞的声音越显急躁。 兰清笳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对其他人造成了多大的干扰,她的注意力至始至终只放在自己的九宫锁上。 第三个九宫锁被解开。 第四个九宫锁被解开。 到了第五关九宫锁,锁身已经十分小巧,甚至能称之为袖珍,她只能用发簪进行操作。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不知不觉间,第一炷香已经燃尽,第二炷香也已经燃了大半,她的时间不多了。 越是往里解锁,九宫锁的难度就越大,到了这最后一个,兰清笳也感到了丝丝压力。 如果不能通关,那解开一个和节开始四个就没有任何区别。 成功就在眼前,她不能输。ъiqiku 她定了定神,整理思路,一点点慢慢摸索试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炷香都只剩下指尖大小的高度,那越来越短的高度,仿若无形的压力,一点点压在众人的心头。 付雯茜仍卡在第三个九宫锁上,她那素来高傲自持的脸上早已露出了难看的神色,整张脸绷得紧紧的,周身萦绕着阵阵低气压。 “啪嗒”一声,宣告开锁成功的声音再次响起。 兰清笳长舒了一口气,她飞快打开那个木匣子,取出了藏在里面的那枚小小的钥匙。 小巧的钥匙摊在她白皙的掌心上,让人见了只觉无比嫉妒。 一阵江风吹过,最后一截香灰被吹落,两炷香燃尽,时间到。 柯旸含笑望着她,语气恭敬,“恭喜小姐,您通过了第四关。” 兰清笳轻轻嘘了一口气,脸上不觉绽出了一抹笑来。 那一笑之间,玉颜娇靥上眸光灿然,像是将初春的料峭尽数驱散了去。 穆继和忍不住转头看向她,恰就看到了她的这一抹笑,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恍惚之感。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在兰清笳和付雯茜之间来回打转,一时之间神情莫测。 与兰清笳的笑靥如花相比,付雯茜整张脸绷得紧紧的,一阵青白交加,十分精彩。 兰清婉的面色也十分难看,她觉得难以置信,又妒火中烧,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解九宫锁?她怎么会赢? 一时之间,她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兰清笳浅笑地望向付雯茜,巧笑嫣然。 “付小姐,这个赌局是我赢了,承让了。” 付雯茜僵着脸,看到她的那抹笑,只觉得刺眼至极,一股郁气积在胸中,挥之不去,脸上更是火辣辣的,难堪至极。 她平生从来没有尝到过这样难堪的败绩! 付雯茜怒而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径直甩袖而去。 其余小姐们迟疑了片刻,也赶紧抬步跟上,就算付雯茜输了,她也还是丞相之女,是她们需要继续交好的对象。 兰清婉暗自后悔自己挑起了两人的赌约,照付雯茜的性格,她心中必然暗自嫉恨自己,自己之前花费那么多精力讨好她,现在却都功亏一篑了! 她狠狠剜了兰清笳一眼,也疾步追了上去。 穆继和深深地望着兰清笳,眼中有阵阵闪烁的光芒。 而兰清笳却没有分给他半分目光,径直转身,与柯旸一道上了蛇辇。 待上了这蛇辇兰清笳才发现它十分宽敞,足能容纳二三十余人。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蛇辇,便见辇中的支架皆是由涂了桐油的精铁所制,有一根粗壮的铁柱自深水延伸至瀑布之上,想来蛇辇的上下便全与这跟铁柱有关。 兰清笳脑中搜索着前世曾听穆继和传达的玄机公子的讲授,慢慢将这个神奇蛇辇的原理理清了。 齿轮、曲柄和连杆,一整套设计精妙,互相连动,确保了伸缩架的稳定性,而它的升降,则是巧妙地利用了水利制动的传动装置。 这整个设计无一处不精妙,令人惊叹。筆趣庫 玄机公子,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兰清笳心中不觉大为震撼。 第26章:半仙儿,再来卜一卦? 蛇辇缓缓升了约莫一刻钟,经过汹涌的巨瀑,终于慢慢破出水面,蛇辇的入口恰与湖面处的一个亭子相接。 那亭子由一条长长的廊桥相连,悬于湖面之上。 柯旸对兰清笳作了个请的手势,兰清笳泰然地迈步而下,由柯旸领着沿廊桥款步前行。 放眼望去,便见佳木葱茏中,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中,真真有置身迷踪仙境之感。 兰清笳目光贪婪地在各处流连,因为,这或许会是自己今生唯一一次踏足这里。 兰清笳被领进了一处外形古朴的楼前,上书“玄机阁”三个大字。 玄机公子,玄机阁。 这里,定然整个玲珑阁最难的关卡所在。 “小姐手中的钥匙能打开大门,我们阁主便在第五道门里,若小姐能顺利破解机关闯过五道门见到阁主,便是闯关成功。 若欲放弃,只需摇铃即可。小姐请——” 兰清笳微微颔首,深吸了一口气,只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她不能输。 打开门锁,迈步而入,身后的大门自动合上。 入眼便是满眼的机关奇术,无一不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 她低声喃喃,“华容道,八阵图、符箓图……”ъiqiku 若她只是个旁观者,能见到这些机关她会引为三生之幸,但是现在她是要闯关之人,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这些机关,上辈子玄机公子都曾教过穆继和,所以她都看过书,但她却是没有机会得玄机公子亲自教导,只是穆继和转述而已。 但那些机关都是玄而又玄,甚为精妙,她并没有完全参透。 所以现在,她看到这些机关,心里的底气先就泄了一大半。 她摒弃杂念,沉了沉气,上前开始闯关。 她全神投入,努力研究,竟然没有被难住。 每当她被卡住的时候,前世的记忆总是恰到好处地跳出来,让她豁然开朗。 她一路破解机关,她的状态越来越好,最后竟一口气闯过了四道门,颇有一路过关斩将,直摘桂冠之势。 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 兰清笳心头雀跃,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信心满满。 刚刚才升起得意的念头,现实立马给她打脸了。 她被这一关卡住了。 这个机关环环相扣,解了这个却导致另一个解不了,解了那个,这个又解不了了。 就像是一个无解的死结,兰清笳顿时觉得脑壳一阵阵发疼。 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还是被死死地卡着。 她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子十分焦躁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明明已经唾手可得了,但却突然没了。Ъiqikunět 有了希望最后又陡然失望,这其中的落差简直比一开始就全无希望更加焦人。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中神采缓缓变得坚定,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顺利闯过去! …… 在那绿意环绕的最深处,一个小院环境雅致,院中本是寂静无声,却被一道道绵软的“喵呜”声打破,那猫叫之声,像是在抗议和讨饶。 秦淮坐在桌前,一袭月白色长袍,墨发高束,面如白玉,一派玉面郎君的朗朗气质。 他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正是从兰清笳手中跑掉了的雪团。 敲门声传来,乔远的声音自外间传来,“主子。” 秦淮淡声道:“进来。” 乔远一进来,便见到自家主子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猫食逗着雪团,每每在它张口要吃到的瞬间又陡然抽开,让它扑个空。 雪团可怜兮兮地“喵呜”了几声,秦淮都不为所动,这般来回往复,恶趣味十足,俨然跟他此刻给人的高华无双的形象大相径庭。 “何事?” 乔远敛了心神,开口道:“柯旸来禀,有一人闯到了第五关。” 秦淮不觉微微扬了扬眉,“是谁?” 乔远语气稍微带了点试探,“是那位姑娘……” 秦淮眉头微蹙,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哪位姑娘?” 乔远轻咳一声,“就是把雪团带回家的那位兰家姑娘,兰清笳。” 秦淮眉头微挑,“是她?” 乔远又把兰清笳与付雯茜打赌的事一并回禀。 秦淮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着,“今年,倒是有些意思。” 乔远稍微迟疑,又道:“此前属下从未听说此人,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还这般跳脱,属下担心她是冲着主子来的,别有居心……” 秦淮终于把猫食喂到了雪团的嘴里,它吃得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十分陶醉。 他脸上的神色波澜不惊,眸光清冷淡漠,“她若能闯过玄机阁也是凭她的本事,本王又有何惧?” 乔远想想也是,兰清笳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怎么可能对他们主子怎么样? 他不以为意,“是属下多虑了。而且,玄机阁的机关精妙无双,说不定她连第一扇门都闯不进呢。” 乔远的这话刚落,“咚——”一道醇厚绵长的钟声传来,传遍了整个阁楼,也惊走了林间的鸟雀。 玄机阁的第一扇门被破,钟声鸣响一声。 玄机阁的第二扇门被破,则钟声鸣响两声。 以此为律。 乔远:“……” 打脸来得太及时,他的脸色一时僵住。 秦淮脸上难得露出略带戏谑的表情,瞥着乔远。 乔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为了挽回面子,他又说出了第二个预言。 “这一定是侥幸,她一定闯不开第二扇门。” 他说完,就下意识竖着耳朵听着,半刻钟过去,第二阵钟声都没有响起,乔远顿时松了一口气。 “属下所言果然不错,她大约便止步于此了。” “咚——咚——” 乔远:“……” 秦淮以手抵唇,唇边泛起淡淡的笑。 他不大爱笑,平日里的神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带着些距离感,这么一笑,倒是显出几分烟火气来。筆趣庫 秦淮微挑着眉,淡笑着问,“半仙儿,再来卜一卦?” 乔远神情有些尴尬,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属下不敢了……这位兰姑娘怕是专门跟属下作对呢。” 一时之间,气氛倒是分外和谐。 第27章:徒儿拜见师父! 秦淮一手轻抚着雪团,一手撑着脑袋,在塌上阖眼小憩。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阵阵钟声萦绕耳边,山中鸟雀因这突如其来的陌生钟声而格外兴奋,雪团也“喵呜”“喵呜”地叫着,像是也在因此而兴奋。 乔远的神情已经满是惊诧,兰清笳的表现委实超乎了他的想象,她不仅能顺利破解机关,而且破解机关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他忍不住惊叹,“这位兰小姐好生厉害!” 她究竟能不能顺利闯过通关?乔远心弦微微绷了起来,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期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乔远原本的期待渐渐熄灭,心境也渐渐恢复平静。https:ЪiqikuΠet 他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是属下高估她了,她一介闺中女子,怎么可能闯得过主子亲手设的机关?” 但似乎就是为了专门打他的脸,他的话音刚起,那道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咚——咚——咚——咚——咚——” 乔远:“……” 一时之间,他的神情僵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恰当。 秦淮睁开了眼,双眸一如往常的平静淡然,又似有些不同。 兰清笳推开最后一扇门,背脊挺直,脚步从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 只是,眼底那抹灼亮的光彩却将她内心真实的情绪暴露,脚下的轻盈也让愉悦尽显。 乔远戴上了面具,站在屋前,目光飞快在兰清笳身上扫了一圈,旋即语气恭敬道:“恭喜小姐顺利通关。我们阁主便在里间,请。” 兰清笳微微颔首,迈步而入。 屋中宽敞明亮,香炉中,袅袅清香飘荡,馥郁怡人。 房中一侧是一面硕大的屏风,影影绰绰间,兰清笳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一声绵长的猫叫。 “喵——” 兰清笳一顿,为什么这个猫叫声这么熟悉?还是说,所有的猫叫都是这个声音? 微怔片刻,兰清笳回过神来,朝着屏风恭敬施礼。 “民女兰清笳,见过玄机公子!” 一道淡淡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无须多礼,请坐。” 兰清笳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你想要什么?” 这么直接?兰清笳的拳头轻轻握了握,最初的激动过后,心底只沉淀下了一层淡淡的紧张。 话头在舌尖翻滚,最后还是镇定地说了出口,“民女想要拜一个人为师,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请公子帮忙。” “你想拜谁为师?” 既然他这般直接,自己也没必要来那些虚的。 有话直说,行或不行,都来得痛快。 兰清笳目光定定地盯着他,吐出一个字,“您。” 屏风里委实静了好几瞬,半晌,秦淮的声音方又传了出来,“为何要拜我为师?” 兰清笳说得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仰慕您的才华。” 秦淮语气淡淡,“我不收徒。” 兰清笳心里翻了个白眼,骗谁呢?你不收徒前世穆继和怎么成了你的弟子?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一脸诚恳,“我愿意为公子开这个先例。” “你我男女有别,师徒授艺多有不便。” 兰清笳面不改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女之间如何会介怀什么男女之防?” 秦淮:…… “您若不介意,我认您当爹也行。” 秦淮:“……不必。” 他介意。 兰清笳松了一口气,“我也觉得拜师更妥当些。” 说完,她十分麻利地起身,直接就朝他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徒儿拜见师父!” 秦淮:…… 他好像没答应,这人,未免太会顺杆爬。Ъiqikunět 揉了揉眉心,他淡淡道:“此事还需再议。” 兰清笳抬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那,爹?” 秦淮:…… 乔远:“噗——” 原谅他,他实在憋得有些难受。 秦淮朝他的方向投去一记淡淡的目光,哪怕隔着屏风,乔远还是感到了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他当即飞快敛了神色,恢复面无表情的神色。 兰清笳毫无节操,“爹爹在上,请……” 秦淮出声打断,“还是叫师父吧。” “好咧,师父!” 她那声音,脆生生的,在秦淮听来却平白有些糟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反思,玄机阁的机关,是不是太简单了?是该把机关再改进改进了。 她进入角色很快,“师父,您什么时候给徒儿授艺啊?” 秦淮声音又恢复了冷淡,“到时我自会去找你。” “好咧!” 兰清笳离开时,脚步都是雀跃飞扬的,嘴角几乎裂到了耳后根。 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开心。 这一场大仗打得委实不易,所以旗开得胜后的欢喜愉悦也便越发强烈。 赢了付雯茜,顺利通关,还成功地拜了师,今天的每一件事都出奇的顺利。 这让她认识到,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其实是有能力改变前世之事的,这个认知像是一剂强心剂,信心倍增,更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欢喜。 正在她毫不矜持地傻笑时,冷不丁想起了另外一茬——雪团还没找到! 兰清笳当即折了回去,急吼吼的,“师父,徒儿还有一事相求。”筆趣庫 秦淮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险些没端稳。 他眉头微蹙,“何事?” 兰清笳一脸诚恳,“徒儿的猫不见了,徒儿能否请师父派人找寻?它通体雪白,十分玉雪可爱,叫雪团。” “喵——” 雪团听到自己的名字,直接从桌子上轻盈一跃,跳到地上,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朝兰清笳脚边走去,蹭着她的脚边撒娇。 “喵——” 兰清笳瞪大了眼,一脸惊喜,“呀,这,这就是徒儿丢的猫!” 说着,她便俯身把它抱了起来,一脸失而复得的庆幸。 秦淮:…… 默了片刻,屏风里才有声音传出,冷冷的,“一只又丑又胖的野猫罢了,哪里可爱了?” 雪团不满地抗议,“喵呜——” 兰清笳看了看怀中这高贵优雅的雪团,实在不知道它究竟哪点跟“又丑又胖的野猫”挂得上钩,对他的品味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杯盏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秦淮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带走,不要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 喜新厌旧,抛弃旧主,毫无良心的玩意儿,不要也罢。 于是,乔远就看着兰清笳再一次在主子的面,把主子的猫抱走了…… 第28章:众星捧月 兰清笳抱着雪团回入园处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有惊艳,有打量,有羡慕,还有嫉妒。 原本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她,现在,她的名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兰清荷只闯到了第二关就被卡住了,悻悻落败。 她听说兰清笳跟付雯茜打赌,最后还赢了时根本不信,没想到,兰清笳不仅赢了付雯茜,还成功闯了通关! 兰清笳闯通关?这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啊!可事实就是如此。 兰清荷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百香激动得恨不得在原地蹦几下,但碍于现场情形,只能强自镇定,但是那快要裂到耳后根的嘴角也暴露了她难抑的激动与兴奋。 有人上前跟兰清笳搭话,询问她后面的关卡。 并没有人要求她保密,兰清笳想了想便如实说了,一时之间,众人便全都围在了她的身边,高高竖起了耳朵要听她说话。 听罢,众人都露出了叹为观止的神情,有人自愧弗如,有人却为此更生向往,跃跃欲试。 有人还八卦地问起玄机公子的年岁,样貌,场面十分热闹。筆趣庫 便是百香身边,也围满了各个府上的丫鬟小厮,七嘴八舌地跟她打探兰清笳的才学。 兰清荷看着被大家团团围住的兰清笳,心里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真是奇了怪了,大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能耐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大姐姐,那你跟玄机公子提了什么要求啊?” 兰清荷这话一出,众人眼中都露出了八卦和好奇的神色。 兰清笳微微一笑,“我拜了玄机公子为师。” 众人皆是一怔,旋即都瞪大了眼,发出阵阵艳羡的惊叹。 玄机公子其人,作派神秘,却惊才绝艳,这京中学子谁人不对他心生仰慕? 兰清笳竟然能拜他为师,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耀和让人求都求不来的际遇啊! 大家望着兰清笳的眼神顿时更加热切了起来,不少小姐都已经热络地跟兰清笳相约日后赏花宴会之事,这等待遇,真是两辈子都不曾有过。 一直到时候差不多了,兰清笳这才谢绝婉拒了众人热情的邀约,抱着雪团施施然地往自家马车走去。 兰清婉早早就坐到了马车上,她人坐在马车上,心却飞了出去。 尤其是听到众人对兰清笳的追捧,她更是忍不住轻轻掀起车帘往外瞧。 看到兰清笳春风得意的神色,她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几乎掐出血来…… 一日之间,兰清笳这个名字在燕京城传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与付雯茜打赌的事也不胫而走,从此,兰清笳不仅有了玄机公子之徒之名,还取代付雯茜,拿下了燕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 兰府的门槛几乎被送请帖邀约的人踏破,所有的请帖都是邀请兰清笳过府小聚,连带着,兰清婉和兰清荷两位小姐也收到了不少请帖。 兰清荷倒是还好,一开始嫉妒过后,想到兰清婉只会更气,她也就释然了,收到请帖就乐颠颠地去赴约,倒是也因为结交了不少闺中小姐。ъiqiku 而兰清婉,可就气坏了。 那些请帖都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地打在她的脸上,简直打得火辣辣的生疼。 兰振坤本以为二女儿会大放异彩,但没想到事实与自己的想象竟有这般大的出入。 但因为兰清笳的大出风头,连带着,他的同僚都不觉高看他几眼,对他的态度不禁都和善讨好许多,一时倒让他有了一种众星捧月之感。 这样的荣耀竟然是由一个不受自己宠爱的女儿带来,兰振坤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柳氏被夺了管家权,最近还一直被拘在老太君跟前侍疾,本就心情郁郁。 原本她还等着自家女儿在玲珑阁的优异表现让自己趁机翻身,可万万没想到…… 她真真是呕出了一口老血。 她的眼中蹦出一阵阵怨恨的光芒。 府里的姑娘家马上就要议亲了,照这样下去,那小贱人岂不是要比她的婉儿高嫁? 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婉儿如果比不过她,说不定后半辈子就要彻底被她踩在脚底!这怎么能忍? 不行,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婉儿,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 三天后,兰府出了一桩大事。 因为后厨采买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买了坏了的食材,整个兰府上上下下全都吃坏了肚子。 老太君年事已高,身体本就虚弱,不小心吃了那变质的食物,这下是真的病倒了。 而厨房的采买,正是周氏刚刚提拔上来的心腹。 出了这一番大差错,那个心腹直接被打了板子赶出了府,周氏这好不容易到了手还没焐热的管家权,又还到了柳氏的手里。 周氏自己还被兰二老爷狠狠训斥了一通,到老太君跟前侍疾的也变成了她。 周氏知道这其中必然有柳氏的手笔,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认栽了。biqikμnět 重新拿回了管家权,柳氏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外面的这一番变故,百香一字不漏全都禀到了自家小姐跟前。 兰清笳听罢,唇角轻轻一扯,心里没有半点意外。 周氏不是柳氏的对手,她早就料到了。 柳氏这个硬骨头,她会亲自动手,一点点地啃掉。 她淡淡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我的好母亲很快就要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动静,百香急忙出去看,很快就折回来告诉她,“小姐,夫人果然来了。” 倒是来得挺快。 她背脊挺直,唇角绷直,眸光沉静,步伐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周身却自成一股气场,像是竖起了一道坚毅的外壳,仿若刀枪不入,坚毅不倒。 待到了房门口,她绷直的唇角微松,绽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沉静的眸中也缀上了点点光辉,整个人便换了一副姿态,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和温逊,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 第29章:身上长虱子了吗? 兰清笳走到柳氏的面前行礼,姿态娉婷袅娜,落落大方,颇有大家小姐的风范与气度。 “母亲。” 柳氏脸上端着一贯慈和的笑意,但一看到兰清笳这副仪态,柳氏脸上的笑意就微微僵住。 眼前的女孩,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素色衣裳,头上只有零星几个金簪,脸上更是一派素面朝天,人还是那个人,但整个人的气度就是不一样了。 柳氏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方才那点子心思很快掩住,面上与往常无异,甚至更添了几分慈爱。https:ЪiqikuΠet 柳氏伸手,亲热地拉住了她,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 “母亲听说你闯过了玲珑阁的通关,没想到笳儿竟有这般才学,真是让母亲大为欣慰。” 兰清笳垂着眼睑,一脸谦逊,“母亲过誉了,不过侥幸罢了。” 柳氏心里呕着气,表面上却只能继续微笑着又夸了她一番。 这一场戏演完之后,柳氏终于进入了正题。 “以往母亲事务繁忙,一直都疏忽了你,都是母亲的不是。 而今瞧着,你身边的人手的确是少了些,大丫鬟就那个叫百香的,为人瞧着也不够机敏。 今日母亲特意给你挑了几个人,都是最得力的,且放在你身边,供你差遣,如此,你行事也方便些。” 说着,也根本不给兰清笳表态的机会,直接就让人上前认主了。 一共三个人,一个嬷嬷,姓张,两个丫鬟,青萝,绿萝。 兰清笳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扫过,顿觉熟悉至极。 上辈子,这三人也在自己跟前伺候,只不过,这一世倒是比上一世要提早了许多。 上一世,一直到她及笄,准备说亲的时候,柳氏才以要给她准备陪嫁的名义把这三人送到自己身边,这三人也跟着自己到了定安侯府。 而今想来,她们可不就是柳氏母女光明正大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吗? 上辈子自己究竟是有多缺心眼才根本没想过除掉她们。 既然她们之间那么有主仆缘,那就让她来好好调教调教好了。兰清笳欢欢喜喜地把人收下了,并直接当着柳氏的面把青萝绿萝任命为大丫鬟,张嬷嬷掌管她院子的一应事宜。 第二天,青萝绿萝便十分主动地到兰清笳的跟前伺候,把百香完全挤走了。 兰清笳也没有说什么,完全是一副纵容的态度。 兰清笳如前几日那般,坐在书案前看书,绿萝青萝有意无意地想看她究竟在看什么,但看来看去都看不懂。https:ЪiqikuΠet 绿萝大胆地搭话,“小姐,您这是在看什么呀?” 兰清笳语气淡淡,“九章算法。” 末了又补充,“先生留的课业,我脑子笨,不得其法,自然要多看几遍。” 绿萝还要再说话,兰清笳就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别说话,一说话我就被搅了思路。” 绿萝便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 兰清笳朝她们笑了笑,态度十分谦和,半点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我这院子活儿轻省,没什么要做的,你们就站在这儿陪我,哪儿也不用去,什么都不用做。” 两人一听,顿时就面露得意。 大小姐又怎么样,还不照样忌惮夫人,还不照样得对她们客客气气的。 两人的得意没维持多久,因为很快她们就觉得无趣,甚至有点难捱了。 以往干活的时候觉得累,现在才知道,原来干站着也没多轻松。 绿萝按捺不住开口,“小姐……” “嘘,别说话。” 绿萝把话憋了回去,暗暗活动筋骨,但屋子太安静,一动之下,衣料的摩擦声就特别明显。 兰清笳问得一脸真诚,“你们身上长虱子了吗?” 两人:…… 她们这下是连动也不敢动了,她们寻思着,兰清笳应该看不了多久,也该午觉了。 但兰清笳就好像入定了一般,一坐就是一个下午,除了翻书都不带动一下。 一直到傍晚,该用晚膳了,兰清笳终于放下书起了身。 绿萝青萝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以为解放了,但兰清笳又轻飘飘地道:“百香笨手笨脚不会布菜,你们两人来伺候我用膳吧。” 好吧,布菜就布菜,至少能动一动,只要不叫她们干站着当门神就行。 但兰清笳只使唤了她们两次就道:“我也没那么大排场,我自己来便是,你们站着吧。” 于是,两人真就被安排在屋子里当起了门神。 两人忍不住暗暗活动筋骨,兰清笳就像是身上到处长满了眼睛似的,一脸疑惑地问她们,“你们身上是不是真的长了虱子?” 兰清笳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外面守门丫鬟听见,青萝和绿萝顿时觉得脸上臊得慌,自然只能连忙否认。Ъiqikunět 兰清笳一脸恍悟,“我见你们一直动来动去,倒似身上有东西在咬似的,原是我多想了。” 两人:…… 一整天下来,等到她们被放回去的时候,双腿已经站得阵阵发软。 第二天,兰清笳的院子里就有个消息传开了,新来的绿萝青萝两个大丫鬟身上长虱子,所以伺候小姐的时候才总是没仪态,动来动去。 绿萝青萝听到这闲话,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偏偏她们又不能逮着人解释她们没长虱子。 最后这个谣言还是被张嬷嬷用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 但这之后,绿萝和青萝再在兰清笳跟前当差,就算身子僵了也是万万不敢乱动了。 她们原本也以为像那天那样的事不过是一次意外,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兰清笳每天都会在屋里看书,每次都会叫两人伺候。 她定力实在是太好了,仿若对知识如饥似渴,她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她俩一站就是一整天。 前世,兰清笳经常整日整夜地查账,看账,一坐就是一整天,定力能不好吗? 她已经习惯了,两个丫鬟却如受酷刑。 她们不能说话,说话会扰乱她的思路。 更不能乱动,乱动发出声响,也会扰乱她的思路。 实在撑不住想要尿遁,什么?主子都没那么多毛病,当丫鬟的倒是一身的小姐病。 几天下来,绿萝青萝见了兰清笳就一脸菜色,双腿打颤。 第30章:教训丫鬟 两人深觉兰清笳是在折腾她们,可是,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毕竟她也没让她们去干什么粗活累活,只是让她们站在一旁罢了。 身为丫鬟,连站一站都不行?那这丫鬟也太娇气了些。 这放在哪里,她们都不占理。 就这么过了七八天,兰清笳再一次准备看书叫上两个丫鬟伺候的时候,她们脸都白了。 绿萝忍不住开口,“小,小姐,您给我们指派些其他活吧。” 兰清笳一脸认真地望着她们,“你们是母亲指派给我的,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不能亏待了你们。这已经是我院子里最轻省的活了。” 两人忙道:“夫人既然把奴婢给了您,您就只管差遣奴婢,不拘什么脏活累活,奴婢都可以干!” 兰清笳一脸迟疑,“真的吗?如果母亲问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是奴婢自己主动要求的!” 兰清笳认真地问她们,“当真什么活都没问题?” 两人坚定点头,兰清笳便道:“说起来,我院子后面有一片荒地,因为人手不够,一直都没有打理。 既然你们这么有心为我分忧,这几天就去把那块荒地收拾出来吧。 不过我院子里人手一直不够,也没有其他丫鬟婆子能搭把手,便只能由你们两人亲自动手了。” 两人闻言,瞬间傻眼了…… 兰清笳一脸似笑非笑,“怎么?不愿意?方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此时再怎么蠢笨也知道大小姐是有意在为难她们,想到这些天她们被折腾得够呛,两人心里就生气。 绿萝心直口快,当即就顶了一句,“大小姐恕罪,奴婢是一等丫鬟,可从来没做过那样的粗使活计。”Ъiqikunět 兰清笳漫不经心地吹着自己的指甲,“人生总是要慢慢积累阅历的嘛,现在没做过,以后我多安排些活计给你们,你们不就熟练上手了吗?” 两人面色都有些难看,青萝开了口,“小姐,我们还是继续在您跟前伺候笔墨吧。” 绿萝也跟着附和,“是啊,奴婢好歹是夫人那边派来的,小姐您让奴婢去做末等丫鬟干的活,夫人那边面子上也不好过吧。”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她面色沉冷,素手在桌子扶手上重重一拍。 “之前我敬你们是母亲给我挑来的,这么些天是半点活都没指派给你们做,你们自己不满意没主动到我跟前来说要找活干。 现在我给你们指派了活,你们又挑三拣四,你们是来我这里当丫鬟的,还是来我这里当主子的? 怎么着,是要我这个主子亲自伺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扯着母亲的旗子当虎皮? 真是好大的屁股,好大的脸!” 兰清笳突然发难,言语犀利,毫不客气,两人一下就被震慑住了,脸上更是瞬间涨得通红。 兰清笳根本没给她们辩解的机会,浑身气势冷然,咄咄逼人。 “母亲派你们过来是来伺候我的,你们非但不好好伺候,还胆敢顶撞我,你们以往在母亲面前当差就是这个态度? 母亲就是太仁慈了,才纵得你们这般奴大欺主。 你们若还不服,我们这便到母亲跟前分说分说,看看母亲究竟是站在你们这两个丫鬟这一边,还是站在我这个嫡出大小姐这一边。 若母亲还不能分说清楚,那便到祖母跟前去,让她老人家来给我说道说道,看看咱们兰府有没有像你们这样当差的丫鬟! 祖母她老人家最是重规矩,而母亲又最是孝顺。 她若知道连祖母都为此动怒了,她会为了你们两个贱蹄子开罪了祖母她老人家? 到时候不把你们打一顿再发卖到那腌臜的勾栏院便算便宜了你们。”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宛若连珠炮似的,说得又急又快,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一字一句跟刀子似的,直戳得两个丫鬟冷汗连连,心头发虚。ъiqiku 归根结底,她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起先仗着自己是柳氏特意安排过来的眼线,未免就把自己的身份端得高了几分。 更觉得兰清笳多少得卖柳氏面子,轻易不会把她们怎么着。 以前她们听说这位大小姐性子素来绵软,谁人都能踩上一脚。Ъiqikunět 可是,传言不可信啊! 就大小姐今儿个这番气势,哪里像是绵软之人? 那字字句句简直是直接戳到人心窝子,掐人软肋啊。 难道因为最近她大出风头,所以气焰才一下高了起来? 她们当丫鬟的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就是被主子发卖,最最怕的是发卖到勾栏院那样的脏地方。 听到大小姐这一番声色俱厉的话,她们不自觉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一想到那等凄惨结局,她们顿时齐齐打了个哆嗦,腿立时就软了。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请小姐恕罪,请小姐恕罪啊……” 兰清笳面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她稳稳地坐着,周身气势凛然。 “那还不快去,等着我八抬大轿请你们?” 两人当即不敢耽搁,屁滚尿流的就去了。 百香忍不住问她,“小姐就不担心她们给夫人告状吗?” 兰清笳淡笑,“告状又如何?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 更何况,我教训得事出有因,无论哪一桩我都占理。” 百香还是很担心,“可是夫人她知道了,一定会给小姐记上一笔,日后找小姐的麻烦。” “我敢这么做,就没打算能瞒过她。而且,你觉得就算没有这一件事,她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百香语塞。 兰清笳脸上氤氲着一抹凉凉的笑,双眸也似星月波光般闪烁明亮。 “我的屈服退让如果换不来别人的善意,那又何必再屈服?再退让? 还不如直接迎战,正面较量,别小瞧了我,我可不会输。” 上辈子,她活得太过窝囊,这也不敢,那也害怕,就像是一只牵线木偶,不是被柳氏母女摆布,就是被穆继和摆布。 这辈子,她凭什么还要忍让? 兰清笳缓缓抚着雪团,唇角衔着一抹似笑非笑,“我这一辈子啊,要活得光鲜气派,站在敌人的头顶上笑,那才是真正的钝刀子磨肉,最大的折磨……” 第31章:你在忤逆我? “喵——” 雪团突然从怀中跳了下去,从窗口跳了出去。 兰清笳生怕它跑了,慌忙追到了窗口,“雪团——” 待看到窗外站着的人,兰清笳怔了怔。 窗外,一个玄衣男子翩然而立,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将大半张脸遮挡。 哪怕看不到脸,他周身的气度却半分未减,让人不自觉便甘愿臣服。 他那清隽的下巴,性感的薄唇,也似能让人想象的面具下的容貌,定然不会差。 而雪团赫然蹲在他的肩头,十分大逆不道。 目光淡淡地望着她,那一记眼神让兰清笳心头微凛,他方才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觉得她心机深沉,心术不正? 她尚在愣怔,他已经十分自然地翻窗而入,整个动作流畅自如,半分未损他的英姿。 百香瞪大了眼看他,一时满是惊恐。 正要出声呼救,兰清笳急忙制止了她,“他是师父,你出去,把门守着。” 师,师父?那,那岂不是玄机公子? 有幸见到活着的玄机公子,百香有点腿软。 秦淮淡声,“不必,你我不便独处,她留下。” 收了个女徒弟,何时何地见她都是个麻烦事,她一内宅女子不便出门,便只得他亲自上门。 然他素来不愿大张旗鼓地露面,便只悄然前来,不愿惊动旁人。 但为她闺誉着想,两人独处的确多有不便,唯有留下她的心腹丫鬟最稳妥。httpδ:Ъiqikunēt 若是前世,兰清笳也定然谨守规矩本分,不会拿自己的闺誉开玩笑,但今生,她却随性了许多。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 更何况,这个人是玄机公子,她丝毫不担心会受轻薄慢待,是以她并不在意。 兰清笳径直道:“你我师徒,自是长辈与晚辈,面对长辈何需避嫌?” 兰清笳的目光坦然,神色姿态亦是落落大方,倒显得秦淮太大惊小怪了。 他看了兰清笳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兰清笳朝百香摆摆手,百香当即颤颤巍巍地出了门,乖乖在外面守着。 兰清笳目光落在他肩上的雪团上,企图用眼神威慑把这大逆不道的小畜生瞪下来,奈何一人一猫频道不同,存在沟通障碍,它稳如泰山地蹲着,秦淮也神色自若,仿若如常,只有兰清笳兀自干着急。 秦淮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递了过去。 “七日内看完,若有不懂之处,七日后我会来。” 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教徒弟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性,简单粗暴。 兰清笳赶忙接过,“是,师父。” 他又淡淡道:“我不管你拜我为师是真心向学也好,沽名钓誉也罢,只有一点你需切记,你若打着我的徒儿的名义行不仁不义,仗势欺人之事,我必不轻饶。” 兰清笳微微一怔,原来,方才的话他听到了,所以,他是在警告她。 兰清笳微微抿唇,她知自己应该讨好他,不该出言忤逆,但她处心积虑地拜他为师,不就是要仗势欺人,狠狠报复前世仇人吗? 她低声辩驳,“若我欺之人乃良善无辜之人,那确是仗势欺人。 但我欺之人本就恶贯满盈罄竹难书,那便是替天行道。” 秦淮目光一扫,微微扬声,“你在忤逆我?” 被他目光一扫,兰清笳微微一滞,不自觉升起一股强大的压迫。 “徒儿不敢。” 秦淮语气淡淡,“你那神色和语气可不像是不敢,不过面服心不服罢了。” 兰清笳的确不怎么服气,“人有善恶,对良善之人,人恒该善之。 然而,对心怀歹意之人,又何须客气?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仗势欺人又怎的?狐假虎威又何妨?只要不有违律法,不有违本心,为何不可?” 她的神情不屈不挠,那灼灼目光亮如明镜,仿似映照出了人性的丑陋与不堪,盛满了故事。 秦淮眸色不觉也深了几分,看着兰清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打量。 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罢了,为何在她的身上,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仿若已经历过人性的涤荡与淬炼,看透了这万间红尘。 “你倒是伶牙俐齿。” 兰清笳微微垂眸,“在师父面前,徒儿不敢有所欺瞒,即便知道自己的想法狭隘偏颇,过于斤斤计较,却还是要说。httpδ:Ъiqikunēt 师父见识卓绝,英明睿智,阅历更是不凡,定能明白徒儿的个中之意。” 秦淮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 她的这口迷魂汤倒是灌得利索,小嘴也跟抹了蜜似的。 明知她是在溜须拍马,但不知为何,秦淮心里竟然没有生出反感的情绪。 细想她的话,竟也无从反驳。 他淡淡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在那本书上轻轻叩了叩,“好好看,若让我看出你马虎懈怠,必不轻饶。” “是,师父!” 又是必不轻饶。 所以,方才的那件事,是揭过去了? 他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要离开,兰清笳急忙出声疾唤,“师父等等……” 秦淮转头,“还有何事?” 兰清笳目光落在他肩头的雪团上,神色略显尴尬,“我的猫……” 秦淮神色顿了顿,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伸手拎住雪团的后脖颈,冷酷地把它往她的方向一抛,还撂下一句,“它太胖了,以后少喂些。” 兰清笳急忙手忙脚乱地去接,好歹把它接住了。 “师父,您能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翻出了窗,一转眼消失了,兰清笳的后半句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她撇撇嘴,低声嘀咕,“真是没有爱心。” 抱着它掂了掂,“胖吗?嗯……好像真的比以前沉了一些。但是,胖一点不是更可爱吗?”筆趣庫 她又伸手点着雪团的小鼻子,“你啊,以后给我老实点,再见到师父不准再往他身上凑了知不知道? 小心他一个不耐烦直接把你的猫脖子给拧断了!” 雪团一脸无辜地“喵喵”叫,一副显然没听懂的样子。 兰清笳轻叹了声,“我跟你说什么啊,你又听不懂。以后师父来,我得把你好好看紧了,不然,你的小命就要没了。” 教训了雪团,兰清笳便开始认真地翻看起那本书来。 刚一翻开,前世的记忆便自动跳了出来,果然,她前世曾看过这本书。 她本就对此十分感兴趣,此时再得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学习的机会,她只觉幸运无比,自然求知若渴,开始认真钻研了起来。 不过,除了学习这些,兰清笳心中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方才看他翻窗那利落的样子,他的身手肯定很不错。 想到上次差点被春娘掳到花满楼的事,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雪团,她现在在哪里都说不定。 如果能学一点功夫傍身,那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有了自保能力。 她心中暗暗记下,等下次师父来时,自己定要提出这件事,反正,技多不压身。 第32章:牵着鼻子走 绿萝和青萝被罚的事柳氏当晚就知道了,柳氏气结,纵然知道兰清笳并非表面那么恭顺,但她这样,简直是明晃晃地不把她放在眼里。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不然传出去,她得落得一个为了几个贱婢苛待继女的名声。 柳氏恨恨地吩咐张嬷嬷,“你给我继续盯着她!且让她嚣张一些时日,待找到合适的机会,看我不狠狠收拾了她!” 张嬷嬷肩负着艰巨的使命去了,之后几天便里里外外地忙活,十分殷勤地在兰清笳的身边打转,把百香贴身伺候的活儿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兰清笳见此也没有半点异常,反而听之任之,对她一副分外倚重的样子。 某一天,兰清笳忽道:“前些时日听妹妹说那鹿筋甚是美味,今日我倒是也想尝尝,嬷嬷让厨房给我做一份吧。” 张嬷嬷心里不屑,一个不受宠的挂牌小姐,有得吃都不错了,倒是开始挑拣起来了。 但她脸上却挂上了标准的笑,“小姐恕罪,那鹿筋奇货可居,今日厨房怕是没有。” 兰清笳换了一个,“那就来份五香仔鸽吧。” 张嬷嬷堆笑,“老奴记得夫人前些时日吃了一回,嫌这仔鸽味怪,便让采买没再买了,这一时半会儿怕也寻不来。” 兰清笳半倚在塌上,懒懒地道:“那厨房里都有些什么?鸡鸭鹅鱼虾蟹总该有吧?” 张嬷嬷笑容不减,“自是有的。” “那便来个原壳鲜鲍鱼吧。” 张嬷嬷:…… “猴头蘑扒鱼翅也成。” 张嬷嬷:…… 你倒是会点!鲍鱼和鱼翅算是鱼吗? 兰清笳又道:“你不会又要说没有吧?妹妹可是跟我说,她隔三差五都能吃。” 张嬷嬷僵着笑道:“这些厨房有倒是有,不过……以往二小姐能吃,约莫是自己出了银子开了小灶,这……” 你没钱还想吃,吃风去吧! 兰清笳蹙了蹙眉,似是不悦,最后只能强压下去,转而道:“那便罢了,给我来个松江鲈鱼吧,那个味道也不错。”biqikμnět 张嬷嬷心里暗道她真是难伺候!专挑奇货可居的点。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松江鲈鱼乃是从松江运过来的,珍贵得很,更有价无市,前些时日也便得了几尾,短时间内怕是都没了。” “那便换个清蒸蟹吧。” 张嬷嬷依旧赔着笑,“小姐您有所不知,这螃蟹得是十月吃最是肥美,现在这个季节也是没有的。” 这一道菜,是真没有! 兰清笳横眉倒竖,沉着脸低呵,“怎的妹妹要吃的时候什么都有,我要吃的时候,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我竟不知,我们兰家竟然落魄到连一口吃的都供不起我了! 莫非是厨房里那等刁奴看菜下碟,专门针对我?” 她突然发难,神色冷然,气势大开,张嬷嬷一下都怔住了。 张嬷嬷有些摸不准她的路数,当下也只能默默地伏低做小,“小姐息怒,这是断断没有的事,不过事有凑巧罢了。 鸡鸭鹅定是有的,还有寻常的一些肉类也都不缺,小姐想吃什么,老奴这便去吩咐厨房。” 兰清笳等的就是这话,当即便敛了怒意,不紧不慢地点了起来,“那中午便吃胭脂鹅脯,耗油仔鸡,糯米排骨,再来几道爽口的小菜。https:ЪiqikuΠet 晚上便吃素炒鳝丝,八宝兔丁,葱爆牛柳,爆炒田鸡。 明天想尝尝香酥牛腩……” 她脸上神情淡淡的,但嘴上却半点不耽搁,噼里啪啦地点了一溜菜名,俨然已经把未来几天的菜品都安排好了,不带一个重样的。 那荤素搭配,丰盛营养简直丝毫不输柳氏。 张嬷嬷听得脸皮发紧,柳氏派自己来的目的是找她的把柄,趁机磋磨她,可不是要看着她吃好喝好样样好的。 她有心想要反驳,但是,经过了前面的一番铺垫,自己若反驳搪塞就显得很站不稳脚跟。 而且她点的这些也的确都有,更算不得多名贵,至少,堂堂嫡出千金要吃这些是绝对不过分的。 自己若是阳奉阴违,把黑锅甩到厨房去,谁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到厨房去理论?磋磨人的手段只能暗地里来,可拿不到明面上。 而今的大小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打落牙齿活血吞,凡事都隐忍将就的主了。 张嬷嬷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她只能憋着一股气退了下去,认命地张罗吃食去了。 张嬷嬷生怕自己被责难,压根没敢把这事往柳氏那里说。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暗暗着急,得赶紧找到能拿捏大小姐的把柄才是! 她瞪大了眼找兰清笳的错处,这还没找到,兰清笳又出招了。 “嬷嬷,明日劳你去内务处领些茶叶和香料回来。” 张嬷嬷这段时间平白忙得脚不沾地,自己的任务却半点没进展,眼下又被兰清笳差遣做些小丫鬟的活,她当然不乐意。 但她不打算直接跟兰清笳说,只打算待会儿直接指派个小丫鬟去领便是。 可兰清笳就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又补充道:“嬷嬷可得亲自去,不然小丫头去领回来的,定又是那陈年的旧茶和劣质的香料。 若张嬷嬷亲自去,内务处的人见到嬷嬷便知道您是母亲特意派给我的,再不敢以次充好地糊弄人。 不然,我非得去母亲跟前告一状不可!” 张嬷嬷又被她的话狠狠噎住了,一时之间脸色僵硬,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兰清笳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那些人竟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简直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告状!必须告状! 兰清笳一状告了上去,柳氏作为执掌内院大权的人,若是纵容了下面的人在大小姐的日常用度上以次充好,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她刚刚才拿回了自己的管家权,这时候万万不能传出这样的风声。biqikμnět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柳氏也只能捏着鼻子给兰清笳身为嫡女最好的待遇。 柳氏把张嬷嬷和绿萝青萝送来是为了看着兰清笳,给她找麻烦的。 没想到兰清笳大大方方收了,还反过来拿着柳氏当旗子,扯着她当虎皮,借力打力为自己谋福利,简直不要太爽。 第33章:小姐也不像什么善茬 张嬷嬷再次被这个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大小姐将了一军,只能忍着憋屈应了下来。 她一路去领东西的路上都憋得肝疼,心里暗想着一定要赶紧抓住她的把柄,如果没有把柄,制造把柄也要上,可不能再这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张嬷嬷把茶和香料领了回来,兰清笳打开嗅了嗅,果然是最上好的品质。 她很满意,笑得一脸灿烂,“还是嬷嬷厉害。” 张嬷嬷心口怄得慌,表面上却只能扯出僵硬的笑跟她虚意逢迎。ъiqiku “这都是老奴分内的事,不值当小姐的夸赞。” 兰清笳依旧笑着,一脸真诚地道:“说起来,我这还有一件事需吩咐嬷嬷。” 张嬷嬷一听这话就头皮发麻,神情紧绷。 又来了又来了! 兰清笳像是没看到张嬷嬷异样的神情,自顾自地道:“说起来,这一旬的夏衣还没裁制,我的首饰也已经许久没有添置了。 最近我接到不少小姐的宴会邀约都没有赴约,便是因为没有几身能拿得出手的头面。 原本那些身外之物我都是不在意的,可若妹妹们一身华衣锦服,满头珠钗环佩,而我却一身素衣,一脸素面朝天的就去了,这让人瞧了,终归不妥不是? 知道的当我偏好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苛待了我呢。 嬷嬷是母亲跟前的老人,便劳嬷嬷去跟母亲说一声才好。” 因为兰清笳在玲珑阁大出风头的事,兰府已经对她有所重视,在计划为她裁衣置办行头。 但之前是周氏当家,她不想让大房出那么大的风头,便有意拖延了此事,后来又发生了周氏和柳氏权力交接之事,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不想今日兰清笳自己倒是直接提了出来。 这话说得好生冠冕堂皇,但归根结底不就是在要柳氏给她置办行头吗? 张嬷嬷暗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好办,只需走中公账目便是。 谁知,她这口气刚松下去就听兰清笳继续道:“之前我看二妹妹穿的是彩衣阁的衣裳,戴的是多宝阁的首饰,我这一季的四套衣裳首饰便跟二妹妹一样吧。” 张嬷嬷闻言,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好险没直接背过气去。 这位大小姐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张口就要彩衣阁和多宝阁的衣裳首饰,这两个铺子的衣裳首饰是全京城最漂亮的没错,但也是最贵的! 兰府虽然是官宦之家,却也算是清流,平日开支远不到娇奢豪逸的地步,府上公子小姐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都有份例,但那份例是断断不够在彩衣阁和多宝阁那样的地方消费的。 兰清婉的确有多宝阁和彩衣阁的衣裳首饰,但也不过一两件,那都是用来充充门面,是柳氏用体己钱贴补的。 柳氏拿银子补贴自己的亲闺女是情理之中,你不过一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凭什么就敢狮子大开口? 她不过动动嘴皮子,柳氏还不得大出血一笔?真是太不要脸了! 可是,柳氏能拒绝吗?她不能啊! 现在的兰清笳已经不是以前的兰清笳,现在她是玄机公子唯一的弟子,燕京城不知道多少人都上赶着捧她的臭脚呢。 若她在宴会上添油加醋地乱说话,柳氏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张嬷嬷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把这话传给柳氏之后她究竟会怎样大发雷霆。 而兰清笳打的就是要让柳氏大出血的主意。 现在她不是要扮演一个一碗水端平的当家主母吗?自己就索性直接开口敲上一笔,也算是对这些年的委屈做个找补。 看她明明心疼却不得不给自己掏钱的样子,兰清笳就觉得十分舒爽。 更何况,这些年她用来补贴兰清婉的钱,或许就是自己娘亲的嫁妆也不一定呢。筆趣庫 现在她讨要的,不过九牛一毛,总有一天她要让她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张嬷嬷战战兢兢地把这件事回禀给柳氏,柳氏果然气得摔了手边的茶盏。 “那小贱蹄子!不过就是攀上了个玄机公子,竟然就敢这么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张嬷嬷垂着头,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期期艾艾地把吃食和茶叶、香料的事也说了,柳氏一听,气得又摔了一个杯盏。 “贱人!真是个小贱人!” 柳氏觉得自己伪装了这么久的面皮都快被兰清笳给揭下来了,现在她真真是恨不得直接杀过去把这贱人剐了了事。 张嬷嬷的头垂得很低,根本不敢看柳氏。 柳氏自然气恼张嬷嬷不成事,连个小丫头都拿捏不住。 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处理张嬷嬷,而是收拾兰清笳那小贱人。 不行,她不能等了,她必须要想个招,要把那小贱人彻底困于内宅之中,绝对不能让她有外出交际的机会! 只要她没有机会出去,她就是天王老子的徒弟也没用! 柳氏阴沉着脸,低声道:“我这里有个法子,你就这样……” 兰清笳坐在书房的小榻边看书,窗户开着,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的面颊上滑过。 许是这段时日伙食改善的缘故,她的身上也渐渐长了肉,脸颊肉感丰盈,倒是养出了几分婴儿肥,整体瞧着多了几分娇俏的孩子气。 而窝在榻边眯眼小憩的雪团,也日渐肥壮,整个身体和脸蛋都肉乎乎的,一掐就能揪出一团肉来。 张嬷嬷从柳氏那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单纯无害,岁月静好的一幕。 然而张嬷嬷却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她入内向兰清笳禀报,过几日便有人上门为她裁衣和添置首饰,兰清笳面露欣喜,张嬷嬷垂着眸,唇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缓步退了出去。 百香朝张嬷嬷离开的方向探了探脑袋,又折回来一脸紧张兮兮地凑到兰清笳的耳边低声道:“小姐,奴婢觉得张嬷嬷一脸坏笑的样子,像是在憋坏招!” 兰清笳撑着脑袋笑看她,“那你看我现在这个笑怎么样?”ъiqiku 百香顿了顿,很老实地说:“小姐也不像什么善茬。” 兰清笳:…… 这丫头真是,什么大实话都敢说。 第34章:怎么又胖了? 兰清笳轻笑出声,伸手在小丫头的脸上捏了一把,“胆儿挺肥,敢编排起我来了?”Ъiqikunět 百香痛呼出声,“奴,奴婢也不过是,是说实话嘛!” 兰清笳又掐了一把才松了手。 两世为人,她对百香这丫头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憨厚老实,一根筋,少了点机灵劲儿,但却胜在忠心耿耿。 她微微敛了笑,神色淡淡,“我接连下了那么多剂猛药,有些人也该坐不住了,我等的就是她的后招。” 百香一边揉脸,一边眼含担忧,“可是小姐,咱们不知道她们要使什么手段呀,万一中招了怎么办呢?” 兰清笳眸光微沉,凝眉思索片刻方道:“柳氏素爱装贤惠大方,贤良大度,更怕担上苛待继女的名声,所以明面上绝对不会责罚我。 可我如果做错了事,失了仪态,丢了脸面呢?她岂不就有了名正言顺地责罚我的理由?” 百香顺着兰清笳的思路往下思索,“要让小姐失了仪态,那最好的手段就是……下药!” 兰清笳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没错,下药,安全,方便,有效,乃内宅争斗之利器也。 一把药下去,心智被控制了,行动失常了,证据都被吃进去了,只要把尾巴收拾好,想查也查不出来,实在再方便不过。” 百香顿时更加紧张了,“那,那以后小姐的吃食奴婢一定亲自经手,绝对不会让张嬷嬷有半分可乘之机!” 兰清笳却微微一笑,“不用,我们非但不用提防,相反,我们还可以将计就计。” 兰清笳神色泰然,柳氏不可能想得到,她的体质特殊,百毒难侵。 而柳氏下药绝对不会是为了要她的命,而只是为了让她出丑罢了。 她连毒药都不怕,更遑论是那些整人的药? 百香依旧面露担忧,兰清笳与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百香这才展颜笑了起来。 “还是小姐聪明!” “去办吧。” 百香得令,欢欢喜喜地就去了。 兰清笳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榻边上,那原本呼呼大睡的雪团突然睁开了眼,喵呜一声,身姿轻盈地往窗台的方向跃去。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兰清笳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她急忙奔到窗边,便见雪团已经被来人拎住了后脖颈。 兰清笳见雪团被这么粗暴地拎着,心中不觉一阵心痛。 她伸出手想把它抱回来,“这小畜生无状,又冲撞了师父,您把它给徒儿,徒儿定好生教训它!” 秦淮却不急着还给她,反而在手中微微掂了掂,语气略显嫌弃。 “怎么又胖了?不是让你少喂些吗?” 兰清笳心道,这是雪团凭自己的实力长的肉,关他什么事了?吃的又不是他家的粮食,怎的管那么宽? 她心下腹诽,表面上却应得恭敬,“徒儿知道了,日后定再给它减些食量。” 秦淮:才怪。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每天每顿都给它喂多少,她根本就是阳奉阴违。 轻瞥了她一眼,又把雪团往她那边轻轻一抛,秦淮也随之翻身,轻巧跃入屋中。 兰清笳慌忙去接,雪团那肥硕的身子往自己身上砸来,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它那颇为可观的分量。 难道,真的喂多了? “那本书可看完了?” 兰清笳:“看完了。” 秦淮又问,“有何不解之处?” 兰清笳语气恭敬,“徒儿尚能读懂。” 她比常人多出了一世的经历,亦间接接受过玄机公子的教导,今生再重读那书,自然分外顺畅。 她结合了前世的记忆,甚至比当初更多了几分不同的见解,有了更多的收获。 兰清笳的神色自若,这个回答却让秦淮略感意外。biqikμnět 他的目光在兰清笳的脸上扫过,看到她满脸自信,语气淡淡地开口,“既如此,你便跟我讲讲你的见解。” 兰清笳知道他是在考自己,但她却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当即开口,娓娓道来。 秦淮原本神色淡淡,但是越是听到后面,他的神情不觉闪过一丝诧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觉多了几分打量。 她的悟性比自己想象中要好许多,是自己小瞧她了。 兰清笳自然注意到了他态度的变化,一时之间不觉有些心虚。 毕竟,若非仗着前世记忆,她也不可能表现得这般优异,但她想想,前世的际遇也是她的财富,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赏。 既然如此,她便坦然受之便是。 她回答完毕,秦淮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两人一问一答,探讨的问题便慢慢拓展深入,兰清笳听得入神,连连点头,只觉获益颇多。 直到外面传来了百香询问是否传膳的声音,兰清笳这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秦淮也回过神来,他从怀中掏出另一本书,留下了与上次一般无二的交代。 “七日内看完,若有不懂之处,七日后我会来。” 说完他便要走,兰清笳想起上回之事,急忙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个请求。”https:ЪiqikuΠet 秦淮转头看她,“何事?” 兰清笳也没有绕弯子的习惯,径直道:“徒儿想习武。” 习武?一个闺阁小姐想习武? 这个徒弟似乎总是喜欢语出惊人,频频让他大感意外。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身板瘦削单薄,弱不禁风,实在不像是一个习武的好料子。 “你不是这块料。” 兰清笳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有些不服气,“师父,您还没开始教,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块料?” 她挺直了腰杆,目光不屈地迎视着他,透着一股不肯退让服输的倔强。 “再说了,我习武又不是为了去争什么武林盟主,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有一些自保之力罢了。” 他思绪一转,倒是想到了那次她险被春娘掳到花满楼之事。 微微揉了揉眉心,果然,收徒就是麻烦,女徒弟更麻烦。 “你这里没有方便练武之地。” 兰清笳听得这话,立马便知道这事是有了转机和回旋。 “怎么没有了?我院子虽然不算大,但也够宽敞,耍拳练棒也尽够了的。” 第35章:孺子不可教也 秦淮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 他的语气淡淡,“我不想露面,被人围观。” 兰清笳顺嘴接话,“您不是戴着面具吗,露不了面。” 秦淮懒得跟她玩这些抖机灵的文字游戏,双手负于身后,转身便欲走。 兰清笳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师父您别走别走……” 秦淮垂眸扫向她的手,兰清笳讪讪松开。 “师父,徒儿是真的很想学武,您能不能稍微考虑考虑?” 她的目光晶亮澄澈,眼巴巴地望着他,带着那么点讨好的意味。 秦淮收回目光,淡声道:“看你表现。” 兰清笳的眼睛陡然一亮,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徒儿一定好好表现!” 眼前一晃,他的身影已经消失,空中又飘下了一句熟悉的话,“太胖了,少喂些。” 兰清笳:…… 他老人家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雪团究竟是怎么招他惹他了,非不让它多吃? 雪团已经习惯了大口吃肉,大口吃鱼,兰清笳看它每次吃得唏哩呼噜的,自己也有种莫名的满足感,怎么舍得饿着它?筆趣庫 所以,兰清笳转头就把师父的交代抛诸脑后,继续欢欢喜喜地给雪团疯狂投喂。 她这一番行径再次被汇报到了秦淮那里。 秦淮:……孺子不可教也。 老太君生病,养了这些时日,终于慢慢养好了。 今日阖府上下便一道前去请安。 当张嬷嬷把丰盛的早膳端上来时,兰清笳嗅到了早膳里的一丝味道,心中便已了然。 柳氏果然要准备下手了。 兰清笳坐下,神色自若地开始吃了起来。 张嬷嬷一直盯着兰清笳,见她接连吃了好几口,脸上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她吃了一半,便对张嬷嬷道:“嬷嬷,百香不经事,待会儿便由你与我一道去老太君处吧。” 张嬷嬷听了这话,自然是正中下怀,她可正想去亲眼见证一番这位大小姐当众出丑的丑态呢! 张嬷嬷连连应下,兰清笳又笑道:“既如此,你也无需在这里伺候,先去把早膳吃了吧,不然可得饿到晌午头去。” 做奴婢的自然没有主子还没吃自己就先吃了。 所以张嬷嬷还真没吃早膳,听了兰清笳这话,她便从善如流地去了。 张嬷嬷一出去,兰清笳便停了筷子,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二婶周氏这段时间一直在老太君跟前侍疾,因为好不容易得来的管家权没了,见到柳氏,周氏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只是强自忍着。 柳氏比周氏的忍功好多了,面上滴水不漏。 加上想到待会儿兰清笳就要出的大丑,她面上不禁更添愉悦。 众人向老太君请过安之后,兰清婉便双手捧上一叠经书,恭敬地捧到老太君的面前。 “祖母,上次的事,孙女已经知道错了,本想早早来向祖母认错,但这些时日您又生病了,孙女不敢打扰。 为了向您认错,也为了为您祈福,孙女日日在房中抄经书,心性已经沉淀了许多,日后定不会再那般鲁莽放肆了。 您就不要再生孙女的气了好不好?” 她那语气神色可怜中又带着恳切的悔意,还有那么点恰到好处的娇憨,做足了诚信悔改的乖巧小女儿之态。 老太君观她神色,不似作假的样子,又见那经书抄写得字迹整齐,可见态度诚恳,心不觉便软了。 拍了拍她的手,“难得你有这份心。你既诚心认错,以后要跟姐妹和睦相处,莫要再犯糊涂便是。” 目光又转向其余几名孙儿孙女,“你们也需记住,兄弟姐妹之间,发生些口角龃龉在所难免。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万不可把那些个勾心斗角的把戏用在自己兄弟姊妹的身上。 只有你们和和睦睦,家宅方能安宁,家宅安宁了,你们父亲在前头才能安心举业。”Ъiqikunět 几个小辈立时便齐齐起身应是。 兰清笳知道,老太君最想要看到的就是家宅安宁的画面。 然而心齐了,家宅方能安宁,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各怀心思? 只怕,老太君终归是要失望了。 兰清荷见兰清婉又重新讨得了老太君的欢心,心中略感不快,她不甘示弱,赶紧上前撒娇凑趣。 她总算还有几分聪明,知道什么最能扎到兰清婉的心。 是以,她便把话头转到了兰清笳的身上,把她在玲珑阁连闯五关,大获全胜,被玄机公子收为弟子的事绘声绘色地向老太君描绘了一番,言语间颇多夸赞艳羡。 她的夸赞未必全都出自真心,但看到兰清婉那副明明无比嫉恨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神色,她的夸赞就更真诚了几分。 总之,只要兰清婉不开心了,她就开心了。 老太君自是知道兰清笳在玲珑阁一鸣惊人之事,她看向兰清笳的眼神不觉更添了几分深意。 这个孙女最近的表现,委实是让她大感意外。 或者,她以前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孙女呢。筆趣庫 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好,笳儿真是秀外慧中,为我兰家争光。来,你过来。” 兰清笳依言上前,老太君便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玉镯,直接套到了她的手上。 “这个呀,是祖母送给你的奖励。” 那个玉镯老太君一直都戴着,不论是品相还是玉质都是上品,价值不菲。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给了兰清笳,这一下,所有人的眼都直了。 便是兰清笳自己也有些受宠若惊,半晌没回过神来。 一直在夸兰清笳的兰清荷也一下酸了,她心直口快,心里酸了,嘴上便也酸不溜秋地说了出来,“只有大姐姐有奖励,祖母真偏心。” 二叔兰振华当即出口呵斥,“荷儿,不得无礼!” 老太君却没有生气,反而依旧笑呵呵地道:“有有有,每个人都有!方嬷嬷,去把我匣子里的东西都拿来,让几个孩子们挑。” 方嬷嬷很快便把匣子端了出来,一众晚辈都挑了一件。 但这些东西,跟兰清笳得的那股手镯自然是没法比。 兰清婉拿着手中的簪子,手背的青筋都禁不住微微冒了起来。 但她想到了待会儿兰清笳会出的丑,到时候,她就不信祖母还会这么喜欢她! 第36章: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厅中气氛一派和乐融融,柳氏和兰清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兰清笳那边瞟,神色间微微带着几分疑惑。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发作? 兰清笳在这时转头看向柳氏,一脸真诚,“母亲,您分派到女儿院中的张嬷嬷和绿萝青萝都很得用,多谢母亲费心了。” 柳氏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神色一僵,但表面上却是笑着,“你这孩子,哪里值当这么客气。”ъiqiku 兰清婉笑着插话,“张嬷嬷可是母亲身边的二把手,以前我向母亲讨要母亲都不肯给呢,现在却给了大姐姐,看来母亲还是偏心大姐姐。” 她这半开玩笑的娇嗔语气一来让她们姐妹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 二来,更是不动声色地给柳氏刷了些好感,让老太君知道柳氏一心为了兰清笳好。 柳氏笑嗔了兰清婉一句,“你身边的吴嬷嬷不是好好的,偏生要来眼红你大姐姐。” 她们两母女你一句我一句,气氛更是融洽,兰振坤看着这副画面,脸上也是满意的笑。 就在这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的,一道十分不和谐的放屁声突然响起。 “噗——” 这声音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 这响屁委实太响了,让人想要遮掩都一时找不到话茬。 偏偏,这一声过后,更大的响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旋即,整个屋子里就弥漫了一股别样的味道。 而那声音的来源,赫然是兰清笳所在的方向,柳氏更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疑和难以置信。 兰清笳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僵硬与尴尬,就好像那个接连放响屁的人真的是她似的。 兰清婉伸手捂住了嘴,直接脱口道:“姐姐你怎么……”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止住了,但未尽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显然没想到会有这般不雅的变故发生。 柳氏心底狂笑,表面上却很好地收拾了表情,磕磕巴巴地道:“笳儿想来只是吃坏了东西……快,快去请大夫。” 兰振坤原本满是笑意的脸此时已经阴沉一片,丢人,真是太丢人了!尤其是还当着老太君和二房的面。 他直接对着张嬷嬷撒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扶下去!” 迎接着众人各异目光的兰清笳像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一脸迷茫,“不是我啊……”httpδ:Ъiqikunēt 她这话一出,一阵“噗噗噗——”的连环屁响传来,她身后的张嬷嬷更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痛呼出声。 “老,老奴该死……哎哟……” 她根本连话都说不全了,随着那一串连环屁之后,大家就听到了更加难以形容的声音,旋即,屋子里的恶臭骤然又添了一层,真真是让人恨不得把早饭都吐出来。 霎时,柳氏和兰清婉的脸色狠狠一僵。 这,中招的不应该是兰清笳吗?怎么会是张嬷嬷? 两人对上兰清笳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骤然之间便明白了什么,当即脸色又是一变。 事到如今,她们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柳氏自以为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可殊不知,兰清笳不过将计就计,最后再反将一军罢了! 张嬷嬷已经彻底失态,地上也留下了一片难堪又难闻的脏污,根本无法控制。 兰清笳一脸惊诧错愕地起身,以袖掩鼻,手中不动声色地捏着一颗清香的药丸,借以驱散那股恶臭。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兰振华,他强忍恶臭开口,“母亲,大哥,我们且先出去吧……” 众人回神,这才赶忙起身往外。 兰振华第一个上前搀扶老太君,一行人捂着口鼻匆匆离去,浑似身后有猛兽在追那般。 待离开了那个屋子,众人仍觉鼻尖萦绕着一股难言的味道,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早饭给吐出来。 一时之间都没人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张嘴,就真的吐出来了。 周氏眼珠子一转,一边捂着嘴一边道:“大嫂不是说那张嬷嬷是你身边的二把手,最是稳妥的吗?却不想,竟然…… 唉,这么个人送到笳儿的院子里,怎么担得住事儿呢?”柳氏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像是进了染坊,五彩缤纷,十分难看。 兰振坤闻言,也觉得自己的面皮像是被人狠狠揭了似的,顿时颜面尽失。 周氏又一脸怜惜地望向兰清笳,转而目含谴责地望着柳氏,“笳儿这个年纪,身边有个稳重的嬷嬷最是重要。 就算笳儿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这般厚此薄彼,蓄意薄待呀。” 这话就说得有些诛心了,柳氏当即就要辩驳,但是周氏岂会给她任何机会,她又轻飘飘地道:“难怪婉儿跟你讨要这张嬷嬷你不肯给,原是这么个原因呢。” 柳氏眸中不觉便含了泪花儿,“弟妹,你怎能这般信口雌黄地污蔑我?我待笳儿与婉儿素来都是一视同仁,何曾厚此薄彼,蓄意薄待? 那张嬷嬷她,她原先在我院子里行事一向是极为稳重,从未出过岔子的!” 周氏轻飘飘地反问,“大嫂的意思是怪笳儿这个新主子咯?” “我……” 从来不会在口舌之争上输给周氏的柳氏一时竟然落了下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兰振坤低呵出声,目光扫向柳氏,眼神中含着一丝难掩的失望。 “在母亲跟前大呼小叫,争执不休,成什么样子?” 柳氏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眼中也闪过一丝嫉恨。 兰振坤何时这般呵斥过她?这一切全因为兰清笳! 但当下,她只能忍下这口气,好好地给这件事善后。 她抬眼看向老太君,语气羞愧,“母亲,这件事的确是儿媳做得不够全,儿媳这便把那张嬷嬷打发了,回头再挑选一个更加得力的嬷嬷给笳儿送去。” 老太君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笑意,面色一片晦暗,眸底深处也藏着一抹幽深和锐利。https:ЪiqikuΠet 她沉声,“不必了,你先学着怎么把自己身边人调教好吧,不然走了一个胆大包天意图谋害小姐的江嬷嬷,又来了个行事毛躁人前失仪的张嬷嬷,后面说不定还要出个什么牛鬼蛇神,我孙女可经不起这些调教不力的下人拖累败坏。” 第37章:完了 这一番话就说得颇有些重了,几乎相当于直接往柳氏脸上甩巴掌,一时之间,柳氏刚刚才调整好的面色又是一阵青白交加,精彩非常。 兰清笳却因祖母这一番维护之言胸中感动翻涌。 周氏听了,以手遮面,暗暗偷笑。 柳氏这次丢的脸可就大了! 不仅是柳氏,便是兰振坤也觉得满脸臊红。 柳氏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柳氏被老太君当众呵斥,他如何会面上有光? 兰清笳见差不多了,便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满脸惶恐地开口,“祖母,您莫要责怪母亲,都怪孙女没有及时发现张嬷嬷今日肠胃不适,孙女该当再细心些,多关心关心她才对……” 她这话明着是在揽责任,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给老太君的怒火更添了一把火。 果然,老太君一听这话,面上怒容更甚。 “她不过一个奴才,倒是比正经小姐更金贵?她好大的脸?筆趣庫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伺候主子? 今日只是在我们府中,若日后是出了府,岂不是叫旁人都看了笑话?” 柳氏垂着头,诺诺不语。 兰清婉恨得面目扭曲,今日原本是她们精心为兰清笳准备的一出好戏,可到头来反倒是她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兰清婉看到兰清笳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就心中恼恨,她不顾柳氏暗拉的一把,径直冲上前对老太君道:“祖母,孙女觉得此事有蹊跷!” 柳氏一个不妨她就冲出去了,顿时面上大急。 可不待她开口,兰清婉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像是连珠炮似的,叫人连话都插不进去。 “祖母,张嬷嬷以前肠胃都是好好的,她才离开了母亲院子里不到半月时间,肠胃也不可能一下就坏掉了。 如果她只是不小心吃坏了东西,那,那也不至于那么……那么严重。 她方才那样子,分明就像是吃了利泄之药! 无缘无故张嬷嬷怎么可能会去吃那些玩意儿,肯定就是有人想要害她,故意往她的吃食里下药! 她不过一个奴才,自然没人真想害她,但她是母亲送给姐姐的嬷嬷,她出了丑母亲就难脱干系,那个下药之人真正想要算计的是我母亲啊! 祖母,这件事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揭过去,请您务必要彻查,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兰清笳也主动站出来,“祖母,既然如此,不妨便派人搜查我的院子,把院中的丫鬟仆妇全都筛查一番。 若真有人心怀不轨,孙女也想把人揪出,不然,那人下次再下手,孙女亦是防不胜防。” 柳氏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几分,心中那根弦微微绷紧。 婉儿怎这般沉不住气!她既知这件事是兰清笳有意设计,那怎么不想想,她怎么会留下把柄让她们查? 现在连兰清笳都主动站出来请求彻查,这便更说明兰清笳早有准备。 可别到时候非但没查出兰清笳的把柄,反而把张嬷嬷意图给兰清笳下药的事查出来了! 柳氏不过心中担忧,只盼着张嬷嬷行事稳妥些,千万不要留下把柄啊! 然而,柳氏最近走霉运,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最后果然一语成谶,出事了。 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太君索性顺着她们的意思,派人好生搜查了一番。httpδ:Ъiqikunēt 这不搜不要紧,一搜,什么牛鬼蛇神全都暴露了。 很快,搜查之人便在张嬷嬷的房间里搜出了巴豆粉。 兰清婉一口咬定这是有人陷害,“张嬷嬷房里怎么会有巴豆?难道她会自己给自己喂巴豆,让自己出丑不成?这显然说不通。” 事情究竟如何,不是靠空口白牙就能说清楚的。 老太君当即派人去查,看看张嬷嬷有没有去买过巴豆。 除了查张嬷嬷,还要把兰清笳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查一遍。 柳氏一听,后背霎时又是一阵冷汗涔涔。 她想要派人去做些手脚,提前把这件事的痕迹抹掉,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连一个小动作都不敢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君的人脚步匆匆地领命而去。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 搜查之人从绿萝青萝的房间里搜出了两个扎满了针的木偶小人,那小人上贴着的,都是兰清笳的生辰。 大家了这东西,面色一下全变了。 便是兰清笳,面上都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 这个真不是她安排的,她并没有把这两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她真正想除掉的是张嬷嬷。 更何况,一次除掉太多人,动作太大,反而会露了破绽。 那这个木偶小人是怎么来的?难道真是两人扎的? 兰清婉当即跳出来喊冤,“这,这太巧了,肯定是有人陷害她们!” 绿萝青萝两个丫鬟也连连磕头喊冤,表示自己冤枉。 二房的人看热闹看得目不暇接,津津有味,尤其是兰清荷母女,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神色简直不要太明显。 方嬷嬷对老太君恭敬道:“老奴瞧着那生辰八字都是用针线缝上去的,若真是两个丫鬟做的,她们的针法藏不住,老奴一验便知。” 老太君沉着脸点头。 方嬷嬷当即命人把两人之前做的针线活取来,认真地比对了一番。 比对过后,方嬷嬷神色凝重地道,“回禀老太君,这两份的东西确是出自这两个贱婢之手。” 听得她这一论断,柳氏和兰清婉都蒙了,绿萝和青萝也懵了。biqikμnět 两人很是愣怔了片刻才突然回过神来,慌忙磕头喊冤,“老太君明鉴,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请老太君明鉴啊!” 兰清笳面上惊诧更甚,心底总有一股颇为怪异的感觉,但是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究竟怪在哪里。 老太君面色已经黑得宛若锅底,剜向柳氏的目光冰冷锐利,像刀子似的。 不待柳氏开口哭喊辩解,她便直接沉声道:“柳氏,你自己亲自看!” 柳氏面色煞白,手心上都是一片黏腻的冷汗。 她觉得事情已经越来越超出了她的掌控,她想要把局势扭转回来,可是却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她颤着手接过了那几方帕子,一一对比。 看着看着,她手心的冷汗更甚,一颗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第38章:给柳氏的一份大礼 老太君沉沉发问,“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她当然看清楚了,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柳氏心中恨极了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口中一阵阵发涩,不得不开口,“儿媳看清了,这些,的确是出自两个贱婢之手。” 兰清婉顿时瞪大了眼,心底也陡然升起了一股子难言的惊恐与绝望。 张嬷嬷的事还没了,绿萝青萝竟然又出幺蛾子! 兰清婉开始暗自后悔,后悔自己方才不该那么冲动,如果她不提出要彻查这件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老太君重重拍桌,“这就是你给笳儿准备的好奴才!竟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柳氏顿时叫苦不迭,她怎么知道这几个贱婢这么不顶用?真是害惨了她! “儿媳……的确是儿媳识人不清,只看到这两个丫鬟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却没想到她们竟然这般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只不过是被笳儿罚去除野草,便对她怀恨在心,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害人!筆趣庫 都是儿媳的错,母亲要罚就尽管罚吧!” 即便这个时候,柳氏还是试图把兰清笳拉上,指出是她把两个一等丫鬟罚去除野草,所以两个丫鬟才会怀恨在心。 只可惜,她的眼药却压根没有上上去。 老太君冷声,“罚自然是要罚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且等着,看看张嬷嬷那件事究竟是个什么结果吧,说不定,最后还得数罪并罚。” 柳氏的面色再次狠狠一僵。 老太君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她了! 绿萝和青萝两个丫鬟被拉了下去,哪怕她们口中连呼冤枉,也无人厉害分毫。 周氏掩着唇,及时挡住了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笑。 兰振华当即剜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敛一些,这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吗? 为了不引火烧身,周氏勉强压了压唇角,把所有的开心全都藏在心里。 反正,今天柳氏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兰清婉的手心也渗出了阵阵冷汗,面上满是懊恼自责。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肯定不会让自己那么冲动! 兰怀风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因为二叔并非祖母亲子,而是庶出,兰怀风对二房的三个堂弟也从来没放在眼里,在他们面前也都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今天母亲大丢脸面,让二房看尽了笑话,堂弟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嘲讽他。 一想到这儿,兰怀风的心情便升起一丝烦躁,对母亲和妹妹也都有了埋怨。 兰振坤更是绷着脸一语不发。 随着这件事越挖越深,他对柳氏的失望也就越来越浓。 并非他多在意兰清笳,多心疼她被这些刁奴们暗中谋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脸面。 他平生,都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看来,以前是自己给柳氏太多脸面了,才让她越发无法无天! 一时无人说话,大家都在等待着调查结果。 周氏和兰清荷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等着看热闹,而柳氏和兰清婉母女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真真是分外难熬。筆趣庫 终于,前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柳氏和兰清婉的神色顿时一凛,满脸皆是紧张之色。 兰清笳眼睫微垂,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绿萝和青萝的事算是意外之喜,是她们自己倒霉。 但是张嬷嬷,可是她为柳氏精心准备的大礼呢。 过了今天,柳氏必然元气大伤,从此以后,她想要再翻身,只怕难了。 一个衣着得体,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嬷嬷前来回禀,“启禀老太君,老奴已经查明,张嬷嬷的确曾到药铺里买过巴豆。 除了张嬷嬷,大小姐院子的其他丫鬟仆妇都未曾出过府。” 老太君的面色沉沉,扫向柳氏,柳氏的面色霎时就变得一片煞白。 那嬷嬷继续道:“而且,据那药堂的伙计称,张嬷嬷还不止去买过一次,在四月初十那日,张嬷嬷也去买过巴豆,而且买的分量还不少。 除了巴豆,她还买了另外一味甘草。” 柳氏一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大变,身子也禁不住一阵摇摇欲坠。 怎,怎么连这件事也查出来了? 然而,大家却都还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老太君蹙眉,“她买这些做什么?” 那嬷嬷继续道:“老奴也不明白,便与那个药店的伙计多问了几句,那伙计说,巴豆是利泄之,药性极烈,一般入口便见效,然甘草却能延缓药性。 两者相混,不仅能让腹泻延缓,便是寻常医者探查,那药性也无踪可觅,脉象亦不见丝毫异常,能成功地掩人耳目,制造出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以致腹泻的假象,而不会让人怀疑是被下了药。” 随着那嬷嬷把话说完,在场众人脑子都跟着转了起来。 再想想那嬷嬷方才说的那个时间,张嬷嬷第一次去买这些的时候,乃是四月初十。 而如果大家没有记错的话,后来兰府上下人吃坏东西以至腹泻的时间,就是在四月十一! 这如何会有这般巧? 更何况,张嬷嬷她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去买巴豆和甘草?? 大家都不是傻子,立马就联想到了,明白了过来。 周氏当即瞪大了眼,也顾不得老太君还在场,直接就嚷出了声来。ъiqiku “莫非当日大家吃坏了肚子,实际上并非是菜没买好,而是因为那些菜里都被下了巴豆和甘草?” 她对此已是笃定至极。 一想到自己因为这件事连好不容易得到的管家权也没了,她就气得快要原地爆炸。 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几乎已经是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 周氏当即狠狠剜向柳氏,怒声质问,“大嫂!对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柳氏的后背已经尽数被冷汗打湿,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她强作镇定,“你这话是甚意思?我有何需要解释的?” 周氏气结,“你现在还要嘴硬?她是你的心腹,不是受你的指使她会这么干?” 柳氏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望着她,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咬牙不肯认,“她做了什么了?方才只是你的臆测,是你想要为自己留下的纰漏寻找开脱的理由罢了,你说是她下了药,你有证据吗?” 第39章:被鹰啄了眼 周氏被她噎住了。 那件事都过了大半个月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柳氏一见她神色,心中顿时就又安定了几分。 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只要自己咬牙不承认,他们上哪儿找证据? 这时,兰清笳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二婶,那件事非同小可,空口白牙的可不好污蔑母亲的清白,除非您能找出确切的人证物证来,不然,这件事您就必须给母亲道歉!” 兰清笳说得义正言辞,表面上是在正义凛然地为柳氏争辩,但她的话却一下提醒了周氏,物证没了,不是还有人证吗? 周氏当即道:“究竟是不是她干的,只要把那张嬷嬷带来当面对质便知! 母亲,那件事必须要弄清楚,儿媳自己的名声是小,要抓出那背后的宵小之人是大啊! 不然,那个人上一次能下一些腹泻的药,下一次要是心存歹念,下了致命的毒药,那我们兰府上下岂不是都得排队到阎王殿报道了?” 周氏的这话说得过分直白,但话糙理不糙。 若是身边藏着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任凭是谁都不会放心。 柳氏一听,眼神顿时又飘忽了起来,袖中拳头再次微微握紧。 张嬷嬷应该不敢乱说话吧,毕竟,就算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自己的儿子孙子着想。 她在众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今后是不可能再得重用,甚至连兰府都待不下去了,她若连自己这个唯一的靠山都供出去了,她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她应该知道怎么选。 当初江嬷嬷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孙才主动担下罪名的吗? 只要江嬷嬷不开口,她就高枕无忧。 柳氏在心中安慰自己,一时满怀信心,一时又心中惴惴。 张嬷嬷此时已经收拾好,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然而众人看到她,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阴影,鼻尖下意识地就萦绕着那一股子难闻的臭味。筆趣庫 张嬷嬷的面色也是一片尴尬难堪,眼神闪烁,根本没有勇气直接直面众人。 事后她细细回想了一番,问题肯定就出现在了自己早上吃的那一份早膳上。筆趣庫 她在早膳里动手脚想让兰清笳出丑,却没想到,兰清笳也如法炮制,同样在她的早膳上动手脚,让她出丑。 她是柳氏身边的老人,自然没少替柳氏行事,手段老练地道,却不想,抓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鹰啄了眼!她竟然折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自己已经在她的早膳里下了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嬷嬷忍不住抬头看向兰清笳,刚抬头,便对上了兰清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她身子一抖,又飞快地垂了下去。 不知为何,方才那一眼,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心惊胆寒。 她以额触地,颤着声音开口,“罪奴该死,在主家面前失仪,露了丑态,污了主家的眼,罪奴罪该万死!请老太君责罚!” 老太君面色沉沉,“责罚定是要责罚,只是,在责罚之前,却还有一事要问,你若老老实实说了实话,老身尚能看在你在兰家服侍多年的面儿上轻饶了你,若你敢有半句隐瞒,那就不要怪老身不顾情面!” 张嬷嬷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背脊一凉,一股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颤颤巍巍,诺诺应是。 “四月初十,你是否到同济药堂买过大量巴豆和甘草?” 老太君问出的这话霎时让她面色大变,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清晰强烈。 她每次出去买药明明都很谨慎,会换上寻常的衣服,也从来不曾透露过自己的来路,燕京城药店那么多,每天买药的人也那么多,怎么就被查到了? 她不敢撒谎,因为既然已经被查出来了,她现在算撒了谎,也会有人来当面指认对质。 她现在的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能垂下头,艰难开口,“是,罪奴的确去买过。” “你买那些药做什么?现在那些药又在何处?” 张嬷嬷脑子乱作一团,想要撒谎,但是根本找不出合情合理的说辞。 她面色涨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张嬷嬷下意识看向柳氏,却被她断然出声一呵,“老太君问话你没听到吗?如实回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家人着想!” 柳氏的眼神锐利,狠狠剜在张嬷嬷的身上,她话里提到的她的家人更像是在别有所指,让她身子哆嗦了一下。 老太君手中的拐杖重重触地,发出“咚咚”的巨响,“如实交代!” “罪奴……” 张嬷嬷实在是被逼急了,毫无应对之策,最后只能道:“罪奴只,只是,通便不畅,所,所以买来自己用……” 老太君冷笑一声,“自己用?这么说,你第二次去药店买这些药也是为了自己用?” 张嬷嬷硬着头皮,“是。” “简直一派胡言!你真当老身年纪大了好糊弄?你买的那些分量究竟有多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自己用能那么快用完?” 周氏见她不肯承认,心里简直急得跟百爪挠心似的。 她忍不住插话,“你买的那些分量便是我们兰府上下所有人都尽够了,你一个人若在这么短时间内用完了那些药,你怕是已经死翘翘了,哪里还有命在我们面前编这瞎话?” 张嬷嬷也是情急之下,胡乱编了这么个谎,但话已经出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圆。 “第一回买的那些药,是罪奴不小心弄洒了,所,所以罪奴才又去买了第二回……” 老太君缓缓点头,“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来人,上刑!老身倒是要瞧瞧,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httpδ:Ъiqikunēt 张嬷嬷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又是一变。 老太君早已经不管事,但是不代表她没有威压。 相反,她御下有力,在她院子里的人,每个人都唯她的命是从,她的吩咐一出,当即就有人前去准备,不过片刻就把打板子的家什搬来了。 张嬷嬷被压在凳子上,不管她如何求饶,那板子已经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 第40章:全招了 张嬷嬷毕竟年纪大了,几个板子下去就惨叫连连,她嘴里依旧只大呼求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之言。 周氏看她挨打,当真觉得大快人心,只盼着她赶快松口揭发柳氏,到时候看她不揭下柳氏一层皮!https:ЪiqikuΠet 柳氏见张嬷嬷受刑,一颗心也高高提了起来。 棍棒之下出真相,万一张嬷嬷受不住刑全都招了怎么办? 同时她又盼着行刑的人再用力些,最好把张嬷嬷直接打死了才好。 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打了十大板,老太君扬手,板子便停了下来。 “怎么样?肯说了吗?” 张嬷嬷被打得血淋淋的,趴在凳子上,出气多进气少。 她虚弱开口,“罪奴不,不知老太君想要罪奴说什么,但,但方才,罪奴所言,全,全都是实话……” 竟然还不肯说实话! 周氏恨得牙痒痒,柳氏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再打个十板子下去,这张嬷嬷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到时自己便也高枕无忧了。 老太君却没下令再继续打,而是淡淡道:“你这个年纪,应该儿孙满堂了吧。” 张嬷嬷瞬间抬起头,眸含惊恐地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却压根没看她,只对方嬷嬷淡淡吩咐,“去,把张嬷嬷的家人都请来,务必要快,一个都不要落下,就算是还在吃奶的奶娃娃,也要一起带来。” 方嬷嬷得了吩咐,当即派人去办。 张嬷嬷顿时慌了,“老,老太君,您,您想做什么?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没做啊,您不能对他们做什么,您不能这么做啊!” 老太君冷笑,“他们的死活现在全都系于你一人之手。若非你执迷不悟,不肯说实话,老身如何会迁怒旁人?” 柳氏一下也慌了,老太君这是动了真格了! 她能用张嬷嬷的家人威胁她,老太君为什么不行? 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料到张嬷嬷会栽,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先下手为强,提前安置了张嬷嬷的家人。 她的手里有的,不过是她家人的身契罢了,但若她的家人都被老太君抓住了,当面威胁张嬷嬷,自己手里的身契又还有什么要挟的价值? 柳氏的面色越来越白,心底也一阵阵发虚。 张嬷嬷还没见到家人,心中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究竟该倒向哪一边,必须要以自己家人的安危为据。 直到她的儿子儿媳,孙儿孙女全都被带到跟前,张嬷嬷最后的一丝希望这才彻底破灭。 张嬷嬷闭了闭眼,满脸视死如归,“罪奴什么都说,只求老太君对罪奴的家人网开一面,他们都不知此事,他们都是无辜的……”https:ЪiqikuΠet 柳氏面色大骇,想要阻止,然而,却已经根本没有阻止之力。 张嬷嬷虽因受伤声音虚弱,但却吐字清晰,把自己如何受柳氏指使,如何想了这个法子,如何去买药再如何下药的整个经过和盘托出。 也许是为了向老太君投诚,保下自己的家人,她甚至连自己被柳氏指使意图在兰清笳的菜里下药让她出丑的事也全都说了。 这一番兜底,可谓是干干脆脆,半点没留。 她知道自己已经把柳氏得罪惨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回头路,那就只能让柳氏也毫无翻身的可能,才能避免家人被她迫害。 她的每个字音,全都清晰无比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了不同程度的惊涛骇浪。 柳氏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软倒在地,嘴唇哆嗦,浑身都凉透了。 这个贱奴! 兰清婉也吓傻了,整个人面色苍白如纸,心中一片惊惧。 兰怀风深深抿着唇,只觉心底越发烦躁。 母亲既要做这等事,就该好好地把首尾收拾干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兰振坤面色铁青,只觉得自己的面皮再一次被人揭了下来,火辣辣的,真是疼啊! 他恼得直接扬手,“啪”地一下,就给了柳氏一记重重的巴掌。 因为恼怒,他的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柳氏的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有血迹渗出。 她被打懵了,脑袋嗡嗡地响着,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个贱人!竟然这么胆大包天!” 他说着,又扬起手再给她一耳光,兰清婉当即扑上去拦住了他。ъiqiku “爹,您息怒,不要再打了……” 兰振坤气得脸色涨红,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丢脸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恨不得掐死柳氏! 柳氏是他的青梅竹马,后来家道中落,才做了他的妾。 兰振坤对她自然是有真情,若非如此,后来也不会在兰清笳的母亲离世之后将她扶正。 这么多年,兰振坤对她也诸多偏爱,但是今天的事,委实是让他大失所望。 他一直都知道柳氏会在背地里使一些小手段,但他从来都没在意,女人嘛,总要有些心机才能在内宅中好好保护自己,也能更好地打理家宅。 但是,她却做得太过了! 她给全府上下的人下药,可是连老太君都含在其中! 老太君年纪大了,吃了那些不干净的菜大病了一场,她这样的行径已经不是简单的内宅小手段小心机,是在谋害长辈!是大不孝! 她这样做,将他这个亲子置于何地?岂不是让二房的人看尽了笑话? 一想到这儿,兰振坤心中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祖母被她害得大病一场,她胆敢谋害婆母,这是大不孝!我今天就是把她打死了也不为过! 你给我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爹,爹爹,母亲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罢了,她不是真的想要谋害祖母的,求求您息息怒,不要再打了……” “你滚开!” “爹,啊……” 兰清笳看到那一家子打作一团的混乱模样,唇角轻轻一翘,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 只是那笑意转瞬即逝,很快便换上了震惊焦灼又慌乱无措,想要拉架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神色,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好了,都给我住手!” 第41章: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老太君的拐杖重重一敲,面色沉沉,扬声大喝。 原本乱作一团的一家三口这才终于歇了声。 柳氏的脸颊肿起,嘴角渗血,发髻散乱,整个人十分狼狈,兰振坤的衣服也被扯得一片凌乱褶皱。 老太君的眸色沉沉,扫向他们,最后,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眸光锐利如刀。 柳氏不敢迎视她的眼神,只能慌乱将目光撇开。 她冷声开口,“送去家庙吧!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柳氏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 只有犯了大错的宗妇才会被送去家庙,那里环境恶劣,只能穿粗布麻衣,只能吃粗茶淡饭,什么粗活累活儿都只能自己干。 一般进了家庙的人,有生之年基本上不可能再有机会回来! 柳氏当即慌了,膝行至老太君脚边,涕泗横流地连连求饶。 “母亲,儿媳知道错了,您就饶过儿媳这次吧,今后儿媳再也不敢了! 从此以后,儿媳就在院子里关禁闭,没有您的允许绝对不会迈出屋子半步,求求您,千万不要把儿媳赶到家庙啊!” 老太君双目锐利地望着她,没有半点动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往你搞一些小动作也就罢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却越发嚣张,不知收敛,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柳氏心底一阵发沉,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去家庙,如果她真的去了家庙她就彻底完了! “母亲,母亲,儿媳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您一心想要惩戒儿媳,儿媳都认了,毕竟这的确是儿媳该受的。 但,但儿媳若是进了家庙,婉儿和风儿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外人知道他们有一个被送去家庙的母亲,会怎么想他们?又会有哪户人家愿意结亲? 母亲,您就算不为我想,难道就不为他们两人想一想吗?他们是您的亲孙儿,亲孙女啊!”https:ЪiqikuΠet 柳氏又膝行至兰振坤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仰头哭求。 “老爷,求求您了,您说句话吧!风儿和婉儿可都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后半辈子都毁了吗?” 柳氏这番话,可谓直接掐中了兰振坤的死穴和命门。 兰振坤就只有兰怀风一个儿子,如何会不为他着想? 柳氏的行径的确热爱令他大为失望恼火,但是,要为了一个柳氏葬送了一双儿女的前程,他也断断做不到。筆趣庫 兰振坤神色尴尬,望向老太君,“母亲……儿并非要为柳氏求情,只是她说的却不是没有道理。” 老太君面色发沉,最后沉声道:“既如此,便让她在府中的小佛堂里念经修行,绝对不会迈出佛堂半步,也不允有人探视,若有人再敢明知故犯,便直接遣送家庙,绝不再轻饶!” 柳氏心头顿时又是一凉。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被禁足,却不想,这个老太婆竟然这么狠心,直接把她禁足在了佛堂里! 那佛堂冷清又阴森,常年都是那股子熏人的味道,她却要日日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这又比家庙好多少? 更可恶的是,竟然连他们探望她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她却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再多争辩哭求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只要没有被送到家庙,只要还在这个家里,她就一定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兰清笳,且等着吧!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兰清婉满脸都是泪,心中更是又痛又恨,却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她狠狠地剜向兰清笳,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柳氏一身狼狈地被带走,兰振坤还想对老太君说些什么,被她摆摆手制止了。 她让儿子和孙子都退下,只把女眷留下了。 周氏的嘴角险些要绷不住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她真想仰头大笑三声。 柳氏这个小贱人,终于被收拾了。 既然柳氏倒了,那,兰府的管家权定然就要回到自己手里了吧? 周氏心中窃喜,竖起耳朵,只等着老太君宣布此事。 果然,老太君转而便说起了管家之事,然而,老太君说出的话,却让周氏满心的希望陡然落空。 “府里的三位姑娘都长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也该学一学掌管中馈之事了。 从明日起,卯时三刻你们三人便到我院中来,我会亲自教导你们打理府中中馈的诸事。 你们且都认真学,一月为期,一月后,我会让你们三人轮流打理中馈,若做得好我自然有赏,若做得不好,也会有罚,你们可听明白了?” 三个女孩都没想到老太君会有这么一个决定,愣怔过后都赶忙应下。 打理中馈,的确是每个女孩都应该要学的事。 因为嫁了人之后,当了主母,都要操持诸事,若在娘家没学好,到了婆家就要抓瞎了。 兰清笳心尖微微涌动出一股感动。 前世,柳氏一人独大,她根本没有机会学习那些,后来嫁进穆家之后更没人教她,她也是自己一步步慢慢摸索,最后才慢慢上手。 但为此她曾受过穆母多少白眼委屈,吃过多少苦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生,哪怕她对打理内宅的诸事都已经十分熟悉,根本不需要再学习,但是,祖母的这份心却让她大为感动。 她曾得到的温情屈指可数,所以,每一分真情与暖意,都值得她铭记于心。筆趣庫 周氏却有些傻眼了,她一时有些焦急,“那,母亲,我,我呢?” 老太君扫了她一眼,“你?好好为钰儿挑选人家吧,钰儿已到了年纪,是该选起来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兰怀钰,周氏长子,也是兰家长孙,比兰怀风年长一岁。 这个儿媳,也不是什么周全人,虽然没什么大恶,但也没什么远见,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掌家就纵容下头的人吃回扣,被柳氏抓住把柄,设套陷害。 让她来掌家,又没了柳氏这个威胁给她压力,让她紧弦,她掌了中馈还不得更加无所忌惮?老太君怎么可能放心? 第42章:我劝你不要惹我 周氏很是不甘,“钰儿的那事我已经都张罗好了,我娘家侄女儿恰好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跟钰儿最是般配不过,儿媳不需再多操心。” 老太君闻言,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去年到家里做过客的那位盈姑娘?” 周氏忙点头,“对对,就是盈儿。” “不行,我不同意。” 周氏一脸懵逼,“为,为什么啊?” 老太君今日处理了一堆糟心事,现在对周氏也没了什么耐心,索性直接实话实说。 “她性格过于霸道,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若入了家门,难保家宅安宁。”biqikμnět 周氏听到老太君的这番话,面上一时青白交加,很是难看。 “母亲,盈儿她,她不过就是平日娇惯了些,有些小脾气罢了,哪个女孩子没有一点小脾气呢?” 老太君语气淡淡,“钰儿是长子,他要娶之人须得端庄大气,对内能和睦妯娌,管教下人;对外能处事周全,与各家夫人良好交际。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那侄女是这样的人吗?” 周氏一时语塞,却又不甘,还想再辩解,老太君已经截断她的话头,“儿子是亲生的还是侄女儿是亲生的? 你若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也别垂涎着这管家之事了。” 周氏被她噎住,又被她戳破自己垂涎中馈之事,面上不觉讪讪。 但周氏是个脸皮厚的,尤其今天柳氏那么惨,她挨这点子骂也委实不算什么。 她又讪笑着开口,“母亲,儿媳不是真就那么垂涎那管家之事,只是您年纪大了,三个姐儿又都全无经验,要教导起来也委实需要耗费时间与心神,儿媳是怕您的身子吃不消,想要帮您分担分担。 再说,三个姐儿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大嫂她又……这府里,总需要个管事的,您说是吧?” “待钰儿、风儿他们娶了妻,不就有人接手了吗?这事不需要你瞎操心。” 周氏忙追问,“那,究竟是个钰儿媳妇儿管,还是给风儿媳妇儿管啊?” 这话问完,周氏就有些后悔了。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虽然钰儿是长孙,一般便该由长孙媳妇儿管家,但她家老爷是庶子,他们这一家子严格来说跟老太君都没有血缘关系,那兰怀风才是她的亲孙儿。 老太君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不抬举自己的亲孙媳妇,反而抬举她家钰儿呢? 老太君却只是淡淡道,“谁有能力,这个家便交给谁打理。 若你执意给钰儿娶你娘家的侄女,那我现在便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个管家权永远都不会交到她手里。” 周氏又被噎住了,原本一直倾向与娘家侄女的天平,终于被管家权压倒。 老太君今天的火气的确有些旺,瞥了周氏一眼,又补了一句,“没那金钢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你天生就不是管家的料,你那侄女,大概肖似亲姑。”biqikμnět 周氏:…… 好气哦。 老太君也不想当着三个姐儿的面教训周氏,但周氏自己要找骂,她有什么办法?而且周氏脸皮厚,就算挨了骂,也不会有什么。 老太君又向三位姑娘交代了一番明日之事,这才把人遣退了。 人都走完了,屋子也安静了下来,老太君的脸上露出了疲态。 方嬷嬷见她神色,便轻声道:“老太君,您大病初愈可不能累着,且歇一歇吧。” 老太君却缓缓摇头,“现在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怎么休息?” 柳氏被关进了佛堂,但府中每天都要采买,每天都要运作,就得有人操心。 更何况,明天她就要给三个姑娘教导管家之事,府上的账册也要从柳氏那里拿过来,派人清点整理。 方嬷嬷还想再劝,但是看老太君的神色,最后又把劝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老太君眼神幽深,“都说娶妻娶贤,这话果然没错。若云氏还在,这个家何至于变得这么乌烟瘴气?” 方嬷嬷不好议论主人家的事,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默了默,老太君又道:“笳儿院子里的人,是该换一换了。”以前不是不知道柳氏苛待她,也管过,但每次她敲打柳氏,让柳氏提高她的待遇,兰清笳自己反而唯唯诺诺,不敢受那些本该得的东西。 她在前头使劲儿,兰清笳自己倒是在后面拖后腿,久了之后,老太君也不想管了。 太过懦弱,终归不讨喜,既是嫡女,就该有嫡女的派头和气魄。 但现在,看来那孩子已经想明白了。 三位姑娘离开嘉禧居,兰清荷笑语嫣然,高兴几乎都写在脸上,兰清笳面上淡淡,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https:ЪiqikuΠet 而兰清婉,却是满脸阴鸷,在嘉禧居她不敢发作,待出了院子才狠狠剜向兰清笳,恶狠狠道:“我知道是你!” 兰清笳掀起眼皮淡淡睨她,根本没有理会,继续往回走。 她的无视更惹得兰清婉恼怒无比,她一把抓住兰清笳的手臂,“你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 兰清笳垂头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我劝你不要惹我。” “如果偏要惹呢?你能拿我怎么样?” 兰清笳挑眉,“怎么?想去佛堂陪你娘?” 兰清婉被踩到痛脚,顿时恼怒更甚,“你……” 她激怒之下,扬起手就要打人,然而,她扬起的手却僵在了半空,因为兰清笳将她的手狠狠地握住了,那力道极大,兰清婉尝试着挣脱,却根本半分挣脱不开。 兰清笳冷冷地望着她,“兰清婉,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欺负的小可怜吗?你想打就打? 还是你忘了上次打我之后的后果了?我告诉你,以后见了我最好客气点,不然,我会保证,你的下场,绝对比你娘更惨。” 兰清笳的面色冷然,眼神冰寒冷冽,就如那刀子似的,直剜人心。 兰清婉周身霎时一颤,望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兰清笳狠狠甩开了她的手,没有再分给她半分眼神,施施然地走了,徒留兰清婉站在原地,面色煞白,呆若木鸡。 而躲在林子后面偷看的兰清荷也呆住了,不过她是被爽呆的! 第43章:半点亏都不吃 大姐姐好飒,瞧瞧兰清婉被唬得的那怂样,叫人看了,真是太爽了! 不过,旁观的时候很爽,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大姐姐看起来的确很不好招惹的样子,自己以后还是专心看戏,可千万不要惹到她。筆趣庫 打定了主意,兰清荷转身就要回去。 一转身,险些把魂儿吓掉了。 娘亲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那探头探脑的样子,俨然也是在看戏。 兰清荷还没来得及埋怨她,她就啧啧称奇,“笳儿那丫头,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倒是颇有些她亲娘当年的风采。” 末了又嘱咐兰清荷,“以后你可别招惹她,她俩掐架的时候你也别瞎掺和。”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就是看热闹我也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偷偷地看,绝对不会让自己惹上半点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明哲保身,独善其身,这可是娘教的。” 周氏摸摸女儿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女儿,深得为娘的真传。” 而兰清荷不仅在这些小聪明上深得周氏的真传,便是在管家上也完全遗传了她——遗传了她的一窍不通。 这一点,兰清荷很快就会有深切的认识。 柳氏被带到了佛堂,但因为要交接府里的账本,对牌等物,所以她还没有被关起来。 方嬷嬷带人把账本搬来,一一与她交接,柳氏的态度十分配合,倒是一副潜心认错的姿态。 待一切交接完毕,柳氏急切地望着方嬷嬷,满脸诚恳地求道,“方嬷嬷,能不能让婉儿来跟我见一面,就当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行吗?” 柳氏的姿态放得很低,方嬷嬷虽是老太君跟前最得力的嬷嬷,归根结底也还是个奴才,她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如实回,“容老奴去请示一番老太君。” 柳氏当即千恩万谢,很是感激。 最后老太君同意了,兰清婉到了佛堂,见到这里一片冷清又简陋,眼泪霎时就淌了下来。 “娘……” 两母女抱在一起,泪流不止。 兰清婉对兰清笳恨极了,但想到她那冰冷的眼神,还有她最后撂下的那句狠话,兰清婉心中就禁不住生出惧意。 柳氏何尝不恨?但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次是她大意了,这才折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但是,她必须要为了以后的翻身做准备! 她扶住兰清婉的双肩,语气格外认真,“婉儿,你听娘说,不管你现在究竟有多恨兰清笳,都不能再贸然跟她硬碰硬,一定要沉得住气,知道吗?” 兰清婉含泪点头。 原本大家都不把兰清笳放在眼里,但是经过了这些事,谁还敢小瞧她? 兰清婉就算还有冲动,但方才被她一吓也已经清醒了。 “还有,娘还有一件更加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你必须要记住,如若事情真的发生了,一定要按照娘亲交代的去办。” 柳氏的语气太过慎重,兰清婉一下也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慎重地点头。 柳氏凑到了兰清婉的耳边,低声开口,“娘亲告诉你,以前,兰清笳的生母留下过一笔丰厚的嫁妆,这么多年,一直都由娘亲在打理,这笔嫁妆……” 柳氏的声音越来越低,兰清婉听得瞪大了眼,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十分紧张。 柳氏说吧,认真地问她,“娘亲说的话你都听明白,记清楚了吗?” 兰清婉重重点头。 柳氏松了一口气。 兰清婉看着柳氏,眼中却含着泪,她哑声开口,“娘亲,您一定要好好的,日后,婉儿一定想方设法把您救出来!” 柳氏轻轻点头,“婉儿莫哭,你娘没那么容易打垮,只要你和你哥哥好好的,娘在这里也能安心。” 时间差不多了,兰清婉虽然心中不舍,却还是被柳氏赶着离开了。 …… 淮南王府。 “主子,那两个丫鬟已经被赶出府了。” 秦淮头都没抬,“两个丫鬟的事也要向我禀报?” 秦淮虽为淮南王,然而一般不在人前表露身份,是以一众手下对他的称呼都是主子。 乔远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您吩咐了关于雪团的一切都要回禀吗?” 秦淮闻言,这才从案前抬起头,“你说的是那丫头院子里那两个丫鬟?”ъiqiku “正是。” 秦淮语气淡淡,“怎么被赶出去了?说说。” 他的身子轻轻往后一靠,整个人的姿态现出几分慵懒。 乔远见他神色,便知道主子此时心情不错。 乔远便将今日兰府发生的诸事一一细细道来,那语气抑扬顿挫,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原来,绿萝和青萝屋子里的那两个玩偶小人是他们所放,那足以以假乱真的绣品也出自淮南王府绣娘之手。Ъiqikunět 要怪,便怪这二人过于胆大包天,因为记恨兰清笳就商议着要给雪团下鼠药。 哪怕两人的阴谋最后因为找不到鼠药而终止,但她们有那样的想法,就已经触怒了秦淮。 秦淮知道,凭借兰清笳那样的心机和手段,迟早都要收拾了那两个丫鬟,若是寻常时候他自然不会插手。 但这事关雪团的安危,兰清笳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雪团带在身边,她的那个大丫鬟百香看起来也不怎么机灵的样子,若是雪团被那两个心怀不轨的丫鬟害了怎么办? 是以,秦淮才吩咐乔远派人看着那两人,并给那两人下个套,趁早把她们打发了。 这件事他不过刚刚安排,没想到就是这么赶巧,他刚布置后,就遇到了搜查院子,好巧不巧就把那两个木偶娃娃搜出来了,那两个丫鬟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秦淮眯着眼睛,听乔远把这一桩又一桩的事说完。 几次相处,秦淮对那位女徒弟不能说多熟悉,但她的行事风格却也看出几分。 那是个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主儿。 而今看来,她的确是半点亏都不会吃。 秦淮睁开眼,睨了乔远一眼,“你这口才,不去天桥底下说书可惜了。” 乔远嘿嘿一笑,“等哪天属下惹了主子不快丢了饭碗,就到天桥底下说书去。” “不用等了,现在就可以去,待在我身边委实太屈才了。” 乔远当即苦了脸,“主子,属下自小就跟在您身边,对您可谓矢志不渝,不离不弃,您却要赶属下走,您就这么狠心吗?” 秦淮笑骂,“滚。” 乔远:“好咧,属下这就麻溜地滚。” “等等,滚回来。” 第44章:开始学管家 乔远又麻溜地滚了回来。 秦淮轻叩桌沿,思考片刻方道:“想办法把红衣送到那丫头身边。”https:ЪiqikuΠet 乔远不觉有些诧异,红衣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有武艺在身,更精通医术,是摄政王为了主子的身体特意寻来照顾主子的。 虽说现在主子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但真要把红衣送到兰清笳那里,万一主子旧疾复发怎么办? 乔远收起玩笑,认真道:“主子,这只怕不妥吧。红衣是摄政王特意为您安排的,若他老人家知道了,只怕会恼了您。” 乔远不敢说旧病复发那样不吉利的话,只能搬出摄政王。 摄政王霍临尘,从血缘上看,是秦淮的姑父,不过秦淮对他一直以义父相称。 就乔远这么一个下人看来,说摄政王视主子为亲子也不为过。 秦淮摆摆手,“无妨,最多不过半年。” 半年,他能教她的也教得差不多了。 乔远有些不解,“可是您随便派个人去不就行了,也不一定非得是红衣吧?” 秦淮淡声,“我那徒儿,虽然聪慧过人,但心思过重,身上更有戾气需要打磨。 今日兰府发生的事你也知道,她行事激进,为达目的颇有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若一不小心,容易入了歧途。她既已拜我为师,她若长歪了,便是把她的枝丫都砍了,也需及时修正。 若是寻常人,看不住她,红衣可以。此为一。 再者,她那兰府也并非什么干净地,我的徒弟我能教育,到时旁人若是要伺机谋害,却也要问问我的意见。 红衣武艺高,又懂医理,若再碰上什么下药之类的腌臜事,也能护她一护。此为二。”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其三……雪团被她喂得太胖了,再胖下去,就要超出我的容忍范围。” 乔远听罢,也再找不出反驳的话。 行吧,主子说的什么都在理。 只是,以往总是被排在第一位的雪团,这次却被排在了第三,前面两个位置,全都被兰清笳给占了。 乔远心想,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一脸嫌弃不肯收徒,现在也不知道是谁一副老父亲的心态为那宝贝徒儿操碎了心。 真香啊。 当然,这样的话乔远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中默默腹诽。 兰清笳今晚上睡了个十分舒坦的觉,一夜香甜无梦。 早上起来时,也觉得浑身精神抖擞,心情颇好。 吃过早饭,她便到了嘉禧居,开始准备学习管家事宜。 兰清婉和兰清荷也前后脚到了。 以往总是骄傲得像孔雀似的兰清婉,此时却低调了许多,见到兰清笳也像是老鼠见了猫,眼神闪烁,不敢跟她对视。 兰清笳淡淡睨了她一眼,心道果然还是太嫩了,跟后来那个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兰清婉相比,可差远了。 她那么弱,倒是让兰清笳都没有什么成就感了。 老太君来了之后,也没有多废话,而是直接让人把几本账本拿到了她们的面前。 “那三本账册是府上某年的册子,三份一模一样,你们且看吧,一炷香时间,看出了什么便说什么。” 一般账册是一式两份,账房留一份,当家主母保管一份。 今日的三份,其中一份便是昨夜老太君命人连夜誊抄的。 兰清荷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就头大,她直接脱口,“那如果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方嬷嬷抽了抽嘴角,很快又压了下去。 老太君淡淡道:“看不出就好好听,好好学,学上一个月,是头猪也该会了。 若还不会,便别嫁人了,省得嫁出去丢了兰家的脸。” 兰清荷吐吐舌,不敢再吭声了。 兰清婉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心里暗骂,蠢猪。 她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兰清笳比下去。https:ЪiqikuΠet 以前柳氏管家的时候便教过她,而兰清荷和兰清笳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难不成自己还比不过她们? 兰清婉看得十分认真,神情专注。 兰清笳也一页页地翻着,面容恬淡,倒是看不出究竟有没有看出门道来。 反而是兰清荷,时而蹙眉,时而挠头,时而抬眼偷觑两位姐姐,就好像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怎么都坐不住。 老太君稳坐上首,将三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如山。 很快,一炷香燃尽。 老太君缓缓开口,“好了,时间到了,你们可看明白了?” 兰清荷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显然不像是有什么收获的样子。 兰清婉瞥了兰清笳一眼,见她也没有什么反应,略一迟疑便开口道:“祖母,我先说吧。” 老太君点头,几人都看向她。biqikμnět 她指着账本,把那账本的每一桩每一项都细细道来,把每个月的收入支出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谓是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最后,她下了个结论,“这个账本做得很规整,数额没错,账面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可见账房没有懈怠作假。” 这些账本都是从柳氏那里接管过来的,所以那些账自然都是柳氏留下的。 她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夸赞,也是在给柳氏脸上增光。 兰清荷原本看得一头雾水,但听了兰清婉的讲解,照着看时这才看出了些许门道。 兰清荷撇撇嘴,哪怕兰清婉比自己强一些,她心中还是十分不服。 她会看得懂那些,也不过是因为她有个一直掌管中馈的娘罢了。 她娘倒是管过一段时间的家,但她自己看账本都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更不用说教自己了。 老太君微微颔首,“不错。” 兰清婉听到老太君的夸赞,唇角瞬间翘了起来,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得意。 老太君又看向其余两人,“你们两个呢?看出什么了?” 兰清荷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一开始什么都没看懂,她便十分厚脸皮地道:“我的看法跟二姐姐差不多。” 兰清婉说了那么一通,到头来却被兰清荷这么轻飘飘地剽窃了? 兰清婉不禁剜了她一眼,心中暗骂不要脸。 兰清荷冲她眨了眨眼,存心气她,兰清婉恼得撇开头,懒得再看她。 老太君自然一眼洞穿了兰清荷,对这个烂泥她也暂时不想扶,转而看向兰清笳,“笳儿你呢?” 第45章:打脸啪啪响 几人的目光便都齐齐投向了兰清笳,等待她的回答。 兰清笳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账本的确做得很规整,账面没什么问题。” 兰清婉听到她也是这么个回答,心中不觉冷笑,看她昨天那么牛炸天的样子,现在真正到了要亮真本事的时候还不是露了馅儿? 兰清婉正这么想,就听她缓缓补了下一句,“不过,账面没有问题,仔细看明细却有些让我感到疑惑。” 老太君:“什么疑惑?” 兰清笳把手中账册翻到了第十页,递到了老太君手中,“祖母您看,这第十页,这上面买的香价格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这是什么香竟然要这么贵? 第十一页,五月份一次性买了三十几盆名贵的花草,再看看十五页,这是六月份的账目,又一次性买了十几盆同样品种的名贵花草。 唔……那些花草,我倒是在花园里看到过,但不过寥寥几盆罢了,那品相看起来也委实不够名贵的样子。 祖母这里也没看到过,莫非,那些花草全都摆在了母亲的院子里?” 兰清婉的面色顿时一变,她正要开口辩驳,兰清笳却又已经开了口,直接把她的话头截断了去。 “再看看第十六页,这鸡蛋似乎有些贵,足比外面的贵了一半,且买的量也不少,每隔三天就需买一次。 就算是我们全府上下每个人每一天三顿都在吃鸡蛋,也吃不了那么多,吃不了那么快吧?” 而柳氏之所以会买那么多鸡蛋,是因为她们母女每天都要用鸡蛋清调成特殊的香料,可以用来敷脸、洗头,沐浴,据说具有美容养颜的奇特功效。httpδ:Ъiqikunēt 这也是前世兰清笳知道的。 兰清笳一页页地往后翻,每隔几页便指出一个问题,每一个问题抛出来,都让兰清婉的面色难看几分。 兰清荷忙不迭地跟着她往后翻,简直看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大姐姐这眼睛是什么长的,未免也太犀利了吧?这么多门道都能一眼看出来? 老太君面上神色一片波澜不惊,只是眼底深处,难掩那抹深邃。 这个账本有问题,她当然看得出来,但是她却根本没有看得出竟然有这么多问题。 她更没料到,兰清笳竟然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柳氏做事谨慎,她要从中贪墨,从来不会在明面上留下把柄,所以每一本账本的每一项支出收入的账面都是对得上的。 她动手脚的方式,就是在某些项上略调价格,或是在数量上做文章。 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便是在某些项上采买得多了些,也没人会那么熟练地计算出明显的误差。 而不熟悉外面市价的人,更不会发现她买的鸡蛋贵了,布匹贵了,香料贵了。 可是这些,兰清笳全都一眼看出来了。 犀利又精准,叫人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有了兰清笳这么一番对比,先前把这账本夸上天去的兰清婉瞬间觉得面皮发紧,整个人都有一种面颊火辣辣的感觉。 而兰清荷也跟着兰清婉夸了几句,却丝毫不觉得丢人,反正那些话也不是她真心说的。 她现在已经完全被兰清笳给征服了,望着她的眼神都开始冒星星。 老太君也看向兰清笳,目光中含着惊叹与赞许。 “好,好好好,笳儿很不错。” 兰清笳微微勾唇,“祖母谬赞了。” 兰清婉的面色僵硬,手再次不自觉紧紧握成了拳。 方才自己也得了祖母的夸赞,但是现在有了兰清笳做对比,方才自己得到的那些夸赞瞬间就觉得讽刺非常,更觉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真诚的分量。 兰清笳坐回原位,即便方才她得了夸赞,又说了那么一番话,面上也依旧是淡淡的,整个人平添了几分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气质。 老太君观她神色仪态,心中更添满意。httpδ:Ъiqikunēt 她看向其余二人,开口道:“方才你们大姐姐说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兰清荷十分积极地正当应声虫,“听到了听到了。” 兰清婉声音就低了很多,“听到了。” “那你们可有不同见解?若是有,此刻便尽可说来。” 兰清荷又忙不迭开口,“没有没有,大姐姐说得对极了!我刚刚好像也看出了一些问题来着。 只是,二姐姐把这账本夸上了天,我便不好说出来,只能违心地也跟着夸了一番。 没想到还是大姐姐敢说真话,刚好就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可真是太巧了。” 兰清荷可谓是把墙头草和不要脸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兰清婉顿时气得牙痒痒,兰清笳则是面不改色,反正对这个堂妹的本性她也是清楚得很,她已经习惯了。 老太君显然也已经习惯了,她直接无视了兰清荷,看向兰清婉,“婉儿,你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兰清婉知道自己应该谨记母亲的嘱咐,不要跟兰清笳起冲突,免得再惹祸上身,惹来一身腥。 但是,此时此刻,兰清婉却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兰清笳现在不仅仅是在祖母面前出风头,更是趁机再祖母跟前踩母亲一脚! 就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哪一句不是在指责母亲在管家的时候中饱私囊? 若自己现在不反驳,祖母定然又会在母亲身上记下一笔,到时候,母亲哪里还能出来? 兰清婉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祖母,婉儿的确有不同的见解。” 老太君:“说吧。” 兰清婉当即开口,“姐姐说那香买得贵了,但香料这种东西本就贵贱差别甚大,好香贵一些自然有贵的道理。 咱们屋子里燃的,都是苏合香,那香味绵远醇厚,最是清新宜神,便是贵了一点又有什么?难道要为了省那些许银子,让别人取笑我们家连一点好香都用不起吗?”筆趣庫 兰清笳却故作疑惑之态,“那为何我那里常年用的都是最劣等的皂香呢?后来,还是我让张嬷嬷去给我领了一次,才领回了苏合香。” 兰清婉被她一噎,面色又是一变。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柳氏故意为难,有意苛待。 但是这样的话却不能说,兰清婉一时脑子打结想不出合适的说辞,面色僵着,十分难看。 兰清笳大发慈悲,“无妨,妹妹且继续说吧。” 第46章:私底下手那么黑 兰清婉心中狠狠,但还是沉了口气,继续道:“至于那些名贵花草,是因为五月之时府中要办宴,届时宾客盈门,若没有些许名贵花草撑门面,岂不是让旁人笑话? 花草再贵,难道还贵得过我们兰家的脸面不成?” 兰清笳点头,一副大为赞同的样子,但她却不忘反问,“那为何六月又买了十几盆?若我所记没错的话,那个月好像没有办宴了吧?” 兰清婉顿了顿,硬着头皮道:“定是因为府中花匠看护不利,让那十几盆花草都枯萎残败了,母亲这才又买了十几盆补上。” 兰清笳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既然六月不曾办宴,之后几个月也没有宴会,母亲还要把那十几盆名贵花草补上,母亲可真是附庸风雅,甚有情趣啊。”httpδ:Ъiqikunēt 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兰清婉顿时又被她一噎,真是气得不轻。 不等她反驳,兰清笳就又道:“不过,那几十盆花草现在何处?这般名贵的花草定非凡品,上回祖母寿辰怎的没有摆出来呢?莫非,又被花匠们养死了?” 兰清婉面色涨红,答不上来。 兰清笳的这些问题当真犀利,越是深究,那其中的猫腻就越发清晰明了。 那些花草当然不是什么名贵花草,这不过是柳氏为了从中公中套取钱财使的一些手段罢了。 账面上,拨出了一笔不菲的银两买了一批名贵的花草,实际上,银两拨出去了,但名贵花草却换成了最普通不过的规格品种。 次月她故技重施,也不过是仗着没人会来查她,是以才这般胆大罢了。 兰清婉此刻真想把兰清笳的嘴给缝上! 兰清笳见她答不出来,便又道,“这些事想来妹妹也不甚清楚,还得问问母亲才知晓。此事且暂且不议,妹妹请继续。” 兰清婉已经不想继续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兰清笳一一驳回,甚至还要再一层层地其中见不得光的隐情剖开,赤裸裸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然而,事到如今,她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般,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兰清笳都能慢条斯理地给予一一驳回。 甚至,兰清笳说得条理分明,有理有据,逻辑严谨,简直全面碾压兰清婉,把她秒成了渣。 兰清荷全程旁观,从一开始的暗自叫好,到后来的目瞪口呆,望着兰清笳的目光都在发光。 看向兰清婉的时候,目光就不禁充满了恼恨。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柳氏这些年趁着管家的便利,都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手脚,贪墨了多少银子呢! 兰清婉被怼她毫无还嘴余地,整张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找个地缝躲起来。 兰清荷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开口讥讽,“以往大伯母总是一副大善人的模样,对谁都笑盈盈的,没想到私底下手那么黑!咱们家的银子都不知道被她贪了多少了!” 兰清婉面色涨红,神情也带着恼怒,她强辩,“那些采买的种类、数量和金额都是手底下的管事承报给母亲的,母亲定然是被底下管事蒙蔽了!”ъiqiku 兰清荷当即呛声,“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我……” 老太君缓声开口,“婉儿说得对,一个家,每个月要支出多少,每一项支出分别用在了哪里,需要采买些什么,自然不是由当家主母一个人操心,不然养着底下那些管事也就吃白饭了。” 兰清婉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了底气,不觉朝兰清荷瞥去一眼。 兰清荷面色不服,还要争辩,便听得老太君继续道:“但是下人承报上来的只是一个参考,真正要考量决断拿主意的是当家主母。 如果当家主母能轻易被底下的管事蒙蔽,也是这个主母太无能,既没有分辨能力,也没能好好御下。这样的话,这个当家主母也该换人了。” 霎时,兰清婉的面色一变,满是僵硬与尴尬。 而兰清荷却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就像方才那样,也朝兰清婉瞥去一眼。 老太君曲指敲了敲手边账册,“这个,你们可还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这一次,无人开口。 显然兰清笳的战斗力不是盖的,这时候贸然开口,不是把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见无人说话,老太君便继续缓声道:“笳儿思维清晰,眼光毒辣,能透过账册看到内在的东西,甚好。 婉儿,荷儿,这是你们两人需要好好学习的。管家,不是像表面上那般简单。 不仅仅是要会算账面上的数字,因为账面很可能会作假。 要让底下的人听话,不敢在你们面前耍心眼,首先你们自己就得做到心知肚明,心中有一杆秤。 便譬如那菜价,管事报上来的究竟是高了还是低了,若高了是何原因?是外面的菜本就涨价了,还是管事从中吃了回扣? 若低了,是菜价降了,还是买的都是连低价都抵不上的劣质菜品? 这些问题,在心中都需要有所思量,且不可全然被下人牵着鼻子走,便是被诓了骗了都不知晓。 祖母说的,你们可明白了?” 兰清荷一听管家的事竟然还有这么多麻烦事,要操心的事竟然这么多,瞬间就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回答,“明白了。” 紧接着,老太君又就着如何做账的问题详细说了一番,几人不管心中作何感想,但至少表面都听得格外认真。 待讲罢,兰清荷心中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终于讲完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管家的料,这才刚上了第一天课,自己就累得够呛,那未来一个月可怎么熬? 兰清荷苦大仇深,余光瞥到了面色阴沉的兰清婉,她心里终于找到了那么一点平衡。 要是以后每次都能看到像今天这样兰清婉被狂虐的场景,倒也勉强可以忍受。 兰清笳正准备离开,老太君却把她叫住了。 “笳儿,你留一下。” 兰清荷一脸好奇,但也不敢磨蹭,收好东西就走了。 兰清婉却是狠狠咬了咬唇,面色也微微一变。筆趣庫 祖母把她留下来,是要私自教她什么吗?祖母对她,竟然这般偏爱了! 第47章:收徒真麻烦 老太君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微深,兰清笳感受到了,却神色坦然自若,任凭她打量。 不过片刻,老太君便恢复如常,缓声开口,“你院子里的人太少了,以前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偷奸耍滑,不知上进的歪瓜裂枣,是该换一换了。 我这院子里的人手也不算多,但拨个嬷嬷和两个大丫鬟给你也是尽可的,你瞧瞧哪个合你的眼缘,且挑吧。 至于其他的,便让人牙子挑些到府里,届时你再选。” 兰清笳没想到老太君要说的是这件事,她深知老太君是真心在为她着想,心中不觉大为感动。 兰清笳抬眼望了一眼侍立在老太君身旁的丫鬟和嬷嬷,心中暗自思量。 这几个丫鬟她不能要,因为她所记不错的话,她们都是通医术的。 因为老太君年纪大了,平日里小病小痛不少,就特意选了这几个通医理的丫鬟。 而她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她是药童出身,她不仅百毒不侵,甚至她的血还能有解毒的作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一个大秘密揣在身上,若让旁人知晓,便是灭顶之灾。 若身边多了个精通医理的丫鬟,那暴露的机会就会增大很多,她不想,也不敢冒那个风险。biqikμnět 前世,她便是因为此事才会被那对狗男女囚禁。 今生,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片刻之间,兰清笳的心思便已经转了几转,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一脸孺慕地望着老太君,语气真切而又感动,“祖母,您怎的对笳儿这般好?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祖母,笳儿都快感动坏了。” 老太君笑,“你倒是嘴甜了不少。行了,别拍我马屁了,挑吧。” 兰清笳眨眨眼,“祖母,我当真挑谁都行吗?若笳儿把方嬷嬷挑走了,您不会舍不得,不肯放人吧?” 不等老太君说话,方嬷嬷就忙不迭道:“哎哟,大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便仗着在老太君跟前有些脸面,平日里做些轻省活儿,偷偷闲,躲躲懒。 您可就饶过老奴吧,省得真到了您那儿,这老胳膊老腿的不争气,反而伺候不周,给老太君丢人。” 她笑道:“祖母,方嬷嬷这是舍不得您呢。” 说罢又轻叹一声,“这些人都是在祖母跟前伺候惯了的,您平日里也用得顺手。 笳儿若是挑走了,她们心中定然舍不得不说,您还得费心再调教顺手的人,那笳儿可就是不孝了。 这样吧,笳儿便只把石嬷嬷要走,其余人就还留在祖母身边伺候着。 反正过些时日都还需从人牙子那里买些丫鬟进院里,不妨再从中挑几个好的,从头调教。 我也总要学会慢慢调教下人,培养心腹,这便算是一次历练和学习吧。祖母您觉得呢?” 老太君听罢她的话,不觉微微颔首,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这个孙女当真变了许多,若是往常,这么一番八面玲珑的话是绝对不会从她的口中说出。 “如此,便如你所说。石嬷嬷,以后你便到大小姐的院子里伺候,她便是你的主子,凡事都只需听她的吩咐行事,你可明白?” 石嬷嬷当即恭敬应道:“是,老奴明白。” 兰清笳本意就没想过要真的选方嬷嬷,因为方嬷嬷是老太君的心腹,不可能真的给她。筆趣庫 她之所以选石嬷嬷,是因为此人行事周全利落,性格又颇有些刚正不阿。 她无论是能力还是脾性都能让兰清笳满意,这会是个省心的忠仆。 兰家三姐妹每天早上都到老太君的院子里学习管家事宜,从查账看账,到库房打理,从管束下仆,到人情往来,一桩桩,一项项,老太君皆倾囊相授。 三姐妹虽然各怀心思,但是都在老太君这里学到了很多十分有用的东西。 接连数日,兰清笳的表现依旧十分抢眼,一枝独秀,完全把两个幼妹碾压。 兰清荷也就罢了,她本就是吊车尾的差生,本也没想过去争第一。 但是兰清婉却不同了,她自持自己曾经得柳氏教导,算是背地里开过小灶的。她本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一骑绝尘,独领风骚的人,但没想到却接连被兰清笳碾压。 以前的兰清笳胆小怯懦,凡事都不敢吭声,不敢冒头,只让人觉得平平无奇。 但是现在的她,该表现时就表现,丝毫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这么一发光发热,就把其余人都衬得跟渣渣似的。 兰清婉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尤其是兰清笳还隔三差五地就怼她,每次自己想要反驳,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话。 如此这般,她能不气才怪呢。 兰清笳像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垂钓者,总是时不时用诱饵去诱惑兰清婉,让她上钩,在她以为自己要吃到诱饵,尝到甜头的时候,反手给她一记耳刮子。 她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极好,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在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并没有存心针对兰清婉。 而此时的兰清婉道行太浅,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整天都是气哼哼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反倒像是她在存心找事。biqikμnět 所以,她受了气,还落了个刁蛮任性的坏名声,真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三日后,人牙子领着人进了府。 兰清笳打眼扫了一圈,五官丑陋的不要,贼眉鼠眼的不要,眼神飘忽的不要,过于畏缩的不要,过于木讷的不要。 经过一番筛选,留下了十人。 石嬷嬷对十人进行了一番训诫,然后便领着她们到下人房安顿。 新入府的丫鬟,还需好生调教一番方能到主子跟前伺候。 十人中,其中一个丫鬟身姿笔挺,脚步轻盈,五官说不上多么好看,整个人却十分顺眼。 她不动声色地朝兰清笳的方向瞥了一眼,便飞快收回目光,垂头继续前行。 …… “主子,红衣已经进了暖云阁。” 暖云阁,便是兰清笳所住的那个院落。 “嗯,知道了。” 乔远禀了这事便退了下去,秦淮从书案前抬起头,想了想,明日又到了该去给徒儿上课的日子了。 他发出每日例行一叹,收徒真麻烦。 第48章:你怎么这么迂腐啊! 醋溜白菜,红烧排骨,油焖鲜菇,麻辣蹄筋,川汁鸭掌,还有蜜饯桂圆,杏仁佛手…… 秦淮到时,便看到整张桌子上都摆得满满当当的,菜品丰富,荤素搭配,浓郁的香味在屋中弥漫。 兰清笳便侯在桌边,一张小脸笑盈盈的,只是那笑意凹得有些用力过猛,几乎把“别有用心”四个字明晃晃地写在了上面。 “师父,您来了,这一大桌菜全都是为您准备的,您快请上座。” 秦淮掀袍坐下,淡声道:“何事?” 兰清笳:“没,没什么事啊,这就是徒儿为师父准备的谢师宴。” 秦淮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直说。”筆趣庫 在他那目光下,兰清笳又干笑两声,试探性地开口,“就是,上次徒儿跟师父提议的那件事……不知道师父考虑得如何了?” “哪件事?” 兰清笳一听他压根没放在心上,顿时一急,“就是教徒儿武艺的事。” “男女有别,不妥。” 兰清笳心里一急,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怎么这么迂腐啊!” 秦淮眯了眯眼,语气危险,“你说什么?” 兰清笳立马挂上了讨好的笑,“徒儿是说,师父您真好,一心为徒儿的清誉着想!” 秦淮:“但是?” 兰清笳干笑,“师父真英明,连徒儿要说什么都知道。 没错,但是——其实是您多虑了,这世俗规矩,是为一般人所设,但您是一般人吗? 您不是,您可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天下第一独一无二的玄机公子! 你我师徒虽有男女之别,但谁会去恶意揣测一个品性如此高洁,才学如此出众,举止如此端方,仪态如此雅正的人? 若有人敢这般亵渎您,根本无需徒儿出手,您的那一群拥趸者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那人淹死! 大家只会因为我是您的徒弟,得您亲传而满心羡慕,又岂会因为这所谓的男女之别而出言诟病? 就算真的有那样的人,那也是心术不正,心怀恶念,是非不分之人,那样的人,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一定会有其他事能作为攻讦的把柄,又何必去在意? 既然如此,您大可光明正大地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您说是不是?” 兰清笳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慷慨激昂,那马屁也拍得啪啪响,秦淮听得嘴角直抽抽。 兰清笳偷偷拿眼觑着秦淮,话锋一转,“更何况,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您唯一的徒儿,若徒儿太过平庸,这也没学,那也不会,日后出去,徒儿岂不是要丢了师父的脸?” 这是先扬后抑,马屁拍够了,就开始换策略了。 兰清笳说完,一脸诚恳地望着秦淮,一双眸子格外明亮,像是三月里温暖的阳光,那里面的期待让人不忍打碎。 秦淮再次在心中暗暗叹气,收徒真麻烦。 他淡淡道:“习武很辛苦。” 兰清笳忙不迭道:“我能吃苦!” 秦淮:“受伤是常事。”筆趣庫 兰清笳语气坚定,“我不怕受伤!” 秦淮:“甚至身上会留疤,影响你日后婚嫁。” 兰清笳不以为然,“若我日后的丈夫因为我身上有疤便嫌弃于我,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 更何况,这辈子她并不打算嫁人。 秦淮不禁看了她一眼,旋即淡淡收回。 他抿了一口茶方道:“不可半途而废。” 兰清笳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当即露出了欢欣无比的笑。 “嗯嗯,徒儿定然认认真真,从一而终,绝不半途而废!” 她笑得满脸开花,那双眼睛更像是盛满了光,照得旁人都是一片光彩明媚。 她拿起了公筷,欢欢喜喜地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到秦淮面前的碗里。 “师父,您吃。这个排骨色泽红亮,质地细嫩,鲜香味浓,明汁亮芡,鲜咸中略带一点微甜,咸不掩鲜,甜而不腻,真的很不错。” “不必了。” “您不喜欢吃排骨吗?那尝尝这个川汁鸭掌吧,这个鸭掌炖得酥烂,汤汁入味,口感微辣,最是下饭了!” 说着又夹到了他的碗里。 不待秦淮说什么,她又自顾自地介绍起来,“这个蹄筋滑爽酥香,味鲜口利,还格外有嚼劲! 这个鲜菇和白菜都是最新鲜的时令菜,做法保留了它们本身的味道,虽然是素材,却也别有风味。 还有这两道点心……” 她叨叨叨,叨叨叨,说得滔滔不绝,待她说完,秦淮的碗也已经堆成了小山。 秦淮:……ъiqiku 他一般不会在外面吃东西,但是听完她方才那一番绘声绘色的介绍,再看看这的确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还有她那无比期盼的目光,他的原则再一次摇摇欲坠,最后被彻底抛掉。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块蹄筋。 她忙问,“怎么样?” 他点了点头,“不错。” 他自小并非在燕京城中长大,因为一出了娘胎就带出了病根,他从一出生就随爹娘在各地求医。 自他有了记忆以来,便览尽天下风光,尝遍各地美食。 是以,他对吃食比较挑剔,能让他觉得不错的,就真的很不错。 兰清笳顿时又笑得眉眼弯弯,“那您再尝尝其他的。” 他依言一一尝过,每一道的味道都极为不错。 秦淮放下筷子,赞道:“没想到你家厨娘倒是厨艺不错。” 兰清笳笑盈盈的,“师父这般夸赞徒儿,真是让徒儿受宠若惊。” 秦淮微讶,“这,是你做的?” 兰清笳点头,“这是特意为师父准备的,当然得亲自动手,才能展现徒儿对师父的一片真心。” “你如何会下厨?” 她的厨艺当然不是凭空而来,这些,全都是前世为了讨好穆继和才苦心钻研,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少功夫。而今想想,委实有些自嘲。 只是她却是不能这般回答,面上不觉有几分迟疑。 她面上的自嘲和迟疑之色却让秦淮误会了。 世家小姐,凡是在家中有些地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养着,没有几人真的会下厨。 而兰清笳的手艺却十分纯熟,若非经过长期的实践绝对达不到。 想来,她在兰府的日子的确过得不怎么样,平日连吃个饭都得自己动手。 秦淮心中微微触动。 第49章:师父脑子进水了? 自觉自己戳到了她的伤心处,秦淮便道:“不想说便不说吧。” 兰清笳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师父真体贴,也省得她要费力地去编故事。 她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微表情让秦淮产生了一番脑补。 兰清笳只觉得,师父看她的眼神一下就带上了一股慈父的意味。 兰清笳想,原来师父这么好收买?看来以后得经常给他多做几顿才是。 秦淮想,这徒儿原来这般可怜?罢了,既然已经收了她为徒,便好好教她吧,也算是全了这么一段缘分。 两师徒各怀心思,安静又和谐地用完了这一顿饭。 “师父,那习武之事,要定于何时?” 她好容易才求得师父同意了,自然最关心此事。 “习武之事,贵在坚持。你乃初学,第一个月的基础更为重要,须得每日练习两个时辰以上。” 兰清笳又问,“那,要在何处方妥?” 他不答反问,“你每日出府可方便?” 兰清笳脸上又露出笑来,“若是旁的事自然不便,但若是要跟师父学艺,那自然是大大的方便!” 玄机公子是一个再好用不过的通行令牌,能拜他为师,那就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能向他学艺,那也是三生修来的服气,京城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兰府怎么会阻拦? 从花朝节至今,兰清笳依旧能收到雪片似的请帖,不过她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参加宴会,所以全都以要师父不允的理由拒了。 她一视同仁,谁的宴会都没参加,大家便都无可奈何了,总不能到兰府里把她抓了去参加吧。 于是大家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转而邀请兰府的其余公子小姐。 现在,兰清婉和兰清荷也被拘在家里学管家,哪里都去不了了。 便有人说,这又是玄机公子的指示,不希望兰家那么高调,于是,这个热潮这才慢慢退了下去。 “后天未时,我派人来接你。” 兰清笳当即欢快地应了下来。 从此以后,每天就都有光明正大地出门的理由了! 有些事,必须要出门了才能做,她不方便 https:ЪiqikuΠet出门,她的身边也没有得力可用的人手。 原本她还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在寻思着要想什么法子,没想到现在现成的法子就摆在了眼前,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第二天早上,兰清笳趁着到老太君那里上课时,便把这件事向她禀了。 老太君只微微一诧便同意了,只是末了让她把石嬷嬷带上。ъiqiku 兰清笳明白老太君的用意,终究是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单独出门,她便欣然同意了。 而兰清婉和兰清荷都羡慕嫉妒得红了眼,兰清荷羡慕兰清笳每天都可以出去玩,兰清婉则嫉妒她踩了狗屎运,竟然让玄机公子收她为徒。 然而再多羡慕嫉妒都没用,她们也只能干看着。 第三天,兰清笳刚用完午饭,百香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一副像是惊喜又像是惊吓,还像是神经错乱的反人类复杂表情。 “小姐,玄机公子派人来接您了。” 兰清笳早就知道了,不以为意,整理了一番,带上石嬷嬷,款步往外而去。 可是,待她行至外院,看到门口那副阵仗,也一下张大了嘴,露出了跟百香同款的表情。 兰府门口,齐刷刷地站了两排戴着面具的黑衣侍卫,每个人都身姿笔挺,手握佩刀,威风凛凛,叫人根本不敢直视。 而路中间,赫然停了一辆的四马齐驱的马车,且不说那辆马车本身究竟有多华丽,只说那四匹青马,便是油光水滑,强健无比,单单是那四匹马的价格就已经不低。 兰清笳以为这是师父派来接她的人,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会不会,不可能不可能,师父行事最是低调了,怎么可能搞那么大的排场来接她?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兰清笳走出来,想要走出去寻找师父派来之人的身影。 她刚一走近,那两排戴着面具的侍卫便起身道:“属下奉玄机公子之命前来接兰小姐,兰小姐请!” 兰清笳:…… 师父说的派人来接她,与兰清笳所理解的派人来接她,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师父他老人家,脑子真的进水了? 为首那人揭开面具,正是那日从蛇辇上下来的那人,柯旸。 兰清笳一边凌乱着,一边在众人无比艳羡的目光中,款步登上了那辆豪华无比的马车。 马车内宽敞无比,熏炉,清茶,点心,一应俱全。 便是地上的地毯,座位上的兽皮,身后的靠枕,都无一不精致,处处都透着高贵奢华的气息。 兰清笳活了两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然而见到这些高雅又考究的东西,兰清笳还是忍不住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同时心中又有些忐忑与疑惑,他之前不一直都十分低调的吗?低调到每次出现都来无影去无踪的,这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让兰清笳心中有种难言的惴惴。 殊不知,这番豪阔气派的场景,转瞬就在燕京城中传开了。 原本大家还在想,兰清笳空有玄机公子之徒的名头,却也未见玄机公子传授教导她些什么,约莫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弟子的缘故,所以,她充其量也就是挂个空头衔罢了。Ъiqikunět 今日之盛况,可谓是直接打了那些暗自揣测之人的脸,玄机公子这般大排场地来接她,可见对这个徒儿的爱重。 从今以后,兰清笳走到哪里,谁人还敢不给她三分薄面? 玄机公子的突然高调,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身世可怜的徒儿撑一撑腰杆,只可惜,他的徒儿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压根没有理解自家师父的本意。 直到到了地方,见到了秦淮,兰清笳依然处于懵圈状态。 秦淮一身玄色锦衣,头戴玉冠,腰佩云纹金带,负手而立,带着几分谦谦儒雅之气,又不乏意气风发的英武轩昂。 哪怕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真容,他整个人也自有一种水墨般雅致深远的韵味,身上只有一股恰到好处的雍容贵气。 兰清笳看呆了片刻方才回神。 “师父,您,您怎么派了那么多人来接我啊,您不是一直都很低调的吗?” 他淡淡道:“今日突然想高调,不行吗?” 兰清笳当然只能拍马屁。“行行行,只要师父您开心,怎么都行。” 第50章:心有旁骛,当罚 正这时,忽见一道雪白的影子从身后蹿了出来,那白团子身姿矫捷,快如闪电,一下就跳到了秦淮的肩头上。 那如玉般的人,肩上多了只玉雪可爱的猫,却半分都不违和,反而觉得这副画面分外和谐,像是本该如此那般。 兰清笳却是惊了一下,雪团什么时候跟来的? 兰清笳忙解释,“师父,徒儿没有把它带来,是它自己偷偷跟来的……” 秦淮没有接她的茬,反而扫了她一眼,“你就打算穿这身来习武?” 兰清笳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嗯,的确是不怎么合适…… “时间太紧,徒儿没来得及准备其他衣服。” 秦淮语带嫌弃,“我便知道。” 兰清笳想要辩解,他便已经转而吩咐旁边一个丫鬟,“带她去换衣服。” 额?这里竟然还准备有她能穿的衣服? 兰清笳随着那个丫鬟乖乖地去了,一时就忘了雪团的那一茬。 再出来时,她从头到脚都换了。 身上穿着一袭淡青色劲装,袖口收紧,衣摆简洁,脚上踩着一双鹿皮靴,头发高高梳起,行动间十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整个人走出来,自有一股子飒爽英气。 这一身衣裤,穿在她身上大小刚好,颜色也十分契合,且做工精致,布料簇新,便是她原本穿的那身衣裳,都没有这身的料子好,价格高。ъiqiku 兰清笳不觉暗想,待会儿她可得小心些,莫要把衣裳弄坏了,不然她可赔不起。 秦淮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这才有点习武的样子。 她环视一圈,雪团蹲在旁边的石桌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悠闲自得地摇着尾巴。 它那样子,显然不像是被师父欺负了的样子,兰清笳这才放下心来。 “习武,需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我一边跟你讲一些基础入门的心法,你便扎马步听着,我不说起,你不能动,更不能起,明白了吗?” 秦淮的声线一直都没有什么波澜,此时开口,更添了几分严肃冰冷的意味,让人感到一股压力,不敢轻易违逆。 兰清笳当即应道:“是。” 说着,她就麻利地扎了个马步,一副已经做好了要聆听受训的准备。 秦淮手中拿着一根戒尺,“啪”一下打在她的背上,“背挺直。” “啪”又敲在膝上,“双膝下屈,再往下。” 再“啪”一下,戒尺敲在她的手上,“双手平举,与肩同高。” 百香在旁边看着,每敲一下,她身子就缩一下。 小姐好可怜,不仅要背那么多书,还要挨打,嘤嘤嘤。 看来,拜这个师,也没什么意思的嘛。 经过他的一番矫正,兰清笳原本觉得还挺轻松的,当下立马便顿觉吃力了起来。 但是这才刚刚开始,就算再吃力,她也只能咬牙坚持。 秦淮双手负于身后,绕着她缓缓踱步,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讲着心法口诀。 他明明没有在看兰清笳,但是只要她有半点松懈,他的戒尺便毫不留情地落下。 兰清笳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长了眼睛。 光这样也就罢了,她还不能有半点分心,要专注地听他的讲述。 那些奇门遁甲之术兰清笳前世便学过,其实算是提前开了窍,所以今生再学就显得轻松许多。 但是内功心法是她前世从未接触过的,那些玄奥的内容她需要很努力地去听,很努力地去思索才能理解。biqikμnět 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便有些神游起来。 她才刚开始走神,他就冷不丁地停了下来。 他用那不冷不热的眼神望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却莫名让人心中发颤,“方才我说的那句心法是什么意思?谈谈你的见解。” 兰清笳:…… 她硬着头皮道:“徒儿愚钝,不能参透理解,还请师父详解。” 秦淮语气淡淡,“那你把我方才说的那句心法复述一遍。” 兰清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秦淮面无表情,拿起戒尺在她的掌心“啪啪”就打了两下。 “心有旁骛,当罚。”与之前的那轻轻的敲打不同,这两下带着惩罚性质,落在掌心处,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 百香惊呼出声,“小姐……” 兰清笳疼得冒出了生理性眼泪,却半点不敢把手缩回来。 秦淮又将手负于身后,依旧是那副冷淡到近乎不近人情的语气,“若你不愿专心向学,那我不教也罢。 若你觉得我太严苛,你吃不了这份苦,那你不学也无妨。” 兰清笳狠狠咬牙,把眼中的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https:ЪiqikuΠet 她面色肃然,语气坚定,“方才是徒儿分心,当受这一罚。 请师父继续,徒儿定然全心投入,绝不敢有半分松懈。” 秦淮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没有多说其他,又继续开始讲了起来。 这次兰清笳不敢再有半刻分心,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调动了起来。 身体紧绷,心神更是高度集中,很快兰清笳的额头上和身上都开始渗出了汗珠,双腿也微微地发颤。 直到兰清笳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时,秦淮才终于大发慈悲,“好了,起来吧。” 听了这话,兰清笳双腿顿时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百香和石嬷嬷立马便要上前搀扶,秦淮淡声阻止,“让她自己起来。” 百香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谴责,甚至带上了不怀好意的愤然。 这个师父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么欺负她家小姐呢? 秦淮扫了兰清笳一眼,“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娇气的人适合习武。” 兰清笳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娇气,前世,多少苦,多少痛她没受过? 她撑着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哪怕双腿还在阵阵发颤,但她还是努力地让自己站直,挺直了腰杆,一脸倔强地站在秦淮的面前。 “我一点也不娇气。” 她说这话时,像是在证明自己,语气中又带上了些许孩子气的赌气意味。 秦淮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刚到自己胸口的瘦弱女孩,心道,不过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心中微微一软,“休息片刻吧。” 第51章:师父,您真好 直到坐到了椅子上,兰清笳的双腿这才忍不住阵阵颤抖。 这双腿又酸又麻,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掌心一片红肿,端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茶杯险些直接摔了。 百香看此,眼眶霎时就红了。 “小姐,您一个大家小姐,又何必要来吃这份苦呢?” 兰清笳一边忍着疼一边道:“傻丫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更何况,别人就是想吃这份苦还没机会呢,我拼尽千辛万苦才挣来了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百香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心疼,同时也在心中给秦淮狠狠记上了一笔。 休息片刻,秦淮便开始了下一项的教学,“我教你几个简单的剑法,你且看好了。” 秦淮以戒尺为剑,旋身而起,舞了出来。 他的身姿轻盈矫健,手中的戒尺被舞出了如虹的气势,疾如风,快似电,偏偏每个动作,每个招式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他身后,一树树合欢花开得如云如雾,随风而落,飘飘扬扬撒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周盘旋飞绕,煞是好看。 一时之间,兰清笳分不清究竟是那套剑法好看些,还是那合欢花好看些,抑或是他好看些。 “看清楚了吗?” 秦淮的声音把她拉回了身,她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她又走神了。 她一时支支吾吾,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次秦淮却没有生气,只当是自己舞得太快了,她全无基础,练起来这才稍微艰难了些。 “我再演示一次,这次我慢一些,你仔细看。” 没有被责罚,兰清笳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应下。 她敛了心神,神情专注地看着,一边看一边下意识地跟着比划,这次半点分神都不敢再有。筆趣庫 秦淮又演示一遍后,便让兰清笳自己来试一次。 兰清笳虽然没有学过武,但是却学过舞,那些招式动作好歹也能舞出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秦淮舞出来的让人感觉虎虎生风,兰清笳舞出来的,就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不伦不类之感。 整套动作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她这一整套剑法,俗称花拳绣腿。 便是连百香都忍不住在旁边偷笑。 兰清笳也有点泄气,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简单,真正练起来却那么难呢? 兰清笳以为自己又要挨骂了,然而,秦淮的态度却出人意料。 他淡淡道:“招式记得不错。” 兰清笳瞪大了眼,自己这是被夸了?她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多谢师父夸奖!”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夸赞,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筆趣庫 秦淮唇角微微翘了翘,转瞬便又恢复如常,“不过需要提高的地方还有很多,接下来我把每个动作进行分解,你一个个慢慢练。” 兰清笳连忙点头,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兰清笳练得浑身是汗,身上也很累,但是心底却莫名有一股满足与充实。 “今日便到此,明日继续。” 兰清笳抹了一把汗,“是,师父。” 她看了一眼身上这套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劲装,她便道:“这身衣裳徒儿今日便拿回去清洗。” 秦淮淡声,“不必,换下便是,有丫鬟会清洗。” 兰清笳当然不敢真的这么失礼,自是不肯,“这怎么行?徒儿能借用这身衣服已经是感激不尽,现在衣裳已然弄脏了,怎好这般归还?” 秦淮语气疏松平常,“这本就是为你备的,无需归还。若不喜欢,扔了便是。” 兰清笳顿时愣住,“为,为我准备的?” “不然除了你,我这儿还有谁能穿?” 兰清笳伸手,缓缓抚着那细密的阵脚,精良的做工,她仍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为,为什么……” 秦淮斜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因为为师料事如神,料到某些人虽然嚷着要学武,却连最基本的装束都搞不清楚。” “那,那我方才去换衣服时看到的其余几套,也全都是?” 他淡淡“嗯”了一声。 兰清笳久久呆愣,心中像是有什么情绪在莫名翻滚,让她的心下被翻腾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低下头,鼻子一阵阵发酸,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师父,您真好。” 秦淮微愣。 这些于他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就让她感动成这样? 他难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不过几套衣服罢了,不必拍我马屁。” 兰清笳却摇头,“不,我不是在拍马屁。 已经许久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了。” 因为曾经见识过人心的险恶,所以,哪怕得到一丁半点的善良与关怀,也让她格外珍惜,格外珍视。 望着她的发顶,秦淮微怔。 片刻,他缓缓抬手,在她那柔软的发顶上轻轻拍了拍,像是长辈对小辈那般,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与关切。 回去的路上,兰清笳一直在发呆,她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脑袋。 她感觉师父的手像是有魔力似的,只不过轻轻拍了拍,就像是留下了一道滚烫的烙印,让她总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那感觉奇妙得不知该如何形容。httpδ:Ъiqikunēt 但有一点她却能断定,她并不排斥,甚至,很开心。 下了马车,兰清笳正打算入府,柯旸却喊住了她,“兰小姐请留步。” 兰清笳有些疑惑,转头,就看到柯旸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恭敬递到她的面前。 “此乃金疮药,涂于掌心,明日便可痊愈。” 兰清笳一怔。 “是师父让你给我的吗?” 柯旸笑笑,点了点头。 定是趁着她去换衣服的时候吩咐的,自己倒是不当面给她。 兰清笳心中不禁再次泛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 “师父他说了什么?” 柯旸顿了顿,如实答:“公子嘱咐您好好擦药,不然影响明日练习剑术。” 兰清笳:……说句好话会死吗? 每天的练武时间,成了兰清笳最期待的时候。 而每天,雪团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跟去。 一开始兰清笳害怕师父会不喜,但在那里发现了师父特意命人准备的猫窝猫粮和猫玩具后,兰清笳便知道,师父不过嘴硬罢了,实际上心底里对雪团定然也喜欢得紧。 第52章:拍马屁的功夫见长 在接连三天被那隆重的阵仗接送之后,兰清笳十分坚定地向师父提出了委婉的拒绝。 她不想每天出门都被人当猴子似的围观。 而且太过高调,她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点燃了什么人嫉妒的小火苗,被人暗中咔嚓掉了,那多亏啊。biqikμnět 所以之后,秦淮便没再派人接她,她自己坐兰府的马车出行。 现在她在兰府的待遇非同寻常,自由调度一辆马车自然不成问题。 扎马步是每天的基本功,从一开始的双腿颤抖,浑身酸痛,到后来变得稳扎稳打,他的戒尺敲下来,她都不带动一下的。 内功、轻功、剑法也都在循序渐进地推进。 原本兰清笳还觉得每天两个时辰的时间太长了,但是现在却觉得越来越不够用了,每天似乎还没练多久就该回去了。 转眼,便过了一个月。 管家之事,三位姑娘也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 习武之事,兰清笳也慢慢地摸索着入了门。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太君开始放权,让三位姑娘轮流单独掌管中馈,算是对一月所学的考验。 这第一个轮到的,自然是兰清笳这个嫡长女。 前世兰清笳能独自掌管整个穆府,并凭一己之力将整个穆府入不敷出的状态扭转,变得每日盈余富庶,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手段。 现在管理兰府的事宜,对她而言不过小菜一碟,根本不在话下。 而秦淮也不再要求她每天出府,他给她找来了几本剑谱和修习内功的书,让她回去之后自行加练,每三天考教一次。 虽然秦淮没有再每天盯着她,但是他的要求丝毫没有放松,甚至比之前更加严苛了。 “铛——”她的剑被秦淮挡了回来。 “出剑太慢。” “铛——”她被秦淮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倒退。 “力道太弱。” “铛——”这下好了,整把剑都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秦淮轻巧挽了个剑花,“哐”一声收了剑,整个人翩然而立,连发丝都未乱半分。 他淡淡吐出几个字作为评价,“花拳绣腿。” 兰清笳:…… 给点面子好不啦。 她的剑法已经练得很好了,只是没法跟他相比罢了。 心中吐槽,面上却摆出了乖巧又讨好的笑脸,“师父果然厉害!真是让徒儿拍马都赶不上!” 秦淮睨了她一眼,“我看你这一个月,手上功夫没长进多少,拍马屁的功夫倒是突飞猛进。” “过奖了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秦淮轻飘飘地撂下一句,“把方才那套剑法再练二十遍。” 瞬间,兰清笳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她发出一声哀嚎,“师父……” 秦淮:“三十遍。” 兰清笳:“……徒儿遵命。” 她蔫头耷脑地去了,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因为依照之前她积累下来的经验教训,这种时候,她越是多废话,最后受的罚反而会越多。 看着她蔫头耷脑的模样,秦淮的唇角微微一翘,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耍完了三十遍,兰清笳整个人已经浑身汗涔涔的,俨然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气喘吁吁地走到秦淮面前,“师父,徒儿练完了。” “嗯,回去吧。” 兰清笳却神色迟疑,没有走。 秦淮抬头看她,“还有事?” 兰清笳讨好一笑,“师父,您的骑术一定超棒吧!” “直说。” 兰清笳当即麻利地道:“徒儿想学骑马。” “大家闺秀,学骑马做什么?” 兰清笳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徒儿都已经习武了,早就不是大家闺秀了。” 秦淮:……不是大家闺秀她很高兴? “习武是为强身健体,也为了必要时候能够自保。你平日出行都有马车,不可能让你骑马抛头露面,学了也没用。” 兰清笳不遗余力地说服他,“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我学了可以不用,但是需要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会,那不是干着急吗?biqikμnět 若是以后我再遇到什么需要玩命奔逃的倒霉事,我又不会骑马,岂不是要死翘翘了?” 秦淮眉头蹙了起来,出声斥道:“休要胡说!” 兰清笳伸手打了下嘴,“呸呸呸,都呸掉了。” 她又眼巴巴地望着秦淮,“师父,您就答应吧,您最好了。” 秦淮没有说话,兰清笳锲而不舍,“师父,徒儿最近新尝试了一道荷叶鸡,既保持了鸡肉细嫩鲜美的肉感,还多了一股荷叶的绵软醇香,非常好吃,下次徒儿给您做,让您尝一尝好不好?” 这一个月,兰清笳时常给秦淮带些自己做的小吃食,小点心。 所谓那人手软,吃人嘴短,因为她锲而不舍的讨好,让她这一个月躲掉了很多不必要的骂。 现在,她已经熟稔地用上了美食诱惑了。 秦淮喉头微微滚了滚,却还是端着没松口。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晃着,“师父……” 秦淮身子微顿,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兰清笳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 她便知道,师父外冷内热,表面上冷冰冰的,刻板又严苛,可实际上却心软极了。 兰清笳用一顿荷叶鸡,换来了学习骑术的机会,回去的路上心情都非常不错。 她也是偶然之下才决定要学骑马的。 骑马这项技能,现在看来没什么用处,但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反正技多不压身。 回到府里,却有一桩麻烦事等着她。 原是这个月马上就要发月银了,现在是由她管家,这发月银的事自然也要经她的手。 她刚回来,红衣便告诉她,管事嬷嬷把月钱的册子都送来了。 红衣是兰清笳后来提拔上来的。 兰清笳本就有意培养心腹,自然会在那一批新入府的丫鬟中挑选可心的人。Ъiqikunět 只要红衣不刻意藏拙,能被兰清笳挑中是必然之事。 她行事稳妥,为人老练,手脚麻利,虑事周全,从办事能力上看,百香被她甩开了好几条街,但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与百香相处和谐。 目前为止,兰清笳对她十分满意。 第53章:教训下人 兰清笳闻言点头,进了书房,开始翻看账册。 但是一翻,她就扬了扬眉,“这些都没算好?” 红衣侍立在旁,语气恭谦,“那几名管事嬷嬷送来时便是这般,小姐未归,奴婢也不敢轻易动这些账册。” 兰清笳手指轻叩桌面,淡声吩咐,“把那几位管事嬷嬷叫来。” 很快,几个管事嬷嬷都到了。 兰清笳扫了她们一眼,倒是都有几分眼熟,她们都是柳氏的心腹。 柳氏倒台了,老太君也没把她们换下去,一来是因为没有那么多替代的人,全换了整个兰府就没法正常运转了。 二来,有些人就算曾是柳氏的心腹,也不能一杆子打死,只要是真正有能力,认真办事的人也没必要换掉。 兰清笳望着这几人,笑得一团和气,“几位嬷嬷,过几日便是府里发月钱的日子,我初初管事,诸事都还不大熟练,这些册子劳烦嬷嬷们算好再呈上来。” 那几个嬷嬷听到兰清笳的这副语气,心中忐忑霎时去了大半。 不过就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娃娃罢了,一遇到大事还不就露了怯。 其中一个身材敦实的管事嬷嬷便笑着开口,“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以往都是夫人跟前的嬷嬷把月钱算好了再让我等下发。” 兰清笳还是笑着,“我身边人手不够,也就一个石嬷嬷经用,若让她一个人算,怕是要误了事。 现在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们了,你们便在这里算,算好了再回去。” 那位嬷嬷立马露出一副惶恐之态,“这月钱之事乃是大事,只有最是稳妥的心腹才能沾手,老奴可万万不敢沾,只恐算错了,反而误了大事。”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回去,眼神清凌凌,“这么说,你们几位管事嬷嬷能做的事就只是对着账本发一发月钱?其余的竟全然不会?” “这……”几人被兰清笳噎住了,“奴婢自然是会的。” 兰清笳的面色渐冷,“那我让你们做,为何推三阻四?莫不是觉得我人微言轻,使唤不动你们?” ъiqiku几位嬷嬷一脸尴尬,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以往夫人从未让奴婢做过……” 兰清笳冷笑一声,“夫人是夫人,我是我,现在是我管家,不是夫人,现在你们需听我的,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 几人都没想到兰清笳会这么刚,对她们这些老人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httpδ:Ъiqikunēt 那位嬷嬷忙道:“明白,明白。并非奴婢不做,奴婢只是怕做不好罢了。” 兰清笳毫不留情,一番话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做不好?既然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当这管事嬷嬷做什么? 以前我竟不知这管事嬷嬷竟然这般省事,连当家主母都没你们那么轻松。 若你们只需要拿着现成的册子发一发月钱便完事了,府上为何还要养着那么多管事? 这发银子的活儿谁不会,便是让我身边这丫鬟去做也绰绰有余,至少她还听话些。” 几位嬷嬷被兰清笳的一番话噎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以前柳氏当家的的时候,她们也都没有被这般训斥奚落过,现在却被一个小娃娃这般毫不留情地训斥,其尴尬与难堪可想而知。 兰清笳却像是丝毫没有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她语气幽幽的,不紧不慢地道:“在安逸的环境下待久了,有些人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总需要有人来给她们紧一紧弦。嬷嬷,你们说是吗?” 兰清笳身量不高,脸上甚至还是一团孩子气,然而此刻却气势全开,身上平白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凛然之气,让这几位嬷嬷半句违逆都不敢说,只管一叠声地应“是是是。” “那这册子?” “奴婢算,自然是奴婢们来算!” 兰清笳满意点头,“那就辛苦嬷嬷们了,明天早上算好,一定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没问题。” 几位管事嬷嬷急忙上前把自己的册子捧了回去,匆匆告退就要离开。 兰清笳不忘在后面提醒,“嬷嬷们可得算仔细些,千万莫要算错了。不然,我可是要略施小惩的哦。” 几位管事嬷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几人齐齐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她们都觉得,她的略施小惩只怕小不到哪里去。 红衣低眉顺眼地侍立在旁,对于她这番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似乎已经见惯不怪。 她的这位小姐,看起来柔弱可欺毫无攻击力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把利爪全都藏了起来。 需要的时候,唰地一下亮出来,能把人挠得头破血流。 当晚,这一桩事便被禀到了老太君跟前。 老太君听罢,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挺好。” 方嬷嬷也道:“大小姐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范儿了,日后便是嫁了人,也定能把府中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太君闻言,目光幽深,“那丫头,聪明。只是,不要把聪明用错了地方才好。” 前世,兰清笳才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全都付出到了一个渣男身上。 今生,她才是把自己的聪明用对了地方。 现在,她要开始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谋划——她要想办法把娘亲的嫁妆拿回来了。 只是,她尚未谈婚论嫁,不好主动开口提,她需要一个契机。ъiqiku 她掐着时间,只需要等那天到了,这件事的契机也便来了。 三日后,兰清笳再次出府,不过不是去骑马,而依旧是练习剑术和心法。 因为骑马与习武不同,需要到专门的马场。 马场一般都是在郊外,来回路途加上练习的时间,如往常那般来回时间并不够,她需要额外向老太君请示,更何况,师父那边也还没安排好。 两个时辰的练习很快结束,回去的路上,兰清笳突然对石嬷嬷道:“嬷嬷,我想到街上逛一逛,我们晚一点回去吧,好不好?” 兰清笳表面上一脸期待,实际上,心底里打的却是另外的主意。 她根本不是想去逛一逛,她不过是凭着前世的记忆,来寻找那个自己等了许久的契机罢了。 前世,穆继和曾对她说起过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 因为是他的事,兰清笳总是记得格外清楚,那件事,正是发生在今天酉时。 第54章:冤家路窄 石嬷嬷跟在兰清笳的身边这段时间,对这位主子也渐渐生出了感情。 她思维敏捷,有一颗聪慧的头脑,却不仗着自己的聪明就走捷径,凡事都做得认认真真,持之以恒,这一点便可见其品性。 再者,她身为主子,对待下仆却从不无故刁难,对她这个老嬷嬷也格外敬重。 一个月相处下来,说句逾矩的话,石嬷嬷心底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那般。 她以前那么乖巧懂事,行事总是像个小大人似的,现在难得像个孩子那般目露欢喜与期待,石嬷嬷又怎么忍心拒绝? 兰清笳能出府的时间很多,但是真正从马车上下来闲逛的机会却并不多。 一来,这已经不是她真正的十四岁,对这些喧嚣热闹,她的兴致淡了许多。 二来,每次回府的时候她都已经累瘫了,哪里还有那兴致闲逛。Ъiqikunět 现在有机会下来走一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感受这番热闹的烟火气,倒也别有一番兴致。 今日百香没来,只有石嬷嬷陪同,若她来了,定然已经兴奋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了。 兰清笳表面上像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就像是被一路的摊贩吸引着往前行,实际上,她却是朝着自己早就想去的地方而去。 她走进了一家首饰铺,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认真挑选。 而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却落在对面的那家杏林百草坊上,她的真正目的地是那里。 只不过她在等的人还没来,她此刻在这里守株待兔。 其实兰清笳心中也有些不大确定,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事会不会如前世那般发生。 毕竟她已经重生了,她也并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生活,她会不会已经在无意中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走向? 兰清笳不确定,她也只能等。 如果那件事没有如期发生,那么,她就只能重新找其他法子了。 石嬷嬷只以为她是想买首饰了,毕竟,她的首饰的确太少了。 尤其是跟另外两位小姐比起来,就显得愈发少了。 而且她的那些首饰的款式都偏简洁素雅,没有另外两位小姐的那么活泼鲜亮,在石嬷嬷看来,略显寡淡了些。 都是如花的年纪,哪能不好好打扮自己? 石嬷嬷给她挑了好几款隆重艳丽的,一脸殷切地极力向她推销。 兰清笳的心思根本就没在那上面,更何况就算她是真的想买首饰,这些款式也委实不符合她的审美。 看着石嬷嬷那副殷切的样子,兰清笳有些哭笑不得,加上店伙计舌灿莲花的推销,兰清笳顿觉有些招架不住。 以前怎么不知道石嬷嬷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正在兰清笳准备逃离这里,换一个阵地的时候,门口处便走进来了一行人。 双方一下就对了个正着。 对方原本正言笑晏晏,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见到兰清笳,脸上的笑意一下就僵了僵,那热闹的话头也戛然而止了。 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那一行人自然也是燕京城中各家的大家闺秀,而那领头之人,赫然是付雯茜。 付雯茜一贯清冷,方才被众小姐捧着,脸上方才露出了几许笑意。 但此刻,见到兰清笳,那抹本就稀薄的笑意一下僵住,旋即飞快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Ъiqikunět 她用最快的速度向兰清笳表演了一番何为变脸。 兰清笳扬了扬眉,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威力竟然有这般强大。 而她身后的其他小姐们,望着兰清笳的眼神却各不相同。 有跟付雯茜一样立马黑脸的,也有瞬间两眼放光,像是在看什么活宝的,还有明明很兴奋很激动却又不得不克制故作冷漠淡定的。 毕竟,她可是玄机公子的亲传弟子啊,唯一的一个亲传弟子啊! 她们中甚至有人曾给兰清笳下过帖子,但都被她拒了,她谁家都没赴宴。 有些人觉得心里平衡了,虽然她没来自己家,但是也没去别人家啊。 但是有些人却觉得她太过目中无人,简直是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但这样的心里,大多都是嫉妒在作祟。 兰清笳跟她们并不熟,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她只是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便要离开,付雯茜却出声疾呵了一声,“站住!” 输给兰清笳,几乎成了付雯茜心中难以抹去的一个耻辱,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只要想到兰清笳,就恨得牙根痒痒。 现在,两人冤家路窄,再次遇上了,可是兰清笳却是这么一副态度,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付雯茜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无视。 心中本就烧着一簇火,不需要任何催化剂她就能自爆个百遍,更不用说现在被刺激了。 兰清笳听了下来,转头看她,“请问付小姐有什么事吗?” 这是在外面,她得保持涵养,不能丢了师父的脸面。 所以兰清笳说这话时态度十分友好,甚至脸上还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笑。 她自认为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温柔大度的程度,但是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显著。 付雯茜依旧像是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大油桶,那满脸怒意反而更愈发浓了几分。 “我让你走了吗?” 兰清笳又笑了一下,“付小姐,我的腿长在我的身上,我要走要留,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你……” 付雯茜被她噎住,脸色愈发阴沉。 兰清笳发现,有的人还是活在传言里比较美好,一旦近距离接触了,就会发现传言就只是传言,与真实情况相去甚远。 在前世她的印象里,付雯茜好歹也是个才貌无双,才学了得的大才女,怎的实际上性格却这般偏执?Ъiqikunět 对这样的人,兰清笳还是远着为好。 兰清笳要走,付雯茜却不肯放,她直接一把抓住兰清笳的手臂,高声道:“兰清笳,我们再来比一场!这一次,我肯定不会输给你!” 周围不少人都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两眼放光的望着兰清笳,等着她的答复。 兰清笳却觉得无聊透了,她手上一个翻转,轻易挣脱了她的束缚。 兰清笳淡淡回了两个字,“不比。” 第55章:我说的都是实话 说完这句话,兰清笳便径直走了出去。 付雯茜心中不甘,疾步追了出来,朝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为什么不敢比?莫非你是怕输不成?原来玄机公子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玄机公子更不过如此!” 兰清笳原本不想对她多加理会,但是因为她最后这句话,她停了下来。 兰清笳眸光静静地望着她,“我不跟你比,不是因为我怕输,而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一个手下败将上。” “你……” 兰清笳径直打断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而且,我凭什么跟你比?上次便是你要求我比,我答应了你一次,就要答应你第二次? 输了就是输了,就算你之后赢了我,也改变不了你输过的事实。 你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洗刷什么,在我这里,你就是手下败将。 更何况,现在我有了师父,你觉得我能让你赢?” 付雯茜的整张脸已经气得发白,她瞪着兰清笳的眼神,几乎像是要吃人。 “付小姐,放轻松点吧,你没有那么多观众。除了你,没人在意你的输赢战绩。” 兰清笳说完便欲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了头,“哦对了,我师父很厉害,你连他的徒弟都比不过,没有资格诋毁他。” 付雯茜的拳头狠狠握紧,握得咯咯作响,眼中更有熊熊怒火喷射而出。 望着兰清笳离开的背影,她突然拔下一枚簪子,疾步奔上前,扬起手就要朝她的后背扎去。 然而,她却并没有成功,兰清笳感到了身后的那一股子邪风,敏捷地转身,飞快出手,一把擒住了她的手。httpδ:Ъiqikunēt 她这一个月每天的苦练不是毫无作用的。 至少,对付像付雯茜这样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绰绰有余了。 兰清笳的手上一个用力,付雯茜手上一痛,手中簪子“哐当”一下掉落在地。 这一番变故让众人都惊了一跳,不少人都惊得捂住了嘴。 显然,大家都没想到付雯茜会突然袭击兰清笳。 兰清笳的唇角轻翘,讥诮之味再明显不过。 “付小姐,我不过就是没有答应你的比试你就要伤我?你未免太霸道了些吧。” 付雯茜被她钳住,手上一阵生疼,面上也禁不住一阵扭曲。 “是你出言辱骂我在先!” “错!我那不叫出言辱骂你,我那是叫说实话!” “你……” 付雯茜被她一噎,面色愈发难看。筆趣庫 “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你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 当初在玲珑阁,你主动约战却惨败收场,在场不少小姐可都看在眼里。” 每次一提起这件事,付雯茜就觉得像是被人揭了面皮,又羞又恼。 她挣扎着朝兰清笳扑去,兰清笳手上一个用力,付雯茜便被她甩了出去,趔趄着朝后跌去。 她身后的小姐们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扶住,付雯茜还欲再战,诸位小姐急忙劝说阻拦,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兰清笳不想跟这个疯女人多做纠缠,也不去管身后众小姐那一派混乱的情形,转身潇潇洒洒地就走了。 她觉得,自己来这胭脂铺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眸光一转,落在了旁边的那座茶楼上,那里看起来似乎不错。 二楼的雅间处,一个窗户开着,从那扇窗中,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的一对男女。 那对男女也正看着这边,兰清笳正待细看,那扇窗便被阖上了。 兰清笳迈步便朝那里走去,她决定也去包一个雅间,一边喝茶,一边吃菜,一边可以透过窗户往外看,那才是观景看戏的最佳位置。 她一开始就该选那里,而不是去胭脂铺,不然也不会遇到付雯茜这样的糟心事。 而那雅间中,相对而坐的男女,男人一身玄衣,五官俊朗非凡,他垂头品茶,那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矜贵与儒雅。 这人,赫然就是秦淮。 而他对面的女子更是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莲萼般的小脸上五官精致至极,毫无瑕疵。 她的容貌偏艳丽,堪称姝色无双,偏偏又长了一双清露似的眼睛,让她妖艳中又带着一丝湛然纯净。 这两种完全相悖的气质糅合在她的身上,却并不叫人觉得有何不妥。 这人,正是摄政王霍临尘的女儿,霍云姝。 霍云姝有些不满,“雪臣,你怎么把窗关上了,我还没看够呢。” 雪臣是秦淮的字,霍云姝比他年长两岁,十分好为人姐。 然而两人站在一处,却没人会把霍云姝当作年长的一个,因为秦淮看起来委实太过老成,某些时候,那作派总让霍云姝想到她爹。 秦淮把茶杯放下,淡声道:“你该回家了。” 霍云姝摆摆手,“时间还早,不急不急。” 她笑嘻嘻的,“你那徒儿果然威风,还护短得呢,一听到有人诋毁自家师父,马上发飙了,啥时候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秦淮眼底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但却还是那副语气,“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暂时不打算让她知道。” “为什么?” “平添麻烦。” 霍云姝见他那副样子,觉得甚是无趣,“这也嫌麻烦,那也嫌麻烦,喘气你怎么不嫌麻烦呢?” 秦淮竟然回得一本正经,“没人会嫌喘气麻烦,除非是不想活了。” 霍云姝:…… 霍云姝抽抽嘴角,起身离开了包厢。 算了,还是回家吧。 秦淮负手于身后,施施然地尾随起后,款步出了包厢。 刚走到楼梯间,就见霍云姝突然像一只花蝴蝶似的,欢快地奔下了楼。 “你就是玄机公子的女弟子兰小姐吗?我方才在楼上瞧见你怼人了,真爽快!”biqikμnět 兰清笳刚进了茶楼,正在柜台前询问店小二有没有靠窗的包间,一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小姐姐就欢快地扑了上来,十分自来熟地跟她搭茬。 秦淮脚步一顿,站在楼梯口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兰清笳看到霍云姝,神情霎时一顿。 她很漂亮,甚至有些漂亮到妖艳的程度。 只是,她的眸中却带着一股天然的娇憨与纯净。 这样容貌的人,凡是见过的,定然不会忘记。 而兰清笳不仅见过,而且前世今生都见过,又如何能忘? 第56章:想不到吧,我俩重名 当初,她之所以能从那魔窟一样的地方被解救回来,重新回到兰府,就是因为她。 因为意识混沌,当时具体的情形兰清笳已经记不清了,但她却记得,那扇大门被打开时,一束久违的光照了进来。 在那束光中,这个少女提着一把剑走了进来。 她美得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兰清笳数次在梦中见到她,都以为她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仙子。 没想到,现在,这张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兰清笳嗓子里只吐出一个字,“你……” 霍云姝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吗?” 兰清笳一下回神,敛起了眼中的情绪。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当初救了自己和其他孩子的人,兰清笳心里便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率性可爱的女子,并不让她讨厌。 兰清笳便也朝她露出笑来,“是啊,魂都被勾走了。” 霍云姝哈哈笑了起来,“我就喜欢跟有眼光的人玩儿,我们交个朋友吧!” 石嬷嬷有些担忧,这哪家的大家小姐会是这般作派,莫不是冲着自家小姐是玄机公子的弟子才有意接近的吧。 石嬷嬷正打算小声提醒一番,兰清笳就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啊,我叫兰清笳。” “我叫霍云姝。” 兰清笳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还在细想,霍云姝就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摄政王的女儿就叫霍云姝。想不到吧,我俩重名。” 兰清笳恍然大悟,难怪呢,她怎么说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如果她的气质再娴静淑雅一些,兰清笳说不定真就以为她是摄政王的女儿了。 只可惜,她似乎太活泼了些,摄政王那般沉稳威严的大人物,断然养不出这么随性不羁的女儿。 后来,兰清笳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她见到了摄政王夫人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就算摄政王养不出这样的女儿,但他夫人可以呀! 两人互相介绍了名字,霍云姝就一下转头,把正欲遁走的秦淮叫住 biqikμnět了。 “雪臣,你去哪儿?” 秦淮:…… 他方才可以再快些。 兰清笳看到那个背影,神情顿时一僵,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随着那人缓缓转头,她看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还有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眸。 兰清笳心尖又微微颤了颤,那股熟悉的感觉萦绕不去,但看着那双黑眸,她似又觉得是自己误会了。 他们的眼睛虽然很像,可是师父的眼神是有温度的,而这人的眼神黑漆漆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臭臭的,看起来似乎不大好惹的样子。 霍云姝上前把他拉了过来,笑嘻嘻地介绍,“这是我表弟,雪臣。” 秦淮知道霍云姝是故意的,她一贯如此,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喜欢捉弄人。 眼下看他在兰清笳面前假装陌生人,心里定然已经乐开了花。 秦淮木然地点头,算是打招呼。 兰清笳被他那冰冷的气场震了一下,也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https:ЪiqikuΠet 她心中暗道,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位霍小姐这般娇憨活泼,可这个表公子虽也平白长了一张俊脸,可却是个冷冰冰的面瘫。 霍云姝已经热情地唤起了昵称,“清笳,我方才听你想要一个靠窗的包间,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呀。” 原本是要结账离开的,现在倒是不急了。 兰清笳心中微动。 方才店小二说靠窗的包间没了,她还正打算离开,现在霍云姝这般说,倒是正和她意。 反正她也不是来喝茶的,她只是想要借着窗户看对面药铺的情形罢了。 更何况,她还想趁机探问一下霍云姝是否真的是当初曾经救过自己的人。 只是…… 她余光下意识瞥了那个冷冰冰的面瘫一眼。 霍云姝果然心直口快,“你看他做什么,我们家我做主。走走走,上去上去,今天我请了。” 兰清笳被她拉着上楼,秦淮便趁势道:“那我先回去了。” 想走,门儿都没有。 “不许走,天马上黑了,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家? 你若走了,我就向我爹告你的状!” 秦淮:…… 兰清笳心道,这个表姐,当真一点表姐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是表妹。 这样一个人,又好像与自己想象中大杀四方勇猛无敌的天降神女有些出入…… 秦淮无奈地抬步上了楼。 罢了罢了,就当今日陪这俩小祖宗消遣一番吧。 况且霍云姝性子促狭,保不齐兰清笳在她面前要吃亏,被她捉弄,自己还是在旁守着稳妥些。 三人在包间坐下,因为秦淮的存在,兰清笳有些拘束。 不知为何,这个人往自己跟前一坐,她总有一种长辈在前的感觉。 霍云姝倒是十分自得,她用余光瞟了秦淮一眼,又看向兰清笳,开始跟她聊天。 这是霍云姝最擅长的,她天生自来熟,只要她愿意,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冷场。 她一开始是冲着兰清笳是秦淮的徒弟,想要捉弄他们一番才会冲上去跟她交朋友。https:ЪiqikuΠet 但是一番闲聊下来,霍云姝发现兰清笳这个人很合她的胃口。 无论霍云姝说什么,兰清笳都能接上来,并且能抛出继续往下聊的话头,勾出她更大的兴致。 秦淮一直坐在旁边,专心致志地当着一个背景板,但是耳朵却没有错过她们的任何一句话。 他心道,果然是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他之前是白白为她担心了。 兰清笳跟霍云姝一番畅聊下来,也渐渐没了拘束,完全聊开了。 说着说着,兰清笳便状似无意地问她,“姝姐姐见识广博,平日定然曾到四处游历过吧。” 霍云姝却有些遗憾,“我确实很想四处游历,只是爹爹公务繁忙,无暇陪伴。 他又霸道得很,没有他的陪同便不允我和娘亲独自出行,所以我其实并没有怎么去游历过。 只是之前回娘亲老家山河县探亲时游历了一番,又顺道去千灵山探望了探望了雪臣的……探望两位隐居的前辈。” 兰清笳根本没注意到她方才打住的话,她只捕捉到了千灵山三个字。 千灵山!她与那些孩子被囚禁炼制药童的地方,就在千灵山附近。 第57章:师父吐槽大会 因为千灵山上药材众多,毒物也众多,且人烟罕至,她也是从那些看守的人嘴里听到的这个点名。 她真的去过千灵山! 兰清笳强压激动,又问了一句,“姝姐姐是哪一年去的千灵山?那个地方听起来很美的样子,若有机会,我倒也想去看一看。” 霍云姝:“三年前。唔,那里美则美矣,就是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 三年前,千灵山。 时间,地点,都对上了,果然是她。 兰清笳眼中霎时难掩激动,但是她飞快垂下了眼睑,将眼中情绪强行压下。 她没认出自己。 也是,当初自己瘦弱不堪,又是三年前之事,她当然不记得了。 兰清笳有一股当场承认的冲动,但是最后被理智压了下去。 药童那件事,是关涉她生死的秘密,她如果说出自己出自千灵山,被有心人知道,说不定那个秘密就会暴露。 她对自己的恩情,自己会一直记着,还会想方设法地还。 其余的,她不能说。 兰清笳很快调整好情绪,她表面上依旧如常,但秦淮却感觉,她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对霍云姝的态度也变得更加亲近。 两人在包厢中畅聊,简直跟那亲姐妹差不多了。Ъiqikunět 不知不觉间,兰清笳说到了自己的爱宠。 “我有一只白猫,是我在万卷楼捡到的,叫雪团,毛茸茸的,特别可爱,可惜我今日没带来,不然你见了一定很喜欢。” 今日兰清笳知道自己有事要做,所以就特意让百香把雪团看好,没让它跟来。 “噗……” 霍云姝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她为避免喷到兰清笳的身上,急忙转头,却忘了身边还有个一语不发的背景人,那一口茶,全都喷到了秦淮的身上。 秦淮:…… “咳咳咳……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秦淮面无表情地抽出帕子擦了擦,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无事。” 兰清笳看着他那脸色,却觉得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幸亏那口茶不是自己喷的,不然的话……霍云姝知道秦淮脾气好,以前欺负他都欺负惯了,也没在意。 她急忙又转头详细问兰清笳那只猫的事,秦淮以手掩唇低低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问话。httpδ:Ъiqikunēt 他看了看天色,“我们该回去了。” “急什么,我们在聊雪团的事呢。” 兰清笳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认认真真地一一细数雪团的总总,提到雪团,就不可避免地提到自家师父。 “师父审美可能有点问题,第一次见雪团的时候还说它是野猫。” “师父管得有点宽欸,每次都嫌我喂得多,把雪团养胖了,可是是我的猫,我就喜欢胖乎乎的,不可以吗?” “师父有点心口不一,表面上对雪团一脸嫌弃,实际上每次雪团跳到他肩上他都不生气,我把它带去练功,师父还命人特意给它准备了猫窝猫食和猫玩具。” 秦淮木然地坐在对面,听着自己徒弟在背后吐槽自己。 而兰清笳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不知,自己口中正在吐槽的人就坐在自己对面。 明明知道真相却什么都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连表露都不能表露的霍云姝表示,她憋笑真的要憋疯了! 她瞥到秦淮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她的面容都快扭曲到变形了。 霍云姝勉强压着自己那要疯狂上扬的唇角,满脸八卦地问,“你觉得你师父是怎样的人?” 秦淮眼眸微动,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她究竟会怎么说。 没想到,兰清笳居然毫不犹豫地说:“师父他很迂腐。” 因为是在霍云姝的面前,兰清笳格外直接坦率。 “噗……咳咳咳……” 霍云姝又喷了,只不过这一次她找对了方向,没喷到谁身上。 她俯身下去猛咳,却也再也压不住自己那疯狂上扬的嘴角。 真他妈要笑死了。 秦淮:……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秦淮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他怎么迂腐了?” 兰清笳答得可顺溜了,“我要拜他为师,他说男女有别,不收。 我要他教我习武,他说男女有别,不方便。 我要他教我骑马,他又说大家闺秀骑马不成体统。 这还不迂腐是什么?” 秦淮面色更黑了,“可他最后不都答应你了吗?” 兰清笳也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知道师父最后都答应她了,但她答得理所当然,“那是因为我有三寸不烂之舌,还无师自通了一手精妙的好厨艺,师父的耳朵被我哄住了,嘴巴被我栓住了,当然就答应了。” “无师自通?” 兰清笳不能说自己的厨艺是上辈子学来的,要找到合适的理由,就只有无师自通这一条,也没人能揪出毛病来。httpδ:Ъiqikunēt 她点头,“对啊,我天赋好,看了一遍菜谱就学会了。我照着菜谱给师父做了一桌菜,每一道还都受到师父的夸赞呢。” 秦淮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塌了。 原本他以为,兰清笳是因为在兰府无人伺候,只能自己下厨才练就了这一手精通厨艺,却没想到…… 那只是她的第一次下厨,而自己,就是她的试验品小白鼠。 亏得他当时还觉得他的徒儿弱小可怜又无助,极度需要他这个当师父的关心呵护,为此产生了一系列过于丰富的感情共鸣…… 显然,此时秦淮已经忘了那一桌菜的水准极高,便是把他当成试验品,也没亏了他。 秦淮也已经忘了,兰清笳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瞎联想,实际上兰清笳也没骗他什么。 总之,他现在就是觉得没面子,很没面子! 霍云姝终于缓了过来,她憋笑道:“这么说,你师父他还挺好收买的嘛?” 说着,她便有意无意地瞥了秦淮一眼。 兰清笳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无意中埋下了祸根,她点头,兀自道:“对啊,我师父表面上看着冷冷淡淡的,实际上外冷内热,心可软了,我一求他,他就什么都答应了。” “啧啧啧……”霍云姝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你师父可真宠你,真让人羡慕。” 兰清笳点头点得更厉害了,“我师父功夫好,学问好,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你羡慕是应该的!” 第58章:她的连环花式马屁 刚刚承受了暴击的秦淮,突然被喂了这么一颗糖,他顿时僵了僵。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兰清笳就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从摆事实到道理,从陈词到论述,用不带一字重复的华丽语言将他从头到尾都夸了一遍。 在她口中,他甚至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比别人的粗长直,大大的好。 秦淮这会儿不是被喂了一颗糖,他是被灌了一碗蜜。 她那张小嘴儿啊,真是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的,他的面上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霍云姝一脸揶揄地瞥他,又故意道:“你师父又不在这儿,你没必要这么卖力地拍他马屁。” 兰清笳回得理所当然,“拍马屁不分人前人后的,说不定他就听到了呢?” 秦淮:……不好意思,我真听到的。 而且,包括这最后一句,也听到了。 霍云姝:……你这丫头,这嘴怕是开过光。 霍云姝笑问,“你方才还说他迂腐,不怕他也听到了?” 兰清笳一脸认真,“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我说他迂腐,是实话,我拍马屁也是真心实意的实话。 我师父若是在我面前,我还能再对着他夸一个时辰!不重样!” 霍云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确定?小心他真的出现哦。” 秦淮轻咳一声,扫了霍云姝一眼。 他的心情,真的就像过山车似的,一起一伏,一上一下。 这会儿,他直接被泡进了蜜池子里了。 被这么真心实意地夸着,谁不稀罕?谁不心花怒放? 兰清笳才不信,“我师父低调着呢,来无影去无踪,跟仙人似的,他才不会出现在茶楼这样的凡尘之地。” 就坐在她对面的秦淮:……感觉自己的人设有点不稳了。 霍云姝觉得兰清笳真是个妙人,自己今天怕是就要笑死在这里了。https:ЪiqikuΠet “你不是才刚拜师一个多月吗?怎么就对你师父这么赞不绝口了?你师父当真有这么好?” 兰清笳面上现出认真神色,“在我的记忆里,我爹没有给我挑过一件衣服,也没有发现我长高了,衣服短了,鞋子挤了,可是我师父却都做到了。 我在他那里穿的衣服鞋子从来都是合身的,我后来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才发现自己长个了。 在练武的时候师父对我很严格,绝对不会允许我有半点偷懒。 但是练完武,中途休息的时候,总有人准备了我最喜欢吃的点心。 但凡是我多吃了几个的,更加偏好的口味,之后便总会多备一些。 有些人身上就是带着光,想遮是遮不住的。 有些人身上的好,也是如此,一个月,已经能看清楚很多人,很多事了。 我师父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ъiqiku 兰清笳的语气认真,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缓慢而坚定,眼中的光亮得灼人。 霍云姝不觉把目光投向了秦淮,眼神中难得没有戏谑,反而多了几分认真的赞许。 秦淮神色却有些不自在,那些不过都是最寻常的小事,为什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天大的恩惠一般。 连秦淮自己都禁不住想,他有这么好? 他低声,“那些不过小事罢了。” 兰清笳听到他的话,却认真摇头,“善念不分大小。那些或许对你们来说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温暖与关怀。” 秦淮面上愈发不自在,心底还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轻飘飘的愉悦。 正这么想,就听兰清笳道:“他就像是我爹。” 而她的亲爹,大概已经死了吧,反正有跟没有也没啥区别。 秦淮神色一僵,“他有那么老吗?” “他老不老都不重要,都不影响我在心里把他当爹一样供着。” 霍云姝笑,“他一定没想到,收了个徒,不仅得到了个徒弟,还多得了个女儿。” 秦淮:……他早该想到的,毕竟她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可以直接管他叫爹的。 霍云姝觉得今天当真是有趣极了,她几个月的笑点都被今天承包了。 她还想再继续深扒,兰清笳就突然被对面的情形吸引了。 街对面的杏林百草堂突然闹出了一阵动静,兰清笳盯着那边,眼中有一抹微光闪过。 又有热闹可看了,霍云姝当即兴奋起来,也兴致盎然地看着。 那个热闹的主人公,正是兰清笳一直在等的穆继和。 与上回见他时的翩翩气质不同,此时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身上一身藏蓝直裰,虽然得体,但却略显陈旧,那上面还多了个脚印子。 他是被人从那药堂里踢出来的,整个人都直接跌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围着看热闹。 哪怕隔着远,兰清笳都能想象他此时满脸的屈辱与狰狞。 一个膀大腰圆的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双手叉腰,恶声恶气地喝骂,“我们药堂那是十几年的老字号,我们的大夫也是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卖的从来都是货真价实的药材,行的是救死扶伤的功德事,何时卖过假药? 何时害过一个病人?便是你母亲,昨日也是我们药堂的大夫救活的。 这位公子瞧着倒是体面人,竟张口就污我药堂的清誉,说我们卖给你的是假参,真是空口白牙,血口喷人!” 穆继和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周围人的围观,他满面羞窘,十分难堪。 今早母亲突发急症,他命人前来请大夫,请的便是这杏林百草堂的大夫。 大夫过门看诊,把母亲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这大夫却称母亲身体伤及根本,需要人参修补元气。 此时的穆家家境委实一般,花朝节为了进玲珑阁闯关那一百两的人头费,穆家已经是勒紧裤腰带。筆趣庫 可为了母亲的身体,穆继和还是咬牙花了重金买了那根人参。 然而,他看到的人参没问题,但今下午要人参来煎药时却发现,那人参明显被掉了包,俨然已经成了一颗形态极其相似的野藤干。 穆继和气不过前来理论,便落得被一脚踹出了门的下场,真是好生狼狈。 他气急败坏,“我如何是空口白牙,血口喷人了?你看看地上那野藤干,不就是证据吗?” 第59章: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那胖掌柜抬脚,毫不客气地一脚碾在那根野藤干上,没多会儿,那根野藤干便被踩得稀巴烂。 那胖掌柜一脸轻蔑地望着他,“这玩意儿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是假的,我们敢拿这玩意儿去糊弄你,你怎么没当场拆穿? 现在才上门讨要说话,摆明了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藤干,想要嫁祸陷害我们! 滚滚滚,以后都别想再来我们药堂抓药,一身穷酸相不说,还心思不正,妄图讹诈陷害我们,真是人不可貌相,令人胆寒!” “你……” 穆继和惯用阴诡招式,习惯在背后阴人,这正面对骂的功夫,委实是弱了些。 更何况现在的他还未考取功名,还是一介白衣,没有在官场上沉浮历练,当然不是这个掌柜的对手。筆趣庫 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又羞又怒,眸中满是怨毒。 那胖掌柜又挥了挥袖,“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 穆继和的拳头暗暗握紧几分,虽满脸不敢愤恨,还是转身离开。 兰清笳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心情也不觉好上了几分。 她等的,就是这场好戏。 这个药铺,正是她母亲的产业之一。 当初母亲买了不少铺子,有些是租了出去给别人做商铺,每月坐收租金,有些却是自己请了管事经营打理。 母亲去世之后,这些铺子的经营管理,就全都交到了柳氏手中。 这些年,柳氏也已经暗中把铺子转到了她的心腹的名下。 换言之,柳氏已经把铺子私吞了。 前世自己出嫁时,柳氏交还嫁妆给的说法是,经营不善典卖了,当时她根本没有想过深究,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了。 今生,她可不会这么便宜了她。 兰清笳必须要让柳氏把这些属于母亲的东西原原本本地都还回来。 她不好无缘无故地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但现在,她却有了由头。 老太君知道这杏林百草堂是母亲的嫁妆,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自己只需要不动声色地添油加醋一番,老太君自然就明白柳氏手底下的人做事究竟有多不地道。 老太君是个清明的人,她定然会主动让柳氏把嫁妆交出来。 柳氏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是柳氏有招,难道她就没有了吗? 她可是有前世经验的人,早在她刚刚重生没多久的时候,她就已经为夺回嫁妆做了准备了。 方才那个胖掌柜,就是柳氏娘家的远方亲戚张德全。 张德全长了一双势利眼,专会看人下菜碟,观人的衣着打扮,谈吐作派来卖药。 若富贵人家的下人来买药,他便卖又好又贵的药,以免医坏了人,得罪权贵。 若是寻常老百姓来买药,他便好药坏药,真药假药掺着卖,医不死人,但效果也不会有多显著。 遇到一些好宰的冤大头,也会坑上一笔。 穆继和便是一个冤大头。 他花了一根好人参的钱,买了一根野藤干,那损失可不小。 张德全敢这么坑人,也是坑出了经验。Ъiqikunět 穆继和此时的房子十分普通,不过寻常人家的模样,他的穿着也略显陈旧,显然没什么权势,这样的人坑了也不怕,没靠山。 而他又是读书人,读书人好面子,一般不敢像那些山野村妇一般闹开,因为这样会影响他的前程。 事实也如张德全所想,穆继和果然息事宁人,白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难道这张德全不怕穆继和考取了功名吗?他当然不怕,因为他自觉有柳氏撑腰,而柳氏可是官太太。 这样的事他们做得多了,胆子自然也就大了。 再说,要考取功名哪里有那么容易? 柳氏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她手底下的人还敢这么嚣张,显然是她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这些人,只怕是都还不知道柳氏被关禁闭了。 兰清笳心中百般思量,表面上却是一副有些受到震撼与惊吓的神色。 她一脸真诚地说着假惺惺的话,“那位公子我似乎见过,他也曾去过玲珑阁。我观他模样,倒不似会为了一颗人参蓄意说谎构陷之人。” 秦淮淡声,“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兰清笳闻言,欣以为然。 有些人,除了一张脸以外,什么都没有,真真是当得起人面兽心四个人。 可惜上辈子她却眼瞎,没看明白。 不过上辈子,她师父也眼瞎,要不然怎么就收了那个人渣当徒弟呢? 若非如此,穆继和也不会仕途一路平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霍云姝点了点头,不过她的关注点却在另外一处。 “长得还不错。” 这一点兰清笳不能否认,那张脸,是穆继和唯一可取之处,她便也跟着点头,“的确。” 秦淮语气凉凉,“肤浅。” 霍云姝立马笑嘻嘻地望向他,“不过,跟我们雪臣相比,还是差了些。清笳,是吧?” 兰清笳耿直地点头,“的确。” 秦淮:“……无聊。” 只是他的面色又有些不自在了起来,霍云姝一眼洞悉他的小别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兰清笳看到她开心,自己的心情也随之而明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对兰清笳而言,收获满满。 她回到家,虽然比平日里要晚不少,但今时不同往日,也已经没人能对她这点小事提出置喙。 第二天,三个姐妹到老太君院子里请安,这个时间,是兰清笳这个临时管家人的工作汇报时间。 她在管家时处理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要在这个时候一一道来,既是对老太君的汇报,也是对兰清婉和兰清荷两个妹妹的分享。 兰清婉每天都想从兰清笳的汇报中揪出毛病来,但却根本毫无破绽,兰清笳处理起大大小小的事情游刃有余,无论遇到什么难题,她都能有办法顺利解决,就好像这些事情她已经做过了无数次,早已游刃有余。 她太优秀了,给她们两人立下了一个难以超越的标杆,更让兰清婉感到了一股压力。 如果轮到她的时候,她表现得不够好,那她几乎就要成为兰清笳的衬托了。 兰清婉心思重,这一个多月来,心情越发郁郁,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完全变了,此刻也是沉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兰清笳却压根没在意她,而是状似无意地提起了昨天的见闻。https:ЪiqikuΠet 兰清婉听到了杏林百草堂这个地名,神情顿时一僵。 第60章:嫁妆 兰清笳怎么会提起杏林百草堂?她这是有心,还是无意? 兰清笳说完,目光转向了兰清婉,“妹妹应该也记得那位穆公子,便是上回在玲珑阁,咱们迷踪园中遇到的那位。 妹妹觉得,他那样的品性为人,会做出这等故意掉包人参上门讹诈之事吗?” 问题一下就抛到了兰清婉那儿,兰清婉神情略显僵硬,“我没看清,记不大清了。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财帛动人心,有些事,也说不准,也轮不到我们来做论断。”https:ЪiqikuΠet 兰清婉说完,急急地就把话头岔开了,生怕兰清笳再继续提。 而老太君,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兰清笳看到她的神色,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老太君已经上心了。 三个姑娘离开之后,老太君便对方嬷嬷道:“笳儿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现在她打理中馈已是十分老练,是时候该把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交到她手里去了。” 当初兰清笳失踪,云氏病逝,病逝前她对老太君和兰振坤殷殷嘱托,让他们务必继续寻找,她的嫁妆也要继续留着。 若三十年后仍寻不回来,这份嫁妆才可归入兰府的中馈。 现在,兰清笳既然已经找回来了,的确是该把嫁妆交给她自己打理了。 老太君命方嬷嬷把库房的对牌取来,又让人去开了库房,把云氏的嫁妆清点一遍。 刚开始清点,方嬷嬷就发现,放在箱子里的嫁妆单子不知何故受了潮,不少字迹都模糊了。 按理说,府里造册的纸都是防蠹纸,墨迹百年都不会坏,那库房也都是有专门的下人看管,不应该让册子受潮才是。 这其中的猫腻,方嬷嬷也不敢揣测,只是如实向老太君禀报了。 老太君的眉头霎时蹙了起来,面色有些发沉,这其中若是没有柳氏的手笔,她是断然不信的。 老太君之前并不是没有这个担心,但柳氏是兰清笳的嫡母,嫡母为继女打理嫁妆本就是合情合理之事,兰振坤也对她格外信任,无缘无故的,她这个祖母没有横插一手的理由。 现在嫁妆单子受了潮,那里面的东西必然是被柳氏动了些手脚。 但究竟动了哪些手脚?若没有确切的证据,她断然不会承认,最多只会认下自己保管不利,让嫁妆单子受了潮罢了。 “你去大老爷那里问问,有没有备份的嫁妆单子。” 方嬷嬷领命便去了,她从兰振坤那里回来,兰振坤称自己从不管内宅事务,前妻云氏的东西,他都已经交给柳氏打理。 得到这个答案,老太君也并没多惊讶。 现到如今,也只能尽量修补那份嫁妆单子,再好好核对库房里的所有嫁妆了。 方嬷嬷核对时便发现了一件有些有意思的事,嫁妆单子上受潮模糊的地方似乎总是特别巧合。 一部分首饰,究竟是纯金还是鎏金?究竟是缠金丝,还是缠银丝?究竟是嵌双珠,还是嵌单珠?Ъiqikunět 还有那香炉,究竟是紫铜鎏金的?还是青铜鎏金的?那屏风,究竟是苏绣的,还是蜀绣的? 册子上总是在最要紧的字眼上模糊受潮,让方嬷嬷分辨不清。 而最后在库房里也总能找到对应的物件,只不过,找到的那些物件儿,总是价格偏低的,品相偏差的。 库房里的东西一件没少,数量跟册子都对上了,至于名称……虽然册子糊掉了,但也只糊掉了一部分,实物跟册子也能对得上。 这么一看,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核算起来,云氏的嫁妆看起来价值不菲,实际的价值却与想象中颇有差距。 方嬷嬷虽然不知道当初前夫人究竟有多少嫁妆,但是却也知道当初她嫁进来时的豪阔气派,日常吃穿用度也极为讲究,根本就不是缺钱的主儿,她的嫁妆怎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呢? 方嬷嬷不敢细想,又把这些如实地禀给了老太君。 老太君听罢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柳氏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竟然敢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从这毫无瑕疵的作案手法来看,她显然思虑周全,从自己动用云氏的第一笔嫁妆开始就已经想到了事发之时的应对之策。 现在,嫁妆单子只有那么一份,受潮字迹模糊的嫁妆单子没法恢复,库房的东西又刚好能跟嫁妆单子对得上,自己就算是现在去质问柳氏,她也能把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 老太君气得心口一阵阵发疼。 “这个柳氏,当真是好样的!” 方嬷嬷当即上前给老太君抚背顺气,“老太君消消气,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怎么消气?柳氏当真是好谋算!我早知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也未想到她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她这是完全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啊!” 老太君说着,大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盏发出“砰砰”的声响。 方嬷嬷温声细语地劝慰着,老太君缓了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 方嬷嬷又提醒,“不知外面的那些个铺子现今收益如何了,若这些年的收益尚可,那些便也都是大小姐的陪嫁。” 老太君这才想起了那些铺子。 她便是听到兰清笳提起杏林百草堂才想起了云氏嫁妆这一茬。 现在再想想兰清笳之前的讲述,老太君对那些铺子的现状都不由得深深担忧。 老太君让方嬷嬷去查看一番那些铺子的现状,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老太君这次是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方嬷嬷以主家的身份去视察,却被告知这商铺早就被转卖,现在商铺的主人另有其人! 方嬷嬷不肯信,但对方拿出了白纸黑字的契书,由不得她不信。 她接连跑了几家,发现租出去的那几个商铺都已经被变卖,其余自己请了管事经营打理的铺子,也有部分被转卖,剩余的也大多生意惨淡,杏林百草堂算是其中生意最好的一个。 这么林林总总十几个商铺,这么多年下来,只剩下了四五个。 柳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就这么悄悄地变卖了那么多云氏的铺子! 铺子卖掉了,那那些银子呢? 老太君能容忍她在管家的时候多多少少吃些回扣,便是她私吞一些云氏的嫁妆,只要不过分老太君都尚能容忍。httpδ:Ъiqikunēt 但她私吞的岂止是一丁半点!她这是吃人都不吐骨头啊!她难道就不怕事情有败露的一天? 第61章:监守自盗 老太君高声怒喝,“去,把柳氏给我押来!” 同时,兰清笳也被叫来了。 老太君和方嬷嬷的一番动作,兰清笳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也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知道老太君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她喊去,对此,她并不惊讶。 老太君看着兰清笳,一时面色有些惭愧。 这孩子失踪多年,在外面吃尽苦头,终于寻了回来,她母亲的嫁妆却被柳氏掉包挪用,是她这个当祖母的没有看顾好。 老太君愧疚地向兰清笳说明了一切,兰清笳听罢,露出了故作惊讶的神色。 这些她当然都知道,因为这些前世都发生过。 但是,前世的嫁妆争夺战她并未亲自参与进来,最后那些嫁妆是老太君为她讨回的,但也只讨回来了一部分而已。 母亲的商铺也已经要不回来了,但是老太君也把自己的两间最好的铺子陪嫁给了她,所以她带进穆家的嫁妆才会那般丰厚,惹得穆继和母子垂涎不已。 今生,她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而且,她这次要讨回来的,就不仅仅是一部分那么简单了,她要拿回来的,是全部,一分一毫都不会便宜了柳氏。 柳氏被从小佛堂押来了,她穿着一身素衣,头上全无珠钗环佩,整个人素面朝天,未施脂粉。 她似是瘦了许多,一副乖顺内敛的模样,倒是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诚心悔过的诚意。 “儿媳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老太君端坐上首,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向她。 “柳氏!你可知我为何把你叫来?” 柳氏似被吓到了,身子微微瑟缩,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 “儿媳不知……可是儿媳又犯了哪桩错处了?” “你何止是犯了一桩错处,你是犯了累累的错处! 既然你说你不知,那我便一条条慢慢地告诉你!” 老太君扬起了手中的东西,“这一份,是云氏的陪嫁单子,这些东西既交给了你,你便该好生打理,却看管不利,让单子受潮便糊,此为一。https:ЪiqikuΠet 云氏的陪嫁中,很多东西都生了霉味,有些器皿长久不曾护理,积满灰尘不说,更严重折旧损值,此为二。 昨日我派人清点云氏陪嫁,发现大多数物件都能与嫁妆单子对上,然而每个物件的材质却出入颇大现在库房里清点出来的,说是破铜烂铁也不为过!我怀疑不少东西都被人掉包了,此为三!” 老太君还欲再说,柳氏已经一脸委屈地辩解了起来。 “母亲,且容儿媳辩解几句! 您说儿媳看管不利,让嫁妆单子受了潮,这个罪责,儿媳认! 您说儿媳疏忽,没能及时派人清扫护理,让云姐姐的嫁妆受损贬值,这个,儿媳也认! 但是,这第三桩,儿媳却是万万不敢认的啊! 儿媳管家这些年,素来治下严格,底下的人从不敢偷奸耍滑。 库房之地更是重中之重,派的也都是心腹,如何会有掉包东西这等事情发生? 母亲定要明察秋毫,好生查清啊!”https:ЪiqikuΠet 柳氏说得情真意切,几乎要激动得指天发誓了。 老太君知道柳氏不会承认,自己今日拿这件事做伐子,也没有把握能让她认下这个罪责,只是循序渐进,目的是为了后面的重头戏铺垫罢了。 老太君冷冷道:“寻常情况自然是不能够,但,若是有人指使,开了方便之门呢?” 柳氏先是一愣,旋即立马就像是陡然回过了神来,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老太君,“母亲,您是觉得儿媳监守自盗吗?” 老太君眼神冰冷,不说话,算是默认。 柳氏当即“砰砰砰”地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几乎立马哭天抢地了起来。 “母亲啊,儿媳真的是无辜的,儿媳绝对不曾动过云姐姐的半点嫁妆,更不曾指使下人蓄意掉包啊! 母亲您这般怀疑儿媳,真真是让儿媳觉得诛心啊! 若母亲不肯信,便将儿媳送去官府好了,儿媳不曾做过的事,便是见了官也不怕!” 她素来巧言善辩,此时更是说得涕泗横流,一脸为了保全清白不顾一切的刚烈之态,真是叫人见了都不由得信了三分。 老太君面色沉沉,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见官,柳氏见了官,他们兰家的脸面也要丢尽。 更何况,这件事也全无证据。 老太君正准备开口,就听得身侧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送去官府倒是不必,只需请几个首饰铺的老掌柜到府里来,让他们鉴定一番便是。 我母亲的嫁妆都是有些年头的,那些首饰若是这几年的工艺,自然便是有人掉包了。 那些蜀绣、炉鼎等物件,也都可以如此查验一番。” 说话之人,自然便是兰清笳。 她的这话一出,老太君怔了一下,柳氏脸上的神色也陡然僵住,那抹正气凛然的刚烈之色几乎要挂不住了。 兰清笳说完,就笑盈盈地望向柳氏,“母亲治下严明,自己更是立身持正,笳儿自是信母亲的。 但祖母为了服众,只能对母亲进行拷问,我的这个方法正好,可以为母亲洗清嫌疑,我觉得甚好,您觉得呢?” 柳氏看着兰清笳那笑盈盈的神色,面色越发僵硬,牙龈几乎都要咬碎了,但表面上,她却只能干巴巴地回,“自然是甚好。” 老太君不觉看了兰清笳一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反而是这个小丫头想到了,她的心思果然机敏。 老太君当即吩咐方嬷嬷去办,又瞥向柳氏,看到她那副被雷劈了的神色,心中总算觉得多了一丝畅快。 柳氏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么多小动作,俨然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任凭是谁,对此都不会有多高兴。biqikμnět 今日,是时候对她好好整治一番了。 老太君正了正身,又缓缓开口,念出云氏的那些铺子名字。 柳氏一听,面色再次不自觉变了又变。 老太君看着她那几番变化的神色,慢慢开口,“你可知我为何会提起这些铺子?” 柳氏暗暗咬牙,硬着头皮道:“儿媳不知。” 老太君微扬了音调,“不知?好,我且问你,这些铺子原是云氏的陪嫁,缘何现在地契上的名字却换成了别人?卖给了别人?” 第62章:一碗水端平 老太君的手再次在桌上重重拍下,“自从云氏去世之后,这些商铺便全归你所管,难不成你要说,这些都是商铺的管事自作主张,把主家的铺子给卖了?” 柳氏被老太君的气势所慑,面上的血色更褪了几分,她垂着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躲过去了吗?啊?” “儿,儿媳前些年刚刚接手,全无经验,经营不善,令商铺亏损,府上的开支繁重,入不敷出,这,这才迫不得已变卖……儿媳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老太君听了柳氏这一番辩解,都快要气笑了。 “府上开支繁重?入不敷出?你来给我数一数,究竟哪些开支让府上的入不敷出?筆趣庫 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家中也是置办了不少铺子田庄的产业,每年都有营收。 家里两位老爷也都有差事,都不是那等花天酒地胡吃海喝之徒,怎么就艰辛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究竟是府上的支出入不敷出,还是你的手太黑,往自己的兜里藏了太多,让府上入不敷出?” 老太君几乎是戳着她的脸质问她,直把柳氏问得哑口无言,面上神色更是青白交加,十分精彩。 她磕磕巴巴,“那,那田庄地产,也,也总有收成不好的时候…… 那些佃户们有时候生活都有困难,儿媳总不能为了收钱,连他们的生死都不顾了吧?他们艰难之时,总要私底下补贴些。”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若当真对那些佃户们同情至极,满怀慈悲。 老太君却直接问,“哪一年?什么月份?哪里的田庄收成不好? 哪些佃户连饭都吃不上了?你每一户又都补贴了多少银子? 这些,总有账册吧,你把账册拿给我看看。若真确有其事,这件事我自会重新考量。” 柳氏顿时又被噎住了,又是一阵支支吾吾。 显然,她拿不出账册。 老太君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嘴巴两张皮翻一翻,随随便便编些瞎话我就信你? 就算真有年头收成不好的时候,难道每个年头收成都不好? 云氏的哪个铺子地段不好?一个铺子就已是价格不菲,你却卖了一半! 那么大笔银子,难不成全都用来救济佃户了?你当真有这么好的心肠?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柳氏被老太君怼得面色涨红。 兰清笳冷言看着她,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没有打理过庶务,她或许不知道外面一间商铺的价值,但是现在,她却再清楚不过。 那些是母亲留给她的,是她后半辈子能安逸生活,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些银子,她哪怕是扔了,也不会便宜了柳氏母女。 前世她不知道柳氏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一茬揭过去,但是今生,哪怕她撒泼打滚,该还的银子,该还的铺子也都得还。 老太君目光如电,“那些银子你都花到了何处?你究竟说还是不说?”biqikμnět 柳氏眼中含泪,“母亲,卖铺子之事儿媳真的是迫不得已,那些银子,儿媳保证,绝对半分都没有私吞! 只是,只是……儿媳有难言之隐,实在是不能说啊!” 老太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终于有了松动。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为难你。” 柳氏闻言,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到老太君不紧不慢地补了后半句。 “只是,笳儿马上要议亲了,那些嫁妆,也该尽数交还给她。 那些铺子既然已经卖出去便罢了,你按照市价把钱补回来给笳儿便是。 笳儿,如此你觉得如何?” 兰清笳当然是从善如流地点头,“一切都听祖母的。” 柳氏却是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面色一下就变了。 “母,母亲,儿媳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银子?” 老太君语气不冷不热,“实在不行,便把风儿的聘礼,婉儿的嫁妆都拿来抵上便是。” 柳氏闻言大惊失色。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急切的惊呼,“休想!” 兰清婉顾不得礼数,几乎是疾步奔了进来,满脸皆是惊骇。 她的身后,兰振坤慢了两步也随之而来。 显然,兰振坤是兰清婉叫来的。 兰清婉急切道:“祖母,不可以!” 老太君淡淡扫向兰清婉,“礼数都白学了?” 兰清婉满肚子的话全都被噎了回去,只能与兰振坤一道向老太君行礼问安。ъiqiku 行礼过后,兰清婉还想再开口,但最后还是压了下去,转而一脸求助地望向兰振坤。 兰振坤方才也听到了老太君说的话,因为上次的事,他虽然对柳氏生出了不满,但是隔了那么久,他又想起柳氏的好来。 而且,兰清婉和兰怀风也都是他一直都比较偏爱的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兰清笳把他们的聘礼和嫁妆都赔进去? 兰振坤当即道:“母亲,不妥。风儿是唯一嫡长子,他的聘礼岂可少了?若是太过寒酸,岂不是平白叫人看了我们兰府的笑话? 婉儿亦是嫡女,必要的尊贵体面也自然不能少,若全都给了笳儿,婉儿怎么办?” 兰清婉听到父亲为自己说话,当即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老太君。 “是啊祖母,难道祖母就只疼姐姐,不疼我和哥哥了吗?” 都是自己的孙辈,老太君也不想亏了谁,只是,这件事不是疼谁不疼谁的问题,而是原则的问题。 老太君面上没有一丝松动的情绪,语气平静,“柳氏变卖了云氏留下的嫁妆,便是相当于私自挪用了笳儿的嫁妆。 那么大的一笔钱,不可能说算了就算了,总要给笳儿一个交代。 我方才已经让她按照市价把银子补给笳儿,她说她没银子,我这才提出把风儿和婉儿的那一份挪过来贴上。 笳儿不仅仅是你的嫡长女,更是玄机公子的弟子,她的嫁妆少了,岂不是也要被人看了笑话? 更何况,云氏的那些嫁妆原本就是留给她的,我们谁都没资格用。 都是自己的孩子,你总要一碗水端平,没道理只护着那两个,让笳儿吃那么大的亏。” 第63章:那些银子花在了何处?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 在这个府上,真的只有祖母一个人是真心地待她,真心地为她考虑。 而其余三人都面色难看,显是被老太君的话给噎住了。 兰清婉急得伸手去拽兰振坤的袖子,低声央求,“父亲,您快说话呀!” 兰振坤硬着头皮开口,“母亲,笳儿的嫁妆本就丰厚,就算没了那些商铺也同样拿得出手,已是不少了…… 相信笳儿也定然知礼懂事,绝不会为了这点子黄白之物就要让自家兄弟姐妹为难,让家宅不宁。笳儿,你说呢?” 兰振坤说着便看向兰清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兰清笳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却只觉得心头一阵凉意。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啊,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凭什么觉得她的嫁妆多,她就应该让别人贪墨了去?她钱多她就该吃亏?她若是执意讨回自己的东西,就是让家宅不宁? 这些不要脸的话,可当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与认知。 兰清笳望着他,缓缓开口,“父亲所言极是。那些银子,不过就只是些阿堵之物罢了,哪里有家宅安宁来得重要。”https:ЪiqikuΠet 兰振坤听到她这般言语,面上终于缓缓露出笑来。 兰清婉和柳氏却都仍提着一口气,因为她们已经跟兰清笳交锋数次,已经见识到兰清笳并非如表面上那么无害。 果然,她不紧不慢地又来了个转折。 “但是,那些卖了铺子的银子究竟都花在了哪里,女儿总有知情权吧? 可母亲从方才就一直支支吾吾,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我知她或许有苦衷,定然不会因为见钱眼开便私生贪念,将我的银子贪了去,但究竟是为何缘故? 那么多银子,扔进水里还能听声响,女儿作为原本的继承人,想要了解了解自己的银子究竟被花在了什么地方,不过分吧?” 有了前面老太君要求把银子补回去的条件做对比,兰清笳这番温言软语的说辞就显得让人能接受了许多。 他们若是连这个要求都做不到,那可见其心虚的程度。 柳氏却下意识望了兰振坤一眼,依旧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兰振坤的神色也微微怪异,像是有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难言之隐。 老太君看到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陡然如明镜一般透亮。 这件事,怕不止是柳氏一人的功劳! 老太君沉声,“你们若是连这个也不肯说,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用风儿和婉儿的聘礼嫁妆抵上罢!” 这就像是一剂强心剂,一剂之下,立马见效。 柳氏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老爷,您就说了吧……” 柳氏这话已然表明兰振坤在这件事上的不清白,对此,兰清笳没有表露出半点讶异之色。 兰振坤只觉得面皮一阵阵发紧,像是将最后的遮羞布也扯了下来。 “那些年,儿子的仕途不顺,需要上下打点疏通,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银子,儿子的那点子俸禄根本不够,家中也有这么一大家子需要养活,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便……” 老太君闻言,心中气血翻涌,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失望与愧然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兰振坤看到老太君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当即又急忙补充,“官场上打点经营都是必要的,那些银子都用在了刀刃上,绝对没有半分乱花之处!” 官场之道,自然不可能全无交际应酬,上下打点,必要的人情往来绝对少不了。 但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怎么可能会消耗那么多银两?能让他们一年一两个商铺的卖? 显然,这些年兰振坤一心钻营,只想着往上爬,没少在各个关节上下功夫,这才损耗这般巨大。 然而官场靠的不仅仅是钻营,还得有资历,有实力,有功绩。 前些年兰振坤的职位升迁的确很快,但是这些年,他的职位便一直都没有动过。ъiqiku 并不是他不努力钻营了,而是到了这个位置,已经不是单靠钻营就能升迁的,还需要有功绩作为支撑。 老太君心中百般失望,想要出声训斥,但是当着晚辈的面,自己若说重了话,必然会让他这个一家之主面上难堪,更会让今日的局面更加难以收场。 老太君面色沉沉,一时没开口。 兰振坤的确担心老太君出言训斥,若他真的在两个女儿的面前吃了挂落,心里的疙瘩必然会留下。 柳氏和兰清婉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柳氏有恃无恐的原因,她早在看中云氏的金银首饰和铺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各种谋划。https:ЪiqikuΠet 那些铺子地段好,以后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大笔进项,她要想方设法占为己有,就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兰振坤就成了她最大的挡箭牌。 她表面上是把商铺卖了,拿了卖铺子的银子给兰振坤打点官场应酬,让兰振坤尝到甜头,也为之后继续卖铺子铺好了路。 而实际上,兰振坤以为那些铺子都卖出去了,那些钱也都被他用来巴结讨好上司了,可实际上,那些铺子都被转到了柳氏心腹之人的名下,这么多年来,她每年都在躺着收钱呢。 她面对老太君的逼问一开始哪怕被误会,被强逼也不肯说,就是在等兰振坤来,也为了让兰振坤知道自己是多么地为他的名誉着想,让他心生感动。 当初她刚被关进佛堂之时,便对兰清婉交代了这件事,让她时刻关注兰清笳的动静,若她一旦有动作,想要把嫁妆要回去,就要提高警惕,及时把兰振坤叫来救场。 柳氏打了一手精妙的好算盘,到目前为止,一切也都在按照她的预想在运转。 柳氏自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然而她不知道,她不过是螳螂捕蝉的螳螂,而兰清笳,才是在后面虎视眈眈的黄雀。 这一切的确是在按照柳氏预想的在发展,那是因为故事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精彩环节。 第64章:吃相难看 就在老太君沉着脸不说话,气氛有些许凝滞之时,兰清笳笑着开口,“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些银子能帮到父亲,助父亲步步高升,也算是花得其所。 我的嫁妆少些便少些,这不打紧,但父亲的仕途平顺,女儿只觉得高兴。 祖母,您也不必生气了,这便算是笳儿对父亲的孝心。” 兰清笳适时递上来了这么一把台阶,兰振坤顿时满意了,面上的尴尬褪去,换上了一脸欣慰的笑意,“笳儿果然懂事了。”筆趣庫 兰清笳笑得眉眼弯弯,“那都是父亲教得好。” 兰清笳难得能在他面前这般讨喜,兰振坤瞬间更加开怀。 老太君看着兰清笳,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又把话吞了回去。 那些钱究竟是柳氏花掉的,还是兰振坤花掉的,让这件事的意义变得大不相同。 笳儿可以向继母讨回银子,但却不好向亲生父亲讨回银子,不然就会有不孝之嫌。 老太君夹在亲生儿子和亲生孙女中间,也十分不好做,若分寸稍有不慎,便会两边不讨好,彼此离心。 现在兰清笳亲口说了那些话,老太君就更不好多说什么。 但心中,终究是觉得亏欠了兰清笳。 兰清笳看出了老太君的心思,朝她露出微微一笑,算是安抚与劝慰。 她知道老太君真心疼惜自己,但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很快她就会让局势反转,让柳氏竹篮打水一场空。 经过这么一番纠缠,方嬷嬷派去请的首饰铺和其他铺子的老掌柜也都请来了。 现在,该要好好来鉴定一番那些金银首饰了。 柳氏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些老掌柜,一下就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她的神经一下就绷了起来。 她心中不禁恨恨,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周全,哪怕会让人生疑,但绝对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但是万万没想到,兰清笳这个臭丫头竟然这么鬼精!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柳氏只能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检查出什么问题来,然而,她自己心底却半点底都没有。 兰振坤原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听罢之后,心里不觉暗暗嘀咕,朝柳氏投去一记怀疑的目光。 老掌柜自然有一双利眼,他们对那些金银首饰,炉鼎屏风等进行了一番检查,很快就分出了不同的好坏层次。 “这些首饰,做工精巧,却有些年头,价值都不低。 而这些,表面上看样式还不错,但实际上做工却很一般,不少细节都没有处理好,而且材料也并不是很值钱,是最近几年的成品。” 几名掌柜也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那些东西,有好有坏,年份也有远有近。 事实几乎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云氏的大部分嫁妆,都被掉包了。 她原本的嫁妆都是做工精良,价值不菲,但被掉包的东西,却是粗制滥造,价值大打折扣。Ъiqikunět 粗略算下来,她的嫁妆已经被折损了大半。 听罢这个结果,现场所有人的面色都显得十分难看。 柳氏面如菜色,兰清婉面如土灰,兰振坤面色难堪,老太君满脸震怒。 兰清笳也装出一副震惊难掩的表情。 那些铺子已经被卖掉了大半,没想到这些金银首饰也没剩多少了。 这两件事,若没有在同一天,几乎同一时刻先后被揭开,那隐藏在背后的赤裸裸的贪念也就不会这么难堪地展露于人前。 云氏的那些嫁妆就像是一块肥美的香饽饽,惹得人纷纷垂涎,也衬得那些真正下过手的人像是个充满贪欲的吸血鬼。 兰振坤就下意识地对号入座了,他刚刚才消退下去的难堪以更加迅猛的力量反扑了回来。 若这时候不把真正掉包的人找出来,那他这个有前科的人,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吃相这般难看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兰振坤把怀疑又恼怒的目光投向柳氏,不等老太君开口,他就已经怒吼出声,“柳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嫁妆不都是由你保管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都被掉包了?” 柳氏深知今天这一遭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她当即羞愧地开口,“这,这都是妾身治下不严,竟然在手底下养了这么一群蛀虫!这都是妾身的失职,请老爷,请母亲责罚!” 她认错认得利落,但是却避重就轻,只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下人的身上。 然而,这么大的事,岂是一般的下人能做得到的? 在场的人,没人是傻子。 兰振坤急于找出事实为自己洗清嫌疑,是以他表现得格外急切。 他扬声怒喝,“下人?什么下人能这么手眼通天,把泰半的东西都掉了包?你真当我们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柳氏抬眼,一脸哀戚地望着兰振坤,神色间,满含委屈。 “老爷,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了避嫌,妾身对云姐姐的嫁妆从来都不会亲自去查看,这才让那些个刁奴有了可乘之机,请老爷一定要相信妾身的清白啊。” 以往,她每每露出这副神色,兰振坤立时便要心软,无论是什么事都能立马消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https:ЪiqikuΠet 且不说以前的她总是盛装的打扮,模样娇艳妩媚,而现在她却是清汤寡水,再没了往日的姿色。 便是她仍是当初那般妩媚姿色,眼下的情形,兰振坤也断然不会吃了她这一记美人计。 他方才已经在两个女儿面前失了一次颜面,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了身为父亲的威严,没有落得个贪图女儿嫁妆的名声,现在,可不能让自己有半点被沾上一身腥的可能! 明哲保身,一直都是他的处事原则。 兰振坤面上没有半丝松动,甚至十分严厉地指出问题所在。 “云氏的嫁妆不是被偷了,而是被掉包了,他们不仅要拿走东西,还得伪造出差不多的成品进行调换,更何况有些被掉包的还是不好偷藏的大物件,一般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而且嫁妆单子也损毁得恰到好处,若非今天请了那些老掌柜来查验,根本找不到证据证明嫁妆被掉包了。 那些被掉包的东西那么多,定也不可能是一次两次,必然是长期作案,这一整套动作,岂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就算这件事并非受你指使,但你疏忽大意,对下人管束不利,让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监守自盗,中饱私囊,让云氏的嫁妆损失了一大半,你以为你一句不知道就能将责任推脱吗?” 第65章:小舅舅来撑腰 柳氏听到兰振坤这么一番义正言辞,声色俱厉的指责,面上神色不觉微微僵了僵。 多年的夫妻,她自然对兰振坤此人的秉性了解得十分清楚。 兰振坤这般反应,不过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罢了。 在自己的名声面前,自己这个已经被关进佛堂里的妻子算得了什么? 他们都是极度的利己主义者,一旦别人跟自己的利益发生冲突,被牺牲的,必然是别人。 柳氏清楚这一点,但是心中仍然禁不住淡淡的酸楚。 今日之事,她必须得弃车保帅了。 反正商铺的事已经揭过去了,从此那些商铺就是她的,没人会再提起那一茬,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躺着收钱。 现在把这些嫁妆补回去,这点小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柳氏心中这般思量,面上是一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神色,满是自责地开口,“老爷教训得是,的确是妾身的错……biqikμnět 既然这一切都是妾身看护不利所致,这笔损失,妾身一定会尽数补回来,绝对不会让笳儿吃半分亏。” 兰振坤见柳氏这般上道,面上神色这才松缓了几分,“原就该如此。” 老太君看向兰清笳,“笳儿,如此可好?” 兰清笳自然是一脸乖巧地点头。 老太君心中却仍觉十分歉然,这些金银首饰补回来本就是应该的,可这些不过是死物,真正值钱的是那些被柳氏卖掉的铺子。 即便把这些金银首饰给她补回来了,但终归是亏欠了她。 老太君想了想,开口道:“祖母手上也有些许田庄和铺子,虽然算不得多好,但每年也有些收成。 待你出嫁了,祖母便挑上几处与你添妆,也算是祖母的一点心意。” 兰清笳闻言,心口不觉涌起了一股子难掩的感动与暖意。 前世祖母便给了她几个田庄和铺子做陪嫁,而且都是收成极好的。 今生,祖母既然主动提了这件事,到时候给自己挑的,多半也跟前世一般无二。 兰清笳想婉拒,但是想着自己现在说,祖母一定不肯,不妨等等,等她把母亲留下的铺子都讨了回来,到时候再提,祖母多半也不会再坚持。 兰清婉听到老太君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酸。 祖母未免太过偏心! 可是这个当口,她却是万万不敢开口向祖母讨要田庄铺子做添妆,不然非得引火烧身不可。 她便只能把心里的那股子郁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事情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老太君揉着额头,只觉得格外疲累,正打算让大家散了,该干嘛的干嘛,不要再在她面前碍眼,外面,就有人进来回禀。 “老太君,府外有客来访。” 这个点已经是下午,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上门拜访。 下人既然把话传到了她这里,便说明是来拜访她的,可是,自己这些年已经极少出去走动,专门来拜访她的人也实在不多,究竟会是谁? 老太君微微蹙眉,“是何人?” 下人给出了一个让在场人霎时神色各异的答案。 “来人自称是大小姐的外祖舅家。” 老太君和兰振坤惊诧,柳氏和兰清婉惊吓,兰清笳则是惊喜。 云家是江南的商户,在云氏过世,兰清笳又没有找回来之后就没有来过京城,两家的联系基本上断了。 最近的一次登门,也是在三年前,兰清笳刚刚找回来的时候。 现在,大家都没想到云家人会突然来了京城,而且,时间赶得不早不晚,刚好就是在他们清点云氏嫁妆的时候。 在场众人不免都暗自嘀咕,这,会不会太巧了些? 柳氏刚刚放下去的一颗心立马就提了起来,眼见这件事马上就要揭过去了,云家的人怎么就来了? 柳氏自然跟云家的人打过交道,正因为打过交道,她才知道云家人究竟有多难缠。 柳氏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兰清婉心中也是同样作想,云家人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biqikμnět 云家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当然不是巧合,这一切,全是兰清笳事先安排。 她刚刚重生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梳理清楚了自己要做的事。 拿回娘亲的嫁妆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但柳氏做事滴水不漏,她若是不提前做足了准备,最好的结局,也最多像今天这样。 可是,她怎么可能甘心?她要做的,不是拿回一半,不是拿回大半,而是连本带利的,拿回所有。 所以,她早早就想到了对策。 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给外祖家写了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希望他们能来京城为她撑腰。 这次来京的,是她小舅舅云子鹤。 小舅舅前几日便到了京城,却没惊动兰家人,只偷偷给兰清笳传信,又暗中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兰清笳知道小舅舅到了,随时可以按照计划行事,这次向老太君提了杏林百草堂之事。 今天,她一被老太君叫来就派了百香出府给他传信去了。 这不,小舅舅就来了。 而且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老太君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自然没有不把人迎进家门的道理。 很快,云子鹤一行人便到了嘉禧居。 云子鹤一袭白衣,面容清俊,举手投足间,皆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作派,俨然像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半点看不出是地地道道的商人。 他是云家的老来子,今年也就只弱冠之年。 所以,他虽然对是兰清笳的小舅舅,可却只比她大七岁。 兰清笳对这个舅舅最大的印象便是会赚钱,更会花钱。httpδ:Ъiqikunēt 他极具经商天赋,哪怕年纪不大,却已经走南闯北地各处经商,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 前世,她出嫁时,舅舅便给她送了十几箱十分豪阔的嫁妆。 同时,他在生活的奢侈和挑剔程度也令人大为咋舌。 他曾到穆府做过客,从进了穆家,他嘴里便没有一句好话,简直将穆府批得一文不值。 在穆家的几天,他每日吃穿用皆挑剔奢侈,随手拿出的茶具都是玉做的,直把穆继和母子的眼睛都看直了。 而为招待他,穆家也委实出了一大笔血。 穆继和母子不敢对云子鹤的奢侈用度有任何微词,待他走后,兰清笳就承受了他们母子长达大半年的埋怨。 在兰清笳看来,小舅舅这人很护短,他真心对人好,能好到骨子里。 但同时,他也招惹不得,千万不要得罪,一旦得罪了,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所以,她知道这次来的是小舅舅之后,心情十分愉悦,因为他知道,柳氏定然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第66章:笳儿的嫁妆被掉包了? 云子鹤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施施然地向老太君行礼。 “晚辈临时前来京城,事出匆忙便未及下帖,今日不请而自来,还望老太君莫怪才是。” 云子鹤模样俊朗,整个人就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对这样的年轻人总会多几分好感。 老太君便也笑着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走动往来哪有那么多规矩计较,倒是显得生疏客套。” 云子鹤便也疏朗一笑,“三年未见,老太君可安好?” “虽是一把老骨头,但也还算硬朗。不知亲家和亲家母身体如何?”Ъiqikunět 云子鹤笑道:“家父家母身体亦是康健,劳您挂念。” 与老太君一番寒暄,云子鹤又命人抬来了见面礼,他出手一贯大方,那一箱子见面礼打开,金灿灿的,委实闪眼,叫柳氏和兰清婉都看直了眼。 他备了这般贵重的见面礼,老太君自然少不得一阵托辞客套,最后只得收下。 只是礼物不能白收,收了别人的礼,回头自然也要备上一份价值等同的回礼。 云子鹤目光一转,笑望兰清笳,朝她招手。 兰清笳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走上前,乖巧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云子鹤伸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目光带着一丝深意。 “我们笳儿长大了。” 年纪长了,心思也长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懵懵懂懂,让人放不下心了。 甚至,她的成长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初到京城时便已发现,他的这个外甥女已经在燕京城扬名了,小小年纪便已有这般造化,日后,也绝非池中之物。 不愧是他的亲外甥女。 兰清笳明白舅舅的意思,巧笑嫣然以对。 云子鹤朝她眨眨眼,“舅舅给你单独一份见面礼,待会儿给你。” “好呀。” 两甥舅说着话,兰振坤抚着须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云子鹤这才像是突然见到兰振坤那般,似笑非笑,“原来姐夫也在。” 兰振坤面上神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他可一直都在,可是云子鹤却对他视而不见,摆明了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反正以前,云子鹤对他也就没有多恭敬就是了。筆趣庫 而对柳氏,他就更是直接忽略了。不过此时,柳氏也不希望他看到自己。 兰振坤不好发作,只能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开口。 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来者是客,更何况来的还是他的小舅子,可他却这般作派,连个话茬都不知道递,他就是这么待客的? 自己儿子,老太君当然不可能不了解,他不可能连这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他只是瞧不起云家,因为他们是商贾之家。 在他心里眼里,值得他虚以委蛇地去讨好迎合的,只有官场上的人。 老太君心中失望,但却也只能强压心绪,与云子鹤寒暄,询问他一路上的见闻等。 云子鹤是生意人,自然长袖善舞,现场气氛倒也热络。 老太君见差不多了,正打算命人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待会儿便准备接风宴,云子鹤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状似无意地开口。 “方才我在门口听到了几名首饰铺和其他铺子的老掌柜说话,好像是在说谁的嫁妆被掉包了,那些上好的金银首饰全都换成了次品。 我听了一时好奇,方才进来时便顺口问了句带路的下人,那下人说,最近老太君在清点我姐姐留给笳儿的嫁妆。 恕晚辈冒昧地问一句,这,被掉包的,该不会就是笳儿的嫁妆吧?”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凝滞了。 柳氏和兰清婉的神色一下就僵住,陡然难看了许多。 她便知道,云子鹤的突然到来肯定不是巧合!他就是来为兰清笳撑腰的! 兰振坤的面色也不好看,虽然现在提到的是金银首饰被掉包的事,但说着说着,岂不是很容易就会牵扯到铺子的事? 方才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揭了过去,若是被再次揭开,就凭云子鹤那样的性子,岂会给自己半分颜面? 老太君的面色也微微滞了滞,只有兰清笳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厅中安静了片刻,兰清笳磕磕巴巴地开口,一副试图遮掩的紧张模样。 “没,没有的事,小舅舅你不要瞎猜。https:ЪiqikuΠet 方才我们才刚刚清点过娘亲留下的嫁妆,半点都没少!” 她虽是这般说,但是言辞语气间,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心虚。 云子鹤闻言便道:“原是我误会了。既然刚刚才清点过,想来现在还没有归置回库房去。 我这些年,实在是想念家姐,就想看看她的遗物。老太君能否让我去瞧上一瞧,聊解思念之心?” 云子鹤的这话合情合理,不过是想去看看亡姐的遗物罢了,他们自然没有立场阻拦。 然而,若不阻拦,云子鹤见到了那些东西,必然看得出那些东西的问题。 到时候,这个谎言也会不攻自破。 与其到时候被戳破让他们面上难堪,还不如现在便将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来得体面。 最后,老太君叹了一声,“原本方才,我们也正在处理这件事,现在你既然刚好来了,又问了起来,我们也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刻意隐瞒。 没错,你方才听到的那件事,的确是真的,被调换的也的确是笳儿的嫁妆。” 云子鹤闻言,脸色当即沉下了去。 老太君的面上一阵尴尬,方才才散去的那股羞愧再度浮上心头。 “是老太婆我管教不严,看管不利,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那些被掉包的东西,我们定会按照原价补偿给笳儿。” 云子鹤似很恼怒,但是最后却又努力压了下去。 他朝老太君行了一礼,“晚辈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对老太君的为人也十分信任,既然老太君说会原价补偿,那晚辈便信了您。” 他竟这么轻飘飘地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几人都有些惊讶。 柳氏本能地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子鹤话风一转,“只是,晚辈思念家姐并非虚言,家父家母更是对家姐思念成疾,特命晚辈挑几件家姐生前之物带回去,也算是对二老的慰藉。 所以,还请老太君把家姐留下之物抬来,让晚辈挑选一番。” 第67章:小舅舅搞事情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太君自然不可能阻拦,便只能命人又把云氏的嫁妆抬了回来。 云子鹤自小身边用的就都是最好的,一眼就能辨出真伪优劣。 即便从老太君口中得知姐姐的嫁妆被换,但是没有亲眼见到,他万万没料到这些嫁妆竟然被换了那么多! 兰家人,未免欺人太甚! 云子鹤眼中怒意翻涌,但是,表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拿起了那张嫁妆单子,面上露出无比惊讶之色,“这嫁妆单子怎的损毁成这般?” 老太君要开口揽下这个锅,兰清笳便抢先道:“想来是不小心受了潮吧。” 云子鹤似有些不悦,但还是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他道:“这单子都糊成这样了,还怎么看? 正好,临行前家父家母特意给我备了一份,原本我还不想带来,现在,倒是刚好用上了。 既然要补上,就按照这份全的来补吧,也省得再有什么纰漏。老太君觉得呢?” 云子鹤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纸张泛黄,明显有了些年头的嫁妆单子。 老太君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点头,“甚好。” 柳氏见此,脸色顿时大变。 原本她只打算赔一些比之前略好的首饰便作罢,根本不打算按照云氏原本的嫁妆规格来赔偿。 反正那嫁妆单子已经损毁了,她有大把的空子可以钻,完全可以趁机为自己省下一笔。https:ЪiqikuΠet 但是现在,云子鹤竟然拿来了一份完整的嫁妆单子! 那她还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有了这份嫁妆单子,她就得把那些曾经贪下的完完全全吐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下,那叫一个疼! 云子鹤把单子递给了老太君,老太君翻看了一番,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她合上单子,淡淡道:“给柳氏看看。” 方嬷嬷便把那嫁妆单子送到了柳氏面前,柳氏心头滴血,却只能强自按下,忍痛把嫁妆单子翻开,越是看,她的心就越是痛。 可是翻着翻着,她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她翻了那么久还没翻完? 她心头一跳,再继续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嫁妆单子,明显比原先的那份要厚! 后面新增了很多东西,就像那些东西不要钱似的! 如果按照这份嫁妆单子赔,她非但没占到半分好处,还得往里面贴钱!贴的数量还不少! 柳氏顿时大急,“这,这嫁妆单子不对,以前的单子分明没那么多东西!” 云子鹤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可是以前的嫁妆单子都损毁成什么样了?那样的单子能看得清什么?” 柳氏脸色涨红,“就算有损毁,可,可页数明显不一样。这份单子明显比原来的要厚许多,这,这怎么可能?” 云子鹤却答得格外理所当然,“家父家母给的嫁妆单子肯定错不了。看来你们这份嫁妆单子不仅字迹不清,还缺页少页啊! 幸亏我把这份嫁妆单子带来了,不然笳儿的嫁妆可得少了大半。” 柳氏急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不待柳氏继续辩解,老太君便已经打断了她,“的确是我们保管不周,那便按照这份嫁妆单子来吧。柳氏,这件事你尽快办。” 柳氏听得目瞪口呆,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心肝一阵阵抽疼。 当初贪墨云氏嫁妆的时候,她可万万没想过会有连本带利还回去的一天! 幸亏,她手里还有那些铺子,这么多年,自己也从中赚到了不少。 这般想着,她心中终于慢慢平衡了下来,但仍觉心痛,她只能把这一笔账,尽数算到兰清笳的头上。 然而,很快,她的心里就再度崩塌,再也平衡不了了。 云子鹤看向兰清笳,笑道:“笳儿开始学打理铺子了吗?”筆趣庫 屋中几人都下意识心头一紧,总感觉他又要搞事情了。 兰清笳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 云子鹤当即豪爽道:“小舅舅准备在燕京开商铺,这几年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这里,等你开始打理你娘亲留给你的铺子,若有什么不懂的,小舅舅教你。” 兰清笳面上露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好,好啊,那就先多谢小舅舅了。” 兰清笳的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云子鹤当即眉头一蹙,“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兰清笳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没,没有啊!” 她越是这样,云子鹤越是怀疑,“不对,你心虚的时候说话不敢看人,方才你便是这般。” 他一针见血,直接逼问,“是不是你娘的铺子也出了什么问题?” 他的每句话都踩到了柳氏的雷点,叫柳氏立马绷紧了神经,心下暗暗打鼓。 兰振坤也是面皮一紧。httpδ:Ъiqikunēt 他素来都不大瞧得上云家的商贾身份,现在若是让云子鹤知道自己把云氏的铺子卖了来打点官场应酬,自己的老脸还往哪里搁? 可是当着大家的面,他也实在是没有脸公然撒谎否认那件事。 一时之间,兰振坤的面色自然不好看。 云子鹤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看着他们的脸色,他也冷下了脸。 “看来我今天来得还真是时候。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跟小舅舅说,小舅舅一定会为你撑腰!” 兰清笳支支吾吾,“真的没有什么事,小舅舅你想多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便自己查好了。” 兰清婉觉得这个云子鹤就是她们母女的克星,方才三言两语地就坑了她娘亲一把,若是继续让他刨根问底下去,不知道还会牵扯出什么事情来。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忍不住出声怒道:“你不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兰清婉的这一句话吼得中气十足,吼完后还觉得十分解气,但是云子鹤朝她投来一记目光,兰清婉对上他的目光,身子一抖,方才才升起的那股子勇气一下就泄掉了。 老太君当即低呵出声,“婉儿!不得无礼!” 兰清婉被呵得面色涨红,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心中却依旧满是不甘与愤愤。 第68章:装逼无形最致命 云子鹤看向老太君,面上神色冷淡了几分,“老太君,晚辈今日是诚心上门作客,不想刚好遇到了这件事。 晚辈与花家的确算是外人,但晚辈与笳儿是亲舅甥,她的事便是晚辈的事。 今日纵然老太君觉得晚辈失礼也好,冒昧也罢,晚辈也要得到个答案,敢问老太君,家姐留给笳儿的那些铺子,是否也生了其他变故?” 云子鹤毫不拐弯抹角的直白问话让人避无可避。 这般直言逼问,的确有些失礼,但真正与云子鹤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才是他私底下的本性。 方才那一番笑脸相迎,温言寒暄,不过都是生意场上惯用的应酬手段罢了。 他这人,给人面子的时候可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给人面子的时候,也是半点梯子都不会给人留。 现在,他显然已经不想给谁面子了。 老太君虽然也恼怒兰振坤挪用云氏的嫁妆,但自己恼怒归恼怒,这件事也还是在兰家里面,丢脸没丢出门。 现在,被云子鹤这么一逼问,这件事自然瞒不住,那脸可真是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老太君沉沉地叹了口气,“唉……那些铺子,有大半都已经典卖了出去。”https:ЪiqikuΠet 哪怕之前已经从笳儿的信里知道这件事,此时听来,依旧觉得心中恼怒。 云子鹤面上骤冷,“请问那些卖得的银子呢?” 老太君老脸臊红,兰振坤也面上尴尬。 方才面皮已经被揭过一次,好歹女儿贴心懂事,给他递了台阶下,让他不至于那么丢脸。 现在,面皮又要被揭一次,而且揭的人还是难搞的小舅子,他会给自己递台阶才怪! 老太君虽觉面上无光,却也只能开口。 自己儿子做下的混账事,她这个当娘的不兜着又能怎么着? 然而不等老太君开口,兰清笳却抢了先,“小舅舅,那些银子我都给了爹爹了,爹爹在官场经营不易,处处需要花钱,那些是我对爹爹的一片孝心。” 这番话从兰清笳的口中说出,一下就保全了所有人的面子。 兰振坤顿时觉得心头微松,看向兰清笳的目光也前所未有的温和慈爱。 云子鹤把目光投向兰振坤,神色间带着一丝似笑非笑。 “原来是姐夫用了啊。”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叫兰振坤觉得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他那要命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总觉得云子鹤是在嘲笑自己! 而他的感觉也丝毫没错,云子鹤就是在嘲笑他。 就在兰振坤以为云子鹤要借题发挥时,令人意外的,他竟然没有。Ъiqikunět 云子鹤竟然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既然这是笳儿自己愿意拿出来孝敬姐夫的,也是她的一片孝心,我的确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兰振坤心头陡然松了一口气,暗道,你知道就好。 柳氏和兰清婉也都松了一口气。 随机,又听云子鹤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笳儿有孝心是她的心意,然而,我这个当舅舅的,却是不能委屈了她。 那些铺子既然是姐姐留下来给她的,那就得齐齐整整,一个不差地全都交到她手里。 我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闲钱多,既然如此,我便把那些铺子再买回来,送给笳儿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装逼无形最致命。 好一句“没什么别的有点,就是闲钱多”…… 好一句“把那些铺子再买回来”…… 这些话,说得可真轻巧啊。 这些话,听得可真酸爽啊。 现在那些铺子的市价都不菲,要一口气把所有铺子都买回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那他有的闲钱,可不是一般的多。 兰清婉:这就是别人家的舅舅吗? 不过,那些铺子现在都在自家娘亲的手中,云子鹤要想买回去,到时候那些银子,可不就都回到娘亲的手里了吗? 他就算有再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娘亲耍得团团转,只能白白多花这么一大笔钱。 这么一想,兰清婉瞬间就平衡了。 柳氏心中却莫名有点打鼓,一股不安的感觉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去。 她感觉,云子鹤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那么多铺子都被卖掉了,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了过去?还自己当这冤大头? 这有点不像他的作风啊! 柳氏心中暗暗惴惴,但是却又不知道云子鹤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将那股不安压了下去,也在心中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她想太多了。 然而,有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柳氏的眼皮接连跳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再被叫到老太君的嘉禧居时,明显感觉屋中气氛都沉了几分。 除了兰清婉,前天的人都到齐了。 柳氏抬眼看了上首的老太君一眼,发现她的目光锐利,就像刀子似的,那一眼,都几乎能从她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柳氏心头一跳,颤颤巍巍地行礼。 “母亲,不知今日叫儿媳来,是为何事?” 不等老太君开口,兰振坤就已经按捺不住,直接上前,一脚踹在了柳氏的心窝上。 柳氏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么一下,整个人瞬间倒了下去,捂着心口一阵痛苦地呻吟。 “老,老爷……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 兰振坤面色涨红,显然是气出来的,他指着柳氏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你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云氏的那些商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氏一听,神色顿时大变。 难,难道…… 兰振坤气结,“你真是使的一把好手段啊,一边骗我说铺子已经卖出去了,卖出去的银子全都给我打点应酬,如此一来,我就成了私吞云氏铺子的罪魁祸首! 可另一边,你却偷偷把那些铺子全都转到了自己心腹的名下,每个季度都有源源不断地丰厚收益! 这么多年,你收钱收得手都软了吧!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你可真是好样的!” 柳氏听到兰振坤怒吼的这一番话,霎时,心底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熄灭了。 这件事果然已经彻底败露了! 之前都一直瞒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败露了?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云子鹤! httpδ:Ъiqikunēt 第69章:里应外合的漂亮仗 柳氏抬眼看向云子鹤,便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是在欣赏她的丑态。 就是他!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这么短时间内揭穿自己! 而云子鹤说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这两天我派人与那些铺子的东家交接洽谈买卖之事,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却发现了这么一桩大秘密。 这等阴损下作,吃相难看之事,不想竟然也会发生在兰府这样的书香门第之中,真是让云某大开眼界啊。 云某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书香门第自家出来的人,各个都品性高洁,视金钱如粪土呢,没想到,倒是与我等浑身铜臭味的商人一般贪财。” 云子鹤语带嘲讽,那一番话直叫老太君和兰振坤面色僵硬,十分难看。 所谓家丑不外扬,现在,他们兰府的家丑简直是赤裸裸地摊在人前了,能不丢脸吗? 兰振坤的面色远比老太君的更加难看,因为他总感觉云子鹤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连他也带上了。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半个字都反驳不出。筆趣庫 柳氏想要辩解,想要否认,但是云子鹤有备而来,做事自然滴水不漏,她的那些心腹,一水儿的全都给带来了。 契约,账册,还有口供,甚至包括她额外置办的一些产业账册,全都摆在眼前,齐活儿了。 柳氏看到那些东西,登时感觉眼前一黑,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晕了就能逃过一劫吗?想得太天真了。 兰振坤直接命人端来了一盆冰水,一把泼在了她的身上,柳氏瞬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兰振坤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原本柳氏面对老太君的逼问不肯供出是他花了那些钱,兰振坤还为此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惜。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这么多年都被柳氏蒙蔽,简直就像个傻子! 她对自己的愚弄与蒙蔽,还被这么多人知晓,兰振坤心中的恼怒更加呈数倍激增。 他对柳氏一阵怒声大骂,柳氏自然是连连求饶,更是百般为自己辩解,然而她的辩解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现场一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兰清笳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慌乱,但却把自己站得远远的,让自己在被波及的范围之外旁观着这对夫妻的丑态。 这一场闹剧二房自然也收到了风声,二婶周氏和兰清荷飞速赶来围观,最后虽然只看了个收尾,但也已经被获悉的巨大信息量给震惊了。 我勒个乖乖,没想到柳氏竟然胆子这么肥,玩儿得这么大? 这么多铺子她都敢贪?她是向谁借了十个胆子吧!她难道就没有想过事情或许会有败露的一天吗?筆趣庫 前世,这件事是没有败露的。 柳氏母女便是花着她母亲留下的钱,做着糟践她的事,让她一生凄惨,不过二十多岁便惨死。 若非她有幸得以重生,今生今世,柳氏依旧会舒舒服服地享用着那些偷来的银子,安安稳稳地过着安逸自在的日子。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南柯一梦? 此时的自己,会不会仍被关在那间破旧的房中继续当着他们的药人,而这一切扬眉吐气的事,都只是自己梦中臆想? 等到梦醒了,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那间房间? 一想到这个可能,兰清笳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和不甘。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她也要一一手刃了那些仇人。 所以,她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在这场梦醒来之前,完成自己想要做的所有事。 柳氏的老底被彻底揭了,她这些年私藏的小金库数额超乎想象。 她的大部分收益都来自于云氏的那些铺子,而她用那些收益又购置了不少产业,那些产业又都有了收益,她存下的银两自然越来越多。 她一直掌管着府上中馈,自然需要打理府上的田庄产业,偶尔也会到庄子里视察。 她便借着那些名义,偷偷地地把自己的铺子也打理了起来。 卖铺子这事是怎么起头的?因为柳氏很擅揣摩人心,在兰振坤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就“贴心”地给他出主意,让他卖了云氏的铺子。 一开始兰振坤自然是不同意,因为他一向自视甚高,不屑用云氏的那些钱财。 但是再坚定的心性,也抵不上手里有钱带来的便利。 在柳氏给兰振坤准备了一大笔银子,让他在官场应酬中如鱼得水,不至于捉襟见肘之后,兰振坤的心思就动摇了。 尝到了典卖云氏铺子的好处,之后便像是上了瘾,只要一缺钱,只要柳氏一鼓动,他就上钩了。 兰振坤一直都对她信任有加,在这件事上,两人更是形如同伙,兰振坤当然没有怀疑过她。 可谁能想到,柳氏竟然将他骗得团团转。 柳氏的这一番骚操作堪称教科书级别,直叫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最后,云氏的那些铺子自然全都转到了兰清笳的名下。 而且,这些年来那些铺子的所有收益,也全都是她的。 得亏柳氏精打细算,那些账册都还保存完整,让他们有了可以参考的数额。 如此这般,柳氏的家底就被撸了个光,兰清笳就成了整个兰府最最有钱的主儿。 柳氏曾经贪墨的那些钱,偷拿的那些好处,兰清笳真的让她连本带利地吐了出来。 而经过此事,柳氏连府里的佛堂也待不下去了,兰振坤第一个站出来要把她送到家庙去,甚至连这究竟会不会影响兰怀风和兰清婉一双儿女以后的亲事也不管了。 他们两人自然是连连为柳氏求情,可是兰振坤是铁了心,半点不为所动。 他甚至放下狠话,要是谁再敢继续求情,他就连他一起送到家庙去!ъiqiku 这一场仗,兰清笳大获全胜。 兰清婉望着兰清笳的眼神像是啐了毒,充满了熊熊的恨意。 她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多巧合,偏偏在祖母清点嫁妆时,云子鹤刚好就来了,而且刚好那么巧,一下就查出了问题! 这显然是蓄谋已久,他们两人,不过是打了一场里应外合的漂亮仗罢了! 第70章:不,我不是,我迂腐。 兰清笳迎视着兰清婉的目光,神色淡淡,半丝不为所动。 她眼底唯一有的情绪,就是轻视。 连柳氏都不是她的对手,就凭兰清婉?她现在弱得跟一只小鸡仔似的,自己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收拾了她。 只不过,刚刚收拾了柳氏,她暂时还不想再动手。 现在就收拾了她多没意思,她现在这样对自己恨极了却又不得不忍耐,不得不屈辱的状态就很不错,能十分恰到好处地取悦自己。 就好像当初的她对自己那般,兰清笳也想让她来尝一尝这种受制于人,被人牵着鼻子戏耍折磨的滋味。 …… “……如此这般,清笳小姐不仅拿回了母亲留给自己的全部嫁妆,甚至连这些年铺子的收益也都尽数收入囊中。”httpδ:Ъiqikunēt 兰府这番大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在事情落下帷幕的当晚就被尽数禀到了秦淮这里。 乔远再一次发挥了自己说书人的无限潜力,他明明也只是听红衣转述,却能说出自己亲临现场的那种起承转合,跌宕起伏……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乔远定然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眼神究竟有多震惊,他俨然已经完全被兰清笳那一番叹为观止的骚操作折服了。 如果没有红衣这个内应,他们或许会相信那一切全都是她小舅舅云子鹤的功劳。 但红衣带来的消息已经将这整件事的内幕完完整整地呈于眼前。 这一环扣一环的设计,全都出自那个十四岁小姑娘之手。 从云家收到信件,再从江南赶来京城的时间推算,她至少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往好了说,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往坏了说,那就是心思深沉了。 主子心思正,素来看不惯那些龌龊的勾心斗角,他会怎么想? 乔远抬眼看了坐于上首的秦淮一眼,却发现他的面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愠怒,唇角反而轻轻勾着,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果然是半点亏都不肯吃,这样也好,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只是,上次她去茶楼刚好就碰上了杏林百草堂的那件事,只是巧合? 知道了那丫头都做过些什么,秦淮倒是有些不敢确信是不是巧合了。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她难道有这通天的本事去安排那一出戏?biqikμnět 秦淮微微垂眸,神色间若有所思。 而乔远听到主子这话,知道自己的担心已经十分多余了。 他家主子的心已经偏到姥姥家去了,只怕清笳小姐真的杀人放火了,主子都会想,一定是那些人该杀,然后在她背后帮忙毁尸灭迹…… “马场找好了吗?” 乔远忙道:“找好了。” 末了又补充,“清笳小姐的骑装骑具也都准备好了。” 因为以前也都会把兰清笳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齐全,所以乔远这次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进行筹备。 秦淮听到这儿,却不禁想到了兰清笳上次在茶楼里那番赤裸裸的“表白”。 他不过是命人给她多准备了几套衣服,几双鞋子,还有一些小点心罢了,却被她那样当成什么大恩德记在了心里,秦淮心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但是唇角又忍不住微微地翘了翘。 经过上次的一场战役,兰清笳在兰府成了所有人都不敢惹的第一号人物。 哪怕那件事的具体细节没有流出来,但是大致的情形还是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兰清笳不仅把先夫人留给她的嫁妆全都要回去了,甚至还把现任夫人柳氏搞到家庙去了。 这得是多大的战斗力?这样的硬茬,谁还敢硬往上凑?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兰清笳在兰府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说她能横着走也不为过。 而兰清荷,现在见了她,眼中都禁不住迸射出一种既崇拜敬佩,又不敢招惹,隐隐还有点小心的复杂情绪。 她开始暗暗反思,自己以前,大概也许可能应该,没怎么得罪她吧? ……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兰清笳今天到师父那儿练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 她兑现诺言,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荷叶鸡,还有几道自己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式点心。 兰清笳像献宝似的捧到秦淮的面前。 秦淮看她那嘚瑟的小模样,总觉得应该给她找些不痛快,让她紧一紧弦。 他淡淡道:“不用了。” 兰清笳有点大惑不解,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的这些,卖相很好啊。 兰清笳自动自发地理解成了师父不饿,于是她便道:“既然师父不饿,那就先放着,等师父您饿了再吃。” 秦淮不冷不热地道:“为师这几日又想了想,觉得教你学骑马的事还是算了。为师既然不想教了,你这东西自然也不能吃。”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师父,之前明明说好的,怎,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秦淮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因为为师秉性迂腐啊。” 兰清笳:……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为什么她有种背后说师父坏话被抓包的感觉?不然师父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怪腔怪调的? 她脑中飞快地转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应当啊,当时就那么几个人在场,他们显然都不认识师父,没人能把自己的吐槽传到师父的耳里。 兰清笳很快就把自己安慰住了,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师父又例行抽风了。 兰清笳脸上露出了格外狗腿谄媚的笑,“师父,您怎么会迂腐呢? 您收我为徒,教我武艺,简直是全天下最最开明的师父!” “不,我不是。我迂腐,我已经在后悔了。”https:ЪiqikuΠet “啊?” 秦淮似没见到她震惊的表情,继续淡淡道:“我收你为徒,教你武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原则,再教你骑马,岂不是更有违我迂腐的本性?不妥。 思来想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非常的不妥,我的确需要好好重新考虑我们的师徒关系。” 兰清笳:…… 她如遭雷击,难道自己要被踢出师门,变成一个没有师父的小可怜虫了吗? 兰清笳急道:“师父,徒儿知道您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不,我不是,我迂腐。” “您善良心软……” “不,我不是,我迂腐。” “您外冷内热……” “不,我不是,我迂腐。” 兰清笳:…… 第71章:别拍我马屁 兰清笳瞬间有种悲从中来的凄苦憋屈,她也不知道哪根线没搭对,泪腺突然丰沛,“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掉得真心实意,滚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像是不要钱似的。 “师父,我错了……”筆趣庫 秦淮原本脸上那抹气定神闲的神色瞬间僵住,怎,怎么就哭了?多大点事? 兰清笳抓住秦淮的衣袖,一边抽噎一边道:“师父,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背后骂您迂腐,您是最好的师父,我最喜欢您了! 您要打要骂都行,您要是不想教骑马,那就不教了,只求不要赶我走,师父……” 秦淮浑身僵住,面上的神情也一片僵硬。 兰清笳兀自沉浸在自己担心被逐出师门的惊慌思绪中,根本没察觉到秦淮的异常。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那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倒,那些过于直白,过于真诚,过于热切的话,落在秦淮的心中,只觉得有些过分灼烫,叫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没有安全感,自己的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太大了。 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愧疚,他伸手入怀,一张雪白的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语气略有些不自在,“擦擦吧。” 生怕她不接,他又补了一句,“哭成这样,哪里有半点女孩子家的样子?脏死了。” 说完这话,他顿时就又后悔了,怎么明明想说的是安慰的话,但说出了口,就变成训斥嫌弃? 难道真是师父当久了之后的后遗症? 兰清笳果然飞快地接了过去,胡乱擦了一把,但是眼眶还是红红的,整个人的神情都透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 “师父,那……” 秦淮轻咳一声打断她,十分生硬地开口,“为师饿了。” 说着,余光瞥向旁边的荷叶鸡和点心。 兰清笳愣了片刻,陡然反应过来,她立马破涕为笑,忙不迭道:“那徒儿给师父布菜!” 师父肯吃她的东西了,那岂不就是改变主意,不会把她赶出师门了? 她就知道,师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实际上最是心软了! 兰清笳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但她脸上却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开心笑容,微红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像是闪烁的星星。 她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在桌前忙碌,布菜的动作十分麻利,布好菜之后,望着秦淮的眼神充满了殷勤和讨好。 那样的神色,却并不叫人觉得谄媚,只叫秦淮觉得心软。 “坐下一起吃。” 兰清笳忙道:“不了不了,师父您吃,徒儿在旁伺候着便是了,徒儿不饿。” 秦淮语气中加了几分不容置疑,“坐下吃。” “是。” 她当即麻溜地坐了下去,一副极其乖巧懂事的模样。 秦淮举筷,给她夹起一块鸡肉,语气温和几许,“吃吧。” 兰清笳愣愣地望着他,心底悬着的大石霎时落得更加安稳。 她咧嘴,朝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谢谢师父!” 秦淮见此,唇角也微微地翘了翘。https:ЪiqikuΠet 她的厨艺发挥了一如既往的水平,鸡肉鲜嫩,还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荷香,入口绵软,味道十分不错。 兰清笳一边忙着自己吃,一边十分乖觉地时不时给秦淮布菜,动作麻利又纯熟。 直到秦淮放了筷子,她也飞快地放下。 秦淮看了她一眼,她当即恭恭敬敬地坐直,一副随时听候师父派遣的姿态。 秦淮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如常。 “既然你想学骑术便学吧,下次,我让人接你到马场。” 兰清笳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股难言的惊喜窜上脑门,几乎叫她的嘴角直咧到了耳后根。 “谢谢师父!师父您真好!您真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师父!” 兰清笳的欢喜愉悦直白而不加掩饰,带着一股极强的感染力,让人觉得,原来她的开心只需要这么简单。 秦淮的心情都不觉也跟着明朗了几分,他淡声,“别拍我马屁。” 兰清笳忙道:“哪有拍马屁,徒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起身,绕到秦淮的身后,殷勤道:“师父,您累不累,徒儿给您老捏捏肩。” 秦淮:……他很老吗? “不用。” “那徒儿给您老捶捶背?” “不用。” “那徒儿给您老敲敲腿?” 秦淮语气凉凉,“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暂时还不需要。” “哦。” 兰清笳语气里满心遗憾。 秦淮:“如果你实在闲不住,那今天便把那套剑法再多练五十遍吧。” 兰清笳:……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httpδ:Ъiqikunēt 虽然今天的习武强度加大,但是兰清笳还是觉得心情十分好。 下次她就能去马场,跟师父学骑马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去过马场,便是上一世,她也不曾去过。 回到兰府之后她行事低调,即便那些个世家公子小姐搞个什么春猎的活动,她也从不参加。 嫁人之后,她更是整日被困在穆府后宅,为他们家那焦头烂额的一笔烂账操心,更不可能有机会去马场。 所以,这次的马场之行,她十分期待。 更何况,还是和师父一起去,她心中的期待更甚。 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总之她就是觉得,跟师父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好像在他面前,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他是自己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 兰清笳向老太君报备了行程,她若是要去马场,必然要早出晚归。 老太君也只是例行问了她一些问题,在确保了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便答应了。 上次之事后,云子鹤在看着兰清笳该得的收益半分不少地进了口袋后,就从兰府搬了出去。 他在燕京城也买了一套宅子,因为他的挑剔性子,那宅子暂时还不能住,还需要再好好翻新装饰一番。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继续在兰府住,而是直接住进了燕京城最好的客栈,包了天字号房。 云子鹤对兰清笳开玩笑说:“我觉得有些人见到我肯定恨不得直接把我咔嚓了了事,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搬出去为妥。” 但兰清笳对他的尿性了解得十分到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就是兰府的吃穿用度都达不到他那奢侈成风的标准,他住在外面就可以肆意造作罢了。 但即便如此,兰清笳却也没有故意拆穿,只作不知。 谁叫他有钱呢? 第72章:是马在抖 这天,阳光明媚,天气颇好。 兰清笳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柯旸早已经带人侯在了兰府门口,见到兰清笳出来,当即恭声把她请上了马车。 柯旸是玲珑阁的人,不少去了玲珑阁闯关的人都见过他,知道他是玄机公子的得力属下。 见他再次亲自驱车来兰府接兰清笳,不少围观的人都露出了无比艳羡的神情。 面对众人那些或艳羡或嫉妒的神情,兰清笳现在已经能习以为常。 一个多月前的她,尚且平凡稚嫩,后来初露锋芒,却远没到光芒耀眼的地步。 短短一个月,她身上的气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她目不斜视,款步登车,面上神情也是淡淡的,颇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冷艳气质,一时之间,更是惹得众人纷纷热议。 或许兰清笳自己不知道,但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百草和红衣,对她身上的气质转变感受最为贴切。 现在的小姐,哪怕身量依旧不高,脸上依旧带着尚未褪去的稚气,但是整个人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府里的老人,在她面前也不敢倚老卖老。Ъiqikunět 便是当初那个总喜欢嘴碎多话的三小姐,现在见了她们小姐,那小嘴也紧得跟锯嘴葫芦似的,再不敢多废话半个字。 能让小姐犯怂的人,大概就只有她的师父,玄机公子了。 马场在城郊,面积十分可观,一片宽阔广袤,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这里马匹优良,场地宽敞,既能跑马,又能打猎,周围风光景致十分不错,配套的服务也十分周到全面,所以这个马场是各个世家公子小姐们喜欢来的场所。 以往此地每天或多或少都会有人光顾,但是今日却显得格外空旷。 兰清笳到的时候,只看到零星的人,而且那些人,一看就是马场的小厮,并非客人。 兰清笳心中疑狐,不仅嘀咕出声,“今日竟这般巧,只有我们一波客人?” 柯旸将她的嘀咕听入耳中,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默默答道:当然没有这样的巧合事,这是他们公子命人包下来的。 兰清笳是来学骑马的,而她全无骑马的基础,到时候必然会丑态百出,所以,她当然不希望有太多人。 现在见到这马场生意这般惨淡,她只觉心中窃喜,那可真是太巧了。 秦淮身着一袭藏蓝骑装,身姿板正笔挺,坐于马上,那猿臂蜂腰,那完美比例,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秦淮朝她这边投来一记目光,兰清笳心口不受控制地猛地跳了一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换衣服。” 兰清笳回过神,面上禁不住微微滚热,她忙应,“嗯嗯哦哦,好的好的。” 鬼使神差的,兰清笳也挑了一件蓝色的骑装。 只不过这一身蓝是碧蓝,比秦淮那身沉稳内敛的藏蓝多了几分鲜艳明快,便如那碧色的天空一般明朗。 兰清笳张开手臂在秦淮面前转了个圈,脸上满是盈盈的笑意,“师父,我这身好看吗?” 兰清笳最近的营养十分到位,之前过于瘦弱的身子也渐渐补了回来,她的个子在慢慢地往上蹿,身上该长肉的地方也自觉地长了起来。 这一身骑装十分合身,便将她身上那渐显玲珑的曲线衬了出来。 她已经从女孩慢慢蜕变成少女模样了。Ъiqikunět 秦淮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冷淡地道:“凑合。” 兰清笳被他泼了盆冷水,暗暗撇嘴。 很快,兰清笳就没有心思再思考自己的骑装漂不漂亮了。 因为一进入教学状态里的师父一秒化身黑脸罗刹,兰清笳接连几次没能成功翻身上马,就被他态度严肃语气严苛地骂了个头臭。 待好不容易上了马,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秦淮一边讲解,一边示范,让她照着做,兰清笳看他身姿挺拔,动作流畅,那一整套动作做得轻巧熟练,等到她的时候,一切就都变成了打折的低配版,师父那潇洒飘逸的示范硬是被她做出了佝偻猥琐的效果。 穿着这么漂亮的的骑装,骑出这么猥琐的画面,她自己都没脸看。筆趣庫 秦淮一脸嫌弃,“你抖什么?” 她那匹马十分温顺,根本没什么攻击力。 更何况,她还是有了一点轻功基础的人,就算真的有什么变故,她那三脚猫功夫也够她自保了。 兰清笳强撑,“不是我在抖,是马在抖,它在害怕。” 秦淮:…… 默了默,秦淮提出建议,“我这匹马不怕,要不我们换换?” 兰清笳:“……不,不用了。” 师父的那匹马高大威猛,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样子,她怀疑自己还没爬上去,就已经惨死马蹄之下了! 秦淮继续讲解要领,兰清笳硬着头皮照做,只是动作依旧僵硬又猥琐就是了。 兰清笳一边艰难照做,一边绷着声音小声威胁,“你这蠢马,你抖没关系,千万记得还有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小富婆在你背上啊,把我摔坏了,把你大卸八块了都赔不起!” 秦淮:…… 秦淮发现,他在自己的教学生涯上遇到了难题。 明明她在其他方面都颇具天赋,几乎是一教就会,但是在骑马这件事上,她真的不开窍。 秦淮怀疑她骑的不是马,而是什么猛兽,不然怎么连马打个响嚏都能把她吓得不敢动? 兰清笳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秦淮,“师父,我已经很努力了,不然,你现在看到的会是一匹空马。” 秦淮:…… 秦淮默了默,最后决定换个教学方式。 他一个翻身,身形潇洒利落,直接落在了兰清笳的身后。 他伸手,抓住了缰绳,两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小跑了起来。 因为他的动作,兰清笳整个人便被他环住了,两人姿势瞬间变得十分亲密。 兰清笳能感受到身后意料的摩擦,鼻尖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 兰清笳身子僵硬,耳垂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 “师,师父?” 秦淮语气平淡,“你太笨,为师只能这么手把手地教。” 兰清笳:“……哦。” 果然被嫌弃了。 第73章:你怎的这般笨? 秦淮带着她溜达了几圈,让她慢慢适应了这个速度,然后把缰绳交到了她的手中,让她自己把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兰清笳觉得自己现在比方才更紧张了,秦淮递到她手边的缰绳,她都半天没握住。 “发什么愣?” 秦淮微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兰清笳这才回神,后知后觉地抓住了缰绳。 缰绳一到了她的手里,原本还好端端的马儿瞬间就发了疯似的,不得章法地乱窜。 “师父,它怎么不听使唤啊?” “师父,它怎么跑那么快啊?” “师父,它怎么勒不停啊?” “师父……” “师父……” 兰清笳手忙脚乱,口中大叫连连,秦淮见她那副蠢笨模样,终于忍不住伸手,就着缰绳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的这般笨?拉个缰绳都不会吗?我再教你一遍,你给我听好了……” 双手被他的大手裹着,那手温热宽厚,还格外有力,兰清笳被他带着,终于慢慢找到了点能驾驭这匹蠢马的感觉。筆趣庫 到后来,秦淮慢慢放开了她的手,也没有再夹着马腹,让她自己来。 兰清笳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无措,手忙脚乱,但到了后来,终于越来越顺溜,可以驾着马,驮着他在马场上闲闲的溜达了。 兰清笳为此暗暗自得,“师父,我会了!” 秦淮毫不客气地给她泼冷水,“别人一炷香就能达到的水平你练了这么半天才会,你很自豪?” 兰清笳:…… 师父今天一定是吃了火药吧。 秦淮从她的马上下来,让她自己溜几圈,试着慢慢提速。 秦淮一走,兰清笳的后背便瞬间空荡荡了起来,之前的自信仿佛也随着他的离开一并被带走,她又紧张得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放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秦淮,秦淮似乎从她那眼神中读出了她的紧张与慌乱,他轻飘飘地瞥她,“难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骑马了?” 这当然,不可能。 于是,兰清笳只能默默地紧张与害怕全都咽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方才的那种状态,慢腾腾地进行尝试。 也许是这匹蠢马跟她慢慢熟了,它慢慢也变得配合了起来,兰清笳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始在马场上溜达。 后来她感觉自己状态越来越好,也尝试着慢慢提速,也可以小跑了起来。 兰清笳渐渐尝到了骑马的乐趣,脸上便多了许多笑意。 她小跑了一圈,回到了秦淮的面前,神情自得,“师父,我学会了。骑马也没有那么难嘛!” 最主要的是,她也没有师父想的那么笨!她聪明着呢! 只是这样太过直白的炫耀,兰清笳还是勉力压住了,她觉得以师父的聪明才智,定然能自行体会。 秦淮的确已经自行体会到了,他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旋即翻身上马,淡淡道:“跟我跑一圈,不能落后我于两个马身的距离。” 兰清笳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师,师父……这,这不妥吧?徒儿还是初学者啊……” “你不是说你会了吗?那为师便来考教考教你。” 兰清笳瞬间有种乐极生悲的感觉,她方才瞎炫耀个什么劲儿! 不等她懊悔,秦淮已经一夹马腹,奔了出去,兰清笳当即手忙脚乱地跟上,方才的镇定一扫而空。 前面,秦淮的姿势潇洒帅气,而她,却像只死狗似的,毫无美感可言,只能勉强跟在他的身后。 他时快时慢,兰清笳便只能一会儿奋起直追,一会儿急忙叫停。 整个马场都回荡着“驾!驾!驾!”和“吁!吁!吁!”的交替声,忙忙碌碌,慌慌张张。 秦淮用实力吊打了兰清笳,也让她对自己的骑术有了深切直白的认识。 学习骑术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每天连续的训练,让身体适应,产生肌肉记忆,真正练熟了,才算是学会了。 像兰清笳这样的三脚猫水平,顶多算是入门,后期至少还需要连续七天到半月的连续练习,不然,她学会的也只是皮毛,就算以后真的有需要用到骑术的时候,她 ъiqiku也很快现出原形。 这意味着,兰清笳未来至少七天时间里,都要来这马场进行训练。 同时,她的文课和武课还不能落下。 兰清笳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玩,到了后半程,她就渐渐感到了疲累。筆趣庫 抓住缰绳的手都已经红成了一片,手心有一股火辣辣的疼。 更要命的是大腿内侧也开始隐隐作痛,她猜一定已经红肿了。 她从马上下来时,感觉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如果不是百香和红衣两人一左一右地搀着她,她怕是要直接软倒下去。 太疼了。 秦淮也有过初学的经验,自然知道初学者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 “还学吗?” 兰清笳咬牙,“学!当然学!” 这本就是她死皮赖脸,多番央求之下才求来的机会,如果现在轻易放弃了,那以后自己岂不是要被师父看扁? 以后自己要是再想求师父教自己什么,只怕师父都不会再教了。 虽然心里的想法格外信誓旦旦,但是想到明天还要经受这样的苦,兰清笳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怵。 勉强让自己保持着得体的姿势上了马车,一上去立马就破功了。 哎哟喂太疼了。 站在马车不远处的秦淮,将她的吸气声听得一清二楚,他几乎能想象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一时之间,又觉得好笑,又有点淡淡的心疼。 回去的路上,兰清笳发现了放在马车小几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她心中不觉生出了一个猜测。 扬声问,“柯旸,小几上的这个小瓷瓶是什么?” 柯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公子命小的提前准备的,公子说您会用得着。” 果然是师父准备的。 师父真好,真贴心! 兰清笳的唇角不觉扬了起来。 但是,想到自己伤到的地方,霎时,兰清笳那扬起的唇角又僵住了。 一股莫名的羞窘爬上心头,让她的脸上不禁染上一抹可疑的绯红。 兰清笳想,要是师父是个女师父就好了…… 那头,男师父秦淮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大喷嚏。 第74章:又要开始演戏 兰清笳接连在马背上颠了几天,从一开始的见到马儿就开始腿软,到后面慢慢习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血泪代价。 不过有付出终归是有收获,她现在,已经是会骑马的人了。 她发现,自己明明比之前骑得快了很多很多,但是每次都只能保持与师父两个马身的距离。 好像无论自己多快,师父都能比她更快。 不愧是师父,真是让她望尘莫及。 不过这几天在马场,兰清笳发现马场的生意一直都很惨淡。 她不禁道:“马场的生意这么难做吗?” 秦淮面不改色,“这个马场前段时间闭业扩张过,现在重新开张没几天,没什么人知道。” 兰清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正这时,那头突然有两匹马朝这边奔来,离得远,他们看不清马上之人的长相,但是却能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兰清笳见此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不,这便有新生意了。” 秦淮的眉头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 他已经包场,为何还会有其他人进来? 随着那一男一女越来越近,他们的容貌也越来越清晰,瞬间,兰清笳和秦淮都呆了呆。 马背上的男人,穿着一袭玄色骑装,五官俊逸非凡,整个人周身还带着一股子极其强大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场。 只这么一眼,就能看出他定然出身不凡。 兰清笳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她却认识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穿着一袭明艳火红的衣裳,她的骑术极佳,马背上的身姿飘逸潇洒。 她的面容本就艳丽无双,此时脸上绽着一抹灿烂无比的笑,瞬间便令周遭景色为之逊色。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霍云姝。 兰清笳见到她,眼中瞬间迸射出一抹惊喜的笑,当即扬声喊,“姝姐姐!”httpδ:Ъiqikunēt 霍云姝挥着马鞭向她打招呼,“清笳!” 而旁边的秦淮:…… 霍云姝来也就算了,为什么她旁边那个人也来了? 作为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了? 不用说,一定都是因为霍云姝。 这人正是秦淮的皇兄,当今圣上熹元帝秦书墨。 秦书墨是由摄政王抚养教导长大。 因为摄政王妃是皇室血脉,与秦书墨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摄政王既为他的太傅,也是他的姑父。 而实际上,摄政王也是秦淮的姑父,但因为自己父亲与摄政王是好兄弟,就硬是让秦淮认了他当义父,以昭示他们的兄弟感情究竟有多铁。 秦书墨对摄政王称为太傅,秦淮对摄政王称为义父,而他们对摄政王妃,都称为姑母。 秦书墨自小就很老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老成得像五六十岁似的,格外恪守礼节,循规蹈矩,每一步都是按照众人所设想和希望的皇帝该有的样子在成长,绝对不会有半点违逆规矩之处。ъiqiku 但是,自从表妹霍云姝进宫与他作伴,他那坚不可摧的原则和信念就一点点动摇,崩塌。 他每一次犯错,每一次“大逆不道”,每一次出格举动,都是被霍云姝怂恿。 这一次,想来也并不例外。 两人很快到了近前,勒停了马,翻身而下。 两人的动作都很利落,显然身手不错,兰清笳看着两人,只觉得十分养眼,那动作更是飒气满满。 她什么时候才能练就这么能耍帅的身手? 两人都默契地朝秦淮投去一记眼神,眼神中都带着一抹如出一辙的似笑非笑和心照不宣。 秦淮:……又要开始演戏,真的好累。 霍云姝笑盈盈的,直接了当地开口,“清笳,这位就是你师父玄机公子吧?” 兰清笳这时候才想起,师父行事低调,只怕是不愿意跟旁人接触认识,一时之间,兰清笳望向秦淮的眼神有些踟蹰。 幸而秦淮主动开了口,“正是。” 虽然他开了口,但他只说了两个字,兰清笳越发觉得师父是不喜与他人结交的。 兰清笳忙压低了声音对秦淮道:“师父,如果您不喜欢与人交集的话,我……” 秦淮淡声,“既是你的朋友,无妨。” 更何况,这两人他比她熟多了。 兰清笳观他面色……好吧,他戴着面具,观不到。 他的语气也听不出个情绪来,兰清笳就只能姑且把这话当真了,心道,他师父可真给他面子。 霍云姝看他们两人的互动看得津津有味,她又笑眯眯地道:“久仰玄机公子大名,却缘悭一面,今日得见,当真幸会!” 秦淮依旧那副平淡的声调,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幸会。” 兰清笳听到师父这调调,心中暗自擦汗,他这副语调,可半点都不像是愿意结交的“无妨”样子啊! 好在霍云姝半点不介意,她又笑道:“方才我们进来时,那马场的管事告诉我们有人在这里学骑马,所以马场被包了,原来是你在学骑马呀。你师父还特意为你包了场,做你师父的徒弟可真好。” 兰清笳:??? 兰清笳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淮,师父不是说是因为马场扩建,刚刚重新开业所以没什么人知道才生意惨淡的吗?怎么就变成包场的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 当场被揭穿打脸的感觉,委实不大美妙。 他不动声色剜了霍云姝一眼,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霍云姝不过是想趁机调侃一下他们,但看兰清笳的神色,像是不知道这件事? 霍云姝的神色倒是变得有几分兴致盎然了,一副“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眼神望他。 兰清笳在几个瞬间便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关窍所在。 他嘴上说不肯教她骑马,但却把这个马场包下来了。 而且做了这一切,他还什么都没说,甚至一直都不打算说。 兰清笳心中霎时涌起一股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是,整个心都被填得满满的,还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暖意。 一时之间,兰清笳望着秦淮的神情变得有些灼热,眼中的感动满得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第75章:我吃肉,你喝汤 秦淮被她那灼灼的目光盯着,那股子不自在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这就是他不告诉她的原因,这丫头,感情太泛滥了,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而实际上,兰清笳也只有对他时,才会这般罢了。 秦书墨轻咳了一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霍云姝这才收起了疯狂看戏的神色,装模作样地向两人介绍秦书墨。 “他是我表兄,姓墨,单名一个书字。” 秦淮:…… 这名字可以再取得随心所欲一些吗? 秦书墨微笑着看向二人,抱他们抱拳一礼,“幸会。” 兰清笳赶忙还礼。 兰清笳两世为人,看人的眼力还是有一些,看得出秦书墨必然出身尊贵。 再说了,霍云姝本身的出身就不低的样子,她表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这燕京城似乎没有哪户比较有名的姓墨的人家,莫非他并非在燕京城长居? 兰清笳心中猜测,但也未多想,反正霍云姝的表兄,必然也是人品端正,值得深交之人。 秦淮自然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对他行礼,还暗暗与他打了个机锋。 秦淮:你来这儿干什么? 秦书墨:玩儿。 秦淮还顺便把内心中类似于“你国事繁忙日理万机竟然还有时间来玩快滚回去吧你别来这里凑热闹了”之类的腹诽从眼神中传达了出去,只是不知道秦书墨是否与他心灵相犀,能读懂这般复杂的内心戏。 霍云姝本就是知道秦淮在这里教兰清笳骑马才特意跑来凑热闹的。https:ЪiqikuΠet 至于会把秦书墨拐来,那是个意外。 准确来说,她并不想拐他出宫,因为跟他出宫太麻烦了,身边总要跟上一堆的人,被发现了的话,自己还得被爹爹臭骂,说不定还得上升到被御史台的那些老头子们批判,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这一次,是他听说了这事非要跟来的。 他的皇帝,他要跟,霍云姝还能拦着不成? 霍云姝也不是会瞻前顾后的性子,既然都来了,当然得抓住机会好好地玩上一场。 既然是马场,当然是要骑马的。 霍云姝当即邀请兰清笳一起骑马,虽然兰清笳觉得自己的骑术有些拿不出手,但是骑术本就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她看向秦淮,见他微微颔首之后,便与霍云姝一道奔了出去。 两道身影,一快一慢,一前一后,在空旷的马场上增添了两道明快的身影,也留下了一串串愉悦的笑声。 而这头,便只剩下了秦淮和秦书墨二人。 秦淮向秦书墨行礼,被他拦下来了。 秦书墨不以为意,“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多礼,莫要过于迂腐了。” 秦淮:…… 现在他不是很想听到有人说他迂腐。 “皇兄怎么出来了?义父知道吗?” “额……”秦书墨滞了滞,旋即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身为帝王的威严来。 “朕是皇上,难道连出入宫门的权利都没有吗?太傅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秦书墨自小就是霍临尘教养,于秦书墨而言,霍临尘扮演的角色,亦师亦友,亦臣亦父。 霍临尘不会忘记两人的君臣之别,但也总忍不住对年幼的他表露过于泛滥的父爱,毕竟他当时也才刚刚升任为父亲。 多年的教导,让秦书墨对他敬重又依恋,同时,还有些敬畏。 即便他已长大,已经慢慢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好皇帝,但是偶尔出格之事,被霍临尘抓包,他都会不自觉想到幼时挨的戒尺。 秦淮在这时提起霍临尘,显然是故意的。 秦书墨这般硬气,显然也是因为现在霍临尘不在这儿。 他是皇帝,总是要面子的嘛。 秦淮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 两人话都不多,齐齐把目光投向了那边骑马狂奔的两个少女,唇角都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只不过,两人看的人不同罢了。 秦淮想到什么,又开口,“听说不久之后皇兄就要选秀了,恭喜啊。” 秦书墨这个年纪,后宫还是空的,现在民间都在传他要么不行,要么有龙阳之好。 就像大家都在传淮南王是个病秧子,活不过二十五岁一样,传得有鼻子有眼,真真儿的。httpδ:Ъiqikunēt 因为此事,秦书墨每天收到的言官的谏言简直就跟雪片似的,每一个家里都有适龄女孩儿,想塞进宫笼络帝心。 秦书墨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迟迟不广纳后宫,一直都以国事为重为理由推脱,一年推一年,他已经能独当一面,再已经不用事事依赖摄政王,但选秀之事也一直没有落实。 他会这般,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抹鲜红的身影,看着她那明媚耀眼的笑,一时觉得心头发暖,一时又觉得有点惆怅。 太傅不肯让表妹进宫,怎么办呢? 秦书墨不知道秦淮是无意提起,还是故意扎心,但他都将此理解成了故意的。 他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来,“雪臣,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不妨趁着这次选秀,一起替你把正妃侧妃侍妾全都选齐了吧。” 秦淮:…… “多谢皇兄美意,不过不用了。” 秦书墨真心实意,“这怎么能不用?总不能皇兄吃肉,你连口汤都喝不上吧,到时候别人要说皇兄亏待了你。”筆趣庫 秦淮:…… 正这时,霍云姝已经像一阵风似的飞奔了回来,她的马速极快,但却不慌不忙,轻轻一勒缰绳,马儿便停了下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如,别有一番飒爽英气。 他们的话被一阵风吹到了她的耳里,她不禁问,“什么吃肉,什么喝汤?你们在说什么?” 秦书墨当即露出一抹笑脸,语气温柔,“我们说待会儿去吃什么好吃的。” 霍云姝眼睛霎时亮了,“那我们待会儿去吃什么?” 秦书墨:“还没定,你想去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霍云姝瞬间更开心了,当即就报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 秦书墨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脸上的神色愈发温柔。 兰清笳慢腾腾地从后面追了上来,她努力地保持自己优雅美丽的姿势,虽然速度比不上了,但至少不要被衬托得太难看。 她凹足了潇洒的姿势勒停马儿,却发现师父没在看她,而是在看霍云姝。 一瞬间,兰清笳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淡淡的失落。 也是,姝姐姐长得这么美,师父多看她两眼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心底还是有点酸酸涨涨的。 第76章:我只是说了实话 兰清笳强自压下了心头异样。 商量好待会儿要去吃什么,但现在时间尚早,霍云姝更觉得还没有玩够,自是不肯走的。 她又提议到林子里去骑射。 那林子里有马场主专门定期放进去的猎物,没有攻击性,专为来此狩猎的公子小姐们提供乐子。 霍云姝跃跃欲试,但兰清笳却神色迟疑,她才刚刚学会骑马,却还没学会骑射。 她的这双手还没拉过弓呢。 她学骑马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射箭她倒是没想过要学。 因为她知道,那需要很强大的臂力,还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自己学了剑术,学了轻功,还在慢慢学习内功心法,这些已经够她自保了。 再学箭术,她怕自己贪多嚼不烂。 是以霍云姝提出这个提议,她只能略带黯然地道:“我不会骑射,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便是了。” 霍云姝却满不在乎,格外豪爽,“我们哪儿能抛下你?一起去,姐带你!” 兰清笳又下意识看向秦淮,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她那副唯师父之命是从的样子,可半点都不像是那天在茶楼肆意吐槽他的样子。 霍云姝朝秦淮递了个眼神,秦淮本就无意阻拦,便微微点了点头。 兰清笳唇角不觉露出了笑意。 虽然她方才说自己不参与,在外面等他们,但其实,心里还是对此隐隐有着期待,只是怕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拖了后腿罢了。 现在霍云姝半点都不嫌弃自己,兰清笳自然开心,对她不觉更加亲近了几分。 霍云姝十分好为人师,命人拿来了弓箭之后,就抢过了秦淮的教学任务,开始兴致勃勃地教兰清笳如何拉弓,如何瞄准,如何射箭。 兰清笳的力道不足,每次射出去的箭,射程都很一言难尽。 到后来,兰清笳自己都脸红了,小声说,“我不学了吧。” 霍云姝不忍打击她,只能昧着良心夸她,“你现在已经射得又远又准了,再多练练,很快就能赶上我的水平了。”筆趣庫 兰清笳一脸欣喜,“真的?” 霍云姝认真点头,“真的!” 秦淮在身侧,淡淡地泼冷水,“的确很快,也就是练个十年罢了。” 兰清笳:…… 霍云姝:…… 两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他,霍云姝满是谴责,兰清笳则满是幽怨。 秦淮一脸“我只是说了实话”的坦然倔强,秦书墨在一旁低低轻笑。 兰清笳的满脸都红透了,一股羞窘到无地自容的感觉劈头盖脸地罩来,她真是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biqikμnět 同时,心底还有一股淡淡的怅然与失落,感觉自己真没用,又被师父嫌弃了。 她低声道:“我还是不学了吧。” 霍云姝又瞪了秦淮一眼,他这到底会不会说话啊,瞧瞧把小徒儿打击得。 霍云姝连连安慰她,但是兰清笳听到她的这些话,却已经不信了,无论她怎么劝,都不肯再学。 正这时,秦淮淡淡道:“我来教。” 兰清笳愣了一下,似有些不敢置信。 她还有些扭捏,“徒儿没这天赋,还是算了,师父你们且去狩猎吧,不用管我。” 秦淮语气依旧淡淡,“这是任务,必须学。” 兰清笳:“是……” 好吧,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学的问题了。 秦书墨开口,“姝儿,既然玄机公子要授艺,我们便到那边去吧,莫要扰了他们。” 霍云姝看了看他们,便点头应了。 两人骑马离去,远远还听到霍云姝兴致勃勃地要跟秦书墨定赌约,比一比谁最后猎的猎物多。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兰清笳和秦淮二人。 秦淮让她下了马,先在平地上练习,稍微上手了,再上马骑射。 “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落在双脚上,并且身体微向前倾。 左臂下沉,将弓拉开,瞄准,射出。” 他的身姿挺拔,手中持弓,随着他的讲解,一步步动作。 整个射箭过程被刻意放慢,但是整套动作依旧带着一股行云流水的流畅。 “噌”一声,那弓箭迅疾而出,生生将前面小臂粗的枝干射穿,可见其力道之大。 兰清笳跟着他一步步动作,倒也模仿得似模似样。 “噌”一声,她也射出了一箭,那一箭力道和准头自然都远不及他,但射程却终于有了飞跃。 兰清笳当即一喜,眼神微含期盼地望向他,似是在求表扬。 秦淮看她神色,大发慈悲,缓声开口,“不错。”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的脸上霎时绽出开心的笑。 她又继续反复拉弓练习,却发现,方才的那一箭好像只是昙花一现,机缘巧合才射出的,之后她射出的每一箭就又回到了原始状态。 兰清笳面上神色顿时一片丧气,同时还隐隐有尴尬和羞愧之色。 她尤不甘心,再次拉开了弓。 正准备射出,一双手却是轻轻握住了她,兰清笳顿时浑身一僵。 他两手握着她的手,包裹着她稍一用力,兰清笳手中的弓便被拉得更满。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拉弓时,以左肩推右肩拉的力拉开,然后继续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颌处,这样弓能拉至最满,射出的弓箭便不会后劲不足,明白了吗?” 兰清笳只觉他的气息就在耳边萦绕,一股子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回荡。 她略有紧张,“明,明白了。” 秦淮的声音继续,“然后,瞄准,放!” 兰清笳扣弦的右手三指迅速张开,箭即射出。 “噌!” 这一箭,狠狠地扎进了树干中,箭尾轻颤,可见其余力之威。 这一箭的力道、准头,和射程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兰清笳眨了眨眼,似有些不敢置信这一箭是自己射出来的。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秦淮,脸上挂着一抹难掩的欣喜。 然而她却忘了此刻秦淮还握着她的手,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转头的瞬间,他那银质的面具骤然便近在眼前,两人的眸光便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兰清笳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却是把兰清笳那眉眼弯弯的笑颜尽收眼底。 少女年轻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未褪的稚气,却也鲜活明艳,乍然闯入眸中,虽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却也掀起了阵阵涟漪。 那股感觉在心尖飘飘荡荡,起起伏伏,经久不去。 第77章:师父小心! 秦淮松开了她的手,眼睫飞快垂了垂,片刻,语气淡淡,“你便如我方才所说那般,继续练。只要方法对了,箭术不过熟能生巧罢了。” 兰清笳从片刻的愣怔中回过神来,心底泛起的那股子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缠绕,她强自压下,认真应下,开始专心练习,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秦淮负手背身而立,目光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清笳心无旁骛地练习,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闺中小姐了,因为习武练剑,她的手心长了一层薄薄的茧。 现在拉弓射箭,手心虽微疼,却也不会像一开始那般娇气。https:ЪiqikuΠet 只是,她身体的力量终归是弱了些,练到后面,她便渐渐感到了手臂的酸软疼痛。 弓箭射完了,她便放下了弓,上前把射出去的弓箭捡回来,也趁机歇一歇。 她的余光微微瞥向秦淮,见他依旧背身而立,那背影傲岸挺拔,兰清笳心里不禁想,师父究竟长什么样呢?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像师父这样的人,好像就应该是完美的。 正这时,那头传来了马蹄声,是霍云姝和秦书墨回来了。 霍云姝清脆悦耳的声音伴着笑声远远传来,“你们猜猜我们谁赢了?” 听她那笑声,似乎已经不需要猜了。 秦淮看向他们,兰清笳瞥见他的唇角似乎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兰清笳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师父很少笑,每次都是自己百般讨巧卖乖,才能博师父一笑。 可是现在,师父却笑了,还是对着霍云姝笑。 兰清笳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嫉妒她,但是,却仍然压不住心头泛起的那股子莫名酸涩的感觉。 正欲收回目光,却瞥见了什么,突然定住。 一条翠绿欲滴的蛇在草丛中缓缓游蹿,眼看蹿到了师父的脚边,虎视眈眈地要朝师父咬去。 兰清笳心头一凛,疾呼出声,“师父小心!” 喊出的同时,她几乎没有片刻多想便飞扑了过去,挡在了秦淮的面前。 那条碧蛇原本就蓄势待发,现在受了惊吓,更是蹿了起来发起攻击。 因为兰清笳的横空阻挡,它的袭击一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唔……” 她下意识伸手阻挡,手臂被咬中了。 一股痛麻的感觉袭来,从那伤口传开,飞快朝身体四周扩散,她有一瞬间的眩晕。 秦淮方才被霍云姝和秦书墨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注意到这条暗中伺机偷袭的毒蛇。 而这一切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待他反应过来,兰清笳已经被咬了。 他面色陡然大变,飞快出手,一把抓住那条毒蛇,掐住它的七寸。 那毒蛇痛苦地卷住了秦淮的手臂,但不过瞬息,便软了身子,死了。ъiqiku 霍云姝和秦书墨也被这变故惊了一下,两人慌忙上前,秦淮扔掉了死蛇,扶住兰清笳,声音都有些变了。 “笳儿!你怎么样?” 兰清笳只是有些眩晕,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太过明显的症状。 方才的应激反应之后,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药人,自己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条纵然是毒蛇,但是自己却不会中毒。 兰清笳方才光顾着救人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她却不禁愣怔,自己现在根本没中毒,该怎么向师父解释这件事? 她的这个秘密要是被识破了怎么办? 兰清笳的面色一时青白交加,心思也一阵烦乱。 “师父,我没事……” 然而,她的这番反应,落在秦淮的眼中无异于是中毒后的迟钝和苍白。 他心头蓦地一紧,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慌乱。 他把人抱上了马,自己也飞速翻身而上。 兰清笳再次试图出声阻拦,“师父,我真的没事……” “别逞强。” 兰清笳:……我真的没有在逞强。 秦淮根本顾不上跟霍云姝和秦书墨打招呼,打马扬鞭飞奔而出。 他的唇瓣紧抿,背脊也绷得格外笔直,一手揽着她,一手紧紧握着缰绳,那手背上,有青筋阵阵暴起,可见他究竟有多用力。 兰清笳只感觉自己被他紧紧揽着,因为马儿的疾驰,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处,肌肤间微微滚烫的热意传了过来,那热意一点点蔓延,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颊。 一时之间,她心口砰砰跳得飞快,整个人有种被人紧张,被人关切着的隐秘欣喜,又夹杂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的苦恼纠结。 秦淮勒停了马,将她抱下,低头看到她面颊上的红意,一颗心更是狠狠地往下沉。 那毒性只怕不浅,现下竟蔓延得这般快! 百香和红衣原在歇息等待,见到这般情形,两人一下都站了起来,目露担忧与疑惑。 秦淮脱口就要喊红衣过来看诊,但想到什么,又及时咽了回去。 幸而红衣机灵,自己主动上前询问情况。 秦淮沉声道:“被毒蛇咬了。” 百香一听,脸都白了,一时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Ъiqikunět 秦淮当即命管事去寻大夫,而红衣已经径直从怀中掏出一瓷瓶,“石嬷嬷吩咐奴婢备了一些备用的解毒药丸,不想竟真用上了,小姐您快服一粒。” 不容兰清笳说出半个拒绝的话,红衣已经麻利地给她喂下了一粒,然后撸起了她的衣袖,开始查看伤处。 然而,衣袖掀开,众人以为的中毒发黑的伤口并不存在,那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甚至已经差不多完全止血了的伤口,伤处冒出的血也是鲜红的。 那伤口小的,连小指大小都没有。 即便是百香这样完全不通医术的人看了也在心里犯嘀咕,这不像是被毒蛇咬了的样子呀。 兰清笳看到自己这比蚊子叮大不小多少的伤处,一时有些尴尬。 秦淮也怔住了。 红衣抓住兰清笳的手,趁机不动声色地号了号脉,果然,脉象稳健,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这时,秦书墨随行的一位精通医术的侍卫赶来,那侍卫本是如临大敌的态度,但是看到兰清笳的伤口,沉默了一瞬。 那侍卫也不敢贸然下定论,他上前诊脉,一诊之下,确定了,兰清笳身体康健,好着呢。 唯一的问题就是,心跳有点快。 那侍卫恭敬地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这位小姐未中毒,并无甚大碍。” 一直紧绷着心弦的众人:…… 当事人兰清笳:…… 第78章:老鼠见了猫(0304微调) 因为她的伤实在是小得不值一提,所以也越发衬得这一番如临大敌的火急火燎过于兴师动众。 尴尬,就是很尴尬。 兰清笳红着脸低下头,几乎没脸见人。 她一脸羞窘地开口,“原来那条蛇是无毒的,方才都怪我一惊一乍的,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乌龙……” 霍云姝率先回过神来,她抚了抚胸口,开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果你出事了,你师父非得急坏了不可。” 兰清笳想到方才秦淮焦急紧张的模样,面上更热了。 秦淮却并无尴尬之色,他的眉头微微锁着,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疑虑。 兰清笳能无事自然是好事,只是,方才那条蛇明明有剧毒,为何她却没中毒? 秦淮并不放心,他当即对手下吩咐,去把那条死蛇拿来。 兰清笳闻言,心头顿时微微一紧。 她忙道:“那条蛇既是无毒的,就没必要把它找来了吧……” 秦淮依旧眉头紧锁,“我还有些疑虑。” 那手下急忙去了,兰清笳的心也高高地悬着,脑中飞快措辞,待会儿究竟该怎样解释。 秦淮的手下动作很快,那条碧色的小蛇很快便被找了来。 红衣一见那条蛇便脱口,“碧麟蛇!” 她话一出便意识到不妥,她顿了顿,开口解释,“奴婢幼时在山野中长大,曾见过这种蛇。”筆趣庫 秦淮沉声,“这种蛇是否有毒性?” 红衣如实答,“不仅有毒性,而且毒性极烈。被咬之人,不出一个时辰毒性便会蔓延,口吐白沫,心口绞痛而死。” 秦淮当然知道红衣不可能说谎,她既然这么说,便说明,这碧麟蛇的确就有这样的毒性。 他看向兰清笳,眼中带上了一丝难掩的困惑。 其余人也都疑惑地望着她。 兰清笳心头一凛,她忙道:“红衣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可能是认错了呢?说不定这条蛇恰好就跟那个碧麟蛇长得像罢了。” 她这话刚落,那侍卫便开口打了她的脸。 “这位姑娘并未认错,这条蛇的确就是碧麟蛇。碧麟蛇的毒性也的确十分迅猛,且它的蛇毒十分难解,凡是中毒者,十有八九会有生命危险。 像姑娘这般,被碧麟蛇咬了还能像没事人一般的,在下此前从未见过。” 兰清笳:…… 她感觉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尤其是秦淮,望着她的目光一片幽沉,那里面像是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诸多情绪,那灼灼的目光,让兰清笳仿佛有种被看穿了的心虚。 她硬着头皮道:“我幼时曾被毒蛇咬过,后来侥幸治好了。大概因为这个缘故,我的身体里才有了抗药性,所以才没事,一定是这样的!” 那侍卫百思不得其解,“以前倒是从未听过还有此等奇事,那想来是姑娘的体质特殊之缘故。”筆趣庫 红衣的神色间却隐隐带着一丝怀疑,但她却很快把那抹怀疑压了下去,并未多言。 百香听到兰清笳的话,却只觉心疼,小姐定然是被掳走之后才被蛇咬的。 秦淮一直没说话,他深深地望着兰清笳,那眼神如深潭古井,叫人无法窥视那眼底深处藏着的深邃心思。 红衣和那侍卫的话落在他的耳里,也落进了他的心里。 若她以前没有被毒蛇咬过,若她的体质与常人无异,并没有产生不同的抗药性,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毒入心肺,再无生还可能? 她看到了这条蛇,也知道这极有可能是毒蛇,在那等紧要关头,却还是推开了他。 心口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还有一抹淡淡的心疼。 他伸手,轻轻在她的发顶抚了抚,“无事便好。” 那动作十分亲近,却分外自然,就好像是再正常不过,却让在场不少人都愣了愣。 秦书墨微微扬了扬眉,神色间带上了几许意味深长。 兰清笳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自在,耳根也微微发起了红。 那马场的管事大大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兰清笳无事,若是真出了事,那他们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管事少不得一番赔礼谢罪,又作出了诸番补偿承诺,这才勉强将此事处理妥当。 兰清笳虽没事,但林中出现了剧毒的碧麟蛇,现在自然是去不得了。 霍云姝正欲再叫上兰清笳一道再在马场上跑几圈,忽见那头又有两人策马而来。 大家下意识便把目光投向了管事,那问责之意再明显不过。 马场是被秦淮包下了的,秦书墨身份非同一般能进来也便罢了,为何又有其他人进来了? 管事也不知这是何故,赶忙又是一阵赔礼道歉,急急就要去查看是何缘故。 不待管事上前,那两道疾驰而来的人影已经越来越近。 原本还面带不虞的霍云姝盯着那两人看了半晌,突然“呀”地叫了一声,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兰清笳不知何故,但秦书墨和秦淮的眼神却陡然变了。 秦书墨面容大变,面上浮上了一层难掩的紧张。 秦淮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眼中便蒙上一丝淡淡笑意,细看的话,还能从中看出点点幸灾乐祸。 霍云姝一把抓住秦书墨的手,急匆匆道:“表兄,我们快走。” 秦书墨似有迟疑,但被霍云姝不由分说地拽着,便只能顺从。 秦淮不冷不热地道:“不再多玩一会儿?” 霍云姝和秦书墨齐齐朝秦淮甩眼刀子。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急事,今天就就此别过,清笳,咱们下次再约哈!” 说完,不等兰清笳有回应,一扬马鞭,朝着那两人的相反方向疾奔而去,那架势,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秦书墨紧随其后,他的一众侍卫也呼啦啦地全都跟上,瞬间,人便去了大半。 秦淮唇角一扯,暗暗失笑。 兰清笳虽一头雾水,但是也并不笨,霍云姝和秦书墨是看到那两个人之后才突然面色大变,飞快离开的。 那两个人是谁?Ъiqikunět 兰清笳好奇看去,随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兰清笳也把两人的面容看了个一清二楚,一时愣住。 为何今日遇见的人,容貌都如此出众? 第79章:他们是好人吗? 男人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本是俊逸脱俗,眉目郎秀,容貌极佳的长相,但下颌却蓄着一簇美须,弱化了他的文弱之气,平添老成持重,周身更添一派威仪之感。 而那女子亦是容颜俏丽,面上笑靥如花,叫她周身更添几分耀眼明媚。 这二人衣着打扮,周身气度,都不像是寻常人家,他们必然出身不低。 两人时不时互相对望一眼,那眼中的情谊,满得几乎都要直接溢了出来。 这两人,俨然是一对夫妻无疑了,而且还是一对极其恩爱的夫妻。 看着他们,兰清笳不禁生出了几分艳羡。 隐隐的,还觉得他们的容貌似有几分眼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兰清笳苦思冥想,一时看得呆愣,没有注意到,秦淮的姿态与神色已变得十分恭敬。 这两人,赫然就是当朝摄政王霍临尘和摄政王妃云洛伊,也正是霍云姝的爹娘。 霍云姝今日是偷偷来马场,秦书墨自然也是撇下了待处理的朝政偷溜出宫,不想竟在此地与他们遇上了,一时心虚,自然是赶紧开溜了。 不过,就凭义父那手眼通天的本事,能不知道他们偷溜来马场? 姑母心性跳脱好玩,专爱凑热闹,如果他所料不错,她定是知道了姝表姐和皇兄要来马场,而他和笳儿也在这里,这才拉着义父一道来了。 姝表姐以为自己逃走了就安枕无忧了,她大概是要失望了。 霍临尘和云洛伊方才已经被管事拦下询问了一番,眼下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云洛伊笑看着秦淮,“这位公子,我夫妻二人不知这马场被你包下,一时骑兴大起便闯了进来,多有叨扰,还请行个方便。” 秦淮看她脸上那副真诚模样,不觉感叹姑姑演技就是好,难怪姝表姐每每瞎话张口就来,原都是血缘遗传之故。 只是,为何她却未遗传到义父这般正经威严的秉性? 心内腹诽,秦淮面上也只得拿出十二分的演技,语气如常地开口,“无妨,二位请自便。”Ъiqikunět 他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是戴了面具的,不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面部表情是否能做得足够到位。 云洛伊十分欣喜地出声道谢。 目光一转,便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目光温和含笑,虽带着打量,却并不叫人觉得冒犯。 相反,那样的目光,只叫兰清笳觉得有股来自长辈的慈爱之感,兰清笳便也朝她回以微笑。 云洛伊很自然地与她攀话,“小姑娘多大了?” 兰清笳似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夫人,微微愣住。 云洛伊笑,“你别见外,我家也有个小姑娘,所以见了别人家的姑娘家就总是平添亲近,想要多嘴问上几句。” 兰清笳闻言,那股子违和感便消失了。 她老实回答,“我十四岁了。” 明年就及笄了。 “才十四岁啊,那还真是个小姑娘,我家那个都要成老姑娘了。” 霍临尘轻咳了一声,没有什么威慑地斥了一句,“莫胡说。”ъiqiku 姝儿才多大,怎么就成老姑娘了? 云洛伊没与他争辩,又继续与兰清笳聊了起来,她东拉西扯的抛话题,兰清笳不自觉被她带着走,两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却聊出了热闹无比,相熟非常的效果。 兰清笳觉得,这位夫人这娴熟的拉家常,让气氛不冷场的本事,似乎隐隐有点似曾相识的熟悉…… 不知不觉间,她就把兰清笳的家世背景,日常喜好,全都给打探出来了。 兰清笳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太多了。 约莫是这位夫人太过随和,聊的也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慢慢的竟叫她全无半分警觉性。 虽然自己说的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寻常小事,但若她是有心之人呢? 而且,兰清笳发现自己已经主动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可是眼前这位夫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却半分没问出来。 一时之间,她不觉感到一阵懊恼。 云洛伊又状似无意地问,“方才我们过来时,好像看到有一群人离开了,那是你朋友吗?” 言多必失。 而且方才霍云姝好像就是见了他们来了才落荒而逃的,兰清笳暗道,自己可不能傻乎乎的什么都被套出去看。 兰清笳提起警惕了,含糊道:“不算是朋友吧,也并不是十分相熟。” 云洛伊笑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 兰清笳转头去寻师父,这才发现,师父与那个男子在那一头,两人并肩而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师父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师父的眼神如何,但那个男子面上却是温和的,似在笑。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心道,师父该不会也被套话了吧。 兰清笳心头一急,直接呼喊出声,“师父!” 秦淮转头看来,目中含着一丝淡淡的询问。 兰清笳开口时,语气中含着一丝急切,还带着一抹生怕他不答应的撒娇,“我有些累,想回去了。” 秦淮神情顿了顿,朝她颔首,“好。” 他转头对那男子说了句什么,转身朝她行来。 “走吧。” 待走远了,兰清笳忙问,“师父,方才那两人是谁啊?” 秦淮含糊道:“不知。” “姝姐姐好像是见了他们才跑的,他们该不会是姝姐姐的仇人吧?”兰清笳大胆地提出自己的猜测。 “方才那位夫人也一直在套我的话,我见她长得美,又随和可亲,就跟她说了好些话,我会不会是上当了?” 她说着,语气间满是懊恼之意。 秦淮嘴角微抽,“你想多了,你没什么值得她骗的。” 姑姑会跟她闲话,大概也是想探一探她的底,摸一摸她的秉性。 毕竟,兰清笳是自己收下的唯一弟子,若她品性不佳,对自己的名声也是一种拖累。 经此一试,他们大概会放心了吧。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话,一时语塞,好像有点道理。 沉默片刻,兰清笳又忍不住问,“师父,你说他们是好人吗?” “你觉得呢?”秦淮反问。 兰清笳有些苦恼,“坏人好像不长他们这样,可是那位夫人为什么对我无事献殷勤呀?” 秦淮淡声,“那等你下次见到她,再问问她好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会的。秦淮心道,只是这话他并未说出口。 兰清笳转头也把在马场偶遇的这一对夫妻抛诸脑后,并未再放在心上。 师父说得对,自己没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很久以后,兰清笳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她不禁疯狂回忆,自己当初怀疑被她套话,怀疑她是坏人时的表现,应该没有那么明显吧? 第80章:这不是白送钱吗? 转眼便过了一月。 某茶楼包厢中,兰清笳与云子鹤相对而坐,两舅甥一边品茗,一边慢悠悠地闲聊。 “这段时间多亏了小舅舅帮忙,不然我的那些铺子肯定不会这么快重新开业。” 兰清笳拿回了云氏留给她的铺子,自然要开始自己经营。 经过一番筛选,那些品性和能力均可的跑堂被留了下来,但是柳氏的心腹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用。 每个铺子都需要重新选掌柜,既要能力出众,还必须得信得过,兰清笳手上闲钱颇多,但是手边却没来得及培养这样的人。 她顺藤摸瓜,倒是找到了几个前世用得顺手的老掌柜,重金聘了回来。 但也只聘来了几个,其余人不愿离开现在的主家便婉拒了她的邀请。 兰清笳急缺人手,这时候,便是云子鹤给她提供了人手,解了兰清笳的燃眉之急。 在店铺装修,经营管理方面,云子鹤也给兰清笳提供了不少意见。 兰清笳前世固然有打理商铺的经验,但是在云子鹤面前自然是远远不够看,经过云子鹤的一番指点,兰清笳也获益匪浅。 云子鹤也对兰清笳在经商上的天赋颇为满意。 而且兰清笳行事雷厉风行,果决利落,行事风格也颇为合云子鹤的胃口,他对这个外甥女也越看越合眼缘。 云子鹤满不在乎,“跟小舅舅客气什么?说吧,今天特意请小舅舅出来有什么事?” 兰清笳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小舅舅。” 兰清笳今天请他出来,自然不是为了说这些客套话,而是对新店有了一点想法,只是那想法在脑中不过初现雏形,此前又全无先例,她心中有些没底罢了。 她开口道:“洒金巷的那间铺子,我已经想好要做什么生意了。” 云子鹤饶有兴味地问,“做什么?” 兰清笳笑道:“成衣铺子。” 洒金巷已经有了不少成衣铺子,云子鹤却并没有马上否认兰清笳的提议。 “愿闻其详。” “寻常闺阁小姐,喜欢的无非是穿不完的新衣裳,戴不完的新首饰,所以,这两样生意从来不愁没有买家。 衣裳和首饰这两样,我之所以选衣裳而非选首饰, ъiqiku是因为我发现了燕京城的成衣市场上的一大空白——苏绣、蜀绣的成衣供给不足。如果我能有充足的货源,自然能独占这一大空白的市场。” 云子鹤没想到她竟然想到了这一点,这的确是事实,只是,实际操作上却有不可忽视的困难。 他追问,“你打算从江南运货?有小舅舅在,自然是可以帮你在江南找到货源。 只是,如果要大量运货到燕京城,路上的成本必然不小,加上苏绣蜀绣本身工艺繁复,价格比寻常布匹要高,到时候衣裳的价格也不会低。 过于高昂的商品,本身的需求便是有限,若是曲高和寡,无人问津,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云子鹤的反问,兰清笳却是神色未变。 她不紧不慢地道:“我的衣裳,必要做得精致华美,物有所值,是以价钱自然不会低。 若是定价太低,反而会失了它本身的价值,让人怀疑是否值得买。 至于小舅舅所担心的曲高和寡,无人问津之事,我也已经想了一个法子。” 她把一张纸在桌面摊开,那上面罗列着一系列数字,云子鹤见了,只觉一头雾水。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细细道来,“新店开业,我会搞一个活动,满一百,送一百,再返一百。” 云子鹤蹙眉,“此为何意?” “凡是在我的店内消费满一百两,便送给对方一百两。 只不过那一百两并非直接给对方,而是以记账的形式,在对方名下计入一百两的金额。 以后,客人到店内消费,凡是满五十两便可从其名下的一百两中抵扣10的金额。 待这一百两抵扣完了,再返还一百两现银给对方。这便是满一百送一百再返一百。” 兰清笳的语速不紧不慢,云子鹤听罢,不觉呆愣。 第一反应是,这不是白送钱吗? 但是云子鹤的脑子飞速一转,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这个法子看起来像是在白送钱,可实际上,客人账下的一百两全部抵扣完毕,就意味着这个客人至少要在店中消费二十次,且每次的消费金额都至少是五十两以上。 所以,为了这一百两的抵扣金额,和最后返还的一百两现金,客人至少已经在店中消费一千两。 就算扣除了返还的一百两和账下的一百两抵扣券,客人的实际消费也至少是八百两。 客人会觉得自己花了八百两的银子,买了一千两的东西,感觉自己捡了大便宜,为了这白捡的便宜,下次还会继续来消费,如此源源不断,何愁没有客人? 而实际上,商铺在让利的前提下,促成了客人的反复消费,商铺能从这反复消费中赚取的利润,已经远高于返还给客人的那一百两现金。 这个法子,利用的便是人想贪便宜的小心理。 即便能花得起五十两一百两的人出身都不会低,但贪便宜是人之本性,谁人都不能免俗。 云子鹤顿时豁然开朗,脸上不禁绽出了一抹难言的惊喜,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和赞誉之色。 “笳儿,你真是让舅舅刮目相看。” 兰清笳观小舅舅的反应,便知自己无须多做解释,他已经全都想通了。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时省力。 这个法子,其实是前世偶然之下在某本古籍上看到。 当时便觉思路清奇,准确抓住了顾客的心理。 前世穆家捉襟见肘,十分困顿,她急于打破僵局,当时便想推行,但最后却打消了念头。 无他,这个法子太易被他人模仿。 她可以做,别的商铺也照样可以做。 一开始她能用这样的手段把客人吸引来,但若她的商铺的商品没有绝对的优势和不可替代性,别人把她的方法照搬了去,那她便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这个法子她在前世没有试行过。httpδ:Ъiqikunēt 但是现在,她觉得可以放手一试。 因为她准备开的成衣铺主打苏蜀两绣,她要保证,整个燕京城,除了她家,没人能买到更加漂亮的苏绣、蜀绣的衣服。 如此,就算别的铺子照抄了她“满一百送一百返一百”的模式,也抢不走她的客人,反而会有东施效颦之嫌。 兰清笳含笑望着云子鹤,“小舅舅,此事单靠我一人绝难成事,还请小舅舅鼎力相助。” 两舅甥谈兴颇郁,一直到暮色渐暗,方才各自离去。 离开时,两人皆是笑容满面,显然已经达成了圆满的共识。 第81章:霓裳阁 兰清笳最近越发忙了。 师父布置的文课武课都不能放松,虽然师父待她越发好了,但一到考教功课的时候,师父还是那个师父,自己半点巧都讨不到。 铺子的事虽已敲定了方案,货源之事都由小舅舅一手操办,但铺子的装修设计,以及铺内人手的挑选调教,兰清笳都要亲自去办。 也许是骨子里就流了商贾之血,她对经商做生意之事只觉兴趣盎然。 其余铺子她都交给了其他管事打理,但是这个成衣铺子,她却想自己亲自经营。 前世她经营铺子,是迫于生活压力,是在为别人在做。 今生,她却是为了自己,为了心中的期待。 如果真的能看到自己的铺子一点点地从无到有,从籍籍无名,到家喻户晓,那样的成就感,能给她莫大的满足。 她亲手画出了铺面的装修设计图样,让人照着去修整。 她贴了招聘告示,亲自挑了几名五官端正,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并且识文断字的女子,这些人,便是她铺子里接待女客的侍女。 除此之外还挑了几名小厮,分别对他们按照自己的标准进行调教。 一个好的店铺,不仅要装修舒适,商品合适,还得要气氛安适。 这气氛,靠的便是店中负责引导招待的侍女小厮。 她的目标,是调教出像玲珑阁那般训练有素的一支人手。 除此之外,兰府中还有其他事分了她的神,让她几乎忙成了个陀螺。 二叔的长子,她的堂兄兰怀钰终于定下了亲事。 未来堂嫂出身并不算高,是通政司副使的女儿,莫兰亭。 据说通政司副使与二叔是旧识,这门亲事也是二叔牵的线,婚期定在一月后,七月二十。https:ЪiqikuΠet 之前那位周氏的侄女盈小姐已然被淘汰出局。 周氏本是还有些不甘的,但想到老太君说过的话,若盈儿入了家门,中馈之事就与二房无缘,她只能忍痛放弃,在娘家嫂子那边还落了好一顿埋怨。 现今,虽然婚期尚早,但是整个兰府都忙碌了起来。 老太君给三位小姐布置了任务,让她们协助筹备婚礼宴席,这算是一次最直接的操练。 所以,原本就忙得团团转的兰清笳顿时更忙了,每天都要点灯熬油,熬到深夜方才睡下。 秦淮望着红衣承报来的她每天忙碌的那些事,他的眉头又不觉蹙了起来。 她难道很缺钱?一间小小的衣裳铺子罢了,竟然值得她花费这般多心思? 秦淮手指轻叩桌面,神色间若有所思。 今夜,不知不觉又已到了半夜。 烛光摇曳,将兰清笳伏案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拉得老长。 今夜守夜的百香已经倒在塌上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之声。 雪团亦趴在桌边,呼呼大睡,静谧的夜中,除了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便只余这一人一猫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兰清笳正在修改铺子的装修图,之前的设计总还有些不大满意。 正改得专注,忽觉一道邪风吹来,她本能抬头,低呵出声,“谁?” 随着她的这一声低呵,桌上的雪团也一下抬起了头,朝前方“喵”了一声。 一道颀长的黑影从暗处走了进来,兰清笳看清那人,周身的警惕顿消,脸上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师父,您怎么来了?” 秦淮的目光幽沉,在她的案前扫过,眼中却全无半分笑意,开口的声音也有点冷。 “现在什么时辰了?” 兰清笳愣了一下,她脑子还有些迟钝,尚未反应过来师父为何突然如此严肃。 她看了一眼漏刻,老实回答,“子时。” “现在该干什么?” 兰清笳后知后觉,隐约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大概是最近练武时她有些精力不济,被他察觉了。 她回答的声音下意识弱了几分,“睡觉。” “那你在做什么?” 兰清笳心虚地搅着手指,求生欲极强地答:“我正准备睡觉!” 说完,她片刻都不敢耽搁,飞快地爬上了床。 秦淮仍站在那里,目光仍然冷冰冰的,让兰清笳觉得一股乌云罩顶的压力。筆趣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压力压垮了智商,兰清笳嘴一瓢,脱口道:“师父要不要一起?” 这话一出,她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整个人都被自己蠢呆了。 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在黑暗中蔓延。 兰清笳:“……我是说,明晚师父要不要一起熬夜工作,我发现晚上能让人精神特别清醒,效率也特别高!呵,呵呵呵……” 秦淮开口,声音冷冷的,“你嫌你命太长了?” 兰清笳:这倒也不是,这不是为了救场嘛…… 她应该是把场子救回来了,吧?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尴尬得想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但是师父却杵在那里,似乎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她大惑不解,便见师父走到了她的案前,随手翻看着她放在桌上的图纸。 不知为何,兰清笳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她总感觉自己的那些想法在师父面前会显得过于粗陋,上不得台面。 秦淮一页页翻着,“这些都是你想的?” 兰清笳小小幅度地点头。 隐隐的,她心底生出几分期待,然而师父却并没有夸她,而是转而问,“店铺名字取了吗?” 兰清笳摇头,“没有。” 因为太过重视,所以迟迟未定,总觉得好像自己取的那些都差了点什么。 秦淮淡声开口,“叫霓裳阁吧。” 兰清笳愣了一下,“霓裳阁”三个字在脑中回放,旋即,她脸上便绽出笑来。 “嗯,就叫霓裳阁!” 她感觉,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为她的店铺量身定做的一般。 师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她还没来得及给师父拍几句马屁,外面,倒在塌上打瞌睡的百香便似听到什么动静,揉着眼醒了过来。 秦淮听到窸窣的动静,压着声音,撂下一句,“不许熬夜。再敢熬夜,逐出师门!” 话落,他的人影一闪,转瞬便消失在了暗夜之中,只余那盏烛火,被那阵风吹得阵阵摇曳。 百香迷迷糊糊,“小姐,您在跟谁说话?” 兰清笳做贼心虚,忙道,“没有谁,你快睡吧。” 等等,师父方才临走前说了什么? 再敢熬夜,逐出师门?竟,竟然这么狠? 第82章:你真是气死我了! 兰清笳一时有些愁苦,并非她想熬夜,而是精力有限。 上辈子太过遗憾,这辈子,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现在,她站在了比上辈子要高很多的位置,很多人都需要仰望她,很多人都在羡慕她。 但是,她知道,她要达到的高度,绝非如此。 她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 兰清笳脑中思绪繁杂,昏昏沉沉间,很快便睡了过去。 兰清笳依旧很忙,迫于师父的淫威,她终于不敢再熬夜。 有时候一时忘了时间,经红衣提醒,她才陡然惊觉,赶忙滚回床上睡觉。 本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休息好了之后,气色便养了回来,那唇红如樱,面若桃花,周身都透着健康红润的鲜活。 她五官也长开了,虽还残存着女孩的稚气与婴儿肥,却已能窥见日后的风华。 她最近的身子抽条得特别快,衣裳已经改大了好几次,尤其是胸口处,每次做的调整都不小。 不知不觉间,她已是身姿窈窕,纤秾有致,有了亭亭少女的影子。 加上周身散发着的那股子朝气蓬勃的活力,她所到之处,不自觉便能轻易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 洒金巷是燕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那街上茶楼酒肆,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某间铺面一直在忙忙碌碌的装修,有人好奇探问,得知这家铺子准备开成衣铺子,周围成衣铺的掌柜闻风而动,有意无意地来回转圈,往里觑眼,看过之后,基本上都放心了。 这铺子足有两层,又十分宽敞,租金成本定然不会低,成本太高,定然撑不了多久。 而且,这铺子装修得过于华丽,一般客人一看那架势就觉得里面的衣服定然价格不菲,谁还敢进? 虽然这燕京城有钱人不少,但大多数的,还都是一些普通的小老百姓。httpδ:Ъiqikunēt 更何况这洒金巷已经有了几家老牌子的布庄和成衣店,客人基本上都被瓜分完了,他上哪儿揽客? 这间看起来来势汹汹的成衣铺并没有引起旁人太大的注意,大家对此都不以为意。 但几天后,大家发现某间一直在装修的铺面忽的挂上了一个牌匾:“霓裳阁”。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去给铺子挂牌匾的人。 这个人不少人都认识,可不就是玄机公子的那位得力属下柯旸嘛! 莫非,这家铺子是玄机公子开的? 柯旸在线解答,“非也非也。” 众成衣店掌柜松了一口气,不是玄机公子开的就好,不然有了玄机公子这个活招牌,他们其他店也别想开了。 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就听得他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这家铺子是我们公子的弟子清笳小姐开的,这个牌匾也是我们公子亲手所提。以后,清笳小姐的生意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众成衣店掌柜:……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这间尚未装修完毕的铺子顿时就引得大家趋之若鹜,纷纷打探店铺何时开业。 玄机公子这个活招牌,还真好用啊。 现在都已经是这般光景,待开业之后的盛况已经可以想见。 原本对这家铺子不以为意的成衣店掌柜们一时愁煞不已。 而兰清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委实愣住了。 她一见到秦淮便忍不住问,“师父,店铺的牌匾……” 秦淮淡淡道:“是为师题的。” “也是您让柯旸去挂的?” “不然呢?” 兰清笳愣愣的,她没想过要用师父的名义做招牌,固然这样能轻易地吸引来大批客人,但是,师父的名声太贵重了,怎么能被她以这样的方式消耗?ъiqiku 她都舍不得这么干,可是师父竟然自己这么干了? 兰清笳一时之间有些气急交加,“师父,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啊?” 她的反应委实出乎秦淮的预料,秦淮愣住,微微抿紧了唇,“你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您这样做,别人会觉得您在用自己的名声敛财!到时您肯定要被人骂沽名钓誉,满身铜臭!” 兰清笳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结与懊恼。 意识到她生气的原因,秦淮绷紧的唇角微微松缓,方才微沉的心情也恢复如常。 他语气依旧淡淡,“若这便是敛财,那我玲珑阁每人一百两的人头费岂不是敛得更加明目张胆?我倒是没听到有人骂我满身铜臭。” 兰清笳大呼,“这怎么能一样?能让大家趋之若鹜的,是玲珑阁的那些机关奇术。 大家心甘情愿地掏钱,那都是被您的才学所折服,大家花钱见识的是您的八卦奇阵,无双才学,怎么能跟铜臭味扯上关系?” 兰清笳滔滔不绝,越说越气,“就好比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一直被摆在佛堂供着瞻仰膜拜的神,突然误落了凡尘,还开始做生意赚钱,这像话吗?你真是气死我了!” 兰清笳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像是自己才是师父,而秦淮才是自己的徒弟。 秦淮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眼神悠悠地望着她。筆趣庫 “徒弟教训师父,你觉得这像话吗?” 兰清笳闻言,一个激灵,陡然回过神来,脸色顿时狠狠一僵。 她急道:“徒儿不,不是在教训师父,徒儿只,只是为师父的名声着急罢了……” 秦淮的语气和缓平淡,“若在意,名声便重如性命,若不在意,它便什么都不是。” 这等豁达淡然的态度,让兰清笳微微愣了愣。 “可有人骂您怎么办?” “嘴巴长在别人嘴上,谁能保证每个人都喜欢自己? 即便是当今圣上,若有其身不正,行事不妥,都会被谏官指出,更遑论我等芸芸众生?” 兰清笳闻言,一时无言以对,可是,一想到有人会在背后议论师父,她还是觉得心里一阵不爽。 秦淮微敛神色,语气格外认真。 “我不是神,食的也是这人间烟火,花的也是铜臭白银。 我与你,与这世间万万众生,都没什么不同,不要把我摆在那么高的位置。” 他掀起眼皮,淡淡睨了兰清笳一眼,“更何况,我不过就是为自己徒儿的店铺提字送匾,想让她少熬夜少操心躺着收钱罢了,有何不可?” 这般直白的话,叫兰清笳整个人瞬间呆住了,旋即,那抹呆愣化作了鼓噪的喧嚣,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快得几乎要从胸口直接跳了出来。 慢慢的,一点点红晕也爬上了她的脸颊…… 第83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半个月后,备受瞩目的霓裳阁外挂上了喜庆的红绸,开业了。 这天阳光明媚,炮竹声起,整条街都一片热闹。 红衣侍女,青衫小厮,分列而立,一个个身姿笔挺,面含微笑,打眼瞧去,便叫人觉得齐齐整整,赏心悦目,这便令人增加了一层好感。 客人由他们领着进店,便觉眼前一亮。 店铺宽敞明亮,墙上或挂着画,或雕着花,既不显得过分花哨,也不会过于寡淡。如此,又添了一层好感。 再看店中衣裳,只一眼,便已叫人惊叹不已,再难挪开视线。 试问哪个姑娘不爱美?哪个姑娘不争俏?那些个华美的衣裳,骤然让好感蹭蹭蹭地往上飙。 最后,再听得侍女笑语嫣然地介绍“满一百送一百返一百”的活动,哪怕之前因为价格而略有迟疑的姑娘也都抛下了犹豫,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买买买!疯狂买! 兰清笳不便抛头露面,是云子鹤把开业当天的收入告诉她的。 听到那个数字,兰清笳都禁不住呆了呆。 兰清笳原本就知道,霓裳阁开业的生意不会差,但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好得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知道,自己的那个营销法子也起到了作用,但成效不会这么快。 大家对此会有一个从怀疑到相信的过程,只有第一批人进行了尝试,得到了好的反馈,才会有更多的人纷纷加入。 所以,促成她开业爆火的原因只有一个:是师父的名声加成。 不少人都是冲着“玄机公子”这四个字来的。 她的这间铺子,已经跟“玄机公子”绑在了一起。Ъiqikunět 现在,把这个铺子经营好,已经成了兰清笳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店了,她不能堕了师父的名声。 就在霓裳阁的生意如火如荼,蒸蒸日上之时,兰府也迎来了那筹备许久的一桩喜事。 七月二十,兰怀钰大婚。 兰府今日宾客盈门,十分热闹。 兰清笳的身边围了很多人,各家小姐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极尽讨好。兰清婉站在不远处,身旁空无一人。 她望向兰清笳所在的方向,眼中一片赤红,全是浓浓嫉妒与恨意。 以前这种时候,最风光的永远都是她,现在,一切都变了! 凭什么?凭什么兰清笳能得到那一切? 她不甘心! 兰清婉眼中的狠厉一扫而过。 她目光一扫,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略一思忖,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 那人,正是原本周氏有意让其嫁给兰怀钰的周盈儿。 回忆起周盈儿的为人与秉性,一个主意便跃上了心头。 周盈儿今天心情很差,原本应嫁给表哥的人是她,可是最后,却换成了另外一个女人!ъiqiku 原本娘亲并不想让她来参加表哥的婚礼,但她却执意来了。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哪里比自己好!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周围发生的任何不顺心的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譬如现在,众小姐围着兰清笳团团转,而自己却无人问津,这般落差明显的对比,也戳了她的眼,扎了她的心。 那兰清笳不过就是运气好些,在玲珑阁闯了个通关,拜了个师父罢了,有什么值得大家百般巴结的? 一个个的,真是目光短视! 就在这时,她的身边走来了一人,那人含笑唤她,“盈儿,原来你在这儿啊。” 周盈儿也不甚喜欢兰清婉,总觉得她假得很,惯会装模作样了。 以前柳氏还当家的时候,自己来兰府,兰清婉可是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瞧人的。 现在,她失势了,倒是学会低头了,周盈儿心中不屑,也拿出当初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兰清婉却仿若未觉,十分自然地给她递话头,不动声色地迎合奉承她,周盈儿没多会儿就被奉承得飘飘然了起来。 两人聊得热络了,兰清婉忽的发出一声幽幽的感叹,“唉,原本你才是我堂嫂的。” 一提起这事,周盈儿的面色霎时蒙上一层阴霾。 兰清婉就似是完全没察觉,继续道:“因为大姐姐的缘故,你跟堂兄就此无缘,真是可惜。” 她说完这话,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地掩住了嘴,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周盈儿却像是陡然之间抓住了什么重点,脸色陡变,“你说什么?” 兰清婉满脸慌张,“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周盈儿岂是会不放在心上的人?更何况兰清婉的神情和表现,无不昭示着这其中另有内情,就专勾着周盈儿去问呢! 周盈儿抓着她不放,兰清婉便把她拉到角落,压着声音低声道:“这件事你听听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冲动…… 事情是这样的,祖母有意让新进门的堂嫂管家,二婶十分属意于你。 原本这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但后来大姐姐管家,深得祖母的喜爱。 某次请安,我听到大姐姐在对祖母说话,说你似不善管家云云,还说你性子刻薄,幼时便曾欺负她…… 大姐姐也就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入了祖母的心,谁让她会讨祖母欢心呢,唉……之后,你与堂兄的亲事便真的作罢了。” 说罢,觑见周盈儿面色铁青,她又忙道:“不过我当时听得也不甚清楚,只听了个只言片语,想来她们不一定是在说你。” 这个补充解释,显然作用不大,反而越发点燃了她心中怒火。 周盈儿面色铁青,手心却早已经狠狠握成了拳,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敢在背后算计我,我定要让她好看!” 兰清婉拉住周盈儿的手,一脸真诚,“盈儿,你可千万别冲动,我大姐姐现在可厉害着呢,我娘就是一朝不慎着了她的道,最后被赶到家庙去了…… 她又跟玄机公子学了武,你若没有一点谋算和准备,跟她硬碰硬铁定要吃亏的。”biqikμnět 周盈儿哪里听得进她这样的劝说,她不耐烦地甩开了兰清婉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兰清婉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最后,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默默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实际上,在周盈儿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唇角却缓缓勾起,勾出一抹冷笑。 第84章:将计就计 兰清笳觉得今天很累,简直比她练一整天武还要累。 不仅累,还吵。 那些小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其效果不逊于几百只鸭子同时在耳边叫。 她一直都婉拒各方宴会邀约,眼下终于有了这么一次攀关系的机会,那些小姐们自然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她不禁暗道,这些小姐看起来那么娇娇滴滴,文文弱弱的,战斗力却是半点不差。https:ЪiqikuΠet 新郎官迎着新人进了门,这才终于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兰清笳也总算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趁机从人群中溜走,却被一个有些面生的嬷嬷叫住了。 那嬷嬷神色慌慌张张的,一脸惊恐与害怕。 “大小姐,方才奴婢在后厢房打扫,不小心看到里面有,有一只雪白的猫,它,被人打死了……奴婢知道大小姐养了一只白猫,不知道是不是……” 兰清笳只觉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不待那个嬷嬷把话说完,就被兰清笳厉声打断,“在哪里?带我去!” 兰清笳面上一片乌云密布,周身都释放着一股凛冽的气场。 那嬷嬷再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引路。 那嬷嬷将她领到了僻静的后厢房,颤颤巍巍地指着其中某一间,“就,就是在里面……” 兰清笳脚步飞快,径直闯入。 “雪团!” 兰清笳的一颗心高高地提着,目光飞快在屋中扫视,然而,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白猫尸体。 紧绷着的心弦骤然松懈,方才一时慌乱之下忽略掉的诸多细节便尽数浮上心头。 不对,眼下前面正在热热闹闹,正是急缺人手的时候,那嬷嬷就算要帮忙也是在前院帮忙,为什么会来这僻静的后厢房打扫? 而且,这里也根本没有她所说的白猫尸体。 这其中有诈! 兰清笳疾步奔向门边,正准备离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门落锁的声音。 她用力拉门,却没能拉开,门已经被锁了。 兰清笳当即扬声厉呵,“开门!” 然而外面无人应答。在自己家里,竟然还有人敢算计她?真是好样的! 正在兰清笳沉思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时候,忽闻一阵异样的香味在屋中蔓延,有人在往里面吹迷香! 兰清笳嗅着那迷香,却半分神智混沌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异常清明。 她连碧麟蛇的剧毒都不怕,还会怕这迷香? 兰清笳想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是以,她便身子一晃,假装站立不稳,把桌上的茶盏也掀翻在地,然后整个人也“咚”地一声,倒了下去。ъiqiku 她表面晕倒,但实际上,却竖起了耳朵,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嬷嬷见她被迷晕了,便快步离去,不过片刻,便复有脚步声传来。 这次来的显然不止一人。 若兰清笳所料没错的话,这个被她叫来的人,就是算计自己的幕后主使。 很快,那两道脚步便已经走到了门边,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略显刻薄的女声。 “已经迷晕了?” “迷晕了。” “方才过来时有没有人看到?” “小姐放心,这条路僻静,绝对无人看到!” 兰清笳听着外面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早已经把那个女子的声音认了出来——周盈儿! 兰清笳心中不觉闪过一阵疑惑,自己与周盈儿虽然并不对盘,但以前也都是周盈儿借机欺负自己,自己可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她为什么要算计自己? 房门打开,周盈儿走了进来,看到晕倒在地上的兰清笳,毫不客气地踹了她一脚泄愤,口中愤愤,“敢坏我姻缘,该死!” 兰清笳忍着痛一动不动,心中却已把周盈儿狠狠记上一笔。 听得她的话,兰清笳也明白了周盈儿算计自己的原因。 只是,自己何曾坏过她的姻缘? 自己不过是兰怀钰的堂妹,如何能插手他的亲事? 凭借兰清笳对周盈儿的了解,她心中大概产生了些许猜测。 她只怕是听了谁的闲言碎语,又被人煽动唆使,这才头脑一热做出这样的蠢事。 很快,周盈儿的话便给出了答案,“若非兰清婉,我怕是现在还蒙在鼓里,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兰清婉?原来如此。 知道是她,兰清笳心里压根就没有半点惊讶,反而生出了“果然是她”的感觉。 兰清婉她迟早都要收拾的,但是,周盈儿也不能落下。 在此之前,兰清笳对周盈儿纵然没有好感,却也不会主动为难。 但是现在,她都已经算计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若是不想方设法给她还上一礼,岂不是太不懂礼尚往来? 兰清笳心中冷笑,不过瞬息,一番谋划便已跃上心头。 周盈儿又踹了她一脚,这才吩咐那嬷嬷,“一切照计划进行!” 两人一并离开,待他们走后,兰清笳这才缓缓坐了起来。 不用想,兰清笳也大概猜得到周盈儿究竟想做什么,无非就是那些个龌龊手段罢了。 果然,很快,她就又听到了朝这厢房靠近的脚步声。 房门被打开,一个明显属于男人的脚步声传来,那男人发出淫邪的笑声,“小美人儿,哥哥来疼你了。” 他伸手,想要朝兰清笳摸去,但猝不及防间,原本昏迷的小美人突然醒了过来。 男人的手被她一把抓住,兰清笳勾唇笑了一下,男人被她笑得神魂颠倒,但下一刻,他便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咔嚓”一声,他的手腕脱臼了,面色骤然痛得一片惨白。 兰清笳翻身而起,手刀直接朝他后颈砍去,那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盈儿想用男人毁她清誉,她自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biqikμnět 只不过,她的目标却不是这个男人。 她要给周盈儿准备另外一份大礼,同时,那份大礼对兰清婉而言,也会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兰清笳抬脚在男人身上狠踹了几下,这才拖起他,像是拖着一头死猪似的,直接把他拖到了旁边厢房。 脱了他的袜子塞进嘴里,又解开他的腰带,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把房门锁上,施施然离开。 第85章:好一场大戏 周盈儿暗中做的那些动作,兰清婉全程都派人盯着,甚至还不动声色地给她提供了帮助。筆趣庫 知道周盈儿的计划进展顺利,兰清婉的心中顿感无限快意。 现在,兰清笳究竟有多受人追捧,等到她的丑事被撞破之后,她就会有多凄惨! 到时候,她必名声尽毁,沦为万人唾骂的荡/妇! 想到这点,兰清婉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心情大好。 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四处搜寻周盈儿的身影,却发现她不见了。 兰清婉也并未在意,说不定她是去确认了情况,待一切坐实了,她自然会想方设法把大家都引过去,围观兰清笳的丑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还不见周盈儿回来。 正在兰清婉有些坐不住,正打算派人去探一探究竟怎么回事时,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来找周氏,对她回禀着什么,周氏是个炮仗性子,当即就跳了起来。 “什么?” 兰清婉见此情形,当即上前询问,“二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周氏想要掩饰的时候,干巴巴地答,“没,没什么。” 她的这番解释委实苍白无力,众人都朝她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但她是主人家,她说没事,大家当然也不能追着问。 周氏扯了个理由退席,匆匆离去,离开时,她的面色难看,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很差。 兰清婉唤住了那个来传话的小丫头,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周围的众人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但那小丫头支支吾吾,“是,是表小姐她……” 她话只说了一半,最后含含糊糊地道:“奴婢不能说!” 然后告了一声罪,直接就跑了。 兰清婉转向早就好奇得抓心挠肝的兰清荷,故意问,“妹妹难道就不好奇吗?” 兰清荷嘴硬,“不好奇。” “既然妹妹不好奇,那我自己去看看好了。” 说着,她就施施然起身往周氏离开的方向而去,兰清荷见此,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也噌地一下蹿了起来,“那我也去!” 坐上的小姐夫人们,一个个都好奇得抓心挠肝,却碍于客人的身份不好往那边凑。 但是没多会儿,就有一个丫鬟来给众丫鬟传话,让诸位移步往后厢房而去。 众人当即呼啦啦地就去了。 那个传话的丫鬟传完了话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深藏功与名。 等到最后周氏兴师问罪究竟是谁把客人都引来后厢房的,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而此刻,后厢房的情形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兰清婉抱着收获果实的想法来到后厢房,但看到房中情形的时候,脸色却骤然僵住了。 那间厢房中,的确是有一对男女没错,但是,那一对男女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一对男女,而是——周盈儿,和她的兄长,兰怀风! 看着他们两人迷迷糊糊,衣衫不整的模样,兰清婉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在这房间里的人不应该是兰清笳和那个周盈儿找来的下人吗?为什么会变成了周盈儿和她兄长?ъiqiku 周盈儿此人,那是谁娶谁倒霉啊!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兄长必然要娶她入门,到时候,自己平白多了这么个大嫂,兄长的后宅岂能安宁?这不是个祸害吗! 兰清笳,这一切一定是兰清笳做的! 不然,原本明明是该给她设的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她干的! 周氏看到这番情形也是气得眼前发晕。 虽然周盈儿嫁不成自家大儿子,但是还有二儿子啊,马上二儿子也可以说亲了。 但是现在怎么跟大房的搅和到一处了? 兰清婉和周氏互相对周盈儿和兰怀风嫌弃不已,觉得是对方糟蹋了自家侄女(兄长)。 但是,她们此刻想要去死一死的想法却是殊途同归的。 兰清荷却是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的内心震惊居多,甚至,心底里还隐隐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窃喜。 她并不怎么喜欢盈儿表姐,也不希望她嫁给哥哥,现在好了,她注定是要嫁给堂兄了。 只是,那样隐隐的窃喜她只敢偷偷地藏在心底,半分都不敢泄露出来。 床上的两个人纵然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也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脸色也是骤然大变,两人都慌忙拉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把身上遮住。 周氏怒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盈儿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凄声,“姑母,我是被人算计的!姑母,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她喊完,又红着眼,扬手就给了兰怀风一个耳光。httpδ:Ъiqikunēt “你个登徒子!你还我清白!” 那一记耳光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兰怀风的脸上霎时留下了一道鲜明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兰怀风本就厌恶周盈儿,今日之事,他甚至怀疑是周盈儿自编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赖上他。 不曾想,他还没发作,这周盈儿竟然先动了手! 兰怀风当即怒得双目赤红,“你敢打我!你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今日若非着了道我会看得上你? 今日之事莫非是你自己所为,眼见自己嫁不了堂兄,就把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 周盈儿听得这话,瞬间气得浑身颤抖。 她“啊”地尖叫了一声,伸手就朝兰怀风挠去,“你再敢胡说!我看你再敢胡说!” 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扭打在了一起,场面霎时失控。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外面一大波女客已经来了。 众人乌压压的聚在门前,那厢房并不大,一眼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更何况,那厮打的两人一边打还一边骂,外面的人纵然是不想听都不行。 一时之间,众人面上的神色变得十分精彩。 这等精彩的大戏都能被遇上,这简直是凭生仅见啊。 周氏本在厉声呵止那两人,想要把这一场闹剧压住,妥善处理。 但是一转身,对上了外面黑压压的一众人影,她瞬间眼前一黑,身子一软。 这一次,是真的晕了。 今天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啊,这是造的什么孽! 第86章:魑魅魍魉就是我 这件事不可避免地惊动了老太君,还有兰振坤,兰振华。 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等家丑发生也就发生了,竟然还被那么多客人全程围观,这丢脸丢得有多狠可想而知。 兰振坤觉得自己明天大概已经没有脸面去上朝了。 老太君卖着老脸安抚众客人,众人该看的热闹都看完了,当然有眼色,没有再继续多待,纷纷告辞离去。 很快,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宴一下就冷清了下来,整个兰府也笼着一层难言的尴尬和低气压之中。 周氏一边为自己儿子的亲事被搅和而恼怒,一边又为自己侄女的清白被毁而心疼,一时之间,她的那个心肝哟,真是疼得不得了。 周盈儿和兰怀风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这便是方才两人厮打留下的。 周盈儿垂着头一个劲地抹泪,兰怀风的面色紧绷,神色难看极了。 兰清婉站在一旁,面上也是一片惨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在一切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兰清笳又突然出现了,她整个人完完整整,完好无缺地出现了。 她摆出一副震惊不已的神情,冷言旁观着这一出闹剧。 兰清婉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定都是她做的! 可恨,他们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被她耍得团团转!当真是可恨至极! 兰清笳轻轻转眸,目光与兰清婉对上,旋即,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兰清婉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股子寒意与怒意陡然之间爬遍了全身。 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可能有证据,也不应该有证据。 老太君沉声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biqikμnět 周盈儿哭哭啼啼,语不成句,兰怀风绷着声音开口,“孙儿原是在席上吃酒,忽的有一小厮上前与孙儿耳语。 那小厮说婉儿出事了,孙儿一时关心则乱,又顾忌婉儿的清誉便没有惊动任何人,随着那小厮就去了。 谁知进了屋中就觉得头重脚轻,直接晕了过去,待醒过来便,便已是这般情形。” “那个小厮是谁?你可识得?” 兰怀风面色难看地摇头,“那人有些脸生,今日府上宾客众多,每个贵客也都带着小厮丫鬟,孙儿即便觉得那小厮有些脸生却也没有多想。” 这么说,便是没有对证之人了。 问罢兰怀风,老太君又把目光投向了周盈儿,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你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盈儿现在都还沉浸在羞愤交加的情绪中,想到自己的清誉没了,还被那么多人都看了去,她就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筆趣庫 她恨恨地剜向兰清笳,双目赤红,“是她!是她把我引到那!是她陷害我!” 陡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兰清笳。 兰清婉心中升起一股紧张又激动的情绪,她既希望周盈儿能狠狠咬下兰清笳的一块肉,让她狠狠吃一个教训。 同时,心底又隐隐生出一股莫名担忧——担忧历史重演。 以前,每次她和娘亲觉得一定能将兰清笳置于死地,但最后却…… 此前那些惨烈的败绩,不提也罢。 这次呢?她既然能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必然也会料到会被周盈儿攀咬,依照兰清笳的心机,她不可能毫无准备。 周盈儿那蠢货,只怕根本奈何不了她。 果然,兰清笳听了周盈儿的话,却半点不见慌乱。 兰清笳很镇定,“祖母,表小姐大概是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 周盈儿厉声尖叫,“我没有胡言乱语!就是你干的!” 兰清笳平静地望着她,“表小姐,我与你上一回见面还是在一年前,彼时你我也并无甚交集,无缘无故,我为何要害你? 你一口咬定是我害的你,你有证据吗?” “我……”周盈儿语塞。 她要怎么说,按照计划出现在那间房间,并且跟男人苟合的人应该是兰清笳? 现在,兰清笳好端端的没事,自己反而中招了,必然就是兰清笳使了个将计就计,最后反将一军。 可是,这个内情她却根本不可能开口! 因为这样,无异于是承认自己曾经想要对兰清笳下手。 周盈儿面色几番变化,说不出话来。 兰清笳淡淡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而对老太君道:“祖母,这件事其实也并非无迹可循。 事发之地很是偏僻,一般客人不大可能找得到那里,所以我推断,应当是对我们兰府有一定了解的人做的。 而且能做这些事的人,肯定都是不起眼的下人。 所以,真正去实施这件事的,极有可能就是我们府上的下人。 虽然也不能排除是今日的某位宾客所为,但我们可以先把我们府上的下人排查一遍。” 兰清婉适时开口,“大姐姐说得轻巧,就算真是我们府上的下人做的,但他们的脸上也没写着‘内贼’两个字呀,就算想排查,又从何下手?” “他们的脸上的确没写字,但是他们的身上未必就没有。 从怀风和表小姐的症状来看,他们都中了迷药。 那些暗中作怪的下人身上可能还藏着没用完的迷药也不一定,一搜便知。” 兰清婉针锋相对,“这有些牵强吧,就算真的还有剩余的迷药,也早就扔了,谁还会傻乎乎地放在身上?” 兰清笳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迷药很贵的,扔了多可惜啊。” 兰清婉:……竟然有点道理。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已经毁灭了证据,但凡碰过那些药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上,把大夫请来,说不定也能有所发现。” 兰清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反驳她,但却一时找不到话,只得闭嘴。ъiqiku 周盈儿闻言,神色却是微微一松。 方才经手这一切的嬷嬷已经提前离开了,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事发之后被兰清笳指认导致事情败露。 现在,他们就是怎么搜,也绝对搜不出半点痕迹来。 只是,她要的不仅是摘清自己,更是要置兰清笳于死地! 老太君目光锐利,冷冷扫过堂下众人,她冷声,“好,便如笳儿所言,搜!再去把大夫请来,一个个地查!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敢在我老太婆的眼皮子底下作怪!” 兰清笳微微垂下眼睑,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祖母对不住了,那个魑魅魍魉就是我呢。 第87章:后悔,非常后悔! 老太君一声令下,方嬷嬷当即就安排了下去。 远的不说,屋子里的下人便成了率先搜查的对象。 百香和红衣都老老实实地张开手臂让人搜查,毫无意外,二人的身上没有搜出半分可疑之物。 周盈儿对此十分不忿:“这个法子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算真的做了这事,你身边的人也必然早就把尾巴收拾干净了!搜不出来也半点不奇怪!” 兰清笳很坦然,“那待会儿让大夫再好好查一查便是,便是我自己,也尽可接受检查。” 周盈儿闻言,眼珠子一转,心底升起一抹隐隐的期待。 兰清笳也去过那间房间,她也被迷药迷晕过,那她的身上岂不是也残留着迷香的味道?等到大夫来了之后,定然能找出端倪来! 然而,还不等期待在心中扩散蔓延,就听到一道“啊”的尖叫声传来。 周盈儿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便见尖叫的人赫然是她的大丫鬟春杏。 站在春杏的面前,方嬷嬷手中拿着一包东西,正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筆趣庫 那包东西,赫然就是从春杏的身上搜出来的。 春杏有点腿软,面色一片苍白,脸上惊讶错愕,惶恐无措,诸多情绪交错。 方嬷嬷开口,“这是什么?” 她看到那熟悉的包装,已然能猜到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可是,怎么会在她的身上?这怎么可能? 春杏慌慌张张地摇头,“我不,不知道……这,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我身上没有这包东西!” 方嬷嬷面色冷厉严肃,“你身上没有,那我是怎么搜出来的?” 春杏都快哭了,她怎么知道啊! 她下意识地望向周盈儿,想要向她寻求帮助,周盈儿的脸色也陡然变了,变得一片煞白,十分难看。 春杏这个蠢货,身上怎么会有这包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闪过,然而,根本不待她深究细想,大夫就已经来了。 那大夫接过了方嬷嬷手中的药粉,不过轻轻嗅了嗅便有了答案——这就是迷药。 而这迷药,跟兰怀风和周盈儿中的迷药一模一样。 春杏再也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姐……” 兰清笳冷冷开口,“表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的贴身大丫鬟的身上竟然会有这么一包迷药?莫非,这件事实际上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 上首的老太君面色黑如锅底,兰振坤、兰振华和周氏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显然,大家都已经想到并且认定了这个可能! 周盈儿以前的风评太差,她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对他们来说竟半点都不违和。 她嫁不成兰怀钰,就把主意打到了长房嫡长子的身上! 本就对此有所怀疑的兰怀风,此时见到这番情形只觉气血一阵翻滚上涌,他咬牙切齿,望着周盈儿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厌恶。 周盈儿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她尖叫出声,“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是你,兰清笳,是你算计我!” 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一切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老太君重重拍桌,“事到如今你还想诬陷笳儿?真是冥顽不灵!” 周盈儿是真的慌了,她连连辩解,“老太君,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真的没有做啊…… 姑姑,你说句话啊,盈儿真的是无辜的,盈儿真的没有做啊,盈儿一心都念着表哥,怎么会做出这等自毁清白的事啊!” 新郎官兰怀钰也在厅中,他听到周盈儿那话,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厌恶。 他对男女之事比较淡漠,娶妻之事全由爹娘做主。筆趣庫 以前娘亲总想撮合他和表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后来和表妹的亲事不成,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再后来要娶莫兰亭做妻子,他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直到方才在洞房中,他掀开盖头,对上那双含羞带怯,婉转多情的眼,他平静的内心才终于掀起了丝丝涟漪。 新婚娇妻长得很美,身上更有一股淡淡的沁人香气,在他的鼻尖萦绕,至今似都徘徊不去。 原本今晚该是美满的洞房之夜,然而却横生枝节。 表妹的这番丑态,与新婚娇妻的婀娜风情,俨然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 兰怀钰本就对周盈儿无甚感觉,现在,原本对她那平和的心态也被打破,蒙上了厌恶。 周氏的面色也很难看。 她纵然再疼侄女,那也有个度,现在侄女闹出这么大的事,她也觉得老脸丢尽。 她说这件事不是她做的,可是,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她再喊冤,谁能信?筆趣庫 便是对她戴了那么厚的侄女滤镜的周氏都不信了。 她嘴里说着对钰儿念念不忘,可是钰儿都成亲了,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难道会甘心做小? 所以她会铤而走险,另寻高枝,也合情合理,一点都不奇怪。 她抛弃了二房这门选择,反而挑了柳氏的儿子,周氏心里便升起一股子不痛快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柳氏比了下去似的。 是以,面对周盈儿的哭求喊冤,周氏硬是没开口。 周盈儿看到连姑姑都不肯信她了,当即觉得仿若天塌了一般。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为什么要去招惹兰清笳?已经吃了一个大亏了,方才又为什么还要再不怕死地攀咬她? 她早就听说兰清笳手段了得,十分厉害,连柳氏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自己却不信,偏要去招惹这个活阎王! 现在,自己终于是见识到了她的厉害,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明明知道是兰清笳做的,可是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那种明明恨透了她,却根本拿她毫无办法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而兰清笳的观感却是刚好相反——她就喜欢别人明明看不惯她,却又不能拿她怎么办的样子。 最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拿周盈儿怎么办? 周氏心中虽然对周盈儿着恼,但终究是自己的侄女,她也不能真的放着不管。 她开口道:“盈儿虽有错,但木已成舟,便选个日子,把盈儿娶入门吧。” 兰怀风和兰清婉异口同声,“不行!” 第88章:豁出去了 兰清婉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是未嫁之女,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话的立场,当即便敛起了方才那过于激动的神色,闭了嘴。 周盈儿听到兰清婉这般掷地有声地反对,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她先前说什么来着,自己没能做她的堂嫂,她觉得十分遗憾? 现在自己有机会做她的亲嫂子了,她怎么又是这副态度? 这前后的巨大转变,周盈儿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了兰清婉真正的态度。 她先前对自己说的那些压根就只是客套,现在的态度,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周盈儿牙关暗暗咬紧,既然他们都这么嫌弃自己,那自己还真就非得嫁给兰怀风不可! 到时候,她成了兰家大房的嫡长媳,这兰府以后还不迟早是她的? 兰清婉和兰清笳两个小姑子还不都尽数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嫁进了兰府,今天这个仇,何愁没有报的时候? 与其现在继续哭哭啼啼,揪着这件事的真相不放,还不如默认下这件事,然后以此为把柄,想办法让自己得到该得的补偿。biqikμnět 当时,那么多女客都在旁边,大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她的名声没了,但这何尝不能成为自己的底牌? 若兰府敢不认账,他们的脸还要不要了? 几乎转瞬之间,周盈儿便已经改了主意,有了决断。 她当即开口,“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不娶我,难道还想抵赖不认不成?” 兰怀风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这件事是你陷害于我,我才是受害者!” 这么一个歹毒心肠的女人进了门,他以后的日子岂能消停? 周盈儿已经豁出去了,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廉耻。 “笑话,这样的事我还没听过男人吃亏的,你把这话说出去试试,看有没有人信你! 别人只会说你提起裤子就不认账,背信弃义,品行有亏!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入仕为官!” “你……” 兰怀风又羞又气,脸色青白交加,十分难看。 厅中众人也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像是不管不顾地撕下脸皮啊,这豁出去的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 便是周氏,也有些被周盈儿的话震住了,一时愣愣。 兰怀风实在是气结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https:ЪiqikuΠet 他怒急,“方才还在大呼冤枉,口口声声称这件事不是你做的,现在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一副要死皮赖脸巴着我的样子,你还敢说这件事跟你无关?” 周盈儿梗着脖子,“我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信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多费口舌?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个大亏我也已经吃了,我总要为自己今后的路考虑。 若你不娶我,我便吊死在你家门前,死后也要化作厉鬼夜夜缠着你! 我倒是要看看,从今以后谁还敢嫁给你,你们兰府的名声还想不想要! 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你们这些人,也都别想好过!” 周氏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身子一晃,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我了个老天爷啊,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盈儿会变成现在这样? 若她真的这么豁出去了,那他们兰府的名声可真是臭到臭水沟去了! 而且今天是她儿子的大喜之日啊,她怎么就这么不顾念姑侄情分,偏偏要选在今天这般闹腾? 周氏心中当真是又失望,又恼怒,还升起了一股子暗暗的庆幸。 庆幸钰儿娶的不是她,不然她三天两头的发疯,钰儿的后宅岂不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之前老太君说盈儿心术不正,不安分,娶她入门必然会家宅不宁,周氏听了还有些不高兴,更是不赞同,但是现在,她却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太君说的,大概是真的。 兰清荷站在周氏身旁给她顺气,今天盈儿表姐的行为表现的确太出格,她心中也是暗自庆幸,庆幸她没有嫁给自家大哥,不然那才是真正的祸害。 兰振坤也因为这些话气得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料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威胁! 兰清婉更是心中一片恼恨,早知如此,她今天就不应该是招惹这个祸害! 原本是想借刀杀人,但没想到真正想收拾的那个人完完整整地全身而退了,而她自己反而惹上一个大麻烦,怎么甩都甩不掉! 周盈儿见大家都被她的话震慑住了,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得意。 兰振坤沉着声音开口,“要进我兰府的家门也可以!” 周盈儿听到他松口了,心中更加得意。 但这份得意还没来得及彻底释放,就听他继续道:“但是只能做小!” 周盈儿闻言,脸色大变,她当即怒吼出声,“休想!我只要做正妻,你们休想用一个小妾的位置就想打发了我!” 兰怀风也高声怒吼,“那就滚!” 周盈儿被吼得面色一变,她狠狠道:“要我滚?好,我现在就滚,我这就去吊死在你们家门口!我要让大家知道,你们兰家的人是怎么逼死我的!” 周盈儿起身就要往外冲,兰怀风一急,当即伸手去拦,周盈儿当即撒泼,伸出指甲就挠他。 旁边的下人愣了半晌才想起上前拉架,一时之间,整个厅中又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上首的老太君重重拍桌,沉声开口,“都住手!” 随着这一声令下,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老太君目光沉沉,面容冷肃,没有一丝表情。 “选个日子,把亲事办了。” “母亲……” “祖母……” 兰振坤和兰怀风同时出声,然而老太君却没有半丝松动之意。 “既然大错已成,再多争执吵闹又有何用?https:ЪiqikuΠet 今日,那般多人都看了笑话,若是我们兰府再不拿出该有的魄力和决断,只会更加让人瞧不起。 难道你们当真想让我们兰府沦为整个燕京城的笑柄吗?” 两人都不说话了,但是心中,都燃着一簇火苗。 不甘吗?当然不甘!可是现在,除了这样,他们又还有什么办法? 今天这个闷亏,他们就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下! 第89章:宫中选秀 周盈儿的唇角翘起,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然而,她不知道,今天她自以为的胜利,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人心。 她今天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几乎是不顾一切,树敌无数。 对此,她不以为意。 她觉得自己这都是迫于无奈之举,自己也是受害者。 她讨要的这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 然而等到她真正进了兰府的门,她便终于慢慢尝到了今日所行之事的恶果。 真正运筹帷幄的胜利者却不像她那样肆意高调,而是在背后独自品尝胜利的果实。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众人散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兰怀风和兰清婉看着周氏的目光也充满了恨意,若不是她把周盈儿这个祸害带回家,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而兰清婉,则完全忘了自己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而是完全把责任推给了别人。 周氏也生出了一种无地自容之感。 周家不在京城,因为钰儿的婚事,她在娘家落了埋怨,这次她便特意把周盈儿接来,目的就是为了好好安抚她,也不至于让自己和娘家兄嫂离心,所以这些天周盈儿都住在兰府之中。 现在发生了这么难堪的事,周盈儿还是只能继续住在兰府中。 她自己倒是一副已经看开了,甚至觉得自己大获全胜的得意模样,对此毫不在意。 可周氏却是臊得没脸见人了,对她这个侄女,真真是彻底寒了心。 因为这件事,连第二天新娘子敬茶这么重要喜庆的事,都显得气氛怪异。 兰清笳对此并没有什么歉疚,一开始挑事的是周盈儿,如果自己并未察觉那些,最后沦为笑话的就是她自己。 到时候,同样也是一场难堪的闹剧。 自己不过是从中稍动了些手脚,把这场闹剧的主人公换了一下罢了。Ъiqikunět 他们要怪,那就去怪周盈儿和兰清婉两个搅事精好了。 如果一定要说愧疚,那兰清笳真正觉得愧疚的,大概就是对祖母了。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兰怀风是祖母唯一的亲孙子,自己把他坑得那么惨,祖母定然要为此劳神。 可是,她迟早要动手的。 兰清婉心思歹毒,兰怀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世,他文不成武不就,还染了一身豪奢的坏毛病,祖母便因为他劳心劳力,最后积劳成疾,郁郁而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一辈子,兰怀风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祖母迟早要对他失望。 反倒是二叔的三个儿子,平日里在家中都闷不吭声,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实际上却各有所长,大堂兄也会在明年下场时金榜题名,另外两个堂弟也都踏踏实实,刻苦奋进。 祖母未苛待过二叔这个庶子,二叔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前世在祖母病重的那段时间,二叔这个庶子都比她爹那个亲子更加尽心服侍。 所以兰清笳觉得,不靠兰振坤兰怀风这俩亲生的,以后也有人给祖母摔盆送终。 既然亲生的靠不住,那便弃了吧,没甚可惜的。 很快,兰怀风和周盈儿的婚事便传了出去,那日在兰府中目睹了那一出闹剧的人自然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对此看法各异,但议论都只能藏在私底下,明面上都演的一手好戏,神色如常的恭喜道贺,兰振坤也只能挂着僵硬的笑一一应下,心里别提多憋屈了。ъiqiku 这件婚事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原本他们并不想那么快就定下婚期,可是周家人已经闻讯赶来了燕京城。 他们生怕这件事再生变故,百般施压,最后婚期定在了八月初一。 距离现在,不过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了。 周家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对比之下,兰清笳觉得,二婶周氏除了嘴碎一点以外,其他方面也还算不错了。 果然,凡事都需要对比。 大堂嫂莫兰亭进门之后,老太君便把后宅几件棘手的事交给她处理,她都处理得十分漂亮,老太君便爽快地把管家权交给了她,而且,兰怀风和周盈儿的亲事也交给她全权处理。 对于周盈儿的那些事,莫兰亭自然都一清二楚。 包括她差点就嫁给了自家夫君这件事,她也都了然于心。 对周盈儿会有多大的好感当然是不可能,但是明面上她却半点不曾显露,对二人亲事的诸项事宜也都尽心尽力,行事稳妥恰当,没有任何偏颇。ъiqiku 一些比较大的事情,哪怕她自己已经有了决断和处理方法,但她却会十分恭敬地向老太君请示,格外知进退。 有了周盈儿对对比,周氏见到长媳这般能干,简直是满意得不得了!心中更是连连庆幸,多亏了钰儿娶的是她啊! 莫兰亭不仅管家能力超群,还十分会做人。 对三个小姑子她也能恰到好处地笼络示好,但是她的行事却很自然,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发自真心,而不让人觉得过于刻意。 兰清笳对这个大堂嫂的印象很不错,兰清荷更是像小尾巴似的整日跟在她身后。 毕竟,家里统共就三个姑娘,她不喜欢兰清婉,又惹不起兰清笳,嫂子与她年纪相仿,性格又温柔亲和,她当然喜欢。 老太君有了分忧之人,无需再操劳,精神头也终于好了许多。 府中大小事务在莫兰亭的一手操持之下,慢慢步入正轨。 八月初一,这一场不怎么受欢迎的亲事来了,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转机,周盈儿顺顺利利地进了兰府的门,成了兰家长房的长媳。 也许是周家人劝过她,周盈儿进门之后竟然还挺安分守己,并没有如大家所担心的那般上蹿下跳,四处搞事。 只是她进门的方式本就不光彩,兰怀风对她打心底里厌恶,两人关系自然寡淡,只是维持表面和平罢了。 而下人们,也对这位“传奇”的大少奶奶感官复杂。 明面上下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但却有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 周盈儿在兰家的名声并不好。 因为周盈儿的安分守己,大家很快便也把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同时,还因为他们的注意力被另外一桩事吸引走了:宫中要选秀了。 第90章:反正你又选不上 熹元帝今年不过二十有三,正是最年轻力强的时候,据闻他更是长得龙章凤姿,英武不凡。 如此年轻,如此英武,还是皇帝,这般男人,谁不心动? 更更主要的是,他的后宫现在还是空的,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意味着没有什么实力强大的竞争对手,大家都有平等的机会能获得皇上的隆宠!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这个消息一出,各个有适龄女子的人家就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兰振坤第一时间便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家人,他们家有三个适龄的姑娘,这次选秀,成功的几率很大! 尤其是大女儿,她是玄机公子的弟子,而今在燕京城已是声名显赫,只要不出意外,必能入选! 如果他们兰家出了一个贵妃,那便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啊!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选秀除了是为熹元帝选妃,还包括了那位低调若隐形人,传闻身体并不好的淮南王。 只是,兰振坤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熹元帝的身上,俨然已经把淮南王这个选项完全排除了,所以这件事他只略略提了一句,众人都下意识忽略了。 兰清笳却注意到了。 兰家三姐妹听了这个消息,心思各异。 兰清婉的眼睛陡然就亮了起来,像是陡然看到了令人欣喜的希望。 如果她能顺利入宫,顺利承宠,那她岂会把兰清笳放在眼里? 兰清笳是玄机公子的弟子又如何?她家财万贯又如何?自己都能把她狠狠地踩在脚下! 兰清荷的想法却是,入宫?不不不,真入了宫,那就连一点自由都没了,那太可怕了,她才不要。 而且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据说皇宫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若真入宫了,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兰清荷在某些方面对自己可谓认知明确,定位精准,十分有自知之明。 兰清笳的心中也平平静静,毫无波澜。 她对入宫没有任何兴趣,准确地说,她对嫁人没 筆趣庫有任何兴趣。 无论那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还是王侯将相的豪门公子,抑或是身份平庸的贩夫走卒,她都没兴趣。 前世她已经看透了所谓的爱情,今生今世,她只想一一收拾前世仇人,再好好搞钱,潇潇洒洒地过一生。 如果一定要她选,她倒是对那个一开始就被兰家人彻底忽略,已然病入膏肓行将朽木的淮南王感兴趣。 她无心嫁人,然而世俗如此,她若终身不嫁必然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这就是女人的不易。 可如果她嫁给淮南王,嫁过去没多久就要直接荣升寡妇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一旦参加选秀,究竟是入宫为妃,还是被指给病秧子淮南王,就不是由她掌控的。 稳妥起见,还是不入宫为上。 老太君目光扫向三人径直开口,“选秀之事,你们自己有什么想法?” 兰清婉眼中难掩欣喜,但却强自按捺着没有过于直白地表露。 兰清笳率先开口,直接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祖母,孙女不想参加。” 兰清婉闻言,心头微微一喜。 兰清笳不去,自己就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兰振坤却是一怔,他显然没料到兰清笳竟然会这么说。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兰清荷急忙开口,“祖母,孙女也不想参加!”biqikμnět 兰清荷参不参加兰清婉却并不在意,因为她觉得,就算兰清荷去了也定然不可能入选。 兰振坤也不在乎兰清荷参不参选,可却在乎兰清笳啊! 他急道:“笳儿,你怎么能不参加?” 兰清笳唇角微翘,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兰振坤的目的,她们三人但凡有一人入选,对他而言就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若是以往,他的希望一定全都放在兰清婉的身上。 但是现在,他的希望却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还真有些荣幸呢。 兰清笳认真道:“祖母问我的想法,我不想去就是我的想法。” 兰振坤的面色沉了下去,“适龄女子,凡是没有议亲的,都必须入宫参选。你尚未议亲,怎能不去?” 兰清荷此时跟兰清笳同一战线,闻言忍不住插话,“这有何难,那便给我们议一门亲事便是。” 兰清荷满不在乎的态度,倒是让周氏心头一急。 入宫选秀,做皇帝的女人,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啊,如果她的荷儿当真顺利入宫了,那她就成了娘娘的亲娘了。 但兰清荷竟然是这般态度,周氏瞬间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感。 她狠狠剜了兰清荷一眼,开口道:“这等婚姻大事,岂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决定? 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呀?难道要随便拉郎配吗? 嫁人可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了,如果不能嫁到如意郎君,那后半辈子就毁了!” 周盈儿忽的开口,语气慢悠悠的,带着一股不以为意,“何必那么麻烦,荷儿你就直接去选秀呗,反正你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又选不上。”httpδ:Ъiqikunēt 周盈儿说得十分自然,像是再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周盈儿说的其实是大实话,大家也都觉得兰清荷选不上。 可是,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真正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至少没人会像她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得罪人。 她这大实话,瞬间就把二房的人都得罪了。 周氏面色陡然一僵,自家女儿被埋汰,她能高兴? 兰清荷也气鼓鼓的,忍不住回嘴,“你那么厉害你去啊,看你到底选不选得上。” 周盈儿竟然真的道:“我若是没嫁人,我自然要去。” 众人:…… 兰怀风的面色顿时变得一片阴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是他耽误了她飞上枝头做凤凰? 兰怀风气得脸都黑了,可是周盈儿却似半点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依旧神色自若,格外坦然。 老太君直接忽略了她,看向兰清婉,继续方才的话题,“婉儿你呢?” 兰清婉一副恭顺模样,“孙女但凭祖母安排。” 没有直接表态,那便是想去了。 第91章:我想师父了怎么办? 兰清婉的态度也在老太君的预料之中,并未感到惊讶。 老太君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众人散去,只兰振坤和兰振华两兄弟留了下来。 兰清笳猜测,老太君定然是要跟二人商量她们的去留问题。 凭借她对老太君的了解,老太君对让她们入宫之事并不执着。 入宫为妃固然能带来无限荣耀,但是风险与荣耀并存,今日带来的荣耀,明日也可能会带来灾难。 而兰振坤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 这么多年,他的仕途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要再往上挪一挪,已经不是靠打点能做到,他必须要拿出相应的政绩来。 然而,政绩不是想要就有的。 可如果这时兰府出了贵妃,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在这件事上,他与老太君的意见必然相左,只是,最后究竟谁能说服谁,那就不一定了。 如若最后当真无法避免要走到选秀的那一步,那她也须得做一些准备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让自己入宫的,那样,就完全打乱了自己原本铺设好的计划。 第二天,老太君把兰清笳叫到跟前。 兰清笳看到老太君的神色,心中不觉微微沉了几分。 果然,她听老太君道:“昨日我与你父亲商量了这件事,我不赞成你入宫参选,但你父亲不同意。” 她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家终究是你父亲在当家,祖母也没办法了……” 兰清笳闻言,微微抿唇,旋即,心中便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其实早就有预料的,兰振坤那样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人,能有机会借着女儿往上爬,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祖母纵然出面阻拦,他却搬出“身为兰家女儿就应该要为家族做贡献”“能入宫侍奉皇上是无上的荣耀岂能百般推脱?”这样的理由来反驳。 这个家是父亲在当,他把兰家儿女的亲事上升到家族荣誉,光耀门楣的高度,祖母又岂能过多阻拦。 兰清笳脸上露出坦然之色,“原 筆趣庫本婚姻大事,便当由父母做主,既然这是父亲的意思,那笳儿自当遵从。 更何况父亲所言亦是在理,能入宫服侍皇上是祖上积来的福分,是笳儿之前想岔了。” 兰清笳把话说得漂亮,一副全凭安排的乖顺模样,老太君见了,却是禁不住轻轻叹了声气。 原本兰振华也不愿让兰清荷入宫选秀,但是兰振坤摆出那一套理论,大房的两个姑娘都义无反顾地为家族做贡献了,兰清荷再不去,自然就说不过去,兰振华只能无奈答应。 兰清荷那头,自然有周氏给她做思想工作。 一开始兰清荷也十分不愿,百般抗拒,周氏只能搬出周盈儿的扎心语录。 “你真以为皇上选妃是选白菜,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选上呢?你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有什么好哭闹的?”https:ЪiqikuΠet 兰清荷一边哭唧唧,一边接受了这个安慰。 兰清婉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就不大美妙了。 兰清荷她不放在眼里,但是兰清笳却是自己强劲的竞争对手,有她在,自己的风头岂不是要被抢光了?可别到最后自己没选上,她却选上了! 不行!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绝对不能让她如愿参加选秀! 难得的,兰清笳与兰清婉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因为她也在想,究竟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顺利躲开选秀。 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现在她的名声太大,万一皇上真的听说过她,脑子一抽就把她钦点入宫了,她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她也想过偷偷犯错,直接被淘汰,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稍有不慎被发现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思来想去,兰清笳都没有想到稳妥的法子。 怀着心事,与师父过招时,她的剑被师父缴了下来,直接反手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剑凉飕飕的,激得兰清笳一个哆嗦,满脸惊恐。 秦淮面无表情,“像你这样心不在焉,若真遇到敌手,怕是死了十次都不止。” 兰清笳小心翼翼地把那把剑从自己脖子上移开,笑得一脸谄媚讨好,“徒儿是刚好有一丁点心事,有一丢丢走神,以后不会了。” 秦淮收回剑,淡淡问,“什么心事?” 兰清笳挠了挠头,语气有点苦恼,“还不是选秀的事。” 秦淮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已经许久没让红衣汇报她的情况了,因为这样显得自己像是在监视她。 以后让她知道了,只怕…… 这么一说,他也想起了这桩头疼事。 上回皇兄说要顺便为他选妃,把正妃侧妃侍妾全都张罗齐全了,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这次选秀,也是在为他选。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没注意到秦淮的异常,一股脑就把自己被迫参与选秀的牢骚全都倒了出来。 因为是在自家师父面前,兰清笳便没什么遮拦,言语间透露出的尽是对这件事不情不愿的嫌弃与排斥。 秦淮的眼珠一转,淡声问,“皇上既没有七老八十,也尚未后宫成群,还长得英武不凡,又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你为何不愿选秀?” 兰清笳反问,“师父,如果让您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您会愿意吗?” 秦淮怔了怔,想到那些即将成为他的妃子,而他的的确确素未谋面的女人,他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子烦躁。 他摇头,“不愿。” 兰清笳摊手,“这就是原因。皇上他千好万好,但我不认识他,除了臣民对君王的敬仰与忠心以外便再无其他。” 她说完,看向秦淮,一脸认真,“而且,如果真的进了宫必然很难有出宫的机会,以后我怎么见师父啊?我想师父了怎么办?” 秦淮神色微怔。 许是她那话说得太过坦然直白,秦淮脑子也有一瞬间的不清醒,脱口问,“那淮南王呢?”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有种恨不得直接把舌头咬掉的冲动。 但话已出口,却无从收回,他正想说些什么找补过渡一番,就听兰清笳道:“淮南王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第92章:我想当望门寡 秦淮闻言,心头一跳。 “为何?” 秦淮都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紧张,以及对她的答案的期待。 然而,他徒弟的回答总是格外推陈出新,出人意料,还,扎心。 兰清笳道:“因为民间传言他身体不好,病入膏肓了啊。” 秦淮:??? 兰清笳滔滔不绝,“我其实并不想嫁人,如果一定要嫁的话,就希望嫁个病秧子,让我早点当寡妇。 淮南王就是最好的人选了,他一死,整个淮南王府就是我最大。 他的下人都听我的,他的家财都归的,出门别人还得恭恭敬敬地对我行礼。 不用拉扯儿女,还不用伺候公婆,多舒坦?” 秦淮:……………… 兰清笳还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能当望门寡,那就更好了。” 女子未嫁而夫死为望门寡。 所以她是多盼着他死? 秦淮:……………… 在一旁侍立的红衣和乔远都被她这番虎狼之词给惊呆了。 两人飞快地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助的情绪。 他们该怎么提醒兰清笳,有些话不能说? 他们又小心地觑着秦淮的神色,嗯,幸亏他戴着面具,不然他此刻黑如锅底的脸色一定格外吓人。 秦淮额角青筋猛烈跳动。 他感觉自己要被气得旧病复发了。 兰清笳后知后觉察觉到师父的异常,她疑惑开口,“师父,您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秦淮恼怒地剜了她一眼,一语不发,甩袖而去,徒留兰清笳一人呆愣原地,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与困惑。 片刻她回过神来,一定是自己的言行太过出格,师父觉得有违女训女戒。 毕竟正常女儿家都是想着相夫教子,谁会以做望门寡为目标呢? 师父是个迂腐的人呐,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说实话了。 兰清笳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得到,自家师父,就是她口中那个病入膏肓,她一心盼死的淮南王啊!biqikμnět 兰清笳惹恼了师父,兴致蔫蔫地回了家。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那一番话,秦淮连续几天都黑着脸,对乔远也诸多挑刺,乔远只能小心翼翼地减少存在感,极尽所能避免撞枪口的机会。 马上就要入宫参选,府里给她们选了个嬷嬷来给她们教导宫中礼仪,避免到时候不小心犯了什么宫规,惹下大祸。 是以,兰清笳也没空再去师父那儿,只能派人去给师父传话。 收到她的传话,秦淮整个人都冷冷淡淡的,只“嗯”了一声。 显然,他的气还没消。 所以不光是女人爱发脾气,男人发起脾气来,也没女人什么事。 就在三位姑娘忙着学习礼仪忙得分身无暇之时,宰相府突然发来了一封请柬——宰相千金办了一场中秋赏菊宴,请三位姑娘到宰相府赏菊。筆趣庫 这宰相千金,可不就是付雯茜吗? 就凭她们两人之前的那番过节,兰清笳觉得,要么自己是被顺带上的,要么,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不过兰清笳还是更倾向于前者,毕竟她觉得自己也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值得付雯茜特意办一场赏菊宴来整自己——然而事实证明,她的脸面还是挺大的。 宰相千金相邀,即便兰清笳再怎么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三人到了宰相府,原来大家都围着付雯茜这个主人在说笑,兰清笳一来,大家便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葱色的裙子,裙面上绣纹精巧,栩栩如生。 行走间,衣袂翩跹,裙摆处缀着繁花满簇,待裙摆合上,又是一派别样素雅。 不知是不是这衣裳太过衬人,众人只觉得她那脸蛋瓜子水兮兮的白嫩,明眸艳色,掩不住的娇艳动人。 有人认出这是霓裳阁的手艺,再想想兰清笳自己便是霓裳阁的东家,她能穿上这一身衣裳,也半点都不奇怪了。 而她的旁边,兰清荷也穿着一身十分漂亮的衣裳,那衣裳也十分适合她,将她七分的容貌拔到了十分。 这一身衣裳,也是霓裳阁的。 这并非是兰清荷买的,而是兰清笳送给她的。 实际上,兰清婉那里,兰清笳也送去了一套,只不过她早就料到兰清婉不会穿罢了。 兰清笳知道今日这场聚会有风险,她索性便把它利用个彻底,也不枉费自己担着这风险走这一遭。 她特意选了最漂亮的衣裳,就是为了要给霓裳阁的夏装新款做宣传。 她穿得好看,其他人必然瞧着心痒,忍不住去买。 试问,有什么比这更直接,更有效的宣传? 虽然霓裳阁的生意已经够好了,眼下定做衣裳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兰清笳看到大家的反应便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兰清婉看到大家眼中下意识流露出的惊艳,眼神陡然一沉,拳头也不禁微微握紧几分。 她的确收到了兰清笳送来的衣服,那件衣服也的确很漂亮,做工也毫无瑕疵,令她心动不已。 可是她却不相信兰清笳会这么好心,她一定是在衣服上动了手脚,好让自己出丑! 所以兰清婉没有穿,可是现在,她却有点后悔了。 跟兰清笳和兰清荷相比,自己就像是没穿衣服似的!筆趣庫 不仅兰清婉觉得扎心,付雯茜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扎得疼。 她一看到兰清笳这个人就眼睛疼,看到她这么光彩照人,就更疼了! 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待兰清笳走近,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 “兰大小姐,好久不见。” 她这一副摒弃前嫌的模样,兰清笳自然也不能去做那个恶人,便也毫无芥蒂地笑着应承,“好久不见。” 开局良好,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把气氛炒热了。 很快有人拉着兰清笳和兰清荷问她们身上的衣裳,艳羡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转瞬间,议论的焦点一下就转到了兰清笳的身上,便似她才是东道主似的。 就在这时,一位小姐开口,“听闻兰大小姐连闯玲珑阁五关,才艺了得,当日不曾有机会领略其风华,今日倒是想见识一番呢。” 第93章:这是个死局 兰清笳转向说话之人,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她是付雯茜的表妹蒋淑娴。ъiqiku 她笑盈盈地望着兰清笳,故作一派天真地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正好表姐家又有九宫锁,兰大小姐不妨再向我们展示一番,也让大家开开眼?”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有丫鬟把九宫锁搬了上来。 那架势,显然是早有准备,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和机会。 在场不少人都没有闯到第四关,也的确没有看到过兰清笳解锁闯关,眼下见到这番情形,一个个都兴致盎然,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兰清笳看着那个小匣子,却并不觉得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蒋淑娴会这般做,显然是经过了付雯茜的授意。 可付雯茜对自己赢了她耿耿于怀,现在会这么好心让自己在大家面前出风头? 显然不可能。 所以,这个九宫锁定然被动了手脚。 如果自己所猜没错的话,自己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绝对打不开它。 可是,自己根本不可能提出这一点质疑,这无疑是在公然打付雯茜的脸,还会被人诟病是因为没有实力,解不开这个九宫锁才故意找借口。 现在,蒋淑娴把她架了起来,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所以,这个九宫锁,她解也得解,不解也得解。 若解开,是情理之中,无功无过。 若解不开,今日她从这宰相府走出去,必然就会被人诟病浪得虚名,名不副实。 她的名声也就毁了,说不定还会带累师父的清誉。 这是个死局。 兰清笳一时沉默,也没有动作。 付雯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凌迟。 她料定了兰清笳今天必然要出丑。 蒋淑娴见兰清笳不说话,便故作玩笑道:“兰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要扫了我们众人的兴致?” 百香和红衣都察觉到不妙,两人望着自家小姐的眼神都得带着担忧,然而却无能为力。 兰清婉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整个人都是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片刻,兰清笳大方一笑,“怎么会,既然今天大家这么有兴致,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她便已经落落大方地走上去,认真地开始研究起那九宫锁起来。 蒋淑娴和付雯茜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含着一抹笑意。 兰清笳开始认真解锁,这个九宫锁的牌面并不难,她很快便解开了,但是,那个匣子却是打不开。 事实果然如同自己预料的那般,这个九宫锁被动了手脚。Ъiqikunět 周围的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大家都不是傻子,蒋淑娴和付雯茜明显是在打配合,就是在给兰清笳挖坑,让她往里跳。 现在,兰清笳当真跳进去了,能不能顺利地爬出来,那可不一定了。 大家的心思各异,有单纯的好奇,也有事不关己,更不乏想要看笑话的心思。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忽听“啪”的一下,那匣子竟是不小心从桌上滑落,摔到了地上。 并不高的距离,那匣子却摔了个稀烂,那九宫锁也摔毁了。 “呀,一不小心摔坏了。” 兰清笳一脸无措,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望着蒋淑娴和付雯茜。 两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周围众人也是面色各异。 兰清笳脸上神色格外真诚,“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这九宫锁我一定会赔的,付小姐,蒋小姐,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蒋淑娴唇角泛起一抹讥笑,不冷不热地道:“一个九宫锁罢了,也不值什么钱,我和表姐自然都不会介意。 不过,这桌子这么宽怎么就摔下去了?兰大小姐,该不会是因为你打不开,所以才故意把这匣子推下去摔坏吧?” 蒋淑娴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笑意,反而有了些许咄咄逼人的意味。 付雯茜倒是装起了好人,出声训道:“娴儿,你胡说些什么!兰大小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她连玲珑阁的九宫锁都能解开,更不用说我们这个九宫锁了,方才定然是不小心才摔坏的。” 她虽然表面上是在为兰清笳解释,但是语气间却带着那么一股怪腔怪调的意味,让她的解释反而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大家望着兰清笳的眼神都变得别有意味起来,有人还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对此,兰清笳却似是毫无所觉,反而还顺着付雯茜的话道:“是啊,我究竟能不能解开,付小姐最清楚不过了,是吧?” 付雯茜闻言,面色不觉微微一僵。 她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是她的手下败将!付雯茜不觉恨得牙根痒痒,兰清笳却是一脸无辜。 付雯茜暗暗给蒋淑娴递了个眼色,蒋淑娴当即会意,又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究竟能不能解开我表姐怎么会知道?说不定当初在玲珑阁你只是运气比较好呢? 反正你今天已经把这九宫锁摔了,你说你能解开,我们也不能那你怎么办不是?” 蒋淑娴的这话火药味愈发浓了,其余小姐们都不说话了,只屏息凝神地望着兰清笳。 却见兰清笳轻轻一笑,“你们想看,这有何难?劳烦蒋小姐备一套笔墨纸砚。” 兰清笳的神色太过泰然自若,蒋淑娴愣了愣,付雯茜的眼珠也微微动了动,暗自思忖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众人也都满心好奇。https:ЪiqikuΠet 虽不明所以,她们还是命人去把笔墨纸砚备上。 兰清笳慢条斯理地动手,把一张纸裁成九个方块,然后在上面写上了从一至九的几个数字。 写完之后,她又依次拿起,摆在了桌上,只是她所摆出的顺序却是杂乱的,叫人不明所以。 一边摆,她一边曼声开口,“大家都知道,九宫锁的锁面上,便是这九个数字,这些方块随意组合,只有将它们排列成一定的规律,九宫锁便自然能解开。 大家且看,横着,竖着,斜着,每一条相加的数值都一样,如此便为解锁成功。 而这几个数字,能组合出的排列可能千千万,这便是九宫锁的无数种解法。” 她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如此左移右移,上移下移,牌面便骤然瞬息万变。 不变的是,每次最后的牌面,便都如她所说,每一列相加的数值皆为一致!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满眼不敢置信。 第94章: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却根本没有片刻停滞,一切都如行云流水一般,仿若一切尽皆成竹在胸,了然于心。 众人随着她的动作看得眼花缭乱,别说去细想该怎么排列了,便是最后核算她所排列出的结果都有些迟钝缓慢,跟不上节奏。 所有人都成了兰清笳的观众,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表演。筆趣庫 直到最后,兰清笳停下了手上动作,面上挂着淡淡的笑,“诸位可都看清了?” 众人愣愣点头。 她目光一转,看向付雯茜,眨了眨眼,“我应该能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了吧?” 众人再次愣愣点头。 这不是应该能证明,这简直是太能证明了! 而付雯茜,从一开始不以为意,到瞠目结舌,最后,变成了咬牙切齿,妒火中烧。 此时,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就像是一块烧得黑糊的锅底。 蒋淑娴则是彻底呆住了,老实讲,这一刻,她觉得兰清笳有点帅呢。 这个想法很快被她从脑袋中晃了出去,这太可怕了,简直荒谬。 兰清婉也是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整个人简直要被嫉妒的浪潮冲昏头脑。 原本以为兰清笳要狠狠地丢脸出丑,可没想到反而狠狠地出了一番风头!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么眷顾她?? 兰清婉和付雯茜都发出相同的呐喊,然而却无人能回答她们。 兰清荷两眼发亮地望着兰清笳,她觉得这个大姐姐简直浑身都充满了闪光点,她都快被闪瞎了呢! 也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其他人也都跟着纷纷附和,一时之间,整个花园便响起了热烈的鼓掌之声。 “兰姐姐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玄机公子的弟子!” “是啊,真的太厉害了!” 大家已经亲热地叫起了兰姐姐,还有人直接叫起了清笳姐姐,也不管她们究竟是谁的年纪更大些。 众人这般簇拥着她,付雯茜的面色霎时黑得愈发彻底。 最后,好歹是蒋淑娴开口,说了几句客套话,把方才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圆了回去。 不知道是谁开口道:“兰姐姐这么多才多艺,才思敏捷,到时选秀必然能独领风骚,成功选上!” 这话一出,现场静了一瞬。 毕竟,现场大多数姑娘也都是要入宫参选的,这人这么说,兰清笳岂不是成了她们最大的对手? 谁不想选上,谁不想进宫当娘娘啊?有了兰清笳这么个强大对手,她们成功的希望岂不是霎时变小了? 经人这么一提醒,她们这无比脆弱的友谊小船霎时就有了倾覆的兆头。 有人眼珠一转,开口道:“付小姐也是才貌双全,绝世无双,到时定然也能大放异彩,让皇上眼前一亮!” 付雯茜听着这话,心头却并没有被奉承之后的高兴,心底反而升起了一股子浓烈的烦躁。 她们先是夸了兰清笳,转而才来夸自己,就像是突然想起了她,匆忙之上补上去的似的! 而且夸兰清笳用的是独领风骚,夸自己却是大放异彩,自己显然就比兰清笳矮了一截! 而这,正是众位小姐的用意。 她们把战火引到付雯茜身上,让付雯茜和兰清笳两人各展所能,斗上一斗,如此,她们这些小虾米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ъiqiku 现在看到付雯茜那难看的脸色,她们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付雯茜那么斤斤计较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兰清笳一而再再而三地压自己一头? 说不定,选秀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想方设法把兰清笳踢出了选秀名单呢。 付雯茜沉着脸没说话,蒋淑娴却是脱口道:“我表姐属意之人是淮……”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及时刹住,赶忙收了回来,匆匆岔开。 付雯茜剜了蒋淑娴一眼,眼神中带着一抹嗔怒,但面上,却还是禁不住露出了些许不自在的神色。 兰清笳瞥见付雯茜面上稍显不自在的神色,显然,蒋淑娴所言非虚,付雯茜的确是有了心上人。 她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难道,她要说的人,是淮南王? 兰清笳想到前世,便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人,定然就是淮南王没错了,因为前世,付雯茜的确是嫁给了淮南王,成为了淮南王妃。 只不过那却是几年后的事,付雯茜嫁进淮南王府也是为了给病重的淮南王冲喜。 难道今生付雯茜要提前嫁进淮南王府? 很有可能。 前世,这次选秀并没有为淮南王选妃,今生却多了这个变故,付雯茜直接在选秀中被选为淮南王妃也合情合理,而且,也刚好跟前世的轨迹吻合。 兰清笳想到这儿,一时之间,不觉有些同情淮南王。 要娶付雯茜了,真可怜。 对于付雯茜,她也有点同情,要守寡了,也挺可怜的。 如此一想,这两人还真是绝配。Ъiqikunět 如果付雯茜一定要去祸害人的话,与其祸害一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人,还不如去祸害一个马上要死的人。 反正他都马上要死了,顺便收了个妖孽,也是功德一件。 此时的秦淮,接连打了好几个重重的大喷嚏…… 付雯茜属意之人的确是淮南王。 一年以前,一次无意的机会,她曾见过淮南王一次,那一眼,便惊为天人。 他身形高大伟岸,五官俊逸非凡,整个人气度朗朗,周身毫无半丝病弱之人的羸弱之态,与自己曾听到的那些传言,所想象的情形大相径庭。 因为从未把他往好的方面想,所以那一次见到他,他出人意料的长相和气度都被无形中放大了无数倍。 只一眼,她便知自己已然沦陷,至此心心念念。 但淮南王行事太低调了,她一个闺阁小姐,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现在,终于有了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他的王妃的机会,她心里如何会不高兴? 只是,她无意于入宫为妃,却也绝对不想看到兰清笳顺利入宫! 不然,到时候自己就算做了淮南王妃,岂不也平白矮了兰清笳一头? 可是,正如那些小姐所言,就凭兰清笳现在声名大噪的势头,还有那一身才艺,想要顺利入宫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她入宫,让她连入宫参选的资格都失去! 这,就是自己举办这一场赏菊宴,还把她请来的原因! 第95章: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宰相府气派华丽,花园中奇花争奇斗艳。 早秋时节,菊花盛开,一片金灿灿的,十分漂亮。 今日既然是赏菊宴,自然少不得围绕菊花吟诗作画。 兰清笳作为玄机公子的弟子,更是备受众人瞩目,屡屡被众人推举,让她露一手。 兰清笳在来之前就已经料想到,毕竟这些不过是宴会的常规环节罢了。 对此,她并不推拒,大大方方地应承了下来。 大家推举她,多多少少是有着想看她笑话,让她下不来台的意思,毕竟兰清笳风头太盛,平心而论,谁不嫉妒? 若她能出个丑,大家心里才平衡呢。 但是兰清笳的表现却让众人都失望了。 兰清笳非但没有下不来台,还表现良好,强势碾压众人头。 众人真笑混着假笑,真话混着假话,对她诸般奉承夸赞,可谓是大出风。 付雯茜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今日她办赏菊宴,可不是为了替他人做嫁衣的! 她转头看了身边大丫鬟一眼,暗中示意,那大丫鬟会意,当即退了下去。 她们主仆的这一番眉眼官司没人注意,此时,百香却是悄悄走到兰清笳的身侧,低声对她耳语了一番什么。 兰清笳以更衣为名与她行至一边,百香这才开口道:“方才有一位公子把这个塞给了奴婢,他让奴婢务必交给小姐,奴婢看他的神色好像十分郑重,像是十万火急之事。”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边打开那张纸条,一边问,“你可认得那位公子?” 百香想了想,“奴婢曾在玲珑阁见过他,但不知他姓甚名谁。” 而兰清笳已经打开了那张纸条,看到纸条上面的字迹,她的眸色顿时一深。 她想,她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这个字迹,她再熟悉不过,这不是她的前夫穆继和又是谁? 盯着上面的一行字,她的眸色越发幽深。 “有人欲对你下药,务必小心。”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宰相府?又为什么会知道有人想对她下药? 就算他无意中知道了,又为什么要来提醒自己? 今生今世,自己与他的正面交集,不过就是数月前在玲珑阁之时罢了,当时自己便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他为什么要好心提醒自己? 难道,他也重生了?因为知道了前尘往事,再次把目标落在了自己这个香饽饽的身上? 不对,如果他真的重生了的话,必然也知道了她这一段时间的种种反常。 凭借他的聪明,定然能猜得到自己也是重生之人。 他若知道,如何会不知自己会报复他?他在这时候主动凑上来示好,也挽回不了什么。 穆继和是个心思深沉,目的性极强的人,他会诸番权衡利弊,只可能会选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万全之法。 他如果真的重生了就会知道,他现在这番提醒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还会引起她的怀疑,引来她的反感。 这番思量之下,兰清笳猜测,他没有重生。 只是他会知道这件事并出手提醒她的动机就值得深思了。 他不会做无用之事,他一定在打着什么主意。 兰清笳把那张纸条撕碎,内心百般思索,但面上却无波无澜。 百香有些担忧,“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筆趣庫 兰清笳淡声道:“没什么。” 转而又吩咐,“方才你见过那个人的事,谁都不要说。” 百香当即连连点头。 那位公子身份不明,意图不明,极有可能会对小姐的声誉造成影响,就算小姐没有交代她也不会乱说。 兰清笳神色如常地回到了花园。 付雯茜会对她下手,她早就料到。 不过,下药吗?呵呵,那不好意思,自己恐怕要让她们失望了。 她现在大可以直接离开,毕竟付雯茜也不可能拦着不让她走,这样就可以直接避开了她的算计。 但是兰清笳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次走了,下次呢?若她下次再没完没了地找机会陷害自己,自己难道每次都要躲? 呵,她可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总有人认不清她的实力,总想来挑衅她,那她索性就陪她们玩一玩,让那些人好好长一长记性好了! 兰清笳刚坐定,就有丫鬟上前斟茶,那丫鬟一不小心抖了抖手,半杯茶不负众望地撒在了她的衣裳上。 兰清笳心中暗暗冷笑,她还以为会是多么高超的手段,不曾想,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些用烂了的把戏。 那丫鬟当即惶恐地跪地求饶,连连认错。 付雯茜沉下脸,高声怒喝,“连杯茶都不会倒,你怎么做事的?” 骂完了那丫鬟又对兰清笳道:“我这丫鬟平日倒是挺稳重的,不想今日却毛手毛脚的,都怪我调教不力,还望兰大小姐多海涵。” 她难得这般客客气气的,不曾想,兰清笳竟然没有顺着她递的阶梯下,反而不冷不热地道:“我这身衣裳倒是不打紧,只不过以后还是要加强对丫鬟的训练才行,不然光靠别人海涵,别人以后可不敢再来贵府做客了。”Ъiqikunět 众人:……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笑着说“没事没事”,“无妨无妨”的吗? 兰大小姐是吃了火药,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付雯茜的面色也陡然一僵,一股怒意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几乎要直冲脑门,从嘴巴发射出去,朝兰清笳怼去。 蒋淑娴赶忙拉了她一把,付雯茜好歹把那口气狠狠地咽了回去,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兰大小姐说的是。” 众人:…… 今天的付雯茜,会不会太好说话了一点?这样都能忍? 付雯茜不仅忍了,还十分得体地派人把兰清笳带下去换衣裳,并且嘱咐必须要把人招待好,万不能再出半分岔子。 必须要好好“招待”!到时候她看兰清笳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兰清笳施施然地随那丫鬟走了,付雯茜僵着笑脸继续与众位小姐寒暄。 众人面上保持最完美的笑,嘴上也说着最得体的应承话,实际上内心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地烧了起来——付雯茜是不是在憋大招? 第96章:我是这里的主人 兰清笳随着那丫鬟离开,红衣去马车上取换洗的衣裳,百香随侍左右。 走到一半,兰清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百香,你跑一趟,把我马车里的另一套头面也一道取来,我待会儿换的衣裳与这套头面不配。” 百香有些疑惑,她觉得还挺配的啊。 但是她素来听话,兰清笳吩咐了,她便答应着去了。 她是故意把百香打发走,她知道此行不简单,定然会遇到危险,既然如此,她当然不可能让百香身陷险境。筆趣庫 那丫鬟带着她七拐八弯,绕来绕去,越走越僻静,走了许久都没到。 兰清笳状似无意地道:“宰相府就是不一样,可真是豪阔,连找个换衣裳的厢房都得走上老半天。” 那丫鬟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 直到走到了院子深处的一个僻静阁楼前,那丫鬟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兰清笳站在门口,尚在犹豫,那丫鬟不知按了什么,门口打开,她猛地伸手,一把将兰清笳推了进去,那大门哐地一下便又合上了。 兰清笳没想到这丫鬟竟会这么明目张胆! 显然这次,付雯茜是要彻底跟她撕破脸皮了。 她伸手去拉门,却发现根本拉不开。 她这时才注意到,这个门的设计有点奇特,门上似乎有什么机关,外面的人进得来,但是,里面的人却出不去,因为控制着开关门的机关在外面。 兰清笳沉着脸,转身,慢慢地在这阁楼中巡视。 付雯茜既然这般千方百计地把她引到这里来,必然有后招。 所以,这个阁楼里,一定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而这头,众人各怀心思,不动声色地喝茶说笑,实际上心里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过了许久,方才带兰清笳去换衣裳的丫鬟就急匆匆地跑了来,口中疾呼,“小姐,不,不好了……” 众小姐纷纷放下茶盏,竖起耳朵去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付雯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沉着脸,“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那丫鬟演得一手好戏,将着急焦虑的神色演得入木三分。 “兰大小姐她,她不见了!” 众人皆是一诧,这是什么套路? 付雯茜沉着脸问,“什么叫不见了?你不是带她去换衣服了吗?” “是,是奴婢的错……奴婢把兰大小姐带到了厢房中,只是她的衣服尚未取来,奴婢便去给她准备茶水与点心。 待奴婢再回来之时,兰大小姐就,就已经不见了,奴婢命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可是都没找到。” 兰清荷脑子比较简单,她闻言便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不定姐姐只是到附近走一走,然后不小心迷路了。她如果碰到下人,自然就能问着找回来。” 众人也都笑着附和,实际上心里已经疯狂脑补了起来。 付雯茜依旧一副严厉神情,命人去把人找回来,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 付雯茜假模假样地命人去找人,而兰清笳却在这不知名的阁楼中慢慢踱步。 她发现,这间阁楼的家具布置皆为上品,整个楼里纤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每日打扫的。 她把一楼各处都找了一遍,都被封死了。 她打算上楼查看,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的身后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幽幽地盯着自己,那种感觉有点微妙,轻轻地拨在她的神经上,让她下意识绷紧了心弦。 兰清笳猛地转头,沉声低呵,“谁?” 然而,无人应答,自己的身后也空空如也,就好似方才的那种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Ъiqikunět 但是不可能是错觉,自己跟随师父习了那么长时间的武,五感都已经变得十分敏锐,自己不可能感觉错。 最主要的是,付雯茜不可能会千方百计地把自己带到一个无人的废弃阁楼中。 “有本事就出来!” 四周依旧一片静谧,兰清笳掀了掀眼皮,自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本姑娘便在这里等着,不信你要一直躲着!” 说着,她径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她还阖上了双眼,以手撑着脑袋,一副悠闲小憩的模样。 她的呼吸清缓绵长,不紧不慢,不急不缓,有如入定的世外高人。 忽地感觉眼前有羽毛轻拂般的,兰清笳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她伸出双手,朝着来人的眼珠子戳去。筆趣庫 但是她的手却只戳到了半空,就被另外一双胖胖的手抓住了。 她对上了一张张牙舞爪的鬼脸面具,乍一看有点吓人,但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却是圆溜溜的,像仓鼠。 那份违和,将那鬼脸面具带来的恐怖削弱,反而添了一股莫名的可爱。 加上他那圆滚滚胖乎乎的身材,越发将那份可爱放大。 “咦?没戳着。”这人开口,声音含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喜庆,一点小得意。 听到这个略显幼稚的声音,兰清笳的心里不觉又生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这个人,似乎心智有些问题。 可是,付雯茜为什么会把她与这么一个人关在一起? 兰清笳开口问,“你是谁?” 他反问,“你又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 这人双手叉腰,“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该先回答我!” 他是这里的主人? 兰清笳心思微动,这里是宰相府,他说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莫非他是宰相的什么亲戚? 这里的各种家具摆设都是上品,他的衣着也都是极好的,若他只是一般的穷亲戚,定然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只是,既然给他用这些最好的东西,为什么却把他关在阁楼里?难道就因为他的心智不全吗? 兰清笳目光故意在他全身上下扫了一圈,一副不信的语气,“你是这里的主人?我不信。” 兰清笳不信任的神色和语气让他顿时一阵着急,急吼吼地嚷道:“我当然是这里的主人,你看我的肚子就知道了!” 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兰清笳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你的肚子?” “对啊,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是宰相的儿子,我的肚子也能撑船! 我爹是大大的官,这里是我家,我当然是这里的主人!” 第97章:雪臣公子,是你吗? 兰清笳顿时露出惊诧无比的神色。 宰相竟然有这么一个心智不全的儿子?她两辈子都从未听说过。 旋即,兰清笳便又释然了。 有这么一个心智不全的儿子,对宰相而言,该是一大耻辱吧,所以才会把他关在这间小阁楼里,永远出不去,也不为外界所知。 “你叫什么名字?” 他顺嘴便答,“付明轩。” 说完他赶忙捂住了嘴,一副不小心说多了的懊恼。 他不满地嚷了起来,“我都告诉你我是谁了,你也要告诉为你是谁,为什么以前我都没有见过你?” 兰清笳没开口,她不打算说。 自己曾经来过这里的事如果被这小傻子宣扬出去,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付明轩见她不答,突然一笑,“嘿,不如这样,我们卜一卦吧!” 说着,他就自顾自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铜钱,对兰清笳眨眨眼,“正面的话,你就得告诉我你是谁,反面的话,我就要听你告诉我你是谁。”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 她有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装傻了。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问卦啊。 兰清笳认真道:“你不觉得这个规则有点不公平吗?” 他却答得理所当然,“不啊,我每次跟阿福阿贵阿金玩都是这样的,没人觉得不公平。” “他们可能脑子有问题。” “我的蝈蝈是最聪明的,我不准你侮辱它们!” 兰清笳:…… 原来它们是蝈蝈啊,难怪没人觉得不公平,因为它们压根就不是人啊。 不过,兰清笳心里又觉得有点微微异样,他独自一人被关在这里,却只有蝈蝈能陪他,其中孤单可想而知。 兰清笳兀自沉思,付明轩却径直把铜板抛了起来。 冷不丁的,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旱雷,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仿若要把整片天空从中一道劈开。 付明轩肥硕的身子一抖,抛铜板的动作便有片刻的凝滞,那枚铜板便直直从他的眼前坠落,与他的大手失之交臂。 他没接住,那铜板“哐当”一下落了地。 他赶忙探脑袋去看,便见它好巧不巧地靠在了桌角边上,是个格外正气凛然的立正姿势。 付明轩挠了挠脑袋,这究竟是正面,还是反面呢?这触及到了他的盲区,让他无比困惑。 兰清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绽出隽好的淡粉色,付明轩看得微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这样一个人,兰清笳实在无法生出恶感来。 只是现在,却不是与他闲聊的时候,她必须要离开。 付雯茜的意图她已经再清楚不过,自己被困在这阁楼里,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心智不全,哪怕他是个太监,自己的名声也毁了。Ъiqikunět 到时候,自己除了嫁给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兰清笳只想做个寡妇,可不想嫁给傻子,而且还是个父母双全,有个难缠的妹妹的傻子。 兰清笳开口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付明轩一脸丧气,“我爹不让我出去。” 兰清笳起身,重新检查阁楼的四周,想要从中找到稍微薄弱的地方。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破窗而出了。 方才她已经把一楼巡视了一遍,当下她便飞快上了二楼。 付明轩也想上去,但奈何身材所限,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一只笨拙的大狗熊。 兰清笳没有理会他,上了二楼便开始四处查看了起来,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也许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担心他从窗户爬出去,这整个二楼连个窗户都没有,整个楼层黑漆漆的,透着一股子压抑。 她最后上了顶楼,瞥见一束刺目的亮光,她当即一喜,有光就说明这里有窗户。 但很快她就又失望了,这里的确是有一个窗户,不过那窗户却是用栅栏封死的,兰清笳尝试了一番,发现凭借自己的力量要撼动它无异于蚍蜉撼树。 这整座阁楼,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付明轩就是常年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寸步不能离开,他这些年过得究竟得多憋屈压抑啊?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的心也不觉沉了沉。 是自己太大意,太自以为是了。 她仗着自己学了一点武功,又有那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便不把付雯茜的把戏放在眼里,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困在了这么一个地方。 正在兰清笳心思微沉之时,忽听楼下似传来了些许异样的动静。 有人来了! 兰清笳心中一个咯噔,莫非是付雯茜带人“捉奸”来了?筆趣庫 她侧耳听着,隐约间却似乎没听到女子的声音,反而像是男人在说话。 而且,那番动静,也不像是有一群人蜂拥而至的样子。 兰清笳提着一颗心,轻手轻脚地下楼。 待下到二楼时,她小心探头往下窥探,便看到了一道颀长的熟悉背影站着。 而付明轩,则是很没形象地坐在地上嚎哭,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她几乎要以为那人是师父,但最后另一个名字却脱口而出。 “雪臣公子,是你吗?” 秦淮的背脊微微一僵,那丫头怎么会喊出这个名字? 他扫视了一圈自己身上的装扮,当即了然——他今日,穿了上回“雪臣公子”的那一身装扮。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一向十分注重身上的每个细节。 从发冠、配饰到衣裳、鞋子,每次要扮演玄机公子的身份,他都会从头到尾换一遍,从不会弄混。 但是今日,他却完全忘了这些细节。 今日,有人往兰清笳习武的那处宅子传信,信中说,兰清笳被困于宰相府的这处阁楼中,若她不能及时脱困,将名声受损。 那是玄机公子的宅子,闻讯而来的人也应该是玄机公子。 然而,秦淮却完全忘了要换上玄机公子的装束,只戴了个面具便赶了过来。 所以,才会被兰清笳一眼认出。 他有些关心则乱了。 看来,太过勤俭节约也不是什么好习惯,穿过一次的衣服,该扔了。 秦淮飞快摘下了会暴露自己身份的面具,不动声色地藏于袖中,调整好面上的神情,一脸镇定地转身,极其高冷地对兰清笳点了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看到她整个人都完好无损,心下这才安定下来。 兰清笳见到他,当即又惊又喜,飞快从楼上跑了下来。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淮:“路过。” 路过,可还行? 第98章:神仙哥哥 兰清笳一时满脸问号,你这是去哪里,能路过这个地儿? 但此刻,却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现在要想办法离开才是正道。 兰清笳快步走到门前,用力拉了一把,很好,依旧打不开。 “你有没有带手下?” 兰清笳满脸期待,如果他带了手下,如果他的手下就在外面,一切就都完美了。 只要有人在外面把机关打开,他们就能顺利出去了。 然而,秦淮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 他收到消息就马上赶来了,谁都没带。 兰清笳再接再厉,“那他们知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秦淮继续面无表情地摇头,“不知。” 那个传信之人所传的那封信,也被他揣在了怀里,身边人就算是好奇他的行踪,也无从探知。 兰清笳心中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心中暗暗腹诽,明明是个公子哥儿,怎么出门不喜欢带手下呢? 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付明轩突然就不哭了,他定定地盯着秦淮的脸,旋即,伸手,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口中大喊。筆趣庫 “神仙哥哥!” 秦淮身子微微僵住,他不习惯别人的触碰,尤其是这么一个油腻大胖子的投怀送抱,他更觉得浑身不适。 他蹙眉,“松手。” 付明轩却死活不松,甚至还抱得更紧了。 “你是神仙哥哥,我要抱紧神仙哥哥!” 兰清笳望着这一番情形,不觉越发错愕,眼神怪异地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飞快脑补着各种小作文。 看来,即便是脑子不甚清醒的小傻子,审美也是十分正常的。 秦淮瞥见她那副神色,一下便猜到了这小丫头心中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剜了她一眼,黑着脸解释,“我不认识他。” 付明轩当即把自己脸上的鬼脸面具解开,露出了一张白白胖胖的,宛若发面馒头似的脸。 他仰着脸,“神仙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很久很久以前,你救了我呀。 当时,好多好多虫子在我身上咬,我好疼好疼,是你救了我呀!我做梦一直都梦到你呢!” 他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那张胖乎乎的脸紧紧皱在一起,神情似乎十分痛苦。 秦淮和兰清笳都愣住了,两人的目光都在付明轩的脸上逡巡,脑中都有一段记忆被骤然唤醒。 秦淮:付明轩竟是当初自己与义父救下的那一批孩子中的一个。 兰清笳:付明轩竟是当初与自己一样的药童之一! 原来,这位雪臣公子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兰清笳在付明轩的脸上盯了半晌,终于艰难地找到了对号入座的零碎记忆。 当初男孩女孩是分开关的,而且他们都不允许互相交谈,所以兰清笳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她的印象里他明明是个神智清醒的正常人,为何会…… 而且,他的身形变化未免太大了吧……看来,宰相府的伙食似乎十分不错的样子。 付明轩牢牢抱着秦淮的大腿,仰头看他,一副乖巧懂事又无敌可爱的模样。 不知为何,秦淮感觉自己身上升起了一股十分燥郁的感觉,喉咙有点发干,身上有点发热,付明轩与他的肢体接触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子怪异的感觉。 他微清了清嗓,“你先放开我。” 见他不动,秦淮只能又道:“我已经想起来了。” 付明轩闻言,这才露出笑来,慢腾腾地松开了他。 他十分热切地望着秦淮,嘴里叽里呱啦地跟神仙哥哥说话,然而,秦淮却无暇与他闲聊。 他的喉咙更干了,他清了清嗓,直接忽略了那聒噪的小傻子,对兰清笳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这她当然知道,但是…… “门上有机关,我解不开。” 秦淮沉声开口,“一定有方法出去,我来试试。”筆趣庫 每天都会有人来给付明轩送饭,打扫卫生,别人能出,他们就一定能出。 他走到门边,想要好好研究一番这个机关,但脑子却乱成一团浆糊,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身上那股异样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了,内心深处,似是在深深地渴望着什么。 他看到炉鼎上燃尽的最后一点熏香,本以为是那香有问题,但是同样身处一室,而且他们还比自己更早地在这屋子里待着,他们二人却看起来十分正常。 秦淮便打消了那念头,心想莫非是自己在外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咬牙,拼命压制着那股异样之感,额上不禁渗出了一层薄汗。 兰清笳走上前,想与他一道再好好研究一番这机关,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顿时被惊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那么烫?” 再看他的面色,已是一片潮红,双眸蒙着一层水汽,眼神赤红,眼底深处更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深不可测的情绪。ъiqiku 他忽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很舒服,像是渴极了的人找到了清澈甘甜的清水。 他的喉结下意识滚了滚,一瞬间,只想要更多。 然而,理智在下一瞬飞快回笼,他飞快松开了她,声音嘶哑,“抱歉。” 兰清笳就是再傻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显然是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和付明轩都好端端的没事,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药童,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 可是,雪臣公子只是普通人,他哪里能抵挡得住那样下三滥的猛药? 兰清笳沉声,“你被下药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秦淮狠狠掐在自己手心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那药性太过迅猛,他只觉身上像是要烧了起来,望着兰清笳,一股带着男人想法的恶念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蹿。 该死!竟是媚药! 秦淮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付明轩一脸焦急,“神仙哥哥怎么了?” 兰清笳根本没空理他,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没头的苍蝇,拼命想找出破解机关的法子,但越是着急,就越是毫无寸进。 正在这时,付明轩的声音再次传来,“神仙哥哥生病了,我带你们出去看病!” 于是,付明轩就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轻松破解了机关,打开了那扇门…… 第99章:玄机公子竟然是他! 兰清笳彻底呆住了。 “你,你不是说你出不去吗?” 付明轩一脸无辜,“我没有说啊,我说我爹不让我出去。” 兰清笳:…… 好吧,你个熊孩子,能开门你倒是早点说啊! 但现在也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她当即上前扶住秦淮,“雪臣公子,快,我们离开这里。” 她一碰上来,秦淮便觉得自己身上愈发燥热,他不受控制地想贴到她的身上,想疯狂汲取那丝丝清凉。 但理智却撕扯着他,将他的想法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不行,不可以! 他是男人,他知道,一旦自己把控不住,一切就将难以挽回。 三人顺利离开了那间阁楼。 幸亏这里地处偏僻,并没有撞到半个人影。 兰清笳让付明轩带他们出府,但是付明轩摸着脑袋,一脸迷茫,“我不知道怎么出府啊,我从来没有出去过。” 兰清笳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秦淮声音嘶哑,“带我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顺利地从宰相府离开。 如果一旦被人看到了,对兰清笳而言,又是一个无妄之灾。 付明轩很着急,“可是你不是病病了吗?病病了就要找大夫呀!” 秦淮摇头,“照我的话做便是。” 付明轩虽然不解,但是神仙哥哥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便没有再纠结。 “我知道一个地方,我每次偷偷溜出来,都会去那里!” 他在前面带路,兰清笳一喜,当即便要扶着他跟上,但秦淮却伸手,艰难地把她的手拂开。 他撑着身子站定,哑声开口,“我和他去,你,回去。” 兰清笳一怔。 她当然知道秦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是为她的名声着想。 她是女子,若是被人撞见跟他们在一起,付雯茜定然就会以此做文章。筆趣庫 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阁楼中出来,现在的确是应该离开,及时把自己从那件事中撇清。 但是看到付明轩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兰清笳却犹豫了。 现在雪臣公子这个样子,付明轩能照顾好他吗? 付明轩是宰相公子,又不被允许离开那座阁楼,付雯茜应该很快就会带人来这里,如果发现他不见了,必然会派人在整个宰相府找。 到时候雪臣公子被找出来,会不会被宰相府的人为难? 而且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定然不希望被人看到,他跟着付明轩在一起,也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等她做出决断,那头,就隐隐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兰清笳心头一凛,付雯茜带人来了。 隐约间,兰清笳已经能看到那衣衫鬓影。 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当即一把架起秦淮,连拖带拽地就带着他疾步而去。 “有人来了,来不及了,快走。” 秦淮一时不妨,就这么被她架着走了,根本连半个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暗处,一道人影藏匿于树荫之中。 他盯着那个被兰清笳架着离开的人,眼神不觉一阵发怔。 原来,玄机公子竟然是他!! 那人因为这个自己无意中窥破的秘密心中一阵激动,眼中迸射出阵阵精光。 那头,付雯茜掐准了时间,领着那一群小姐浩浩荡荡地来了。 方才,已经有下人去回禀,说发现兰清笳“好像”在这阁楼里,但是她们不敢进去查看。筆趣庫 付雯茜一听,面色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为了验证下人的话,她这才亲自来了,蒋淑娴提议大家一起来,如果兰清笳不在阁楼里,大家还可以帮忙四处找找。 付雯茜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顺势答应了。 眼下,她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脚步也走得飞快。 她表面上是一心为了找到兰清笳,实际上,却是想早点看到兰清笳出丑! 众位小姐心中更是好奇不已,方才那下人去回禀的时候,提起“阁楼”的时候神色异样,语气含糊,像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秘。 那座阁楼究竟有什么猫腻?里面又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兰清笳在里面又会发生些什么事? 大家都快好奇死了! 兰清婉心中藏着一股隐隐的兴奋与激动。 太好了,兰清笳马上就要身败名裂了! 付雯茜与兰清婉同样兴奋,她当然知道阁楼里住的人是谁,那个人,是自己一直为之厌恶与不屑的存在。 她根本不愿承认那个傻子竟然会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每次看到他又傻又胖的蠢样,付雯茜就满心厌恶。 现在,那个蠢货总算能好好发挥一番自己的作用了,让他坏了兰清笳的名声,也算是便宜他了。 到时候,惊才绝艳风头无两的玄机公子女弟子兰清笳,嫁给一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大傻子,这定然会成为燕京城第一大笑话! 试问,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大快人心? 想到那番情形,付雯茜的脸上就禁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来。 然而,等到她打开了那扇门走进去时,却发现阁楼里空空如也,别说是兰清笳了,便是那个傻子也不见了。 她当即变了脸色,命人上楼去好好搜查,但是下人都反复找了几遍,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唯一的收获,便是掉落在门口边的一张银制面具。 那是秦淮方才不小心落下的。 因为小姐失踪,与众人一道前来的红衣看到那张面具,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原本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如果是自家公子来了,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定然是公子把小姐救走了,至少,小姐现在安然无恙。 然而,她不知道,她家小姐安然无恙,她家公子却遭殃了。 众人原本都等着看好戏,现在却落了空,一个个的神情不免有些失落,却又及时收了起来,换上了惊讶和疑惑的神色。 兰清笳人呢?ъiqiku 大家都这般疑惑,兰清婉不敢置信,怎么又让她跑了? 付雯茜更是满脑子问号,兰清笳她人呢?还有那个傻子他又去了哪里? 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就这么平白落了空,付雯茜如何能甘心? 她眼神阴郁,狠狠地剜了一眼领头的下人。 “给我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她那番狠厉的态度,不像是在找一个在家里失踪的客人,反而像是在找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众人都禁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 感觉有点怕怕的…… 第100章:吻 付明轩带着他们左拐右拐,然后走到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门前。 他已经轻车熟路,走得十分熟练,一路上都带着他们避开了所有可能会遇到下人的可能。 他一脸得意地望着他们,“就是这里!”httpδ:Ъiqikunēt 这处废弃的院子没人看管,连门都没上锁,他们直接推开便进去了。 院中长了一颗很大的榕树,树下还有一口井。 付明轩熟门熟路地推开了一间房,指着里面那张床道:“我常常在上面睡觉,那里很干净,神仙哥哥你快躺下。” 在他的认知里,生病了一定要躺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秦淮的额上冷汗直冒,他身上已经烫得不得了,他牙关紧咬着,才能让自己勉力压住心头那股子汹涌的欲念。 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们都出去。” 付明轩眼巴巴地望着他,“我留下照顾神仙哥哥。” 秦淮:“出去!” 付明轩神情有点受伤,但却又不敢违抗神仙哥哥的意思,只能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兰清笳什么都没多说,也跟着退了出去,默默替他关上了房门。 从他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他中的药十分烈,必须要想个办法,不然十分伤身。 付明轩蹲在那株大榕树下画圈圈,一副百无聊赖又万事无忧的模样。 兰清笳想,其实有时候像他这样无忧无虑,也挺好的。 兰清笳走到井边,意外发现这不是一口枯井,井中水光粼粼,十分清澈。 她朝屋中望了一眼,扔下了木桶,从井中提了一桶水,她提着便朝房门走去。 她轻轻叩门,“雪臣公子,你还好吗?” 屋中只有隐隐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兰清笳再次开口,“我刚刚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用水洗一洗脸可能会好些,我给你提进来吧。” 她要推门,屋中人急促出声,“不许进!” 兰清笳的动作顿住。 “那我让付公子给你端进去吧。” 屋中人没有说话,兰清笳便全当他是默认了。 付明轩很听话,虽然身材肥胖,动作吃力,但他仍吭哧吭哧地把那桶水提了进去。 兰清笳听到“哗啦”一阵水声,像是有人把那桶水一下全倒了。 秦淮嘶哑的声音传来,“再打一桶。” 付明轩屁颠颠地提着空桶出来,兰清笳帮忙打水,他帮忙提进去,一直打了有十几桶,付明轩累得呼哧呼哧喘气,秦淮才没有让继续。 他哑声开口,“你们都回去,不用管我。” 然而,兰清笳和付明轩都没有动。 付明轩本就不喜欢待在阁楼里,现在神仙哥哥又还在,他当然舍不得走。 而兰清笳,却是有些担心他。 一个正常人冲了这么多冷水身体都未必受得了,更何况他现在中了那等猛药,对身体更是有损害。httpδ:Ъiqikunēt 不仅是霍云姝,便是他也是自己当初的救命恩人,既然是恩人,她又岂能撒手不管? 若待会儿真的有人闯进来,她大不了到时候再翻墙逃走便是。 两人都没离开,默默地在房间外守着。 没多会儿,付明轩绵长的呼噜声传来,他靠在那棵大榕树底下睡着了。 而房间里,却是一片静谧,兰清笳竖起耳朵去听,却没听到半点动静。 她有些担心,出声唤了一声,“雪臣公子?” 无人回应。 兰清笳犹豫了一番,轻轻推开了门。 那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依旧潮红,身上湿哒哒的,额上也有阵阵汗珠滚落。 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身上也在颤抖,不知道究竟是热,还是在冷。 总之,他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 兰清笳心头顿时一凛。 她没想到,一个媚药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作用。 她走上前,掏出帕子,轻轻地在他的额上擦拭。 手刚碰上去,他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大手也快如闪电地伸出,一把狠狠握住了她的手腕。 兰清笳被他眼里的神色吓了一跳,不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雪臣公子,你好些了吗?” 秦淮盯着她的脸,体内的药性在疯狂叫嚣,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她想抽出自己的手,但他却猛地用力一拉,兰清笳整个人直接朝前一扑,整个人都扑到了他的身上。 滚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慌得想赶紧撤开,她的身子却是一个翻转,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发出,她就被这男人压在了床榻上。 男人俊美的五官骤然放大,那两瓣滚热的唇便压了下来,兰清笳瞪大了眼,有几个瞬间,她忘了反抗。 男人很霸道,又带着急于宣泄什么的急切,疯狂掠夺着。 “笳儿……” 一声喃喃的低呼在唇齿间溢出,含含糊糊的,在这时候,却更平添了许多暧昧与心颤。 兰清笳陡然回神,伸手去推他,但他的身子沉甸甸的,她整个人被压着,根本使不上力。 她整个人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轻吻,似乎并不让她感到厌恶,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以,不应该,这是不对的。筆趣庫 男人被药性所激,动作有点粗鲁。 兰清笳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如果任其发展,自己定然要就此失身不可! 兰清笳忽的想到了什么,她在自己的唇被重重咬了一下,一股腥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 男人眷恋地吻着她,忽的尝到了那股腥甜的味道,凭着本能舔舐着。 忽的,身体里那股强烈到难以控制的欲念慢慢退了下去,他的动作也缓缓僵住,那失踪的理智也都回了笼。 他猛地离开她,瞳孔猛缩,怔怔地望着眼前这狼狈又难堪的一幕。 兰清笳重重地喘着气,伸手把自己的衣裳拢了拢,面上染着丝丝潮红。 虽知他是被药物所控,但兰清笳神色间也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与他的目光触碰。 秦淮趔趄着起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他方才做了什么?他方才究竟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混账事? 他是她的师父,可是方才竟然…… 一股强烈的羞愧和自责在脑中汹涌徘徊,久久不去。 半晌,他才哑声开口,“抱歉,我……” 第101章:我不介意 兰清笳当即出声,截断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我都无需在意,只作什么都没发生便是了,我不介意。”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现在也救他一次,便算是报恩了。 秦淮怔住。 只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介意。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般“大度”的回答,秦淮的心中更像是堵了一团棉絮,心绪不得明朗。 如果今天与她发生这种事的不是他,是旁人,她是不是也会这么大度地不计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是女子,面对这种事,如何能不计较?不介意? 秦淮的面色僵硬,拳头暗暗握紧,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兰清笳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唇上的伤,不可避免地想到方才的情形,一时之间,有些脸热。 她的血能解毒,但她没想到,效果竟会这般立竿见影。 他的状态看起来已经在慢慢恢复,兰清笳也不便再多留,她便开口道:“既然雪臣公子已经无事了,我也不便多留。你保重。”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出声嘱咐,“现在已是早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你还是尽早脱身,把湿衣裳换了,以免染了风寒。” 说完这话,兰清笳便疾步离开。 她把付明轩叫醒,慎重嘱咐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见过他们两人这件事。 他迷迷糊糊,“我如果说漏嘴,神仙哥哥是不是就会生气?” 兰清笳点头,语气肯定,“没错,如果你说漏了嘴,你神仙哥哥就会非常非常生气,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玩儿了!” 付明轩抓重点的角度有点清奇,“那这么说,只要我不说漏嘴,神仙哥哥以后就会经常来找我玩儿?” 兰清笳瞥了神仙哥哥所在的房间一眼,昧着良心替他应了下来。 “是的。” 付明轩一下就被哄好了,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下来。 兰清笳也不知道这个小傻子究竟会不会守得住秘密,但是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她没有再多待,快步离去。 秦淮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整个人的脸色还是僵的,心绪一阵阵烦乱。 他伸手抚向自己的唇,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忆起方才情形,他的手立时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飞快放了下来。 心底深处,那股子异样的感觉久久萦绕不去。 兰清笳快步离开,她表面上平静镇定,可实际上,心中也并非毫无波澜。 她只能甩了甩头,把脑中那异样的感觉甩开。 现在,她要去报仇了。 虽然这是宰相府,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将计就计也毁了付雯茜的名声,但是,她大可采取些别的法子。 反正,让她参加不了选秀便够了。 她爱慕淮南王,定然是很希望参加选秀,然后借着这个机会顺利嫁给淮南王。 若她连选秀都参加不了,岂不快哉? 如果自己运气够好,直接被选入了淮南王府,当了淮南王妃,气死丫的!筆趣庫 兰清笳心中这般想着,脸上不觉杀气腾腾。 她小心避开人,在一些灌木丛中搜寻了一番,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她摘下了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绿植,在手心中用力搓着,把汁水搓了出来,染在掌心上。 做好了这一切,她这才施施然地在人群中现身。 宰相府的下人们见了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即急吼吼地像付雯茜禀报。 付雯茜与一众小姐们急匆匆地赶来,见到她好端端的模样,付雯茜的眼睛都快冒火了。 瞥见她嘴角上的伤,付雯茜眼中闪过什么,她正打算以此作伐,还没来得及开口,兰清笳就已经一脸热切地上前,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付小姐,你们宰相府真是太大了,我不过是一时好奇出去走了一圈,不曾想竟然迷路了,半天都没找到人,还摔了一跤磕破了嘴,我现在还疼着呢。” 付雯茜的手微微一僵。 她现在这样握着自己的手,一副委屈又撒娇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觉得恶心吗? 而且,她一句话就已经把自己为什么失踪,嘴上为什么受伤全都交代清楚了,自己再想找茬,就显得名不正又言不顺。 就算是像似是而非地映射些什么,让众位小姐误会,也会显得太过刻意,更是不足以取信。 付雯茜的神色微僵,心中更是升腾出一股子强烈的恼恨和憋屈。筆趣庫 自己辛辛苦苦地导演了一场戏,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这是要闹哪样? 她心中尤有不甘,便忍不住开口道:“你没有去那座阁楼吗?” 兰清笳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阁楼?什么阁楼?我一直在园子里到处打转,根本没进过什么阁楼呀。” “下人们说看到你进了那阁楼,我们还特意到阁楼里找了。” 兰清笳神情一片迷茫,“我真的没有去过呀,如果我真在那里,早就跟你们遇上了。” 付雯茜半点兰清笳的把柄都没抓到,她除了顺着她的话头与她演戏,还能怎么着? 付雯茜便强笑着道:“定是下人们未看清楚就胡说八道。” 兰清笳一脸深以为人的神情,还格外真诚地提醒,“付小姐,看来你家的下人,的确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要不就是打翻茶盏,要不就是乱说话,这可要不得。” 付雯茜:……好气啊啊啊啊!可是,只能微笑! 兰清笳真心实意地提完建议,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付雯茜的手,然后提出了告辞。 付雯茜此番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没有伤她半分毫毛,还受了一肚子的气,她都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办这一场赏菊宴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巴不得兰清笳赶紧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当然没有挽留。 其余小姐们都看得出付雯茜的憋屈和败兴,生怕自己惹祸上身,也不敢多待,纷纷告辞离去。 回到马车上,百香和红衣都满脸愧疚,齐声向她告罪,一副恨不得要割头谢罪的惭愧模样。 兰清笳却是摆了摆手,“是我故意把你们支开,不怪你们。而且,我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吗?” 红衣知道兰清笳确实曾被困在阁楼中,若非自家公子,小姐说不定就真着了付雯茜的道了。 “那位付小姐,未免太欺人太甚。” 兰清笳勾唇浅笑,“无妨,本小姐我已经给了她一记教训了,那教训,保管她毕生难忘。” 第102章:他的心机 众人走后,付雯茜便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 当天晚上,更加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开始发痒,先是手上,然后是脸上。 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但是那种痒意越来越强烈,忍不住伸手去挠。 后来实在痒得受不了,一不小心就挠出了血,她再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上一片红疙瘩,付雯茜当即吓了一大跳,赶忙请了大夫。 大夫看了之后说她是不小心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引起了过敏,一副药下去,瘙痒立减,付雯茜当即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那不过是暂时的。 药效过后,脸上的瘙痒故态复萌,那种痒到骨子里的感觉,让她总忍不住想去抓。 有几次她半夜被痒醒,忍不住抓了一把,第二天便发现被自己挠破皮的地方竟隐隐有发脓留疤的趋势。 脸是女人的第二生命,毁了脸,那无异于是毁了半条命! 马上就要选秀了,自己的脸怎么能出事? 她瞬间更慌了,赶忙命人去请大夫,无论如何都要在选秀之前把自己的脸治好。 然而,大夫一个一个地请,方子一个一个地吃,药膏一层一层的抹,效果却十分微弱。 宰相从宫里请了御医,御医倒是给了准话,只要不再乱挠,就一定能治好,但是需要时间。 要在选秀前治愈,几乎不可能。 这个消息对付雯茜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就算能忍住那难耐的瘙痒,可是最后脸治好了却又要错过选秀,那她还怎么嫁给淮南王,怎么做淮南王妃? 她每天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想到自己要与选秀无缘,都会忍不住尖叫着把镜子砸了。筆趣庫 她原本就不好的脾气瞬间更加糟糕了,伺候在她周围的下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如意,就又会惹来一顿责骂。 付雯茜一边对身边的人撒气,一边在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染上这怪病的。 最后,她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就是赏菊宴那天晚上自己的脸才突然痒起来的,而且,最开始痒的地方是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兰清笳突然很亲热地握了她的手!https:ЪiqikuΠet 一定是兰清笳做的手脚! 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那么亲热? 付雯茜想到这种可能,一双手不禁握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恨意开始熊熊地烧了起来。 兰清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 而此时的兰清笳,却是悠闲自得地撸着猫,唯一让她心境起伏的,便只剩下那个炽热又激烈的吻。 当事的另一人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药性已经尽数褪去,他的理智也尽数回笼,因为自己那绝佳的记忆力,那些原本混混沌沌的模糊细节,此时全都清晰无比地在脑中回放。 他越是想要打住,那些念头和画面便越是无孔不入。 他的神情紧绷,心中的思绪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翻搅着,根本没法平复。 哪怕兰清笳不知道雪臣公子就是她的师父,但是,自己今后又怎么能再以师长自居? 他知道,经历了这件事,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乔远侍立在旁,看着自家主子那副冰冷严肃的面庞,简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主子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饶是他这个自诩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的小机灵鬼,也猜不透。 正在这时,柯旸来了。 他请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秦淮的注意力陡然被拉了回来。 他清了清嗓,“进。” 秦淮已经恢复往日神态,柯旸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 他开口回禀,“公子,今日到宅子传信的那人,属下已经查清。这是那人的身份信息。” 他把一份东西递到了秦淮的案前,秦淮扫了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穆继和,寒门学子,现拜于宰相门下,颇得宰相赏识。 他一介寒门出生,竟然能拜入宰相门下当门生,还能在众多门生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要么此人非常有心机手段,要么此人的确才学了得。 不管他究竟是哪一种人,他的这个恩情,都该还。 秦淮不习惯亏欠他人。 秦淮淡声吩咐,“送上一份厚礼。” 柯旸闻言,领命而去,并不需要多问厚礼究竟有该多厚,关于这些小事,他一贯已经处理得信手拈来。 然而,第二天,柯旸又来了——那份厚礼没送出去。筆趣庫 “那位穆公子不肯收下那份重礼,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请求。” 秦淮微微蹙眉,莫非是嫌礼太薄? “是何请求?” 柯旸如实转达,“他明年便要参加科考,想请公子为他指点文章。 属下观他态度诚恳,一派君子端方,认真求学之态,虽不敢贸然答应,也未直接拒绝。 这是他交给属下的一篇文章,希望公子能一观之后再做决断。” 看来,柯旸对穆继和的印象确实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这般替他说话。 由此也可见,这个穆公子的确是个行事圆滑之人,至少在与人交道上颇为八面玲珑。 这样的性格也并非不好,只要不行作奸犯科,偷奸耍滑之事便是。 秦淮接过了那篇文章看了起来。 原本有些漫不经心,不以为意,但是看罢之后,不禁升起一丝诧异。 这个人,的确是有几分才学,他的文章倒是颇合自己的胃口。 秦淮不喜欢滥为人师,但却有惜才之心,这个穆继和,的确是个可造之材,有可塑性。 秦淮指尖轻叩,似是沉思了片刻,旋即开口道:“我可以为他指点文章,但也仅此而已,我不会见他,对外,我们也并无师徒之名分。” 他只收了一个徒儿已是这般麻烦,劳心又劳力,根本不想再收一个。 而且,私心里,他也不想让兰清笳变成其中之一,而只想让她成为那个唯一。 柯旸得了这个答复,不觉也为穆继和高兴。 穆继和拿到了秦淮批注点评过的文章,又得了柯旸的肯定答复,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阵炽热的光芒。 那惊喜交加的模样,落在柯旸眼中,自动被解读成了他对求学的无尽奋进之心,如此这般柯旸对他更添几分好感。 殊不知,穆继和的心机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第103章:你又不是天仙 他想以玄机公子的名声为跳板,为自己今后步入仕途铺路。 玄机公子就是个人人垂涎的香饽饽,不说其他,且说兰清笳,因为拜他为师,得到了多少好处? 她只是一个女子,能借着玄机公子之名得到的尚且有限,但自己不同,自己是个男子,待明年科考之后他便要入仕了。 他出生寒门,家底薄,如果能攀上玄机公子,对自己日后的仕途必然大有助益! 而且,那天他还发现了那个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玄机公子竟然就是传言那个病入膏肓,不久于世的淮南王! 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好处,但谁知道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为了往上爬,他学业上必须要比常人更刻苦,还得比常人更善钻营,更有心计。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穆继和的心思藏得很深,面上半点不露,柯旸自然半分未曾察觉。 选秀之日在即,毁了脸的付雯茜很着急,兰清笳也很着急。 之前担心的问题依旧横在心头,虽然有点自恋,但她还是担心自己会被选进后宫。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自己落选? 装病不去?可是自己百毒不侵,就算想给自己下个药把自己整病都不行,到时候府上请个大夫一诊脉就露馅儿了。 藏拙?她的才学或多或少在人前展现过,想藏拙也会显得很刻意,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个罪名。 难不成她要自毁名声逃避参选?这显然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 思来想去,她只能期望这一届的对手都强悍一些,直接把她刷下去! 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不可靠的。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一时陷入苦思之中。 她本想去看看霓裳阁的生意,数一数自己的银子,让自己开心开心,说不定她心情一好,就想得出法子了。 但祖母和父亲都让兰清笳少出门,便是师父那里,也暂时不要去了。 之前也便罢了,现在作为秀女的身份,他们都觉得该避避嫌了。 但自从上次惹了师父生气,兰清笳还没见过他,现在就算要被关在家里准备选秀之事,她好歹也得亲自去一趟,把师父他老人家哄好了才行。 所以今天她还是出了门,熟门熟路地往师父的别院去了。 兰清笳提着食盒,那里面是她特意做的点心。 一见到师父,她就笑得乖巧讨好,“师父,徒儿今儿个特意为您做了点心,花了好长时间呢,您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秦淮的眼神却有些闪躲,尤其是对上她那亮晶晶的笑眼,他的心绪更乱了。 他抿着唇没说话,兰清笳却将此理解成了他尚在生气,越发殷勤小意地讨好。 他的目光微飘,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唇上的伤处。 几天过去,已经结痂了,只是还有残留的痕迹。 他莫名其妙地开口,“你的嘴……” 兰清笳伸手摸了一下,神色自若,“这个啊,就被蚊子叮了一下。” 似怕他不信,她又补了一句,“大蚊子!” 秦淮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ъiqiku 所以他现在,是一只大蚊子? 兰清笳觉得师父今天怪怪的,整个人,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怪怪的。 但是究竟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怪怪的师父又突然问出了一个怪怪的问题,“你上回说想嫁淮南王,是真的吗?” 在兰清笳的认知里,想嫁淮南王=想做寡妇。 所以师父还在揪着她想不想当寡妇这个问题? 难道师父真的要跟她上女训女戒? 为了不踩雷,她当然只能摇头。 秦淮心头莫名有点失落,“你那天不是这么说的。” 兰清笳挠挠头,“那不是因为我更不想进后宫嘛。虽然我现在就担心自己会被选上有点过于自恋,但谁叫我是师父您的徒弟呢? 树大难免招风,皇上他说不定早就听说过我了,要是真把我选进后宫,那就惨了。” 秦淮抓住重点,“所以,在皇上和淮南王之间,你一定会选淮南王?” 兰清笳不知道师父这是什么套路,便还是老实点头,“如果我真的能选的话。” 秦淮的神色郑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Ъiqikunět “你能。” “啊?什么?”兰清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淮飞快敛了心神,沉声道:“好好参选,你定能得偿所愿。” 兰清笳愣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师父难道可以让我落选?” 秦淮语气镇定,“你不想进后宫,可以。” 你想进淮南王府,也可以。 兰清笳却没有参透师父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她眼睛一亮,“真的吗?师父您真的有办法吗?万一我真的被皇上选中了怎么办?” 秦淮轻描淡写地道:“为师与皇上,甚熟,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兰清笳听得瞪大了眼,望着师父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畏。 师父不愧是师父!连向皇上讨人情都能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但兰清笳还是有那么一丢丢不放心,“可,可是他毕竟是皇上,如果师父驳了他的面子,会不会惹怒龙颜啊?” 秦淮瞥了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你又不是天仙。” 言外之意,不过一个小小的你,难道比他这个玄机公子的面子还重? 兰清笳:…… 道理是这个道理,实话是这个实话,可是为什么从师父口中说出来,会带着那么浓的嫌弃呢? 兰清笳心里略微受伤,但很快就释然了。 既然师父已经向她保证了,那就一定能做到,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她心中的大石骤然落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去。 不过,上次自己向师父提这件事的时候,师父怎么没有告诉她呢?害得她白白担心那么些天。 很奇怪,此前兰清笳明明还觉得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最不可靠的。 但是现在,这个“别人”换成了师父,她却半点不可靠的感觉都没有。 好像只要是师父开口承诺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不会食言。 而对她做出承诺的师父本尊,长长的眼睫却是轻轻颤了颤。 第104章:初选通关 转眼,便到了入宫选秀的日子。 选秀分三轮,第一轮初试:检查身体,核查身份。httpδ:Ъiqikunēt 五官不正者不要,身有瑕疵者不要,身患隐疾者不要,底细不纯者,也不要。 兰清笳想要在这一轮被刷下来几乎不可能。 而且,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也十分不体面,必然会被人诟病身体有毛病,对她以后的名声不好。 所以她也不希望自己在第一轮便铩羽而归。 第二轮,比的就是真才实学了:琴、棋、书、画。 女子四大艺,每天比一场,对手由抓阄决定,淘汰者便赐红牌,可凭红牌得一份体面的礼物,也算是全了秀女们的体面。 若四轮全都晋级的,便可进到最后一轮。 这第三轮,便是殿试了,由皇上和淮南王亲自出面挑选,哪个合眼缘便挑哪个。 因为吃了师父喂的定心丸,兰清笳的心态格外平和,状态也特别放松。 她随便比比便是了,再说,她的对手未必就比不过她。 毕竟,会送进宫参选的,哪家的不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这四艺都是自小学这些的,也许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临近入宫,兰清荷反而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担心自己选不上,更不是担心自己被选上,而是因为没进过宫,担心自己犯错丢人。 皇宫那么规矩森严的一个地方,感觉每说一句话都得先在心中来来回回斟酌好几遍,她万一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所以一路上她都格外沉默。 兰清婉的心里也很紧张,甚至有些焦虑。 兰清笳最后还是顺利地入宫参选了,这让她心中十分懊恼。 上回,付雯茜会办赏菊宴,与她大有关系。 因为就是她给付雯茜暗中来往,煽风点火,说兰清笳曾多次大放厥词曾她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这次在选秀中也定要压她一头。 付雯茜对兰清笳本就恨之入骨,被那么一煽动,便办了那场赏菊宴,设计了那一场阴谋。 可恨的是,兰清笳每一次都运气那么好,那么大一个坑都给她挖好了她竟然不跳! 现在,她顺利参选,反倒是付雯茜因为脸上的怪症失去了参选资格。 兰清婉越发觉得兰清笳邪门得很,心中满是对她的愤恨,却又压不住心头那股子不可言说的恐惧,害怕每次与她交锋便要惨败的恐惧…… 兰清婉神情紧绷,心头焦虑,看到兰清笳那副淡定自若的神色,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就算,她没有入选,她也绝对不希望兰清笳入选! 只要兰清笳落选,只要她落选就好了…… 三人各怀心思,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前,宫门外已经聚满了各家小姐,大家都打扮得十分漂亮,一个个花枝招展,一水儿的鲜嫩模样。 宫门打开,各个秀女依照家族背景,家中官职高低排列入宫。 各家的下人们,连带着原本准备好的漂亮衣裳首饰、上好的胭脂水粉,全都被留在了宫外。 大家都忍不住打量周围的秀女们,那些可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众人走在一条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头的宫道上,不少人都走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便是兰清婉和兰清荷二人,也都感到一阵吃力。 但兰清笳却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姿态怡然,不见半分疲态,甚至,她的脸上连半滴汗珠子都没有。 终于到了一处殿内,却也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每个秀女被要求分列而站,准备迎接属于她们的第一轮筛选。 一个十分严肃的嬷嬷走了进来,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神情也绷得很紧,目光如电般在众秀女脸上扫过。ъiqiku 凡是被点中的人,都被宫女领了出去,她们止步于此,无缘再进行下一轮。 有人当即忍不住哭出了声,但很快,那哭声便消失在了殿中,渐渐远去。 然而,那哭声却留在了众秀女心中,让原本就紧绷的心弦更添了几许紧张。 剔除了五官不正者,其余秀女便分别被领进了单独的厢房中,进行进一步的身体检查。 这是要宽衣解带,甚至连私密处都要被一一查看。 兰清笳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却无法选择。 轮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一遍遍做好了心理建设,想着大家都是女人,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是真正进了那小隔间,里面那老嬷嬷却只看了她一眼,在她身上捏捏摸摸嗅嗅,然后就道:“好了,过关。”筆趣庫 兰清笳:?? 这怎么跟自己之前知道的不一样? 心中虽有疑惑,但是不用宽衣解带让人检查身体,她还是舒了一口气。 兰清笳原本以为是宫里的这一套流程简化了,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是她发现,每个人检查出来后都很不自在,脸红得都快滴血了,还有人低声抱怨,羞死了。 兰清笳:?? 好像她的检查跟其他人的检查不大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师父这么手眼通天,连这点小事都能打点到? 不得不说,兰清笳真相了。 初试结束,众秀女被那位严肃的嬷嬷带到了毓秀宫。 这里便是她们未来几天住的地方,这里有统一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甚至连鞋子袜子,亵/衣/亵/裤都是统一的。 没了那些花哨又争奇斗艳的装扮,大家的着装都规整统一,便到了检验颜值的时候。 真正好看的人,便是披麻戴孝都好看。 而那些靠胭脂首饰装点起来的精致华美,也都在这时被打回了原形。 每个房间住两人,管事嬷嬷按照秀女们的关系和父兄官阶进行安排组合。 兰清笳本以为自己会跟兰清婉住在一间,毕竟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是没想到却是兰清荷跟兰清婉住一间,她自己却被落下了。 待其余人都已经有了住处,却还是没念到兰清笳的名字,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漏了。 最后,那个严肃的老嬷嬷才对她道:“东厢住不下了,请小姐随老奴移步西厢。” 兰清笳:?? 住不下?她明明看到还有好多房间呢,她见识少,可不要骗她。 第105章:姝姐姐的身份 众位秀女都暗自在自己的房间往外瞧,看到兰清笳被单独带走了,一个个眼中都迸出羡慕嫉妒的目光。 玄机公子的弟子就是不一样,连宫里的嬷嬷都公然给她开后门,可想而知,她到时必然能顺利入选。 兰清婉看到这一幕,眼中也尽是嫉妒的光。 她恨恨地想,兰清笳到时候就算是入选了,也不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也是胜之不武! 兰清笳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随那嬷嬷到了西厢的一间房前。 那嬷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严肃神情,“这便是小姐的房间,如有什么吩咐只需要吩咐门外的宫女便可。” 说完,她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兰清笳在那间房前站了片刻,自己被单独分来了这个房间,要么是被优待,要么就是被刁难。 她推门而入,看到屋中的摆设她便确信,自己是被优待了。 她虽未进到其他秀女的房间,但是从每个房门的间隔来看便能看出那些房间绝对不宽,甚至有些窄小,而这间房,足比她们的房间宽了一倍不止。httpδ:Ъiqikunēt 屋内摆设虽然没有十分名贵,但也能看出布置得十分精细,屋中熏着好闻的熏香,格外沁人心脾。 房中摆着两张床,床上铺着一模一样的锦被。 兰清笳微愣,难道自己还有一起同住的人? 正这么想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略显欢快的脚步声,那脚步越来越近,果然是朝着这间房来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兰清笳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姝姐姐?” 霍云姝也是一副惊喜无比的神色,“清笳?是你呀!” 兰清笳先是一喜,旋即便有些疑狐,“姝姐姐,你也是被那个嬷嬷安排在这间房的吗?” 霍云姝一脸天真无辜地点头,“对啊。” “方才初选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霍云姝更加无辜了,“秀女那么多,你没看到我也很正常嘛,我方才也没看到你呀。” 是这样的吗? 兰清笳将信将疑。 自己被特殊优待了才被带到这里,那姝姐姐肯定也是这样。 兰清笳这时才想起,自己竟没问过霍云姝的出身。 “姝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出身哪里。” 霍云姝眨了眨眼,“我出身京城呀。” “不是,我是说……令尊官拜几品?” 霍云姝伸出一根手指,“大概是,一品?” 兰清笳顿时惊愕得瞪大了眼,一,一品? 她脑中飞快搜索朝中一品大员里哪个是姓霍的,霍云姝就已经无所谓地岔开话题。 “哎呀我爹的官职就比你爹高那么一丢丢而已,想这个做什么。 来来,我来看看咱们的房间,哇,好大,这个床看起来还挺舒服的……” 霍云姝兴致勃勃地念了起来,兰清笳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霍云姝根本就不是那种目高于顶的千金大小姐,就算她爹是一品大员,她也不会因此就看不起自己,那自己纠结又有什么意义? 若自己因为两人父亲的官阶就对姝姐姐小心翼翼巴结讨好,反而会让姝姐姐看不起。 两人很快就在这里安置了下来,半点都没因为明天的第二轮考核而担忧,反而还十分有兴致地促膝长谈,聊得十分投契。https:ЪiqikuΠet 而其他秀女们,都或多或少地心焦难耐,夜不成寐。 毓秀宫里,其中一位嬷嬷也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的身上,还担着一个重任。 就在秀女入宫的前几天,有人找上她,偷偷地给她塞了一笔银子,让她在毓秀宫里帮忙对付个人,务必要让她出丑,失去选秀资格。 那个人,就是兰清笳。 宫里的腌臜手段何其多,她是宫里的老人,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手段自然不少。 不过就是让人多出个丑,失去选秀资格罢了,她是管理秀女的嬷嬷,就算上头还有个严肃刻板的严嬷嬷,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又有何难? 然而,事实却出乎她的预料。 那个兰清笳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被严嬷嬷亲自带去了西厢,跟摄政王的女儿住在了一起。 后来这嬷嬷才听说,兰清笳是玄机公子唯一的弟子,难道是因为玄机公子的缘故? 那银子已经收了,现在就算想退回去怕也是来不及。 可她跟摄政王的女儿住在一起,还是单独住在西厢,有严嬷嬷专程照看,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啊! 到时这事办不成,自己私受贿赂之事说不定还会被抖出来,到时候自己就完了。 若贸然对兰清笳动手,万一不小心波及到摄政王的女儿,宫里彻查下来查到她的头上,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这嬷嬷这下真是被架在了火上烤,进退不得,忐忑难安。 这一个晚上下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都难以成眠。 第二天,兰清笳和霍云姝却都精神奕奕。 两人穿的明明是与众人一般的最普通的衣裳,但是与众人站在一处,却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霍云姝的那张脸美得近妖,此时装扮得简简单单,朴朴素素,却依旧难掩她周身的芳华。 兰清笳与她站在一处,自然被她比了下去,但兰清笳周身的那股子气质,却也同样耀目。 她虽然不是最美的,但绝对让人不容忽视,平白就有了一种被她压了一头,自惭形秽之感。 燕京城的贵女,自然有人认得霍云姝。 此时见到兰清笳竟然跟霍云姝待在一块,而且两人还是一副十分要好相熟的模样,顿时又羡慕得眼睛都红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婉以前在一次宴会中曾远远地看到过霍云姝。 对她而言,霍云姝就像是天边的太阳,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自己想上前与她攀谈,都觉得自惭形秽。 现在,兰清笳竟然跟她站在一起,而且还有说有笑,兰清婉看得眼睛都直了! 兰清笳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霍云姝? 自己遥不可及,只能仰望的一切,却轻易地被兰清笳得到了,这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凭什么? 兰清婉狠狠地攥着拳头,咬紧了后槽牙,她拼尽了全力,才让自己保持着平复的心情,没让自己的情绪在脸上泄露出来。 第106章:莫名其妙地晋级了 琴棋书画,每日一项,今日考的,自然便是琴。 众秀女当场抽签,两两比试,落选者则发红牌。 虽然落选,却也能凭红牌得拿到宫中赏赐的重礼,也算是全了体面。 皇上的后宫空空如也,既没有后妃,也没有皇后,皇上自己又是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抽出这么多时间来亲自选秀。 最后主持选秀的这项重任,便落在了皇上唯一的女性长辈,他的姑姑无双公主的身上。 而无双公主,也便是摄政王妃云洛伊。 这两层身份,无论是哪一层都足以让众位秀女们仰望。 是以她来做这主持之人,自然德高望重,最具话语权。 兰清笳听说今日能见到摄政王妃,一时不觉生出了几分兴趣。 关于摄政王与摄政王妃的传闻,她早有耳闻。httpδ:Ъiqikunēt 据闻,摄政王妃早年流落民间,在一个叫山河县的偏僻之地长大。 而摄政王彼时仕途不顺,恰好被贬黜至山河县当县令,二人就此结缘。 他们二人,一人当县令,一人当女捕,破案无数,就这么一路扶持并行,不离不弃。 她的公主身份,也是在无意中的机会揭开。 二人历经坎坷,终成眷属,这么多年,摄政王哪怕位高权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然而却从未纳妾,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恩爱非常。 这么一对神仙般的眷侣令兰清笳羡慕无比,她自然想一睹摄政王妃的风华。 然而,等到兰清笳真的见到了她,整个人却豁然呆住了。 她甚至忘了原本的规矩礼仪,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上首端坐的那位雍容华贵的人。 是她的记忆出了错?还是她的眼睛出了毛病? 她她她,不就是之前在马场遇到的那人吗? 当时她对自己问东问西,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底细全都套了去,自己还一度怀疑她是坏人! 如果她真的是摄政王妃的话,那当时那个俊美非常,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威严男人岂不就是摄政王??? 兰清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飞快地在脑中搜寻记忆,自己当时,应该没有表现出明显地对他们不敬的言行吧?? 上首,云洛伊一身庄重的华服,身上有了岁月的沉淀,她不笑的时候,周身便也尽是不怒自威的威严,众位秀女都低眉敛目,不敢在她面前有半分失态。 毕竟,她可是把握着自己生杀命脉的人! 云洛伊目光轻轻一转,在一众低眉敛目的秀女中,她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那个抬头怔怔望着她的人。 是雪臣的那个小徒儿。 也是雪臣特意向自己嘱托,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入选的人儿。 雪臣的心性素来沉稳内敛,从不轻易表露情绪,更不会向他们提什么请求,这次,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甚至,他说那话时,耳根都有些罕见发红。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上回自己就已经隐约看出点雪臣待她的亲厚与不同,不过未曾想进展会这么快。 看到这小姑娘盯着自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惊骇模样,云洛伊莫名就生出了点子促狭心思。 她微微扬眉,勾唇,朝那小姑娘露出一抹笑来,那神情模样,仿佛在说,嘿,没想到是我吧。 兰清笳一下又愣住了,旋即像是突然回过神,慌忙低下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但低下头的瞬间,她的脸已经红头了,心中也有如擂鼓,咚咚狂跳不止。 她笑起来好美啊,兰清笳有种受到暴击的感觉。 而且看她的神色,像是还记得自己,也并没有讨厌自己的样子,幸好幸好。 兰清笳转而又想,她会不会看在之前认识一场的份儿上悄悄给自己开后门儿让自己入选? 她不需要啊! 不过她很快就把那念头压了下去,人家是摄政王妃,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她们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可能就因此对她刮目相看?是自己想太多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乱七八糟地瞎想着,上头云洛伊已经说完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到了众秀女抽签选对手的环节。 兰清笳的对手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姑娘,长得清清秀秀,文文静静,但眼底却藏着一丝傲气,可见她对自己的琴艺十分有自信。 众秀女都坐在旁边当听众,这意味着上台表演的人不仅得具有不俗的琴艺,还得要有良好的素质,不能在众人面前露怯。 前面便有几个秀女,因为过于紧张表现不佳,被直接发了红牌。 兰清婉和兰清荷都在她前面,两人都过关了。 兰清婉面上露出得意之色,兰清荷神情却有点木木的,辨不出喜怒。 终于到她了,兰清笳沉了口气,款款上前,落落大方地弹了起来。 这一曲,她弹得中规中矩,没有错处,但也没有十分亮眼。 原本秀女们都竖着耳朵想要好好见识见识玄机公子的弟子究竟有多么厉害,结果一听这曲子,都大失所望,觉得她是浪得虚名,这次定然会被直接刷下去。 兰清婉心中更是升起了隐隐的期待。 兰清笳却神色自若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接下来便是她的对手上场,那姑娘的架势看起来挺足,一副十分厉害的样子,兰清笳十分期待她的表现。 那姑娘的表现果然没让人失望,那琴音婉转悦耳,深入人心,饶是谁听,都能听出高下来。 高者是她,下者是兰清笳也。 这次,兰清笳必输无疑! 然而,下一秒,“噌”一声,琴弦断了,琴音戛然而止。ъiqiku 那姑娘顿时满脸错愕,众人也都愣住了。 云洛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红牌。” 那姑娘瞬间就红了眼眶,愣愣地呆坐着,想要辩解什么,最后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默默地领了红牌退了下去。 她得了红牌,兰清笳自然而言就晋级下一轮了。 众人:…… 兰清笳:…… 这,这都行? 众人望向兰清笳,眼中无不写着复杂无比的神色,这特么的是什么运气! 兰清婉更是瞬间扭曲了神色,眼中闪过一阵深深的嫉恨,兰清笳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兰清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晋级了…… 第107章:该死的运气 第二天,比棋。 此项比赛的输赢便好决断多了,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最是公平不过。 众秀女重新抽签,确认了对手之后便齐齐上阵,同时进行比试。 兰清笳的这盘棋下得很是随性,心道待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就找个破绽,不动声色地输了,如此也不至于太丢人。 然而还不等她开始卖破绽,对面的那姑娘就忽的捂起了肚子,一副十分难耐的痛苦神色。 她的肚子隐隐发出咕噜咕噜的闹腾声。 现场除了落子声以外十分安静,她这一番动静显得有些突兀,那姑娘的脸瞬间涨红。 为了避免出更大的丑,她颤声开口,放弃了比赛,然后被嬷嬷带着急匆匆地离开了。 中途放弃比赛,那姑娘被发了红牌,兰清笳直接晋级。 众人:…… 兰清笳:……ъiqiku 众人对她投来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兰清笳自己也一阵无语。 这该死的运气! 第三天,比书法。 兰清笳寻思着怎么着自己也得输了吧,再不输,最后到了自己最擅长的画,自己再输了可就有点丢人了。 兰清笳写了一副中规中矩的字,再看看她对手的那位姑娘,那一手字,当真潇洒飘逸! 这次没有再发生点什么“笔折了”,“墨洒了”的变故,那姑娘的身体也好好的,没有掉链子,兰清笳深信,自己这次肯定得输了。 然而,摄政王妃却久久盯着自己的那幅字,一副双目放光的模样,“像,太像了!你的这幅字与家师的实在太像了,实在是让我感触颇深啊。” 于是,兰清笳就凭借着这一副中规中矩,但据说跟摄政王妃的师父十分相似的字迹再一次晋级了。 众人:…… 兰清笳:…… 那位姑娘拿着自己手中的红牌,哭了。 堂堂摄政王妃的师父,竟然写得这么一手烂字?这谁料得到? 兰清笳一脸无语,早知道她就拿出实力,写好一点了! 真是失策啊! 众人都不理解兰清笳心中的愁苦,大家都纷纷暗道兰清笳有心计,竟然投其所好,仿了摄政王师父的字迹。 兰清笳想说自己是无辜的,但是谁信呢? 这些天她都跟摄政王的女儿住一屋,她近水楼台先得月,趁机向霍小姐打探摄政王妃的喜好,简直不要太方便! 最后果然让她得逞了,真是有心计,太有心计了! 兰清笳:……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能说。 兰清荷在这一段被发了红牌,她得偿所愿,又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欣喜,见到兰清笳再次躺赢,向她投去了一记同情的目光。 当晚临睡,兰清笳忍不住喃喃祈祷,“明天,一定要抽到一个最最厉害的对手!不能再赢了!” 霍云姝听到她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人都千方百计地想赢,你倒好,一心盼着输。” 兰清笳想说什么,想到这里是宫里,隔墙有耳,她便把话头咽了回去,只长长叹了口气。 老天爷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喊,第二天,她抽到了——霍云姝。 兰清笳和霍云姝望着对方的号码牌,一时无言。 兰清笳一脸希冀地望着霍云姝,“姝姐姐,你的丹青应该十分不错吧?”ъiqiku 霍云姝眨眨眼,“还行。” 兰清笳把她的“还行”自动理解成了“很不错”。 毕竟,之前她也说自己的琴艺棋艺书法还行,可实际上,那水平,俨然是完全碾压对手。 平心而论,兰清笳也半点都比不上她。 兰清笳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自己若是输在霍云姝的手中,那就不算丢脸,也算是输得其所。 众人眼中都冒出了幸灾乐祸的光芒,纷纷在心中暗想,看吧,她的好运气终于用完了吧!她抽中了霍云姝,肯定必输无疑! 就算霍云姝发挥失常,没有她画得好,但是摄政王妃还能让自家女儿落选吗? 这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兰清笳肯定要止步于此了。 兰清婉见此,之前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口郁气,终于缓缓输了出去,整个人的心情都禁不住明朗了起来。 众秀女开始认真作画。 因为深信霍云姝一定会赢了自己,兰清笳笔随心动,状态十分放松。 同样,因为深信霍云姝一定会赢了兰清笳,兰清婉的心情愉悦,发挥得也比往常更好了许多。 只要再赢了这一场,她就能顺利晋级到第三轮,就能有机会面圣了。 兰清婉想到这个可能,心绪更是禁不住一阵飞扬,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时间一到,众秀女纷纷放笔,大家皆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宫女拿起秀女的画作,展现在云洛伊面前,由她评判。 有人晋级,便有人被发红牌,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终于到了兰清婉的那幅画,她当即挺直了腰杆,满脸期待地望着云洛伊的方向。 云洛伊的目光落在两幅画上,最后目光定在了兰清婉的那幅画上。 在兰清婉满眼的期待中,云洛伊朝她的画作示意,“红牌。” 兰清婉瞬间呆住,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宫人径直端着红牌走到了她的面前,兰清婉都没有回过神,还是旁边的秀女轻轻拉了拉她,她才陡然回神。 她僵着手,缓缓拿起了一块红牌,整个人的面色一片惨白,眼中的希望也骤然熄灭。 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的画究竟哪里比不过别人? 然而,这样的质问,她却只能尽数往回咽,没人能公然质疑摄政王妃。 兰清婉失魂落魄,原本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然而,想到兰清笳,想到她注定失败的结局,兰清婉原本低落到谷底的心情终于渐渐回升。biqikμnět 自己落选了没关系,只要兰清笳也落选了就好! 自己达不到的高度,兰清笳也注定无法达到! 兰清笳只能这样想,才能让自己心里没那么难受。 直到最后,终于轮到了兰清笳和霍云姝,两幅画展于人前,众人都禁不住为之一震。 两幅画,一个大气,一个婉约,一个传神,一个细腻,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然而,却都同样让人眼前一亮,为之惊艳。 琴棋书画四艺,兰清笳真正认真对待,拿出实力的,只有画。 纵然如此,她依旧觉得自己跟霍云姝相比略逊一筹。 兰清笳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赢,众人也都这么想,毕竟谁不知道霍云姝是摄政王妃的女儿啊,摄政王妃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输呢? 然而,众人却只猜对了一半。 大家只听云洛伊满是苦恼地道:“怎么办?两幅画我都甚是喜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决断了。 既然如此,这一局便判为平局,两人一起晋级吧,也算是有个圆圆满满的结尾。” 众人:…… 兰清笳:…… 第108章:最后一关 兰清笳神情呆愣,满脸不敢置信。 众人也都是一脸呆滞,尤其是那些得了红牌,在临门一脚处铩羽而归的秀女们,原本以为兰清笳最终会与她们一样的结局,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平局这样的操作! 众人内心疯狂呐喊,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兰清婉心中原本还没来得及释放的快意也因为这句话瞬间破灭,整张脸瞬间僵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明明大家都是有输有赢,凭什么到了兰清笳这里就变成了平局?这不公平! 然而,兰清婉心中纵然觉得有千千万万的不公,最终,却是半个字都不能多说,不能争辩。 她有什么资格去质疑摄政王妃的决定? 就算她质疑了,作为兰清笳的亲姐妹,她难道能跳出来让摄政王妃把兰清笳淘汰吗? 如果她真这么做,别人会怎么想她? 就算姐妹有嫌隙隔阂,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成为供人消遣娱乐的谈资。 兰清婉的双手狠狠地掐进了肉里,一股子难言的嫉恨和愤怒在心中燃烧,直烧得她的眼睛都红了。 她心中隐隐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斗得过兰清笳,自己这辈子,都可能要被她狠狠地踩在脚底。https:ЪiqikuΠet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呢?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一切呢? 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她。 兰清笳自己也像是在做梦似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临走前,云洛伊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兰清笳甚至都有点怀疑,她果然是为自己开后门了…… 可是,为什么啊? 兰清笳困惑不解,心中更是忐忑。 不过旋即想到了师父的承诺,她的那股子忐忑便被压了下去。 师父当初既然说得那么笃定,就一定有办法。 兰清笳坚信,师父是不会坑自己的。 兰清笳很快就把自己安慰好了,方才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霍云姝把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她眼珠子一转,试探地开口,“清笳,你想通了?” 兰清笳点头,“想通了。” 霍云姝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这么说来,你想进宫了?” 兰清笳把头摇成拨浪鼓,“当然不想。” “那你怎么想通了?” 兰清笳想开口,又看了看外面,最后凑到霍云姝的耳边,神神秘秘地低声开口,“因为我不可能进宫,我师父说他跟皇上很熟,师父一定事先跟皇上打过招呼,皇上不会选我的,我相信师父,所以就不担心了。” 霍云姝心想,的确是挺熟的。 她似笑非笑,“不过,除了皇上,不是还有个淮南王吗?万一淮南王看上了你怎么办? 你问没问你师父跟淮南王熟不熟?有没有给淮南王也打了招呼?” 兰清笳满不在乎,“是淮南王的话没关系,我愿意嫁。” 霍云姝的眼神一闪,眸中的兴味愈浓了。 “为什么?莫非,你见过他,看上他了?” 兰清笳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这话我只跟你和我师父说,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是大不敬之罪。” 霍云姝忙不迭点头,“不说不说,我嘴巴可严了。” 于是,霍云姝就听兰清笳在自己耳边低声开口,“其实我压根不想嫁人,但是迫于世俗压力我必须得找个挡箭牌。 淮南王就是最好的挡箭牌,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翘辫子之后我就是最自由最有钱的寡妇了。”ъiqiku “噗……咳咳咳……” 霍云姝实在没忍住一下呛咳了起来,整张脸都呛得通红。 咳着咳着,她就开始狂笑,笑得直拍桌子,兰清笳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懵,完全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些什么。 霍云姝一边笑一边问,“这,这话,你,你跟你师父也说过?” 兰清笳不明所以地点头。 霍云姝闻言,笑得更加不可抑制,笑得泪花儿都出来了。 “哈哈哈,你可真是太逗了……” 兰清笳愣愣的,她本以为这个想法对别人来说会太惊世骇俗,没想到霍云姝听了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委实是出乎她的预料。 霍云姝含着笑出的眼泪,“那,那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兰清笳挠挠头,“师父大概觉得我的想法有违女训,当场就甩袖走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噗……” 霍云姝又忍不住喷了。 兰清笳一脸迷茫地望着她,霍云姝看到她这副茫然的样子,就觉得实在是太逗了。 雪臣当时亲耳听到她当面说着这些话,偏偏对方还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就算有气也不能发,那等憋屈可想而知。 她几乎能想象雪臣当时的神色。 霍云姝笑够了,拍了拍兰清笳的肩,一脸语重心长地道:“答应我,以后这些话,千万千万不要再在你师父面前说了。” 兰清笳觉得霍云姝的语气神色有点怪,但是一时之间她又没找出究竟是哪里怪。 不过,这个建议她却是听进去了,因为师父性格迂腐,他定然是不会想再听到自己那番异于常人的惊世骇俗之语。 兰清笳老实答应下来。 很久之后,兰清笳才明白霍云姝为何会有这番忠告。 当时的兰清笳:…… 第二天,便到了面圣的时候了,众秀女都有些紧张。 毕竟,她们可是经过了重重关卡,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闯到这最后一关。https:ЪiqikuΠet 究竟是一飞冲天,改头换面,还是铩羽而归,黯然离场?就要看这临门的最后一哆嗦了。 眼下,众秀女们看谁都暗含机锋,毕竟,这些人都是她们的竞争对手。 尤其是看着兰清笳的时候,大家的眼中都禁不住多了几分警惕。 这些天下来,兰清笳就像是开了挂似的,明明表现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那么好,但就是运气好,一路过关斩将,竟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到了面圣环节。 万一皇上看中了她是玄机公子的弟子的身份,直接选中了她,那她们被选中的几率就又小了一分! 兰清笳泰然自若,落在众秀女眼中,便像是胜券在握一般,惹得众人的危机感越发强了。 兰清笳的镇定,一直维持到进内殿,见到熹元帝和淮南王之前。 当她看到上首的那两个男人,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的问号。 第109章:一生只娶一人 秦书墨身着一身明黄龙袍,硬挺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睥睨众人,一股威压的气势陡然便铺面而来。 而他的右下首身侧,坐着一个穿着亲王蟒袍的男子。 他同样长得十分俊美,只是,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平添了一股病娇美人的既视感。 众秀女看到这么一副美男暴击的画面,一个个都恨不得捂着胸口晕过去。 那个穿着龙袍的英俊男人,当然就是熹元帝无疑。 她们早就听说熹元帝模样英俊,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么英俊啊! 还有他旁边坐着的那人,如果她们的理解能力没有出错的话,这人应该是淮南王吧? 传言淮南王病入膏肓,现在看起来,他的确有些病弱,面色一片苍白,时不时便要掩唇低咳几声,但似乎也没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而且,为什么没人告诉她们,淮南王也长得这!么!好!看!啊!ъiqiku 他那唇红齿白的模样,简直就想画里走出来似的,简直不要太俊啊! 众秀女原本都是冲着熹元帝来的,但是见到了淮南王的长相,不少人都纷纷倒戈…… 这么好看的男人,也想嫁! 众秀女都被两人的颜值所折服,兰清笳却因为这两个的长相而凌乱不已。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霍云姝口中的“表弟”成了当朝淮南王?为什么她口中的“表兄”成了当今圣上? 兰清笳的脸色青白交加,精彩无比。 她转头看向霍云姝,刚触到她的目光,霍云姝就转开了脸,一副万分无辜的模样。 兰清笳就是再傻,这时候也明白了霍云姝的身份。 她哪里是跟摄政王的女儿重名,她分明就是摄政王的女儿! 难怪那日在马场看到摄政王夫妇,霍云姝跑得比兔子还快。 想到昨夜自己对霍云姝说的那些因为淮南王快死了所以想嫁他的话,兰清笳就恨不得当场去死一死。 难怪她当时反应那么奇怪! 兰清笳飞快回想自己当初在马上究竟有没有说什么触怒圣颜的话,幸而当日自己压根就没敢秦书墨说几句话,心里这才略略放松下来。 啊是了,师父说自己跟熹元帝甚熟,所以当时在马场见到他们时师父就已经知道了。 说不定他们三人都互相认识,只有自己傻乎乎的完全不知道! 兰清笳越是回想,那脸色就越发五彩缤纷,五味杂陈。 难道那些大人物都那么喜欢微服出巡,跟她这样的升斗小民演戏吗? 正在胡思乱想,兰清笳注意到一束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叫人无法忽视。 她抬起头,便对上了淮南王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兰清笳下意识便瞟向了他那两瓣微薄的唇,然后又像是心虚了似的飞快移开。 是了,她跟这位淮南王,也还有些前缘。 想到那些个不可描述的旧事,再想到自己曾经数次表明自己想嫁淮南王的豪言壮志,兰清笳的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发烫,甚至连耳垂都热了起来。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众秀女都觉得淮南王的病弱是情理之中,但兰清笳却知道,他之前的身体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毛病,俨然就是个正常人。 今日之所以会这么一副病弱模样,多半是因为上次在宰相府的那一剂猛药,还有那几桶冷水。Ъiqikunět 秦淮盯着兰清笳,瞥见她那突然红了的面颊和耳垂,唇角禁不住轻轻翘了翘。 一直偷看着他的秀女们,瞥见他这一抹笑,都禁不住心口一阵怦怦直跳,一个个都红了脸。 冲着这张脸,哪怕身体差一点,她们也都可以!她们不嫌弃! 众秀女正在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上首的熹元帝就开了口,那把嗓音,低沉醇厚,充满威严,又叫人听得耳根发热。 “朕有一事宣布。” 众秀女当即竖起了耳朵,静心聆听。 “朕尚不足两岁便得太上皇传位,对于太上皇,朕甚是感念,这么多年,也事事都以他为行事立身的标杆与准则。” 听得这话,兰清笳禁不住把目光瞥向淮南王。 熹元帝并非太上皇的儿子,而是太上皇的侄子。 太上皇秦彧唯一的亲生子,乃是淮南王秦淮。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不知道的人定然也不少,毕竟此乃皇家之事,没人会没事挂在嘴边乱传。 朝中大臣定然都知晓,但闺中小姐们就未必清楚了。 因为上辈子的记忆,兰清笳却是知道这件事的。 当年太上皇不把皇位传给儿子,反而传给了侄子?这是为何? 原因很简单,因为淮南王的身体太弱了。 据闻当初太上皇和皇太妃都身中奇毒,因母体带毒,淮南王打从娘胎里出来便带着病根,无时无刻不在阎罗殿前徘徊。 太上皇因此放弃了江山,与皇太妃一道前往勐泐为襁褓中的儿子求医,同时也是为自己求医。 不放弃江山不行啊,当初太上皇自己都命不久矣,占着个皇位,也只能做个短命鬼。 这整个江山,就交给了尚在牙牙学语的熹元帝,以及自己最信任的,拥有铁血手腕的摄政王。 这就是摄政王的地位那么超然的原因所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熹元帝坐稳了帝位,病弱的淮南王也命硬地顺利长大了,还回了燕京城,这两个堂兄弟的关系必然微妙。 毕竟,这个皇位原本该是淮南王的,现在却旁落他人之手,淮南王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熹元帝自己也心大到完全不担心淮南王觊觎皇位?筆趣庫 兰清笳想,如果熹元帝真的那么放心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淮南王当真已经命不久矣。 兰清笳不禁陷入疑惑,明明之前见他都好端端的,不似短命之相。 莫非他的病灶在体内,轻易看不出来? 如果他真的快死了就好了,嫁给他绝对安全又保险,可知道淮南王就是雪臣公子之后,想到他命不久矣,兰清笳心中却禁不住升起一股淡淡的异样。 短短片刻之间,兰清笳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但表面上却半分不露。 众秀女大多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现在熹元帝在淮南王面前提起太上皇,大家都觉得疑惑,但却都是一副恭敬聆听状。 秦书墨顿了顿,便继续道:“太上皇虽为皇帝,一生却只有皇太妃一个皇后,携一人,过一生,可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朕也。 朕常常在想,连太上皇都能做到这般,朕既然肩负着太上皇的殷殷期盼,如何能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广纳后宫,耽于美色? 是以,朕今日宣布,朕当以太上皇为楷模,一生只娶一人,那人,便是朕的皇后。” 此言一出,众秀女:…… 第110章:喜提淮南王妃荣誉称号 一开始这些秀女们究竟有多期待,现在,她们就有多失望。 那种感觉,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直霹得她们脑子嗡嗡响个不停,大家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兰清笳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神情难得地错愕不已。 秦淮却在这时起身,对秦书墨施了一礼,一脸恭敬,“皇上圣明!既然皇上以身作则,臣弟亦当如是。 今生,便只娶一女子,那人,便是臣弟之正妃。”biqikμnět 众秀女:…… 这次,没人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所有人都面如菜色,摇摇欲坠。 她们努力半天,拼尽全力杀进重围,晋级到最后一轮,大家都想着,就算不能当高位分的嫔妃,好歹能捞个宫妃的位置当当。 但是现在…… 一共,只有一个名额! 加上淮南王妃,也只有两个! 她们这么多秀女,现在要去抢那珍贵的两个名额,这僧未免太多,粥未免太少了吧! 有摄政王的女儿在,哪里还有她们其他人什么事啊! 既然如此,那皇上您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还整那么声势浩大的选秀干啥? 伤心失望甚至绝望的秀女们,此时都失去理智地在心里暗暗给皇上扎小人…… 就在众秀女心情凌乱之时,秦书墨又淡淡开口,“不过,在场的秀女,凡是未曾入选的,朕会亲自为你们赐婚,备上一份嫁妆,以作补偿。 若有中意之人,只需来朕这里讨一份旨意即可。 若无中意之人,待来年科考之后,遴选了新一批青年英才,朕也会好好为你们挑选。” 这话一出,众秀女一下又愣住了。 原本沉入谷底,伤心绝望的心情,似乎有了那么一点起伏。 虽然,她们还是更想进宫伴驾,要么进淮南王府也行,但或许是因为一开始承受了最坏的结局,现在有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好一些的结果,就显得不是那么难接受,甚至还隐隐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自然不可能再收回,难不成她们还能跟皇上理论不成? 就算是有言官要进言,但是皇上摆出的是太上皇这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言官还能质疑太上皇?筆趣庫 所以,她们与其再哭丧着脸伤心失落,还不如开开心心地接受这个结局。 至少,有皇上亲自赐婚,还有皇上送出的一份嫁妆,这也是一份难得的体面了,以后在夫家面前,也能挺直腰杆。 于是,因为这句话,原本那些快哭了的秀女们瞬间就都重新展露笑颜。 兰清笳闻得此言,不觉对皇上刮目相看。 看来这位年轻帝王是早有谋算啊,他这番决策,也是恩威并施,一下便安抚了人心。 不过兰清笳反而更有些担心了。 赐婚? 按照前世记忆,穆继和也会在明年的科考中金榜题名。 到时自己可别被指给他,那她真得找块豆腐撞死了得了。 不过现在才九月间,等到来年三月还有大半年的光景,那时候的事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 若实在不行的话,她再去找师父帮忙便是。 兰清笳这般想着,心中便又放心下来,然而,她却完全忘了考虑假若自己是那两人中的一人的可能。 秦书墨的目光朝众人身上扫过,最后,那双幽深的眸子落在了某处,瞬间便含上了笑意。 “霍家有女云姝,朕心悦甚之,愿聘你为后,你可愿意?” 霎时,众人瞬间把目光投向了霍云姝。 听到皇上这般直白又这般深情的话,众贵女都禁不住捂心口。 天哪,皇上竟然还纡尊降贵问她愿不愿意,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能得到帝王这般恳切的一句垂问? 众人心中有一股羡慕到酸溜溜的感觉。 但是又一想,如果一定要有这么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是霍云姝的话,她们似乎都更能接受一些。 毕竟她们跟霍云姝相比,家事比不上,才学比不上,样貌更比不上…… 霍云姝抬起头,那张只略施了粉黛的脸依旧姝丽无双,那双眸子澄澈明亮,似那明净的五月清空般。 两人互相对视,周遭的所有人,似乎都尽数沦为了他们的陪衬。 霍云姝的耳垂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晕红,难得有些羞赧,片刻,她方低低吐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 秦书墨闻言,脸上霎时便荡漾出了一抹疏朗的笑来,让他周身那股子威严之感瞬间削减,那股子外露的欢喜愉悦,让他整个人都有股邻家少年郎的青涩。httpδ:Ъiqikunēt 众人莫名其妙就被酸了一把,酸得牙都快掉了,那股子羡慕嫉妒的情绪更加浓烈了…… 兰清笳见他们这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不禁暗道,幸亏自己压根就没有要入宫伴驾的打算,不然霍云姝听了心里定然会留疙瘩…… 熹元帝身边唯一的名额已经被霍云姝占了,于是,众秀女们为之努力的目标,就只剩下淮南王一个了。 就算已经有了退路,但是如果能捞到个淮南王妃当当,谁又不愿意呢? 秦书墨抱得美人归,心情自然十分大好。 他一脸笑意地望向秦淮,“雪臣,你的王妃,不知你属意哪家姑娘?” 众秀女们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含满期待。 秦淮却是神色自若,淡声开口,“众秀女皆是钟灵毓秀,各有千秋,臣弟无法抉择。索性,便抽签吧。” 抽签? 众秀女皆愣了一下,这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 原本自诩自己容貌不错,觉得自己胜算颇高的秀女们瞬间满腔失望。 抽签全凭运气,可运气这东西,谁说得准? 如果说运气好,那这几天比试下来,没人比兰清笳的运气更好了。 众人都有些幽怨地望向她。 兰清笳:…… 现在就这么望着她不大合适吧,就好像她已经被抽中了似的! 不过,她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好吧? 很快,她就被自己的运气打脸了。 宫人将写着众秀女名字的香囊准备好,端到秦淮的面前,秦淮随手一挑,选了一个。 那宫人接过,小心地打开,在众秀女满含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尖着嗓子念出了一个名字:“兰清笳。” 恭喜兰清笳,喜提淮南王妃荣誉称号。 第111章:已经很优秀了 兰清笳:…… 众人:…… 霎时,她们原本就幽怨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怨了。 秦书墨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瞥向一脸淡定自若的秦淮。 “既然抽中了兰小姐,那想来便是上天注定,天意使然。看来,雪臣你和兰小姐缘分不浅啊。” 众人:……更酸了呢。 兰清笳忍不住抬头瞥了上首的秦淮一眼,触到他的目光,兰清笳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睑。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有点快,心境也有点紊乱。 如果淮南王是任何其他的人,她大概都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偏偏就是雪臣公子,而且还是曾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雪臣公子。biqikμnět 现在,她真的成了他的王妃,兰清笳的心境不禁格外复杂难言。 那端着抽签香囊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把托盘端下去,却不小心掉了一个,那香囊口子扎得不甚紧,里面的小纸条露出了一角。 小太监略识些字,一下就眼尖地瞥见了上面的那股名字:兰清笳。 咦?兰清笳的名字不是已经被淮南王抽中了吗?为什么这剩余的香囊里还有她的名字? 小太监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了什么——这整个托盘的香囊,怕是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小太监瞬间觉得自己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暗暗瞥向兰清笳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畏。 这场选秀,轰轰烈烈地开始,最后却以这么一个令人意外的方式结局。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出了宫外,给那些期盼着自家女儿/孙女/侄女……能顺利入宫的人头上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初初听闻霍云姝被封为后,其余人都落选的消息,兰振坤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彻底幻灭。 本已失魂落魄地回家,但紧随其后,宣旨太监就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 兰氏长女清笳,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盖兰氏诗书传家,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 淮南王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兰氏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 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兰氏为淮南王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 钦此。” 宣纸太监的话音落,兰府众人依旧满脸呆滞,半晌都没人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老太君率先反应过来,提醒兰振坤赶紧上前接旨。 兰振坤如梦初醒,整个人反应都比往常迟钝了几秒,神情恍惚地接旨。 把接旨太监恭恭敬敬地送走,兰府众人都没人说话。httpδ:Ъiqikunēt 兰振坤的心境,却有如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原本他心中失望难言,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捞回了个淮南王妃? 淮南王妃自然没法跟皇后比,但是,他们兰府也根本没法跟摄政王府比好吗!能捞到一个淮南王妃的位置,已经很优秀了! 兰清婉和兰清荷落选以后自然已经回来了。 此时兰清婉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只不过,她的心境却跟自家父亲的心境刚好相反。 原本听说皇上只选了霍云姝一人入宫,心中只觉快意,那兰清笳就算进到了最后一轮又怎么样?还不是得灰溜溜地回来。 但是没想到…… 她没当上宫妃,却当上了淮南王妃! 虽然淮南王无权无势,在燕京城也有如透明人,但好歹也是个亲王。 而且,物以稀为贵,皇上和淮南王都只迎娶一位正妻,作为这唯一中的一个,兰清笳的分量自然就重了许多。 以后她们见了兰清笳,都得规规矩矩地对她行礼!从此以后,她都要低兰清笳一头,永远都没法超过她! 而同样为此暴怒的,还有付雯茜。 她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怀疑是自己不小心产生了幻听。 她当即失控地一把扫翻了桌上的药瓶,那张尚未痊愈的脸沉得吓人。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这样?我明明都已经派人打点,让她出丑被赶出来,为什么她非但没被赶出来,还被选成了淮南王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前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蒋淑娴也被她这副发狂的模样吓到了,身子不禁微微抖了抖。 蒋淑娴不禁暗想,幸亏自己没有入选,如果自己也入选了,那她定然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蒋淑娴把兰清笳一路凭借运气的离奇入选经过复述了一遍,包括最后的抽签,付雯茜听罢,整个人更是气得几乎冒烟。 “她就是运气好而已!除了运气好,她还有什么本事? 淮南王为什么要选她?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选她?” 蒋淑娴也觉得兰清笳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些,前面的好几轮,如果不是运气好她早就被淘汰了。 付雯茜更是快气疯了,她不停谩骂着,整个人激动而狷狂,那副神色,蒋淑娴瞧了都觉得心里微微发颤。 她忍不住出声劝,“表姐,现在兰清笳都已经成了淮南王妃,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就算我们心中再怎么不服,再怎么愤愤不平,也根本无济于事,你就不要再气了。” 付雯茜哪里是会能轻易听进人劝的? 更何况,现在这个人还是赢了自己,让自己才女之名落到她自己身上,更抢了她的心上人的兰清笳! 她恼恨地狠狠剜了蒋淑娴一眼,“你闭嘴!我不气,我怎么可能不气!兰清笳她就是生来克我的!https:ЪiqikuΠet 她想顺利嫁进淮南王府,做梦!我得不到的,也永远不会让她得到!” 蒋淑娴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狠厉,心里再次禁不住抖了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此时的兰清笳不知道宫外因为自己成为淮南王妃的事,已经在不少人的心里掀起这样的波澜。 反而是霍云姝成为皇后的事没让大家升起太大的反应,因为这对于大家来说似乎是实至名归又理所当然的事。 兰清笳没来得及对自己的新身份生出什么情绪,她当下还有另一笔账要算。 她一脸幽怨地望着霍云姝,语气更是幽幽的,“姝姐姐,你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霍云姝朝她露出了一抹乖巧又无辜的神色,“你都知道啦,我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了。” 她说得可真理所当然啊。 兰清笳心头一梗,一脸郁卒。 霍云姝挽住了她的手臂,满脸讨好,“当时也是不方便直说嘛,清笳不要生气啦!反正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两人很快就要成妯娌,从亲缘关系上来看,霍云姝很快就是兰清笳的堂嫂,当然是一家人了。 霍云姝现在倒是半点害羞都没有了,说得理所当然极了,反倒是兰清笳想到自己之前说的淮南王的那些话,心里闪过一阵阵不自在。 第112章:玲珑阁再次开放 她轻咳一声,扭捏着开口,“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你,你可……” 霍云姝当然秒懂,直接打断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 实际上也根本不需要她多说,秦淮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只是,兰清笳并没有读懂霍云姝眼神里的那一抹意味深长。 她得了霍云姝的保证,心里这才放松了下来。 霍云姝促狭地笑,“老天爷听到你的心声,让你得偿所愿嫁给淮南王了,开不开心?” 兰清笳一怔,面上有些不自在,心情也有点复杂。 原本她一心盼着淮南王死,自己好当个自由自在的寡妇。 但是,知道了淮南王是雪臣公子之后,不知为何,兰清笳一下就没了那种想法,甚至觉得他如果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也挺好的。 如果他真的年纪轻轻就死了,她的心里反而有一股怪怪的感觉,总之,那种感觉并不怎么叫人舒服。 对于自己的心境变化,兰清笳归咎于——雪臣公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才不希望他英年早逝。 嗯,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霍云姝想到他们两人成婚后的日子,就觉得满心期待,也不知道雪臣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清笳,清笳知道之后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表现。biqikμnět 到那时,一定十分精彩。 嘿嘿,想想就好玩儿啊,真想围观呢。 兰清笳被宫人领着出宫,一路上兰清笳都在出神。 走着走着,那宫人就停了下来。 宫人对前面的人行礼,“见过淮南王。” 听到这声音,兰清笳当即回神,抬眼看向前面的男人,与他呆呆地对视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慌忙行礼。 “臣女见过淮南王。” 秦淮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过,眸光平静淡然,叫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起吧,无须多礼。” 换了身份,两人再相处起来,兰清笳只觉格外别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摆出什么态度来与他相对。 宫人已经自觉退到了一侧,两人都不说话,兰清笳越发感觉局促尴尬。 她紧张起来就容易说混账话,比如现在,她下意识找话题,不知怎地就拎出了这么一句,“后来你没事吧?” 这话在旁人听来没头没尾,不明所以,但是作为当事的双方,两人却再清楚不过。 两人霎时就回忆起了当日在宰相府里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混乱中的吻。 兰清笳的神色懊恼,秦淮的面上也显出了几许不自在来。 他清了清嗓,“嗯,无事。” 刚说完这话,他就掩嘴轻咳了起来,那苍白的面上染上了几许病态的薄红。 兰清笳忍不住道:“王爷千万保重身体。” 秦淮很快就止住了咳,一脸认真地望着她,“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更不会让你当望门寡。” 兰清笳:…… 她的脸色微微僵住,呆呆地望着秦淮,那错愕的小表情,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咪。 为什么她有种被他窃听窥视了的感觉? 是谁当了叛徒,告了密? 秦淮望着她那副呆愣的小表情,唇角禁不住微微翘起,心情莫名大好。 兰清笳回到兰府,受到了府里上下的热情欢迎与接待。Ъiqikunět 尤其是兰振坤,他对兰清笳简直拿出了比此前十几年都更加热情的笑,对她的那股子殷勤,堪称狗腿。 周氏的热情笑脸也持续在线营业,什么话好听就往兰清笳的身上堆,就像是不要钱似的。 兰清婉看到众人对她众星捧月的架势,嫉妒的火苗瞬间就又燃了起来,只是她把自己的心思小心地藏在了心底,不曾表露。 周盈儿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屑。 她小声咕哝,“不就是嫁个病秧子王爷吗?有什么好得意的,说不定嫁过去就直接当寡妇了呢。” 兰怀风听到她的这话,当即狠狠剜了她一眼。 虽然他也同样对兰清笳恨之入骨,甚至也抱着与周盈儿一般无二的想法,但是没人会像周盈儿那样大喇喇地说出来。 如果她还这么口无遮拦,迟早有一天要祸从口出,说不定还得连累自己。 兰怀风对这愚蠢的女人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好感,但是这女人却太能闹腾,自己说一句她能有十句顶回来,甚至还敢对他大打出手,把他的内宅搞得乌烟瘴气。 对这样不讲理的女人,兰怀风实在是惹不起,凡事能忍则忍。 现在,他瞪了周盈儿一眼,周盈儿也全无半点惧意,反而还直接瞪了回去,好像在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兰怀风被她气得不得了,却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忍下,不再理她。 熹元帝与霍云姝的大婚定在来年元月初一,恰逢新年之时,意指继往开来,新年新气象。 而淮南王与兰清笳的婚事则定在了元月十五,元宵佳节之时。 翻年之后,兰清笳刚好及笄。 三个月的筹备期,对于帝后的婚礼来说并不算长,甚至还有些太仓促了。 然而婚期已定,朝廷上下各部自然只能抓紧时间筹办,而淮南王府的筹备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兰清笳作为待嫁的新娘子更是被限制了自由,非但不再允许每日出府,还得天天在闺中绣嫁妆。 这些事情,上辈子兰清笳都经历过。 只不过不同的是,上辈子的她对穆继和满怀爱意,绣起嫁妆来自然是怀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与憧憬,这辈子,心境却有些复杂。 也许因为淮南王就是雪臣公子,她的人格品性都让她莫名信任,所以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境已然发生转变。 此时她的心底,更多的是对未知的一股隐隐期待,但这份期待中,却少了爱情的成分。筆趣庫 在备嫁的期间,兰清笳却迎来了另外一件事——玲珑阁再次开放闯关了。 玲珑阁一年只开放两次,一次是在四月花朝节,另一次,便是在十月中旬,因为这两个季节玲珑阁的风景最美。 四月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十月则是枫叶连绵,满目金黄。 光是冲着这般美景,也有不少人愿意花这一百两。 这一次,兰府的姑娘公子们都决定再次闯关,兰清笳已经闯过通关,还是玄机公子的弟子,自然能随意进出玲珑阁,不受阻碍。 她已经许久没有出府,也许久没有见到师父了,是以她对这一天不由得格外期待。 第113章:怀疑红衣 一大早,兰清笳和红衣就坐上了马车出发了。 百香倒是非常想去,但是因为突然来了月事,身体不适便未能成行,十分遗憾地留在了府里。 雪团十分自觉地率先跳上了马车,乖乖巧巧地坐好,那副理所当然地占据一席之地的模样,让兰清笳失笑不已。 不过师父也很久没见到雪团了,必然想它了。 兰清笳在雪团身上揉了一把,“待会儿不许再乱跑了知道吗?如果跑丢了,我可不管你!” “喵喵——”本喵才不会跑丢。 马车一路前行,忽的却停了下来,车夫捂着肚子十分尴尬。 “小姐,小的怕是吃坏了肚子,需要去方便一番……” 他一边说着,肚子里那翻江倒海的声音已经清晰地传来,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兰清笳没有责怪为难,直接让他去了。 兰清荷看到她的马车停下来了,扯着嗓子问,“大姐姐怎么了?是不是马车坏了?要不要到我马车上来?”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掀起帘子回,“无事,车夫吃坏了肚子。你们先行,我随后便到。” 这次莫兰亭和周盈儿也一并来了,莫兰亭便坐在兰清荷的车上,加上她们的丫鬟,马车已经坐满了,兰清笳两人再上来必然太挤了。 兰清荷闻言,也没有坚持。 另一辆马车里,兰清婉和周盈儿共乘,兰清婉听得外面的声音,唇角不觉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周盈儿则是撇撇嘴,低声说了句,“马屁精。” 兰家众人的马车缓缓前行,只有兰清笳的马车落在了后面。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车夫回来了,向兰清笳告了一声罪,然后马车便也重新往前行去。 马车行了一段,不知为何,雪团突然“喵喵”地叫了起来,它挣扎着从兰清笳的怀里跳开,径直冲马车前方的帘子跳了出去,跳到了车夫的身上。 兰清笳赶忙唤它,“雪团,回来!” 然而,雪团却一爪子挠在了那车夫的耳朵上,车夫吃痛,下意识偏头躲避,兰清笳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这人不是一开始的那个车夫! 那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一把抓住雪团就往地上掷去,然后手中什么东西飞快一撒,霎时便洒满了整个车厢。 他低呵一声,“兄弟们,出来干活儿!” 红衣身子一晃,直接软倒了下去,为了不暴露自己,兰清笳也跟着倒了下去。 实际上,她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外面至少有五六人。 对方的身手尚不知深浅,自己没有兵器,能不能以一敌六? 兰清笳不敢贸然动作。 她伸手,轻轻地推了推红衣。 原本她想趁着现在悄悄咬破手指用血给红衣解迷药,但却发现红衣没有彻底陷入昏迷。 她还强撑着,艰难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瓶子。 但是因为手上无力,那瓶子一下滚在了地上,她想伸手去捡,却动作迟缓。 兰清笳飞快伸手捡了过来,打开,凑到鼻尖嗅了一下,一股提神醒脑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 兰清笳虽然不大懂药理却也知道,这多半是解药。 听得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兰清笳当即飞快倒了一颗塞进了红衣的嘴里,然后把这瓶子塞回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那帘子也被人一把掀开,兰清笳已经佯作无事地闭上了眼,只作昏迷的模样。 吃了解药,红衣身上那股混沌和发软的感觉便渐渐退去,身上慢慢有了力气。 红衣虽然中了药,但脑子却是清醒的。Ъiqikunět 她看得清楚,自家小姐方才眼神清明,动作如常,根本没有半点身子发软的样子。 难道她压根就没有中招? 这个迷药她知道,并非普通的迷药,而是半步软筋散。 何为半步软筋散?顾名思义,凡是中了这药的人,连半步都走不了,可见其药性究竟有多强。 她即便身怀武艺,想要逼出毒性,重新恢复行动,都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何况是小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方才那迷药扑面而来,她甚至还离那车夫更近些,怎么可能会不中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红衣脑中渐渐升起疑惑。 兰清笳心中同样对红衣生出了些许怀疑。 她那瓶药究竟是什么药,是否名贵兰清笳辨认不出,但是,那个瓶子可不便宜,也不是兰府常用的样子。筆趣庫 红衣一个普通的小丫鬟,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名贵的药瓶? 兰清笳开始回忆红衣是怎么到自己身边的,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可疑之处。 不过,红衣的很多表现都显得过分老练。 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很好,这自然不是什么可疑之处。 可是,这么一个拥有娴熟技能的大丫鬟,为什么会以那么低廉的价格,跟那些普通丫鬟一样卖进府里? 之前兰清笳都太习惯了红衣的娴熟老练,根本没有想过这一点,现在想来,似乎的确有些说不通。 两人都紧闭着双眼,实际上却是意识清醒,各怀心思。 待听到外面男人的说话声,两人这才齐齐收敛了心神。 眼下不是乱想其他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这些人。 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么容易得手了,看来玄机公子的弟子也不怎么样嘛。” “嘿嘿,容易得手还不好吗?啧啧啧,长得可真水灵,这丫鬟也长得不错,我们兄弟可真是有福分了。” “那还废什么话?赶紧上啊!” 说话间,一双手摸上了兰清笳的脸,一路往下而去。 兰清笳忽的睁开眼,飞快拔下发簪,朝那人的眼睛狠狠刺去。 “啊!” 那男人捂着眼睛,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其余人也都被这个变故惊了一下,愣了片刻,陡然回神,当即就拔刀。 然而,他们低估了兰清笳的实力,更低估了红衣的实力。 她们一脚踹开几人,从马车飞身而出。 兰清笳瞥了红衣一眼,红衣镇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猜的果然没错,红衣的来路不简单。 很快,红衣的表现就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她的身法利落,出掌干脆,又快又狠,兰清笳不过刚解决掉一人,她已经把其余几人全都打趴下了。 兰清笳:…… 第114章:好歹毒的心思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的身手已经很不错了,可实际上却…… 同时她也断定了一件事,红衣背后的人对她大概没有恶意,不然,就凭红衣的身手,只要她想,自己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红衣一脚踩在一人的身上,眼中冷意毕现。 “说!你们是受谁指使?” 这几人自诩武功并不差,但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踢到了铁板,啃到了硬茬。 这两个女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娇弱,但动起手来,简直比男人还男人。 已经沦落到了这般结局,他们哪里还敢再隐瞒,当即一股脑全都说了。 “是有个人找上我们,让我们在这条路上把你拦下,带到林子里,毁,毁了你的清白…… 然后再,再剥光了衣裳,卷在破席子里,扔到玲珑阁的门口……” 兰清笳听到这番话,面色霎时冷了下来,红衣眼中更是陡然闪过一抹狠厉的杀意。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今日的玲珑阁热闹非凡,燕京城泰半的贵族公子小姐都去了,若是兰清笳被以那么一番姿态扔在玲珑阁的门前,那她的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她从今以后将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更是不可能再嫁给淮南王。 兰清笳的声音冰冷,“那人是谁?” 几人看到她们眼中的冰冷杀意,都禁不住齐齐抖了抖。 “不,不知道……我们这一行都是收了银子办事,从来不问身份来历。” 兰清笳料想对方也不会傻到对这些人暴露身份。biqikμnět 只是,想到那个刚巧就吃坏了肚子的车夫,兰清笳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兰清笳练武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那个车夫接送自己,兰清笳对他的人品倒是有几分信任,觉得他应该不会是同谋。 那么,必然就是有人提前给他下了药。 能做到这一点的,那人在他们府上肯定有人手。 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兰清婉。 对自己恨之入骨,还能完成这系列操作的,除了兰清婉以外,她不作他想。 “那车夫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我们只是把人打晕了绑了起来。” 兰清笳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幸而这些人没有丧心病狂到连一个车夫都不放过。 兰清笳原本怀疑兰清婉,但红衣接下来问的问题,却让她微微眯了眯眼。 “那半步软筋散是那人给你们的?” 几人连连点头,“是是是,这样的东西我们当然是弄不到的。” 半步软筋散? 兰清笳虽然并没有认出那是半步软筋散,只当成了普通的迷药,但是,她却听过。 那样的药,不像是兰清婉能弄到的。 难道,兰清婉有同谋? 这个想法在脑中闪过,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便又浮上了心头。 但是,那只是怀疑,自己并没有证据。 红衣又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盘问,确定他们没有说谎之后,转而问兰清笳,“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你把他们打包,送官。” 既然自己审不出来,那便交给官府。 就算最后还是不能找出证据证明幕后之人是谁,但至少能把这些为虎作伥之人绳之以法,也省得再去祸害旁人。biqikμnět 红衣问,“那小姐你呢?” 兰清笳语气淡淡,“我自己去玲珑阁。” 红衣本有些不放心,还想说些什么,但兰清笳淡淡甩来一记眼刀,她一下就闭嘴了。 毕竟,她刚刚才在兰清笳面前掉了马甲,现在还有些心虚…… 红衣把他们的腰带解了绑在手上,然后又把几人绑在一起,串成一串,正准备把他们带走,却是听到了林子里传来的一阵动静。 红衣和兰清笳都注意到了,红衣给几人点了穴,让他们无法动弹,口不能言,这才对兰清笳道:“奴婢去看看。” 兰清笳颔首,她身子一闪,整个人转瞬间便消失了。 兰清笳一直端着的神色这才松了下去,露出了一点酸溜溜的神情。 她到底练了多久,轻功那么好,还会点穴,羡慕嫉妒,还不能说,真郁闷…… 不够片刻,红衣去而复返,她的手边,还提溜着一个人。 兰清笳一看那人,嘿,老熟人。 这人不是付雯茜又是谁? 她被打晕了,红衣把她随手往地上一扔,她也毫无所觉。 兰清笳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几分猜测,她问红衣,“这是怎么回事?”biqikμnět 红衣的话当即证实了她的猜测,“方才在附近的就是她的马车,奴婢在暗处偷听了一番,这些人就是她收买的,这番计谋也都是出自她之手,她特意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小姐的惨状。” 只是没想到,兰清笳的惨状她没看到,自己反倒是先被抓了。 兰清笳抬手,捏起了她的脸。 她的脸上原本戴着面纱,现在面纱掉了,露出了尚未完全复原的狰狞面容。 兰清笳望着她,缓缓勾唇一笑。 “付小姐啊付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软柿子,什么人都能捏一捏? 既然你还不吸取上次的教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付雯茜双目紧闭,丝毫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危险境遇。 此时的玲珑阁已经热闹非凡,各家公子小姐齐聚于此,对接下来的闯关跃跃欲试。 兰清婉等一行人下了马车,瞬间就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大家在一行人中搜寻,然而却没有搜寻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人,不禁失望。 有人主动上前探问兰清笳为何没来,兰清婉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一派温婉表现,“姐姐的车夫吃坏了肚子,很快就来了。” 只不过,待会儿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这就说不准了。 她就等着,看这次她还怎么逃过这一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兰府的马车缓缓而来,兰清婉当即面露欣喜,期盼着接下来的一幕。 然而,随着马车靠近,她看清了驾车之人,根本不是什么面生的男人,而是兰清笳的贴身丫鬟红衣。 红衣勒停了马,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轻轻打帘,旋即一个娉婷袅娜的人影从马车上款款而下。 是兰清笳。 她抱着雪团,神色淡然,姿态从容。 众人本就关注着这一边,一见到她现身,当即就都纷纷围了上去,热切地与她打招呼寒暄。 兰清婉瞬间呆若木鸡,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怎么会?她怎么会还这么好端端的?究竟又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第115章:惊喜的大礼 兰清婉满脸呆愣地望着她,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恍惚了。 兰清笳一脸笑意地与众人一一寒暄,最后,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兰清婉的面上,那目光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兰清婉与她目光相对,忽的便觉身子一抖,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悚然之感,当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兰清婉的面色一片苍白,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股子难言的惊慌。 她总感觉,这件事还没完,兰清笳不会是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性子…… 兰清婉暗暗咬唇,心中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子后悔。 她已经吃过教训了的,她不该再去招惹兰清笳的,她就是个魔鬼,自己在她的面前从来都讨不到任何好处啊! 兰清婉脑子乱作一团,忽的手被人一把握住,她陡然回神,便对上了兰清笳放大的脸。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兰清婉心里一慌,只觉得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她有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筆趣庫 兰清婉想要挣开,兰清笳却稍稍用了些力,她一时根本挣不开。 兰清笳凑到她耳边,像是姐妹间亲昵的耳语,“妹妹,待会儿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的大礼,你可一定要好好收下哦。” 说完,兰清笳退开,唇角微微挑起一抹淡笑。 耳边残存着她的气息,兰清婉整个人陡然一惊,面色比方才更煞白了几分,但是在众人的面前,她却只能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 两人的这番形态,落在周围众人眼中,俨然就是一副姐妹情深和谐融洽的画面。 殊不知,兰清婉背脊上都是涔涔的冷汗,手心更是一片濡湿。 正在众人准备入园的时候,来路上突然传来一道哒哒的马蹄疾驰声,像是有人正驾马狂奔。 众人下意识地把目光齐齐投向那边,赫然便见马上坐着个黑衣黑帽还戴着黑面巾的人,那人的这副装扮,俨然便跟山贼土匪无异,众人都不禁悚然一惊。 转眼间,那人便到了近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从马背上把什么东西朝他们这边狠狠一抛,抛到了他们的跟前。 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那人便又飞快勒马折身,如来时那般飞快消失了。 直到那人消失了,众人依旧处于呆愣状态,久久没回过神来。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啊!那好像是个人!” 这一嗓子喊出来,大家皆是神色大变。 兰清婉更是陡然煞白了脸色,心中陡然一骇。 玲珑阁的侍者闻讯而来,主动上前,拉开了那张草席。 草席拉开的瞬间,看清里面那人的脸,众人陡然哗然! 草席里裹着的人,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肚兜亵/裤,那一身的肌肤白花花的,与那身娇艳的肚兜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在众目睽睽之下,形成了最震撼人心的视觉冲击。 更要命的是这个人的这张脸……她不是宰相千金付雯茜又是谁! 她被那么一个神秘人以这样的方式扔在众人面前,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筆趣庫 她此刻,又究竟是死是活? 经历了这样的事,活着只怕也是一种折磨,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死得干净。 众女眷们都面色涨红,掩嘴倒吸冷气,男人们都是目光闪躲,既想非礼勿视,却又禁不住把目光往那瞥。 兰清婉看清那人是谁时,牙关都禁不住阵阵颤抖起来,一股森然的寒意陡然袭遍了全身,甚至是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就是兰清笳方才说的准备的重礼吗? 她,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早就知道她们的计谋,所以才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兰清婉不禁想,如果她将计就计算计的人是自己,如果现在以这副尊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自己…… 那样的场面太可怕,兰清婉根本不敢细想。 那侍者飞快地把席子重新裹上,将那一番风光尽数遮住。 然而现在遮还有什么用?大家该看清的都已经看清了。 哪怕付雯茜此时是衣冠整齐地被卷在席子里,她的清白也已经没了。 曾经那个才学无双,风光无限的才女付雯茜,这辈子从这一刻开始就全都毁了。 兰清笳冷眼看着,面上神情淡淡,心中没有一丝起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从一开始,兰清笳都没有想过要与付雯茜为难,反而是她,从她们初次见面,她因为自己那可笑的胜负欲抓着自己比赛。 比便比了,却愿赌不服输,为此记恨上自己,从此隔三差五地就要找自己的麻烦。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若不是自己体质特殊,上次在宰相府就已经清白尽毁,被迫嫁给心智不全的付明轩。 一计不成,她却丝毫不知收敛,反而还生出这么歹毒的计谋。 自己尚且留了一丝底线,没有真的让人毁了她的清白,也没有真的剥光她的衣裳,给她留一点遮羞布,自己对她已经很手下留情了。https:ЪiqikuΠet 人群中,穆继和目光闪烁。 他万万没想到,付雯茜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谁,竟然敢公然对宰相府的千金下这样的黑手? 穆继和并非真心担心付雯茜,只是,这件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他是宰相门生,深得宰相看中,他等的只是来年三月的科考罢了。 原本,他的目标放在了付雯茜的身上。 只要自己在来年科考上发挥正常,必然能取得不错的名次。 凭借宰相对他现今的赏识,还有他的这副容貌,拿下付雯茜这个宰相之女不成问题。 若他真的成了宰相的女婿,他的仕途必然要更顺遂许多。 然而现在,付雯茜的清白名声尽毁,自己若是为了仕途真的娶了她,今后也会沦为全燕京城的笑柄。 付雯茜这颗棋子,已经沦为废棋了。 穆继和不禁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此前并未对付雯茜展开攻势,更未在宰相面前表露出半分心思,不然现在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只是,失去了付雯茜这个目标,他的下一个目标,该选谁?谁能成为他今后官场上的一大助力? 穆继和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众贵女身上流转,最后,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兰清婉的身上。 第116章:宰相府人仰马翻 兰清婉,兰家大房嫡女,更是兰清笳同父异母的妹妹。 方才,两人看起来便十分亲密。 如果自己娶了兰清婉,大可以通过她与兰清笳牵扯上关系。 兰清笳是玄机公子的亲传弟子,现在更多了个未来淮南王妃的身份,她是个必须要好好巴结讨好的人物。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淮南王竟然选了兰清笳做他的王妃。 他就是玄机公子,而兰清笳就是他的徒弟啊。 师父娶徒弟,倒是挺有意思。 穆继和没有深想这件事,反正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筆趣庫 作为宰相的门生,亲眼目睹宰相千金遭遇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穆继和当即派人,赶紧前往宰相府报信。 而玲珑阁的侍者赶忙前去禀报,请示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善后。 实际上,这件事已经早先一步传到了秦淮的耳里,方才那个一身黑衣把付雯茜扔在人群中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乔远。 秦淮如何这么手眼通天,知道了这件事?这其中,还有雪团的功劳。 雪团被那男人一把扔出,意识到主人有了危险,当即一溜烟跑了。 它直接跑到了玲珑阁,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秦淮。 它虽口不能言,但它狂躁地喵喵直叫,身上还全是脏污,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秦淮当即让乔远随雪团一道寻去,这便跟兰清笳和红衣遇上了。 之后的善后事宜,便尽数交给了乔远,她们主仆则坐着马车来了玲珑阁。 有乔远善后,之后宰相府的人根本不可能再找出这件事的任何蛛丝马迹。 即便付雯茜真的怀疑这件事跟兰清笳有关,也根本不可能有半点证据。 现在,秦淮听到柯旸的回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把人送回宰相府,若宰相千金醒了,务必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记得说详细些。” 付雯茜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本身就已经是近乎毁灭般的打击。 她当时陷入昏迷,没有当场面临那番难堪的绝望,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现在,秦淮却让人务必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一一复述,这其中的恶意可见一斑。 在柯旸的心里,自家主子从来都不屑于行那等卑鄙阴损之事,尤其是对女子,更是多几分包容。 现在他的这个命令,可谓是大大违背了他以往的行事准则。 这其中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兰清笳。 那付家小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为难清笳小姐,而且还妄图用那么龌龊不堪的手段。 要知道,现在清笳小姐可不仅仅是自家公子的爱徒,还是他未来的王妃!那分量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最开始公子听到这件事时,那脸色难看得平生仅见,他甚至想,即便公子让人把付雯茜给杀了,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柯旸领命而去,心中默默地为付雯茜默哀。 秦淮继续淡声道:“以淮南王府的身份,把那几个匪徒的口供给宰相大人送一份,转告他,如果不会管教女儿,自然有人会替他管。” 柯旸闻言,不禁又开始同情起宰相大人来了。 当付雯茜从昏迷中醒过来,听到别人口中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丑态,她当场捂脸崩溃尖叫,疯狂大叫着不肯相信,那疯魔的模样,再次沦为了燕京城的一大谈资和笑柄。 付雯茜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也料到了自己之所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原因,这其中必然是兰清笳动的手脚,可是,她再想要伺机报复,却发现自己被家人关了起来,限制了自由。筆趣庫 宰相府因为付雯茜的这件事,已经人仰马翻。 宰相夫人哭天抢地,要为女儿找回公道,务必要找出那个谋害女儿的人,却被宰相大人一个耳刮子打了回去。 他把那份淮南王府送来的那份口供甩了过去,“这是淮南王派人送来的,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好女儿究竟做了什么事! 她自己心思歹毒,什么人都敢招惹,就要做好吃亏的准备! 你现在要是想连我一起害了,那你就尽管去!到时候,我们整个宰相府一起为你女儿陪葬!” 宰相夫人颤颤巍巍地捡起那份口供,看罢之后,整个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宰相府的那些兵荒马乱都是后话,此时,玲珑阁虽然发生了那番插曲,但众人闯关的兴致依旧不减,只是忍不住在内心疯狂八卦罢了。 兰清笳自然不需要闯关,直接便被柯旸领着上了玲珑阁。 第二次坐蛇辇,兰清笳忍不住满心的好奇,“通往玲珑阁只能乘蛇辇吗?” 柯旸:“当然不,还可以用轻功飞上去。” 兰清笳:……就她那三脚猫的轻功,还是算了。 “这蛇辇是谁设计的?” 柯旸的语气带着自豪,“当然是公子设计的。” 兰清笳闻言,不禁与有荣焉。 也只有她家师父能有这般才学了。 秦书墨还想请秦淮当工部尚书,毕竟,这样的设计在工学上的确是一大飞跃,若在适当的地方加以推广利用,定能发挥不错的作用。 但是秦淮不仅无心朝政,更为了避嫌,不会主动去触碰与朝堂核心利益相关的一切,只想做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人。 所以,他自然是拒绝了,只是把设计图纸交给了工部,让他们自己研究。 “师父!” 远远的,兰清笳便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大,将小院的寂静打破,然而却半分都不叫人聒噪,那股清脆悦耳充满了愉悦,顺着耳梢一路传到了心尖,给人心都添了一层明朗。 秦淮一直紧绷的面色这才稍稍松缓了下去,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雪团比她还急,直接一跃而起,十分灵活地跳到了秦淮的身上,伸着舌头舔他。Ъiqikunět 雪团身上有些脏,还没来得及清洗,秦淮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整个人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如玉公子,却不小心被雪团噌脏了衣角。 兰清笳担心师父生气,正要出声呵止,不想,他却半点不曾介意,还伸手轻轻在它并不干净的毛发上轻抚,动作分外温柔。 他的那双手,骨节分明,干净白皙,分外地好看,兰清笳盯着,一时有些呆愣。 第117章:她是唯一 雪团蜷在了他的怀里,随着他的抚摸发出一声声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睛半眯着,分外享受。 有一瞬间,兰清笳想,自己要是雪团就好了,被那双手抚着,一定很舒服。 这个想法有点太狼性,兰清笳当即飞快打住,并且将它打包从自己的脑子里扔了出去。 “师父,它太脏了,您给我吧。” 秦淮点头,“是太脏了。” 兰清笳伸手去接,他却没给,转而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乔远戴着面具出现,秦淮把雪团交给他,“把它带去洗澡。” 雪团怕水,一听到“洗澡”两个字,当即就凄厉地“喵呜”了一声,然后一个翻身,直接从乔远手中跳下,一溜烟地跑得没了影。 几人:…… 乔远一阵头疼,“属下这便去把它抓回来。” 这小祖宗,真是难搞。 原本兰清笳还有点担心,但想到师父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厉害得不要不要的,区区一个雪团,要逮它肯定不成问题。 于是兰清笳便理所当然地重新坐了回来。 “师父,那么久没见,您想我了吗?” 秦淮淡淡道:“每天都在想。” 兰清笳心头一喜,还有点小感动,不愧是师父,只有师父会这么挂念自己了。 但旋即就听他道:“想你的功夫有没有倒退,课业是不是都抛到了脑后,有没有在外面丢为师的脸。” 兰清笳:…… 这一定不是亲师父!一定是捡来的! 她的确已经很多天没有习武了,兰清笳心中略微心虚,当即生硬地岔开话题,“师父,宫中选秀的结果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真的要嫁给淮南王了。” 秦淮眼睫轻颤了一下,他语气镇定地开口,“恭喜你得偿所愿。”Ъiqikunět 顿了顿,他又道:“淮南王的身体怎么样?” 言外之意,你什么时候能守寡? 额,兰清笳摸摸鼻子,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觉得自己之前那些盼着人死的话有点不好,以前不知道淮南王是雪臣公子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再咒他死总觉得不大好。 “他,他身体挺好的。那个,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我不应该盼着他死。” 秦淮的眼睫又轻轻颤了颤。 还没来得及细想,话便已脱口而出,“哪里好?” 兰清笳觉得自己和雪臣公子经历的事无法用三言两语来概述,还有他曾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事,也都不方便提及,兰清笳便只能含糊其辞。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感觉吧,感觉他人挺好的。” 顿了顿,还小声补了一句,“长得也好看。” 兰清笳本只是小声咕哝,但没想到师父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甚至还出声追问,“有多好看?比皇上还好看?” 现在他们讨论的人好歹是她的未婚夫婿,与她一起讨论的人还是她师父,兰清笳有点不好意思,脸不禁有点红。 她再次转移话题,而且转移的方式也依旧十分生硬。 “师父,上回在马场的人是皇上和摄政王夫妇,您怎么都不告诉我啊!要是我不小心冒犯了他们怎么办?” 对此,秦淮不以为意。 “不知者不怪,他们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更何况,我怕告诉了你,你更容易紧张出错。”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想到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她还是有点气哼哼的。 现在回想,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那淮南王究竟有多好看?比皇上还好看?”Ъiqikunět 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躲不过,兰清笳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口,“嗯,我觉得比皇上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兰清笳一开始有些扭捏,但想到是自己的师父,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 秦淮闻言,面具下的脸顿时染上了淡淡的红,像是涂了上好的胭脂水粉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但是听到这个答案,心情似乎的确莫名其妙地好了几分。 眼下,众人正在闯关,兰清笳便显得有些无聊了。 她索性拿过一个棋盘,开始跟师父下了起来。 两师徒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气氛和谐,不知不觉间,时间便缓缓流逝了。 一直到闭阁时间,都没人顺利闯关。 柯旸来禀,“唯一闯到第五关的,是穆继和穆公子,但他困于第五关中,未能顺利通关。” 柯旸对穆继和的印象极好,对于穆继和的闯关失败,柯旸还有点遗憾。 秦淮最近经常给穆继和批文改文,对这个名字也甚是熟悉。 而兰清笳,就更熟悉了,简直是化成灰了她都认识。 兰清笳唇角的微微翘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秦淮瞥见了她的神色,不禁失笑,“别人没有通关你那么高兴?” 兰清笳直言不讳,“当然,得亏他没有顺利通关,如果他通关了,要是他跟我一样提出要拜师父为师,那我与他岂不就成了同门师姐弟?我才不要什么师弟!” 更不要他这个师弟。 因为他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是别无目的,他拜师,也不可能是真的想要学艺,只是想借着师父的名义扶摇直上罢了。筆趣庫 只要想到自家师父被他利用,兰清笳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她拉住秦淮的手臂,颇有些野蛮霸道毫不讲理地开口,“师父,您答应我,不能收别人为徒!您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师父!” 秦淮的手臂被她拉着,眼睫微微颤了颤,心头泛起了一股淡淡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他淡淡开口,“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接连吃两次闷亏。” 兰清笳:??? 她一脸郁闷,“师父,难道收我为徒对您来说就是吃闷亏吗?” 秦淮瞥她,“反正我不是自愿的。” 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怎么拜师的,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兰清笳一噎。 想到自己当初死皮赖脸地拜师过程,默默闭嘴了。 秦淮看到她那副吃瘪的样子,唇角再次禁不住微微翘了翘。 即便她不说,自己也不打算再收徒。 原本,她就是唯一。 第118章:秀色可餐 被侍者领着离开,兰清笳才想起,她把雪团给忘了。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雪团找到了没有。 她向侍者询问,侍者当即便为她查问去了,兰清笳便在凉亭处坐着等。 很快,侍者回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雪团洗了澡之后跑了,现在都还没找到。 兰清笳一时有些担心,倒是不怕这里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怕它就这么丢了。 当下她便道:“我们分头找,如果你找到了,便在此处等我。” 兰清笳没有耽搁,当即转身飞快跑了出去,口中唤着雪团的名字。 兰清笳顺着那条小路一路走着,四处张望,连声呼唤,却一无所获。 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兰清笳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却不知道前方是何地。 她觉得雪团那么怕水,定然不会主动去水边,正打算打造回府,便听到了一道猫叫声,兰清笳耳朵当即一动,抬步便往前追去。 兰清笳发现自己闯进了一个温泉池子里,在池子门口犹豫了一番,还是缓步进来了。 这里的温泉是天然而成,泉水清澈充沛,雾气袅绕萦绕,周围还有林木相衬,环境极好,让人兰清笳颇有一种要下去体验一番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不请自来有些不太好,又觉得雪团不大可能在这里,是以脚步迟疑。 但想到这是师父的地盘,还是仗着这一点,大胆地走了进去。 不过就是个温泉池子罢了,师父定然不会责怪她的。 秦淮的身体相较于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但与普通人相比,抵抗力依旧弱了些。 若不小心染病,恢复得会很慢。 上次染了风寒,已经一月有余,依旧没有痊愈,偶尔还有轻咳和发寒的症状。 现下深秋,天气渐冷了,他身子便有些畏寒。 玲珑阁有温泉池子,这几日他一直住在这里,每天都会泡一泡温泉,运一运功。 如此这般,身体便也好了许多。筆趣庫 温泉池子里雾气缭绕,秦淮取下面具,慢慢宽衣解带,步入了温泉之中。 身子浸泡在滚热的泉水中,他气沉丹田,开始缓缓凝神运功,调理气息。 正到运功调息的关键时刻,耳边就听得一道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玲珑阁的侍者,没有他的吩咐绝对不会往这里来。 来人脚步轻盈,听起来是习武之人。 是谁? 此时他不能贸然停下,更不能被贸然打断,不然,他必定气息大乱,遭到反噬。 他在一块石壁之后,两人的视线都被阻隔了,来人没有发现秦淮的存在,秦淮也没看清来人是谁。 但是,秦淮却听得分明,那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正一步步朝他这边而来。 那脚步从急促变得缓慢,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越发透着一股鬼祟的意味。 在那人要从石碑后转出来,下一刻便会发现自己时,秦淮眸色一沉,忽的沉了一口气,急急收势,捏起一块石子便朝那人扔去。 秦淮的这一下带上了几分内力,兰清笳顿时觉得腿根一麻,身子往前一倾,“扑通”一声就扑进了池子里。 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秦淮的手已经飞快地掐在了兰清笳的脖颈之上。 他的眸色阴沉,一声低呵几乎脱口而出,却在看清眼前人时猛地愣住。 他手上力道骤然一撤,神色满是错愕。 而兰清笳却满脸惊疑,“淮,淮南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什么念头在脑中闪过,几乎要破空而出,但最后,那电光火石的念头,在触到秦淮光裸的身子时,全都化作了一团浆糊。 他的肌肉紧实,块块腹肌堆叠,肌理分明,蕴含着勃勃的力量,再往下…… 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但她却忘了自己现在正在水中,倒退间便是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又栽进了池子里,狼狈地呛着。 秦淮慌忙伸手一捞,将人从水中捞了出来,但此时,兰清笳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 秋衫微厚的布料吸足了水,紧紧贴在身上,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尽显无疑。 秦淮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微飘。筆趣庫 他这时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尴尬。 两人目光再次碰撞,最后又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同时瞥开。 不知是不是这温泉太热了,兰清笳觉得自己全身都烧了起来,耳朵更是红了一片。 “对,对不起,我是来找雪团的,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兰清笳转过身,懊恼得几乎无地自容。 秦淮伸臂,将衣裳捞了过来飞快套上,又把那张面具藏在了山石之后,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无妨。我是借了皇兄的名义,才向玄机公子借得宝地疗养身体,并未惊动任何人,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向兰清笳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此时兰清笳的脑子像是糊了一团浆糊,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何况,淮南王的身体本就不好,他会来玲珑阁这样的风水宝地泡温泉疗养身体,也说得过去。 秦淮则是抱着能糊弄一时是一时的想法,先搪塞过去再说。 至少,以未婚夫婿的身份跟她出现在同一个温泉池,总比以师父的身份要好一些…… 两人说了这话,便沉默了,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止住话头,谁都没有再开口。 片刻。 “你……” “你……” 再次异口同声,再次同时闭嘴。 尴尬,就很尴尬。 片刻,秦淮还未开口,兰清笳便闷声开口,“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兰清笳作势欲走,却被秦淮制止。 “你现在,不方便出去。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叫人。” 秦淮稍稍恢复了冷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兰清笳看了看自己此时的样子,若这样走出去,必然是十分不妥的,她便只能默默同意了秦淮的这个提议。biqikμnět 身后传来了男人上岸的水声,不知为何,听到这水声,兰清笳脑中便似乎自动有了画面感。 鬼使神差的,兰清笳悄悄转头看了一眼,那被衣裳紧贴之下勾勒出的腰身,翘臀,大长腿…… 他湿哒哒地走出去,那美感与诱惑,或许用一个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秀色可餐。 兰清笳被自己太过狼性的想法狠狠吓了一大跳,赶忙转过身,狠狠咽了口唾沫。 第119章:好眼红,好羡慕,好嫉妒!! 红衣很快赶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套全新的干衣裳。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像是个煮熟的虾子似的,全身上下都红透了。 红衣望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微妙,像是老母亲在看一个偷偷与情郎幽会的闺女,神情颇为复杂。 天知道她听说兰清笳闯进了温泉池,并疑似与公子共浴之后,究竟有多惊讶,内心又有多八卦。 兰清笳瞥见红衣那副眼神,当即有些羞恼,狠狠剜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你的那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说,你究竟是谁的人?处心积虑地到我身边是为了做什么?” 红衣:…… 她就知道逃不过。 此事她已经跟公子报备过了,当下被兰清笳逼问了,她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老老实实地说了。 兰清笳其实之前便隐隐猜到红衣是师父的人,现在不过是猜测得到了证实罢了。 心里有些憋闷,但自己刚在师父的地盘上做了那么羞耻的事情,她现在也压根不敢当面去向师父兴师问罪。 而且师父把红衣派来给自己,也是出于好意,红衣也的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反而还是自己用得最为顺手的人,这么一想,心里的气也便消了一大半。 罪魁祸首雪团也已经被找到了,兰清笳抱着它一顿狠狠地蹂躏,直把它蹂躏得喵喵叫。 兰清笳闷声问柯旸,“淮南王呢?” 柯旸:“已经走了。” 她又问,“师父呢?” 柯旸:“在屋中看书。” 实际上,人的确是在屋中,但究竟是不是在看书,那就不一定了。 “方才那件事,不准告诉师父!” 她说着,语气里便不觉带上了点威胁的意味。 柯旸:“属下遵命。” 这件事哪里需要他多嘴?公子自己就是最详知内情的当事人。 而且就算他不是当事人,发生在自己地盘上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这些事情,兰清笳都下意识地自动忽略了。 兰清笳很快把那件事抛到了脑后,虽然那件事令她十分羞耻,但是至少那个人不是别的男人,是她马上就要嫁的未来夫君! 这么一想,她就很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兰清笳好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第二天,淮南王府的人就来刷存在感了。 淮南王府上门下定了。 足足六十四口大箱子,像流水席似的哗哗地往府里抬,霎时便将兰府的院子填满了。 淮南王府的人训练有素,把箱子放下,啪啪地便亮了出来。 好家伙,那金光灿灿的光景,真真是要闪瞎人眼。 兰府上下人看着那些个聘礼,一个个都两眼放光,心里那股酸爽的羡慕,真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巧的是,前脚淮南王的人刚走,后脚玄机公子的人就来了,又是一水儿几十口的箱子,不要钱似的往兰府抬。 玄机公子说了,这是他给自家爱徒的添妆。 众人瞧那扁担弯得几乎快断了的样子,自然能猜到那箱子里装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真玩意儿。 玄机公子的人走了,这就算完了吗?筆趣庫 太天真。 又一拨人抬着箱子往兰府去,这一波又是什么人啊? 原来是兰大小姐的舅舅,也是最近在燕京城突然崛起的云氏商铺的云大掌柜云子鹤。 全燕京城的生意人都知道这号人物,他年纪轻轻,长得也斯文俊秀,看起来就像个毫无攻击力的书生。 但真正跟他谈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位可不简单。 他目光独到,做事大胆,魄力十足。 这不,短短的几个月,他就在燕京城的商圈里挣下了一片天地,留下了个响当当的名号。 现在云大掌柜给自家外甥女添妆,那排场自然不能小。 众人看着兰府今天这番热闹又豪阔的排场,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好眼红,好羡慕,好嫉妒!!! 当事人兰清笳:…… 虽然倍儿有面,但这,也不必这么拼吧,她的库房该摆不下了呢。 兰清笳有多风光,付雯茜就有多凄惨。 只过了短短一天,关于付雯茜的那件事就开始在燕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亲眼见到的人将事情描绘得绘声绘色,很快便在市井中传开,其中更是不乏各种香艳低俗的版本。 付雯茜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今后她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洗白,在燕京城,也定然无人敢娶她。 她的后半生,也唯有潦草远嫁这一条路。 对此,兰清笳并没有半点同情,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她这般结局,也都是自己一次次作出来的,她做的时候都不好好想想后果,自己又何必为她担心? 兰清笳还派人开始调查车夫腹泻之事。 他的腹泻,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还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事情究竟如何,她都得调查清楚。 如果真的只是巧合那便罢了,如果这件事跟兰清婉有脱不开的干系,呵呵…… 既然有人总想找死,那自己成全她便是了,刚好送她去跟付雯茜作伴。 事情很快查清楚,果然是兰清婉的手笔。 她与付雯茜里应外合,共同谋划了这件事。 兰清笳的眼中骤然迸射出冰冷的光,正在思考要怎么收拾她,兰清婉就像是知道自己要被算账了似的,急匆匆地去了外祖家。 她以外祖母思念为由向老太君提出到外祖家小住的请求,老太君自然不能强硬阻拦。 兰清婉这一走,便以外祖母身体不适要留下侍疾为由,在柳家一住便住了大半个月。 兰清婉在柳家,兰清笳鞭长莫及,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是这笔账,兰清笳却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就算现在还收拾不了她,以后自己成了淮南王妃,身份上就先压了她一头,还怕收拾不了她? 兰清笳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她不急。 兰清笳暂时把兰清婉的那一笔账撇到了一边,不想,兰清婉那边却又有了新动作。Ъiqikunět 柳府的老太太据说身体越发不好了,今年新年希望能把柳氏接回来陪自己过新年,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若他们觉得柳氏所受惩罚还不够,待柳老太太故去之后再把柳氏送回家庙继续反思便是。 第120章:究竟要唱什么好戏 柳家大老爷亲自出面,前来向老太君求情,备上了重礼,态度也十分恳切,老太君不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柳家老太太如果真的病危,自己若是拒绝了这个请求,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老太君最后向兰振坤征求意见,兰振坤不是一个大度之人,现在想起柳氏的总总,依旧满心厌恶,对于这个请求,他断然拒绝。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兰清笳竟然主动为柳氏说话。 “父亲,女儿知道您还在生柳氏的气,但是她这段时间在家庙定然也已经吃了苦头,长了教训。 既然让她回来是柳老太太的临终遗愿,我们若是执意不允,反而会让人觉得太过冷血,不近人情。 不妨便把她接回来,若父亲实在厌恶她,便让她住在柳府便是。” 现在兰清笳的身份不同,说话的分量自然非同一般,兰振坤心中虽然仍是不喜,但还是考虑了兰清笳的意见,最后答应了柳家的这个请求。https:ЪiqikuΠet 只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原谅了柳氏,待春节过后,柳氏依旧得回家庙继续反思。 兰清婉和兰怀风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兰清笳出面为自己母亲求情,两人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兰清婉心中本能地生出了惶恐与不安。 而实际上,兰清笳会这么做,自然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原谅了柳氏。 她不相信柳家突然提出把柳氏弄回来会真的是因为柳老太太想见她,若柳老太太真那么顾念母女亲情,当初柳氏一被送进家庙那边就会有所行动,而不会等到现在。 兰清婉突然去了柳府,然后那边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请求,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些什么,或是达成了某些交易,计划了某些阴谋。 既然如此,自己不妨帮他们一把,把戏台子搭起来,看看他们究竟要唱什么好戏。 反正现在的她,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也不带怕的。 在柳氏身上,她也还有最后一笔账要收,就趁着这一次,一并了结了吧。 柳氏很快就被从家庙接了回来。 与以往的盛装华服不同,此时的柳氏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发上更是未戴半点珠钗环佩,原本保养得十分好的脸和手,都有了岁月的痕迹。 看来,家庙的日子并不好过。 柳氏一脸恭顺,低眉顺眼地向老太君和兰振坤行礼,“罪妇拜见老太君,拜见老爷! 罪妇在家庙中日日反思,夜夜自省,已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万万不敢期盼还有一日能重新回来。筆趣庫 蒙老太君和老爷大人大量,罪妇才有此等机会,哪怕只是回来给家母侍疾,也算是全了罪妇的一番母女缘分,罪妇在此叩谢老太君,叩谢老爷!” 柳氏说着说着,眼中便已经含上了眼泪,言辞满含恳切,痛悔之意甚切。 老太君她素来知道柳氏的一张嘴会说,神色淡淡,并没有太多表示。 兰振坤也依旧端着,但不难看出他神色间的那一抹受用之色。 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柳氏还是知道究竟说些什么能瘙到他的痒处。 拜过了老太君和兰振坤,她目光又缓缓转到了兰清笳的身上,眼里还残存着那抹莹莹泪光。 “笳儿……以前的事,都是母亲的不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愧!你能原谅母亲吗?” 她目光真诚地望着兰清笳,眸中含满了期盼。 兰清笳面上神色一脸认真,“夫人已经把我的东西全都归还回来,又已经在家庙潜心反思,我自然没有再斤斤计较的道理。” 柳氏仍自称母亲,而兰清笳对她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夫人”,因为现在,她实在是没有那心思和必要再跟柳氏假惺惺地做戏。 她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实话,却是狠狠扎了柳氏的心,让柳氏的神色微微僵了僵。 柳氏垂下眼睑,轻轻抹了抹泪,“笳儿终究是与母……与我生分了。” 兰清笳淡笑不语,懒得接茬。 本就不亲近,没什么情分可言,又何来生分之说? 柳氏要在这里唱戏恶心人,她可没那义务陪着她一起演。 柳氏最后才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儿子。 兰清婉为了躲兰清笳,现在还待在外祖家,自然不在此地。 柳氏已经听闻了儿子那潦草又不尽如人意的婚事,此时果然见到了自己压根看不上的周盈儿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心头顿时就是一恨。 但是表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曾表露。筆趣庫 周盈儿看到柳氏这副落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神色,满是不屑。 兰怀风心里也有点复杂,两人毕竟是母子,心里终究有着母子的牵绊,看到她如今模样,心头也不可避免生出些许不忍。 但不忍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怨怪,怨怪她当初太过不小心,太过贪心不足,才让自己沦落到现在这等凄惨境地,连带着他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嫡子都被人指指点点。 兰怀风面色僵硬,撇开了头,没有与柳氏对视。 柳氏见儿子的态度,心头不觉一阵失落。 但她并没有将此归咎于自己儿子身上,而是把责任都推到了周盈儿身上。 一定是周盈儿这个毒妇在儿子耳边吹了枕旁风,这才让儿子与自己这个母亲生分了。 柳氏心头梗着一股气,但却发作不得,只能在心头默默地想,待她重新回到兰府,待她重新掌回了管家权,看她不好好地收拾了周盈儿这小贱人! 柳氏随柳府的人一并离去,兰府又重新恢复平静,这个前任当家主母曾经的回归不过是在八卦圈扔下了一块小石头,掀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淡淡涟漪,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动静。 柳氏一直在柳府住着,像是真的在专心侍疾,兰清婉亦是陪伴左右,长住在外祖家,只偶尔回家,两母女倒是安安分分,没有半分动作。 然而兰清笳却不信她们会真的那么老实,她们必然是正在谋划,或者已经做了些什么。 自从知道红衣是师父的人,而且武功十分了得之后,兰清笳支使起她来支使得十分顺手,凡是有些难度的活儿,她都交给红衣去做。 譬如,柳氏母女的动向打探,她便全权交给红衣。 于是,红衣就成了柳府晚上的常客。 接连几天的窃听打探,终于让红衣听到了关键信息…… 第121章:想让我当活死人 红衣把她们的计谋告诉兰清笳,兰清笳的瞳孔当即猛缩,眸中迸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她们竟然敢…… “小姐,我们要怎么做?” 兰清笳的眼中迸出幽冷的光,“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在柳府的柳氏和兰清婉母女,齐齐打了个大喷嚏。 临近年关,天儿越来越冷,入冬以来,老太君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这些天每天都在喝药,但身子却还是有些疲乏,每日都极容易困倦。 谁都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毕竟老太君年纪大了,每当换季,自然容易生一些小病,只需要好好调理,等天气暖和些自然便好了,老太君自己也不以为意。 兰清笳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第二日,兰清笳前去嘉禧居请安,径直对老太君道:“请祖母屏退左右,孙女有重要之事要与祖母分说。” 老太君见她神色郑重,深知她并非无的放矢之人,她既如此说,那要说之事就绝非尔尔。 她让方嬷嬷把下人屏退,只留方嬷嬷一人从旁伺候。 兰清笳没有半分铺垫,直接开门见山。 “祖母,您现在的症状,并非生病,而是中毒,有人在对您下毒!” 这话一出,老太君和方嬷嬷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老太君的面色沉了下去,“笳儿,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筆趣庫 这几日都有大夫来给她看诊,如果真的中了毒,大夫怎么会看不出来? 兰清笳面色一片凛然,“孙女究竟是否是虚言,只需要稍加验证便可知。” 她转向方嬷嬷,“劳烦方嬷嬷寻一尾金鱼来。” 此事委实事关重大,方嬷嬷不敢耽搁,马上去了。 很快,她便端着一个小缸进来,缸内是一尾活蹦乱跳的小金鱼。 兰清笳走向窗台边,目光落在那一株绚烂绽放的长寿花上。 那株长寿花十分奇特,一株树干上,竟然长出了不同颜色的花,有桃红、绯红、橙红,色彩丰富,极富层次与美感。 兰清笳走上前,轻轻地摘下了其中一片绯红的花瓣,扔进了坛中。 鲜艳的花瓣在水面飘荡,金鱼好奇地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发现并非什么美食之后便放弃,游走了。 然而,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那原本好好的金鱼竟然慢慢翻了肚,死了。 方嬷嬷当即吓得面色惨白,难以置信。 老太君也是瞪大了眼,旋即满脸皆是一片阴沉,心中豁地蹿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这盆花是周盈儿送来的,因为是长寿花,又开得讨喜,还有多种色彩,老太君便收下了,甚至还摆在了卧房里,没想到,没想到…… 好个周盈儿,真是好样的! 兰清笳对于这番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 昨晚上,红衣便已经悄无声息地潜进来,摘了几片花瓣带回去做了实验。 正是因为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实验,兰清笳今天才会底气这么足,直接将这件事指了出来。 现在,她当场证明给了老太君看,自己方才所言究竟有没有可信力,自然就不需要再多废话。 她沉声,“普通的长寿花,自然没有这种毒性,然而,方才那朵长寿花,却是经过特殊培植,发生了变异的。筆趣庫 不仅花瓣本身有毒,便是香味也同样能传播毒性。 只是香味的传播会弱很多,一般需要至少要大半年才会渐渐起效。 而且因为这种毒很特殊,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极有可能被忽略。” 方嬷嬷忙道:“这花儿是大少奶奶一个多月前送来的,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都没事,为何独独老太君中毒了?” 兰清笳闻言,略一沉吟后开口,“据我所知,长寿花的毒性若遇葛藤、郁金决、西洋参等药便会被激发……” 兰清笳的话还没说完,方嬷嬷就已经激动地一拍大腿,“老太君每日的饭菜基本上都有药膳的成分,这其中就有西洋参!” 兰清笳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难怪了。祖母的身体本就比较若,抵抗力稍弱。 加上西洋参的作用,激发了长寿花的毒性,所以祖母才会中毒。” 方嬷嬷急道:“那,那个这可如何是好?连大夫都查不出来,那这个毒能解吗?” 兰清笳见方嬷嬷那副焦急不已的模样,心中微微生了几分感动。 也只有真正关心祖母之人才会这般焦急。 兰清笳当即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方嬷嬷无需担心,此毒若不过量误食,不会致命,只会让人身体乏力,精力不济,卧床不起。 我师父身边有无数能人异士,其中不乏精通医术者。 更何况,祖母的毒也尚浅,定然能将毒性彻底清除。”筆趣庫 搬出师父自然只是个挡箭牌,实际上,她的血便能给祖母解毒。 到时候,她只需要找个巧妙的机会,悄悄地给祖母服下便可。 方嬷嬷听到玄机公子的名号,当即便放下了心来。 老太君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别处——那毒,会让人身体乏力,精力不济,卧床不起! 这岂不是说,周盈儿是想让她变成一个活死人? 她一个老太婆死了没关系,但她死了之后兰振坤就得丁忧守孝。 届时兰家唯一一个当官的都没了,兰府在朝堂中的格局也会随之改变,这自然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对府中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直接瘫在床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咳咳咳……” 激愤之下,老太君连连呛咳了起来。 兰清笳赶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半晌,老太君才缓了过来。 她颤着声音开口,“去,把周盈儿给我叫来!” “祖母且慢!” 老太君和方嬷嬷都看向兰清笳,不知道她为何要阻止。 兰清笳神色镇定,“祖母,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吗?” 老太君愣住。 兰清笳没有卖关子,径直道:“这件事,是从柳氏那里偷听来的。” 此言一出,老太君又是一怔,她的面色霎时变得更加阴沉难看。 第122章:将她一脚踩死 兰清笳说得坦荡,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柳氏的厌恶与不喜。 “这次,柳氏表面上是因为柳家人所以才有机会从家庙回来,但孙女却并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孙女不信她,所以,一直派人盯着她,这件事便是昨晚方才探知。 周盈儿只是她们利用的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是柳氏。 她虽被关在家庙,却无时无刻不在钻营,想方设法地回来。 她打点了家庙看守的婆子,联系上了娘家人,一个多月前便给周盈儿下套,一是为了日后能名正言顺地休了周盈儿这个不满意的儿媳。 二来,祖母您卧床不起,再不能主事,她日后的行事也就少了很多阻力。如此,便是一箭双雕。” 老太君急促地喘着气,整张脸气得近乎扭曲。 老太君本就知道柳氏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连自己这个婆母都敢害! 方嬷嬷这个一贯很有主仆之分的忠仆第一次忍不住说了逾矩的话,“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回来!就该让她在家庙一辈子老死!” 兰清笳心中也有微微的歉意,“都怪孙女,当初孙女不该为她求了情让她回来继续兴风作浪。” 老太君自然不可能把责任怪到兰清笳的身上。 她缓缓摇头,“柳氏此人心术不正,你自己也说了,这件事是她在家庙之时便在谋划的了。 她只要没有向善改过,就算自己不能亲自行事,也同样可以支使旁人行不轨之事,再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 兰清笳深以为然。 一个心怀恶念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想到处蹦跶。筆趣庫 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将她一脚踩死。 只是现在如果直接拿着这盆花去找柳氏对峙,她定然有无数的方法能将自己摘清,到时候,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 老太君望着兰清笳,缓声开口,“笳儿,这件事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谋划?” 这个孙女,早已并非吴下阿蒙,她的心机和陈府,即便是柳氏也未必能讨得到好处。 兰清笳没有迟疑地点头。 她凑到老太君的耳边,如此这般,一番耳语,老太君听罢,面上神色一片晦暗不明,最后,她缓缓点了点头。ъiqiku “好,便依照你方才所言行事。” 这一次,他们要来一出引蛇出洞,这兰府里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大家的私底下又究竟藏着怎样的龌龊心思,这一次,就能尽数试出来。 兰府的各处开始张灯结彩,到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贴上了新的桃符,全府上下都陷入一片喜庆的新春氛围之中。 然而就在这喜庆之中,老太君的情况急转直下,病症突然加重了。 原本她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精神有些不济,还是能勉强下床坐一坐,但是这几天,却是连床都下不了了,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满脸都是死气。 兰府当即派人请了最好的大夫,却都只能摇头叹息。 大夫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就是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能不能熬过这个新年都不一定了。 兰振坤顿时如遭雷击,如果老太君死了,自己岂不是要丁忧三年? 三年后,自己究竟是何光景谁说得准?老太君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是以,兰振坤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为老太君请来了宫里的御医,那御医反复诊脉,却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之间也只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 兰振坤面如死灰,心中几乎已经认定,老太君必然时日无多,他转而开始到处走动,只希望自己丁忧之后,自己的官职能继续保留。 幸而他出了个马上要当淮南王妃的女儿,他也算是淮南王的未来岳丈,大家或多或少都卖他几分面子。 虽然大家依旧没有给出准话,但是至少表露的态度都是有希望的,兰振坤一颗提着的心,这才缓缓落回了肚子里。 而柳氏和兰清婉也都闻讯从柳家赶了回来,一大家子人齐聚嘉禧居,争相侍疾。 老太君悠悠醒来,却留下了二房的人说话,反而把大房的人都赶了出去。 便是贴身侍疾,也都只让莫兰亭一人,其余的人一概不认。 莫兰亭一边要忙着侍疾,一边还要打理府中的中馈,管着府上这一大家子每日的吃喝拉撒,忙得焦头烂额,眼底很快便浮起了一片青黑之色。 周盈儿看得眼热,主动提出要帮莫兰亭分担一番中馈之事,却被以老太君不允的名义拒绝了。 周盈儿当即向兰怀风吹了一波枕头风。 “咱们府上的中馈倒是被二房握得牢牢的,现在兰府上下的下人,哪个还知道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出少爷?一个个的都把二房当成兰府的主人家呢。” 兰怀风闻言,心中瞬间闪过一阵异样的情绪。 很多事都禁不起琢磨,一琢磨起来,就会越想越多。 二叔根本不是祖母的亲生儿子,只是个姨娘生的庶子,他爹才是兰府名正言顺的嫡子,所以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少爷,凭什么府中的中馈要握在二房的手上? 兰怀风因为周盈儿的一番话开始心浮气躁,心头只觉异常憋屈。 偏偏不仅周盈儿这般说,连妹妹也这么说。 “哥哥,现在我们大房在府上的局势,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现在,我们府上的大小事情,我们大房哪里说得上半句话? 父亲志在前朝,不关心后院之事,对二房的崛起蚕食也不以为意,觉得不过是后宅这方园之地罢了,不知道争抢。biqikμnět 可是后宅被别人把持,就意味着钱财被人拿捏,凡是支一笔银子都得经过别人的同意,那种感觉不憋屈吗? 如果有祖母坐镇,二房自然对我们大房有求必应,不敢表露出野心。 但现在祖母病重,说句诛心的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到时候父亲丁忧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复。 没了可以压住他们的人,他们还会像这么好说话? 等到二房一点点做大,我们再想拿回中馈,执掌后宅,那就来不及了!” 第123章:柳氏翻身 兰怀风本就因为周盈儿的话心浮气躁,现在又听到兰清婉这么一番话,心中理智的那根弦瞬间绷断,面上一片阴沉。筆趣庫 “你跟我说这些,我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把中馈抢过来不成?” 兰清婉立马道:“谁说不可以?” 兰怀风愈发烦躁,“就算抢过来,我大房哪里有能独当一面的人?你迟早要嫁出去,而周盈儿,她就是个饭桶!” 兰清婉急道:“还有母亲啊!只要你向父亲求情,让父亲把母亲接回来,母亲回来了,府中中馈之事就自然而然能交到母亲手中打理,哪里还有二房的人蹦跶的份儿?” 兰怀风明显怔了一下,他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兰清婉一把抓住了兰怀风的手,越发急切,“哥哥,只有这个法子了,只要让母亲回来,咱们的境遇才能好转。 你想想,父亲现在还这么年轻,没了母亲压着,万一后院的那些个小妾怀上了,到时候再生出个庶子来,最受威胁的就是哥哥你啊!” 兰怀风一听到这个可能,面色陡然一沉,拳头也骤然握紧了几分。 绝不可能!他绝不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是父亲现在对母亲尚还心存芥蒂,就算我出面劝说,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兰清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你无需劝说父亲原谅母亲,你只需要把我方才与你说的这一番利害关系告诉父亲,说动他考虑这件事,让他去跟母亲商议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母亲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兰怀风微微咬牙,“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这府里的掌事者,本来就该是他们大房! 后来,不知道兰怀风究竟是怎么劝说兰振坤的,最后的结果是成功让他心中生了疙瘩。 兰振坤本就是个利己主义者,原本一心担心母亲病故让自己丁忧,无暇多想其他,但是现在经人一煽动,心里便不觉开始多想。 他不受控制地往柳氏的院子去,想要听听她的看法。 毕竟,从这件事上来看,两人才是一个整体,而二房则是他们的对立面。 他进了柳氏的院子,当晚就没再出来…… 柳氏等的就是他,自然早有准备,怎么可能会让到嘴的唐僧肉飞掉? 柳氏虽然憔悴了些,但却风韵犹存,加上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态,她又肯舍得下身段,使尽了浑身的手段,兰振坤自然抵挡不住。httpδ:Ъiqikunēt 一夜销魂,兰振坤便又想起柳氏的好来,心道,就算把柳氏留下来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他们大房就有了能撑得起门面的人。 毕竟,到时他如果真的丁忧了,三年后再想起复,少不得一番打点。 如果是二房掌家,他们未必愿意从中馈拿出那笔银子,但如果是柳氏,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一夜,兰振坤心中便已然有了决断。 柳氏见兰振坤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只要那老太婆继续这么半死不活的,就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了。 有了兰振坤的支持,自己就一定能顺利地拿回中馈掌家权,二房上下,她都还不放在眼里。 唯一让她如鲠在喉的,便只有兰清笳这么一人了。 想到兰清笳,她心头就梗着一口气,她最想收拾的就是那小贱人! 但是理智却将她的想法尽数压住,这次的目标不是她,这次的目标是让自己重新回来,站稳脚跟,只有自己站稳了脚跟,日后才能找到更好的机会对付她。 柳氏心中这般谋算,想到未来的一切美好光景,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第二天,兰振坤便在众人都齐聚老太君的嘉禧居时,突然宣布了让柳氏重掌管家权的消息。 他的态度强势,不是在与二房商量,而是直接决定,根本就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周氏一听,当即就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柳氏她是戴罪之身,是被送去家庙反思的,怎么突然就不明不白地回来,还重新掌家了?我不同意!” 兰振坤看到周氏那一副对管家权完全不肯撒手的样子,心中便越发确定了之前柳氏所言,果然尝到了甜头之后,谁都不会再轻易放手。 现在就这么不肯撒手,以后想要再把管家权要回来岂不是更难上加难? 兰振坤瞬间更加坚定了要让柳氏回来,让她管家的决定。 他拿出了当家人的威严,“现在家里是非常时刻,老太君病重,只肯让侄媳妇一人贴身照顾,她哪里还有余力再兼顾府中中馈这样繁杂又琐碎的事? 加上年关将近,虽然母亲生病,我们府上各种事宜都得一切从简,但需要筹备的各方各面依旧半点不少。 再说,年后马上便到了笳儿的亲事,亲事筹备诸事繁杂,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个得力的人一手操办怎么行?难道让笳儿这个待嫁娘自己亲自来操办自己的亲事吗?” 周氏依旧不服,“我难道不是人吗?我难道就操办不了?” 兰振坤看了她一眼,“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你之前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了,不仅是我,便是母亲此前也说过,你并非管家这一块料。” 周氏的脸色霎时又涨得一片通红,整张脸都满是羞愤,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反驳的依据,最后只憋出一句。筆趣庫 “那也不能让柳氏来管!” 兰振坤正要开口,这时,柳氏就婷婷袅袅地站了出来,缓缓道:“我知弟妹对我之前的行径颇多怨言,便是我自己回忆起往日行为,也常常深感痛悔。 我没忘自己是戴罪之身,这次老爷让我管家,也并非是就此原谅了我,让我从家庙回来。 只是现在家里是非常时刻,家里实在是乱作一团,腾不出人手,才不得不让我帮把手,于我而言,也算是戴罪立功。 待把年过了,笳儿的婚事办了,老太君的病也有气色了,我定将管家权如数奉还,老老实实地回家庙继续反省。 若弟妹实在是不放心,在我管家的这段时间里,也尽可随时监督我,但凡我有半分错处,你们尽可指出,我必当场便把管家权交出!” 第124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柳氏的一番话说得漂漂亮亮,姿态摆得很低,言辞也十分恳切,简直是把周氏的话都给堵死了,让她再拒绝就显得实在是不识好歹。 周氏心头真不是滋味,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连一个家都管不好,现在才让柳氏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回来重新掌家。https:ЪiqikuΠet 柳氏的话说得漂亮,说什么等事情忙过了之后就把管家权还回来,周氏信了她才有鬼!管家权回到她手里,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憋了半晌,才终于想起一茬,当即道:“你娘不是也快死了吗?你怎么不回去陪她,反倒有时间来管家了?” 当初柳家的人可是以这个为借口将她接回来的,现在怎么就完全忘了那一茬? 柳氏顿了顿方道:“母亲的确病着,但她的病本就是因为担心思念于我,前段时日我在她身侧相伴,母亲的心结解开,近日身体已经大好了。” 是是是,说什么的都是你! 即便周氏心中再怎么憋闷,再怎么不甘,也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她的反对,在兰振坤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最后,管家权还是落回了柳氏的手里。 兰振坤还对众人强调,“老太君现在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养,这些事情不许拿到她面前让她多心,若谁胡言乱语,让老太君病情加重,我定不轻饶!” 老太君的病情加重可不是谁能承担得起的后果,原本正有告状心思的周氏,只能讪讪地打消了那个念头。 府中众人不禁感叹,这府里的风向变化可真快啊。 试问哪一个进了家庙的当家主母还有机会重新回来? 又有哪个回来了之后还能重新掌家?柳氏可谓是古往今来独有的一份! 这么厉害的主母,大家可不得小心伺候着? 是以,即便家里的管家权又发生了交割变动,不少人已经算是莫兰亭的心腹,现在换了个人管家,府里上下也不见半分忙乱,各项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这一点,便可见柳氏的确有她的厉害之处。 嘉禧居。 外界传闻已经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的老太君却好端端地坐着,除了面色有些阴郁之外,面上瞧不出半点病态。 她身上的毒已经肃清,之前那些病重的消息,也不过全都是特意放出去的假消息。 方嬷嬷小声地把事情的始末禀给老太君,包括兰清婉对兰怀风的煽风点火,兰怀风与兰振坤的谈话,以及谈话之后兰振坤去了柳氏的院子并在她院子里留宿之事。 老太君听着那些,苍老的面容浮上一层疲惫,还有一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复杂情绪。筆趣庫 柳氏给她下药,为的就是从家庙回来,并且重新执掌府中中馈。 而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达成目的,其中,与自己儿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他儿子心里,没有把二房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才会在自己病了之后开始谋划这些。 甚至,在她病了之后,真正百般求医求药的,反而是庶子兰振华,她的亲生儿子,只是在为自己丁忧之后的铺路…… 老太君的那种心境,说不失望是假的。 然而这件事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强求下的亲如一家不过是个假象。 这件事之后,该分家,还是尽早分了吧,至少还能留下一点体面。 许久,方嬷嬷轻声开口,“老太君,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老太君回过神来,声音冷淡,“演,继续演。既然要引蛇出洞,自然就要将蛇完全引出来,断然没有引到一半就终止了的道理。” 柳氏沉浸在自己取得的胜利中沾沾自喜,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螳螂捕蝉的蝉,而她的身后,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黄雀。 与此同时,淮南王府。 红衣正恭敬地站在秦淮的面前,条理清晰地向自家公子汇报兰家最近发生的事情。 兰府最近不太平,有人私底下的动作十分频繁,红衣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向公子汇报。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还想汇报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公子,属下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是关于小姐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红衣略一犹豫,便如实开口,“属下发现,小姐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她对一些药物似乎有抵抗能力,有点像是……毒物难侵的特殊体质。” 秦淮闻言,神情骤然怔住。 他沉声,“继续。” “上次付雯茜派人意图劫持小姐,用的就是半步软筋散,连属下都中招了,可是小姐却半点事都没有。 之前在马场时的那条碧麟蛇,她被碧麟蛇咬了,最后却安然无事,之前属下便心有疑虑,只是未曾多想,现在想来,的确是有些奇怪。 这段时间属下又着意留心,甚至小心地试探过,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秦淮听罢,眸色不禁幽深了起来。 他想到了那日丞相府阁楼里的媚药,自己只不过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便中了媚药,且药性强烈,可兰清笳和付明轩一直在里面,两人却神志清醒。 为何他们两人都没有中药? 他还想到了红衣还没到兰清笳身边时,被下了泻药的那个老嬷嬷。 当时红衣虽然不在,但他的情报却半分没受影响。 那个老嬷嬷是想向兰清笳下药,最后反而自己中招。 当时秦淮以为是那丫头暗中做了手脚,调换了食物。 但现在看来,莫非她压根就没有换食物,她只是体质特殊,是以那些药对她才没有半分影响? 如果她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体质,那对她而言,便是福祸相依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兰清笳身怀这样的秘密,并且不想让旁人窥破,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秦淮不想伤害她,自然不会主动将这个秘密戳破。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当即神色严肃地对红衣道:“无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都不能让旁人知晓,你务必要替她小心遮掩,尤其不能让有心之人识破,可明白?” “属下明白!” 第125章:这盆花有问题 交代了这件事,秦淮转而便想起了方才红衣提起的柳氏之事。 “柳氏若还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直接把人解决了。” 他说着,眼神中闪过一阵狠厉与厌恶之色。 一个秋后的蚂蚱,竟然还四处蹦跶,真是碍眼得很。 红衣却道:“此事公子其实无需操心,小姐她已经早有谋划,就等着柳氏入套,再好好收拾她。 若我贸然出手,反而会破坏了小姐的计划。” 秦淮闻言,想要问她的谋划究竟是什么,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既然她已经准备搭台唱戏了,自己便只作寻常的观众,好好地看戏便是。 提前知道了一切,反倒是没意思了。 柳氏有条不紊地打理着府中的中馈,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周盈儿却平白蹦了出来,硬是要当那搅屎棍。 她丝毫不把柳氏这个婆母放在眼里,反而一副自己才是兰家未来女主人的姿态,在柳氏管家时指指点点,横插一脚。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和语气,“反正过了年之后你也要重新回家庙去反思,还不如现在就好好教我怎么打理中馈。 到时候你一走我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如此二房才没有半点插手的机会,这样对我们大房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你说呢?” 周盈儿这副傲慢姿态,对自己甚至连一句“母亲”都没有,直把柳氏气得胸膛一阵阵起伏。biqikμnět 她还真当柳氏过一段时间就会交回管家权,乖乖地回家庙去,真是蠢不可及! 柳氏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没有与她撕破脸,而是一副隐忍的姿态,“你说得对。” 她的眼底深处,已经迸出了狠厉又厌恶的光芒。 她的风儿娶了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蠢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有这么一个女人在,风儿的内宅别想安宁。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真的被赶回了家庙,难道周盈儿就笃定这管家权一定会落到她的手里? 就算她是兰怀风的正妻,她就能保证自己永远是? 既然她那么不识相,自己索性在年前把她收拾了,也省得留着这么一个人过年,看得碍眼又糟心! 周盈儿正因为自己强势碾压了柳氏而沾沾自喜,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柳氏盯上,并且很快就会成为她要拔除的下一个目标。 某一天,柳氏向兰振坤举荐了一位据说游历四方,精通艺术的郎中,柳家老太太的病症也因为这位郎中大有好转。 兰振坤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便让她把那位郎中请来了。 那位郎中一给老太君号脉,当即就沉下了脸。 他的目光一转,很快瞥见了摆放在窗台上的那一盆长寿花,脸上露出了惊恐骇然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盆花怎会在此?你们怎能将这么一盆花摆在老太君的屋中?” 那位郎中的反应看起来十分激烈,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周盈儿本就不信柳氏真能请回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见他的夸张反应,当即便不悦地蹙了蹙眉,开口的语气也不甚客气。 “这是长寿花,是我千方百计寻来,一棵花树上有三个花色,很是罕见,放在老太君的屋子里正正合适,有什么不妥的吗?” 那郎中闻言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岂止是不妥,这简直是大大的不妥啊!” 周盈儿眉头蹙得更紧了,正待喝问这郎中故弄什么玄虚,柳氏就已经抢先一步,“大夫,究竟怎么了?这盆花有什么问题吗?” 这郎中激动道:“当然有问题!这盆花分明有毒!老太君现在的病症,压根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那毒性通过气味传播,老太君身体本就弱,如此这般,自然中毒不起!” 此言一出,屋中众人皆满脸骇然。 周盈儿更是陡然变了脸色,她当即怒声反驳,“你胡说!这不可能!” 郎中一脸笃定地望着周盈儿,“或许你也是被蒙在鼓里,但是这盆花,的确有毒。若大家不信,尽可进行一番验证便是。”biqikμnět 事情按照柳氏的预想,进展得十分顺利。 众人依照那郎中所言,对那盆花进行了一番验证。 而验证的方法,便与当初兰清笳验证的一般无二。 最后的结果也没有让众人失望,那条原本活蹦乱跳的金鱼在吃了扔进去的一片花瓣之后,很快便翻肚身亡了。 郎中抚须,露出一副“这下你们信了我吧”的自得神情。 众人都骇得面色大变,周盈儿更是霎时白了脸。 兰振坤面色难看,当即命人把那盆花搬了出去。 原本他以为母亲的病是因为年事已高,是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但是现在看来,事情真相根本并非如此! 竟然是有人要谋害于她!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兰振坤当即就要对周盈儿兴师问罪,反而是兰振华忙问那郎中,“那老太君的毒可还能解?” 那郎中顿时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 “这……这盆花放在这里想来已经超过了一个月,老太君年纪大了,身体极弱,毒性日日加深,便是老夫,也束手无策了。ъiqiku 老夫唯一能做的,便是止住毒性,给老太君吊着一口气。 至于其他,想要让老太君恢复至往常那般,怕是华佗在世,也是不可能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情也跟着一阵起起伏伏。 兰振华心中黯然,兰振坤在听到前半段时也是心头一紧,但听到后半段,得知老太君还能吊着一口气不会死,当即就放松了一口气。 只要老太君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就没问题。 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周盈儿的震怒。 这个周盈儿,先是算计了自己儿子,让儿子不得不娶她,现在,又把算计的苗头指向老太君! 假若老太君身体再差一点,一个不小心直接一命呜呼了呢?这个后果,她承担得起吗? 兰振坤当即朝周盈儿怒吼,“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送给老太君的花会带着剧毒?” 所有人都望着周盈儿,眼中都满含怀疑、震惊与谴责。 周氏也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侄女,满眼都是震惊,震惊于她竟然做得出这般过分的事,简直太让她失望了! 第126章:这是一个圈套! 兰怀风望着她的目光更是尖锐得如同一把刀子,周盈儿连连摇头,满心慌张,“不,不可能!事情怎么可能会这样?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我是无辜的!” 兰清婉开口,语气中满是质问,“这盆花是你买的,也是你送的,最后害得祖母变成这样也是事实,难道你一句你是无辜的就想推脱干净?” 周盈儿快急哭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httpδ:Ъiqikunēt 我就是在街上看到这盆花特别漂亮就,就买了下来,又听说这是长寿花,这才送给老太君的。 我哪里知道这花会有毒啊,难道你们去买花,你们就全都认识吗?不都是看着好看就买了吗?” 周盈儿高声为自己辩解,然而大家望着她的神色依旧一片怀疑,因为之前周盈儿的人品太不堪,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太差,现在,她说的话可信度显然没有多高。 最后还是柳氏开口,“你是哪一天,在谁的手里买的花?” “这些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我哪里还记得啊……” 柳氏又问,“那当初你是和谁一起去买的花,这你总记得了吧。” “就是和春杏一起。” 春杏就是她的大丫鬟,此时便在她的身侧侍立,从事发到现在,她已经完全吓懵了,此时提到她,她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回话,但也都是颠三倒四,完全找不到重点。 显然,从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来,周盈儿也没法为自己脱罪。 周盈儿抓住兰怀风的手臂,眼中含泪,“夫君,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这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啊!夫君你要相信我啊,你一定要相信我……” 兰怀风却毫不留情地把她一把甩开,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说你是无辜的,你有什么证据吗?你若拿不出证据,谁都证明不了什么。” 周盈儿难以置信地瞪着兰怀风,“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能这般不信我?” “明媒正娶?”兰怀风的眼神满是冷意,“当初我究竟为什么会娶你,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为了嫁进兰家,连自己的名声都可以不要,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周盈儿连连摇头,不停辩解,但是却没人肯信她。 她只能转而扑向周氏,涕泗横流地哭求,“姑姑,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不敢杀人啊,我根本不敢杀人的啊!” 周氏见她这副模样,当即便禁不住有些心软。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侄女,以前自己也是真心疼爱过的。 她当即开口对兰振坤,“大哥,这件事虽然盈儿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但也不能证明这就是她做的。 如果她真有心害人,当初送花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而是要想方设法地找个遮掩的法子了。Ъiqikunět 这么一顶害人的罪名扣下来,那是半点模棱两可都不能有,必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然这事就算是闹到公堂上去,我也不能认!” 兰振坤闻言,神色沉了下去。 显然周氏偏袒周盈儿的行为让他十分不快。 这时,兰清婉轻飘飘地开口,“既然事情究竟如何没人说得清了,不妨先把她的屋子各处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见话本子里,对那些拒不认罪的嫌犯,也都是这样的一套程序。” 周盈儿闻言,当即看向了兰清婉。 今天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方才,她还处于慌乱错愕中没有回过神来。 但是兰清婉的这极具指向性的话,让她陡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们一定有阴谋! 这个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郎中,是柳氏找来的,究竟是什么底细谁都不清楚。 她们母女也一直从旁搭茬,推动着这件事一步步进行下去。 现在,兰清婉又提议搜自己的院子。 如果她们不是早有准备,现在又怎么会有此提议? 周盈儿总算聪明一回,她确信,自己的院子里一定被人提前准备好的所谓的证据,足以证明自己的“罪行”! 她当即尖叫起来,“不准搜!不能搜!” 她的强烈反对,反而成为了柳氏母女现成的把柄。 柳氏当即沉了脸,“盈儿,我们提议搜你的院子,不过是走个流程和过场,你为何这般抗拒?莫非你的院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周盈儿的面色涨红,越发高声辩解,“没有!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提前在我的院子里做了什么!” 柳氏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漏洞,犀利反问,“这么说来,你断定自己的院子一定会搜出什么来?” 周盈儿当即反驳,“我没有!” “那你又在怕什么?” “我……” 周盈儿被她噎住,说不出话来。 兰怀风对周盈儿没有半点情分,只有急于摆脱的厌恶。 现在这番情形,他自然不可能为周盈儿说话,而是毫不客气地道:“她若真的无辜,搜了也无伤大雅。 她若真的心中有鬼,搜了便能见分晓。所以,搜吧。” 兰怀风的一番话,简直让周盈儿完全无法反驳。 她越是哭喊着阻止,在众人看来,便越是心虚的表现,最后,无论她怎么百般阻挠,兰振坤还是派人搜了她的院子。 一番搜查,果然就搜出了一些东西。筆趣庫 在周盈儿一个藏得颇为私密的箱子里,他们搜出了一本有些年头的古籍,那本古籍其中被折叠的一页上所记录的,正是关于长寿花变异毒性的描述。 哪怕他们不懂医,却也能看懂上面的每一个字。 这本古籍的存在,俨然成了指向周盈儿最直接有力的证据。 兰振坤看了那古籍,当即无比恼怒,将那本书往她身上狠狠一掷。 “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周盈儿不明所以,捡起那本书,看到上面的内容,瞬间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果然,他们果然事先做了准备!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第127章:我要休妻! 她尖声大叫了起来,“不,不,这不是真的,这,这就是一个圈套,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有人在害我!” 她忽的指向了柳氏,“是她!是她在害我!” 柳氏当即一副无比惊骇的模样,“盈儿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怀风的夫人,我为什么要害你?害了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周盈儿难得的脑子清醒了一回,很快就理清楚了事情的核心关窍所在。 “正因为我是怀风的夫人,你才要害我!你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怀风。 而且,你一脚把我踢开了,大房就没了可以接手掌管中馈的当家主母。 父亲为了大房的利益,就不得不把你留下,而不那么快把你送回家庙! 前些天,我对你态度不是很恭敬,你便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你现在就处心积虑地动手设局,将我除掉!好为你铺路!” 她伸手一指,“这个所谓的游方郎中,究竟是什么来路谁都不清楚,说不定他就是你特意找来演戏的! 他之所以一眼就看出老太君是中了毒,还能那么迅速地找到中毒的源头,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就是你设计的!” 柳氏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周盈儿,“我没想到你为了脱罪,竟是连这么失心疯的话都编得出口……”httpδ:Ъiqikunēt “我没有失心疯!是你,一定是你!” 兰怀风的语气厌恶,狠狠道:“一个月前我母亲还在家庙里,她难不成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来陷害你?” “那就是兰清婉!一定是兰清婉干的!她们母女都一样心肠歹毒有心计!” 兰怀风气急败坏,“她们母女是我的母亲和妹妹,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也一样是坏人,是我们联合起来算计你?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人最无辜对吗? 你个疯女人,清醒一点吧!别再乱咬人了!没人回再相信你的鬼话了!” 他转向兰振坤,斩钉截铁地道:“爹!像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配留在我们兰氏族谱中!我要休妻!” 周盈儿瞳孔猛缩,心中大骇。 “不!不要!你不能休了我!” 周盈儿声音越发尖利,整个人的情绪都十分失控,整个人都要扑上去抱住兰怀风,兰怀风狠狠一推,周盈儿便重重狠狠摔在了地上。 “真是疯女人!” 周盈儿跌在地上,半晌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忽的,她摸到自己的裙角上黏糊糊的,摊开手一看,手中染上了一片血红。 周盈儿见红了。 兰怀风也呆住了,周盈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周盈儿怀孕了,只是,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被大家知道,就已经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人世。ъiqiku 而杀害他的凶手,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兰怀风有些恍惚,他望着自己的双手,真的是因为自己那一下,才不小心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心中并不是没有惋惜和懊悔,但是那些情绪,在想到周盈儿的为人,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就很快化作了泡影。 那个孩子没有来到人世也是好事,至少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周盈儿休掉,把这段一塌糊涂,本就不该开始的婚姻彻底结束。 那一天,在喧喧嚷嚷,吵吵闹闹,哭天抢地中度过。 兰清笳作为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旁观着那一切。 那些人的哭喊叫骂,都没能让她的心绪引起半分波澜与浮动。 即便是周盈儿的流产,也没在她心里引起太大的波澜。 有因就有果,自己不是这件事的因,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承担这件事的果。 她的同情和怜悯心,并没有那么泛滥。 老太君的心绪却微微升起了波澜。 她轻声问方嬷嬷,“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她没有装病,之后的一切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周盈儿虽然不是一个贤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方嬷嬷轻轻地给老太君按揉着太阳穴,轻声开口,“老奴说一句僭越的话,大夫人既然早就设下了这个圈套,就必然是早就视大少奶奶为眼中钉。 就算老太君您没有装病,她也找得到其他机会行事,拔掉那颗眼中钉。这样的事,不过早晚罢了。” 老太君听到方嬷嬷的这番话,不觉长长叹了口气。 她会配合兰清笳的计划,是因为她意识到,这个家的内里,已经长了脓疮了,只有用这样激进的方式狠狠剜除,才能及时止损,保留下其他的完好。 柳氏是这个脓疮,她的儿子兰振坤也须得深刻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此,方能真正立正本身,约束后人,让兰家的未来不至于走上歪路。 周盈儿失去了一个孩子,让原本的休妻被暂时搁置。https:ЪiqikuΠet 然而,经过了这件事,她意图谋害老太君的罪名也别想摘清,休妻不过是迟早的事。 柳氏此次大获全胜,心情自是极好。 当晚,又发生了一件让她后患全消的事——周盈儿醒了之后,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没了的事实,一时想不开,直接抹了脖子去了。 柳氏乍然听到的这个消息,委实愣了一下,没想到周盈儿竟然是这样刚烈之人,自己倒是得高看她几眼了。 不过她死了倒也便宜她了,若她不死,最后必然是被休弃的结局。 现在她这一死,倒是全了一份体面,以后她的牌位也都是兰家大少奶奶的头衔。 毕竟死者为大,若他们兰家这般不地道,连一个死人都要休弃,定要被旁人在背地里指摘笑话。 新年皇上就要新婚,现在整个皇城都是一片喜庆热闹,这个当口所有的丧事都不允许办,这倒是正合了兰家的意。 周盈儿这样的人,也没人打算为她办丧礼。 最后,她连个灵堂都没有,她的尸体就暂时安置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只等着周家人赶来见她最后一面就下葬。 周盈儿的死并没有给兰府的各项事宜带来任何变化和影响,每一件事都在如常地进行着。 只是,柳氏最近几天总有些睡不好。 每每睡到半夜,她总感觉屋顶像是有什么珠子在滚,噼里啪啦的声音,十分吵闹,有点像暴雨侵袭的声音,又像是有人把棋子撒在上面。 一开始她以为是半夜下雨了,但问了下人,大家都说没有下雨。 她又让人到屋顶查看,但是屋顶干干净净的,没有残留半颗棋子。 更奇怪的是,有时候她的屋子里有丫鬟守夜,但丫鬟却半点声响没有听到,只有自己听得一清二楚,还为此整夜整夜的失眠。 一股怪异又烦躁的感觉袭上柳氏的心头。 第128章:你还记得云冉秋吗? 柳氏遇到的这怪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府中甚至开始有了传言。 “听说了吗?大夫人现在晚上都睡不着,每天都会听到有人在屋顶撒东西,那动静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其他人都听不到。 大家都在说,是大少奶奶的冤魂不散,回来找她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难道大少奶奶是大夫人害死的吗?” “大家都在这么传,具体谁知道呢……不过,大夫人多厉害啊,被赶到家庙都能重新回来掌家,大少奶奶当然不是她的对手。” …… 柳氏听着这些传言,心中一阵冷笑。Ъiqikunět 闹鬼?真当她是三岁小儿,会怕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不成? 这必然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想要与她斗法呢。 而这个暗中动手脚的人,除了兰清笳,柳氏不作他想。 于是,柳氏便悄悄派了人在自己院外蹲守,一旦发现什么鬼祟的人,就立马抓住,一旦抓住作怪的人,就能来个人赃并获,当面对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派的人被发现了,当天晚上,柳氏就没有再听到那嘈杂吵闹的声音,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可睡着睡着,到了后半夜,她却忽地感觉自己的脸上湿哒哒的,像是屋顶漏水了,直接滴落到了她的脸上。 柳氏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自己脸上的液体十分粘稠,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她唤着丫鬟,想让丫鬟点亮蜡烛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连唤了几声都无人应答。 柳氏只能自己起身,点亮蜡烛,凑到铜镜前一照,当即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镜中的自己,竟然满脸都是血! 柳氏尖叫一声,这才把屋外守夜的丫鬟婆子惊醒了。 大家看到她满脸的血,也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望着她的眼神都满怀惊惧。 丫鬟婆子们一通忙碌,却根本找不出那血迹的来源,那血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 不知是谁颤着声音道:“今天,好,好像是大少奶奶的头七,会,会不会是她……” 恰在此时,紧闭的窗户忽的被冷风吹起,发出“啪嗒”的一声响,屋中的蜡烛被风一吹,瞬间熄灭了,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一个丫鬟尖声大喊,“啊!大少奶奶来了!” 柳氏身子莫名一抖,一股森严的寒意陡然袭遍全身。 她强撑着怒吼,“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就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众丫鬟婆子当即近身,但一个个却神情讷讷,满是不安。 第二天,大少奶奶阴魂不散,柳氏被鬼魂缠身满脸是血的消息便在府中传遍了。 自古以来,鬼怪之说都最耸人听闻,也最能搅乱人心。 下人们越传越有板有眼,越传越绘声绘色,大家对于柳氏也生出了诸多猜测,柳氏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下人们一看到她走近,那议论声便又戛然而止。 越是这样,柳氏心中便越是气恼,她心中一方面告诉自己,这是兰清笳在暗中使的把戏,一方面想起昨晚上的那惊悚画面,自己心里也禁不住一阵暗暗打鼓。 为了证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畏那些鬼神之说,柳氏当晚连守夜的人都没要,自己一人独自睡在了房间里。httpδ:Ъiqikunēt 柳氏睡前将屋子各处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躺下。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脸上又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滴答”“滴答”…… 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滴滴地往下掉,打在她的脸上,柳氏猛然惊醒,伸手一摸,又是黏糊糊,鼻尖更是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柳氏心脏骤然猛缩,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下床,点亮烛火,慢慢地凑到镜子前。 昏黄的烛火照在镜子里,将她满脸的血腥照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将她身后那抹幽幽的白衣照得清晰。 柳氏猛地转身,豁然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一双铜铃大的眼,眼角滑下两束血泪,一张嘴如猩红的兽嘴一般,嘴角淌着鲜艳的血…… 而那张脸,赫然是周盈儿的脸! 柳氏瞳孔骤然猛缩,“啊!”地一声尖叫出声。 她的心脏有一瞬间已然停跳,手中烛火“哐当”一声甩到了地上,熄灭了去,她整个人也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鬼,鬼啊!” 女鬼吊着眼,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口的声音阴恻恻的,叫人听得背脊禁不住一阵阵发麻。 “柳氏,你害得我好苦,你拿我命来……” 柳氏吓得浑身都在发颤,“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想不开自尽的,不能怪我啊!” 女鬼冷笑了一声,“你敢说不是你处心积虑地给我下套,让我买了那盆花送给老太君? 你敢说不是你请来了那个所谓的游方郎中陪你一起演戏?ъiqiku 你敢说我院子里的那本所谓古籍不是你事先派人放进去的?” 女鬼声音陡然一厉,“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柳氏吓得一哆嗦,眼泪鼻涕一股脑全都流了满脸,混着脸上那可怖的血迹,赫然呈现了一股可笑又狼狈的画面。 她颤着声音磕磕巴巴地开口,“是,是我做的,我,我错了,我不该害你,我都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你就饶过我吧!我一定好好地给你办后事,每逢初一十五都给你烧纸,让你一路都走得顺顺当当!” 女鬼的身子似颤了颤,眼中也迸出了一抹怨毒又痛恨的光。 “还有我那未成形的孩子!” “对,对,那也是我的孙儿,我一定也不会忘了给他烧上一份,让他下辈子一定平平安安降生,一辈子衣食无忧,顺遂一生!” 柳氏一边说,一边连连向她磕头,脑袋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可见她磕得有多卖力。 那女鬼望着她这副抖若筛糠,跪地匍匐的模样,脸上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神色,像是心中郁气终于得到了纾解一般。 直到柳氏磕得脑袋都红了,那女鬼才再次开口,“柳氏,你还记得云冉秋吗?” 柳氏的动作骤然一顿,脸上现出了一抹惊愕的神色。 云冉秋,正是兰振坤的前妻,兰清笳的亲生母亲。 这个名字,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 第129章:都是骗局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柳氏只觉得浑身都禁不住一个哆嗦,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莫名袭上了心头。 女鬼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我在阴曹地府碰到她了,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有投胎,她还在等你呢。” 柳氏的瞳孔骤然瞪大,整个人骇得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甚至连牙关都在不停地打颤。 女鬼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八年前,云冉秋的女儿兰清笳意外走失,她思女心切,一下病倒了。 你与她姐妹相称,她病了之后,你日日在她跟前端茶送水,亲自熬药,喂药,可谓无微不至。 但她因为郁结于心,病情全无起色,最后终于撒手人寰,你也因伤心过度,在哭晕在她的灵堂之上。 兰府上下,无不赞你有情有义,便是云冉秋自己,也对你甚是感念,即便做了鬼,也还在担心你伤心过度,影响了身子。 是以,她躲过了鬼差,附在了她送给你的这一枚玉坠里。” 说着,女鬼缓缓摊开手,露出了那枚小小的玉坠。 柳氏听到这里,看到那玉坠,只觉脑袋一阵轰鸣,整个人甚至连跪都跪不稳,几乎要一头栽下去。 那玉坠,她嫌晦气,明明已经扔进了湖里,此刻竟然再次出现了!筆趣庫 那只能说明,女鬼所言都是真的,当初,死后的云冉秋真的附在了这玉坠之上! 柳氏浑身颤抖,一股渗人的寒意袭遍全身,后背上更是尽数被冷汗打湿。 女鬼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因为附着在玉坠之上,她才听到了很多以前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她的女儿之所以会被人贩子拐走,是因为你的女儿故意把嬷嬷支开,让兰清笳独自一人,而这一切,也都是你的授意。 原来,她的病之所以久久不好,是因为你悄悄改了药方的配比,改变了药方的药性,反而还使药性适得其反,一点点反噬她的身体。 原来,她与夫君每次的争吵和嫌隙,直至渐行渐远,都是因为你从中不动声色地挑拨。 原来,你们母女,才是害得她们母女分别,最后生死相离的真凶,原来,她一直都看错了人,错付了真心。 所以她不甘,她不肯去投胎,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阴曹地府等你呢。 你知道阴曹地府是什么样的吗?那里面,有刀山有火海,还有烧得沸腾的油锅,滚烫的铜柱…… 那些刑法,全都是为在世之时作恶之人准备的。 她让我来问问你,你准备好了吗?” 女鬼的字音轻缓,字字清晰,一个个的,都直直地往柳氏的脑子里钻,然后,全都化作了一幅幅可怖的画面。 柳氏抱着脑袋,尖声大喊了起来。 “啊啊啊!不要!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真的不敢了!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已经完全吓傻了,哭得涕泗横流,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么说,你承认那些都是你做的?” “都是我一时糊涂,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都是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都是我蛇蝎心肠,猪狗不如! 我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柳氏涕泗横流地疯狂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在屋中回响,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注意到房门被人推开了,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直到一道愠怒的声音如惊天旱雷一般响起,“柳氏!” 柳氏听到这声音,豁然抬头,陡然见到屋外多出来的人,瞳孔瞬间又是一阵猛缩,整个人都瞬间呆在了原地。https:ЪiqikuΠet 门外,兰家上下所有人都在,包括那个一直对外宣称重病在床,只吊着一口气的老太君。 所有人都望着柳氏,目光惊骇,满含复杂。 兰清笳便这么静静地望着她,眸中一片平静的冷意。 兰振坤的面容扭曲,脸色难看得宛若刚刚烧好的漆黑锅底,额上的青筋更是一阵阵猛烈地跳着,瞪着她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兰怀风也在人群中,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的眼神中有骇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人揭了遮羞布之后的羞愤与不堪。 那些事,都是自己母亲做出来的,他母亲的真面目,再一次赤裸裸地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他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有如被人左右开弓地猛扇巴掌一般。 兰清婉的面色就更苍白了。 方才的那番话,不仅仅指向的是自己的母亲,更指向了自己!httpδ:Ъiqikunēt 当初自己害得兰清笳被拐卖的事就这么被抖了出来,她的脸色也一阵青白交加,一股强烈的惶恐情绪袭上心头。 这一次,母亲彻底完了。她呢?她的结局又将会是怎样? 兰清婉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有种眼前发黑的窒息感。 柳氏尚且没有从这一番变故从回过神来,那张混着涕泪与血迹的滑稽面容上一片惊愕与呆愣。 直到那个“女鬼”也缓缓掀起了自己的头发,满是嫌恶地狠狠啐了她一口,柳氏才慢慢意识到什么。 “女鬼”自然不是女鬼,她就是周盈儿,只不过,她压根就没有死罢了。 她看向老太君等众人,“方才的那些话,你们都听到了吧!那件事,我根本就是无辜的,全都是柳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处心积虑的阴谋!” 哪里还需要周盈儿多说?他们方才在外面,早已经把该听的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兰振坤气得胸口一阵阵剧烈起伏,直接上前,抬脚便朝柳氏狠狠踹了一脚。 “你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你究竟都做过些什么丧尽天良的龌龊事!” 柳氏被他狠狠踹中,整个人一下翻倒在地,半天都没有再爬起来。 她捂着胸口,艰难地喘着气。 “你们,你们算计我……你们所有人,竟然联合起来算计我!” 一开始的惊骇过后,便是更加汹涌的愤怒。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巧合?从几天前起,她听到那些异样的动静,到府里的流言,还有晚上时候自己脸上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血迹,都是一步步算计好的! 等到闹鬼的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自己先开始怀疑,害怕,到最后再见到周盈儿的“鬼魂”,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会是假的,而只会觉得这就是周盈儿的鬼魂在向她索命! 所以,她方才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整件事中,连周盈儿的死都是个骗局! 第130章:你们竟然骗我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当初云冉秋的死,她明明做得天衣无缝,还有那个玉坠,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柳氏整个人恍惚迷惑,又愤恨恼怒…… 兰振坤听到她竟然还敢这般理直气壮地责怪他们算计她,那态度,俨然是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兰振坤气得声音又骤然拔高了几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心里若是没有鬼,若是什么都没有做,谁能算计得了你?”biqikμnět 兰振坤恼得几乎失了理智,“云氏生前待你如亲姐妹,你却待她如蛇蝎! 害她女儿,夺她性命,还吞她家财,你真真是好毒的心肠!” 柳氏疯狂摇头,“不,那些都是假的,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承认! 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吓坏了,所以才会那样胡言乱语,我什么都没有做!” 柳氏语无伦次地否认着,试图挽回些什么。 然而,她的这番否认,在众人听来都觉得苍白至极,她整个人的表现都显得滑稽又可笑,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 已经是第三次了,这已经是柳氏第三次让兰振坤颜面扫地。 甚至,这一次所接受到的信息量远比之前的都更加海量,也更加骇人听闻。 谋害老太君,挑拨自己与嫡妻的关系,谋害嫡妻,蓄意让嫡女走失!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昭示着她的胆大妄为,也在昭示着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无能和无知! 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发现过她的真面目,就这么被她蒙在鼓里! 兰振坤实在是气结了,忍不住再次抬脚狠狠一踹。 “你个满嘴谎话的毒妇!迄今而至,你的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你是无辜的?你什么都没做?这样的鬼话你直接到阎王殿去跟阎罗王说吧!” 他一边痛骂着,一边不停朝柳氏身上猛踹,那架势,俨然是想直接将她打死! 兰怀风和兰清婉都吓呆了,两人都不敢出声,更不敢上前阻拦,只能这么直愣愣地望着。老太君在这时沉沉低呵出声,“好了!住手!” 兰振坤气得狠狠地喘着气,但老太君发话,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口中却仍在骂着,“像她这样的人,打死了也是活该!” 柳氏匍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口中吐出一口浓血,那模样,像是一只苟延残喘的恶犬,骇人又狼狈。 兰清婉眼中满是泪,心口更是一阵阵强烈的心疼。 然而,她却连上前将母亲扶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紧紧握着双拳,狠狠咬着牙关,浑身都在轻轻地发着颤。 母亲……她的母亲…… 而周盈儿见到她这副如死狗一般的模样,心中只觉无比快意。 当初,她便也是这般狼狈,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罢了。 老太君神色冷冷的,缓声开口,“柳氏,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今日你也不需要再做过多的辩解,你若一定要辩上一辩,我们便秉公办理,将你送到公堂上。httpδ:Ъiqikunēt 那个游方大夫已经被我们扣下,到时候直接在公堂上一对便知真假。 至于数年前的那些事,虽然时间久远了些,但凡是做过的事,多少都会留下痕迹。 你不肯认,我们便一一找出当年的老人,一点点地查。 我们有的是耐心和时间,端看你自己耗不耗得起,也看你舍不舍得下自己最后这一点颜面,还有你这一双儿女仅剩的体面了。” 柳氏身子僵着,整个人的神情都呆呆的,半晌,终于忍不住,匍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你们骗我,你们竟然骗我……那些都已经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云氏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翻出来? 兰清笳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云氏的那些嫁妆不是已经讨回去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柳氏满是怨愤地痛哭着,一字一句地谩骂着,不忿着。 完了,她完了…… 兰清笳听着她的那些话,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 她的声音清凌凌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回来了,是我命大,我拿回我娘的嫁妆,是因为那些本就该是我的,你可曾有过半点反思和愧悔? 你半点悔过之意都没有,凭什么要放过你?难道因为时间过去了,这笔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那我娘的死,谁能负责? 你这个加害者,有什么资格强求受害者一定要原谅你?” 她的目光狠厉,直勾勾地盯着柳氏。 柳氏对上她那样的目光,身子不禁一抖,“果然是你,这一切,果然是你设计的!”筆趣庫 原本柳氏以为这一切是老太君主导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分明是兰清笳做的! 她不过那么小小年纪,心计竟然这般深!自己完了,日后,她的婉儿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此时,即便是当着众人的面,兰清笳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狠厉。 “是我又怎么样?你能算计人,我就不能?至少,我从不会像你一样,随意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我算计的,都是作恶多端的该死之人,比如,你。”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兰清婉的身上。 “我这人心眼小,不仅不会轻易原谅,甚至还特别锱铢必较。 当初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弃。” 兰清婉陡然被她盯上,整个人瞬间浑身一哆嗦,一股子莫名的不寒而栗之感袭上心头。 柳氏也心头一紧,她尖着声音大喊,“你想对婉儿做什么?那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婉儿没有半点关系!” 兰清笳微微扬起声音,“哦?是吗?当初给嬷嬷错误提示,害得我被人贩子拐走的,不正是她吗?怎么会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柳氏当即厉声否认,“不是她!不是婉儿!当时她年纪还那么小,根本都还未记事,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事?那一切不过都是意外罢了!” 兰清婉面色煞白,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依旧禁不住发着颤。 “姐姐,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我还那么小,对当时的事情根本毫无记忆。” 第131章:柳氏认罪 兰清笳冷笑一声,还小吗?那时的兰清婉,也已经五岁了,五岁的孩子,若是早熟的,也未必就真的什么都不懂。筆趣庫 兰清婉那个年纪,对很多是非善恶都还不能分辨,但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喜好,有了善恶。 当她听到柳氏说,如果没了兰清笳,她就能拥有更多更漂亮的衣裳,能拥有更多父亲的疼爱,她小小的心灵便受了蛊惑。 她缠住了兰清笳的嬷嬷,看到兰清笳被人抱走,也没有给下人任何提示。 那个片段,在很久之后都还留在她的脑海中,让她长大了之后仍然记得。 心中有过短暂的不安与自责,但是兰清笳的失踪,云氏的死,换来了他们母子(女)三人的最大便利,柳氏甚至夸赞她当年表现得好,是大功臣。 所以,她那样自责的情绪,在被柳氏的一番安抚之下很轻易便消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笔账会突然被翻出来,成为攻讦她的一个利器。 兰清婉一脸惊慌又无辜地望着兰清笳,眸中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哀求。 然而,兰清笳至今却都清晰地记得,上辈子,在自己临死之前,兰清婉亲口承认了这件事。 自己悲苦的一生,因兰清婉而起。 所以,现在兰清婉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柳氏心头一慌,当即也顾不得狡辩什么,她看着老太君,满脸哀切。 “母亲,我认罪,那些罪我都认,我全都认! 是我,是我蓄意让人贩子拐走了清笳,是我在云氏的药里下药,害得丧命。 也是我处心积虑地贪墨她的嫁妆,后来清笳找回来了,也是我百般苛待于她! 哦还有,还有你屋子里那盆长寿花,也都是我一手安排,借着周盈儿的手送给你。 这些都是我做的,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要杀要剐,全凭母亲你的安排和处置! 但是婉儿是无辜的,婉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婉儿那时才那么小啊,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啊,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母亲,就算清笳是您的亲孙女,婉儿也是啊,您不能那么偏心,为了一个孙女,就要枉顾另一个孙女的清白和无辜啊!” 柳氏拼命哭求,直哭得涕泗横流。 兰清婉也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泪意,巴巴地望着老太君,“祖母,当年的事,孙女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您要相信我,祖母……” 老太君眸色沉沉,半晌不语。 这时,兰清笳终于开口,“祖母,妹妹想来真的是清白的。” 柳氏和兰清婉都愣住了,显然两人都没料到兰清笳竟然会主动为兰清婉开口说话。 她一定会有后招,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果然,兰清笳继续开口了,但她说的后续,却同样让她们大感意外。 “当年连我都懵懵懂懂,诸事不知,更何况妹妹比我还小,应当不可能会做那些事。” 兰清笳心中自然知道兰清婉并非无辜,但是除了拥有上辈子记忆的自己,没人会无条件信服那一点。 毕竟,当时的兰清婉年纪的确太小了。 兰清婉不可能主动承认,柳氏又一把将这件事揽下,兰清婉毕竟是老太君的亲孙女,老太君不可能会对她赶尽杀绝。 既然料得到老太君的态度,兰清笳自然没有再坚持。 不然,落在老太君和其他人的眼里,自己反而就成了那个因为仇恨而扭曲心性,泯灭本心,连自己亲姐妹都不肯放过的人。 她顺势改变态度,既能不让老太君为难,也能做个顺水人情。 虽然这次没能一次收拾了兰清婉有些遗憾,但是,母亲的大仇终于得报,柳氏也难逃一死,自己最大的目的,也达到了。 果然,老太君听了兰清笳的话,沉沉的神色稍有和缓,她才缓缓伸出手,把兰清婉扶了起来。 “祖母相信你的清白。” 兰清婉心中的大石这才缓缓落了地,柳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转而看向柳氏,她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锐利。筆趣庫 “既然你方才什么都认了,那我们兰家,便断然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柳氏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悲凉。 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这一次,她竟然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还栽得那么狠!终归,是她太轻敌了。 兰清婉闻言却浑身一颤,她不禁尖叫出声,“祖母!还请手下留情啊!httpδ:Ъiqikunēt 母亲她已经知道错了,请祖母饶她一命,就把她打发到家庙去,让她永远都不得回来!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和哥哥的母亲啊,求祖母看在我和哥哥的面上,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兰清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兰清婉未免太得寸进尺。 不等老太君发话,周盈儿就已经嚷了起来。 “怎么可能饶过她?上次她也是被关在家庙,最后她不也是暗中买通了人兴风作浪? 现在再关回家庙,你觉得关得住她吗?到时候她又暗中谋划害人,这谁防得住? 像她这样从根上就是坏的人,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姑息纵容!” 周盈儿现在还记恨着柳氏陷害她之事,现在柳氏沦落至此,她当然毫不留情地狠踩上一脚。 兰清婉听到周盈儿那些话,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恼怒,狠狠剜了她一眼。 然而周盈儿现在底气充足,甚至对兰清婉也是恨之入骨,对她根本不带怕的,也狠狠地剜了回去。 兰清婉只能看向兰怀风,“哥哥,你倒是为母亲说句话啊!” 兰怀风的面色僵硬,他不喜周盈儿,但此时,让他开口为柳氏求情,他却是万万说不出口。 自己母亲曾经的所作所为,同样让他感到不齿。 他狠狠抿着唇,一语不发。 兰清婉看到他的这副态度,心底顿时禁不住一凉,一股不可置信的情绪在心尖蔓延。 柳氏狠狠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满是决绝,像是突然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婉儿,你不必再说了。我终归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母亲,老爷,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是我做的,这笔账就请算到我一个人的身上。 婉儿和风儿是兰家的孩子,我请求你们,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们在兰家受委屈。 尤其是婉儿,她马上就要相看人家了,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地为她相看,毕竟,她也是无辜的……” 第132章:分家吧 柳氏这一番与遗言无异的话让兰清婉觉得心头一阵阵发慌,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流着,禁不住唤道:“娘……” 柳氏缓缓伸手,在兰清婉的脸上轻轻抚过,旋即,她猛地起身,朝着某个桌角狠狠撞了过去。 霎时,鲜血喷溅。 “娘!” 兰清婉一下扑了过去,抱住了她,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柳氏几乎没有过多挣扎,横尸当场。 众人也都被这一番场景吓住了,周盈儿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筆趣庫 兰怀风的瞳孔猛缩,下意识想要上前,最后,又硬生生地刹住了,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袖中的拳头也禁不住握了起来。 柳氏的惨状就在眼前,兰清婉凄厉的哭声一下下地钻进耳中,叫他的脑子一阵嗡嗡直响。 他母亲死了,就这么惨烈地死在了他的面前。 兰振坤的面色晦暗不明,不知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而兰清笳,则是面容平静,眼底的深处,甚至还泛着隐隐的冷意。 揭开了那样的丑闻,柳氏注定难逃一死。 她一贯那么攻于算计,即便是死,也要为自己争一个利益最大化的死法。 若她不死,兰清笳还能提出让兰振坤将她休弃,逐出兰氏族谱。 但人死了,兰清笳再提出这样的要求,一下就失去了原本的立场,反而会让人觉得戾气太重,不近人情。 更何况,她向老太君哭求的那一番话,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的一双女儿寻求保护伞? 她提醒着老太君,兰怀风和兰清婉都是她嫡亲的孙辈,是兰府的未来,希望老太君能看在这一点的面儿上,在日后能多多照拂。 兰清笳若还想要做些什么,至少,还得看看老太君的面子,看看她到底允不允。 与其最后被兰家一根白绫赐死,柳氏这样自己一头撞死,倒是不失为一种刚烈。 兰清笳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的讥诮。 柳氏当真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兰清婉了吗?就算自己这次不为难她,放过了她,她日后难道就高枕无忧了? 自己不主动动她,但如果兰清婉自己想找死呢? 柳氏当着她的面自尽身亡,兰清婉除了伤心难过,更多的必然是浓浓的恨意。 原本兰清婉就不是什么好人,一直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自己害死了柳氏,兰清婉岂会不恨她? 兰清笳确定,兰清婉会报仇。 如果兰清婉主动招惹自己,自己在正当防卫中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可就不怪她了。 二房的众人一直沉默地看着,事情发展得有些太快,原本他们满心的愤慨与震惊,随着柳氏的惨烈下场,也都变成了唏嘘默然。biqikμnět 老太君的面容也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疲惫。 最后兰家连柳氏的丧礼都没办,直接交给了柳家人,让他们把人抬出去草草埋了。 柳氏最后的下场,可以说是连当初周盈儿的还不如。 柳氏暴毙的内情兰振坤让大家不许刻意宣扬,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下人们也惊奇地发现,原本已经死了的大少奶奶竟然又神奇地活了过来。 原来,大少奶奶之前不过假死,对于假死的原因,下人们自然不得而知,众人都只能暗自在内心浮想联翩。 复活后的大少奶奶在大少爷面前的态度更嚣张了几分,大少爷对她似乎也比以前更多了许多忍让。 兰振坤也许觉得愧对兰清笳,在她的面前不觉又矮了三分。 那种态度上的变化,跟之前得知她成了淮南王妃的略带谄媚不同,倒像是真真切切地多了几分愧疚。 兰清笳甚至还在他的面上看到了离奇的,疑似父爱的东西,这可把兰清笳给恶寒坏了。 她现在十四岁,不是四岁,翻年就及笄嫁人了,可不需要这所谓的父爱了。 有些事情是有保质期的,一旦错过了,再想挽回,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转眼便到了除夕,因为之前闹出的那些事,兰府的这个新春过得并不怎么热闹,连下人都自觉敛了几分喜意,一个个都鼻眼观心,小心伺候。 一顿略有沉闷的年夜饭吃罢,老太君忽的沉沉开口,“分家吧。”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齐齐一怔,兰振坤和兰振华更是瞪大了眼。 自古都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传统,现在老太君还好好的,若是分家了,外人定然会猜测兰家不孝父母,兄弟阋墙,家宅不和。 两人齐唤出声,“母亲!不可!” 老太君的态度却看起来十分坚决,“我知道你们顾虑的是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但这也不过就是一句老话,也没有律法规定一定要如此。 原本,我也从未有过这等子想法,只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就该同气连枝,同为一体。 我把管家权交给兰亭打理,也是觉得不论大房二房都是兰家人,只要把家打理好了便可,是谁在打理也无甚区别。 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样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你们各自都存着自己的私心,把这管家权的视作一个香饽饽,百般争抢。 若非坤儿你想让大房拿回管家权,柳氏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找到空子留在兰府,继续兴风作浪。 一切,都是因为人心不齐罢了。 既然如此,再强求也无甚好处,还不如及时分家,各过各的,也算是给双方留一个体面,不至于到最后闹得太难看。” 老太君的话,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兰振坤的脸上。 他心中一时尴尬又难堪,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不知如何言说的羞愧。 兰振华还欲继续出声劝阻,“母亲……” 老太君摆了摆手,态度愈发坚决,“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多说。” 两人看到老太君的这副神色,最终,什么话全都被堵回了嗓子眼。 老太君倒像是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今日我只是趁着大家都在,便把此事说了,但是分家的事,现在来办却是来不及了,且等到年后,筹办完笳儿的亲事再具体商议。https:ЪiqikuΠet 若我们在笳儿成亲前贸然分家,对笳儿的体面也会有所影响。” 第133章:鳏夫娶寡妇 老太君说着,望向兰清笳,兰清笳并没有什么异议,便点了点头。 分家这件事,从老太君说出口之时,兰清笳的确惊讶了一瞬。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老太君的决定,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是明智的。 她是一个理智的,也有决断的掌舵者,兰家现在表面和谐,内里却分崩离析的状态,已经预示着未来诸多的矛盾。 此时不分家,之后便会滋生出更多的潜在矛盾。 柳氏死了,说不定还会生出更多的“柳氏”,因为这小小的内宅权柄之争,露出狰狞的面目。 现在分了,也挺好。 周盈儿的眼中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大房二房分家了,那大房的中馈就一定是她的了! 兜兜转转,最后还不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兰清笳瞥见周盈儿的那副沾沾自喜的神色,唇角轻扯,露出一抹讥诮。 老太君大刀阔斧地提出分家,自然便是意识到了内宅中的诸多矛盾,主要是看到了大房的诸多问题。 周盈儿如果能像莫兰亭那样独当一面,或许就不会让问题那么尖锐地暴露出来。 日后好不容易分家了,必然不会把大房再交给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周盈儿,继续让她败坏。 如果兰清笳猜得没错的话,老太君会自己打理中馈,对周盈儿,也会严加管教,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放任,让她仗着之前受冤枉之事为所欲为。 再接下来,便是给兰振坤续弦,最后,大房的诸事便会尽数交给那位续弦夫人。 周盈儿自以为唾手可得的管家权,至始至终都不会落到她手里,让她碰上一碰。 这些都是兰清笳的猜测,不过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都成了真。Ъiqikunět 大家都散去之后,老太君把兰振坤单独留了下来。 兰振坤此时的面色依旧僵硬难看,隐隐带着一丝灰败。 “母亲……” 老太君望着自己的独子,苍老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复杂。 “坤儿,母亲今日要与你说的话,也许并不中听,但是你还是要听母亲把话说完。” 兰振坤垂着头,一副羞愧受教的模样。 “柳氏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这么如鱼得水,兴风作浪? 不仅仅是因为她本身手段了得,善于钻营,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你立身不正,贪恋美色,不敬嫡妻,让柳氏有了妄念,最后才生了歹心。 因为你懵懂糊涂,授柳氏以权柄,对她无限纵容,才将她的野心越养越大。 因为你不辨是非,偏听偏信,才被柳氏牵着鼻子走。这一次,也是如此。 你虽然是我儿子,但我也不得不说,你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兰振坤的面上一阵火辣辣的,“母亲……” 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你虽有错,但母亲也同样有错。这些年我都不管不问,守在自己的方圆之地,无所作为。 只要柳氏不是太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假象,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柳氏才会越来越大胆。 你做得不够好,母亲亦是如此,不是个好母亲,也没尽到一个好祖母的责任。”https:ЪiqikuΠet “母亲,这些都是儿子的错处,与您无关……” 老太君摆了摆手,“错了便是错了,没什么好不认的。不过,现在拨乱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太君长舒了一口气,“分家之后,大房的中馈我会暂时接手,不会交给小周氏。” 因兰振华的夫人也是周氏,是以,周盈儿便称小周氏。 兰振坤闻言,暗松了一口气。 周盈儿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因为上次的事,她现在在怀风面前更加嚣张,怀风几乎被她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她就已经这么嚣张了,若管了家,岂不是更了不得?到时候他们大房只会更加鸡飞狗跳。 不过现在得了老太君的一句话,兰振坤总算是放下心来。 但想到老太君的年纪,兰振坤不觉又有些担心。 “母亲来管家儿子自是极放心的,只是您年事已高,若身子吃不消……” 老太君缓缓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你现在不过不惑之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身边总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 柳氏没了,你正妻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这段时间,母亲会多方留意,为你聘一位续弦。” 兰振坤愣住。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娶续弦这件事。 老太君没有理会他的愣怔,继续道:“这续弦之人,出身可以不高,但人品一定要好。筆趣庫 性子不能太强,但也不能太弱,性子太强只怕又会是下一个柳氏,性子太弱,也压不住小周氏。 最重要的,得精通俗务,善于打理中馈,于人情世故,迎来送往上,需得老练娴熟。” 兰振坤听到老太君列出的这一条条一桩桩,老脸不禁有些不自在。 “母亲,儿子的条件,也没那么好吧……哪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家?” 老太君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姑娘家?你这把年纪,还是第二回续弦,还想娶黄花大闺女? 哪家年纪轻轻的大闺女会上赶着给你这老男人当续弦?” 兰振坤:…… “母亲的意思是,寡妇?” “鳏夫娶寡妇,不是再合理不过?谁还能嫌弃谁? 便是拖儿带女的寡妇,只要符合我上述的那些个条件,我都觉得无甚大问题。” 兰振坤:…… 他的脸火辣辣的,当真是被亲娘埋汰得无地自容。 老太君也没有心思去安抚自家儿子,说完了这件事,她便自顾自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再有,便是怀风的事。” 兰振坤只能勉力收起心中的烦乱,认真聆听。 “小周氏不是个省心的,但是既然进了家门,她又没有犯七出之条,便断然没有休弃重娶的道理,但怀风也不能就这么毁在了她的手里。” 兰振坤听得连连点头。 兰怀风是他唯一的儿子,虽然他是柳氏所出,兰振坤也绝对不希望他就此毁了。 但对此,兰振坤却无能为力。 他大胆猜测,“母亲的意思是,让风儿娶一门平妻,将小周氏压住?” 老太君气得大手一拍,兰振坤吓得一哆嗦,当即便知道自己猜错了,甚至还踩到了雷区。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还没吃够女人的亏?想让怀风再多娶几个在后院里每天掐架吗?” 兰振坤讷讷地接不上话来…… 第134章:婚前恐惧 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股子火气,这才开口道:“怀风现在之所以会被小周氏压得抬不起头,除了因为上次的事,因为她失了个孩子,更根本的原因便是,怀风自己也没有立起来。 假如怀风金榜题名,在仕途上有所建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那小周氏就是再厉害,再嚣张,难道还敢再骑到怀风头上?”筆趣庫 兰振坤听了,理是这个理,但是这谈何容易? 明年三月便是科考,但是怀风最近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定然大大影响了复习的进度。 兰振坤正要说话,就听老太君直接了当地道:“明年三月的科考,他就别想了,就他现在的复习状态,能考上大概是阅卷官员脑子出毛病了。” 兰振坤:……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老太君表示,她就是这么直接。 之前,她毁就毁在了不够直接,万事只求息事宁人上。 “今年他也可以下场试试,就当一个体验,但切莫抱太大希望,一切以三年后为准。 这三年,他也不要再继续住在家中,直接住在书院里,只逢年过节回来聚聚便是。 做学问,就要有做学问的决心。又贪图家里的安逸自在,不想下苦工还想把学问做好,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兰振坤再次怔住。 这个选项,他之前竟是完全没有考虑过。 因为他们家就在燕京城中,不似那些外地求学的学子,只能住在书院。 此前,兰怀风也一直都是住在家里,每日早晚由马车接送。 现在,听到老太君的这个提议,兰振坤不禁若有所思,觉得这的确可行。 若怀风住到了书院,那周盈儿就算再怎么闹腾,也影响不了他了。 兰振坤心头一喜,老太君又道:“书院也别继续在现在这个书院里,离家太近,各方面也不算特别好。 我听说京郊有个锦绣书院,距离城里有一段距离,那个书院出的秀才举人不胜其数,你便想办法,把怀风送进去。” 顿了顿,“怀钰三兄弟,也一并安排进去,几兄弟在一块,也好有个监督与照应。” 兰振坤被吓了一跳,母亲这语气,便好似那锦绣书院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似的。 他要抢一个名额都并非易事,现在倒好,她一开口就让自己抢四个名额…… 他抹了一把汗,“母亲,此事怕是不好办,那锦绣书院的名额早就满了,儿子怕是没这门路啊。” 老太君当即横扫了一眼过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你何用?” 兰振坤:…… 兰振坤被训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嘉禧居。 无数秀才举人的战绩,便是锦绣书院的活招牌,所以书院的名额抢手至极。 既要有钱,还得有门路,不然你就算有钱也不知道该找谁。 有了钱,有了门路,还得有真才实学。 因为学生入书院前会有一场考核,如果考核不过关,再多钱也是进不去。 锦绣书院收的本就是来自各地的精英学子,加上它本身的夫子也很厉害,管理也十分严苛,那金榜题名的几率自然高很多。 所以,锦绣书院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要进这么一个书院,实在是难啊。 虽然难,但是想到母亲说的那些话,想到以后大房注定会越来越好的局面,兰振坤一下就又打起了精神。httpδ:Ъiqikunēt 不就是锦绣书院吗?他托关系便是! 论钻营,他是专业的。 但明天便是熹元帝的大婚之日,兰振坤自然没法在这一天跑去托关系探门路。 元宵又到了兰清笳出嫁的日子,他一时之间也没能抽出时间来。 兰振坤便只能暂时把这事也放在了一边,等忙过了这几天再发挥他钻营的超群本事,好好筹谋! 元月初一,今天,不仅是新年的头一天,更是熹元帝大婚之日。 今日,整个燕京城上下都张灯结彩。 凌晨,原本该宵禁的燕京城却是一片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这一场盛世婚礼,从凌晨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熹元二十二年,元月初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一日,百里红妆,漫天紫霞,甚至有无数喜鹊在迎亲队伍上方盘旋,紫气漫身,盛况罕见。 百姓见此,皆满脸赞叹,这皇后娘娘果然是命格不凡,贵不可言。 帝后的婚礼流程自然繁琐又隆重,然而,那位年轻俊朗的帝王脸上却半点不耐都没有。 他的唇角一直扬着,脸上是满得溢出的笑。 众朝臣都觉得,这位年轻帝王此时的模样,平白透着几分傻气。 新婚之夜,年轻的帝王秦书墨步入皇后的坤宁宫,看到那个一身嫁衣端坐在床前的女人,眸中尽是情谊。 他走上前,挑开盖头,一张俊脸风流多情,满目含情,新娘子抬眼,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胭脂太艳,她的两颊染上绚烂的飞霞。 随着帐幔落下,红烛滴泪,一夜痴缠,情意绵绵。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的婚期是元月十五,元宵之日。 原本兰清笳并无半分紧张,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人感染,越是临近那天,兰清笳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多了几分紧张。 这大约,便是所谓的婚前恐惧? 马上,她就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跟一个不算十分相熟的男人一起生活。 哪怕之前自己对淮南王的印象还不错,此时还是忍不住多想。 前世,自己对穆继和的印象也并不差,甚至满怀爱意,但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莫名幻想出来的假象罢了。 淮南王会不会是下一个穆继和?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自己才会不自觉地将他美化? 婚前一直被拘在家中,兰清笳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师父了。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此时她心中越发没底,急切地想要找人倾诉,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师父。 她出不去,但师父能来啊。 她对红衣直接了当地道:“我要见师父,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红衣:“可是婚前男女双方……” 话说了一半,她慌忙收住,小心觑着兰清笳的神色,还好,看起来像是没怀疑。 兰清笳的确没怀疑,她只当红衣是在担心男女大防的问题。 兰清笳有些烦躁,“那是我师父,是我长辈,我出嫁前想见一见自己的长辈怎么了?你别墨迹,让你去你就去。” 红衣默了默,“奴婢遵命。” 她只管去传话,但是公子来不来,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第135章:万一他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呢? 淮南王府,红衣恭敬地向秦淮传达了兰清笳的意思。 秦淮开口,“她为何突然要见我?” 红衣:“小姐似乎有些紧张不安。” 他的神情微微顿了顿,紧张不安?因为明天的亲事吗? 小姑娘虽然厉害,但毕竟年纪尚小,面对从未经历过的婚嫁之事,还是紧张了。 兰清笳在房中呆坐着,许久,忽听窗上传来动静,再转身,一道颀长身影已经站在了眼前。 兰清笳当即露出了笑来,“师父!” 自上次在玲珑阁温泉池里那一番尴尬之后,这是秦淮第一次见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淮感觉她身量似又抽条了,整个人纤秾有致,越发像大姑娘了。 明日她便要成他的王妃了,自然已经是大姑娘了。 听她那么欢快地喊自己师父,秦淮心头不觉升起了一股子禽兽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件事,那…… “师父,您怎么了?” 兰清笳伸手轻拉他的衣袖,秦淮这才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没什么。” 他垂眸看她,“笳儿叫为师来,是有何事?” 兰清笳神情顿时微微变了变,小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几分,整个人的情绪都有点蔫蔫的。 “师父,我有点害怕。” 秦淮温声,“怕什么?淮南王不是坏人。” 兰清笳撇撇嘴,“师父又不认识他,万一他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呢?” 秦淮:…… “你上次不还夸他长得比皇上还好看吗?” 兰清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她的前夫穆继和。 秦淮:…… 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兰清笳就巴巴地望着他,“师父,如果淮南王欺负我,您会不会为我撑腰?”Ъiqikunět 他答得很快,“不会。” 兰清笳呆住,“师父!” 秦淮补了一句,“他不会欺负你。” 兰清笳一怔,然后又不死心地追问,“万一呢?” “没有万一,为师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兰清笳闻言,这才绽出笑来,那小脸明艳,眼中尽是璀璨的光芒。 “我便知道师父最好了!” 秦淮轻咳一声,撇开视线。https:ЪiqikuΠet 希望她永远都这么觉得。 兰清笳又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师父,明天您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您就是我的高堂,我给您磕头敬茶!” 秦淮:……这倒也,没必要。 他艰涩开口,“不了,为师不想在人前露脸。” 毕竟,他也还没学会分身术。 兰清笳当然不死心,她一把拉住秦淮的胳膊,轻轻摇晃,“师父,您就去吧!反正您戴着面具,也没人看得到您的脸。 您不想跟人打交道,我就让人把人拦着,绝对不会让人冒犯您的!” 秦淮:“我不太方便。” 兰清笳眼巴巴地望着他,“师父,我一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错过了就没了。” 秦淮暗道,我没错过,我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参与了。 但这话他却不能说,他有些头疼,只能道:“我的年纪其实没比你大多少,要受你的大礼,不妥。” 兰清笳当即道:“在我心里您就跟我爹一样!” 秦淮:…… 兰清笳:“我说的是辈分,辈分跟我爹一样。” 秦淮:“我,当不起。” “当得起当得起,这个只有您当得起!” 听到兰清笳的这话,看她那副神色,秦淮当真有了一种要跟自己女儿成亲的乱/伦感。 兰清笳没完没了地缠着,秦淮的态度却很坚决,就是不松口。 兰清笳的小脸顿时耷拉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虫。 秦淮看到她的那副神色,心中不知怎的,就升起了一股子十分不忍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个大恶人。 “为师不能在宾客前露面,但明天一定回去。” 兰清笳闻言,眼神骤然又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秦淮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断然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只能为自己的心软善后。 “我会找机会去找你,但除了你和红衣,我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兰清笳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在她心里,师父是她最敬重的人,自己成亲,不管这门亲事是不是自己真心实意的,她都希望师父能出席。 纵然师父不肯在人前露脸,但他只要能来,就够了,自己就无比满足了。 时间不早了,秦淮没打算继续多待。 他温声嘱咐,“早点休息,明天一整天都会很累。” 兰清笳前世成过亲,当然知道成亲究竟有多累人。 她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原本的那股子紧张害怕,因为与师父的这一番谈话消失得荡然无存。https:ЪiqikuΠet 秦淮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秦淮转身正准备离开,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雪团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跃而上,跳到了他的肩上,用毛茸茸的脸噌他。 因为这一番动作,原本被雪团用来垫着睡的几本书掉落在了地上,恰好就翻到了某一页。 两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那望去,旋即,骤然定格。 兰清笳浑身一僵,旋即,整张脸刷地一下就涨得通红。 秦淮也飞快地撇开了视线,浑身都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那本书,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书,赫然是春/宫/图。 这样的书,自然是图文并茂,且画工精湛的。 两人只瞥了那么一眼,画中男女的各种细节便全都落在了眼里,刻在了心里。 兰清笳想起方才石嬷嬷进来时端着这些书的神情,俨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后被兰清笳赶了出去,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但是临走前,石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好好地看这些书,如果有看不懂的,一定要问她。 兰清笳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心情看书,更没想到这些封面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书,实际上里面的内容竟然是…… 兰清笳慌忙俯身,把那书“啪”地一下阖上,捡起躲在了身后。 她涨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地解释,“这,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没看过的!” 大概是尴尬使人弱智,秦淮接了一句,“新娘子都该学的。” 这话一出,他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第136章:婚礼 兰清笳:…… 为了掩饰尴尬,他又补了句,“我是把你当女儿,所以……” 所以,明天他就要娶自己的女儿了? 这特么的,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兰清笳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一躲,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秦淮长吐了一口气,把罪魁祸首猫从自己的肩头扔下去,然后强作冷静地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人影在眼前飞快一闪,转瞬便消失无踪了。 兰清笳这才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唉,好烫。 她看到自己手中的书,顿时像烫手似的,一把扔掉。ъiqiku 真是,羞死人了! 雪团被秦淮扔掉,它一脸迷茫地爬了回来,想要到兰清笳那里找点安慰,但没想到,兰清笳忽然伸出手,在它的猫脸上来回蹂躏了一番,直将它蹂躏得喵喵叫,这才放过了它。 兰清笳红着脸,凶巴巴地骂它,“都怪你,小坏蛋!” 雪团:“喵?” 本喵做了森么?好无辜。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兰清笳就被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什么粘住,整个人都处于迷迷瞪瞪的神游状态。 她就这么神游着被一众仆妇伺候着梳洗更衣,直到穿上那身红艳艳的嫁衣,被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兰清笳的眼睛还是半眯着。 好困哦。 昨晚上,因为最后那一个尴尬的插曲,兰清笳大半宿都没睡着,好容易睡着了,又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了。 想到今天一整天注定的忙碌,兰清笳就觉得眼前发黑。 所以女人为什么要成亲啊? 就算成亲,为什么要搞这些繁文缛节啊? 私奔不好吗?哦不是,她是说,简单一些不好吗? 妆容画好之后,百香不停在她耳边连环夸赞,那马屁拍得,让兰清笳以为自己变成了下凡的天仙。 她大发慈悲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咦?她还真成天仙了? 镜中之人,蛾眉敛黛,嫩脸匀红,云鬓花颜,盛服浓妆,乍一眼看去,真真是秀色照人,令人眼前一亮。 兰清笳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自己的脸,确认一下这究竟是不是自己,被红衣赶忙拦下了。 “小姐,这妆才刚刚画好,可不能摸花了。” 兰清笳“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着。 兰清笳知道今天一整天都会很累,不方便吃东西,更不方便如厕,饿了还能偷偷吃些点心垫一垫,但若闹了肚子,那才是麻烦。 兰清笳从早上开始就只微微抿了一小口茶,口中干燥,点心自然也是吃不下,便只吃了一小块便作罢。 吉时到,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马上的男子肩背挺直,身板挺括,面容俊逸不凡,一身鲜艳的新郎服穿在他的身上,非但半点不显女气,反而愈显姝丽无双,俨然一个俊俏的玉面郎君。 燕京城不少人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淮南王究竟长什么样,不过大家都说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现在乍然一见,众人都呆住了。 这,谁家的病入膏肓像他这样?观他神色形态,说一句龙精虎猛也不为过啊! 而且,淮南王长得未免太好看了吧! 在路旁围观的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都禁不住看得眼睛发直。Ъiqikunět 原本大家还暗自冒酸水,觉得兰清笳虽然要当王妃了,但多半是半生守寡的命。 现在,一睹了淮南王的真容,大家觉得,兰清笳要守寡,怕是还得过个十年。 不受控制的,大家心里的酸水又开始咕咚咕咚往外冒了起来…… 兰清笳俨然活成了无数贵女们羡慕嫉妒的模样,成了大家永远都没法超越的典范。 兰清笳盖上了盖头,整个人就像是牵线木偶似的被喜娘牵着。 给长辈敬茶,叩谢拜别,然后,她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前方有一道坎,小心脚下。” 他的声音温和,音量也很低,几乎像是在她耳边私语,兰清笳的心头微微泛起异样,心头那股子对这繁琐流程的不耐,也奇异地被抚平了。 兰清笳原本还在担心,如果他的爹娘,太上皇和皇太妃回来了,自己的这一场婚礼的流程会不会被拉得更加冗长。 幸而最后她的担心并没有成真,那两位并没有出现。 至于是沉迷隐居,压根没把儿子的亲事放在心上,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有露面,兰清笳就不得而知了。 而坐在高堂之位的人,赫然是摄政王霍临尘和摄政王妃云洛伊。 这两人是淮南王最敬重的长辈,坐在高堂之位上也名正言顺。 之后的程序也与前世没什么不同。 倌相唱礼,拜了天地,行礼毕,送入洞房。 喜秤轻轻一挑,红盖头被揭开,兰清笳眼前的情境瞬间明朗了。 入目便是一张俊朗无比的面庞,男人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唇角微微含着一抹笑,眼神定定地望着她,有些灼人。 喜娘端着托盘,笑盈盈道:“新郎新娘,该喝合卺酒了。”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像女孩子的手似的,秀气又好看。 小巧的合卺酒捏在他的手中,有种春水映梨花的美感。 “小姐,快接呀。”百香看小姐一直盯着王爷的手发愣,忍不住小声提醒。 兰清笳回神,赶忙伸手接过了那杯酒,面颊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润。 秦淮瞥见她的神色,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两人手臂相交,距离骤然拉近,强烈的男性气息铺面而来,让兰清笳感觉有点不自在。 两人目光撞在一处,兰清笳飞快撇开,然后动作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她的动作太急,秦淮的手臂被带了一下,几滴酒从唇角溢出,顺着下颌划往喉结。httpδ:Ъiqikunēt 他伸手,用拇指在嘴角轻轻一揩。 不知为何,兰清笳觉得他这副动作有点帅,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性感,有点勾人。 他微微勾了一下唇,“合卺酒可以慢慢喝,不用这么着急。”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兰清笳面颊瞬间一热,整个人都有种难言的窘迫感。 她总觉得,他这笑里有些不含好意,像是在笑话她过于心急。 她心头一梗,又不能出声反驳,只能默默地垂下头,装作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第137章:师父,您来了! 秦淮离开了新房,出去与宾客应酬吃酒了,兰清笳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下去。 她瞬间就想往床上瘫去,但房中除了百香和红衣,还有另外几名淮南王府的丫鬟,兰清笳便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兰清笳正觉得有些坐立难安,那几个丫鬟便走了上前,对兰清笳恭敬请示,“王妃,奴婢替您卸妆洗漱吧。” 兰清笳听到这一声“王妃”,一时微愣,对这个称呼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 同时,兰清笳又有点迟疑,“现在就可以卸妆了吗?”biqikμnět 难道不用等淮南王回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之后她才能卸妆洗漱吗? 等他回来,看到的是一个素面朝天,还穿着常服的新娘子,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初来乍到,兰清笳总得稳妥些,不想在第一天就闹出不愉快。 那丫鬟却道:“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既然仪式已经完成就不用这般盛装,您累了一天,卸了头饰会更轻松些,能好好休息。” 兰清笳愣住。 一时之间,她心头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带着一丝别样的暖意。 她眨了眨眼,似乎,嫁进淮南王府,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几个丫鬟没让百香和红衣插手,手脚利落,三两下就把兰清笳头上沉甸甸的发饰摘了下来。 兰清笳瞬间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那一身沉甸甸的礼服也脱掉了,换上了家常的衣服,脸上那厚厚的脂粉也被洗掉,露出了原本轻轻松松的面貌,兰清笳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舒服。 弄完这些,兰清笳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腹中空空,实在饿得难受。 她正准备让几个丫鬟去给自己弄些吃的,就有婆子领着一众丫鬟进了来。 嗅到了什么,兰清笳鼻子瞬间一动,再看到丫鬟们手中端着的菜品,眼睛也霎时一亮! 她的肚子在这时候十分忠实地“咕噜”了一声,那声音还不小。 兰清笳神色陡然又是一僵,只觉得自己刚入门第一天就要在丫鬟婆子跟前丢脸了。 然而,众丫鬟婆子却是面不改色,恍若未闻,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纹丝不乱,俨然训练有素。 丫鬟们布好菜,便垂着头侍立一旁,为首的婆子开口,语气恭敬,“王妃,这是王爷吩咐奴婢准备的,若王妃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便去准备。” 兰清笳闻言,连咽口水的动作都忘了。httpδ:Ъiqikunēt 又是淮南王吩咐的? 红衣在旁边感叹,“没想到王爷竟然这般体贴入微,各方各面都为王妃考虑周全了。” 兰清笳心头不禁再起涟漪。 淮南王真的是一个体贴至极的人呢。 兰清笳清了清嗓道:“这些已经够了。我吃饭不喜欢那么多人看着,你们都先出去吧,只留百香和红衣在跟前伺候便是。” 那嬷嬷也什么都没多说,向兰清笳福了一礼,然后与众丫鬟一道鱼贯而出,转眼间,房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三人。 没了外人在,兰清笳当即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饿了,她觉得淮南王府的饭菜简直好吃到爆!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十分合胃口。 两世为人,她嫁的两个男人,皆是容貌出众不凡之人。 但除了一张脸,穆继和浑身上下也没有哪一点能跟淮南王相提并论——当然,就算是比脸,穆继和也远不及淮南王半分。 回想上辈子的婚礼,她从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打扮,撑着困倦完成了各种繁琐的流程。 到了洞房中,穆继和却先在外面应酬,让她盖着盖头,顶着沉甸甸的头饰枯坐了几个时辰。 期间,别说是一口吃的,便是一口水都没喝上。 到最后,她已是饿得眼前发昏。 终于有人想起新娘子还没吃东西的时候,丫鬟送来的也只是潦草的三两个菜,甚至还是冷的。 当初自己一心恋慕着穆继和,出嫁第一天就遇到这样与自己想象大相径庭的情形,心中虽然委屈难受,却在心里为他们找理由。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傻得可以。 穆家的家风究竟如何,从第一天就能看得出,他们从骨子里便是寒酸刻薄,没有真正敬重她这个新嫁娘,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在各方各面自然诸多慢待。 而淮南王…… 诸多记忆在脑中回放,兰清笳吃着吃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突然发了羊癫疯似的…… 百香见此,不禁感叹,这淮南王府的饭菜当真那么好吃?竟然能让小姐吃得这么喜笑颜开。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咽了口唾沫,她也想尝尝。 最后百香和红衣都尝上了。httpδ:Ъiqikunēt 只不过,百香方才抱了很大的期待,真正吃上了发现,好吃是当然好吃,但似乎还没有好吃到憋不住笑的程度吧? 外面依旧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兰清笳听着那些声音,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平和,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早上起得太早,兰清笳此刻吃饱喝足,只觉得困意来袭,眼皮几乎都要撑不开了。 她用手撑着脑袋,很努力地强撑着,但最后在红衣的怂恿下,她不知怎的就爬到了床上。 床上原本铺着的花生桂圆红枣,都被红衣扫到了一边。 兰清笳觉得自己这个新娘做得有些颠覆认知。 “这样不大好吧?万一王爷回来了怎么办?” “奴婢守着呢,王爷回来奴婢远远就能听到动静,到时候再把王妃叫起来也不迟。” 也许是红衣说得太过笃定,兰清笳又实在是太困了,最后她还是屈服了。 她告诉自己,“那,我就睡一会儿。” 兰清笳这一觉睡得有些沉,最后是被人捏着鼻子弄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红衣和百香都不见了,屋中已经燃起了烛火,婴儿手臂粗壮的蜡烛燃了一小半。 外面依旧有隐约的宾客喧闹声,想来此时还不算晚。 她的喜床边,站着一个紫衣男人。 男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非常,银制面具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兰清笳愣了片刻,才慢慢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抽离。 她一骨碌爬下床,脸上漾出了甜甜的笑意。 “师父,您来了!” 第138章: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 秦淮心道,他倒是不想来,毕竟,在自己府上,还得像个贼似的偷摸鬼祟,这种体验委实并不怎么好。 但昨晚都已经答应了她,自己如果爽约,这小丫头不知道心里又究竟会怎么想。 小丫头刚睡醒,头发有微微的凌乱,脸颊红扑扑,眼睛笑眯眯,模样格外讨喜。 秦淮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倒是睡得挺香。” 兰清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十分不厚道地甩锅,“是红衣一定要让我睡的。” 她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像是自己全无半点责任似的。 秦淮也懒得拆穿她,再说,小姑娘累了一天,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只是他现在,却不好在这里多待——不好以玄机公子的身份在这里多待。 “你让为师来,为师也来了。你的亲事,为师也算是亲自参加了,为师不便在此多留,若没旁的事……” “有,有的!”兰清笳急忙道。 兰清笳慌忙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拿起茶壶,便倒了一杯。 她双手持着茶杯,转到秦淮的面前,郑重地跪了下来。 秦淮身体一僵,“你这是干什么?” 兰清笳仰着头看他,神情认真而执拗,“师父,徒儿要给您敬茶!”biqikμnět 秦淮觉得一阵头疼,她怎么这么执着?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茶我不能喝,这不合适。” “不,这很合适,这杯茶只有您喝最合适! 虽然一开始您并不愿意收我为徒,但之后却一直尽心教导,师父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了心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我心中,您比我父亲的分量还要重。 可以说,若没有师父,就没有今日的我。 所以,今天这杯茶,没有谁比您有资格喝。” 听了她的这一番话,秦淮觉得这杯茶自己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了。 这喝完了之后,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她爹? 两人的关系辈分本就凌乱,现在再加上这么一层,那简直要乱作一团了。 兰清笳没能读懂师父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她只固执地抬起手,举起杯,稳稳地端在他的面前。 秦淮看了那茶杯,像再看烫手山芋似的,一把推开。 “不行,这不合适!” 兰清笳着急地推回去,“这很合适。” “这不合适。” “这很合适。” 两人就跟孔融让梨似的,把那茶杯推来推去,就在这时,窗户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人从窗户飞了进来,那身姿,还挺灵巧。 那是个女人,穿得十分喜庆,跟这场婚宴的欢喜热闹十分契合。 这人还十分嚣张,连一张面纱都没戴,她一转头,就这么直直地跟两人对上了。 这人一副妇人装扮,看起来十分年轻,长得也十分好看,一晃眼,兰清笳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秦淮看到来人,额角不觉跳了跳,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袭上心头。 兰清笳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喊人抓贼,还是担心自己和师父单独相处被人误会。 总之,现在的情形的确是有些进退两难。 最后,兰清笳打算先发制人,朝着那人就厉呵了一声,“大胆!你是何人?为何翻窗私闯?” 那人目光在秦淮和兰清笳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眨眨眼,开口道:“我来看看儿媳妇。” 我来,看看儿媳妇? 看看,什么? 儿,儿媳妇? 兰清笳懵了。 她看着兰清笳呆傻的样子,又补充道:“我以为雪臣不在,就想偷偷地来看看,没有要存心打扰的意思。”筆趣庫 雪臣。 她喊的是雪臣,那么亲切,那么自然,这无意愈发佐证了什么。 兰清笳目光一寸寸在她的脸上辨认,最后,终于发现了这张脸与另外一张脸的相似之处。 那眉,那眼,那唇……假如秦淮换上女装,大概就长她这样。 骤然意识到什么,兰清笳有种被雷劈了的震惊,原本就瞪得大的瞳孔瞬间瞪得更大了。 “你你你,你是皇皇皇太妃?” “是是是是呀。” 这人,正是秦淮的生母,皇太妃林檀香。 她学着兰清笳的语气,一副无辜又单纯的模样。 那副神色,加上那副容貌,根本就像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哪里有半点皇太妃的端庄沉稳,大气雍容? 而且,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皇太妃不走正门,要翻窗? 可这张脸,已经是她身份最好的证明。 兰清笳觉得自己又被雷劈中了,内心凌乱,脑中所有的理智全都离家出走了。 周身神经紧绷之下,她的肚子骤然传来一阵闷痛,险些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她方才竟然对自己的婆母,尊贵的皇太妃那般不敬的怒吼了! 更严重的是,她在自己的新房里,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这一切都被婆母撞破了,她还说什么“没有存心打扰的意思”! 笑里藏刀,这绝对是笑里藏刀! 她还学自己结结巴巴地说话。 嘲讽,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嘲讽! 怎么办?怎么办? 原本一个良好的开局,竟然就这么被自己打烂了,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和师父的清白关系?ъiqiku 兰清笳觉得自己的舌头打结,整个人都像是失语了似的,吐不出半个字,肚子似乎比方才更痛了些。 而秦淮,还没来得及被母亲的突然出场而惊喜,就先被这离奇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 他拼命挤眉弄眼,想向母亲传达些什么,奈何他忘了自己戴着面具,他丰富的面部表情落在林檀香的眼中,就觉得他的眼睛在抽搐,模样有点滑稽。 林檀香心想,一段时间不见,自家儿子竟然变得这么活泼了,进步很大啊。 她自以为很亲切地问,“你们方才在干什么?” 自家儿子为什么不穿新郎服,而是作玄机公子的装扮?难道是年轻人的情趣? 兰清笳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皇太妃,您不要误会,我们俩什么都没有,绝对是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 林檀香:“嗯?你们的关系,太清白,似乎不大合适吧?” 兰清笳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完全没有心思去分辨她这话里的深层含义,她只觉得皇太妃不相信自己,这个问题很严重! “我们真的是清白的,这是我师父玄机公子,他不方便在人前露脸,但我成亲那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让他缺席,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就是想给他敬一杯茶罢了!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第139章:这个婆母不正常 林檀香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对上秦淮那几乎要抽搐的眼神,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这小丫头不知道自己嫁的人就是她的师父玄机公子?有点意思哈。 母子俩交换了一记眼神。 林檀香:嗯?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这么玩儿吗? 秦淮:……这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回聊。 林檀香故作一脸疑惑,“玄机公子?” 兰清笳想到太上皇和皇太妃一直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师父的名号。 眼下为了解释清楚自己与师父的清白,她噼里啪啦,像是放鞭炮似的语速飞快地把玄机公子与玲珑阁科普了一番,言辞间,自己师父已经被她推崇到了堪比神坛的高度。 林檀香听得一脸兴味盎然,秦淮却觉得莫名有些羞耻。 最后,林檀香恍悟地点头,“原来如此。” 皇太妃这副半点不生气的腔调,还有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都让兰清笳有一种她在憋大招的感觉,一颗心也高高地悬着。 可她已经尽力了啊,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解释了,皇太妃再不信,她就只差剖腹表清白了。 秦淮轻咳一声,缓声开口,“事情的确是如此,在下独自来此的确有些考虑不周,皇太妃看起来也是行事不羁,不拘小节之人,定然不会为此误会介怀。”biqikμnět 兰清笳心道,师父你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哪里有什么信服力啊,你倒是努点力呀! 谁料,林檀香却笑盈盈的,“自然自然,好说好说。” 她的脸上也的确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迹象,兰清笳有些发愣,最后就很坚定地认为,笑面虎,她一定就是个笑面虎! 兰清笳一咬牙,这件事不能牵连师父,既然皇太妃要演笑面虎,估计是想关起门来处理家丑。 师父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皇太妃要是改变主意,把这件事闹开,自己的颜面是小,师父的名誉扫地才是大! 兰清笳僵着笑,“太妃,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我师父再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林檀香很善解人意,“玄机公子请便。” 她那极力隐忍却还是忍不住泄露出的那点怪腔怪调,让秦淮眼角微跳。ъiqiku 他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被她嘲笑几年。 兰清笳却是心中不停打鼓,听听她那怪腔怪调的语气,师父走后她估计就要跟自己秋后算账了! 兰清笳脑中有一连串的“完了完了”在脑中飘过,因为那阵诡异的腹痛,面色又白了几分。 秦淮垂头看了兰清笳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不方便说,只能说了句,“我先走了。” 兰清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恨不得直接伸手把他往外推。 直到秦淮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口,兰清笳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也才发现,自己手中还傻乎乎地端着一杯茶。 那杯茶,师父终究是没能喝上。 兰清笳心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想到自己房中留下的这一尊大佛,兰清笳瞬间就没时间遗憾了。 林檀香看着熟练翻窗的儿子,问,“他经常翻窗吗?” 兰清笳脑中还尚处在紧绷的状态,听到问题也没过脑,直接应了一声。 “嗯。” 毕竟,每次师父来找自己,都是翻窗的。 这话一出,她陡然回过神来,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皇太妃会不会觉得她经常跟师父“私会”? 她慌忙就要解释,就听皇太妃用一副略显诡异语气道:“还挺熟练的。” 不愧是她儿子,随她。 兰清笳:???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品错了皇太妃的情绪表达,不然,自己品出的那一丝丝自豪是怎么回事? 兰清笳觉得皇太妃这个人十分令人迷惑。 从她的出场方式,她整个人的言行举止,神态语气,都令人无比迷惑。 怎么说,就是感觉,她这个人,从脚底板到头发丝,半点都不像是皇太妃。 除了这张脸,兰清笳实在是无法把她跟秦淮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太悬殊了。 兰清笳还在兀自凌乱中,林檀香已经自顾自坐了下来,还顺便把那杯本该给秦淮的那杯茶一口喝了。 兰清笳:…… 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但她还是努力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她觉得这件事还没完,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了结了。 既然对方迟早要兴师问罪,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妙。 她清了清嗓,“皇太妃……” 林檀香当即抬手摆了摆,“不用这么叫我,我不做皇太妃已经很多年了。” 兰清笳平白有一种,“我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了”的既视感。筆趣庫 “再说,这个叫显得我七老八十似的。”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脸,又朝兰清笳抛了个媚眼,“人家还年轻水灵着呢。” 兰清笳:…… 她呆愣着,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来比较合适。 或许,自己该摆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兰清笳还在想着接下来的台词,林檀香再次开口,“来,叫声娘亲听听?” 兰清笳:…… 完了,她觉得她的婆母有点不正常,不然为什么她脸上的神情活像是一个勾引小姑娘的小痞子似的? 秦淮看起来挺正常的啊,为什么皇太妃会是这样的画风? 林檀香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直把兰清笳望得脸颊慢慢发烫了起来。 兰清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喊过“娘亲”这两个字了。 甚至,在她的记忆里,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喊过这两个字。 被拐走的时候她太小了,之前的记忆一片模糊,她早已不记得。 再回来时,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 对柳氏,她的称呼也是并不走心的“母亲”。 此时,面对这位不走寻常路的皇太妃的期盼目光,兰清笳的心中平白升起了一股微微的异样。 最后,她动了动唇,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娘亲……” 喊完,她的脸一下就红透了。 林檀香像是对小姑娘调戏成功了似的,一下就乐了起来。 “哟这小脸红得,可真是讨喜!” 兰清笳:…… 她有些摸不清究竟该怎么跟这位婆母打交道了。 她是真的不拘小节,性格奔放,不走寻常路,还是在扮猪吃老虎,让自己放松警惕啊? 兰清笳拿出她两辈子看人的经验,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她那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满满的茫然…… 第140章:纯洁的师徒情谊 林檀香越看越觉得好笑,她觉得逗逗这儿媳妇,当真挺好玩儿的。 方才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林檀香对她和自家儿子的事便十分感兴趣,好想知道,这样好玩的戏码之前还发生过多少回。 于是林檀香便十分热情地问了起来,“清笳,你跟雪臣是怎么结缘的?” 兰清笳又愣了一下,她的这位婆母好像十分自来熟,这就亲热地唤出她的名字。 方才的那股子提防和担心她会秋后算账的紧张,不知不觉间慢慢消退了下去。 她老老实实地说起了自己在茶楼与秦淮、霍云姝偶遇的场景。 至于之后在宰相府的阁楼,还有在玲珑阁的温泉池里发生的事,就被她隐去了。 那些事,有些太过羞耻了,叫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檀香没想到她那刻板无趣的儿子,竟然突然变得这么有情趣,还玩起了双重身份。 她听得十分意犹未尽,她眼珠子一转,转而问起了她和玄机公子的事。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一听,心中顿时又升起了警惕。 兰清笳特别真诚,“我和师父什么都没有,真的!我们就是很纯洁的师徒情谊!” 林檀香更加真诚,“我知道我知道,我要听的就是你们纯洁的故事,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兰清笳:不可能,我不信,你休想骗我。 她支支吾吾,“师父就,就是教我学习五行机关术,再教我练练武,骑骑马,这样而已。” 林檀香:“哇哦~” 可真是教得掏心掏肺的,难怪日久生情,直接把小姑娘娶回家了。 兰清笳:…… 为什么听到她那一声,兰清笳又听出了那种疯狂脑补的内涵? “我和师父真的只是师徒,请您相信我们!” “我相信我相信,你看我的脸上,难道不是写满了信任吗?” 兰清笳:…… 你的脸上写的是信任吗?明明是满脸的诡异的不正常的阴谋诡计! 正常的婆母谁会是这样一副反应? 这个略显不正常的婆母又开口了,“我就是有点好奇,想多听听你们的故事罢了,多说一些,我喜欢听,你别紧张,我真没有恶意。” 又来了又来了,这是在光明正大地套她的罪证来了! 如果她真傻乎乎地说了,一条条一桩桩岂不就成了现成的罪证? 兰清笳正一脸警惕纠结,新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动作有些急躁,脚步也略显匆忙。 两人都朝门外望去,就看到了秦淮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又换上了那身新郎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了,大冷的天儿,脸上冒着微微的薄汗,站定时,整个人还有些微微的喘。biqikμnět “娘……” 林檀香脸上又露出了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急什么呀,怎么一副我要把你媳妇儿吃了的样子?” 秦淮假装没听到她的调侃,转而看向兰清笳,一脸认真地向她介绍。 “这是我母亲。” 林檀香直接伸手挽住兰清笳的手臂,一脸亲热,“我们刚刚已经相认了,不用你介绍。” 兰清笳浑身微微一僵。 对于这样亲近的接触,兰清笳还是有些不习惯。 更何况,她还在怀疑婆母心怀不轨,那种异样感就越强烈了。 果然,她婆母下一句话就是,“雪臣,你知道吗?刚刚我在这里看到她师父玄机公子了,她还跟我讲了好多他们师徒的故事呢。” 果然,来了来了,婆母告状了!秦淮听到这些心里会怎么想? 兰清笳身子顿时又是一僵,脸上明显带着焦急之色。 她正准备开口解释,秦淮就已经抢先了一步,“我知道了。娘,您没事就先出去吧,爹已经在等您了。” 方才,他之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就是因为中途遇到了父亲,与他请了安。 仔细看去,秦淮说话间神色还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兰清笳心里想着别的事,自然无暇去细想他的那抹异样神色。 林檀香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样子,笑盈盈地起身,“好好好,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了。” 听了她这话,还有她那调侃的语气,秦淮的面上顿时更加不自在了起来。 林檀香转头,朝着兰清笳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春宵苦短,好好享受吧,我的乖儿媳。” 秦淮:…… 兰清笳:…… 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兰清笳觉得她像是那推销小倌的老鸨——秦淮是她推销的小倌,自己则是来小倌馆寻欢作乐的金主。 她有些凌乱,有些迷茫,有些困惑,还有些焦灼不安。 这一世的新婚,从进了洞房开始就不按套路进行,让她寻不到半点前世可以依仗和参考的根据。 奇奇怪怪的婆母,接连发生的意外,都让兰清笳措手不及。 秦淮会相信她吗?会不会对她兴师问罪? 她一开始产生的淮南王府或许会是她的一个好归宿的想法,会不会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 林檀香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无人说话,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筆趣庫 兰清笳张嘴,向秦淮解释,“王爷,妾身与师父其实……” 秦淮当即抢答,“我知道,你只把他当爹,我没误会。” 这话一出,秦淮自己都觉得十分别扭,有种想要把舌头咬掉的冲动。 他感受到了那种说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的感觉,那滋味,当真是谁试谁知道。 兰清笳闻言却松了一口气,秦淮的模样,果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她心中有一种陡然安定的放松感,秦淮虽然是淮南王,但同时他也是雪臣公子啊。 他是个有些寡言,却温柔善良的人。 心头大石落下,兰清笳神情便骤然放松了下来,朝她露出了一个放松又自然的笑。 “王爷没有误会就好。” 秦淮现在只想跳过这个令人窒息的话题,直接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这话说出,两人又都顿了顿,莫名其妙地齐齐想到了林檀香方才留下的那一句,“春宵苦短”……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他说该安置了,换算过来,自然就会被理解成,该洞房了…… 而实际上,现在其实天色并没有多晚,并没有到可以睡觉的时候。 第141章:这是什么魔鬼剧情? 兰清笳在原地呆了片刻,才缓步上前,“妾身为王爷更衣。” 新婚妻子给丈夫更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兰清笳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反倒是秦淮一时之间没把自己从“她心目中的爹”的身份转换到她的“新婚夫君”的身份,所以,自然也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新婚妻子的温柔小意。 他轻咳一声,“你歇着吧,我自己来便是。” 似怕她多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小便没在燕京城长大,生活没那么大规矩,你是我的王妃,不是我的丫鬟,不用做这些。筆趣庫 还有,在我面前也不需要自称妾身,我不讲那些繁文缛节。” 兰清笳微怔,心头又禁不住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他在自己面前,根本没有端半点王爷的架子,是将她放在了一个十分平等的位置看待。 兰清笳不禁再次把他跟前世的穆继和放在一起,也不禁再次暗叹自己前世究竟多么瞎眼。 秦淮洗漱去了,听着净室里传来的水声,兰清笳的心绪忍不住一阵微微的浮躁,以及对接下来要发生之事的紧张。 忽的,下腹的疼痛再次袭来。 兰清笳不禁蹙了蹙眉,难道是自己方才那一顿太过放纵,不小心吃坏肚子? 可是自己并没有想要上茅厕的感觉。 她只能归咎为今天太累,以及被方才一波三折的剧情惊吓住了。 她揉了揉肚子,还是不大舒服。 也许是秦淮之前给她的纵容太多,让兰清笳也不禁放肆了许多,她决定趁着秦淮还没洗漱好先躺一会儿。 刚躺下,她便感觉下腹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并且来势凶猛,锐不可当。 兰清笳浑身骤然一僵,再次生出了一种被雷劈了的恍惚和眩晕。 她慌忙起身,却已经来不及。 她的亵/裤已经脏了,甚至,还把下面那张要命的白帕染红了,只有下面的喜被幸免于难。 兰清笳:…… 新婚之夜竟然来月事了,这是什么魔鬼剧情? 这当然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来月事,她的月事也都有些不准,但再不准,也不会偏偏巧到这种倒霉的地步吧? 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越是没有想过的,偏偏就是发生了。 兰清笳慌慌张张地起身,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收拾好,但望着床上那番场景,她却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她甚至想要干脆把那张白帕子偷偷扔掉,但还没等她落实到实践,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她慌忙转头,下意识地把那染血的白帕子藏在了身后。 秦淮刚刚洗漱完,换上了一身月白的中衣,头发披散着,还有些微微的水渍。 因为水汽的氤氲,他的面色有些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唇红齿白,秀色可餐的玉面郎君,兰清笳心头微微一跳,神情也越发紧张了。 秦淮看到她那副做贼心虚的神色,眸光微微一顿。 “你怎么了?” 兰清笳僵硬地摇头,“没,没什么……” 秦淮微眯了眯眼,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不能说对她了如指掌,但也不至于这么轻巧就被她给糊弄过去。 她的手背在身后,显然是藏着什么东西,而且看样子,还是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筆趣庫 秦淮神色微敛,便只假作毫无所觉的模样,点了点头,“那便歇息吧。” 兰清笳神色又是微微一僵,她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像是被什么人堵住了喉咙似的,怎么都无法启齿。 秦淮神色自若地往床边走,兰清笳就呆站在那儿,一时没动。 就在兰清笳慢腾腾地挪动脚步的时候,秦淮猝不及防地伸手,直接把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抽了出来。 兰清笳神色一惊,想伸手去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东西已经落在了秦淮的手里。 秦淮看着手中这东西,神色有些错愕。 他似有几秒的迟钝,片刻才陡然回过神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的神色顿显僵硬,还有丝丝困惑。 这白帕子,是他理解的那个白帕子吧?可为什么,那上面会染了血? “这个,为什么……” 兰清笳涨红着脸,神色窘迫,最后还是认命地低声道:“我来月事了……” 秦淮一愣,旋即,一切就都明白了。 再看着这张白帕,他也终于明白了原因。 一时之间,秦淮自己都禁不住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今晚,他也没打算做什么。 想办法把她娶回来,是有因为丞相府那件事,想要负责罢了。 加上她整天把不想嫁人,要嫁就嫁个短命鬼好当寡妇的话挂在嘴边。 既然她对婚姻的态度这么消极,与其嫁给别人不知道会不会受什么委屈,还不如嫁给自己。 反正,他也没有特别想娶的人,娶了她,倒是合适。 但这终究是自己的小徒儿,之前一直都是当小姑娘在悉心教导,小姑娘也当他是“爹”。 他在明知道这些的前提下还跟她洞房,总有种禽兽不如的感觉。 但新婚之夜丈夫要是不碰妻子,这对妻子而言必然是一种羞辱,会让人觉得丈夫不敬重妻子,让妻子抬不起头来。 便是她自己,怕是也要多想。 秦淮一直在思考,究竟要怎样做,怎么说才能不让她多想。 他最后甚至都准备拿自己的男性尊严开刀了,没想到兰清笳竟然来月事了,还把这张白帕子染红了。 秦淮心中陡然有一种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的感觉。 这真是太及时了。 他心中百转千回,但是面上却不露分毫,落在兰清笳的眼里,便只看到他一直捏着那张帕子,面无表情。 很多规矩森严的名门望族,都会觉得新婚之夜来月事是一种十分不吉利的事,因为月事是污物,连带着,这个新娘子都会被打上不吉的标签。 秦淮会不会也这么想? 他现在这副表情,定然是不悦了。 兰清笳心头微微升起了一股闷闷的情绪,小腹的坠胀之感也越发强烈了。 她微微低下了头,神情略显苍白。 忽的,一双大手轻轻地抚到她的发顶,声音温和,“肚子还疼不疼?我让丫鬟给你煮一碗姜糖水。”筆趣庫 兰清笳猛然一怔,抬起头来,大大的瞳眸中映着他俊美无俦,又温柔和暖的面庞。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头像是被什么温暖的情绪包裹着,鼻子也有点发酸。 第142章:我陪王爷聊天吧 看到她的那副神色,秦淮的神色一顿,心头也微微一紧,“怎么了?很疼吗?” 兰清笳这才把内心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真诚笑容。 “不疼,一点都不疼。” “真的?”秦淮的神色怀疑。 兰清笳用力点头,“真的。” 秦淮看她眼神一下又明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骤然鲜活了似的,他这才信了。 “那便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一般来说,妻子应该睡在外面,丈夫睡在里面,因为这样如果丈夫有什么需要,妻子能第一时间下床伺候。 前世,她与穆继和便是那般。 在兰清笳的认知里,也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所以,当她等着秦淮先上床,却看到秦淮也站在床边看着她时,又有些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动。 最后还是兰清笳试探地说了句,“王爷要睡外侧?” 秦淮觉得她在说废话,“自然。” 兰清笳觉得这有一次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可是万一王爷有什么需要,我睡在里侧不便下床伺候……” 秦淮看她那副样子,不禁暗叹,为何这种事情上,这小徒儿倒是比自己更加迂腐? 他也不想跟她再多废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塞到了大床的里侧。 兰清笳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啊”声,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塞进了被子里。 秦淮眸色平静,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自称,“本王让你睡里面你就睡里面,休要废话。”biqikμnět 兰清笳怔怔地望着他,再一次感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同。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凶,带着威慑,但实际上,那话里不动声色的关怀体贴,却让兰清笳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去吹了蜡烛,只留下了远处的两盏,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随之躺了上来,喜被很宽大,两个人盖着,并没有挨在一处,兰清笳却也感受到了他浑身上下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 兰清笳直挺挺地躺着,想要看他,却又不敢直视,只能小心地用余光瞥去,偷偷摸摸的,像是个别有用心的小贼。 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现在身边平白多了一个人,秦淮自然也是不习惯的。 但因为解决了大难题,秦淮心里是放松的,自然没有兰清笳的那股子拘谨。 这一整天下来,秦淮也委实累了,便阖目酝酿睡意。 但是他身性敏锐,还没等他酝酿出睡意来,就感到旁边总是频频有目光朝自己这边看来。 秦淮一开始还忍着没在意,但是到最后,那小丫头没完没了了,像是盯着他能盯出一朵花来似的。 他终于忍不住,倏地转过头,睁开了眼。 兰清笳尚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被他抓了个正着,她的神色骤然一僵,在略显昏暗的烛光中,她的面色浮上了一丝不自在。 秦淮的目光幽深,定定地盯着她,声音显得有几分低沉,“你不睡觉,盯着我看做什么?” 兰清笳微微支吾了几声,想要找个完美的理由,但脑子转了一圈也没转出个结果来,只能道:“我睡不着。” 秦淮好笑,她睡不着,盯着他看就能睡着了?他长得很催眠? “闭上眼睛,慢慢自然就能睡着了。” 兰清笳“哦”了一声,乖乖地阖上了眼睛。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睁开了眼,看向秦淮,低声喊他,“王爷。” “嗯?”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吧。” 她这话说得特别真诚,秦淮险些真的以为那个睡不着的人是他自己了。 略有些无奈,但他还是认命地应了一声,“说什么?”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见他肯搭腔,心里便有些高兴,她眼珠子一转,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从方才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我想聊一聊皇太妃……” 秦淮当即知道她的意思了,这小丫头,是被自家娘亲今天晚上彪悍的作风惊住了。 这事,的确有必要跟她解释解释,不然她心里只怕又要胡思乱想。 秦淮缓声开口,“你既然知道她是皇太妃,我的身世,你定然也知道吧。” 兰清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秦淮见此,便继续,“我打记事起便没在燕京城,一直在各处求医,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一直都没告诉我。 是一次无意的机会,我看到了爹和义父的通信才知道。” 当时他的三观都被震碎了,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爹会是当今的太上皇——虽然他爹当皇帝的时间有点短就是了。 更想不到她娘会是皇太妃,当时的秦淮,虽然没见过其他皇太妃是什么样的,但却知道,一定不可能会是像他娘亲那样的。 “爹娘见我知道了,怕我想岔了,心里不平衡,便开诚布公地与我谈了一番,耐心开导我。” 他们担心的无非是自己不甘心原本属于他的皇位落在了堂兄的身上。 可实际上,秦淮的性格有点淡,他根本就不是会在意那些的人。 一番交心,爹娘知道自家儿子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便也放下心来。 他们两人不问世事,只想自己隐居逍遥,但不能拖着年纪轻轻的儿子一起提前过那么清心寡欲的日子,所以他们便生出了让秦淮自己去闯荡,见见世面的想法。筆趣庫 后来,二老问过霍临尘,得知熹元帝正直良善,不会因秦淮的回归而心生芥蒂,这才放心让秦淮来了燕京城 秦淮回了燕京城,便被熹元帝封了个淮南王。 这便是淮南王横空出世的前因后果。 也因他的凭空冒出来的,所以燕京城也有不少人并不知道他是太上皇的独子。 秦淮耐心细致地向兰清笳讲解了自己的过往,哪怕一些事情兰清笳已经知道了,却也听得认真。 交代清楚背景,秦淮这才把话题拐了回来。 “我爹以前是皇子,自小自然是按照皇子的礼仪规范教养,是以为人端肃些。 但我娘……她是药城林家出身,家庭环境大概比较宽松,也养成了较为活泼跳脱的个性。 她虽则顶着个皇太妃的头衔,但一来身在乡野,并无规矩束缚,二来,我爹大概也对她诸多纵容,是以她这般年纪,依旧满身促狭和孩子气。 这个,你以后就会习惯的……” 他就是这么习惯过来的。 第143章:哪里冒出来的江姑娘? 兰清笳听完,整个人都有点呆。 原来,她的婆母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压根就不是扮猪吃老虎,方才就是自己想太多了…… 呆愣的同时,心中还有点隐隐的羡慕。 能越活越年轻,越活越孩子气的人,只能是无忧无虑,被人宠着,爱着,呵护着的人。 她的婆母,真的是一个幸运的人啊。 在这样一对父母的教养下长大,难怪秦淮能成长为现在这样体贴善良的人。 兰清笳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她很努力地回想,却发现,自己对她已经没有记忆了。 兰清笳心中一阵黯然。 光线昏暗,秦淮没有察觉到她的黯然。 “今天她是不是吓到你了?” 兰清笳回过神来,想否认,最后,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有点。” 毕竟,被婆母撞见自己和别的男人单独待在新房之中,这样的事怎么想怎么令人害怕…… 秦淮轻咳一声,“她和爹不想在太多人面前露面,连我之前都不知道他们回来了,她行事又有些跳脱,所以……你别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自家娘亲曾经当过女贼,所以对翻窗户一类的事,做得十分信手拈来。 之前兰清笳觉得她是别有用心,是在心中暗暗憋大招,所以对她的那些诡异举动产生了十分不友好的解读。筆趣庫 但是现在,听完秦淮说的那些,兰清笳瞬间就产生了改观。 她脸上露出笑来,“我没放在心上,相反,我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秦淮想到自己从小到大被娘亲捉弄的诸多经历,神色微微滞了滞。 罢了,反正爹娘也不会在燕京城长住,兰清笳大概也没那机会体会娘亲除了可爱以外的其他恶劣又促狭的一面,自己就不要拆穿了吧。 给彼此留个美好的印象,也挺好。 两人说着说着,兰清笳渐渐有了困意,秦淮也没打算再说,他轻声道:“睡吧。” 两人正待阖眼休息,忽的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阵阵敲门声。 两人都一怔,今天这样的日子,谁会这么不长眼地敢来打扰他们?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正这般想着,就听外面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公子,老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秦淮倏而掀被坐了起来,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兰清笳也跟着坐了起来,面色随之一变。 这淮南王府,能被称为老爷的,除了秦淮的父亲,太上皇秦彧又还有谁?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对兰清笳道:“我去看看,你先睡。” 兰清笳伸手拽住了他,“我一道去。” “天色太晚了,你身子又不舒服……” “我是你的王妃,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一道去。” 秦淮微愣。 他似乎又忘了这一点,总是下意识地把她当小徒弟看待。 兰清笳根本不等秦淮多说什么,已经起身利落地整理着装仪容了。 两人整理好,打开房门,便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丫鬟,满脸焦急,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那丫鬟目光瞥见兰清笳,神色微顿,但也不过是须臾片刻便掩饰了过去。 “公子,老爷他突发旧疾,幸亏我家小姐及时施诊……” 秦淮直接打断她,“现在怎么样?” 那丫鬟继续道:“当时情况及其凶险,我家小姐施救及时,这才勉强稳住了。” 秦淮只注意到最后几个字,勉强稳住了,那意思就是最后稳住了,他提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回去。 兰清笳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另外一点上——她家小姐。 所以,这次跟太上皇和皇太妃同行的,还有一位小姐? 那个人是谁? 兰清笳瞥了那丫鬟一眼,刚好就跟她的目光对上了,她也在看自己。 那丫鬟飞快地转开了目光,低下头去。 如果兰清笳方才没看错的话,那丫鬟的眼神中,像是含着一丝轻视与不屑。 兰清笳心中不禁暗道,一个小丫鬟就敢对自己摆脸色?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丫鬟的主人不喜欢自己,而且还颇有几分分量。 只有她表达过这样强烈又直接的情绪,才会让这个丫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对那位小姐,兰清笳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兴味,想要好好地去会一会对方,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二老住在挽风阁,还没走进去,便见一女子从院中雍容雅步而出。 几人便碰在了一处。 那女子杏面桃腮,颜如渥丹,行走间姿态婷婷袅袅,弱柳扶风,看起来十分娇弱。 她一身素白,仙气渺渺,整个人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卓然清冷的傲气。 但在场的人,在场的景皆是喜庆的红,唯有她一身白衣,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兰清笳与她的目光相对,不过瞬息之间,就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浓浓的审视与敌意。 不过片刻,那女子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了她旁边的秦淮,原本如冰雕般的神色终于解冻,那晚娘般的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来。 “雪臣哥哥。” 兰清笳转头瞥了秦淮一眼,便见他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脚上也没停下,依旧大步流星地往里行去。ъiqiku 她赶忙伸手拦了一下,“雪臣哥哥请留步。星若刚替秦伯伯扎了针,他好不容易才睡下了,现在贸然进去,只怕又要扰了他休息。” 兰清笳听着她对他们的称呼,心中对她的身份更多了几分猜测。 她唤秦淮是雪臣哥哥,唤秦彧是秦伯伯,可见她是较为亲近的关系。 不知为何,兰清笳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知如何言说的闷闷的情绪。 今夜,秦淮对她说了那么多,可却并没有提到这个人,是因为不重要而没有想起,还是因为太过珍视所以不想在背后议论? 兰清笳心中的想法秦淮此时并不知道,他的所有心绪都牵挂在了父亲的病情上。 “这么说,父亲已然无事?” 江星若点了点头。 秦淮的神色明显松了下来,“那我去看看母亲。” 江星若又忙道:“林伯母现在就守在秦伯伯身边,雪臣哥哥现在进去怕也要惊扰了二老。” 不待秦淮说话,江星若便继续道:“雪臣哥哥,星若知你挂怀他们的身体,我们不妨移步他处,星若把这大半年的情况尽数一一道来。” 秦淮沉眸,最后点了点头,“好。” 第144章:你算哪根葱? 江星若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眸光一转,再次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她的话题转到了兰清笳的身上,语气客套,“这位就是王妃吧。星若一时忘了施礼,还请王妃莫怪才是。” 说着,便向她款款施了一礼。 兰清笳唇角轻扯,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如果兰清笳现在还看不出她的假惺惺,那兰清笳的上辈子也白活了。 方才那丫鬟急吼吼地去敲门,把秦淮叫来,一副太上皇病入膏肓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其中究竟夸大了多少成分,秦淮或许关心则乱没有识破,但兰清笳心里却已经一清二楚。 当然她也并不是在盼望着太上皇真的病入膏肓一命呜呼什么的。 可是这个人利用太上皇的身体来骗人,破坏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其心计与用心,就很过分了。 兰清笳觉得,这个人的作派简直比兰清婉还要恶心人。 她现在开始想念她的那位可爱的婆母了。 虽然婆母的行事有点跳脱随性,但至少没有这么多恶心人的弯弯绕绕。 兰清笳勉力压下了自己心头的那股子情绪,微笑地开口,“不知这位小姐是?” 其实兰清笳的内心戏是,你算哪根葱啊! 秦淮这才想起向兰清笳介绍,但介绍得却很言简意赅,“江星若,她师父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江星若的神情微微僵了僵,像是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介绍竟然就只有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且自己也只能凭借师父才能有排得上号的资格。 兰清笳心中却另有想法。 原来是救命恩人的徒弟啊,到时候她师父可别挟恩图报,直接让秦淮以身负责。 两个女人的心情都不大美妙,但是两人都有身为宅斗女人的自我修养,面上的神情端得稳稳的,半点情绪都没露出来。筆趣庫 江星若又笑着对秦淮道:“雪臣哥哥,星若见王妃面色似有些苍白,怕是有些劳累了。 秦伯伯的情况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王妃不一定熬得住,不妨让王妃先回去吧。” 她一副满含关切的神情,说的这一番话也是情真意切,倒像是在真真切切地关心兰清笳的身体似的。 然而,兰清笳却听得心头一阵发闷。 这人表面上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可实际上,却是要把她支开,好单独跟秦淮相处。httpδ:Ъiqikunēt 她就是眼瞎也看得出,这丫的是在觊觎她夫君呢! 兰清笳正待开口,不想秦淮竟然真的看向她,对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兰清笳:…… 心中的那股子郁气像是充了气球,瞬间飞速膨胀了起来,将整颗心填得满满当当的。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江星若听了这话之后,唇角便挂上了一抹隐隐的笑,就像是一种无声的炫耀。 也许是心头梗得太难受,兰清笳突然就很想任性一次。 她拉住了秦淮的手,仰头,神情有些固执,语气微低,带着点小情绪。 “可是我不想回去。” 秦淮的神情骤然一顿,手心上柔软的触感像是瞬间传到了心尖上,带来微微的麻痒。 秦淮也垂头看她,语气愈缓,带上了些许哄劝的意味。 “可是你的身体不舒服。” 兰清笳巴巴地望着他,“我想陪着你。” 秦淮的眸色微深。 江星若看到这一幕,手掌微攥,指甲轻轻掐进了肉里。 眼见秦淮似要妥协,她当即插话,语气略急,“雪臣哥哥,还是先让王妃回去吧。毕竟,秦伯伯的情况,并不好让无关人知晓。” 兰清笳神色微怔。 秦彧是太上皇,哪怕他隐居在外,身份也非同一般,关于他的病症,自然是机密,不能让无关人知晓。 所以,方才秦淮就是顾忌着这一点,才执意让她回去的吗? 方才那些不过是托辞罢了,只是她没有领会,反而还执意纠缠。 兰清笳有些黯然,她缓缓低下了头,正待抽回手,却被他反握,不轻不重地扣住了。 兰清笳有些错愕,微微抬起了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茫然。 秦淮望着她,淡声道:“既然你身体没问题,便陪我一道去吧。” 兰清笳瞪大了眼。 江星若有些急了,“可……” 秦淮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她,“她是我的王妃,不是无关人。” 兰清笳心头一怔,方才的那股子黯然因为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褪去,整颗心也骤然有股酸酸涨涨的感觉,有一股热流在暗自涌动。Ъiqikunět 江星若却是浑身一僵,整张脸都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看着他们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江星若也觉得分外刺眼。 她喜欢秦淮,也一心想嫁给他。 原本她并不急,因为她知道秦淮身边没有任何女人,他即便不喜欢自己,但也没有其他喜欢的女人,他不会那么早成亲。 但是没想到,一切却突然不按常理进行。 他竟然要成亲了,而且这一门亲事还绝对不可能退掉。 她知道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甚至连在他婚前见他一面,表达她的情谊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先认识的秦淮,她师父还对秦淮有恩,凭什么他要娶别的女人? 她就算不能破坏这门亲事,但也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那么顺心如意。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今晚上她会把秦淮从新房叫走,会将他绊住。 她知道秦淮的软肋,知道用秦彧的身体为由一定能让他方寸大乱,无心洞房。 她成功地把秦淮从洞房骗出来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兰清笳竟然也会跟着来。 而且,秦淮对她俨然是一副多有纵容的样子。 诚然,他教养良好,待人接物都温和知礼,但那样的态度却都是隔了一层的,带着冷淡与疏离的,是有距离感的。 可是,对兰清笳却不同。 在江星若的印象里,她似乎从没有看到过秦淮对谁这么纵容宠溺过。 江星若内心嫉妒的火苗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若非她的丫鬟惠儿轻轻地扯了扯她以作提醒,她只怕就要压不住自己脸上的狰狞和扭曲了。 论演技,她是专业的。 江星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笑脸以对。 “那雪臣哥哥,走吧。” 第145章:好一个青梅竹马 秦淮牵着兰清笳,并肩而行,江星若强忍内心酸涩情绪,故作如常地说着话。 只是,她一口一个“雪臣哥哥”,说的话题也总是围绕着秦淮,全都是兰清笳未曾参与过的那些事。 好一场青梅竹马的忆当年,每一句话都看似轻轻巧巧,但在无声中却尽是炫耀。 最后说完了还来了句,“当初的日子真美好,至今都让我怀念无比。” 兰清笳听得心塞,禁不住转头,幽怨地瞥了秦淮一眼。 秦淮:…… 江星若看到她的神色,心中更添几分得意。 她用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秦淮,“雪臣哥哥,你呢?” 兰清笳也直勾勾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的神色像是他说错半个字,她就要直接手撕了他。 秦淮轻咳一声,这才开口,“我倒是没什么好怀念的。” 此言一出,江星若神色骤然僵住,兰清笳也愣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但不得不说,兰清笳听了这话,方才那股子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郁气一扫而空的感觉。 江星若面色难堪,“为什么?” “因为每次见到你就会想到苦得难以下咽的药汁,我平生最怕的,大概就是它了。” 江星若:…… 因为身体不好,那些年秦淮几乎是在药罐里泡着长大的,每天就没有不喝药的。 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喝药,那意思岂不是说最讨厌,最不想看到,最避之如蛇蝎的就是她? 那些被自己无限珍视的那一段青梅竹马的岁月,竟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江星若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摇摇欲坠,整个人都有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兰清笳看到她那副神情崩溃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她很快就把那笑声憋了回去,但还是被江星若听到了。 兰清笳一脸真诚,“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有些好笑的笑话,一时没忍住,江姑娘不要介意。” 江星若的面色一阵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秦 https:ЪiqikuΠet淮有些无奈地看了兰清笳一眼,这丫头,怎的也变得这么促狭? 不过,她现在这样子,倒是比方才那副嘴巴要翘上天,眼睛都要瞪出来的样子赏心悦目多了。 小小姑娘家,还是明媚些好。 而他们身后挽风阁中,待他们走后,一个脑袋这才悄咪咪地冒了出来。 林檀香站在那儿,望着他们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转身进了里间,对着床上那个半躺着的男人道:“我刚刚又看了一场大戏。” 床上的那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五官十分俊美,可以想见年轻时究竟是怎样一番风华。 只是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显出几分病态。 他自然便是秦淮的父亲,那位隐居避世的太上皇——秦彧。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妻子,在对方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目光下,他还是很配合地开口,“什么大戏?” 林檀香当即叽里呱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番。 说完,她还颇为赞赏地做出评价,“我们儿子还算有点脑子,没真的傻乎乎地让儿媳自个儿回去。 以前我觉得他跟你似的,不解风情,没情趣,半点不开窍,现在看来嘛,不是他不开窍,是以前还没遇到那个人。” 秦彧本好好地听着,没想到最后黑锅直接飞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怎么就不解风情没情趣了?” 林檀香嗔了他一眼,“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要不是我耐打,你上哪儿找媳妇儿去!” 秦彧也睨她,“若不是你先占我便宜,我能追着你打?” 两人的结缘经历有些曲折,简而言之就是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了。筆趣庫 林檀香还想继续跟他翻旧账,秦彧忙岔开话题,“雪臣的确是比我强,主要是你教得好。” 林檀香哼了一声,便揭过了那事。 “那是,如果让你教,指定教出另一个呆子来。” 秦彧摸了摸鼻子,认下了她的埋汰。 林檀香数落完他,话锋一转,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不过,星若的心思的确是重了些。” 秦彧的神色也微微一凛。 他们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谁都不是傻子。 今晚上江星若究竟耍了什么心机手段,他们如果一开始没察觉,现在也再清楚不过。 江星若的师父是他们的恩人,若不是他,当初尚在襁褓的雪臣也不可能顺利长大。 便是当时的秦彧和林檀香两人,也是身子残破,身中剧毒。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还能活得齐齐整整,全赖那位神医的妙手医术。 甚至,秦彧原本的腿疾也被他治好了。 那等恩情有多重,自然不言自明。 正因为如此,对江星若,他们也才多了许多包容与感激。ъiqiku 他们是明眼人,早就看出江星若和秦淮之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恩情是恩情,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若要让他们为了报恩把儿子卖了,让他娶一个自己并没有感情的人,他们也并不愿意。 他们两人感情深厚,自然也希望儿子的后半生能有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互相陪伴。 江星若提出要一道来燕京城,他们心中虽有些担心和迟疑,但还是没有阻拦。 她对雪臣的执念,不会这么轻巧地消失。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段关系,终归还是得由当事人亲自解开。 秦彧沉默片刻,缓声开口,“这些事,让雪臣自己去解决吧,他已经长大了,也需要学会去应对和解决这些。” 林檀香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方才才没有直接冲出去拆穿江星若的小心思。 儿子自己凭实力惹的桃花债,还是让他自己好好善后吧。 而且,林檀香瞧着,她那小儿媳,也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星若跟她硬刚,说不定还要吃闷亏呢。 她不知道,江星若吃的第一个闷亏不是兰清笳给的,反而是她儿子给的。 原本江星若还存着心思,故意在兰清笳面前跟秦淮表现亲近以此膈应她,再好好拖延时间让他们没法洞房。 但她战意汹汹而来,却出师未捷,真真是憋屈得很。 第146章:我们笳儿 待一行人到了秦淮的书房,江星若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命人给兰清笳准备了个汤婆子,还给她披了件披风,就像这人是老弱病残似的。 江星若看得眼红心酸,原本计划的那一整套计划全都胎死腹中。 原本“三言两语说不清”的病情,被她三言两语就说了个清楚明白,最后自己一脸憋屈地走了。 临走前,兰清笳还收获了她一记万分幽怨的眼神,兰清笳对她报以微笑,那笑里,带着明晃晃的得意。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转过头,就对上了秦淮有些无奈的神色,兰清笳的神色微顿,笑容微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对他眨眨眼,“王爷,你这个青梅竹马真有意思。” 秦淮伸手,在她的额间轻弹了一记,“促狭。” 他自然是没用力,额头上只有微微的酥麻感,并不疼。 兰清笳捂着额头,平白觉得被他弹的那个地方有微微的麻,她的脸颊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淡淡的红。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时间也不早了,兰清笳还好,之前便补了一觉了,但秦淮却是实实在在忙碌了一天,面上露出了些许疲态。 两人回到新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十分默契地依次上了床。 刚躺好,兰清笳又忍不住偏头去看他。 秦淮已经阖上了眼,但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他抬手,直接掩在了她的眼睛上,声音低沉磁性,“睡觉。” 兰清笳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最后乖乖地阖上了眼,“哦,好。” 秦淮觉得她的睫毛在自己的手心上轻轻刷了一下,微微酥麻的感觉顺着手掌向身上流走。 他收回手,压了压心头的思绪,重新开始酝酿睡意。 一夜静谧无话。 第二天两人得入宫谢恩,但因为秦彧和林檀香的突然回归,在此之前,两人自然得先去给二人敬茶。 所以,一大早他们便起了,梳洗打扮完毕,兰清笳平白又生出了几分紧张。 虽然昨晚与婆母的提前见面让她知道,婆母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但是,今天要见的不止婆母一个人,还有一位素未谋面的太上皇公公呢。 即便他在秦淮的口中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太上皇就是太上皇啊,虽然隐居多年,但必然积威尤在。 秦淮注意到她的紧张,不紧不慢地道:“拿出你初次见面就随便认爹的厚脸皮,自然就不紧张了。” 兰清笳一怔,开口反驳,“我什么时候随便认爹了?” 秦淮顺口接话,“玲珑阁拜师……” 但是这话一出口,他想到什么,及时刹住了。 听了秦淮的话,兰清笳这才想起了自己为了拜师对师父认爹的事。 但是…… “王爷,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秦淮滞了滞,片刻,面不改色地开口,“偶尔听皇兄提起过,想来,是你师父对皇兄说的。”筆趣庫 兰清笳根本没有怀疑,她只觉得汗颜。 师父怎么回事啊,这种那么丢脸的事,怎么随便跟皇上说啊,皇上听了之后会怎么想啊?定然觉得她是个不要脸的厚脸皮。 现在这件事竟然还传到了秦淮的耳里,她不要面子的啊! 若是在别人面前也就算了,现在是在秦淮的面前,兰清笳还是有些包袱的。 这下她倒是不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揭了老底的尴尬与窘迫。 她低声讷讷,“我其实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必须要拜师父为师,她能这么豁得出去吗? 秦淮看到她那诸多变化的神色,当即就猜出了她的想法。 他不禁失笑,这小丫头,当时要认爹的时候那么大义凌然,现在怎么突然就扭捏起来了? 他忍不住抬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我知道,我们笳儿脸皮最薄了。” 一句“我们笳儿”说得自然而然,一说出来,却让两人都怔住了。 那样自然又亲近的语气,让兰清笳心头像是通了电似的,整颗心都有股异样的酥麻。 秦淮心头也泛起异样来。 当师父的时候这么唤她顺其自然,但是,现在他是她的新婚夫君,这么一声“我们笳儿”说出口,总有种过分亲近的暧昧。 幸亏这时石嬷嬷在外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打破了那微妙的暧昧氛围。 但是,兰清笳的耳根还是禁不住微微红了,便是秦淮,面上也有几分不自在。 自己怎么频频失语出错?看来以后得更加注意了。 因为方才的插曲,兰清笳是彻底不紧张了,直到到了挽风阁,她才勉强压住了心头那股异样的情绪。Ъiqikunět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专门的嬷嬷去把房间里的那方染血的帕子送到了挽风阁。 除了当事的两人,大家自然不知道那帕子染血的真实原因。 林檀香看了那帕子,甚是满意。 童子鸡终于不再是童子鸡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抱孙儿了。 帕子送过来时,恰好就被江星若看到了。 她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因为是学医之人,对这些自然比寻常的姑娘家要懂得多一些,那方染血的帕子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 原本因为昨晚的事就气不顺的她气得嘴都歪了,有种自己觊觎了多年的肥肉落入他人之口的憋屈郁闷。 对于这些,这两位当事人自然不知道这些。 兰清笳觉得,她的婆母似乎比昨晚更加慈祥了,那脸上的笑灿烂得晃眼,那嘴角几乎就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多慈祥的婆母啊,她昨晚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婆母是别有用心,扮猪吃老虎呢? 她在感受着婆母如沐春风的笑容时,也同时感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凉飕飕的目光。 过了一晚,江星若的心情似乎更差了,整个人拉着一张晚娘脸,眼神锐利得跟刀子似的,一下下地剜在她的脸上。 兰清笳却对她报之以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那笑容传达到江星若的眼里,瞬间就被解读成了炫耀和示威,她的脸一下更黑了。 兰清笳自然也看到了那位活在传说中的太上皇。 秦淮的容貌肖似其母,与太上皇只有些许相似,但两父子身上却都有一种世家公子的矜贵气度与涵养。 秦淮自小便没有在燕京城长大,相反是在偏僻的乡野之地成长,但他的气度,却绝对不比燕京城的哪一个贵公子差。 现在,兰清笳终于知道,他身上的那股贵气从何而来了。 第147章:满脸问号 与皇太妃相比,太上皇自然就端肃了许多,但却并不让兰清笳感到压迫。 两人行走二人面前,齐齐下跪敬茶。https:ЪiqikuΠet 也许是昨晚上顺利喊出了那句“娘亲”,今天兰清笳喊得自然了许多,连带着那句“爹”也喊得真心实意。 她自然是收到了两份沉甸甸的大礼,兰清笳觉得,喊的这两声,值了! 江星若在旁边看着,真是嫉妒得面目全非。 敬茶的程序进行得十分顺利,两人正准备离开,前往宫中谢恩,忽的,一道白影从外面跑了进来。 那白影蹿得飞快,转眼就蹿了进来。 兰清笳只来得及看到那道白影从自己的眼前飞快蹿过,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它就已经朝上首的那两人而去。 兰清笳的心里一个咯噔,完蛋,雪团要闯祸了! 雪团果然不负众望,直接扑到了林檀香的身上。 以往它对陌生人都是高冷无比的,但是此时却破天荒地在林檀香的怀里发出了疑似撒娇的叫声,还一个劲地伸舌舔她的手。 难道雪团也是有审美,会看脸的? 幸亏,林檀香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半点排斥,反而还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熟练地伸手抚着它,把那家伙抚得喵喵直叫。 兰清笳心道,算它猫命大,没有惹人不快。 但是它那样的冲撞也很放肆,身为雪团的主人,兰清笳当然自然要说些什么。 她正准备开口,江星若却是抢了先。 “这就是雪团吗?真可爱啊,没想到它长这么大了,也还能认得出您来,瞧它跟您的那股亲热劲儿。” 听了这话,兰清笳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淮额角一跳,他心中升起了一丝预感,第一个谎言即将被戳破的预感。 林檀香接话,“是啊,我也没想到它竟然还能认得我。” 她抱着雪团掂了掂,又抬眼看向秦淮,“不过雪臣,你是不是喂得有点太多了?我觉得它好像有点太胖了。” 兰清笳:??? 秦淮轻轻扶额,果然被戳破了。 兰清笳一脸震惊地转头望向秦淮,她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问号。 所以,雪团竟然是秦淮的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自己第一次见他和霍云姝时他们岂不是就发现了? 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围绕着雪团进行了一番立体环绕式的描述和夸赞…… 捡了别人的猫,还跑到别人面前去炫耀自己的猫有多好,有多乖,她的这张脸,当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拆穿自己啊!这真的,好丢脸啊! 尤其现在,还被林檀香嫌弃雪团养太胖了,要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一点点慢慢喂出来的,甚至还是她引以为傲的战绩呢。 兰清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不敢对林檀香表露,只能一脸幽怨谴责地望着秦淮。 秦淮迎上她的目光,明明这件事也不算她的错,毕竟是她自己把雪团拐走的,但他就是不争气地觉得有点心虚…… 但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他只能恍若未见,一脸镇定地向母亲解释。 “它是食量变大了,喂少了怕饿着它。” 江星若忙出声表达观点,俨然是在力挺秦淮,“我觉得雪团这样胖乎乎的也挺可爱的呀,摸起来肯定更舒服。” 兰清笳面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httpδ:Ъiqikunēt 林檀香注意到她的神色,便出声问道:“清笳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兰清笳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摇头,“没,没事,我挺好的。” 江星若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状似无意地道:“似乎雪团一出现,王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王妃不会是不喜欢雪团吧?” 兰清笳僵着脸,“没有,我很喜欢。”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忍不住抱回去占为己有,养着养着,就忘了这只猫原本不是自己的。 兰清笳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表现却让人觉得,她是在口不对心。 毕竟真的喜欢的人,可不会像她这样。 江星若坚信此点,她便趁机抓住了这一点做文章。 “是吗?那你抱过它吗?我记得雪团是一只比较高冷的猫,以前我想抱一抱它,它都伸手挠我呢。不知道王妃究竟得不得它的眼缘。” 林檀香看兰清笳的神色,也误会了她不喜欢猫,或者是害怕猫。 对此她并不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她正想说些什么打圆场,兰清笳就已经开了口,“我的确没抱过它,不过我现在倒是想试一试。” 说着,她便伸出手,望着雪团喊了一声,“雪团,过来,让我抱抱。” 江星若面上露出嗤笑之色,雪团可高冷了,自己之前经常喂它,它都不搭理自己,怎么可能会搭理这个第一次见的女人? 她心中刚这么想,雪团就十分不给面子地从林檀香的怀里跳了出去,三步两步奔到兰清笳的脚边,亲热地蹭着她的脚,那喵喵的叫声,又娇又嗲,是在撒娇无疑了。 众人:……httpδ:Ъiqikunēt 江星若:…… 在场众人,除了秦淮和兰清笳知道雪团亲近她的原因,其他人都不知内情,大家第一次见雪团对一个“陌生人”这么言听计从,一时都觉得分外新奇。 江星若心中的念头刚刚冒出来,雪团就这么不给面子地打了她的脸,让江星若接下来想要找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时之间,她整个人都梗在了那儿,心中憋着一股气,真是上不去下不来。 这只小畜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以前对自己那么高冷,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亲热? 兰清笳本就因为被秦淮隐瞒的事心情有点复杂和羞愤,江星若又一个劲地往自己的枪口上撞,兰清笳索性也没忍着,直接让雪团跟自己演了一出,好好打江星若的脸。 她俯身,把雪团抱了起来,果然便见到江星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林檀香见此却很高兴,她一拍手,乐呵呵地道:“不愧是雪臣养的猫儿,连品味都跟他一模一样,这不,一眼就相中女主人了。” 兰清笳听得有些脸热,因为她这完全是作弊得来的结果。 江星若却听得一阵脸黑,她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第148章:你在生气吗? 雪团乖乖巧巧地窝在兰清笳的怀里,那副画面,真是刺到了江星若的眼,却让林檀香越发高兴。 她兴味十足地唠起了嗑,“它的名字是我取的,雪团,雪臣,听起来就齐齐整整,像两个亲兄弟似的。” 秦淮:…… 兰清笳:…… 原来它还有个那么尊贵的兄弟啊。 “它跟雪臣也的确有缘,明明是我养的猫,却总喜欢跟雪臣亲近,后来才被雪臣带走了,没想到它也那么喜欢你,真是个通灵性的乖宝宝。” 林檀香谈兴起来了,就天马行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兰清笳倒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她又多了一层自己之前都没发现的真实可爱。 后来话题自然而然就从雪团身上扯到了秦淮的身上,“你别看雪臣现在这样,他小时候啊,那也是……” 秦淮额角一跳,当即出声打断,“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入宫谢恩。” 林檀香这才想起了正事,只能一脸遗憾地打住了话头。 “行叭,那你们先去吧。” 秦淮轻舒了一口气。 他娘要说什么他已经能倒背如流,无非就是疯狂翻老底,从他光屁股说到开裆裤,反正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总被她翻老底,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翻,他不要面子的吗? 兰清笳从林檀香那未尽之言中却隐约猜测出了她要说的话大概会挺有意思,就这么被秦淮打断了,她还有些遗憾。httpδ:Ъiqikunēt 不过当下,的确是入宫谢恩最要紧。 两人出了府,上了马车,一路都安静地沉默着。 兰清笳面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表情,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她还在因为雪团的那件事闹别扭。 每每忆起当初的自己,她就觉得,好丢人,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按理说,将雪团据为己有的是她自己,她是没有什么立场,没有什么资格为此生气的。 但因为面对的人是秦淮,她就是忍不住发一发小脾气。 从成亲到现在短短的一天一夜,已经让兰清笳对秦淮的为人品性,还有原则底线都有了个大概的认知和了解。 兰清笳知道,他脾气好,不会为此翻脸,所以才有恃无恐,所以,才敢对他蹬鼻子上脸。 秦淮坐在她的对面,不知为何,面对她那样的冰冷神色,竟然平白觉得有几分心虚与压迫。 秦淮轻咳了一声,开口,“你在生气吗?” 听到他的开口询问,兰清笳心头微松了几分。 他果然没有生气,反而主动来哄她了。 因为这个认知,兰清笳心头微微泛起一丝愉悦,但表面上却依旧绷着脸。 “你觉得呢?” 这么看来,的确是在生气了。 他只能解释,“雪团的那件事,我并非故意瞒着。只是没见到它,以为是恰巧同名罢了。 昨天我才见到它,才知道原来你的雪团就是我的雪团。 但我觉得这事不急,以后多的是机会告诉你,紧接着,就发生了方才的事了。” 他解释得十分真诚,但却低估了女人翻旧账的能力。 女人翻起旧账来,不论是多久以前的事都能回想得清清楚楚,说个明明白白。 她冷不丁问了句,“你是不是花满楼的常客?” 花满楼是青楼,秦淮怔了一下,当然是断然否认,以表清白。 “那为什么那个春娘会认识你?还知道雪团是你的猫?” 当初她被柳氏设计,险些被掳到花满楼去,当时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弱鸡,毫无反抗之力。 若不是春娘认出了雪团,并且一副对雪团的主人十分忌惮的样子,兰清笳也没法将春娘糊弄过去,顺利保住清白,还将柳氏反将了一军。 这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秦淮没想到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么清楚,还那么及时地翻出来跟他算账。 秦淮心中再次暗叹,果然不能随便撒谎,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什么亟待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筆趣庫 不过幸而这件事他能解释清楚。 “我的确去过,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和表姐一起去的。” 兰清笳一怔。 霍云姝? 他跟一个女孩子家去逛青楼,这画风怎么就这么诡异呢? 秦淮稍稍压低了声音,“燕京城的人都没多少人知道,那青楼,其实算是表姐家的产业。” 兰清笳瞬间瞪大了眼。 摄政王家,开青楼?这副业开展得,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兰清笳很真诚地问,“摄政王,很缺钱吗?” 秦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想。” 兰清笳心中好奇的小火苗已经疯狂肆虐,对秦淮这种挤一下说一点的温吞性子真是急死了。 她忍不住催促,“那你倒是快说啊,说一半遮一半,你是要急死我吗?” 因为急于听八卦,兰清笳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此时对秦淮说话的语气,那急吼吼的样子,半点对王爷该有的尊敬都没有。 秦淮瞥了她一眼,心中默默记下了这小丫头对自己的不敬,但还是缓缓开口,说起了一桩旧事。 他的姑姑,摄政王妃云洛伊为什么会叫云洛伊,而不是叫秦洛伊,是因为她幼时流落在外,养母姓云。 后来即便认祖归宗,她也感念养母的恩情,执意没有换回秦氏。 她的那位养母,便是开青楼的,俗称——老鸨。 或许有人觉得上不得台面,但云洛伊却没刻意掩饰过,自己是在青楼长大。 后来她把养母接到了燕京城,没多久,花满楼便开了。 没人知道花满楼跟摄政王府的关系,大家只是发现,这里的姑娘比别家的漂亮,比别家的多才多艺,环境也比别家的清幽雅致,花满楼的名声便慢慢打响了。 不过这里规矩也多一些,要跟姑娘找乐子可以,但不能使那些磋磨人的腌臜手段。 有些人玩得很开,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也没把小小的青楼女子放在眼里,不顾花满楼的规矩要玩大的,最后直接被花满楼的汉子扔了出去。 那些被扔出去的贵公子气势汹汹地要利用家里的权势把花满楼砸了,但最后却被花满楼硬邦邦的后台磕了脚。 这样的事情多了,大家便都知道花满楼的背景不一般,后台硬着呢。 慢慢的,花满楼也就成了燕京城的秦楼楚馆之首。 httpδ:Ъiqikunēt 第149章:试探他的底线 “你知道什么地方能探听到的消息最多吗?无非就是市井酒馆,秦楼楚馆之地。 这么多年整个朝堂都是义父一手撑起来的,他对内对外皆是雷霆手段,凭的不仅仅是雷厉风行的魄力,还得要有绝对的信息掌控。 花满楼就是一个消息的最佳来源,这才是他会支持将花满楼经营下去的原因。”筆趣庫 说得粗俗点,每个朝中大元今天穿的是什么底裤,他想知道都能知道。 要的就是这样的绝对掌控。 秦淮补充强调,“并不是因为缺钱。” 兰清笳听得目瞪口呆,同时,对摄政王不禁产生了更深的崇拜与敬服。 这样一个人,难怪能靠一己之力庇佑幼帝长大,并将他雕琢成现在这成熟又合格的帝王模样。 七拐八绕地说了一通,秦淮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春娘会认识我,是因为我上次和表姐一道去过一次,当时是抱着雪团去的。” 兰清笳听完了这些,自然是信了。 但想到自己险些被春娘掳了去,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春娘敢收钱掳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摄政王把花满楼交给她打理,真的靠谱吗?” 秦淮轻描淡写地道,“她已经从良回老家了。” 实际上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秦淮便派人给义父传了个口信,义父把她的老底翻了一遍。 义父确认她之前还没来得及做其他龌龊事,也算是未酿成大祸,便大发慈悲地没收拾她,而是让她收拾细软回老家去了。 对于春娘来说,这个结局已经是十分开恩的大好事,她也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有酿成大错,得了主家的开恩,就麻溜地走了。 兰清笳心道,还是便宜她了。 但为了不让秦淮觉得自己太锱铢必较,她便将话头都憋了回去。 秦淮废了那么一番口舌,眸光定定地望着她,“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别生气了,嗯?” 他的语气听起来真挚诚恳,一双眸光也定定地望着她。 兰清笳面对这样的一双眼,面对那样带着丝丝蛊惑的语气,她心里的那点子恼怒霎时一扫而空,心中的天平也早已倾斜。 兰清笳怀疑他在对自己用美男计,这谁扛得住? 她内心疯狂呐喊,原谅他,原谅他! 于是,兰清笳便顺从内心,只是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一下,装出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 “好吧,那我勉强原谅你好了。” 秦淮唇角翘了一下,“那我便多谢王妃宽宏大量了。” 兰清笳听得莫名有些耳热,神情略显不自在。Ъiqikunět 但她却强撑着绷着,继续仗着他伏低做小的机会作威作福,“还有啊,你不准让他们知道我养过雪团的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这事如果真的说了出去,那自己方才在她们面前表演的那一出“与雪团一见如故”,“雪团慧眼识女主人”的戏码就彻底崩掉了。 若观众只是一些下人也就罢了,但观众里还有个对秦淮垂涎三尺,总想找自己不痛快的江星若,在她面前,兰清笳可不能丢了脸面。 秦淮自然一眼识破了小姑娘的那点子心思,不禁有些好笑。 他点了点头,“好,我谁都不说,也不让别人胡说。” 兰清笳闻言,这才满意了。 她突发奇想,开口问道:“王爷,如果我和江姑娘吵架了,你会帮谁?” 秦淮:“为什么要吵架?” “额……”兰清笳滞了滞,才道,“你别管为什么吵架,反正就是吵架了,你帮谁?” 兰清笳以为他又会问,因为什么事情吵架,吵的是些什么内容之类的问题。 但没想到他却没有问,而是十分气定神闲地吐出一个字,“你。” 兰清笳闻言当即就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但她却努力绷住了,故作镇定地问,“为什么帮我?万一我不占理呢?” 小姑娘问得镇定,但眼神里却写着满满的期盼。 曾经亲眼见过母亲无数次调教父亲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不是要讲道理的时候,要想相安无事,就得捡好听的说。 他继续气定神闲又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护短,没有偏帮一个外人的道理。” 这话说得可就太有水准了,“外人”两个字,简直是直接挠到了兰清笳的痒处,将江星若的位置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的眼底眉梢顿时全是满满当当的笑意。 兰清笳又得寸进尺地问起了其他乱七八糟的问题,无非就是把她跟江星若全方位地比较了一番,硬是让秦淮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秦淮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状似回得漫不经心,但却都能在不动声色间将她夸上一番,兰清笳的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后根上。 兰清笳意识到,秦淮的脾气是真的好,堂堂一个王爷,半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 而她仗着他的好脾气,更是一点点地在试探他的底线,一点点得寸进尺。 兰清笳原本设想的婚后生活不是这样的,但似乎因为这个人是秦淮,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有些得寸进尺,有些没脸没皮,还有些,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 这个词在兰清笳的脑中晃荡了一圈,最后让她微微惊了一下。 她才刚嫁进来,怎么就恃宠而骄了? 兰清笳赶忙甩了甩脑袋,把那含着太多期盼的词从脑中甩了出去。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不能太贪心。 秦淮忽的主动开口,“其实以后你会遇到很多各种各样的谎言,你要学会分辨,那些谎言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ъiqiku 如果是恶意的自然不能原谅,但如果是善意的,也要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易地而处,保持冷静。” 兰清笳听得一愣,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这话是承接了最开始的关于雪团的那事。 可是,雪团的事不是已经揭过去了吗?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把话题拉回去了?还上升到善意或恶意的谎言上,他的语气还这么郑重其事? 兰清笳虽然觉得他的思路有那么点跳脱,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秦淮见她这般态度,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150章:花式商业互吹 现在他提前给她做了心理预设,也算是让她有了那么一点心理准备,希望到以后,自己的身份终于曝光时,她能想起自己的这番话,保持冷静! 然而秦淮却忽略了这个谎言的大小。 如果是小谎言也就罢了,兰清笳自然可以冷静地揭过去。 但那件事,简直是比天还要大的大谎言,那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是天崩地裂的。 不过,那都是后话。 当下两人顺顺利利地进宫,顺顺利利地谢了恩。 唯一不怎么顺利的是,他们是两个人进去,最后却带了一串人出来——皇上皇后决定亲自出宫,去请太上皇和皇太妃回宫小住。httpδ:Ъiqikunēt 秦淮觉得,他们此行多半是会失望而归,爹娘不大可能会进宫,但是他们执意要去,秦淮自然也不能阻拦。 皇上皇后出宫,不可能真的就只是两个人,各种保护安全的人员必不可少。 所以最后回到淮南王府的时候,是呼啦啦的一群人。 秦书墨并没有以御驾的方式出宫,是以众人只看到一群人进了淮南王府,却不知道那些人就是皇上和皇后。 林檀香在跟雪团玩,秦彧便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书,时不时与她搭几句话。 气氛正好时,秦淮与兰清笳回来了,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一对十分养眼的男女。 林檀香打眼一望去,嘿,这小姑娘有点眼熟啊。 小姑娘长得水灵,弯唇一笑,那小模样,简直跟天仙儿似的,连林檀香这个一贯自诩天仙儿的人都得自愧不如。 小天仙朝他们行礼,亲亲热热地喊,“舅舅,舅母!” 听这脆生生的声音,听这亲亲热热的喊声,林檀香和秦彧哪里还能想不起来? “姝儿?” 霍云姝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是姝儿呀!舅舅,舅母,你们回来了怎么不告诉姝儿一声呢?” 霍云姝上前就把林檀香抱住了,那亲热的模样,活像是亲生母女。 林檀香那夸赞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霍云姝也礼尚往来,变着花样地夸回去,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进行着花式商业互吹,还吹得格外起劲。 把林檀香夸舒坦了,霍云姝这才转而向秦彧请安。 “舅舅,您身子好些了吗?我爹前些时日还一直在念叨您呢! 他要是知道您回来了还不告诉他,他定要来找您算账!”筆趣庫 跟什么人说什么话,面对百种人就有百般面孔,此番技能,定是遗传自他妹妹洛伊无疑了。 秦彧的面上也露出了笑来,伸手指她,“只要你不添油加醋地去告状,他就想不起算账这回事。” 霍云姝笑眯眯的,“那要看舅舅拿什么来哄我啦!” 一时大家都笑了,笑过之后,大家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旁边那个沉默着的年轻男人。 秦彧也微微敛了笑,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男子年轻俊朗,器宇轩昂,眸光正气,气质磊落,通体更是有股浑然的贵气。 此时此刻,即便无人介绍,秦彧和林檀香也已经猜得到这个人是谁。 秦书墨掀起衣摆,对着上首二人便屈膝跪下,行了一个十分郑重的大礼,“熹元拜见太上皇,拜见皇太妃!” 这是他以帝王的身份在向太上皇和皇太妃见礼,语气郑重,背脊笔直,目光端肃而清正。 秦彧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打量片刻,面上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 自从二十多年前自己带着妻儿离开京城,这是第一次回来,所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早已长成的年轻帝王。 只第一面,秦彧便对他心生好感。 自己当初果然没有选错,或者说,这些年霍临尘的操劳的确没有白费,这个年轻帝王,便是他一点点慢慢教养出来,慢慢扶起来的。 秦彧点了点头,面上现出欣慰的笑,“起来吧。你是九五之尊,以后见了谁,都无须这般。” 秦书墨抬头看他,“您不是旁人。” 秦彧淡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以后他在燕京城的时间不会太多,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秦书墨起身,他面对秦彧的态度,始终是恰到好处的敬重。 他请两人回宫小住,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 秦彧语气平淡,“我们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再回到宫里,已经不习惯了。 更何况,过些时日我们便会离开,这段时间,也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秦书墨再三请求,霍云姝也缠着林檀香百般撒娇,两人都没有松口。 最后,霍云姝只能转而道:“那你们总得到我家小住一段时间吧? 我爹娘要知道你们回来了,定然得高兴疯了。 你们敢不去,他们怕是要直接上门来抓你们!” 林檀香闻言,不禁失笑。 要高兴疯了也是洛伊高兴疯了,她实在想象不出霍临尘那老古板高兴疯了的鬼样子。 林檀香和秦彧对视了一眼,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们那么多年没有回过燕京城,下一次再回来又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自然要见见老朋友,好生叙叙旧。筆趣庫 即便这么多年,他们每个月都会通信,对彼此这二十几年的近况都十分了解,但通信和面对面闲聊,那感觉自然不一样。 霍云姝见他们答应了,当即开心不已。 她心中甚至开始暗自盘算,过段时间也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才刚出嫁没多久,她就已经开始疯狂想念爹娘了呢。 最后,秦彧和秦淮,秦书墨三人去了书房单独说话的,其余几个女眷自然也留下说自己的私房话。 霍云姝是个话痨,林檀香也是个话多的,两个人你来我往,气氛十分热络。 她们自然也没有冷落兰清笳,时不时便递话茬,兰清笳也都笑着时不时插话。 半道儿,江星若闻讯赶来,也笑盈盈地强行加入畅谈。 霍云姝瞥了江星若一眼,虽然那抹情绪表露得并不明显,但兰清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霍云姝不喜欢江星若。 或者说,这两人互相不喜欢对方。 第151章:我能母凭子贵,你能吗? 霍云姝和江星若互相认识,就在三年前,她与爹娘去过一次秦彧二人隐居的千灵山。 那时,江星若将她当成了头号假想敌,在自己面前没少阴阳怪气,在秦淮面前也没少自编自演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伎俩。 霍云姝是谁啊,最后江星若当然没占到什么便宜,不仅没占到便宜,还吃了不少闷亏。 虽然事实证明,霍云姝并不是她的真正情敌,可梁子结下便是结下了,她那么小心眼的人怎么会轻易地解开? 所以要说江星若对霍云姝有多少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霍云姝今非昔比,已经成了皇后了,她就算再不喜欢人家,表面功夫也得装出来,不然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成她自个儿了。 林檀香一个劲儿地拉着霍云姝的手感叹,“姝儿啊,我真是羡慕你爹娘,能有你这么一个贴心小棉袄,还是这么一个嘴甜的小棉袄。biqikμnět 我每天啥事不干,就跟你聊聊天儿,一整天的心情就跟灌了蜜似的。 不像雪臣,就是个锯嘴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江星若当即接话,语气软乎乎甜滋滋的,俨然一副十分亲近的模样。 “伯母,以后您要是闷了,若儿陪您聊天便是了,若儿虽然不及姝姐姐嘴巧,但多少也能逗个闷子。” 她这讨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兰清笳正准备说话,怼她两句,霍云姝就轻飘飘地开口了,“你迟早都要嫁人的呀,总不能一直赖在舅舅舅母身边吧。” 江星若:…… 怎么不能!只要嫁给秦淮不就可以了吗? 但这样的话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她的神情滞了滞,面色难看得如同吃了屎似的…… 霍云姝却恍若未见,转而笑眯眯地揽住兰清笳,亲亲热热地道:“舅母,您虽然没有女儿,但是您有儿媳呀。 清笳她人长得好看,又聪明,又能干,还会赚钱,虽然小嘴没我甜,但她这么能干,您出去走一圈满耳听到的都是夸她的,您每天当然就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了,您说是吧?” “噗——” 林檀香直接被她逗笑喷了。 “你这丫头,简直跟你娘一模一样,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就跟裹了蜜似的,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霍云姝权当这是对自己的夸赞,“姝儿说的都是实话嘛。” 林檀香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水都冒了出来。 兰清笳也为霍云姝的这一张嘴感到深深的叹服。 只有江星若,一张脸拉得老长,内心疯狂黑线。 什么嘴甜,她分明就是巧舌如簧,口蜜腹剑! 因为有霍云姝在,气氛十分热络和谐,当然,江星若并不觉得。 她每次想要插句话,刷一刷好感,都能被霍云姝轻飘飘地扯开话题,还能不动声色地夸一夸兰清笳,再踩她一脚。 敢情她的作用就是反衬兰清笳? 她心里怄得几乎要滴血,连表面的那点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幸亏这时,三个男人终于谈完了话。 秦书墨是皇上,不便长时间离开皇宫,在外的饮食更是要处处注意。 最后,他和霍云姝没留下吃饭,而是回了皇宫。 哪怕霍云姝十分不舍,但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看到她离开了,江星若才有了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霍云姝那人真是邪门了,自己在她面前就从没有赢过,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每次跟她对上,都会十分令人窒息。 江星若对付不了霍云姝,转而把炮火转向了兰清笳。 她看向兰清笳,状似玩笑地道:“皇后娘娘可真活泼,伯母这么疼她,王妃你心里可千万别吃味呀。” 说完,她还朝兰清笳眨了眨眼睛,一副自己只是开玩笑,她千万不要当真的模样。 兰清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是不死心,随时随地都想来挑衅她。 兰清笳故作委屈地望向林檀香,“我还真有点儿吃味了呢。” 江星若心头一喜,正打算再说些挑拨的话,就听兰清笳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有稳操胜券的固宠法子,皇后娘娘可比不上我。” 她的神色语气,活脱脱都在写着“快问我快问我”。 江星若当然憋不住,当即脱口问,“什么固宠法子?” 林檀香自然听出了她们之间的机锋,她见兰清笳这么一副模样,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兴味来。 然后,就见她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含羞带怯地开口,“待我给娘亲生了个宝贝乖孙,娘亲自然更喜欢我了。”Ъiqikunět 母凭子贵什么的,谁不懂呢? 我能母凭子贵,你能吗? 江星若:…… 好他妈扎心! 林檀香却是一下有了画面感——圆滚滚,肉嘟嘟,白胖胖的乖孙儿,哦不,乖孙女! 她瞬间笑眯了眼,“好好好,行行行,这个固宠的法子极好!” 兰清笳低下头,装作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江星若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扭成了麻花。 她为什么要上赶着去讨扎心? 兰清笳正垂头扮娇羞,就听林檀香呼喝了句,“雪臣,你听到了吗?你可要努把力,让清笳多给我生几个小萝卜头!我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可眼馋得很呐!” 兰清笳闻言,浑身骤然一僵。 她抬头,这才发现秦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正看着她。 他的那副神色,显然就是都听到了。 兰清笳面上陡然升腾出一股热意,不过转瞬间,她的脸便已红透了…… 她为了争一口气在江星若和林檀香面前演那么一出戏没什么,可是,万万没料到会被秦淮听到啊! 他们两个当事人对他们的洞房花烛夜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人压根就没圆房,哪里来的小萝卜头? 吹牛倒是吹得挺爽,被当场抓包简直令人尴尬到窒息。 秦淮瞥到她那通红的面颊和耳根,唇角不禁微微地翘了起来。 他转向林檀香,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听到了。” 兰清笳:……更羞耻了。 江星若:……更扎心了。 第152章:给我撑一撑脸面 当天晚上,摄政王与摄政王妃便再次到了淮南王府。 四位旧友久别重逢,自是有叙不完的情,说不完的话。 霍临尘与秦彧倒还好,两人都是男人,又都是性子内敛的沉稳之人,情绪自然要收敛许多。 可那两个女人就不同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林檀香和云洛伊就是那种一个人都能撑起一台戏的实力型选手,这两人凑在一块,就跟一伙人搭台唱戏似的,其热闹可想而知,俨然半点身为皇太妃和摄政王妃该有的端庄沉稳。 若是让燕京城那些个世家小姐贵妇们看到了,只怕要大跌眼镜。 后来,秦彧和林檀香去了摄政王府小住,林檀香还用秦彧身体不好离不开江星若为理由,将她也带走了,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他们这一走,整个王府都安静了许多,兰清笳平白有一种她和秦淮要过二人世界了的感觉。 转眼便到了三天回门的日子,两人就起了一个大早出了门。 在未嫁之前,兰清笳对于回门还有些许忐忑担忧,因为不敢确定秦淮会不会愿意陪自己一道回去。 回门,说白了就是一个领着夫君回去炫耀的日子,如果她连人都不能领回去,又谈什么炫耀? 现在她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了。 她的夫君,长得好,脾气好,出身不凡,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根本不像传言说的那样是个病入膏肓的病秧子,简直全方位无死角,怎么看怎么拿得出手。 今天回去,看不羡慕死兰清婉那个小妖精! 两人坐在马车上,秦淮便见她的唇角一直忍不住上扬着,一副雀跃到有些冒傻气的模样。https:ЪiqikuΠet 秦淮以为她是归家似箭,不禁轻笑,“有这么开心?” 之前也没见她多恋家啊,她在家里,也挺能作妖的。 兰清笳一个没刹住,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有王爷这么一个处处拿得出手的夫君,我脸上有光,当然开心。” 秦淮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开心的源头竟然是来自于自己。 不知为何,听到她的那话,秦淮的面上禁不住微微地发起了热,心底还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 果然,人都喜欢别人的夸赞,谁都没法免俗。 兰清笳又加了一句,“如果待会儿在我家人面前,我的夫君再好好给我撑一撑脸面的话,那我的脸上就更加有光了。” 说完,她还悄咪咪地觑了他一眼,一副小心试探的模样。 秦淮看到她那小模样,不禁失笑。 但他却没给出什么肯定的答复,只闲闲道:“看我心情。” 兰清笳也不敢真的蹬鼻子上脸,看心情就看心情吧,反正她知道,秦淮是不会刻意去下她的脸面的。 而且,他这个人本身就是自己最大的脸面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兰府的门口,刚下了马车,兰清笳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迎接。 远远的,下人便对着里面吆喝,“小姐姑爷回门了。” 她心想,自己果然是沾了秦淮的光。 要不怎么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呢?她的这第二次投胎真是投对了。 很快,兰振坤就亲自带着大房二房众人迎了出来。 从小家来说,兰振坤与秦淮是翁婿,兰振坤自然没有必要这样主动迎出来。 但兰振坤在官场钻营惯了,见人就会先下意识地衡量对方的权势地位是否比自己高。 秦淮是王爷,那地位自然远高于他,是以,他下意识地便拿出了极度奉承的态度来应对这位金龟婿。 兰振坤都带头了,二房和那些小辈,自然也只能跟着。 兰振坤脸上笑容分外灿烂,那一张老脸笑得堪比菊花。 反而是他身后众人脸色有些复杂。 嫉妒派,当以兰清婉最为优秀。 她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嫉妒,最后她及时垂下了眼睑,这才将自己心中的小心思勉强遮掩了过去。 周盈儿脸上也现出了一抹酸溜溜的神色。 兰清笳怎的这般好运,竟嫁了这么一个位高权重长得还这么逆天的王爷。 麻木派是兰怀风。 他的神色空洞,最近他已经被周盈儿折腾得彻底麻木了,似乎什么事都不能再轻易引起他内心的波动。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书院赶紧开课,他要马上搬到书院去住,一刻都不想多呆! 其余的任何事,在他心里都是浮云,浮云! 羡慕+嫉妒+叹惋派,便以周氏母女为代表。 再次近距离见到秦淮,周氏也不得不感叹,他的确长得好。https:ЪiqikuΠet 这么俊,还这么有钱有势的王爷,怎么就不是她的女婿呢?当初她家闺女距离这个王妃之位,就只有那么一丢丢的距离啊! 可惜,真是可惜! 至于兰清荷,虽说当初她自己也是意志坚定地表示誓死不嫁进皇家,但谁知道后来皇家的男人突然就宣布只娶一个女人呢? 谁又知道,这位淮南王还长得这么一副面如冠玉清逸出尘俊朗不凡……的逆天好容颜呢? 看到本人,她表示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再努一把力了,说不定现在的王妃就是她了。 但她不过也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罢了,至于其他的幺蛾子想法,是断断不敢有的。 毕竟,她对自家堂姐的实力可是有十分明确的认知,她如果想保平安,就不能惹她。 剩下的人,便是心如止水,只把这次当成是普通的回门罢了,并没有其他人那么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 众人一起到了老太君的嘉禧居,老太君也已经换上了一件簇新的宝蓝直缀,整个人装扮一新。 见到一行人走进来,脸上终于重新染上了些许笑意。 她起身便要迎出去,兰清笳见此,三两步奔了过来,将她扶了回去,语气带上了一丝强硬的嗔怪。 “祖母,您身体不好,快坐着。” 老太君的目光在兰清笳的脸上转了一圈,注意到她的面色红润,眼底眉梢也都是明朗的,老太君当即便放心下来。 这至少说明,她在王府的这些天没有受什么委屈。 兰清笳对老太君一番嘘寒问暖,这才把目光投向秦淮,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模样。 “祖母,孙女把您孙女婿带回来了。孙女知道您不放心我,但我在王府一切都好,不信您问问他?” 屋中之人都微微一怔,秦淮是老太君的孙女婿没错,但他更是王爷,是皇家人,这样的孙女婿跟寻常的孙女婿能比吗?便是长辈都得要礼让上三分。 没见方才兰振坤在秦淮面前都半点不敢摆岳父的架子吗? 现在兰清笳用这样的态度招呼秦淮,终归是有些不敬,万一秦淮心中不悦…… 众人心中都这般想,便是老太君也生出几分迟疑。https:ЪiqikuΠet 不想,秦淮却十分配合地上前,对老太君自自然然地喊了一声,“祖母,雪臣会好好待笳儿,定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请祖母放心。” 第153章: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众人闻言,都愣了愣,旋即,就该羡慕的羡慕,该嫉妒的嫉妒,该麻木的,也继续麻木着。 老太君也微愣了片刻,但很快,脸上便露出了欣慰和放心的神色。 她连连点头,“好,好好,看到你们这样,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 兰清笳看了秦淮一眼,不知为何,回想方才他的那一番话,她自己也莫名觉得有点耳热。 她的确是想让秦淮给自己长长脸,但她没想到,自己听了之后会这么心跳如擂鼓。 众人很快便发现,秦淮并不像大家所想象的那么高冷,甚至待人接物各方各面都可以说是温和有礼。 兰振坤尝试性地与他搭话闲聊,他也都态度温和地回应,半点贵婿的架子都没有,可以说是十分给兰振坤面子了。 兰振坤瞬间就觉得自己心里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他是个王爷没错,但也是他的女婿啊,而且还是个那么知情识趣温和知礼敬重岳父的女婿,他脸上简直太有光了。 因为秦淮的配合,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气氛一下便松缓了下来。 一直不敢轻易开口的周氏也终于活了过来,开始时不时地搭话,寻找存在感。 一时之间,屋中气氛分外热络,老太君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兰清婉看到这么一番情形,袖中的拳头禁不住狠狠地握在了一起,眼底是难以掩饰的嫉恨。 凭什么兰清笳能得到这么众星捧月的对待?https:ЪiqikuΠet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捧她的臭脚? 不就是嫁了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男人看起来就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说不定身怀隐疾,没多久就要翘辫子了呢! 兰清婉心中恶毒地想着,终于让自己心口积攒的那股郁气稍稍消退了几分。 兰清笳压根就没分半点注意力到兰清婉的身上,实际上,她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落在秦淮的身上。 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谈笑风生的样子,他气度从容的样子…… 他就像是会发光似的,只是坐在那儿,就轻易地吸引着她。 兰清笳原本只以为他就是个陪自己演戏,让自己长脸的道具,但没想到,这个道具演技太好,反而让她有了一种过度入戏的感觉。 兰清笳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急忙撇开了目光,没有再去看他。 老太君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将兰清笳的那些小动作,小表情,小神态都尽收眼底。 再看秦淮,眸光清正,满脸正气,与人说话的语气和神色便能看出涵养和气度。 这么一个人,的确是可托之人。 老太君见此,唇角不觉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来。 看来,笳儿的确是嫁对了人。 也许是秦淮实在太好说话了,兰振坤想到一件事,心思不禁活泛了起来。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来年三月便是科举考试了,我们家便有三个要下场的,就他们的文章水平,我实在是担心啊。” 除了兰怀风,兰振华的大儿子二儿子也要下场,小儿子年纪尚小,打算三年后再考。biqikμnět 提到科考之事,秦淮便想到了一直让他指点文章的穆继和。 他摸不准兰振坤提起这事的目的,便也没有贸然接话,只等他继续开口。 果然,兰振坤说的这个只是这个话题的一个开场白,他的后续自然才是重点。 “现在他们念的和雅书院各方面都挺好,只不过,我听闻城郊的那个锦绣书院更胜一筹,每届科举学子中举率都远超其他书院。 若是家里的几个小子能有机会到锦绣书院求学,就算今年遗憾落榜了,待三年后,定然也能重振旗鼓,一飞冲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觑着秦淮的神色,见他认真地听着,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便继续道:“只可惜,锦绣书院的学生早就招满了,我便是想方设法地往里使劲,也委实使不上……”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秦淮若是还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那就实在是太傻了。 他兜兜转转铺垫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走一走他的门路,为兰家的几个儿郎找门路,进锦绣书院求学。 兰怀风等四个儿郎不禁下意识精神一凛。 锦绣书院,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过? 但凡是正在为科考求学的学子们,就没有不希望自己能进锦绣书院的。 但就像兰振坤所言,锦绣书院太难进了。 兰振坤不过是个四品官,在这燕京城,四品官遍地都是,他连锦绣书院的门都够不着,塞一个人都难,更不用说一下子塞四个。 兰振坤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索性便一股脑直接说完,把老脸全都豁出去了。 “不知王爷有没有什么门路和法子?” 老太君没想到兰振坤会这么舍得下脸,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对秦淮提出这般请求。 兰清笳的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大愉快的情绪。 秦淮这才是第一天上门,兰振坤就这么厚脸皮地对他提出这么强人所难的要求,这让他心里怎么想?Ъiqikunět 现在,这件事当着兰家众人的面提了出来,碍于情面,秦淮根本不好直接拒绝。 可他不拒绝的话,这件事他自己也未必能顺利办成,就算能办成,他要消耗掉的也是自己的人情。 他这个兰家女婿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呢,就要开始为他的小舅子们奔走操劳了,兰家这是好大的脸? 她的好爹果然善钻营,即便是对自己的女婿,也能舍下脸面豁得出去。 只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女儿在其中会不会难做?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不想老太君倒是抢了先。 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强硬,“坤儿,这件事怎能劳烦王爷? 锦绣书院虽好,但也不是非它不可,只要一心向学,无论是在哪个书院都能有所成。 若心思不专,无心钻研,便是再好的书院都没用。” 兰振坤:??? 当初让找门路把他们送去锦绣书院的不是您老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兰振坤一脸茫然,正想说些什么,秦淮却开了口。 “无妨,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第154章: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 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他们想尽办法都摸不到门路的事,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轻飘飘的一件小事罢了?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 愣怔片刻,便是难以置信的欣喜。 兰振坤一时有些结巴,“当,当真?王爷真的肯帮忙?” 秦淮微微颔首,语气轻描淡写,“自然,都是一家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都是一家人,这话说得,可真是太悦耳了! 兰家众人顿时喜形于色,周氏更是喜得语无伦次,连连向秦淮奉承,各种好听的话都往他的身上堆,秦淮也不过淡笑以对。 兰清笳半晌都没说话,心情有点复杂。 他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他虽然说得轻飘飘的,但一下要往锦绣书院塞四个人,必然要耗费他的不小人情,他大可以拒绝的。 兰清笳本就对兰振坤没什么父女情谊,现在心中更添了几分厌烦。 上辈子,他何尝真正关心过她这个女儿? 现在,她嫁入高门,他这个爹倒是蹦跶起来了。 张口就让女婿办事,还是那样一件不算小的事,他怎么不上天? 她坚定地认为是兰振坤为老不尊臭不要脸,逼得秦淮下不来台才不得不答应。 但秦淮自己都已经答应了下来,兰清笳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憋着好大一股火。 兰振坤对此还毫无知觉,他心里还在美滋滋呢,心道不愧是他的女婿,真是太给他这个老丈人面子了。biqikμnět 老太君表面不显,心里也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担忧。 这哪有女婿第一次上门就让别人帮那么大忙的?亏得兰振坤也开得了口。 秦淮就算看起来再好说话,也没有这么会顺杆爬的道理。 他没有拒绝或许是碍于情面和教养,但难保人家心里不会多想,暗自看低了他们。 笳儿这才刚嫁过去,还只是个新嫁娘,在王府的脚跟还没站稳呢,这时候若是与夫君离了心,留下了什么疙瘩,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兰振坤是男人,没有想过内宅的那些个事,但老太君是女人,当年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自然知道女人究竟有多不易。 是以,对于兰振坤方才的那一番昏招,心中十分不悦。 但是他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自己现在就算是想再说些什么,也是徒劳。 老太君看了兰清笳一眼,将她神色间的不快尽收眼底。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算是想说些什么进行找补和解释,也压根没有找到机会。 兰清婉此时的心情也有些不美妙。httpδ:Ъiqikunēt 她没看到兰清笳的不快,她只看到了众人对秦淮的追捧与夸赞。 那些追捧夸赞虽然不是冲着兰清笳,但夫妻本就是一起的,夸秦淮和夸兰清笳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秦淮这个夫君,兰清笳在兰家的地位简直飞速水涨船高。 便是她的兄长,此时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感激模样。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兰清笳慢慢变得这么风光无限?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慢慢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这几天,接连有媒人上门替她说亲了。 因为柳氏去世,她要么赶在热孝前成亲,要么就要守孝三年。 三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太长了,所以她的亲事必须尽快操劳起来。 第一个上门的媒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原本凭借兰府的家世是高攀不上那户人家,但因为兰清婉是淮南王妃的妹妹,所以才有了这个天大的好福气。 原本那户人家的确不差,单从家世来看,兰清婉能嫁进去的确是高攀了。 但她却听说,那户人家的公子常年沾花惹草,后院里一群莺莺燕燕,除了家世拿得出手,其他方面根本上不得台面,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加上媒人话里话外对兰清笳的吹捧,兰清婉就更没了半点好心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只能靠着兰清笳的脸面过活了? 敢情她沾了兰清笳这个王妃的光能攀上的,还只是这么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凭什么兰清笳能嫁给王爷,自己就只能随随便便嫁个畜生? 老太君直接把那媒人拒了,之后又有媒人上门,门第都没有第一个高,甚至有些连他们家都比不上。 对于那些人家,兰清婉是半点都看不上。现在,看到了兰清笳这么一副意气风发,众星拱月的样子,愈发觉得心头像是梗了一股郁气。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一辈子被兰清笳压着! 她要嫁的男人,不仅得容貌出众,还得才学卓然,身世不凡,必须要比兰清笳嫁的男人强! 兰清婉想到了那个男人——穆继和…… 她与穆继和是在玲珑阁相逢,第一次不过是被此人的容貌所惊艳,第二次,两人才真正说上了话,产生了交集。 当日,她因为付雯茜的那个意外而心神不宁,在迷踪阁中落了单,无意中与他相遇。 他主动与自己说话,言辞神态间保持着读书人的文雅仪态,却也有拘束,有紧张,还有一丝青涩的,难以掩饰的爱慕。 他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恰到好处的爱慕取悦了兰清婉,毕竟穆继和的确是一个皮相极好的人。 被这么一个好皮相的人爱慕,身为女子,心中自然难掩虚荣与优越。 之后,从玲珑阁回来,她为了躲避兰清笳的报复,便去了外祖家小住。 没想到在外祖家,她竟然又遇上了这位穆公子。 他是表哥的同窗。 一次无意的机会,她在表哥那里看到了穆继和做的文章,顿觉惊为天人。 兰清婉是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人,对于这等才华横溢的人总是格外多几分好感。 她禁不住旁敲侧击地向表哥打探了他的情况,之后又陆陆续续看了他的许多文章和诗词,每每都觉心神激荡,一颗芳心也慢慢动了起来。筆趣庫 之后,在外祖家,他们又无意中碰到过几次。 每见一次,穆继和在她心中留下的烙印便深几分。 他的容貌,他的才华,还有他对自己那明明爱慕,却十分隐忍克制的表现,都深深取悦着她。 唯一让兰清婉心生黯然的是他的家世。 他是寒门出身。 即便兰清婉已然对他心动,却也无法说服自己完全不介意此事。 从外祖家回来之后,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兰清婉现在已经没有再犯错的机会了,她不想让自己在婚姻的抉择上再栽跟头,因为这是自己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了。 第155章:我在为你撑脸面啊 可,如果穆继和在来年的科考中一举考中状元呢?那一切,是不是就完全不同了? 那今天兰清笳所享受,所拥有的一切,自己岂不是能尽数拥有? 穆继和学识扎实,才学了得,更是作得一手漂亮的好文章。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考不上? 他一旦进了殿试,就凭他长着的这一张碾压众生的脸,便是印象分也会多几分。 如果一切真的按照她所预想的发展的话…… 兰清婉一时想得有些入了神,甚至已经想到了她嫁给穆继和,穆继和飞黄腾达,她将兰清笳踩回脚下的风光情形。 想得魔怔了,她的唇角便轻轻地翘了起来,眼中有一抹快意的狠厉一闪而过。 周盈儿无意中瞥见她的神色,不禁轻轻地颤了颤,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袭遍全身。 莫名觉得兰清婉有些可怕,她一定是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水。 不过这坏水大概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意气风发出尽风头的那一位。 既然事不关己,周盈儿肯定是只打算高高挂起,最好是能再搬个小板凳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秦淮和兰清笳吃了个午饭,便没有在兰家多待。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是因为之前那件事觉得心里堵着一股气,看到兰振坤就心里不痛快,根本不想多待。 秦淮是因为看到兰清笳怏怏不乐,以为她是因为来了月事肚子不适,便也没心情继续跟兰家人交际客套。 两人坐上了回去的马车,气压还是有些低,小姑娘蔫眉耷眼的,半天没吭声。 秦淮把一个热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塞到了她的怀里,声音都下意识温和了几分。 “是不是肚子疼了?好好捂一捂。” 兰清笳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个汤婆子,又看了向眉目温和,满含关切的男人,心口像是被人擂了一记,那股愧欠霎时愈发强烈。 他人那么好,可是却在他们家受委屈了,被她的渣爹欺负了,呜呜呜…… 她望着他,眼眶不禁慢慢泛了红,声音也地低低哑哑的,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王爷,对,对不起……” 秦淮身子顿时一僵,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难言的错愕,旋即那丝错愕就变成了紧张。 “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秦淮现在的脑子都是懵的。 虽然从小到大,在“娘亲虐爹千百遍,爹待娘亲如初恋”的各种精彩又丰富的实战中耳濡目染了很多经验,但是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说哭就哭的变脸,他还是完全找不到北。https:ЪiqikuΠet 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他飞快回想了一番方才的事,自己好像就给她递了个汤婆子,还说了句十分关切的话,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心中的那抹情绪越发压不住了。 “我爹他,他太过分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是碍于情面才不得不答应,是我爹强人所难,对不起……” 秦淮又愣怔片刻,才终于明白了她的脑回路,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等他说话,小姑娘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当时就觉得我爹的要求很过分,虽然你是王爷,但你从来都行事低调,定然就是不想出风头! 更不是那种会滥用权力去大行方便之事的人,可是他还这么厚脸皮地让你帮忙。 我当时就想替你拒绝了,但你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她说着,还瞥了他一眼,小声咕哝,“我祖母也开口了,你怎么那么老实啊。” 秦淮听着,怎么还有那么点小小的埋怨? 秦淮顿时更失笑了。 “你就因为这点子小事哭鼻子?” 听到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兰清笳倒是有些愣住了。 “这是小事吗?难道你不生气吗?” 秦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爹不要脸,强人所难,逼你答应那件事,你不应该生气吗?” 兰清笳的那语气,说得理所当然的,就像她口中那个不要脸的人不是她的亲爹似的。 秦淮明白过来,小姑娘之所以会哭鼻子,是觉得他受了委屈,在暗自羞愧,无地自容呢。 意识到这一点,秦淮的心情顿时就明朗了起来。 他俯身倾向她,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不是你说让我在你家人面前替你撑脸面的吗?我在为你撑脸面啊。” 秦淮语气轻缓,含着一丝笑意,动作间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宠溺,兰清笳顿时一僵。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彻底呆住了。 那被他刮过的鼻梁像是被什么灼了似的,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摸,但是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可是,那个地方那种被烫到了的感觉却越发强烈,慢慢的,那点子热意便扩散到了脸颊、耳垂,甚至脖颈上…… 她的确是说过要让他替自己撑脸面,但,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为此答应下那件事。 他的那句话轻飘飘地说出来,落在兰清笳的耳里,却平白有一种心口如遭重击的感觉,整个心剧烈跳动着,快得几乎马上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秦淮说完那话,便看到小姑娘的脸一点点染上红霞,最后红得均匀又彻底,像是熟透了的柿子,莫名让人想要尝上一口。 她保持着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姿势,一双眸子澄澈明亮,干净如琉璃,那眸中满满映照着的,都是他的脸。 秦淮莫名也感到了一丝不自在,觉得自己方才的举止语气都有些过于轻浮,像是个调戏小姑娘的登徒子。 秦淮直起身,往后稍稍推了些许,轻咳一声,语气也恢复正常。 “其实那件事,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贸然答应下来,你不要瞎想。”httpδ:Ъiqikunēt 因为这话,兰清笳陡然回过神来,但眼神间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闪躲,脸颊上也依旧是一片灼热的滚烫。 好热。 她一开始为他委屈抱不平的想法,因为方才那一番莫名其妙的心跳如擂鼓的插曲彻底消失了。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敢再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因为感觉只要一回想,耳边就不由得回放他方才那句低沉磁性的话,眼前更是他那宠溺温柔地轻刮她鼻翼的画面。 她整个人都快热得烧起来了!简直要命! 第156章:梦境 马车内,两人都沉默不语。 空间狭小,沉默的氛围便不由得被无限放大,渐渐形成了一股有些窒息的气压。 兰清笳觉得自己几乎要原地窒息了。 为了打破僵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她直接掀开了车帘子往外瞧。 寒气与喧嚣随之涌了进来,兰清笳却觉得整个人都舒了一口气。 被冷风这么一吹,脸上的温度总算没有那么烫了。 殊不知,她转过头的瞬间,秦淮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都暗自调整好状态,一个观景,一个品茶,彼此相安无事时,兰清笳冷不丁又来了一句,“王爷,我带你去见师父吧,反正也不远。” “噗——咳咳咳——” 秦淮一个没忍住,十分失态地喷了。 这丫头,总是时不时语出惊人。 兰清笳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秦淮用帕子揩了揩嘴,压下了那股呛咳,勉力恢复了往日仪态,只是,面颊上却依旧残存着一股淡淡绯红,平添几分艳色。 她小心试探,“王爷,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秦淮心中微滞,心道,你没错,错的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收了你当徒弟,还把你娶回家。 两个都是与她有着亲密关系的身份,时不时就要面对两个身份交叉重合的局面,每一次都很伤脑筋。筆趣庫 因为方才咳过,现在他的嗓子有些哑,加上刻意压低了嗓音,说出口的话就平添了几分娇弱的意味。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今日怕是不便成行……” 兰清笳一听,立马不敢再提什么去见师父的话了,一番手忙脚乱,又是把汤婆子塞给他,又是给他批披风,将他裹成了个粽子。 可怜秦淮身上热得跟一团火似的,可面对她那番盛情难却的紧张,到嘴边的推拒硬是又咽了回去,只得默默受着。 …… 白天被兰清笳风光回门的一幕幕刺激了,当晚,兰清婉就做了个梦。 那个梦有些光怪陆离,但是却又格外的真切。 梦里,她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兰家二小姐,而兰清笳,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隐形人。 她没有闯过玲珑阁的通关,甚至连玲珑阁都没有去过,更不是玄机公子的弟子。 而玄机公子的弟子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穆继和。 兰清笳也没有嫁给淮南王,而是嫁给了穆继和!嫁给了当时已经中了状元的穆继和! 她嫁过去的短短几年,穆继和仕途平顺,一路扶摇直上,很快就成为了朝中权势滔天的肱股之臣。Ъiqikunět 不少人都赞她有旺夫之相,是旺夫之人。 即便是在梦中,兰清婉听到那些夸赞,也禁不住气得面目扭曲。 就在她快要生生从梦中气醒之时,梦中画风一转,又发生了更加荒谬,更加可笑的事。 兰清笳,竟然是百毒不侵的药人! 自己与穆继和合谋,让她假死,实际上却将她关了起来,暗中养着,只为了定期喝她的血…… 他们深信,药人之血,也具有特殊的功效,只要长期喝她的血,他们也定然能百毒不侵,甚至青春永驻,长命百岁。 兰清笳一直都不肯听话,十分不配合,她便对她百般折磨,拔了她的舌头,挑了她的手筋脚筋,让她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但最后,兰清笳还是死了。 她疯了似的咬掉了兰清婉的耳朵,兰清婉激愤之下,一刀刺死了她。 临死之前,兰清笳的眼睛瞪得很大,那眼神,像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渊,带着浓浓的恨意。 兰清婉惊呼一声,喘着粗气陡然从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耳朵,方才梦中那种被咬掉耳朵的痛感似乎历历在目,久久不去。 眼前也像是出现了兰清笳的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深深的恨意的眼睛。 兰清婉趔趄着下床,给自己猛灌了几杯冰冷的茶水,整个人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方才梦境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可是,这一切却又显得无比荒谬,梦境中的一切,明显跟现实大相径庭。 兰清婉开始慢慢从源头去思考和理清这件事。 按照她之前对兰清笳的认知和预判,她的人生就应该是被她们母女牢牢打压的。 因为以前的她,就是一个卑微怯懦,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兰清笳开始转变了? 兰清婉眼睛微微一眯,终于找到了源头,是从祖母生辰那日。 当时,她整个人的表现都出人意料,不仅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把那份弄脏了的寿礼送上,还当众进行了一场叫人耳目一新的蒙眼作画。 甚至于,她还耍了心机,让自己被祖母误会,还为此挨了几巴掌。 没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之后,兰清笳的表现就十分出人意料。 以前她究竟有多卑微,有多不起眼,之后她就有多骄傲,有多艳光四射,光彩夺目。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但,如果,如果她也跟自己一样,做了这么一场梦呢? 假如,真的有上辈子,那些,会不会就是上辈子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 兰清笳会不会是早就知道了那些事? 所以她才会突然转变对自己的态度,之后也才会接连出手,让娘亲节节败退,最后甚至害死了娘亲。 所以,她才主动提出要去玲珑阁,要闯关。 她仗着先知能力,窥破了玲珑阁的闯关秘诀,所以闯关时才能这么顺顺利利,这么畅通无阻。 她知道当了玄机公子的弟子,究竟能得到多少便利,所以她才会提出拜师。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兰清婉坐在凳子上,越想心中魔障越深,心境久久都没能恢复。 现在,老天爷让她做了这么一个梦,是不是在对自己的指示? 既然兰清笳能利用那个梦境过得这么如鱼得水,自己又何尝不可以反过来利用它让自己翻盘? 当下,最最要紧的是,她得先确认,这个梦中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那,究竟要怎么确认?biqikμnět 一切都系在兰清笳的身上,她只需要去验证一件事就足矣…… 第157章:又要当留守儿童的事实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惦记着,兰清笳突然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淮一贯觉浅,一下就听到了。 这几天,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他还没有完全习惯。 这人一开始还挺老实,但到了后来,她的睡姿就有些肆意随性了。 他常常睡到半夜,就发现自己被踹了一脚,或是被打了一拳。 秦淮还在努力适用身边有个睡觉不老实的小王妃的存在,自然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 他以为她没盖好被子,正要伸手给她掖一掖被角,这人就突然一滚,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 滚热的身子贴了上来,这还不算完,她还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俨然化身了一个超级麻花。 秦淮的身子一僵,想要把她扯开,但她似乎觉得他身上暖和,反而缠得更加紧了。 秦淮绷着身子,喉头微微滚了滚,极力压着心头的那股子异样情绪。 早知道,就应该多备一床被子,一人盖一张,互不相干,如此才是最好。 兰清笳睡得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秦淮的身上,像是有一个小刷子,在他的心上一下下地撩拨。Ъiqikunět 夜深人静,某些之前被强行困住的念头似乎开始不安分,有种冲出牢笼的趋势。 但他知道不可以,他只能拼命压制。 这一夜,注定是难熬的。 兰清笳这一晚睡得很好,醒来之时,秦淮果然又已经起了。 身为妻子,她竟然一次都没有伺候过夫君更衣洗漱。 虽然秦淮说过那些事不用她做,但是她还是想要为他做,因为这个人是他,她乐意去做。 但是,她竟然败在了起不来上。 每一次她都想要比秦淮起得更早一些,但每一次秦淮都能比自己更早。 兰清笳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有些丧气。 百香和红衣听到动静,端着水进来伺候她起身,兰清笳便问,“王爷呢?” 红衣答:“在练武场习武呢,没事的话王爷早上都会去练武场锻炼一个时辰的。” 兰清笳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红衣滞了滞,旋即便神色如常地回,“奴婢也是听乔远说的。” 兰清笳“哦”了一声,也没怀疑。 红衣暗暗松了一口气,以后还是得再注意一些,不能在小细节上露了馅儿。 兰清笳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已经好多天没练功了,手头功夫怕是要生疏了。 等过几天见到师父,他要是考教自己,自己怕是要挨训。 想到这儿,兰清笳便打算也换上一身习武装,到练武场活动活动筋骨。 但是还没成行,她的公公婆婆就从摄政王府回来了。 公婆回来,她自然要主动去请安,她便只能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往挽风阁而去。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林檀香的问话,“若儿,你要不要随我们一道走?” 兰清笳心中微怔,他们难道马上就要走了吗? 兰清笳的到来打断了江星若的表态,林檀香一见她,也露出了满脸的笑来。 “清笳来了,刚好我们正说到要离京之事,你来了正好。” 兰清笳这下是真的确定了,自己方才并没有听错。 她忙问,“你们要离京了吗?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便走。” 兰清笳闻言禁不住瞪大了眼,“这么急?” 她的惊讶和眼底流露的不舍之意真真切切,做不得假,林檀香见了,心中十分满意。 林檀香也生出几分不舍来,“时间是急促了些,但……我们已经许久没回燕京城了,乍一回来,便觉规矩大得很,住不习惯,还是回我们那小地方住得舒坦。” 林檀香虽这么说,但兰清笳却有些不大相信。 这其中的缘由,约莫还是与朝堂有关。 看他们两人的态度,离京之事显然并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是已经有了决定,现在不过是告知她一声罢了。 兰清笳心中一时有些黯然。 秦淮平日虽然话不多,也不会对他们二人表露出太多的依恋情绪,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定然是柔软又不舍的吧。 毕竟是自己最亲近的父母,分别这么久,重逢不过数日便又要分开,来日相聚又不知要到何时了。 Ъiqikunět兰清笳轻声道:“夫君若知晓了,心中定要不好受了。” 林檀香原本还挺洒脱的,毕竟孩子大了,总要放手,之前也不是没有分别过。 但被兰清笳这么一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舍。 鼻子还怪酸的。 不等她酝酿一番情绪,江星若就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二老磕头。 “秦伯伯,林伯母,若儿想要留下来,照顾雪臣哥哥的身体。 星若知道,雪臣哥哥现在看起来虽然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与正常人无异,但却仍需处处小心调养,如此方能确保身体如常,旧疾不发。 星若才疏学浅,医术自然不能跟师父相比,但也想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好好照顾雪臣哥哥。” 兰清笳听到她的这番话,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股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她一口一个照顾雪臣哥哥,倒显得好像她才是秦淮的王妃似的。 林檀香看了看江星若,又看了看兰清笳,一时不知该怎么决断。 正这时,秦淮也闻讯赶来,林檀香当即飞快甩锅。 “雪臣,你来得正好,我和你爹正在说今日离京之事……” 林檀香巴拉巴拉一番话交代了他们夫妇二人要离京,不等秦淮消化自己又要当留守儿童的事实,她又三言两语把话头牵到了江星若身上,然后朝他抛来了个大难题。https:ЪiqikuΠet 江星若要留下来照顾你呢,你是让人家留还是不留? 秦淮的神色顿了顿,这怎么想怎么是个送命题。 于情于理,江星若都是个外人,还是个年轻姑娘,自然没有留下来照顾自己的立场。 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不看江星若的面子,总得看她师父的面子,就算要拒绝,也不能不顾她的脸面。 不然把双方的脸面撕破了,这多难堪? 毕竟她师父是他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师父,他们一家子早就到地底下团聚了。 秦淮将自家老娘的甩锅行径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中叫苦不迭,但这个棘手的问题却还是不得不解决。 第158章:小白莲的精妙话术 还没等他想好合适的措辞,江星若就巴巴地望着他,“雪臣哥哥,你该不会是嫌弃星若,不想让星若留下吧?” 秦淮:是有点。ъiqiku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身边不缺大夫,反而是爹娘身边只有你一人。 若你留下了,他们路上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只怕不妥。” 江星若当即道:“可以把红衣派去呀,我听说红衣也精通医术,是摄政……” “咳咳咳……” 秦淮当即掩唇发出一串长长的咳嗽,硬生生打断了江星若的话。 兰清笳没听清江星若后半段话,但前半段却是听得清楚明白,她不觉怔住了。 她下意识望向红衣,突然被点名的红衣也有点懵,跟兰清笳大眼对小眼地对望着。 兰清笳狠狠地瞪着她,通过眼神交流怨念的情绪。 兰清笳:你竟然还会医术?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红衣:……您也没问不是。 兰清笳当初拒绝祖母给她派丫鬟到身边伺候,就是因为那些丫鬟都略通医术,她怕自己的秘密被识破。 结果,她自个儿倒是挑了个“精”通医术的,那自己在她面前究竟有没有露馅儿? 兰清笳对着红衣,暗暗磨牙,大有要对她进行严刑拷打逼供的冲动。 红衣鼻眼观心,默默垂下了头,不再跟她对视。 兰清笳在跟红衣打眉眼官司的这一会儿,江星若已经把红衣的去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丝毫没有考虑过红衣压根就不是她的人,她自己根本没有安排的权利。 兰清笳气结,正待开口,秦淮却抢了先,语气不容置疑,“红衣现在是王妃的人,她身边缺人手,把红衣调走多有不便。” 江星若却不死心,她转而望向兰清笳,“我知道红衣是王妃的人,王妃或许会有些不舍,但这是为了秦伯伯和林伯母的身体着想,才不得不让王妃割爱,王妃定然不会不同意,是吧?” 这一顶帽子戴下来,兰清笳若是拒绝的话,倒是显得她只顾念自己,不关心公婆身体健康了。 兰清笳想要说红衣是师父的人,她的去向如何得由师父做主。 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师父虽然是师父没错,但要是让人知道师父在自己身边安插人,别人会怎么想? 要是被这小白莲颠倒黑白污蔑她和师父通过红衣暗通款曲,那她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尤其是婆母还撞到过她和师父在洞房花烛夜单独待在一处。 这个话题,太危险,太敏感了!绝对不能碰。 可没了这个借口,她还能怎么拒绝? 她如果直接拒绝了,这小白莲怼她一句,你连一个小丫头都舍不得,怎么给人当儿媳妇的?这话她怎么接? 真是小白莲! 既然那么情真意切,那你倒是自己去,别死皮赖脸地留在王府啊! 兰清笳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直接烧了起来,那恼怒的情绪像是一杯醇厚的琼酿,几乎立马就要从喉咙喷出,当场表演一个口吐芬芳。 但她仅存的理智拉了她一把,让她稍稍顿了顿。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用文明的方法,让这小白莲无话可说时,却再一次的,被另外一道声音抢了先。ъiqiku “一个丫鬟罢了,笳儿自然是舍得的,不过你想来误会了,问题的关键不是那个丫鬟的去留,而是你的去留。” 秦淮的声音平淡,但话语中的立场却十分坚定分明。 兰清笳将他的话在脑中自动翻译了一遍,最后翻译成了,我家不欢迎你,滚吧您咧。 于是,兰清笳方才愤怒的小脾气立马没了,心里也乐开了花。 江星若闻言骤然顿住,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很快,她就重振旗鼓,恢复了小白莲该有的素养。 “星若知道,雪臣哥哥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雪臣哥哥了,现在雪臣哥哥有了家室,再让我留下怕是要让王妃误会了。 虽然王妃定然宽宏大量,不会小肚鸡肠地在意这些,但难保流言可畏,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兰清笳:…… 这小白莲拐弯抹角话里话外的什么意思? 真当自己听不出她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小肚鸡肠不宽宏大量是吧? 兰清笳又忍不住开始磨牙。 这小白莲还没说完,继续娇娇怯怯地开口。 “但星若一直都在乡野之地长大,一直都想到燕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长一长见识。 这次终于有机会来了,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如果雪臣哥哥你顾忌王妃,实在不便让我留下的话,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在外面租赁院子独居。 我只要能时不时上门替雪臣哥哥诊脉就可以了。” 兰清笳:…… 她拼尽了洪荒之力,才让自己憋住了心口的那一股郁气。 小白莲不愧是小白莲,那话术,真是绝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秦淮才是一对苦命鸳鸯,而自己就是个鸠占鹊巢夺人所爱的恶毒正妻呢! 秦淮听得也是一阵无语。 江星若这话听得,怎么就这么怪腔怪调的,还那么不顺耳呢? 兰清笳觉得,再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这小白莲都可以开染坊了。 兰清笳面上露出一丝笑来,但秦淮瞧着,有那么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江小姐这是什么话?你孤身一人在燕京城,我们怎么能让你在外面独居? 一个姑娘家家,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今天便做主,你留下,就住在咱们王府里,哪里都不用搬。httpδ:Ъiqikunēt 咱们王爷在圣上跟前说过了,今生今世就只娶一人,除非我死,咱们王爷是绝对不可能会娶别人的。 江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绝对不会让你有半点被人泼脏水的机会! 如果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乱嚼舌根,污蔑江小姐的清白,我就把他的舌头拔了给江小姐出气!” 兰清笳说得正气凛然,江星若却听得面色一僵,脸上的神色就像是调了染色盘似的,一阵青白交错,可真是精彩非常。 在场几人的神色也都微微一顿。 林檀香以手掩唇,遮住了自己快要绷不住的笑。 她就说嘛,这儿媳妇看起来像软包子,实际上不过是还没发威罢了。 秦彧嘴角微抽,又有些同情地望了儿子一眼,看来这个儿媳,看起来也挺彪悍的,儿子以后怕是夫纲不振啊…… 咳咳,难道,夫纲不振也能遗传? 第159章:又作妖了? 秦淮听她前半段话先是一怔,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大包大揽,把这么一个麻烦留在家里。 但听到后半段,秦淮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这小丫头哪里是白白吃亏的性子?把江星若留下,怕也是想趁机好好地整治整治,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秦淮竟然开始同情起江星若了。 如果她真的知情识趣的话,现在就该麻溜地收拾东西,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但显然,无知使人无畏,江星若并不知道兰清笳曾经的战绩,当下,她虽然被气得险些嘴歪,但还是很顽强地憋回了那口气,然后坚定地决定留下来。 江星若对自己的战斗力十分有信心,更何况,她也有十分正当的理由接近秦淮。筆趣庫 就凭她的姿色和手段,她不信秦淮会不动心! 兰清笳这小贱人现在就嚣张吧,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兰清笳和江星若两人各怀心思,在众人面前明里暗里表演了一出,江星若就这么被兰清笳热情地留下了。 看完了一出戏,林檀香这才轻咳着开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然后,兰清笳和江星若便先行离开,他们一家三口单独说话。 他们要说的,大概是与自己突然离京的原因有关。 秦彧和林檀香二十多年消失匿迹,不曾回京,除了身体原因,定然也是出于谨慎之心。 这次,儿子成亲,他们不想错过这样的场合,但从他们偷偷摸摸的行程就可以看出,他们也并不想暴露行踪,让不必要的人知道他们曾经回来过。 现在,他们该见的人已经见过了,该叙的情也已经叙了,他们也不想继续在这里久留。 即便秦书墨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们的突然回京,甚至十分敬重他们,但他们自己也要有彻底避嫌的觉悟。 在这里多待,对他们,对秦淮都不一定有什么好处。 屋中,秦彧对秦淮语重心长地诉说了自己的考虑与顾虑。 秦淮沉默地点头。 虽然,他并不觉得秦书墨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但是,帝王心,从来是不可测的。 君与臣的身份之别,他一贯都分得很清,摆得很正。 秦彧和林檀香是在入夜之时悄然离开的。 他们没让秦淮和兰清笳送,也没要秦淮给他们安排的护卫,他们有自己的暗卫和人手,都是用惯了的人。 他们来时是趁夜而来,走时,同样踏夜而去。 而红衣,最后也被他们“顺”走了。 兰清笳顾念着他们的身体,寻思着就让红衣护送他们到了再回来吧,如此大家都放心些。 皇宫中,秦书墨很快就收到了暗卫送来的信报。 看到他们离开的消息,秦书墨微微出神。 他们的主动离开,让秦书墨有些怅然,同时又有一股淡淡的释然。 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们注定无法像真正的亲人一样亲近和交心。 秦书墨一直都很敬重他们,并且打算将这份敬重一直保持下去。 但是,他却也会担心会有物是人非的一天。 他们主动避嫌,保持这样平稳和谐的关系也好。 至少这样,能彼此相安,永远都不会有利益冲突的一天。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地打理这片江山,向他们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不辜负太上皇,更不辜负太傅这多年的教导。 思及此,秦书墨脸上便露出了和缓又释然的笑,转而重新拿起了奏折,认真地看了起来。 …… 秦彧和林檀香的离开并没有给淮南王府带来什么大的变化,一切似乎都在如常地进行着。 反倒是兰清笳,一时没能习惯没有红衣在身边的日子。 幸而,百香在红衣的调教下,比以前已经大有进步,做事不再毛毛躁躁的了。 王府这边,也给她派了三个丫鬟,凑齐了四个大丫鬟在她跟前伺候。 兰清笳这几天在着意观察秦淮,也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类似于伤心难过,黯然神伤的情绪。 察觉到兰清笳的心思,秦淮不觉有些失笑。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这样的离别哭鼻子。” 兰清笳忍不住道:“可是他们大概不会再回燕京城了,难道你真 筆趣庫的一点不难过?” 秦淮回得理所当然,“他们不来,难道我们不能去看他们?” 兰清笳一听,怔了一下。 是哦,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秦淮淡淡睨她,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总不能不让他们见孙儿吧。” 兰清笳再次怔住,旋即,脸上唰地一下就红了。 虽然已经成亲,但他们迄今还没圆房。 按理说,她上辈子也是有经验的,不应该这么脸皮薄才对,可是每次听秦淮说起这样的话,兰清笳就总是特别容易脸色,就像是个真正的小姑娘似的…… 江星若继续在王府住了下来,兰清笳自然是命人给她在各方面都准备得齐齐整整,妥妥当当,江星若暂时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但是,这一天却发生了另外一桩事。 有人急匆匆地来传话:兰府出了些事,跟霓裳阁有关,兰家派了人请兰清笳回去。 兰清笳听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一时蹙起了眉。 “说清楚,究竟是何事?”筆趣庫 传话的人也说不明白,因为兰家的人也没把话说清楚。 兰清笳见此,心中微沉,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霓裳阁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之前的货源一直都是从江南运过来,即便有云氏的门路,成本还是有些太高了。 霓裳阁的生意步上了正轨之后,兰清笳便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绣娘班子,只要培养好了人,就不愁自己的店铺里没有质优物美的商品。 到目前为止,一切也都进展顺利。 像今天这样有人急匆匆地来回禀称霓裳阁出事的情况,倒是第一次遇到。 因为这件事还关涉到兰府,兰清笳直接换好衣裳便出门了。 见到那个兰府的传话下人,兰清笳才终于问了个大概。 原来,是周盈儿买了霓裳阁的一件衣裳,刚刚拿到手,她迫不及待地试了一下,结果就过敏了,全身上下都起了疹子,甚至连脸上都受了祸害。 兰清笳不相信霓裳阁的衣服会真的有问题。 鉴于周盈儿此前的种种作妖行为,兰清笳第一反应就是,她难道又作妖了? 第160章:她的梦是真的! 周盈儿气势汹汹地把兰清笳叫来兴师问罪,可是兰清笳人还没到,她真正的过敏原因就查出来了。 她的过敏跟霓裳阁的衣服无关,是因为自己吃了不合的食物,乃是食物过敏。 几个大夫都是相同的诊断,周盈儿就算是想要往兰清笳的身上泼脏水,也根本泼不动。 现在兰清笳是兰家的新宠儿,兰振坤生怕周盈儿闹的这个乌龙得罪了兰清笳,让秦淮答应的锦绣书院的事就此泡汤,他当即毫不客气地把周盈儿狠批了一顿。 周盈儿神色羞愤,最后,捂着一张红肿不堪的脸跑了。 兰清笳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没想到她还没挥出大刀,这场战斗就单方面宣告结束了。 这事解决了,兰清笳也没打算多待,本想直接回去,但却被兰振坤极力挽留,最后还搬出了老太君,要她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在府上吃个午饭再走。 兰清笳不待见亲爹,却他把老太君都搬出来了,她便答应了。 得知她要留下来吃午饭,兰清婉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周盈儿过敏的事,自然是她动的手脚。 这些天兰清婉一直都在想法子,究竟要怎么验证自己做的那个梦,现在,终于有了法子。 周盈儿的事不过就是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把兰清笳叫回来。 如果她在淮南王府,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机会主动接触她。 只有让她回来了,到了兰府这个熟悉的地盘,自己才能找得到合适的机会加以验证。 兰清笳究竟有没有那般特殊体质,自己昨晚做的梦究竟是真是假,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因为兰清笳的到来,厨房又临时加了好几个菜。Ъiqikunět 待开宴时,满桌都是极其丰盛的菜肴,席上也是一片热热闹闹的。 桌上美食热气腾腾,兰清笳刚好也饿了,兰家的饭菜她也吃惯了,便也吃得自在。 兰清婉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兰清笳的身上,看到她舀了一勺餐前小甜品送入口中,兰清婉的眼神不仅微微紧了几分。 她袖中的拳头微微握紧几分,含着丝丝紧张与期待。 那份甜点被动了手脚,那里面掺杂了槐花粉末。Ъiqikunět 这东西一般人吃了都不会出问题,只有兰清笳,碰了便会过敏。 娘亲告诉她,兰清笳小时候曾误食过,险些丧命,为此,云氏把府里的槐花树全都砍了。 所以兰清婉确信,兰清笳一定会过敏。 如果她吃了却丝毫不受影响,那么,自己梦中的一切,就都能得到验证。 还不待她等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外面就又有人前来通禀:“老爷,淮南王来了。” 众人闻言都怔住了。 兰清笳也有些惊讶,他怎么突然来了?来得还挺巧,刚好赶上饭点。 秦淮大步流星而来,兰家众人齐齐起身迎接,他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菜肴,目光又落在兰清笳的脸上,没在她脸上看到明显的不悦神色,心下稍定。 秦淮走到她跟前,兰清笳还没开口,秦淮倒是先发制人,“怎么回事?” 兰清笳微怔,片刻才回过神来他问的是什么事情。 他难道就是因为那件事,怕她出事,所以才赶来的? 兰清笳心头泛起一丝甜意,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但最后还是让自己矜持地扯平了。 她语气如常,“没什么事,只是个误会罢了。” 兰振坤听到两人的低声交谈,生怕秦淮对他们兰家有意见,他立马急吼吼地开口,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又把周盈儿从头到尾都狠狠臭骂了一通。 秦淮听罢,知道兰清笳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便也没有揪着此事不放。 兰振坤见此,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赶忙命人给秦淮添了一副碗筷,又命人再去备几个菜。 秦淮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蹭这顿吃的,桌上的饭菜也尽够了,但他也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他知道兰振坤的秉性,自己就算阻止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既然他想要这么奉承自己,自己不妨便受着,适当地摆一摆身价,至少能让人心生忌惮,这样,兰清笳的地位也能随之水涨船高。 因为秦淮的到来,兰清笳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她又舀了一勺那碗小甜点,偏头对秦淮道:“这个好吃。” 她盛了一勺送进嘴里,低声说话间语气有些含糊,腮帮子微鼓,透着一丝稚气和可爱。 秦淮莫名受了蛊惑,低声道:“是吗?那我也得尝尝。” 兰清笳正打算转头让丫鬟再盛一碗上来,没想到,他直接伸手就拿起了她的勺子,就这么舀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兰清笳瞬间呆住了,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傻傻的。 那甜点有些过于甜腻了,似乎还有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但一时半会儿又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 看到她那傻愣愣的样子,秦淮面上越发摆着一本正经的神色,认真点评。 “嗯,还不错。” 兰清笳一下就垂下了头,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神色间有些不自在。 秦淮本就是众人的焦点,他们的这么一番互动,自然落在了在场众人的眼中,霎时又让众人心思各异。 啧啧啧,这新婚小夫妇,真是黏糊得紧啊。 兰清婉的心头微微一滞,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嫉恨,同时,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秦淮吃了兰清笳的那份甜点,万一他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但很快,那丝担忧就又被她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槐花过敏的人?还一下凑一块了? 兰清婉观察着秦淮的神色,见他没有什么异常,便慢慢放心了下来。 她继续暗中注意着兰清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一切都好好的,完全没有半点异样。https:ЪiqikuΠet 直到这场家宴结束,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兰清婉的心跳一点点加速,震惊夹杂着激动,一股复杂又癫狂的情绪在心中慢慢放大。 兰清笳的体质真的已经改变了! 曾经,她碰了一丁点就险些丧命的东西,现在她吃了一小碗却安然无恙。 自己梦中所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161章:旧疾犯了 她想到了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为什么她们每次算计她,最后都潦草落败? 明明每次都用了药,明明她应该是插翅难逃的才对,可每一次却都让她逃了。 现在,一切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那些毒药对她来说,压根就没有丝毫作用! 兰清婉终于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她长长舒了一口气。Ъiqikunět 同时,因为这个出人意料的,只有自己知道的大秘密,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狂跳,最后,全都化作了浓浓的阴鸷。 诚然,兰清笳的这个秘密,对她来说是一个常人所没有的护身符,因为这个护身符,寻常的下药手段对她根本毫无作用。 但是,谁能保证这一定会是她的护身符? 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她的这个特殊体质被大家所知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只怕,她会成为所有人垂涎的香饽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会想方设法,甚至不惜利用各种腌臜手段去得到她! 她的这个护身符,最后,只怕会变成她的招祸符。 不过,兰清婉不会一开始就抛出这个大秘密,她的脑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一世,想起兰清笳被自己囚禁时的狼狈与折磨。 如果,今生自己也能顺利将兰清笳囚禁,一点点地折磨她,花她的钱,喝她的血,那该有多美妙? 兰清婉越想,心中就越是激荡难言,眼中不禁有阵阵兴奋的光芒迸射而出。 兰清笳,你这么大的把柄落在我手里,你等着吧,以前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以后,我都会一点点,慢慢地讨回来! 兰清笳与秦淮并肩而行,往外而去。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的身后像是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像是毒蛇似的紧紧盯着自己。 兰清笳转头,在众人的面上扫过,神情若有所思。 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今天的事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让她始料未及的事,她想,莫非是自己想太多了? 回了淮南王府,兰清笳便没有再继续深想这件事,就算真有人想对她做什么,自己在淮南王府,那些人也是鞭长莫及。 回到王府,秦淮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微微的不适,那股不适一开始尚且并不明显,但却有了越来越强烈的趋势,他隐隐意识到,他的旧疾发了。 兰清笳看到他的面颊微微发红,不禁“咦”了一声,“你怎么了?” 秦淮面上露出若无其事的神色,无所谓地摇头,“无事,就是屋中地龙太旺,觉得有点热,我出去待一会儿。” 兰清笳跟他独处也觉得有点不习惯,他离开了屋子,兰清笳心底反而暗松了一口气。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去了书房,待到了书房中,他的身子便微微打晃,一下跌坐到了椅子上,整张脸愈发潮红。 乔远瞧见这一幕,顿时吓了一跳。 他急忙上前,“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触碰到秦淮的手,立马被烫到了。 秦淮咬着牙,努力忍受着什么,他哑声道:“我大概是旧疾犯了。” 乔远闻言顿时变了神色,“我马上去找大夫!” 秦淮出声阻止,“不用,把药拿来,我吃一颗就好。” 乔远看到他那明显十分难受的样子,顿时满脸不赞同,“公子……” 秦淮语气坚持,“去取来。此事不要惊动王妃。” 乔远听了这话,当即也就明白了他不肯请大夫的原因,一时之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去取了药瓶,给秦淮喂下。 秦淮服了药,便躺在了书房的小榻上,阖眼小憩。 “若王妃来寻,就说我有些事要处理,不要让她进来。” 乔远张了张嘴,闷声答,“是。” 服了药之后,秦淮身上的效果却并不明显。 他的面色潮红,身上都泛起了一片片异样的红,脸上尽是冷汗。 他的身上滚烫,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轻轻发抖,眉头无意识地蹙着,像是正承受着冷热交替的煎熬。 乔远急得团团打转,“公子,继续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请大夫! 如果不想惊动王妃,我,我去把江姑娘悄悄请来,好歹让她给您扎两针。” 秦淮昏昏沉沉,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许!” 乔远实在没法子了,最后只能道:“那属下想办法把王妃支出府去,若王妃不在府中,您总愿意请大夫了吧。” 这次秦淮没说话,像是默认。 很快,兰清笳那头就收到了柯旸的传信,说是玄机公子请她去一趟,有急事。 兰清笳见到柯旸亲自来请,还说是急事,心中立马就微微提了起来。 她收拾了一番,就去书房寻秦淮,打算跟他说明此事。 毕竟自己已经是他的王妃,他又在府上,自己要出门总要知会一声。 但在书房,兰清笳见到的却是乔远。 乔远笑着跟她赔不是,“王妃对不住,王爷方才来了兴致,正在里头作画。 他有个习惯,作画绝对不能被旁人打扰,若是扰了,那画的意境就没了。 他方才便留了话,王妃若是有事无需请示他,还请王妃多担待。” 兰清笳看着紧闭的房门,到底是没有执意敲门打扰。 她便对乔远交代了一番自己的去处,让他在秦淮作完画之后帮忙转达,然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乔远看着兰清笳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终于长长嘘了一口气。 兰清笳原本以为师父是在京中的那处宅子里,但没想到,柯旸却把她往玲珑阁的方向带。 柯旸道:“公子现在在玲珑阁中。” 兰清笳询问柯旸到底是什么事,柯旸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 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愈发焦急。 前头赶车的柯旸,眼神闪烁,心头一片发虚。 这头乔远急匆匆地进来向他禀报,秦淮闻言,一直绷着的弦这才松了下去。Ъiqikunět “属下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乔远转身要走,秦淮再次哑声开口,“不要让江星若插手。” 说完这话,他便阖上了眼睛,彻底昏睡了过去。 乔远也顾不得许多,转身就疾步奔了出去。 第162章:你难道在怀疑我的医术? 乔远去请的大夫,当然不会是街头寻常的大夫,而是往宫里递了秦淮的名帖,把御医请来。 书房的小榻又小又窄,秦淮的身体缩着,光是瞧着就觉得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而且,乔远知道,殿下有认床的毛病,若是没在自己的床上,多半睡得不舒坦。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把秦淮抬回了他与兰清笳的新房。 他这么做,也是存着私心。 他并不赞成公子瞒着兰清笳自己的病情,他们现在既然已经是夫妻,那自然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若是下回公子再发病呢?难不成还要继续瞒着王妃? 乔远这般想着,霎时就没了迟疑。 御医知道是给淮南王看诊,自然不敢耽搁,一路赶得心急火燎的。 待到了王府,看到淮南王的模样,更是不敢大意,急忙给他诊脉。 乔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简直是要在这太医的身上盯出个窟窿来,太医也感到了一股压力。 诊脉过后,太医脸上露出了疑虑的神色,眉头也随之紧紧拧在一起,像是要拧成一个疙瘩,最后变成了满脸难色。 乔远忍不住问,“太医,我家殿下的情况如何?” 那太医摸了摸额上的汗,很是汗颜地道:“本官才疏学浅,淮南王的这番病症委实诡异,其脉象更是紊乱如麻,毫无痕迹可循,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乔远的面色一僵。 “真的没有办法吗?”https:ЪiqikuΠet 那太医摇头,“淮南王旧疾缠身,病根未除,此番又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更令病情错综复杂,实在是让本官不知该如何下手。” 乔远闻言,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一颗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公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担得起责任? 那太医开了个方子,只说让秦淮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那方子开得中规中矩,但乔远心中也怀抱一丝希望,一边命人去抓药煎药,一边又再次派人去请其他太医。 能请到几位就请几位,或许,就有一人能把自家公子治好呢? 然而,熬好的药给他灌下去,秦淮的症状没有半点缓解。 后面赶来的太医给秦淮诊了脉,也都一个个眉头紧锁,想不出半点头绪来。 最后一番讨论施针,也都不见成效。 乔远霎时面白如纸,脑中也一片空白。 此时,他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果红衣没有离开的话,或许,她还能勉力一试,但她现在压根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子急切的声音。 “雪臣哥哥怎么了?为何惊动了这么多太医?” 乔远听到那道声音,眼神微动。 从内心深处来说,乔远的确很不喜欢江星若。 方才自家公子也已经交代,不许让江星若插手。 想来,他也是对江星若十分不喜,所以才会这般避嫌。筆趣庫 但,诸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公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若是不及时诊治,只怕…… 那后果,乔远担不起,整个王府上下的人,也没人担得起啊! 在公子的安危面前,其他的任何恩怨,似乎也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乔远第一次对江星若拿出了最友好真诚的态度。 “江姑娘,我家王爷发了旧疾,请江姑娘给王爷施诊!” 江星若看到了秦淮的情状,对着乔远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是怎么照顾雪臣哥哥的?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吗?” 乔远垂着头,“是我的疏忽。” 江星若却依旧没消气,“兰清笳呢?她这个王妃又是怎么当的? 雪臣哥哥都变成这样了,她竟然人影都见不着?” 乔远知道兰清笳离府的真正原因,眼下诸位太医尚未离去,这些话让诸位太医听到,传出去的话,兰清笳的名声只怕要受损。 他当即道:“王妃是有要事,这才出了府,她离开之前,王爷尚未发病,是以她并不知道。” 江星若却是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你休要为她说话,现在雪臣哥哥变成这样,就是她那个当王妃的没有尽到责任! 不管究竟是有天大的理由,天大的事,也推不掉这责任!” 诸位太医都对江星若此人的身份一脸迷惑。 但见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说话又这般不客气,倒像是颇有依仗的样子。 莫非,她是淮南王殿下的红颜知己? 现在不是听她谩骂的时候,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乔远忍不住开口,“江小姐,现在说再多公子也醒不过来,还是先给公子施诊吧。” 江星若剜了乔远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坐在床边,开始给秦淮诊脉。 众太医虽然都对江星若的医术存疑,但,他们束手无策,也不能阻止别人为淮南王诊治。 是以,众人便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不敢打扰。 乔远更是神情紧绷,紧紧地盯着她,一颗心高高地悬着。 江星若把手搭在秦淮的手腕上,片刻,眉头霎时蹙了起来。 她神情带着几分严厉,“谁给他吃了槐花?” 槐花? 乔远闻言,瞬间怔住。 公子不能吃槐花的,他吃了会过敏,是以王府的食材,绝不可能有槐花。 他当即道:“你的意思是公子是因为吃了槐花所以才会引发旧疾? 这,这不大可能,因为公子不能碰这东西,所以厨房里绝对不可能有这东西。” 江星若神色冷厉,“难道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 乔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多说什么。 现在,唯一熟悉公子的病情,并且医术最好的人就是她了,自己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时得罪她。 “属下不敢。” 江星若不耐烦听他废话,直接一挥袖子,语气很是不客气,“行了,这件事待会儿再查,现在你们都出去!别妨碍了我给雪臣哥哥施针。”筆趣庫 乔远被江星若颐指气使也便罢了,他都能忍,只是,他到底是心存忧虑,想要留下继续守着。 他便开口道:“属下还是守在旁边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属下也可以搭把手。” 江星若挑剔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你懂医吗?你能帮什么忙?” 第163章: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乔远被噎了一下,但还是深吸了口气,把怒意咽了回去。 他的确不懂医,他没有反驳的资格。 他便又道:“那让几位御医留下吧,他们懂医。” 江星若当即就道:“这是我独家的针法,如何能让旁的医者看到? 相信几位御医也知道这个道理吧。” 几位御医原本还想留下来帮忙,但听到江星若的这话,当即便冷下了脸。 真是可笑,说得好像他们是在趁机偷学她的本事似的!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但人命关天,他们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她争执,便一个个脸色难看地转身出屋。 江星若见他们那副憋屈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子得意。 便是御医又怎么样,还不照样得乖乖听她的? 还有那兰清笳,就她那样,连个病人都照顾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当雪臣哥哥的王妃? 待她回来,自己定要好好问问她,她到底是怎么当这王妃的。 乔远与众御医都走出了房间,屋中便只留下了江星若和她的丫鬟惠儿。 乔远看着那扇门阖上,屋中的场景也被彻底隔绝。 他心中焦躁担忧,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对诸位太医赔礼。 他们毕竟是太医,以后说不定还有要请他们过府看诊的时候。 就算这次他们没有办法治好自家王爷,他也不能把人得罪了。 诸位太医见乔远态度客气,又想着他是淮南王身边的亲随,他们也不好太过甩脸子。 只是,他们却是提出了告辞。biqikμnět “老夫才疏学浅,恐难帮得上忙,既然贵府已有神医,那老夫便告辞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乔远不想让他们离开,毕竟为防万一,他们留下,总还有个照应。 但大家对江星若显然十分不喜,方才更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如何会肯再留下? 最后乔远百般恳求,才留下了一位太医,让其他太医先回去了。 好容易安抚好太医,乔远便又开始处理另外一件事。 江星若说,公子是误食了槐花,造成过敏,所以才引发了旧疾。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真的有有心人利用吃食给公子下毒,若不追查出源头,以后事情重演,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即派人彻查阖府上下,一旦发现有人私藏槐花粉,立马将人拿下。 他又回想了一番公子发病前吃过什么,最后想到了兰家,心里一个咯噔。 他又立马派人去兰家悄悄探查一番,务必要将此事查清楚。 这边,兰清笳随着柯旸到了玲珑阁,但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自家师父。 兰清笳追问师父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柯旸又含糊推脱了一番,让她先耐心等待,师父很快就来。 兰清笳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 但柯旸又是信得过的人,这里也是师父的地盘,她应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那种违和感却依旧在心头萦绕,甩都甩不掉。 一边等着,兰清笳心中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 像是发生了什么似的。 兰清笳终于按捺不住,直接把柯旸唤来,声色俱厉地逼问,“你老实告诉我,师父他到底怎么了?”筆趣庫 柯旸面色僵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知道兰清笳已经等得不耐烦,也越发起疑。 自己怕是留不住她了。 现在若是再强留,只怕更会让她的疑心扩大,从而发现些什么。 柯旸便只能道:“其实,公子他,他方才已经走了……” “走了?” 兰清笳有些懵,完全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 柯旸继续发挥演技,“他要去远游,此次把你唤来,是为了与你辞行。” 兰清笳立马追问,“既然如此,那师父为何不现身与我相见?反而直接就走了?” 柯旸立马露出了纠结迟疑的神色,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柯旸越是如此,兰清笳就越是觉得他必然有事隐瞒,而且这桩事还不小。 兰清笳面色沉沉,厉声呵斥,“说!” 柯旸像是被她的气势所慑,终于按捺不住压力,吞吞吐吐地说了。 “公子他,他说,你已经嫁人了,你们再保持师徒关系不妥,本是想,想在远游之前,与你解除师徒关系。” “什么?” 兰清笳当即被镇住了,她的面色也一下变得一片惨白。 柯旸说得委婉,但这意思不就是,师父要将她逐出师门吗? 柯旸见兰清笳面色大变,便急忙话锋一转。 “但公子他最后又改了主意,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徒弟,这段时间对你的教导,也让他生了切切实实的师徒之情。 所以,公子到底是心生不舍。方才公子觉得自己十分不该,有些无颜面对你,是以,才不辞而别。” 柯旸这话说得真诚无比,兰清笳的心境随着他的话起起伏伏,俨然是完全信了。 兰清笳觉得,自家师父本就是那种隐世的高人,会收自己为徒,就是被自己纠缠不过的无奈之举。 他们的这段师徒情分,更像是她偷来的。 师父一开始就不情愿,现在想解除师徒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个理由在兰清笳听来,简直太像真的了。 但听柯旸又把话锋一转,兰清笳心中便又生出几许感动来。 原来师父也是真心把自己当成徒弟了的。 他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他才会纠结迟疑,最后改了决定。 柯旸观察着兰清笳的面色,见她那样子,显然是信了的,不觉暗松了一口气。 “师父去哪里了?” “公子的行踪不定,属下也并不知道。” 兰清笳自然也没有疑心,高人嘛,谁不是行踪飘忽不定的? 兰清笳有些遗憾没有见到师父,但既然他都已经离开了,自己也无可奈何。 她便提出要离开,柯旸知道留不住她了,便也只能乖乖领路。 只是,回程时,他刻意把马车赶得很慢,只希望能尽量拖延时间。 王府中。 乔远与太医都在房门外焦急等待,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什么被碰撞摔落在地的声音。httpδ:Ъiqikunēt “砰”的一声,在众人的一片安静中显得十分刺耳。 第164章:王妃回来了 乔远原本就精神紧绷,骤然听到这么一声巨响,她当即上前敲门。 “江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 里面传来江星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影响我施针你负得起责任吗?” 乔远抿了抿唇,心中的担忧并没有放下。 毕竟,他对江星若本就没有多少信任,这次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已为之。筆趣庫 他再次开口,“我想进去看看。” 江星若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进来能干什么?让你别吵没听到吗?你若是再吵,雪臣哥哥出了事全都怪你!” 乔远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把火气忍下了。 江星若对自家公子一直都满腹痴心,不管她的为人如何,但乔远觉得,她是不会加害公子的。 他再等等,如果一刻钟后,江星若还没有开门,他就直接把门撞开。 屋中,江星若早已经给秦淮施针了,又给他喂了一粒药丸,现在他的体温已经降了下去,正陷入沉睡中。 对于自己的绝妙医术,江星若感到十分自得。 就算雪臣哥哥的情况再凶险,她还不是手到擒来,几针下去就能力挽狂澜。 只是,她不会让那些闲杂人进来,就要让他们关在外面干着急! 哼,别以为她傻,看不出来乔远以前对自己究竟有多瞧不起。 现在,自己有了机会可以好好磋磨磋磨他,自己怎会放过? 而且,谁让他没有好好照顾雪臣哥哥,让他突然发病?哼! 此时,她和她的丫鬟惠儿正在屋中四处巡视,两人都十分不客气地翻腾着兰清笳的东西。 江星若一边翻着,眼神中还带着嫌弃和嫉妒交杂的复杂情绪。 那个女人凭什么这么好运,能嫁给雪臣哥哥,当他的王妃?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这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 这些衣服,这些首饰,还有这个男人,都是她的! 越想,江星若就越是嫉妒,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方才那一声响,便是江星若看不惯兰清笳首饰盒里的玉镯首饰,直接把整个首饰盒都摔到了地上发出。 看到首饰盒里摔得稀巴烂的玉镯首饰,江星若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畅快的情绪。 金银首饰摔不坏,她便抬脚,在那上面狠狠踩了一脚。httpδ:Ъiqikunēt 直到踩得变了形,她这才松了脚。 她做了这一切,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轻飘飘地道:“把东西装回去吧。” 惠儿也没有半点异色,欢快地答应着就去了。 那首饰盒重新放了回去,只是里面的东西,已经几乎都不能用了。 不仅是她的首饰,还有她的衣裳,也都被江星若毫不客气地踩了几脚,有些甚至还剪了几刀。 听到里面有些异样的窸窸窣窣声,乔远心头焦急,半刻钟后,乔远忍不住再次上前敲门。 “江姑娘,我家王爷情况如何了?能开门让我进去看看了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惠儿打开了门。 乔远的精神瞬间为之一凛,抬步就要往里去,却被惠儿伸手拦了一把。 乔远的神色略带嫌弃,“呀,你身上都是寒气,就这么进去了,要是传给了王爷,我家小姐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乔远的动作顿住。 虽然这丫鬟的态度有些恶劣,但她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当即命人去备了暖炉,硬是在外头把自己身上的寒气驱散了,这才得以进去。 江星若坐在床边,正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给秦淮擦脸,那动作温柔又细致,眼中更是盛满了脉脉的情谊。 那副画面让乔远脚步微顿。 这样的事,明明该是王妃来做,现在却被江星若取而代之了。 这个女人的心思如何,已经昭然若揭。 乔远心神微动,不知道自己让江星若来给王爷看诊究竟是对还是错。 若是因此让王爷王妃生了嫌隙,那…… 乔远来不及深想这些,他将目光落在了秦淮的脸上,他还在昏睡着,但是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唇色有些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脆弱。 乔远忙道:“王爷他好了吗?” 江星若一脸不屑,“自然!” 乔远观他面色,又听他的呼吸均匀,心头这才略略放松下来。 那位留下的太医也跟了进来,他有些不信秦淮会一下就好了,他便伸手探上他的脉搏。 这一探之下,发现他果然好了。 那太医的面色一下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江星若一脸得意地望着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那太医极不情愿地道:“王爷的确大有好转,姑娘医术高明,令人佩服。” 但她这般秉性,却依旧让他瞧不上。 医术再好又如何?却是狂妄自大,半点不知谦逊。 乔远听到太医的话,虽然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确多亏了江星若。 那太医不想再多待,直接道:“既然王爷无事,那老夫就先行离开了。” 乔远自然要去送一送,刚将太医送出里间,忽闻外院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httpδ:Ъiqikunēt “王妃您回来了。” 那小丫鬟有些紧张,声音拔高,微微发颤。 乔远更是眼皮狠狠一跳。 王妃怎么回来得那么快?不是让柯旸把人拖延住的吗? 现在江星若可还在这里待着呢! 乔远连太医也顾不上,当即跑了出去,正好迎上了迈步而入的兰清笳。 “王,王妃。” 兰清笳看到乔远,面露疑惑。 但也很快释然,想来是秦淮唤他来问话,因为自己不在,他才会入了里间。 兰清笳点了点头,随口问,“王爷作完画了?” 乔远干巴巴地回了一声,“是,作,作完了。” 说完,他还杵在那儿,没有让开,兰清笳又疑惑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乔远想说些什么让她离开,总之,就是不能让她现在闯进去。 他磕磕巴巴地道:“王,王爷还在书房,王妃要不要先去看看他的画作?” 兰清笳闻言,更加惊讶了,秦淮不在屋中,那乔远怎会从他们的房间里出来? 乔远看到兰清笳的神色,也一下回过神来,他忙解释,“王爷让属下来替他取一样东西,属下并非有意乱闯。” 兰清笳隐隐觉得有些怪怪的,但究竟哪里怪怪的,她又说不出来。 第165章:你跟个摆设有什么区别? 乔远继续道:“王妃,您还是先去看看王爷的画作吧,王爷方才说了,您回来了一定要让您去瞧瞧呢!” 兰清笳敛起心中怪异,“我先换一身衣裳。” 说着她抬步又要往里走,乔远却急急拦住,“王妃……” 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异样之感越发明显。 她目光灼灼盯着乔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乔远连忙摇头,“没,没有!” 但他的脸上,却是明晃晃地写着“我有事隐瞒”几个大字。 兰清笳也不问了,直接就迈步而入,乔远还没来得及再度阻拦,就看到江星若的丫鬟惠儿从那里边走了出来。 她看到兰清笳,像是一副受到无限惊吓的模样,满脸都写着惊慌。 “王,王妃,您,您怎么回来了?” 她说着,还转头,朝里间的方向看去一眼,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生怕兰清笳发现似的。 兰清笳看到惠儿,又想到乔远方才那反常的激动和反应,一个猜测立马便袭上心头。 那个猜测成型,一股怒意便涌上心头。 兰清笳冷着脸,“你怎么会在我房里?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biqikμnět 惠儿神色闪烁,支支吾吾不肯说。 兰清笳见此,更加恼怒,她什么都不问了,直接就往里闯。 乔远想拦,但男女有别,她又是王妃,自己根本不好拦。 惠儿装模作样地拦了拦,但也根本没尽力,兰清笳自然直接就闯了进去。 一闯进屋中,就看到秦淮躺着,江星若坐着,两人都在床上。 江星若还俯着身,用帕子温温柔柔地给秦淮擦脸。 兰清笳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股强烈的恼意袭上心头。 身后的百香见到这一幕,也是气得一下涨红了脸。 她家小姐不过是出个门,王爷竟然就把其他女人往他们的房里带? 说句不好听的,王爷就算真想做什么,也不必在自家小姐的床上吧,这得多膈应人啊! 江星若像是受惊似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兰清笳,一副坦然的模样。 “王妃,你回来了。” 兰清笳脑中嗡嗡作响,怒意汹涌得几乎将她淹没。 两辈子,难道她都守不住自己的丈夫?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江星若笑了笑,“的确不是时候。” 兰清笳气得七窍都生了烟,她恨不得直接上前将这人给撕了。 乔远急忙解释,“王妃,你不要误会,王爷他,他发病了,我请了太医院的数位太医来给王爷看诊都不见半分好转,没有办法,这才把江姑娘请来的!” 兰清笳一怔。 乔远似怕她不信,又把方才要走的那位太医请了回来,那太医亲口作了证。 兰清笳方才汹涌的怒意一下收住了,她当即伸手,一把将挡在床前的江星若推开,她也终于看到了床上之人的模样。biqikμnět “他,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江星若被她推开,心中万分不悦。 “怎么了?这应该问你才对!你知不知道雪臣哥哥不能碰槐花粉? 你身为她的王妃,连他的饮食起居都照顾不好,让他误食槐花粉,若不是我,他险些就丢了性命!” 兰清笳又呆住了。 他竟然也不能碰槐花粉? 她真的不知道。 可是,因为她不能碰槐花粉,她身边的人不可能让槐花粉出现在自己能接触到的地方,吃的东西就更不可能了。 秦淮是怎么误食槐花的? 兰清笳伸手想要去探一探他的额头,但还没伸出手,就被江星若一下拦住了。 江星若蹙着眉看她,“雪臣哥哥还睡着呢,你干什么?吵醒了他怎么办?” “我只是探一探他的温度。” 江星若拔高了声音,“我都说了他已经没事了,又什么好探的?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不精吗?”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江星若满脸不耐烦,“他现在是病人,病人自然需要休息,该醒来的时候自然能醒来。 你别忘了,若没有我的话,雪臣哥哥现在还在病危! 你这个王妃,出了事就不在府上,危险解除了你倒是回来了。 你跟个摆设有什么区别?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很感激你救了王爷,我现在就向你道谢!多谢你救了我家王爷! 但是,江姑娘,我也请你明白一个事实,你与王爷只是医者与病人的关系,你是我们王府的客人,而不是主人。 从我们的身份上来说,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这样对我说话,甚至,你见了我还需要好好地向我行礼。” 江星若救了秦淮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因此就骑到自己的头上来! 江星若听了这话,一张脸瞬间气成了猪肝色,伸手指着她,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她简直难以置信兰清笳竟然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瞪着她的眼神凶恶得几乎能喷出火来。 “你,你,你……” 江星若半晌都没有“你”出后文来。 “江姑娘想来也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王爷这里有我照顾,待会儿我也会派人把谢礼送到江姑娘的院子里。” 兰清笳这么一副姿态,便是完全摆出了女主人的架势。 而江星若,就只是一个替她救了人的大夫罢了。 该给的谢礼,她半分都不会少。 但除此之外,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她面前摆谱,或是趁机靠近王爷,那抱歉,免谈。biqikμnět 江星若那等心高气傲的人,岂能这般罢休? 更何况,方才兰清笳的话虽然表面上是作了退让,但分明是软中带硬,绵里藏针!是在用自己王妃的身份压她! 江星若面色铁青,瞪着兰清笳半丝不让,“你留下照顾雪臣哥哥,你会吗?你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吗? 如果你真那么体贴入微,关怀备至,雪臣哥哥怎么会发旧疾? 你知道雪臣哥哥的生活习性吗?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吗?你有我对他了解吗? 你这女人,平白占着王妃的位置,却半点没尽到王妃的责任,你配当他的王妃吗?” 第166章:与你一个外人无关 江星若噼里啪啦一番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出来,气势汹汹,毫不留情。 兰清笳的面色也一下沉了下去,她直接直呼其名,“江星若,我与王爷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一个外人无关。 我配不配当他的王妃,也是他说了算,不是你这个外人说了算!” “你……” 江星若被她一口一个“外人”气得面色涨红。 在身份上,江星若根本就站不住脚。 不管她怎样自诩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秦淮,但都抵不过兰清笳一个王妃的位置。 江星若憋屈得面色涨红。 乔远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地争执,数次想插话劝说,但硬是找不到插话的余地。 但后来,看到江星若被兰清笳怼得说不出话来,他又觉得莫名舒爽,于是也就不想劝了。 江星若在身份的事上她讨不到好处,她便立马转到了别的问题上。 “我想起来了,昨天雪臣哥哥是到你们兰家吃了一顿饭的吧? 王府的人都知道雪臣哥哥的饮食禁忌,绝对不可能让他不能碰的东西出现在饭桌上,但是你们兰家呢?biqikμnět 他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多半是在你们兰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件事你能脱得了责任吗?” 兰清笳闻言一怔。 王府的人,对秦淮的禁忌应当十分清楚,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难道,秦淮真的是在自己家里误食了槐花粉? 可是,她不能吃槐花,兰家人也是知道的,兰家的饭桌上,怎会有槐花? 忽的,兰清笳心头猛跳。 如果,正是因为知道她不能吃,所以才有的呢? 这个猜测,让兰清笳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心头也蒙上一层浓浓的黑雾。 百香闻言忍不住开口辩驳,“事情还没查清楚,你怎么就断定王爷是在兰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惠儿方才见自家姑娘连连败退,眼下自然不甘示弱,“我们小姐在说话,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插话的资格?” 百香针锋相对,“你不也是小丫头吗?方才你还对我们王妃鼻孔朝天地颐指气使呢,又是谁给你的勇气?” “你……” “吵。” 那声音在两个丫鬟停下的间歇传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兰清笳和江星若眼神瞬间为之一亮。 “王爷。” “雪臣哥哥!” 江星若飞快把兰清笳挤开,凑到了秦淮的床边。 “雪臣哥哥,你醒了?好些了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淮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眼神涣散,没有聚焦。 他明明交代了不要让兰清笳知道,不要让江星若插手,结果,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不该插手的,也插手了。 乔远就是这么办事的? 他有些头疼地闭上了眼,旋即又缓缓睁开,目光越过江星若,落在了后面的兰清笳脸上。 “笳儿,你到近前来。” 江星若听到这话,面色顿时狠狠一僵,整张脸都现出了一种僵硬的难看。 兰清笳立马上前。 她心中是有愧疚的,秦淮生病了,自己却刚好不在,完全没有尽到一个王妃应尽的义务。 再加上,她刚刚想到的那个可能,心中更添愧疚。 虽然那个可能现在还没有得到应证,但她心中却觉得此事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江星若气得面色扭曲,想要骂人,但是现在是当着秦淮的面,她为了保持自己温婉贤淑的形象,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只是,她的眼睛泛红,狠狠瞪着兰清笳,恨不得直接在她的脑后瞪出两个窟窿来。 兰清笳坐到了床边,望着秦淮,眸中满是愧疚,还有一抹淡淡的心疼。httpδ:Ъiqikunēt 她缓声道:“王爷,对不起,可能是我害了你……” 秦淮对她勾唇一笑,“不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中用。” 江星若当即不甘示弱,从后面冒头插话。 “雪臣哥哥,你之前昏迷了不知道,你之所以会发病是因为在兰家不小心吃了槐花粉!兰家人居心不良,想要害你呢!” 此事尚未查到证据,但江星若已经认定了,直接就定了罪。 秦淮听到江星若的声音,眉头就禁不住蹙了起来。 之前他虽然陷入昏迷,但却隐约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方才,江星若究竟是怎么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地对兰清笳,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让江星若留下本就并非发自本心,哪怕江星若救了自己,但这也不是她借此对兰清笳发难的理由。 在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永远都是兰清笳,而江星若,只是个客人罢了。 对于她的救治,他也会给与相应的丰厚报酬。 从这个角度来看,江星若也可以算是他的大夫,单纯的钱货两讫的关系。 兰清笳微微抿唇,望着秦淮,眼神坚毅,“此事若当真如此,我会给出一个交代。” 秦淮也望着她,声音依旧嘶哑,但话语却分外坚定,不容置疑。 “你不用给我什么交代,不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究竟是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怪你,也没人能怪你。”Ъiqikunět 兰清笳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江星若更是难以置信,几乎怀疑自己不小心产生了幻听。 江星若声音微飘,“雪臣哥哥,你,你说什么?” 秦淮看向她,眼神中不觉添了几分冷淡。 “本王说,没人有资格责怪本王的王妃,你更没有。” 江星若张大了嘴,脑子里一阵嗡嗡嗡地响着,几乎让她丧失了思考能力。 “雪臣哥哥……” 秦淮直接开口打断了她,“本王是王爷,江小姐也是未嫁的姑娘,为了避嫌,以后江小姐还是按照礼制进行称呼为好。” 江星若面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就褪了个干净,她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不敢置信,而是五雷轰顶了。 雪臣哥哥竟然这么毫无理由地偏袒兰清笳,还对她这么冷漠,甚至连这一声自己从小喊到大的称呼都要剥夺禁止。 便是连兰清笳都没有回过神来。 秦淮对自己这无条件的偏袒维护,让她的心神一阵阵激荡,心中似被灌了蜜似的,那过分甜腻的滋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溺毙。 他对江星若这般毫不留情的态度,又让兰清笳心中的那股子甜蜜被放大了无数倍,她几乎要忘乎所以,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 原来被人这么无条件地偏袒维护,是这样的感觉。 第167章:我的男人我自己救 乔远也一下被自家公子的话镇住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公子的涵养好,即便是对于那些并不怎么喜欢的人,也会碍于自身的涵养而保持友好的态度。 尤其是对女子,他也会更多几分周全。 像现在这样,几乎算是不留情面地下别人面子,堪称第一次。 由此可见,江星若这一次是真的触碰到了公子的逆鳞了。 他不禁又看了兰清笳一眼,这位,可不就是公子的逆鳞吗? 以前就是他的掌上爱徒,容不得受半分委屈,现在还多了个王妃的身份,那地位更是稳固无比,绝对不容撼动。 只可惜,江星若并不知道这一点,她还妄图仗着自己与公子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青梅竹马情谊,屡次在王妃面前摆谱。 方才那番刻薄态度,便是他听了都心中不快,更不用说是公子了。 也难怪公子会发火。 但不知为什么,看到江星若那宛若调色盘似的脸色,乔远就觉得莫名地开心,方才,她可没少给自己摆脸色。 江星若的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盈盈水汽,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在他面前惯常的形象,朝他怒吼。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要是没有我,你能那么快地好起来吗?” 秦淮回之以一阵略显急促的咳嗽,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兰清笳见此,顿时满脸焦急。 半晌,秦淮才止住了咳,他再开口时,声音较之方才又更添了几分嘶哑。 “现在,我也并没有什么好转。” 江星若一怔,兰清笳却是一惊。 她急忙伸手,急急地探到秦淮的额上,果然发现他的身上又变得滚烫了起来。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脖颈处,竟然又泛起了红疹。 兰清笳的面色骤然一阵大变,整个人都慌了。 “怎么又烧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这样?” 江星若呆了呆,似不敢相信,一把推开兰清笳,自己抓住了秦淮的手腕。biqikμnět 诊脉片刻,江星若的面色随之大变。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控制住了的,为什么突然之间病情又反复了? 而且他的脉象紊乱,情况俨然比昨晚更加严重! 此时,便是让她来施针,她也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兰清笳急切追问,“怎么样?王爷的情况怎么样?”ъiqiku 江星若呆呆的,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咳咳咳……” 秦淮突然又咳了起来,整个人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噗……” 他直接喷出了一口浓血,众人望着那血,都呆住了。 兰清笳最先回过神来,急忙朝太医唤道:“太医,快,快给王爷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急忙上前,给秦淮诊脉。 所有人都定定地盯着他,太医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兰清笳见此,一颗心直接沉入了谷底,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着,闷闷地发疼。 秦淮重重地喘着气,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集体失声的时候,他竟然笑了一下。 他望着兰清笳道:“别怕,我命挺硬的,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你也是全燕京城最尊贵最有钱的寡妇,怎么想都不亏。” 兰清笳听到“寡妇”两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曾经,这是她无知之时说出来的戏言。 现在,在秦淮性命垂危之时听到这两个字,她只想扇当初的自己几个耳光。 她用力地眨眼,掩下了眸中的泪意。 “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要做寡妇!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秦淮听到了她声音里微微的哽咽,心口也像是被刀子剜了似的,微微地疼。 他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唇,却没能顺利发出声音,他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再次昏睡了过去。 江星若见此,心中一片慌乱。 是不是她方才把人治出问题来了? 若他们再让自己施救怎么办?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啊! 乔远看向江星若,急忙道:“江姑娘,请你再给我家王爷看看吧……” 江星若断然拒绝,“我凭什么要救一个对我心怀厌恶,态度冰冷的人? 更何况我已经救过她一次,为什么还要救第二次?” 乔远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拒绝为秦淮施诊。 她不是总是把王爷挂在嘴边吗?她自己不也是以照顾王爷身体的名义留下的吗? 她让红衣跟着老爷夫人离开了,到头来,她自己却对王爷的病情袖手旁观! 便是她对王爷已经没了感情,可是她也是医者啊。筆趣庫 身为医者,岂能对近在眼前的病人见死不救?这是医者该有的素养吗? “王爷他,他并没有恶意,方才他只是病糊涂了,一时激愤罢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星若的心绪乱作一团,她救不了,她根本就救不了! 他现在的情况,恐怕只有师父出现在这里,才可能有力挽狂澜的机会! 可她不肯承认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医术不精。 她更不敢去尝试,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一动手,他就死了。 到时候,他就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种可能,让她感到一阵心惊与胆寒。 她梗着脖子,语气依旧强硬,“我方才尽全力救他,可他醒来却连半句感激之言都没有,唯一有的就只是冰冷的指责。 这一次我救了他,谁知道他醒来又会怎样对我?” 乔远急得双目赤红,他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兰清笳就冷声道:“乔远,不必求她!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是大夫。” 江星若闻言,心头顿时一梗。 她虽然不会答应乔远的恳求,但她的内心里,却是期盼着别人来求她的。 现在听到兰清笳的这话,她顿时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顿时怒瞪向兰清笳,“这世上的确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大夫,但不巧的是,我是,你不是! 你现在能这般硬气,有本事,你就把他治好啊!光是放狠话谁不会啊?” 兰清笳目光冷冽,迎视着她,“我的男人,我会想办法治好,现在,请你,立刻,马上,从这里离开!” 第168章:我有个办法 她竟然赶自己走? 就算自己方才也是想要离开,但,自己离开是一回事,被兰清笳这般赶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星若死死地咬唇,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你凭什么赶我走?” 兰清笳已经半句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她正打算让乔远派人把她拖出去,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就凭她是淮南王妃,是这里的主人。” 众人听到这声音,都急忙转头,朝外望去。 门口处有两人并肩而来,竟是摄政王夫妇,霍临尘与云洛伊! 方才那话,便是云洛伊开口说的。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被淮南王府请走了,霍临尘得知此事,很快就猜到,定是秦淮旧疾发作了。 他当即就回了王府,与自家王妃一并来了淮南王府。 因为他的王妃云洛伊精通医术。 他身上穿着官服,戴着官帽,这一番整肃的装扮,让他整个人更多了几分威严与锐利,同时,又带着一股十分夺人眼球的威风潇洒。 兰清笳看了他,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秦淮之前跟她说过的摄政王辅佐幼帝的种种手段,此时,再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他,兰清笳不由得便失了声,甚至还有些腿软。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这般朝自己靠近,兰清笳都能清晰地感到他身上那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与压迫。 那是属于强者的气场。 他身侧的妇人衣着不甚华丽,但整个人身上都自有一股雍容之气。 两人并肩而来,只叫人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方才他们进了院子,就听到了江星若说的那一番话。 她那般冷漠地对秦淮见死不救,这样的人,就算拥有华佗在世一般的医术也没用,因为她连身为医者最基本的仁心都没有。biqikμnět 霍临尘夫妇曾到过千灵山,江星若自然见过他们。 此时再见面,迎上他们夫妇锐利的目光,江星若便觉得心中一阵打鼓,莫名心慌。 乔远看到他们,却是一喜。 他怎么就忘了,摄政王妃是懂医术的! 有救了,他家公子有救了! 云洛伊目光淡淡扫向江星若,声音冷冰冰的,“她是淮南王妃,你只是这里的客人,她难道连请你离开的资格都没有?或许,你希望她派人把你拖出去?” 江星若在兰清笳面前还有豪横的底气,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兰清笳就是个因为选秀才好运地嫁入淮南王府的女人,她根本就不知秦淮真正想娶的女人就是兰清笳。 但面对云洛伊夫妇,江星若的气势就尽数收敛了,连半句违逆的话都不敢说。 此时,她即便觉得屈辱极了,但也不得不转身,垂着头,落荒而逃。 惠儿更是把自己缩成了鹌鹑,疾步跟上。 等到江星若主仆离开,众人才回过神来,急忙向他们行礼。 此时并非多礼的时候,他们随便摆摆手免礼,就往秦淮的床边而去。 此时的秦淮面色越发泛起了潮红,额上也冒出豆大的冷汗,就像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被子上还沾染了刚刚吐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怎么会变成这样?” 乔远哽咽着道:“是属下的疏忽,让他误食了槐花粉……” 霍临尘和兰清笳的眉头都狠狠锁在了一起。httpδ:Ъiqikunēt 秦淮不能碰槐花粉,乔远不可能不知道,怎会让他误食了? 但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云洛伊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又搭在他的脉搏上,只片刻,眉头就深深地蹙了起来。 情况比她想象中要严重。 所有人都望着云洛伊,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云洛伊沉声道:“江星若的法子简直太胡闹了! 她让雪臣的症状暂时缓解了没错,但现在,也让他的症状出现了反噬,比一开始更加严重。”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都狠狠沉了沉。 乔远呆住了。 他懊恼地紧握双拳,“早知道,我,我就不该让她插手!” 一开始公子就是这么嘱咐的,是他病急乱投医,自作主张…… 霍临尘问出了大家现在都最关心的问题。 “那现在,你可有什么法子?” 云洛伊沉默了片刻,对霍临尘缓缓摇头,“我也没办法。” 霍临尘的面色骤然又沉了几分,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 云洛伊长长叹气,“若我师父还在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众人听到这些话,原本的那丝希望瞬间就又熄灭了。 屋中霎时笼上了一层低沉又压抑的氛围。 乔远整个人都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 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早就知道公子的身体不好,以前都是药不离口。 但是后来,随着公子越长越大,还有他每天坚持不懈地习武,公子的身体已经慢慢地好转。 乔远甚至都已经快忘了公子当初病弱不堪的样子,也以为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可是现在,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把他砸懵了。 他狠狠吸了吸鼻子,“难道就只能这样……” 这样,等死吗? 云洛伊的面色也很难看,但此时她也只能道:“这次,得靠他自己了,若是熬过了今晚,那便是熬过了一劫。”biqikμnět 兰清笳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眼底有什么情绪闪过。 她抬眸,开口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方才秦淮的病情恶化,乔远恳求江星若之时,她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只是云洛伊夫妇的到来,让她中断了实施。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什么法子?” 兰清笳想了想,道:“我去去就来。” 她原本是想把众人遣退,自己割血喂给秦淮。 但现在屋中多了摄政王夫妇,她就不好再这样把人赶出去了。 她只能想其他法子。 她疾步离开,背影匆忙,宛若一阵风似的。 众人不明所以,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也只能怀着一丝希望耐心等着。 不多时,兰清笳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瓶。 她尽量用一副自然的语气对霍临尘和云洛伊道:“我方才才想起来,红衣临行前,给了我这瓶药,她说,这瓶药能有解百毒的奇效。 我当时并不相信世上会真的有这样的东西,也没有在意,所以一直都没有想起来。 现在我把这瓶药找来了,既然大家都已经束手无策,那不妨试一试,红衣不会骗我的。” 第169章:是人血 她表面镇定地说完了这番话,实际上,心中已是紧张不已。 红衣的这个名字,让大家都心神微振。 乔远更是直接点头如捣蒜,激动道:“太好了!那,那快试试吧,说不定会有用呢!” 霍临尘伸手接过了那瓷瓶,瓶塞拔出,嗅到了里面的一股淡淡血腥味,眉头微微蹙起。 兰清笳的神情紧张,她慌忙解释,“这药不是药丸,而是药汁,闻起来有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但红衣说了,这个药就是这个味道,一般越是功效奇特的药,味道就越是奇特,匪夷所思。 红衣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人,我觉得,红衣是不会骗我的。” 霍临尘抬头看了她一眼,兰清笳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眼神微微闪了闪,一股被人窥破心思的心虚之感陡然冒了出来。 霍临尘收回目光,转而把这瓷瓶递给了云洛伊。 “你看看。” 云洛伊接过,也拿到鼻尖嗅了嗅,眉头微拧,露出沉思之色。 她又拿出一根银针,小心地探进了那小瓷瓶中,片刻,银针没有变色。 兰清笳紧盯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即便明明知道那里面不可能会有毒,但她的呼吸还是下意识屏住了。 云洛伊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兰清笳瞬间又有了一种背脊绷直的感觉。 这两夫妻,这么盯着人看时,总是让人倍感压力。 片刻,云洛伊才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目光,颔首道:“那便试一试吧。” 兰清笳听到这话,一直绷着的心弦不受控制地松了下去,她整个人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兰清笳想上前,但云洛伊却是亲自动手,给秦淮把那一小瓶“药汁”喂了进去。 兰清笳紧紧盯着,直到那“药汁”全都灌了进去,才又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嘴角有些许“药汁”不小心淌了出来,云洛伊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兰清笳急忙上前,用帕子给他擦拭干净。 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秦淮的身上,自然 筆趣庫没有注意到,那个装“药汁”的瓷瓶子,被云洛伊悄无声息地藏进了袖中。 兰清笳一会儿给他擦脸,一会儿又给他掖被角,时不时还总忍不住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试探温度。 她的紧张显而易见,霍临尘和云洛伊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神中带着相同的默契——雪臣的这个小徒儿,对他很上心。 两刻钟后,秦淮原本粗重的呼吸慢慢平复,他脸上的潮红也一点点褪去,兰清笳再一次把手探在他的额上,陡然发现,他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兰清笳顿时满脸惊喜地转向二人,“他好像好一些了!” 云洛伊当即上前,再次给他号脉,顿时面露惊诧。 秦淮的情况较之方才,已然好了大半。 身上的高热褪下,原本紊乱得叫人根本理不清的脉搏,现在也终于恢复了正常。httpδ:Ъiqikunēt 云洛伊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深深的诧异,方才那股子隐隐的怀疑,因为秦淮这飞速好转的情况,也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他这好转的速度,有些快得惊人。 这世上,当真有这么神奇的灵丹妙药? 而且,这灵丹妙药还是红衣所留? 兰清笳或许不知道,红衣不算是她师父的人,而一开始,是摄政王的人。 红衣究竟拥有怎样的医术,摄政王夫妇多少都知道。 她若真的有这样神奇的灵丹妙药,他们岂会不知?早之前她怎么不直接拿出来? 所以,方才兰清笳说这是红衣留下的灵丹妙药时,他们就都有了疑虑。 最后仍然让秦淮服下,不过是因为看到了兰清笳对秦淮的发自内心的紧张和在意。 确保了那药无毒,又深知她对秦淮的真心,既然她说那药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那不妨便试一试。 这一试之下,结果竟然令人如此意外,如此惊喜。 云洛伊诊脉过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秦淮的情况真的大有好转。 为防止方才的反复情况发生,他们便一直守着,每隔一刻钟便给秦淮诊一次脉,而每一次的诊断结果都越来越好。 他最艰难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 现在,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 得到了这个确定的,令人振奋的答案,兰清笳双腿一软,险些直接晕过去。 终于,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兰清笳忽觉悬在心口的大石重重落了地,眼角也一下莫名酸涩起来。 太医也上前诊脉,一番诊脉过后,他也是连连惊叹。 原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般神奇的药物,不过小小一瓶,就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他心头有些痒痒,想要看一看那药汁,但这定然涉及到别人的独门秘方,他就只能把这个想法遗憾地压了下去。 既然秦淮已经脱离了危险,霍临尘与云洛伊也没有再多待,相携离开。 兰清笳顾不得招待他们,也就没留,将人送走,就又急急忙忙折回来,赶紧吩咐下人去熬粥,只待秦淮一醒就能喝上。 摄政王府的马车中,霍临尘和云洛伊相对而坐。 霍临尘正慢悠悠地品着茶,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紧绷和严肃。 云洛伊却是从袖中拿出了那个瓷瓶,打开瓶塞,凑到鼻尖细细地嗅着。 茶香太过浓郁,将瓷瓶的味道遮掩,云洛伊瞬间面露嫌弃,“这破茶有什么好喝的,我正办正事呢,快别泡了,影响我办正事!” 霍临尘品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Ъiqikunět 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的人,这整个燕京城大概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便是皇上,即便两人是君臣之别,但他对自己也是敬重有加。 霍临尘把那一小盏茶饮尽,便没有再倒,开口问:“嗅出什么来了?” 云洛伊又吸了吸鼻子,然后十分确定地道:“是血,人血。” 她把瓶子递了过去,“你嗅嗅。” 霍临尘摇头,“不用,我也觉得是人血。” 云洛伊瞪他,“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霍临尘一脸无辜,“你不也没说吗?还让雪臣喝了。” 第170章:她就是药人 云洛伊哼一声,“你这是怪我咯?” 霍临尘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没听出来吗?我是在夸夫人英明决断啊,若没有夫人的这番决断,雪臣也不会这么快化险为夷。” 马屁这种事,拍着拍着自然就习惯了,到现在,他已经能张口就来。 即便知道他就是故意在讨自己欢心,但云洛伊还是被他奉承得浑身舒爽。 说笑过后,霍临尘便微敛笑意,认真道:“寻常的人血,不可能具有这样的神奇功效,唯一的解释就是……” 云洛伊望着他,默契地接了下一句话,“这是药人的血。” 霍临尘点头,“没错。” 因为这个猜测,云洛伊身上平白就升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极度兴奋的感觉。 “那血温热新鲜,显然是刚取的,而这血又是清笳拿来的。 方才她拿出这瓷瓶,对我们解释的时候,神情绷得很紧,眼神还有些飘,就像是隐瞒了些什么。” 霍临尘淡淡接话,“她就是药人。” 云洛伊重重点头,“对!没错!” 这个推理并不难,对于霍临尘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在方才,他察觉到那是人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 同时,他的脑中也已经飞快调取了所有关于兰清笳的信息。 兰清笳,兰家嫡长女,六岁被拐,十三岁方寻回。 霍临尘沉眸思索,脑中思绪翻飞,面色便不觉沉了几分。 他开口,“洛伊,你还记得前几年我们一起去千灵山发生的事吗?” 云洛伊又不是老年痴呆,当然记得。 她本还没回过神来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但很快,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 “啊,清笳不会就是当时在千灵山救回的孩子吧?” 霍临尘缓缓点头。 当时他们一家三口,与秦淮一道前往千灵山,本意是去会见秦彧和林檀香两位老友,但阴差阳错间,却发现了贼窝,救了不少被拐囚禁的孩子。https:ЪiqikuΠet 因为担心这件事会让秦彧和林檀香的落脚之地被有心人发现,霍临尘在处理这件事时便不曾大肆公开宣扬,而只是派人悄悄把那些孩子送了回去。 兰清笳和宰相的儿子付明轩,便都是被救孩子之列。 这些事都是霍临尘在处理,是以云洛伊并不知道兰清笳就是其中一个得救的孩子。 霍临尘继续回忆,“当时救出来的孩子,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孩子被囚了八年,其他孩子,都是刚刚拐来的。 原本我以为那只是一起寻常的拐卖孩子的案子,他们二人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没能顺利卖出去,所以才一直关着。 但是,如果兰清笳是药人的话,那么,那个案子,就未必那么简单。”biqikμnět 云洛伊还没回过神来,“等等等,我理一理……” 她抠着脑壳想了想,慢慢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孩子,可能根本就不是拐来卖的,而是,拐来当药人的?” 霍临尘缓缓点头。 云洛伊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云洛伊是通医术的,自然知道药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药人的饲养,十分艰难。 药人需从幼时养起,每天都要进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药浴,以药为食。 为了让药人对各种毒物产生抵抗,甚至还会以毒为食。 如果承受不住强烈的药性冲击,那些孩子便会就此夭折。 如果,那些孩子真的是被抓去当药人的,那,兰清笳被囚了八年,在这八年里,又有多少孩子被抓来做实验,最后又有多少孩子就此夭折? 对此,云洛伊简直不敢想。 与其如此,她宁愿相信那些孩子只是人贩子拐了卖的,这样至少,那些孩子都还好好地活着。 云洛伊的面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霍临尘知道这个猜测有些令她受了冲击,便是他自己,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初救下人的时候,很多孩子尚且懵懂无知,即便已经开始接受药浴,也根本不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而对兰清笳和那个孩子,霍临尘则是为了避免触碰到他们的伤疤,刻意让人不去询问他们这八年的经历,而只是让手下寻到他们的家人尽快送回去。 如此这般,这才完全错过了发现这是一起饲养药人案的事实。 直到今日,霍临尘才在灵光乍现之下,陡然明白了这个案子的真正真相。 一起单纯的拐卖儿童案,和一起披着拐卖儿童的外衣而进行的饲养药人案,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大不相同。 对方能数年如一日地苦心饲养药人,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么久了,自己的人也一直没能追查出那人的下落,那人迄今为止,依旧逍遥法外。 当初他被自己端了老窝,后来,他又是否再到其他地方继续作案? 霍临尘轻轻捏了捏眉心,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忧虑。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像是预示着要有什么事即将发生那般。 云洛伊并不笨,相反还很聪明。 年轻时,她更是霍临尘手底下的女捕,两人一起破了很多案子,对于一些阴谋诡计,总有一种本能地敏锐。 此时,她也已经考虑到了霍临尘所想的那些思虑。 但她还是不免有着女人特有的心软,她自欺欺人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呢?清笳也不一定是药人。” 霍临尘静静地望着她,“要验证她究竟是不是药人很简单。” 云洛伊还是不肯服软,“就算她真的是药人,也不一定就是因为那段经历,也许,也许她天生就有特殊体质呢?”ъiqiku 霍临尘又道:“要证明这一点也很简单,只需要在另外一个获救的孩子身上验证一下便可知。如果那孩子也是药人,那事实就十分明了了。” 云洛伊被他堵得没了话,一时之间不禁有些恼怒,狠狠剜他。 “你怎么那么讨厌!” 霍临尘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云洛伊梗住了。 第171章:调查 霍临尘起身,坐到了她身侧,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头,缓声道:“洛伊,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原来有着这么龌龊的内幕,但如果事实当真如此,我们不应该自欺欺人。 既然,在那么久以前就有人那么做了,现在,那个人如果还在继续这么做,还在继续祸害那些无辜的孩子呢? 想想,如果我们的小外孙,小外孙女被拐了……” 云洛伊当即毫不客气地接连“呸呸呸”,“你什么乌鸦嘴,会不会说话!我小外孙小外孙女还没来你就这么咒他们,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霍临尘自然是顺着她收回了那话,“是是是,是我乌鸦嘴。我就是打个比方。不管是谁家的孩子,遭遇这样的事那都是灭顶之灾。 就算这事真的是我们想多了,就算真的只是一起普普通通的拐卖案,那样的人渣也该绳之以法才对。” “我又没说不该,我就是心里不落忍,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罢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想到兰清笳小时候曾经每天都忍受着那样的痛苦煎熬,云洛伊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疼惜。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那么命苦? 幸亏她现在嫁了雪臣,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云洛伊没有再跟霍临尘叫板,她道:“这个案子,你一定要派人好好查!反正,你要是不查出凶手,你就不要回来了!” 霍临尘:…… 这变脸变得可真够快的。 她还没说完,“还有啊,我们怀疑清笳是药人的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她对这件事明显怀着很大戒心,贸然让她发现自己的秘密暴露,说不定反而会让她更生戒备,连带着对雪臣都会生出疑虑,变了心思。” 霍临尘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对于兰清笳的那些心思自然能一眼洞悉,云洛伊说的这些,他心中也已有了思量与考虑。Ъiqikunět 只是,听她这样义正言辞地要求自己,话里话外都是为那小两口着想,霍临尘开始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亲夫君了,像是白捡回来似的。 霍临尘和云洛伊的这一番对话,兰清笳自然毫不知情。 秦淮的情况好转,她整个人都精神一振,连胃口都恢复了,一口气喝了两碗粥。吃饱喝足,兰清笳却并没有马上去休息。 这件事尚未查清楚,她便是睡也说不着。 她把乔远唤来,“你派人暗中跑一趟兰府,帮我查一件事。” 她要查一查,秦淮的槐花粉,究竟是不是在兰府误食的。 如果是,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谋。 乔远听到兰清笳的吩咐,眼神微微闪烁。 兰清笳见到他的神色,立马便猜出他有话要说。 “怎么了?” 乔远没有隐瞒,直接说了,“王爷病发之时,属下就派人去查了,现在已经查到了结果。” 兰清笳心神微紧,“如何?” “属下命人把兰府所有接触过食物之人的住处都搜查了一遍,在一个丫鬟的房中找到了槐花粉。” 兰清笳的面色骤然发沉。 片刻,兰清笳才再次开口,“审过那个丫鬟了吗?她的幕后之人是谁?” 乔远顿了顿,“那丫鬟,死了。” 兰清笳陡然一惊,“什么?怎么死了?” “那丫鬟大概是有心悸之症,受不得刺激和惊吓,属下把她拎出来拷问,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就惊吓过度断气了。” 这个结果令兰清笳始料未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兰清笳的眼眸幽深,片刻之后,周身皆是一片肃杀之气。 她不相信这件事会是一个巧合。 假如这件事真的是有人暗中蓄谋,按照常理来说,对方便不会让经手的丫鬟还留着槐花粉,因为这会成为最直接的罪证。 可乔远却顺利地搜出了槐花粉,这不是很奇怪吗? 搜出来了之后,那个丫鬟还惊吓过度死了,来了个死无对证。Ъiqikunět 这便造成了这么一个局面——让人查到这件事是有人蓄谋,但再下一步的具体细节,却查不出了,线索就此中断。 不论最后出事的是兰清笳还是秦淮,都是兰家需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而那顿饭,是谁在操持? 显然,是正在执掌中馈的莫兰亭。 在追查不出更多的信息的前提下,莫兰亭这个掌事人,就成了最名正言顺的背锅人。 对方走了这一步棋,既害了兰清笳(假若她并非成了药人的话),又顺利地把祸水引到莫兰亭的身上,好一个祸水东引,一箭双雕。 兰清笳的脑中,几乎已经立马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兰清婉。 除了她,兰清笳实在是想不到,究竟还有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原本兰清笳对昨天之行就有点诡异的违和,总觉得应该有什么事要发生才对,可是直到离开都没发生。 原来,并不是没发生,一切都潜藏在暗流涌动之中。 想来,周盈儿也不过是被兰清婉利用的一个幌子。 经历过了前世的那些可怕的阴谋,兰清笳对人性已经不敢再抱有太大的信任。 尤其是,对兰清婉的人性,就更不会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这个人,长着一张无害的脸,实际上,她的心却是恶毒的,黑暗的,令人胆寒的。 即便事情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即便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自己冤枉了兰清婉,但兰清笳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兰清婉这个人,她半丝都不敢疏忽大意。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自己体质特殊,没有如对方所愿一命呜呼。 兰清笳不禁想,假如昨天秦淮没有去兰府,他就不会发病,自己也不会派人调查,就不会知道槐花粉这件事。 哪怕她完完整整地全身而退了,但却连自己曾经被人算计过都不知道,那这笔账,她又要找谁讨? 既然现在,她已经发现了此事,那么,就断没有放着这个仇不报的道理! 只可惜,这件事她们没了人证,不能将她伪善的面具撕下,将她丑陋的真容展于人前,既然如此,那就如她那样,也使一些暗地里的腌臜手段好了!筆趣庫 兰清笳语气无波无澜地对乔远吩咐,“那你再去帮我办一件事。” 兰清笳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过了几日,兰清婉的身上就忽的开始起红斑,甚至变得越来越痒。 慢慢的,那红痒就蔓延到了脸上,她请了无数大夫都没有效果,她每时每刻都被迫承受在那难忍的煎熬之中。 不能抓,不能挠,只能生生地受着。 这样的痛苦,一直熬了整整一个月才终于结束,她不敢抓脸颊,但身上,还有额头上,都留下了抓痕。 那伤疤十分顽固,不论她用什么法子都祛不掉。 这些,都是后话。 第172章:告状是门技术活 当下,兰清笳吩咐着乔远这些事,床上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模糊间听到了这些话,他心中并不觉得兰清笳心思狠毒,反而有股淡淡的甜意。 他家王妃这是心疼她,在想办法给他报仇呢。 乔远离开后,兰清笳这才感到困意慢慢袭上心头,她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百香看不过眼,硬是将她按在了耳房的小榻上歇息。 兰清笳撑着眼皮连声交代,“你们一定要守着,王爷一醒来就叫我。” 百香连连应下,她这才安心地阖上了眼。ъiqiku 一直精神紧绷,现在精神骤然松懈下来,兰清笳一阖眼,睡意便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没多久,她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值守的丫鬟们都轻手轻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屋中一片静谧,只余两道清浅均匀的呼吸彼此呼应。 转眼,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秦淮眼睫轻轻一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有丫鬟第一时间发现,当即喜呼出声,“王爷,您醒了!” 正在旁边打盹的百香也一下清醒过来,困倦的脸上写满了欣喜之色。 秦淮的眼神慢慢清明,他的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缓声开口,“王妃呢?” 百香忙道:“王妃在耳房歇息,奴婢这便去通传。” 她转身就想跑去传信,却被秦淮及时制止了。 他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但却带着不容置疑,“不用,谁都不许吵她,让她好好休息。” 百香一时高兴得冲昏了头脑,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更欢喜了。 王爷果然疼惜自家小姐,不枉小姐的一片心意。 秦淮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旁边的丫鬟伸手欲扶,却被他拒绝了。 他本能地不喜欢被人这般触碰,尤其是女人。 更何况,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羸弱。 之前那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仍历历在目,那样的难受,那样的煎熬,他自己都一度以为熬不过来了。 但很神奇,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哪怕身上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顺利地熬过了最痛苦,最危险的时候。 他悄声去了耳房,耳房是为丫鬟守夜安排的,房间逼仄狭小,那里面的小榻也并不宽敞。 兰清笳便躺在那张小榻之上,整个人抱着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眉头微锁,眼底隐有青黑之色浮现,那素净的小脸上,也似残余着淡淡的泪痕。 蓦地就想到昨晚她流泪时的样子,秦淮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柔软的怜惜。 他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但又怕把她弄醒,最后只能作罢。 百香让丫鬟传了膳,厨房中,那一锅药膳粥早已经熬得浓稠香糯,秦淮刚醒,胃里是空的,吃这个正是最适合不过。 秦淮慢慢吃着粥,百香忍不住在旁小声道:“这是我们小姐……哦不,是王妃特意命奴婢熬的,里面加的那些药膳材料,都是王妃一一吩咐的。” 秦淮的动作微微一顿。 莫名的,他觉得吃进嘴里的那一勺粥似乎都愈加香甜了几分。 那丫头,本就十分精通厨艺,时不时便总要倒腾些吃的,她能知道药膳粥怎么熬,也是再正常不过。 秦淮嘴角微翘,不知是因为腹中空空,还是因为百香的话,他一连吃了三碗。 百香见此,心中也十分高兴。 人是铁饭是钢,王爷一下能吃上三碗,这至少能说明,王爷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但是,想到王爷发病的原因,百香心中又不禁想,王爷是在兰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病危,他会不会迁怒兰家,迁怒王妃啊? 百香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上面使劲,毕竟事实就是如此。 但她眼珠子一转,决定来个祸水东引,先下手为强。 告状这种事,讲究的是先机,自己掌握了先机,说不定就成功一大半了。 她试探性地开口,“王爷,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她这么一个开场,自然便是准备了话篓子了。 秦淮觑了她一眼,只当没看出她的小心思,顺着她的话道:“有话便讲。” 百香等的就是这话,她当即就道:“那奴婢便斗胆了,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王爷尽管责罚便是!” 她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奴婢觉得,江小姐的医德有亏,即便她的医术再好,也不值得留在府上。ъiqiku 昨晚您再度昏迷,情况十分凶险,乔护卫苦苦哀求她给您施针,为您诊病,但她却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了! 她不仅话里话外挤兑王妃不配给您当王妃,还指责王爷对她的态度恶劣,不近人情,因此才对您见死不救。 王爷,奴婢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 王爷的病情最要紧,其余再大的仇怨都该先放置一边才是。 可江小姐却心胸狭隘,斤斤计较,根本有失医者的本心! 奴婢深觉,为了王爷以后的性命安危着想,还是把江小姐换了才好。Ъiqikunět 不然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江小姐再来耍一次大小姐脾气拒绝医治,王爷您岂不是就……” “咳咳咳……”外面传来一阵突兀地呛咳。 百香越说越激动,一个顺嘴,“死翘翘”三个字差点蹦了出来,幸亏被那突兀的呛咳打断了。 乔远刚办完事,听说公子醒了便匆匆赶来,方才在外面就听到这丫头义愤填膺的告状。 他不好打断,只想等她告完状再进来,没想到就听到了她这一番虎狼之词,处于人道主义,他便救她一把。 百香也意识到自己嘴瓢了,一时脸都白了。 “奴婢不是想咒王爷再病危,奴婢,奴婢就是打个比方……” 秦淮的面色平静,倒是看不出喜怒。 乔远有心为百香解围,当即便对秦淮行了个大礼,半真半假地卖力演了一出喜极而泣的戏码。 演着演着未免真情流露,想到昨夜和今早公子的凶险情状,眼泪鼻涕真就淌了下来。 秦淮略有嫌弃地抬脚轻踹了他一脚,让他滚了起来。 百香见他并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当即松了一口气,不禁朝乔远递去一记感激的目光。 果然,告状也有技术门槛,像她这样嘴笨的,一不小心就说错话了。 看来,以后还得多告一告状,多多练习。 秦淮扫向二人,只作未见他们的眉眼官司,冷淡开口,“昨晚从头到尾都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一一道来,不许有半点隐瞒,也不能有半点夸大。” 昨晚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却只是只言片语,现在,他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百香这丫头虽不至于撒谎,但出于对笳儿的偏袒,言辞间未免渲染夸大。 他要处理这件事,就要将此事从头到尾,细枝末节都了解清楚。 乔远对江星若昨晚拒绝给公子治病的事耿耿于怀,眼下便和百香当即便一唱一和,你来我往,叽里呱啦,巴拉巴拉,连说带比划,俨然给秦淮来了一场完整的还原。 最后,这场表演以一句,“事情就是如此”作为结尾。 秦淮面上的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第173章:找个宅子,赶出去 江星若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当医者吗? 秦淮甚至在想,像她这般心胸之人,有一天会不会把救人的医术用来害人,只因为对方得罪了她,让她不如意了…… 她的师父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何会教出这么个性子的徒儿? 半晌,秦淮方开口,“去找个宅子,找好后,请她搬出去。” 他的语气冷淡,甚至是平和的,但是乔远却知道,他下了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百香听到这话,嘴角险些没咧到耳后根去。 太好了,最大的绊脚石终于要被赶出去了,以后自家小姐可不会再受谁的冤枉气了。 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隐约间,他们似乎听到了江星若的声音。 她似想进来,但是却被丫鬟拦住了。 她扬声喝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丫鬟低声道着歉,但却并未让她进来,江星若更为恼怒,声音也扬得越发高了。 她还朝里面喊,“雪臣哥哥,星若来看你了,星若有话要跟你说。” 秦淮听着这些声音,面色当即沉了下去。 他语气冷淡,“王妃正在休息,去把无理取闹之人赶走。” 乔远领命而去。 百香也很想去看看江星若狼狈的样子,她当即对秦淮请示,“奴婢也去帮忙。” 秦淮淡淡点头,她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外面的喧闹很快就远了,秦淮没去关心乔远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耳房处。Ъiqikunět 他听得耳房处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便是有人下床的声音。 兰清笳醒了。 秦淮的神情微动,最后,他的行动快过脑子,飞快移动身形,解衣,躺下,盖好,阖眼。 一系列动作做得迅速非常,待兰清笳从耳房出来,他已经稳稳地躺在床上,一脸安详,呼吸均匀。 兰清笳从耳房出来,看到秦淮还昏睡着,心头一紧。 她脚下快走两步,很快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覆在了他的额上,细细探了片刻,确定他没有再高热,她轻轻舒了口气。 但那双手却没有撤回,而是又一点点地贴在他的脸颊上,一寸寸地感知着他的体温。 秦淮感受着她的动作,周身微微紧了紧,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往脸上涌。 兰清笳眉头瞬间蹙在了一起,低声喃喃,“怎么又热了?” 她直接掀起被子,拿出他的手,握在手中细细地反复试探。 幸而秦淮的手不热,她试探了一番,似是轻舒了一口气。 秦淮以为一整套流程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她又伸手,轻轻扒开他的衣襟,一双柔软温热的手就这么探到了他的脖颈上。 秦淮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下意识滚了一下,这一番动作让兰清笳的手顿了顿,一下缩回了手。 她以为秦淮醒了。 秦淮一下也不敢动了,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均匀,静静地躺着。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定他没有要醒,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却没有放弃自己的量体温计划,她再次伸手,顺着他的脖颈探到了他的耳后。 秦淮只觉得一阵要命的感觉在身上流转,他根本控制不住身上的热度。 尤其是耳朵那个敏感的地方,几乎是在她摸上去的瞬间就已经红透了,甚至还泛着一股异样的滚烫。 兰清笳丝毫不知道自己才是引发这异常温度的导火索,她还下意识地捏了捏他的耳垂,这一捏之下,感觉更烫了。 秦淮的体温时高时低,飘忽不定,兰清笳一时更慌了。 就在她准备抽开手,再探探他的额头上,原本双目紧闭的人,幽幽地睁开了眼。ъiqiku 她身子倾着,就这么依旧保持着捏他耳垂的动作,跟“突然”醒过来的秦淮对了个正着。 秦淮:“你在做什么?” 兰清笳:…… 尴尬,就很尴尬。 她愣了片刻,才陡然回过神来,急忙抽回手,整个人也都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秦淮再次幽幽开口,“你是在趁我昏迷不醒占我便宜吗?” 秦淮的眼神直勾勾的,还带着一股类似于“捉奸在床”的深深谴责,兰清笳一下就有了一种自己的确是在占他便宜的感觉。 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 “我,我没有,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干……” 秦淮还是那样看着她,“那你方才在做什么?” 兰清笳稍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理直气壮地还击,“我在给你试体温,才没有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秦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音调还刻意拉长了。 “原来,试体温摸的是这里啊,别人都是摸额头,王妃可真是格外有创意。” 兰清笳:…… 因为他这话,兰清笳一下又从头红到了脚,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仅摸了耳朵,还摸了脸,摸了手,摸个脖颈…… 幸亏他刚刚没有醒(才怪)。 秦淮强作镇定地反攻了一把,完美掩饰了自己方才的窘态。 此时,看到她满脸羞窘的模样,整张脸红得如同熟透的水/蜜/桃,秦淮的目光微闪,喉头又微微滚了滚。 兰清笳僵在那里,半晌才想起来他醒了,并且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这一茬。 都已经能促狭地调侃他了,可不是好了吗? 兰清笳红着脸站在那儿,正满心别扭,不想开口理他,秦淮突然就轻咳了起来。 这像是一个信号,兰清笳当即紧张,飞快上前,声音都紧了几分。 “王爷,你怎,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淮及时止住了咳,声音略显虚弱,“嗓子有点痒。” 兰清笳赶忙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来。 秦淮眸光静静地望着她,“身上不是很有力气。” 虚弱到,连一杯茶都端不起了。 兰清笳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昨晚上他可是差点就死翘翘的人,现在能醒来,能正常地跟自己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兰清笳小心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端着那杯茶,送到了他的嘴边。 秦淮正享受着这般温柔小意地伺候,外面,乔远和百香就回来了。httpδ:Ъiqikunēt “公子,江……” 乔远正准备回禀的关于江星若的话,在看到屋中这一幕时一下就咽了回去。 刚刚还能一个人起床穿衣吃饭的人,现在怎么虚弱到连一杯茶都端不起? 兰清笳没察觉不对,她转头吩咐百香,“百香,你去把厨房熬的药膳粥端来,王爷刚醒,定然饿了。” 王爷他,刚,醒?还没喝粥?? 百香小小的脑壳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第174章:你可以光明正大上眼药 乔远和百香都呆住,跟秦淮的目光对上,空气中有什么在流转。 秦淮轻咳几声,两人如梦初醒,百香忙不迭答应,“哦,哦,好,好的……” 百香默默转身离开,乔远也默默地跟上。 等百香又从厨房端来了一碗药膳粥,兰清笳很自然地接过,舀起一勺就往秦淮嘴边送。 百香就看到之前明明已经喝了三碗粥的王爷,竟然十分配合地张嘴,乖乖喝下了。 一勺接一勺,直到那一碗粥见了底。 王爷真是,好肚量! 兰清笳转头看向百香,“再去盛两碗。” 秦淮当即轻咳一声,开口道:“不用了,我刚睡醒,胃口不是特别好。” 兰清笳一想,也是。 大病初愈的人,胃口一般都不会多好。 百香心中暗道,王爷一起来就连喝了三碗呢,胃口可真不是特别好。 兰清笳方才刚起,一起来就急着来看秦淮的情况,尚未来得及梳洗。 眼下秦淮的情况大有好转,她便让百香给她梳妆。 兰清笳坐到梳妆台前,百香打开首饰盒,当即“呀”地一声叫出声来。 “这,怎么会这样?” 兰清笳不明所以,目光一转,落在了首饰盒中,神色也骤然沉了下去。 秦淮半倚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全当消遣。 听到主仆二人的这番异样反应,他掀起眼皮,淡声问,“怎么了?” 兰清笳抿唇不语,百香已经端着那首饰盒气哼哼地走到秦淮面前,不管不顾地告起状来了。 “王爷您看,王妃的首饰全都坏了!昨天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定然是江小姐干的!” 秦淮垂眸看了一眼,看到首饰盒中的一片狼藉模样,他的眼眸也瞬间沉了下去。 兰清笳看到秦淮骤然沉下的面色,她的心思一转,片刻,张口道:“百香,无缘无故的,江小姐怎么会故意摔坏我的首饰?她定然是无心的。” 百香正在气头上,也根本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气哼哼的,“王妃!您就不用再为她说话了。 这些玉镯玉坠还能说是不小心摔坏的,但您看看这些金银首饰,一摔哪里摔得坏? 筆趣庫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上面踩过,硬生生给踩坏了!您瞧这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泥土呢!” 兰清笳张了张嘴,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垂下了眼睑,满脸黯然,不说话了。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知道,江星若已经被秦淮安排着搬出去,她方才故意那般言语,便有要向秦淮上眼药的意思。 显然,那眼药上得十分到位,秦淮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百香不吝以最坏的想法去揣度江星若,她直接道:“奴婢得好好检查一番,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弄坏了。” 说着她就真的开始在梳妆台各处翻找检查了起来,那神情态度,格外认真。 梳妆台里一时之间没有再找到其他弄坏的东西,百香甚是不甘,总有一种没有再抓住她们把柄的遗憾。 她从梳妆台转战到衣柜,不想,衣柜一拉开,原本挂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就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那些衣裳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百香随手拿起一件,那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黑脚印! “王爷,王妃你们看!这些衣裳都被人踩过了!” 她又拿起一件,顿时更气了。 “这件衣裳还被剪坏了!这可是霓裳阁的最新款,王妃还没穿过几回呢!”筆趣庫 百香拿着那衣裳,真是又气又心疼,眼眶都气红了。 兰清笳见到这番情形,也气得浑身颤抖。 江星若未免欺人太甚!真爬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不成? 秦淮的眸底霎时积蓄着一层浓浓的阴霾,周身皆是阴鸷的低气压。 百香的声音又传了来,“这个箱笼也被翻过了,原本奴婢把这些叠得整整齐齐的,现在都乱了!” 兰清笳目光投了过去,看到是哪个箱笼之后,神情微微一凝。 她当即快步奔了上去,急急地检查了一番,确认里面的衣裳只是被翻乱了,而没有被剪坏,她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秦淮没看到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却注意到了她方才急急跑过去查看的慌张神情。 那必然是很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秦淮心中升起疑惑。 百香的话及时给他解了惑,“这些都是玄机公子给您准备的衣裳,知道您最宝贝它们,平日里奴婢都不敢乱动呢!” 没错,那箱子里装着的,是师父为她准备的衣裳,有劲装,有骑装。httpδ:Ъiqikunēt 随着她的身量抽条,这些衣裳,她现在都穿不了了。 但她却从没想过要把它们扔了,即便嫁进淮南王府,这些衣裳她也原封不动地带过来了。 那是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因为那些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衣裳本身,还有师父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 那样的善意关切,是自己这辈子得到的难得的温暖,值得她永远珍藏。 那些东西,不容任何人破坏。 兰清笳伸手轻抚着那些衣裳,将它们一一抚平。 她的眼中,有一股锐利的光芒暗暗涌动。 看到兰清笳那般珍视自己送的衣裳,秦淮的神色不觉微微一顿,心中也随之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虽然衣裳是自己送的没错,但对不知内情的兰清笳来说,这也是“另外一个男人”送的。 所以他心中的那点子小情绪,是在自己吃自己的醋? 百香方才跟秦淮告状已经告出了经验,也告出了胆量,此时便毫不客气地继续开启告状模式。 “王爷,江小姐真是太过分了!她说自己要给您诊脉,把王妃都赶了出去,没想到她背地里藏着的竟然是这个打算! 我们王妃的东西都被她翻遍了,她敢这样,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特殊地位,觉得自己有王爷撑腰,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兰清笳出声呵斥,“百香,住嘴。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百香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兰清笳呵了一句,“出去。” 百香先是一愣,但注意到兰清笳的眼神示意,百香当即了然,故作委屈地跑了出去,还不忘给他们把门关严实。 兰清笳走到秦淮的床边,勉强扯出一抹笑,“王爷,百香那丫头口直心快才会说那些话,请王爷莫怪。 想来这件事,定然有什么误会,我相信,江小姐定然不是这样的人,” 秦淮抬眸望她,半晌忽道:“好了,在我面前就不用演了,想上眼药就光明正大地上,无须绕那么大的弯子。” 兰清笳的神色陡然一僵。 第175章:本王的王妃 她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阵错愕,小脸也僵着,那神情,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表情都被生生定住。 片刻之后,她终于被解封了,旋即,一张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涨红。 她好不容易想要当个小白莲,结果还没开始表演就被拆穿了,她的内心复杂又羞愤,甚至比方才被秦淮抓包“占他便宜”时更加羞愤。 秦淮看她那副神色,一时倒是有些好笑。 他不过是看她演戏演得辛苦,好心给她递个台阶罢了,怎的就把她羞愤成这样? 秦淮语气认真,“我说的是真的。” 兰清笳又被他噎了噎,正常的剧本不是这样演的。 她真光明正大地上眼药,岂不是显得她斤斤计较,心思狭隘,一点都不宽容善良? 兰清笳憋了憋,最后憋出一句,“我才没有要上眼药!”筆趣庫 秦淮认真反问,“这么说,你是真的在为江星若求情了?” 兰清笳梗着没开口。 秦淮便故意顺着她的话道:“原来如此。既然王妃这般真心实意地为江姑娘求情,那本王自然也不能不顾及王妃的意愿。 那些事,想来江姑娘也并非真的有意为之,既然不是故意的,王妃又如此宽宏大量,那便算了吧。” 兰清笳一听他这话,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当即脱口,“不行!” 这话脱口而出,她才注意到秦淮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那神色间,还带着一股等她上钩的狡黠。 兰清笳脑子一转,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她这是被耍了。 她的神色一时又是几番精彩变化,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他也显然早知道自己的本性,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掩饰。 她语气霸道又理直气壮,“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秦淮的神色促狭,“哦?方才你不是还在为她求情吗?” 兰清笳气结,“我刚刚是在上眼药行了吧!” 非要逼她承认,这人是什么毛病啊! 兰清笳一时对他怨念丛生。 秦淮看她像炸毛的小猫似的,一时忍不住闷笑出声,整个人周身都释放出一股子莫名的愉悦。 兰清笳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我现在很生气。” 秦淮还在笑。 兰清笳再次开口重申,“我的东西被别人乱翻,还弄得乱七八糟的,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 秦淮终于止住了笑,反问,“那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 兰清笳想说,把人赶出去,但想想,还是憋了回去。 江星若再可恶,也是秦淮一家子的救命恩人的徒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要是把人赶出去了,在那位救命高人那里也不好交代。biqikμnět 但想到她可以一直拿着这张免死金牌为所欲为,兰清笳心里就一阵不得劲。 兰清笳迟疑了那么片刻,便没来得及开口,秦淮已然接话,“我把她赶出去给你消气,好不好?” 兰清笳愣住。 这当然是极好的,可,可是…… “这样真的妥吗?” 秦淮淡淡反问,“有何不妥?” “她,她不是你救命恩人的徒弟吗?” 秦淮的神色和语气都淡了下来,整个人的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漠然。 “她师父的恩情不值得被她肆意挥霍,说白了,这不是她自己挣下的恩情。 我乐意的时候可以多照看她几分,我不乐意了,她也没有立场索求什么。” 以前,大概就是对她太客气了,才让她生出那么理所当然的索恩想法,也才让她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敢这样对待他的王妃。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该让她清醒清醒,找一找自己的定位了。 秦淮这话,兰清笳是极赞同的。 江星若可以沾一沾自家师父的光,享受秦淮一家的回报,但如果她享受惯了,把这样的回报当成理所当然,并且越发不管不顾地索取,那原本的情分,也就变了味。 秦淮能不被那些所谓恩情所束,快刀斩乱麻地做出决断要将江星若请离王府,兰清笳心中自然是赞同且高兴的。 只是…… “万一她师父很护短怎么办?”就像她师父一样。 后半句话兰清笳没有说出来,但秦淮就好像是一眼洞悉了她的心思,睨了她一眼,十分自然地接话,“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师父一样没原则护短吗?” 这话说得,兰清笳心中有点沾沾自喜,又有点不满。 “什么叫没原则护短?我师父才不是没原则的人,他很有原则的!” 秦淮点头,“他本无意收徒最后却收了你,本无意授武最后却教了你,本无意教骑马最后还是应了你,他可真是太有原则了。” 兰清笳:…… 不知怎的,这话从秦淮口中说出来,她心里就有点怪怪的感觉,莫名的,带着那么一点自嘲的意味。 兰清笳有些品不懂那抹自嘲,但她却很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就是他的原则!” 兰清笳说得理所当然,她想要表达的,是自己这个爱徒在师父心中的厚重地位,但是,这话落在秦淮的耳中,就让他一怔,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暧昧情绪。 他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那位前辈为人秉正,对江星若的要求也甚是严格,不会那般纵容于她。” 兰清笳自己说了那话也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与师父男女有别,总在秦淮跟前夸师父,万一他想岔了,自己倒是解释不清了。 她见秦淮没有多想,转到了其他话题上,便也暗松了一口气。 若江星若的师父当真是通情达理,帮理不帮亲的人,日后江星若就算是告状也没用。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秦淮突然又道:“明日我与你上街。” 兰清笳有些不明所以,“你的病才刚好转,上街做什么?” 秦淮望着她,面上微微含笑,“自然是给本王的王妃买新衣裳,新首饰。 因为本王的缘故让王妃受了这等无妄之灾,本王总该有点表示,总不能平白委屈了本王的王妃。” 他一口一个“本王的王妃”,又这么微微含笑地望着她,叫兰清笳的面皮又有些微微发紧,一股淡淡的热意涌了上来。 ъiqiku 第176章:说好了,不能食言 兰清笳心中像是有烟花陡然绽放,心底深处也冒出了丝丝甜意。 然而,表面上她却是在嘴硬,“我又不是没钱,衣裳首饰自己会买。” “你是小富婆,你想给自己买衣裳首饰是你的自由,但本王想给自己王妃买衣裳首饰,也是本王的自由。” 兰清笳唇角再也绷不住,忍不住高高地翘了起来。 她以前怎的没发现,他这般油嘴滑舌? 她的衣裳首饰是江星若弄坏的没错,但一来,他们是后来才发现那些东西损毁,没有当场发现,江星若极有可能会矢口否认这一切。 他们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什么。 二来,从情面上来讲,秦淮在这件事上也不好过度追究。 人都已经赶走了,再揪着这事不放,就闹得有点太难看,反而像是咄咄逼人,欺负弱小似的。 到时候江星若往外一说,说不定还要给他们淮南王府泼上脏水呢。 她和秦淮自然是都想到了这两点,所以她没有提让江星若赔偿之事,秦淮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哄她开心,对她补偿。 之前兰清笳的确是有那么点子不快,但被秦淮这么一哄,那些不快就陡然烟消云散了。biqikμnět 但很快,兰清笳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想到了那件一直被有意无意忽略了的事。 江星若在这件事上的确有值得愤怒和讨伐之处,但是自己,也并不全然无辜啊。 至少,秦淮的这场病,就跟兰府,跟自己脱不开干系。 她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了起来,整个人的状态几乎在转瞬间就沉静了下来。 秦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也微微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兰清笳默了默,旋即开口,“王爷,兰府的事,我……” 秦淮一听她的开场,当即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他没等她继续往下便径直打断,“兰府是兰府,你是你,兰府发生的事与你无关,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 “可是……” 秦淮再次打断她,“过来。” 兰清笳下意识地往床边走了两步。 秦淮:“头低下。” 兰清笳本能地垂下了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整个动作都做得流畅自然,兰清笳却是一下懵了。 他怎么又弹自己脑门? 秦淮眸光静静地望着她,“平时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到了关键时候,怎么反而不清醒,净往自己身上揽事。” 兰清笳捂着额头,那个地方那种灼烫的感觉又传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弹的那一下,还是因为他的那句话。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不怪她? 兰清笳的思考能力像是离家出走了,整个人都呆呆地望着他,半晌都没有能做出反应。 “真傻了?” 兰清笳傻乎乎地问,“你是真的不怪我吗?” 他悠悠反问,“你觉得呢?我要怪你,还会带你上街买衣裳首饰?” 更何况,他不是已经让乔远给自己报仇了吗? 兰清笳一听,面颊再次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心跳也砰砰砰地狂跳着,半点不受控制。 嗷呜,他怎么这么好啊…… 第二天,他们并没有出府上街,无他,兰清笳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 只要想到昨天他那副随时都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兰清笳就不敢大意,连他下床走两步都满脸紧张。 秦淮无奈,“我身体已经痊愈了。” 兰清笳根本不信,“你昨天连茶盏都端不稳。”筆趣庫 秦淮滞了滞,对此无法反驳。 总不能说,他那时是在故意装病吧? 最后,秦淮也只能放弃了要出门的想法,不过,就算不出门也照样能买衣裳首饰。 当天,燕京城能数得上号的衣裳首饰铺子的掌柜,皆带着自家店里最能拿得出手的镇店之宝到了淮南王府。 彩衣阁、多宝阁,甚至兰清笳自家的霓裳阁…… 一套套款式多样的衣裳,一件件做工精致的首饰,一一排开,将偌大的房间填得满满当当,也叫兰清笳看花了眼。 她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儿漫不经心翻着书的男人,语气有些不确定,“王爷,这,这些……” 秦淮抬头,语气淡淡的,“说好了今天给你买衣裳首饰,不能食言。挑吧。” 她没想到秦淮竟然这么雷厉风行地就置办了这一切,一时之间惊得张大了嘴。 那种心跳快得不受控制,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的感觉又来了。 她极力绷着唇角,努力要将自己的唇角扯平,但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明明是在挑衣裳首饰,但眼角余光却总禁不住往那男人的那边瞟。https:ЪiqikuΠet 他不过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但却叫她觉得他的气息无处不在。 那种感觉,真是要命了! 正在兰清笳心猿意马地挑衣裳首饰时,外面忽的又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让开!我要见雪臣哥哥!” “你们是什么狗奴才,竟敢拦我?滚!” 那道声音分外尖锐,清晰地传进来,陡然间,屋中原本温馨甜腻又带着些许暧昧的气氛被撕裂,兰清笳的心思瞬间被搅乱,飞快拉回现实。 秦淮也放下了书,面上先前那抹若有还无的笑意消失了个干净,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淡了下去。 很快,外面的丫鬟进来回禀,“王爷,江姑娘一定要进来,奴婢有些拦不住了。” 那丫鬟的衣裳被扯得有些乱,甚至,她的脸上还被抓出了一道淡淡血痕,显然这是江星若的手笔。 秦淮薄唇微微抿了抿,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兰清笳约莫能猜到,江星若定然是知道自己要被赶出府,单独出去住的事实,所以才会这么气势汹汹地来闹。 既然都要闹这一场,现在再怎么阻拦都没用,还不如直接把人放进来。 只是,兰清笳看了一眼屋中情形,她忍不住道:“让她们先行回避吧。” 秦淮淡声,“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便能解决,你继续挑你的。” 很快就能解决?兰清笳对此表示有点怀疑。 江星若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雪臣哥哥……” 她的话音在看到屋中情形时骤然噎住,整张脸都写着错愕,对于眼下情形显然没有回过神来。 第177章:瓜田李下 秦淮稳稳坐着,掀起眼皮睨她一眼,语气冷冷淡淡,“何事?” 她看着满屋的锦衣华服,珠钗环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忘了自己来这里最初的目的。 “这,这是在,在做什么?” 秦淮回答的语气依旧平淡,“王妃的衣裳首饰被不知何处来的老鼠咬坏了,本王觉得委屈了她,便给她添置些许。” 不知何处来的老鼠?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故意这般嘲讽自己? 添置,些许? 这满屋子的人,满屋子的衣裳首饰,这般大的排场,叫些许? 江星若的面色霎时狰狞扭曲,无比难看。 兰清笳听到秦淮的那些话,唇角不禁微微一翘,心头也升起一股淡淡愉悦,颇有一种狠狠出了一口气的畅快之感。 江星若狠狠滞了滞,才终于将心中的那股子怒气压下去。 “雪臣哥哥……” 秦淮不冷不热地出声打断她,“本王说过,你我并非兄妹,情分亦未到这等熟稔地步,江小姐对本王,还是依礼称呼为妥。” 这已经是秦淮第二次这般不留情面地对她的称呼提出纠正,他的自称,也变成了充满阶层距离感的“本王”。https:ЪiqikuΠet 他是王爷,他本就该这么自称,但是,他从不喜欢这样自称的,现在刻意为之,不过是在强调两人之间的距离罢了。 江星若面色一白,嘴唇哆嗦,眸中隐有水汽弥漫,想要发作,但想到屋中还有这么多人,她又只能将一切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艰难挤出两个字,“王爷!”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又继续开口,“星若有事要说,能不能让这些人出去?” 该看的已经让江星若看到,该听的也让她听到,现在让这些人出去倒也无妨。 是以,秦淮也没反对,示意了一番,一众人便鱼贯而出。 江星若见秦淮并没有驳她面子,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雪臣哥哥还是面冷心热的,并没有真的厌弃自己。 她看到兰清笳并没有离开,便道:“我与王爷有话要说,劳烦王妃回避。” 她话里说的是劳烦,但语气间却没半点客气,甚至又带上了昨天那种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 兰清笳冷笑,自己昨天是太好说话了,让她这么把自己当根葱? 兰清笳正要回答,秦淮就先沉声开口,“她是本王的王妃,为何要回避?你有何事便直说,若无事就请自便,本王还要陪王妃挑衣裳首饰。”筆趣庫 他这话说得已然十分不客气了,翻译过来便是,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江星若的面色瞬间一僵,像是被人左右开弓似的,青白交加,面色十分精彩。 兰清笳的唇角却是轻轻地翘了翘,心情更添愉悦。 江星若嘴唇轻轻颤了颤,“雪……” 她下意识想唤“雪臣哥哥”,但是对上秦淮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江星若又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王爷,方才乔远来告知星若,他在城西租了一个宅子,让星若搬离王府,搬到那里……” 秦淮点头,对乔远语出赞许,“乔远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不错。” 江星若的神情错愕,“这,这当真是王爷的意思?” 秦淮淡声回答,“本王已成婚,江小姐又是年轻女子,一直寄居王府,未免瓜田李下,引人猜忌,于江小姐的声誉有损。 本王思来想去,江小姐还是搬出去稳妥些,至少能避免流言蜚语,也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江星若张大了嘴,满脸苍白,眸中水汽盈盈,整个人都有股摇摇欲坠的羸弱之感。 他说的这些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一定是兰清笳,一定是兰清笳在雪臣哥哥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了自己的状! 江星若急急道:“王爷,你……你在怪我,怪我没有为你施针,是吗?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并非我不愿为你施针,而,而是我,我……” 她结结巴巴,似是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口。 “是我医术不精,我根本无能为力!” 她说完这话,整张脸都火辣辣的烧得慌。尤其是感觉到兰清笳近在身侧的目光注视,江星若更是觉得有种被人揭了老底的无地自容之感。 “我当时给你诊过脉了,我知道,凭借我的医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下针。 我害怕自己最后不仅没能把你治好,反而还,还会让你雪上加霜…… 但我舍不下脸面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所,所以才,才会说了那番话。 我真的不是见死不救,我只是没办法而已。” 兰清笳听到江星若的这番话,倒是禁不住有些意外。 莫非当时的内情真是这样? 当初她不肯承认自己医术不精,连尝试都不敢尝试,现在,为了能留在秦淮的身边,她倒是豁得出去了。 毕竟,对于江星若这样性格的人,让她承认这么一番话,跟直接揭了她的面皮也没甚差别了。 然而,秦淮听到她的这番解释,却并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他的神色语气都淡淡的,“你肯救本王,是情分,你不肯救本王,是本分。 本王并未因那件事怪你,你也无需因为那件事向本王道歉。 让你搬出去,只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罢了。” 江星若当即道:“我不怕,我一点都不在意的!” 秦淮:“本王在意。” 江星若的神色一僵。 秦淮语气清冷,“不仅女子的声誉是声誉,身为男子,也会爱惜自己的声誉,尤其是有了家室的男子。 本王已有家室,自然要为王妃着想,不能让王妃为此伤心失望。” 江星若终于清醒地意识到,秦淮的态度坚决,并且,他会这样做的原因,全都是因为兰清笳! 江星若的面容骤然紧绷,因为愤怒,她整张脸都阵阵扭曲变形。 她忍不住指向兰清笳,“就因为她?就因为她你就要把我赶出去?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委曲求全?”https:ЪiqikuΠet 面对她的怒火,秦淮始终八风不动,“讨自己王妃开心,本王并不觉得这是委曲求全。” 江星若听得面色更是一阵青白交错,难看到了极致。 第178章:你对得起我师父吗? “若传了出去,难道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夫纲不振吗?如果秦伯伯和林伯母知道了会怎么想?” 秦淮神色自若,“在我们家,夫纲不振是传统。这些年,父亲便在本王心中树立了一个深入人心的好榜样。 是以,他们二人即便知道了,也只会表示欣慰,夸赞本王知道疼人罢了。” 秦淮所言非虚,字字皆是真诚肺腑之言。 然而,他的这番话落在江星若的耳中,就成了最大的讽刺,最尖锐的还击,将她现在的所作所为衬得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兰清笳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表面上还努力地绷着,但内心早已疯狂地扬起了唇角。 矜持,要矜持! 但她不知道,她的眼底眉梢间都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即便再怎么努力绷着,也已在无形中泄露了本心。 江星若看到她的那副神色,心中的怒火如燎原星火一般,烧得她几乎失了理智。 嫉妒、难堪和羞辱的情绪在心中汹涌翻搅,她的眼眶都红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转身离开,这样还能保留一丝最后的体面,但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就对另外一个女人这么好,而且还为了那个女人将自己弃如敝履。 她双拳紧紧握着,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样对我,对得起我师父吗?” 秦淮默了默,方才缓缓开口,“有何对不起之处?” 江星若气结,“你慢待于我,把我扫地出门,还敢问我有何对不起之处?” “慢待于你?扫地出门?”秦淮轻笑。https:ЪiqikuΠet “江小姐,本王自问并没有任何亏待你之处。 在王府中,你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下人不敢有半分怠慢。 本王不知道你所说的慢待究竟是是指什么。 至于扫地出门?那就更让本王大惑不解了。 本王让乔远在外面租了宽敞的新院子,各方面条件都绝对不会比王府差。 现在本王也是在客客气气,体体面面地请你离府。 如果这还是扫地出门,那是否需要本王八抬大轿,三拜九叩地把你恭送出去,才能表达对你的厚重情谊?” 他说着,唇角微翘着,显然面含讥诮。 江星若依旧双目泛红,“说得再好听,不过就是逐客罢了。” 秦淮的唇角抿着,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这个动作,已经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秦淮一时沉默,却让江星若越发情绪激动,她扬起声音怒吼,“说什么客客气气,体体面面,现在所有下人都在笑话我,笑话我是被赶出去的! 归根结底,你就是要赶我走!你就是嫌我碍眼,要我从你的眼前消失!” 秦淮唇角噙着一抹冷笑,声音里再没了半点温度,只有含满了冰渣子的冷。 “本王为什么把你赶走,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半点数? 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自己不清楚?一定要本王把话挑明?” 秦淮陡然沉下来的面色和语气,让江星若怔了怔,心中升起有一股陌生的害怕。 此时的秦淮让她觉得有点陌生,方才的撒泼气焰也陡然消失了大半。 秦淮的眸色沉沉,“前辈的恩情,本王没忘,也不敢忘。但是,前辈的恩情不是你借以予取予求的资本! 作为恩人之徒,本王自问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各方面都不曾薄待于你。 但你却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屡屡不将王妃放在眼里。 现在,本王客客气气地请你离开,已经是最大宽容,你若是还觉得自己委屈,继续这般不依不饶,那便不要怪本王不顾念情面了。” 江星若张口结舌,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这些话,真的是秦淮说出口的,冰冷尖锐,毫不留情。筆趣庫 “你,你……” 江星若说不出话来。 秦淮坐在上首,冷冷地望着她,江星若在他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心理防线一点点崩溃,瓦解。 她捂着脸,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这一场对峙,最后以江星若完美落败而告终。 江星若一离开,秦淮周身那股子冰冷的气场这才缓缓收起。 他转眸,便看到兰清笳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秦淮的面色微顿,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情绪。 他沉了沉眸,朝她招手。 “过来。” 兰清笳乖乖走到他面前,还是在望着他。 秦淮想问,自己方才是不是有点凶,是不是有些吓到她了? 可是她一直这么盯着自己,他的话头到了唇边便是一转,最后出口的话就变了。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兰清笳回答得很快,且十分坦然,“因为你好看。” 秦淮滞了滞,俊脸上有错愕的情绪一闪而过。 兰清笳眨巴眨巴眼,“以前就觉得王爷长得好看,今天感觉王爷格外好看,好看得叫我移不开眼。” 秦淮愣了半晌。 这小妮子真是……竟然调戏起他来了? 不受控制的,他的面上慢慢泛起热意。 他努力地板着脸,保持自己面上的威严。 “你跟谁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像个毫不矜持的女流氓。Ъiqikunět 兰清笳毫无负担地甩锅,“师父教的。” 秦淮脱口,“我什么时……” 话说一半,急忙刹住,生硬拐弯,“什么乱七八糟的。” 兰清笳小声咕哝,“才不是乱七八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两人距离近,秦淮将她的咕哝尽收耳中,神情又有些不自在了。 他这张老脸,真的是越来越薄了。 殊不知,兰清笳说那些话时表面一派镇定,老练得宛若情场高手,实际上,亦是心跳快如擂鼓。 他只要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她的面上也正泛着一抹淡淡的粉色,耳根更是热得嚣张而滚烫。 江星若从王府离开,淮南王府规矩森严,倒是不曾有下人对此议论纷纷。 然而,江星若却坚信,大家都在笑话她,就算表面未曾说出口,背地里自己定然也成了那些下人的谈资。 她坐在马车上,整个人双目赤红,神情狰狞,充满怨恨。 这件事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兰清笳! 她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心中更是恨到了极致。 兰清笳,这一笔账,我迟早都要向你讨回来! 第179章:兰清婉的亲事定了 关于兰家那件事的调查还在继续进行中。 兰清笳直接对秦淮道:“我敢肯定,这件事是兰清婉干的。” “乔远在找证据。” 最后的结果有些让人失望,兰清婉这一次把尾巴处理得很干净,即便他们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她的身上,却也没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 兰清笳知道,她想要对付兰清婉,有的是大把腌臜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兰清婉的小命解决了。biqikμnět 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 因为有时候,死反而是最轻松的,真正煎熬的,是让人生不如死。 她敢肯定,兰清婉一定还会继续作死,这一次让她侥幸逃脱,下一次,自己肯定要加倍地讨回来! 兰府那边正忙着分家,还没分利索,就传来了关于兰清婉的消息。 一个月过去,她的症状终于慢慢好转了,同时,她的亲事也定下来了。 这亲事若只是寻常,兰清笳听过便罢了。 但兰清婉的定亲对象不是旁人,赫然是上辈子的老熟人:穆继和。 兰清笳听说的时候,险些没高兴得买几串鞭炮放一放。 这对狗男女可算是凑到一块儿去了,省得再去祸害旁人。 不过现在的穆继和尚未发迹,兰清婉那样目高于顶的性子,怎么看得上他? 便是兰振坤那等势利之人,也定然不会轻易同意这门亲事。 兰清笳让人着意打探了一番,很快就打探清楚了。 兰清婉的伤好了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到外祖家探望外祖母。 在外祖家,她与表哥的同窗好友穆继和在表哥的院中偶遇,两人恪守礼节,未有半分逾矩。 但两人都喝了表哥屋中的茶水,那茶水不知为何竟是被加了料的,于是,两人如此这般,这样那样,就干柴烈火了。 事后一番调查,查到了一个妄图爬床的丫鬟身上,那丫鬟想爬柳公子的床,没想到反而让兰清婉与穆继和成了试验的小白鼠。 那丫鬟自然是被杖毙了,据说失贞后的兰清婉泪眼婆娑,泪水涟涟,几度寻死,幸而及时被丫鬟拦下。 穆继和作为另外一个无辜受害者,却断然没有嫌弃兰家小姐的资格。 于是,穆家便派了媒婆上门提亲。 原本兰振坤已经相中了另外一户人家,那是他的同僚,联姻之后对他的官场升迁必然大有助益。 可平白的,就被这件事给毁了。 眼下木已成舟,兰家就算再怎么恼恨那个丫鬟,甚至连柳家都迁怒上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ъiqiku 此时的穆家一贫如洗,家境清贫,家中倒是还有那么几个铺子,但经营不善,盈利不多。 穆家人上门提亲时,那聘礼倒是抬了那么十几台,但抬聘礼的汉子抬得轻轻松松,脚步如飞,就跟抬空箱子似的,不少人都禁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有不少嘴碎的人都在感叹她们姐妹同人不同命,一个嫁了位高权重的王爷,一个却只嫁了个身无功名的白丁书生,两姐妹的命运,高下立现。 那十几台聘礼抬进了兰府,打开了之后发现值钱的没几样,全都是滥竽充数的,难怪抬起来那么轻轻松松。 兰清笳听说,兰振坤气得嘴都歪了,真真是恨不得当场就退了这场亲。 那送聘礼的媒婆也有些臊得慌,只能扭扭捏捏地表达了“穆家家底薄,实在拿不出太多的聘礼,能凑出这十几台充面子已经是极限”的意思,兰振坤又被狠狠气了一遭。 尤其是还没来得及分家,这些都被二房的人看到了,他更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便是兰清婉自己,看到那些寒酸的聘礼,又想到当初兰清笳那沉甸甸金灿灿一台台宛如流水席一般源源不断的聘礼,她的面色也似开了染色坊似的,五彩斑斓,心中那股子嫉恨恼怒的情绪越发汹涌。 她只能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很快,穆继和就会高中状元,仕途平顺,就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到时候,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忍忍,现在忍忍就过了! 兰清笳听罢这一切,眸中不由得泛起丝丝深意。 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一切黑锅全都是那个丫鬟的? 也许是经历过太多阴谋诡计,兰清笳并不相信这所谓纯粹的巧合。 尤其是,这件事的当事人还是兰清婉和穆继和两个最专于心计的人。 想到前世穆继和娶自己的原因,莫非,今生,穆继和把目标转到了兰清婉的身上? 兰清笳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因为兰清婉这个兰府嫡女,对于穆继和来说算是高攀的,他如果不采用这些腌臜龌龊的手段,绝对不可能促成这门亲事。 如果不是穆继和所为,难道是兰清婉被他的美色所惑,头脑一热就为爱献身? 不,不可能。 兰清笳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现在的兰清婉已经不是以前的兰清婉,她现在没了可以依靠的柳氏,在兰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她要翻身,就必须嫁个位高权重的人,她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为爱献身的傻事。 除非,她的脑袋被门夹了。 兰清笳万万没想到,兰清婉的脑袋没被门夹,她只是做了个梦而已。httpδ:Ъiqikunēt 兰清婉仗着自己梦里的先知,大胆地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她觉得,哪怕现在穆继和籍籍无名,以后也会大放异彩。 只要熬过了现在这一段难熬的日子,等待她的,就会是一片大好的光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一脚踏进了一个吃人的泥潭,以后等待她的,没有什么大好的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就像前世兰清笳所经历的一切那样。 兰清婉还在做着自己的美梦,兰清笳却又吩咐了人,再给兰清婉准备一份新婚大礼,聊表一下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心意。 为了赶在三个月热孝期把亲事办了,兰清婉的婚期定得很急,就在半个月后。 因为时间仓促,各方各面的筹备就显得越发急促,这也造成了很多方面筹备得不那么精细,甚至有些潦草。 而之前兰清笳亲事时贴上的囍字和红绸还没撕下,现在,索性便不再重新准备了,直接将就着用。 兰清婉见此,拳头再次禁不住狠狠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同样是成亲,凭什么自己要捡她剩下的?将就她用过的? 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很快就要科考了,很快自己就能扬眉吐气了,但心中的那股子郁气仍久久无法纾解。 第180章: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很快,就到了兰清婉的大婚之日。 兰清婉一身火红的嫁衣,脸上是精心的盛装,原本就清丽的容貌顿时更添娇媚。 她额头上的疤,也用脂粉刻意遮了起来。 不少受邀前来参加婚礼的小姐们都围在她的身边,变着花样说着夸赞的话,兰清婉脸上挂着一抹容光焕发的笑。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过了今天,她的生活便将大不相同了。 就在这时,兰清笳来了。 兰清笳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梳了个芙蓉髻,几只金灿灿的珠钗步摇恰如其分地点缀。 天气还有些冷,她披着一件火红的披风,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猫,脚步娉婷袅娜,周身自带一股别样风流。 屋中的小姐们都愣了愣,一时竟有些被她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晃了眼。 那股子气势,并非是靠外在的衣着首饰撑起来的,而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如同与生俱来一般。 不知是谁率先回过神,急忙屈膝行礼,“民女见过淮南王妃。” 其余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行礼。 兰清笳笑着叫起,一派平易近人,不拘小节。 “今日是妹妹的婚事,她才是主角儿,大家就权当没瞧见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可不能让我平白抢了妹妹的风头。” 兰清婉脸上的笑意在瞬间僵住,神情微微紧绷。 她怎么会来? 兰清婉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兰清笳是突然想跟她修复姐妹情分,才特意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她肯定有什么阴谋!自己一定要小心为上! 兰清笳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筆趣庫 “妹妹,恭喜你觅得如意郎君,姐姐在这里祝你婚后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婆媳和睦,生活美满,事事顺心。” 兰清婉暗道,你有这么好心才怪! 心中腹诽,表面上却是僵笑着开口,“妹妹多谢姐姐。” 兰清笳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她也就待在了房间里没走。 因为她的存在,大家都不自觉将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说话间,时不时就要带上她,多多少少都带上了些许奉承。 谁让她是王妃呢?谁敢真的冷落她? 兰清婉盖上了盖头,坐在床边,明明她才是新娘子,明明今天她才是主角,可是大家却都围着兰清笳在打转!筆趣庫 耳边清晰地听到她们对兰清笳的诸多夸奖称赞,袖中的拳头也暗暗握紧了几分,胸中更似有一股强烈的怒火不受控制地往上蹿。 兰清笳就是故意的,故意来抢自己风头的! 她气结的同时又提着一颗心,总觉得兰清笳是在憋什么坏主意,想要伺机在自己身上动手脚。 就这么紧紧地绷着一根弦,连自己丫鬟嬷嬷递来的点心和茶水,她都半点没碰,生怕里面被兰清笳暗中掺了料,只能强忍腹中饥饿。 好容易等到新郎来了,兰清婉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缓缓松了下去。 想到自己的夫君,她的唇角就禁不住高高扬了起来。 她的夫君,一表人才,美如冠玉,貌赛潘安,这燕京城,有几个人比得上? 单凭这一点,就能叫小姐妹们暗自艳羡。 当然,她下意识忽略掉了容貌半点不差,甚至还更胜一筹的淮南王。 穆继和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果然,他一现身,就引得不少人脸红心跳,暗暗吸气。 兰清笳望着那个满脸笑意,意气风发的男人,自己上辈子何尝不是被他的皮囊所惑? 人心藏得太深,而脸,就近在眼前。 世人大多看脸,也是情有可原。 兰清婉听到了旁人小声议论穆继和容貌的声音,面上也禁不住一阵发热,唇角更是轻轻地翘了起来。 日后,这个男人身上更加光彩照人出类拔萃的,远远不止是这张脸,他整个人的一切,都会变得灼灼耀眼。 而身为他的夫人,她的地位也定会随之水涨船高。 今日,那些对着兰清笳的奉承讨好,日后也会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 穆继和接到了新娘,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另外一道火红的身影上。 不知为何,方才看到兰清笳时,他的心头微微一跳,心中平白生出了一股子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仿佛有着什么羁绊似的。 那样的感觉来得莫名,却又真实强烈,叫穆继和心中引起阵阵波澜浮动。 然而他很快便把心中想法压了下去,没有再让自己过多地关注那不该关注之人。 一路上,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兰清婉的心情都十分不错。 之后的流程进行得十分顺利,下花轿,跨火盆,拜堂,入洞房。筆趣庫 盖头揭开,兰清婉的眼前陡然一片光明,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夫君那张温柔含笑的俊朗面庞。 她的那抹笑还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就在看到新房中另外一个人时,骤然僵住。 兰清笳她,她怎么还在? 兰清笳的确还在,除了她,新房中还有不少妇人。 她们是来送亲的,还有几个是新郎这边的亲戚,众人齐聚观礼,因为新娘子害羞,是以新房中的人都是女眷。 有会来事的,也会开开新郎新娘的玩笑,闹闹洞房,不过也都是一些无关大雅的玩笑罢了。 兰清笳成亲时之所以那么冷清,没人敢来闹洞房,是因为秦淮的身份特殊罢了。 兰清婉万万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来送亲!还来闹洞房! 兰清笳望着她,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兰清婉莫名便觉神经一紧,浑身又有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兰清婉盯着兰清笳,眼神有些发直,穆继和下意识顺着她看去,目光不期然又与兰清笳撞上。 穆继和心头微微一跳,那股莫名异样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很奇怪,很莫名,还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都飞快收敛了心神,喝了合卺酒,完成了最后的流程。 穆继和对兰清婉勾唇笑了笑,低声道:“等我。”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此时又这般朝她勾唇一笑,兰清婉的脸颊瞬间泛起一股腾腾的热意,眸中也染上了娇羞之色。 穆继和起身往外走,与兰清笳错身之际,他目不斜视,然而鼻尖却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弥漫,叫他好不容易绷住的心绪为此一乱。 第181章:真是欺人太甚! 穆继和走了,一位妇人便热情地向兰清婉介绍了一番穆家的几位亲戚。 但因为兰清笳的存在,兰清婉有些心不在焉,态度便显得有几分冷淡。 穆家的亲戚本就是有意巴结,自然知道察言观色,看到兰清婉明显没心情与她们闲聊,便识趣地离开了。 兰家这边的人,也都没有多待,纷纷离开。 转眼间,新房中便只剩下了兰清笳这么一个无关之人。 兰清婉看到兰清笳竟然还不走,一副要一直赖在这里的样子,顿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兰清笳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来送妹妹出嫁的呀。”筆趣庫 “这话你自己信吗?” 兰清笳八风不动,语气间满是真诚,“我信啊,我知道妹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还让百香到厨房去给你拿晚餐呢。” 话音刚落,外头,百香就端着食盒进来了。 兰清笳“喏”了一声,“这不,说来就来了。” 百香把食盒摆了出来,还忍不住抱怨,“这穆家可真是够寒碜的,那厨房小得连奴婢的房间都不如,那里面更是乱七八糟的。 奴婢让他们备一份新娘子要吃的饭菜,他们竟然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最后只给奴婢端了点子稀饭咸菜就打发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絮叨间,她已经把饭菜端了出来。 那碗稀饭稀得能当镜子照,那碟子咸菜,也干巴巴的,半点油光都没有,简直叫人无法下咽。 兰清婉看到这番情形,整个人都气得面色大变。 “真是欺人太甚!” 兰清笳也沉了脸,跟着怒骂,“就是,穆家真是欺人太甚!” 兰清婉又是狠狠一噎,她对着兰清笳,“我说的是你欺人太甚! 这里是我的夫家,就算你是淮南王妃,也轮不到你在这里使手段磋磨于我!” 兰清婉压根就认定了这是兰清笳故意使的手段,故意拿这些稀饭咸菜来膈应自己! 百香当即义愤填膺地开口,“二小姐,我们王妃好心好意地让我去给你找吃的,你怎的这般不识好人心?还反过来怪我们王妃? 你真正应该怪的,是穆家人才对!是他们有意磋磨,不把你当人,拿了这些猪食打发你!” 兰清婉又被她气得倒仰,“你个丫头满口胡言,我是穆家的新嫁娘,穆家难道还缺我这一口吃的不成?” 百香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反正我就只拿到了这点子吃的,厨房的人都说了,是穆夫人吩咐的,你今天就只能吃这些。” 兰清婉一个没忍住,当即脱口骂道:“你放屁!” 兰清婉还想继续骂,兰清笳轻飘飘地道:“妹妹,这里是穆家,你还是注意着些,让人听到你像泼妇似的骂人就不好了,小心隔墙有耳呀。” 兰清婉那满腔的怒火瞬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一下就冷静了下来。 或者说,被迫冷静了下来,因为憋闷,整张脸都被气得扭曲变形。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将这口气咽了下去,转而吩咐丫鬟彩云,“你,去厨房给我拿吃的来,我要有荤有素有汤,至少五个菜,少一个都不行!” 彩云领命而去,走过百香时,还不忘剜了她一眼。 百香小声嘀咕,“我倒是看看你能端回什么菜来。” 兰清婉认定了是兰清笳在羞辱磋磨她,只等着自己的丫鬟把饭菜端来,就能狠狠地打兰清笳的脸。 随之,一刻钟后,彩云回来了,面色十分难看。 兰清婉心里一个咯噔,沉着声音问,“怎么了?”https:ЪiqikuΠet 彩云磕磕巴巴,“奴,奴婢没用,也只要来了一碗稀饭……” “什么?” 兰清婉的面色顿时像开了染色坊似的,五彩缤纷,十分精彩。 “怎么会这样?” 因为激动,兰清婉的声音都劈了叉。 彩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奴婢遇上了穆夫人身边的嬷嬷,那嬷嬷说,穆夫人为小姐和姑爷合了八字,近些时日,新娘子都不能食荤腥,不然就会影响姑爷今年的科考……” 兰清婉面容僵硬扭曲,这是什么狗屁论调?但凡长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两者之间全无半点关系好吧! 在兰清婉看来,这就是穆夫人在给自己这个新嫁娘下马威! 当着兰清笳的面,兰清婉即便想要发作,也只能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若是发作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嫁进来第一天就被婆母给了个下马威? 就算心中憋屈,但打着为夫君科举顺利的旗号,也勉强能挽回面子。 兰清婉调整着脸上的神色,正打算咽下这口气,顺着穆夫人的话下台阶,彩云就很不会看脸色地继续倒出了她从那位嬷嬷那里听来的后半段话。 “穆夫人还说了,不管您以前是什么千金小姐,现在到了他们穆家,就得能吃得了苦。 如果连一碗稀饭的苦都吃不了,那他们穆家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兰清婉刚刚才顺下去的气,因为这话“噌”地一下又蹿了出来。 死老太婆!真把自己当一回事?进门第一天就开始在自己面前摆什么婆婆的款儿?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什么门第! 若不是因为那个梦,若不是穆继和算是一个大有潜力的大好青年,自己一个大家千金,怎么会屈就一个身无半点功名的平民? 死老太婆,真是该死!https:ЪiqikuΠet 偏偏,今天的一切,全都让兰清笳看了笑话! 兰清笳可不看了笑话嘛。 实际上,她今天来,就是为了看这场笑话的。 或者说,这场笑话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她自己主导的。 前世,自己跟穆夫人孙氏打过那么多交道,对她的禁忌,死穴,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凡是关涉到她儿子之事,都是她最最关心的。 凡是关涉到她儿子的科考之事,更会让她如临大敌,警铃大作。 一个落魄寒门的寡妇,生活无望之时,最喜欢依靠的,便是神佛。 所以现在,她最信的,也是神佛。 兰清笳不过投其所好,在她求神问佛之时略施小计,给了点暗示罢了,果然,她对此深信不疑,并认真地执行。 今天还只是一个开始罢了,凭借孙氏的疯狂和偏执,这段时间,兰清婉都别想好过了。 第182章:你有证据吗? 一想到兰清婉不会好过,兰清笳心里就特别地好过。 尤其是欣赏着她陡然变得扭曲的脸色,兰清笳颇觉神清气爽,甚至还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妹妹的婆婆真是,特立独行……” 她的这话,落在兰清笳的耳中,就成了最直白的讽刺,兰清婉只觉得自己气血翻涌,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还不待发作,就突然定住了。 她的面色瞬间僵住。 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下传来的一股子不妙的汹涌。 身为一个已经到了出嫁年龄的女子,自然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她,竟然突然来月事了?? 她惊得瞪大了眼。httpδ:Ъiqikunēt 怎么会这样?她的月事明明不是今天,她的月事明明还有大半个月的啊!为什么会突然提前,甚至,提前了那么多天? 而且之前每次来之前自己都会有感觉,小腹也会有坠痛之感,但这一次却完全没有感觉。 若非方才起身的动作太激烈,她只怕还是没能马上察觉。 兰清婉当即就忘了要跟兰清笳对峙,她现在满心就只剩下了“怎么办”这三个大字。 在新婚之夜来月事,还怎么洞房? 而且,这样的日子来癸水,新娘子就会被贴上不吉的标签! 为了避免出嫁时遇到这样的窘境,待嫁的姑娘都会提前吃药调理,将癸水提前或推迟。 兰清婉的癸水不是这个时段,她便没有喝药。 以前明明那么规律的癸水,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出了纰漏? 兰清笳看到她的神色,突然飞快地绕到了她的身后,然后“呀”了一声,用一副夸张的音调道:“妹妹你癸水来了呀!这可真是太不巧了呢!” 兰清婉恨不得把这事死死捂着,但兰清笳却像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似的,那声音高得几乎堪称是在昭告天下。 百香也像是早就演练好了,一溜烟就往外跑,“我这就让厨房给煮些红枣莲子汤,我们家王妃来癸水每次都得喝这个的。” 兰清婉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阻止的反应,百香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你,你回来……” 兰清婉急切地大喊,但是百香已经跑得没了影。 她只能转而瞪向自己的丫鬟,恨恨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阻止她! 如果让她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我拿你们是问!” 几个丫鬟如梦初醒,这才急急跑了出去。 兰清婉捂着肚子,面色一阵难看,她恨恨地瞪着兰清笳,“是你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兰清笳一脸无辜,“妹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兰清婉气得一阵剧烈急喘,整个身子都在阵阵颤抖。 “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来月事?难道这些都不是你的手笔吗?”biqikμnět 兰清笳语气慢悠悠地反问,“你的月事我怎么会知道?妹妹这话说得可真是莫名其妙。 你的月事你都操控不了,难不成我还有法子?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兰清笳不承认,但兰清婉也已经认定了这件事一定跟她脱不开干系。 “那唆使你的丫鬟刻意宣扬此事,难道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兰清笳十分理所当然,“我敢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她唇角微微翘起,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我是有意的呀,难得有这么好的把柄送到我面前,我怎么能错过呢?” “你……” 兰清婉的面色陡然一片苍白,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气得想上前动手,但身下越发汹涌,她根本不敢动,只要一动,就要血洒当场。 偏偏她的丫鬟此时都不在,她便是想找人搭把手都找不到,只能僵着身子,一脸扭曲怨恨地瞪着兰清笳。 兰清笳就这么施施然地坐在那儿,周身皆是一派冷静淡然。 兰清婉狠狠地从唇齿间吐出一句话,“你这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 兰清笳的眸中染上一抹冷意,那目光,凉凉地剐在她身上。 “你何曾放过我?我现在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不是因为你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地放过我,而是因为我自己福大命大,聪明机智地躲过了你的算计。 现在,我只是把你曾经算计到我身上的,原原本本地还回去,让你尝一尝教训罢了。” 兰清笳脸上的神色太过冷冽,兰清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的指甲掐进肉中,让自己冷静,“你承认了,你承认是你对我下药,害我来了月事!对不对?” 兰清笳伸出手,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姿势,语调轻轻的,“是又如何?你有证据吗?” 说完,她又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挑衅。 兰清婉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当即尖声道:“凡是做过的事就一定能留下蛛丝马迹!我只要把大夫请来,就一定能查出来!”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是啊,凡是做过的事,就一定能留下蛛丝马迹,你自己做过的事呢? 你怕吗?兰府那个心悸而死的丫鬟,晚上没有去找你吗?” 兰清婉闻言,面色陡然一变。 她说的是槐花粉那件事! 兰清婉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兰清笳就又继续慢悠悠地道:“我和你打个赌吧,就赌待会儿你的婆母和夫君,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兰清笳的神色太过镇定,叫兰清婉的心中都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慌乱来。 她强撑着,“他们肯定会信我!夫君肯定会站在我这边!” 兰清笳笑而不语。 外面在这时传来了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兰清婉的面色顿时绷得愈发紧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宝蓝直缀的老妇走了进来。 那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岁月痕迹,已经不年轻了,但仍隐约可见她年轻时的风华。 她此时面无表情,整个人越发显得棱角冷硬,像是一尊毫无感情的冰冷石雕。 此人,便是穆继和的生母孙氏。ъiqiku 时隔多年,再见到孙氏,兰清笳脑中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被勾了出来,她的眸底不禁晕开了一层淡淡的幽深。 第183章:好生晦气 孙氏的目光锐利,在兰清婉的身上扫过。 兰清婉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 方才拜堂时,兰清婉是盖着盖头的,之前她也没见过孙氏。 但此时一照面,兰清婉还是能一眼认出她就是自己的婆母。 兰清婉方才的信誓旦旦还在耳边,此时,一见到孙氏,看到她那过分冰冷尖锐的目光,兰清婉心中陡然一突。 她张了张嘴,想要喊一声“母亲”。 但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还没喊出声,孙氏就率先开了口。 “你来月事了?” 兰清婉急忙辩解,“不是,我,我的月事不是这个时候的,这次是个意外,我有人给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是……” 兰清婉的话还没说完,孙氏就冷静地打断了。biqikμnět “这么说,你今天的确是来了月事?” 在孙氏面前,兰清婉的气势莫名被压了一头,“是的,但,但……” 孙氏的神色骤然沉了下去,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晦气!” 兰清婉的面色又是一白。 “我……” 孙氏再一次冷冷地打断了兰清婉的话,“你今晚搬到西厢房去住。” 兰清婉陡然一惊,“什么?” 新婚之夜,自己竟然被赶出洞房,搬到别的房间去住? 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股子怒意也从脚底板往脑袋上蹿。 这个老太婆,自己对她客气,她还真就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此时,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要向孙氏分辨自己来月事的真正原因,她只想跟孙氏正面硬刚。 自己进门第一天这个婆母就接连给自己下马威,自己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岂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兰清婉当即冷了脸,“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凭什么要我搬出新房?” 孙氏也冷笑一声,“新婚之夜来月事,你身上发生这等不吉之事,还问我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我儿下月便要参加科考?本就是紧要关头,若被你这不吉的晦气传染了,科举之事有什么闪失,你承担得起吗?” 兰清婉被她狠狠一噎,面上一阵青白交错。 她当然知道穆继和的科考究竟有多重要,她绝对不希望这件事有任何一丝半点的变故。 但是自己这般被孙氏嫌弃,便好似她就是个最大的扫把星似的。 兰清婉本就是吃软不吃硬,别人服软她还要蹬鼻子上脸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忍得了孙氏的这番刁难? 她当即怒声反驳,“科考考的是真才实学,若考不上再怎样都是考不上,跟我的月事有什么瓜葛? 只有那等没有真本事的庸才,才会总是在别人的身上找理由!” 兰清婉的本意是,穆继和有真才实学,根本不需要对其他事情过分紧张担心。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就完全说成了相反的效果,就好像是在讽刺他自己考不上,反而瞎找借口似的。 穆继和刚好问询从前厅赶来,恰好就听到兰清婉这么一句,他的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一股羞恼之意,面色也随之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屋中的那道倩影。 她还没走? 自家的这些事被她听到,穆继和的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股丢脸的情绪,原本对兰清婉的不悦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孙氏听到兰清婉的那话,更是气得心头一梗,原本就面无表情的面色越发沉了下来,那眼神更是冷得像刀子似的。 “你敢顶撞我?” 既然已经爆发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藏着掖着,索性让孙氏知道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那等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她当即怒道:“我为什么不敢?我有哪里说错了?是你自己无理取闹,有意找茬!” “你……” 穆继和再也听不下去,直接迈步走了进来,沉着声音问,“发生了何事?” 两人的争执,因为穆继和的到来戛然而止。 但是,两人的火气显然并没有那么轻易地熄灭。 兰清婉一看到穆继和,眼眶就禁不住泛起了红,眸中飞快盈满了水汽, biqikμnět那模样,分外楚楚可怜。 若非她现在不方便行动,她定然会像小鸟似的朝他飞扑过去求安慰。 穆继和对兰清婉本就不是出自真心,方才听到她的那些话,心中也已经生了不快。 只是,对兰清婉,他还有利用价值,不能刚进门就把人得罪了,是以,他并没有把不悦的情绪表露出来。 现在,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穆继和便也只能强忍着心中不快,踱步上前,缓了声音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就吵起来了?” 听到他温柔关切的声音,兰清婉那原本还欲落未落的眼泪珠子霎时就吧嗒吧嗒地滚了下来。 “夫君,我……” 兰清婉知道该如何适当地示弱,她不说话,只是拉着穆继和的手臂,一个劲地哭,告状于无形。httpδ:Ъiqikunēt 然而,兰清婉却错估了穆继和对自己的心意。 穆继和的面上依旧是温和而耐心的,但是,冷眼旁观的兰清笳却敏锐地看出,他的温和耐心不过假象,实际上,那些情绪都没有到达眼底。 孙氏见到她那副样子,冷硬的面上顿时更添几分厌恶与冷意。 “你还有脸哭?倒显得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孙氏不是那等会扯着嗓子撒泼的恶妇,因为她手底下有这样可以替她开口的人,她只需要面无表情地端着冷脸,便足以立威。 她身边的嬷嬷便不慌不忙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清楚楚,其中自然也包括兰清婉高声顶嘴的那几句话。 穆继和听了嬷嬷的话,对兰清婉的不喜就更添了几分。 大喜之日来月事,多么晦气的一件事。 尤其恰逢他马上要科举的关键时候,更是容不得一丝半点的差池,他并不觉得母亲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可兰清婉竟然为此哭哭啼啼。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兰清婉就不甘示弱地开口,“来月事岂是我所愿?这其中分明另有内情,可是婆母却半分都不肯听我解释,甚至,只让我吃些稀饭咸菜,连半点荤腥都没有……” 第184章:云泥之别 孙氏忽略了她的前半段话,直接道:“不仅是你,我吃的也是那些。 佛主示意,最近这段时间,你我二人都只能吃粗茶淡饭,若偷食荤腥,只会影响博文的科考。 你身为博文的妻子,难道连这点苦都吃不得?还是你不盼着他科考顺利?” 博文,是穆继和的表字。 这个字,取的是文韬武略,博大精深之意,也表达了孙氏对穆继和的殷切期盼。 孙氏说着,便朝着某个方向双手合十微微一拜,神态虔诚。 兰清婉被她的话一噎,一下就没话了。 为了穆继和,孙氏这般虔诚,处处讲究,难道自己能说她求的神拜的佛都是假的,不顶用的? 当着穆继和的面,难道她能说承认自己不肯为他吃些粗茶淡饭?还是能说自己不盼着他科考顺利? 兰清婉的脸色憋得通红,只能咬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为了夫君科考顺利,我自然是什么苦都能吃。” 孙氏淡淡乜她,“那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兰清婉咬咬牙,吃食的事她姑且忍了,但是月事之事,她定要好好掰扯掰扯! 她只能道:“这件事的确是我误会了母亲的好意,但是月事之事,的确并非我的错。 原本我的月事并非今日,今日之所以会突然提前来了,全因有人暗动手脚,想要给我难堪!” 说着,她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兰清笳。https:ЪiqikuΠet 兰清婉想脱口说出兰清笳的名字,但到底是有些理智,没有贸然攀咬。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攀咬了她,也没有证据,到头来说不定还会被兰清笳反过来追究自己诬陷的责任。 兰清婉现在想做的,就是证明自己是被人下了药,自己并非不吉之人。 兰清婉殷切地望着穆继和,“夫君,你只要请个大夫给我诊一诊脉就知道了,我定是被人下了药。” 孙氏对兰清婉的说辞半个字都不信,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不管她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让月事提前,最后的结果都是新婚之夜来了月事,不管前提如何,她只看结果。 她现在是来了月事之人,便是不吉之身,就绝对不能让儿子跟她同寝。 孙氏语气冷淡却强硬,“大夫没什么好请的,不管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来了月事,最后都是来了月事,你就不能在新房里住。” “你……” 兰清婉又是一阵气结,想要怒声反驳,但碍于穆继和在场,她又将到嘴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穆继和的心中闪过一阵不耐烦。 若兰清笳不在场也便罢了,他大可对兰清婉一番哄劝,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还是得到西厢房去待着。biqikμnět 但是现在兰清笳在场,兰清婉是她的妹妹,自己如果这么做,就像是他们穆家人在欺负兰清婉似的。 心中思量着,他便将目光投向兰清笳。 他面上露出一抹尴尬与汗颜,“让王妃看笑话了,实在抱歉。” 兰清笳回了两个字,“无妨。” 她这两个字回得冷冷淡淡,更是意味不明,让人听不出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她的冷淡,究竟是对事还是对人?她对兰清婉又究竟是什么态度? 他们这对姐妹,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关系密切。 若她跟兰清婉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密切,方才这么长的时间就不可能一直在旁边干看着才是。 可如果她跟兰清婉的关系不佳,那自己千方百计地娶了兰清婉又有什么意义?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忙着准备科考,其余的时间,全都用与高门学子笼络走动,对于兰家姐妹的事,他没能分出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多加打探。 难道她们的关系真的不像自己所预想的那般亲密? 穆继和一时心绪微乱。 孙氏这时候才终于注意到了屋中的兰清笳。 方才她自然也看到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但她却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放在眼里,只当做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没想到竟是王妃。 因为生活的不如意,孙氏的骨子里便刻着难以磨灭的刻薄冷硬。但这样的刻薄也分人。 面对身份地位比她高的人,她再硬的骨头也弯得下来,再刻薄的嘴脸也能收敛得一干二净。 这或许便是这么多人都喜欢追逐权势地位的原因吧,因为权势地位,真的能让人得到很多。 譬如现在,孙氏已经客客气气地向她行礼问安了。 “民妇有眼无珠,竟未认出王妃来,还请王妃莫怪。” 兰清笳望着孙氏低下的头颅,心中一直积压的那股郁气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点点散去,慢慢地纾解,她的心底陡然一片明朗畅快。 她抬眼看了兰清婉一眼,很轻地勾了勾唇角。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单单是这一记眼神,已经足以让兰清婉气得七窍生烟。 方才对你颐指气使,毫不留情的人,现在却对我客客气气,卑躬屈膝,两个人悬殊的地位,已然明明白白。httpδ:Ъiqikunēt 方才兰清笳所说的那个赌约,已经无需再进行什么验证。 就算现在兰清婉哭诉自己的月事是兰清笳下的药,就算她已经拿出了确凿的证据,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孙氏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即便再怎么不愿承认,兰清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兰清笳现在已是云泥之别。 兰清笳是云,自己是泥。 兰清婉的心头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地梗住了,原本撒娇示弱的假哭都快变成了真哭。 兰清笳语气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无妨。” 她的态度冷淡,甚至有些轻慢,然而在场的人,却无人能对她置喙,因为没人比她的身份高。 孙氏受了兰清笳的冷待,面上也没什么情绪波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端得住。 穆继和目光也禁不住落在兰清笳的身上。 她的泰然,她的淡漠,她的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与兰清婉相比,高下立见,平白抓人。 穆继和再次开口,“王妃,家母只是对在下科考之事比较紧张,有些草木皆兵,并非真的有意跟婉儿为难。” 兰清笳淡淡扬眉,“慈母心肠大抵如此,可以理解。” 第185章:莫非他押错了宝? 毕竟,前世孙氏也是这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继和就是孙氏的天,只要能对他有益,哪怕是一些捕风捉影,没有丝毫依据的事,孙氏也会愿意去尝试。 穆继和又道:“在下既不忍拂了家母的殷殷关切之意,更不舍让婉儿刚进门就受冷落,一时之间颇有些左右为难。不知王妃觉得,该如何决断方为妥当?” 他的这话,就带上了微微的试探,试探她对兰清婉的态度,试探两人间的关系。 兰清笳的态度依旧与方才无异,整个人都表现得淡淡的。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我?再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插嘴?” 穆继和的神色一顿。 兰清笳语气淡淡地继续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家王爷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该看的好戏都看完了,谁还有那耐烦继续在这里听你们扯皮? 反正,今晚上这个洞房花烛夜,绝对会让兰清婉印象深刻,毕生难忘。 今晚上,这对婆媳的梁子已结,嫌隙已生,兰清婉以后在穆家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就是了。 兰清笳说完这话,也不顾屋中众人是什么反应,起身,施施然地就往外走,只留给他们一个袅袅娜娜的背影。 谁也不是傻子,兰清笳的这般态度已经十分明显。https:ЪiqikuΠet 如果是自己关系密切的好姐妹,她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受委屈而不管吗?显然不会。 她方才一声不响地坐了这么久,这时候才突然提出离开,反而有种看完了好戏拍拍屁股走人的感觉。 穆继和的心头微微沉了下去。 他莫非真的看走了眼,押错了宝? 兰清婉却因为兰清笳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可不会认为兰清笳留在这里就会帮自己说话,她不火上浇油自己就已经很庆幸了。 她依旧拉着穆继和的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啜泣着。 “夫君……” 孙氏冷冷地扫向兰清婉,语气丝毫不减刻薄,“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你是嫌自己还不够晦气是吗?” “我哭哭啼啼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委屈吗?” 孙氏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阴阳怪气,“嫁进我们穆家委屈你了?有本事你别嫁啊,我们家这座小庙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 穆继和略显不耐烦地开口,“好了,都别闹了。” 兰清婉不依不饶,“夫君,你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穆继和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与不耐烦,但他从来都是精于算计之人。 兰清婉已经进门了,木已成舟,再也不可能改变得了什么。 哪怕实际上兰清婉与兰清笳的关系一般,她并不能为自己和淮南王牵线搭桥,自己也没法再把人退回去重新谋划。筆趣庫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现在唯一能做,就是尽可能在兰清婉的身上挖掘更多的利用价值,尽力止损。 不管怎么说,兰清婉也都是朝中四品大员的嫡女,有这么一门姻亲,对自己的仕途也会有一定助益。 穆继和转瞬间便已经把事情的利弊分析了个清楚明白,面对兰清婉的哭哭啼啼,他一下便换上了温柔疼惜的神色,好一番哄劝。 他这厢刚把人稍微哄好了些,孙氏又冷着脸扯后腿,分分钟把刚刚哄好的人惹炸毛,那新房中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穆继和夹在两人中间,顿时一阵心力交瘁。 穆家之后的一番好戏兰清笳是没机会亲眼见到了,不过不用看,她也能想象。 一路回去,兰清笳的唇角都是高高上扬的。 今日主街上不知为何有些拥堵,车夫便绕了条路,刚好就经过了师父的宅子。 兰清笳一看,当即就叫停了。 “不知道师父云游回来了没有,走,进去看看。” 她利落地下了马车,百香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门。 “小姐,玄机公子大概还没回来,咱们下次再来吧。” 兰清笳眉头微微锁了起来,她低声嘀咕,“师父去哪里了?不行,我得进去瞧瞧!” 师父走得莫名其妙,这么久了半点信儿都没有。 嫁出去的徒弟,就像泼出去的水似的,泼了就不管了,兰清笳心中生出一点不得劲的感觉。 她看了看高高的院墙,衡量了一番自己带着个人飞过去的难度,最后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行动,就不带百香了。biqikμnět 万一待会儿飞不过去,当场打脸岂不是尴尬?她自己丢脸没关系,可不能让人觉得师父没教好。 她拍了拍百香的肩,“你就在这儿等我,我看看就出来。” 百香乖乖地点头应下了。 兰清笳提了一口气,身体轻盈一跃,轻巧飞了过去。 落地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幸而及时站稳了。 嘿嘿,幸亏周围没人。 不过方才飞进来的姿势应该是美的,那就够了。 日落时分,正是炊烟袅袅的时候,但这宅子却安安静静的,显得格外冷清。 师父真的云游去了?把家仆们都带走了? 兰清笳不知道,这处宅子,本就是闲置的,若不是当初为了找地方给兰清笳习武,这里根本就不会临时调派那么多人过来。 后来,武功教完了,她也嫁人了,秦淮就没继续留下人在这里。 唯一留着的,便只有一个暗卫,也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罢了。 兰清笳大喇喇地往院子里走,很快就被那躺在屋顶的暗卫发现了。 暗卫自然认得这位是谁,他没有现身,直接一个闪身离开,到淮南王府通风报信去了。 兰清笳越是走进去,便越发确定,这院子没人,师父还没回来。 兰清笳心中生出一股子淡淡的失落与怅然。 她看出来了,这个地方不是师父的住所,这只是他教自己习武的临时据点罢了。 现在他功成身退了,这个地方也没有再继续经营的意义了。 兰清笳曾经觉得自己跟师父很亲近,甚至自恋地想,自己说不定是师父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呢。 但是现在,她又很怅然。 那只是自己以为的亲近罢了,实际上,她对师父根本一无所知。 如果师父有心想要离开,除了大家都知道的玲珑阁,自己连要到哪里去找他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她站在这空落落的院子里,心底泛起丝丝黯然。 第186章:臭师父 兰清笳垂着头,吸了吸鼻子,低声哼哼了句。 “臭师父!” 她转身,正要离开,刚抬脚,却骤然顿住了,眼睛也骤然瞪大,嘴巴也张得老大。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颀长高大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玄衣,墨发高束,双手负于身后,身姿笔挺而傲然。 他脸上那张银制的面具在渐暗的暮色之中,泛着一丝淡淡的幽光。 确认了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兰清笳的脸上霎时便溢满了浓烈的欢喜。 那抹欢喜像是醇厚的佳酿,后劲绵长,霎时就让她晕陶陶的。 她张嘴,一声饱含深情的“师父”还没喊出口,便听得师父意味不明开口:“你方才在背地里说为师什么?” 兰清笳那几欲喷薄的浓烈情谊骤然卡了壳,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 他正望着她,眸光静静的,像是平静地欣赏着小徒儿被抓包之后的窘态。 从她那几番变化的脸色,还有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他似乎就能读出她正在搜肠刮肚想办法搪塞自己的内心活动。 他有些想笑,但还是努力地压住了,唇角稳稳地保持住了一个平直而高冷的弧度。 兰清笳最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讨好的笑脸,“没,没什么呀,我在说,师父,徒儿想你了!”筆趣庫 看着她这张灿烂的笑脸,秦淮唇角终是禁不住翘了起来。 兰清笳见师父笑了,便知师父没有真的生气,她当即反唇还击,开始算账。 “师父!老实交代,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为什么半点信儿都没有?你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徒弟吗?” 她这副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语气让秦淮微微失笑。 这丫头,果然是不能给她好脸色,给点颜色她就能开染坊,现在倒是理直气壮地找起自己的茬了。 秦淮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现在是在质问为师?” 兰清笳滞了滞,旋即,就默默地怂了。 她低声咕哝,“谁让你出远门也都不告诉我一声的,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上哪儿找你啊。” 秦淮想说,她出什么事自己都能知道。 但又怕这丫头寻根究底地追问,他便索性避重就轻,“罢了,下次告诉你便是。” 兰清笳当即露出了得逞的笑来。 她转而问,“师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刚好就跟我遇上了。” 秦淮心道,有人跟我通风报信呢,能不巧吗? 他面上却一派淡然,“巧合罢了。” 兰清笳换了个更贴切地词,“是不是我们师徒心有灵犀一点通?师父你感应到我来了,就突然出现了!嗯,一定是这样。” 秦淮看了看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你是嫁了人的,以后跟男人心有灵犀这样的话,少说。” 又被说教了。 兰清笳伸手掏了掏耳朵,“好啦好啦,知道了,我只跟师父这么说的嘛。” “跟我也不行,淮南王听到了会不开心。” 今天,又是自己吃自己醋的一天。 兰清笳为秦淮辩解,“我家王爷才不会这么小心眼。” 就是这么小心眼的王爷本尊一时神色微僵,同时,又莫名被“我家王爷”几个字取悦了。 他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兰清笳肚子的一声绵长咕噜声打断。 “师父,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秦淮莫名地就冒出一句,“那你家王爷怎么办?” 明明自己就是他口中的“你家王爷”,可是,就是想要问一问,听听这丫头要怎么选。 两个答案都是自己,但却还是要较个高下。 兰清笳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是一起吃啊,我家王爷跟你神交已久,却缘悭一面,上次我就想带他来拜会师父,但最后没有成行。现在多好的机会啊!” 秦淮:…… 他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biqikμnět “下次吧,为师还有事。” 兰清笳顿时一阵失望,却也不忘问,“什么事啊?很着急吗?” 秦淮:“挺急的。” 兰清笳小脸一下耷拉了下来,“那师父是不是马上就要走啊?httpδ:Ъiqikunēt 这才刚见到,还没说两句话呢,怎么又要走啊。” 兰清笳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股眼巴巴的意味。 秦淮心头微微滞了滞,平白生出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 心头一软,他便不由得松了口。 “可以与你吃了饭再走,不过,只能是你一人,为师不想见旁人。” 尤其是,淮南王…… 兰清笳闻言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虽然还是有点遗憾,没能让这两人见上一面,但她知道师父的脾性,他本就不喜与人交道,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至少,他还有时间跟自己吃一顿饭,这么想想,兰清笳也觉得自己赚到了。 兰清笳交代百香先回去,告诉秦淮自己今晚和师父有约,百香乖乖地去了。 兰清笳把师父带到了小舅舅云子鹤开的醉仙楼。 云子鹤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一块料,这醉仙楼虽然开业时间不算长,但却后来居上,抢走了不少燕京城老牌酒楼的生意。 现在,到醉仙楼吃饭喝酒,不提前个几天预约,基本上没位置,更不用说包厢那样的雅座了。 但兰清笳靠着刷脸,成功地得到了最上等,环境最清幽雅致的包厢。 店小二热情周到,给他们推荐了一溜儿的招牌菜品,兰清笳寻思着反正也不用花钱,就很豪迈地道:“你刚刚点的招牌菜都给我来一份儿吧。” 秦淮好心提醒,“那太多了,吃不完。” “可是我想每样都尝尝。”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尝了哪道菜味道好,也想打包带回去给我家王爷尝尝。” 秦淮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心头也禁不住微微一动。 他假作漫不经心地道:“淮南王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还需要你千里迢迢从外面给他带?” 兰清笳有些不好意思,“他前段时间生病,我让厨房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东西。 今天我都出来吃好吃的,也该给他带点嘛,不然总有种吃独食的感觉。” 第187章:先救他还是先救我 秦淮的心头微微一跳,他下意识摩挲着杯沿,语气看似随意,“你对他倒是上心。” 兰清笳的耳根有点红,小声咕哝,“因为他很好啊。” 她的声音很小,语气也有些含含糊糊的,但秦淮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 男人也有虚荣心,也能因为轻轻悄悄的一句话而得到取悦,甚至,还会幼稚地刨根问底。 “有多好?”他追问。 跟师父谈论这个话题,兰清笳莫名升起一股子羞赧的情绪。 尤其是,自己曾在师父面前信誓旦旦地盼着他死,现在刚成亲没多久就转了态度,她有种真香打脸的窘态。筆趣庫 她含含糊糊的,直接带过了那个话题。 看到她那微红的面颊和耳尖,闪烁的眼神,秦淮心中莫名痒痒,更是升起了一股子想要逗一逗她的促狭情绪。 他开口道:“如果发生了火灾,你家王爷和师父都在火场中,你先救谁?” 兰清笳的神色一时有些古怪,师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知为何,兰清笳竟然有一种师父正在跟自家王爷争宠的感觉。 但这个想法也不过是一瞬之间,她很快便打消了那念头。 她眨眨眼,镇定地回答,“当然是……先救火啊。” 说完,她还投给他一记“这不是明摆的还需要问吗”的表情。 秦淮:…… 这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明明是想促狭一下她,没想到竟被这小机灵鬼还击了回来。 秦淮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一定要问住这丫头不可。 他又问,“那如果,你家王爷和师父两人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兰清笳脱口就答:“当然是我……” “我家王爷”四个字只吐出一个字,最后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觉得应该救自家王爷,那是因为自家王爷身娇体软,是个需要人呵护的病娇美人。 但她要是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岂不就要伤了自家师父的心? 她顿了顿,又无辜道:“徒儿不会水,当然是谁都救不了。 不过师父您放心,到时候徒儿一定大声呼救,很快就能给你们都捞上来!” 兰清笳硬生生地拐了话头,拐得略显生硬,但是,秦淮却在她的未尽之意之下猜出了她原本想要说的答案,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淡淡的愉悦。 他继续追问,“如果你会水呢?你先救谁?” 兰清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师父这么反常,净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httpδ:Ъiqikunēt 但对于这样的问题,她还是牢记着原则和底线,绝对不能选,要是真的选了,不论是选哪个,都可能会被挑出毛病来。 她便坚定地插科打诨,并想趁机岔开话题,“可我就是不会水呀,师父又没教过我。” 秦淮的眼眸微深,“你想为师教你凫水?” 兰清笳顺口就想答想啊,但话到嘴边又怔了怔。 让师父教凫水,似乎有些不妥,毕竟,凫水不比其他,需要下水,还得有身体的亲密接触。 兰清笳对上师父那微沉的目光,几乎能想象自己若真的答了,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一整套的说教。 得亏她还有几分冷静和求生欲,她当即摇头,一脸诚恳,“就不劳烦师父了,徒儿暂时不想学。” 秦淮依旧没有收回那幽沉的目光。 “那你如果有一天想学了呢?” 兰清笳感觉师父的气场还是不对劲,她小心斟酌着回答,“那就……自学?” “你想被淹死?” 兰清笳滞了滞,不知道师父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一时神情有些无辜。 “总不能让我家王爷教我吧?” 秦淮:“为什么不行?” 兰清笳答得理所当然,“他身体不好啊,怎么能下泳池泡冷水? 万一真冻出个什么毛病来,我可真就当寡妇了。” 这下轮到秦淮神色滞了滞,他有心为自己的身体做辩解,便道:“他的身体没有那么差。” 但显然,在兰清笳看来,自家师父压根就不认识自家王爷,他说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信服力。 “他连茶杯都端不起,吃饭都得让我送到嘴边,你说差不差?” 那一茬过不去了是吧?早知道那天就不故意装虚弱了。 秦淮一时无言,还有点郁闷。 自己在她心中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看来得找个机会让她好好见识见识自己的身体究竟好不好。 出于男人的本能,秦淮的思绪一下劈了叉,下意识往不大和谐的某些方面拐。 他轻咳一声,及时止住了那念头。 末了还不忘稳住师父的迂腐人设,对她开始说教,“你现在已经嫁做人妇,凡事都要牢记这一点。 像凫水这等需要有亲密肢体接触的事,除了你的夫君,任何异性都不适合教你,即便是师父也不行,你明白了吗?” 兰清笳眨眨眼,“那师父怎么方才还问我夫君和师父掉水里我要救谁?” 言外之意,我要是救了师父,岂不是也跟你有了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兰清笳用一副“师父你的问题不严谨啊”的戏谑表情看着他。 秦淮:…… 为什么又有一种被小丫头反套路的感觉? 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兰清笳看着师父那副吃瘪的憋屈神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秦淮原本绷着的神色也不禁有些破功,只得撇过头,掩住了自己的唇角,十分勉强地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师父的威严。筆趣庫 幸而这时候菜品终于端了上来,兰清笳的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上。 许久没见师父,兰清笳便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股脑把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总总全都倒给他。 “食不言”的规矩,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秦淮也无奈地纵容着她,静静地听着那些他其实早就知道的琐碎小事。 小丫头有点聒噪,有点话多,但听着那些话,秦淮却半点不觉烦躁,心中反而一片柔软而宁静。 这一顿饭,兰清笳吃得十分开心。 醉仙楼的生意火爆不是没有原因的,菜的味道自然好得没得说。 想到兰清婉,她的开心就更加了倍。 她在这里吃香喝辣的,兰清婉现在却正在眼泪汪汪地喝稀饭,吃咸菜,想想就很爽啊。 第188章:我小舅舅敲有钱! 为了配合她今天的好心情,她还小酌了几杯。 秦淮一开始不让她喝,但禁不住她可怜巴巴地哀求,最后便只得答应了。 但他也特意吩咐店小二,只能上度数最低的酒,也只能上一壶,兰清笳这才顺利喝上了。 但这酒楼既然叫醉仙楼,这里的酒自然是最好的,即便是度数最低的酒,对一般女子来说,后劲也不容小觑。 说好了只喝两杯,但趁着他不注意,小丫头一杯接一杯,那一小壶酒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秦淮没察觉到她醉了,因为她的眼神十分清明,面颊也十分正常,没有半点陀红。 她站起身,走向他,秦淮没反应过来,她冷不丁地就抓向他的面具,一把扯下。 她咯咯地笑,“被我摘下了吧!” 若是往常,秦淮是断断不会让她得手的,但这次,他委实是毫无防备。 他面上闪过一阵错愕,下一瞬,他飞快伸手,一下遮住了她的眼睛。 兰清笳眼神迷离,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到,眼前就陡然蒙上了一片黑暗。 她软软糯糯地开口,“师父……”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掌心上,一路痒到了心上。 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个谎话说了这么久,要戳破,总得事先做个铺垫,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吧。 要是就这么陡然戳破了,小丫头跟他翻脸怎么办? 还是先瞒着吧,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他伸手,想把她手中的面具拿过来戴上,小丫头却耍了性子,把手往后伸得老长,就是不肯给他。 秦淮低声,“笳儿,别闹。” 兰清笳皱着鼻子不肯,“师父长什么样,我想看。” 秦淮低声哄着,“现在不行,再过一段时间。” “真的吗?” “嗯,真的,师父不骗人。” 兰清笳哼哼了两声,还是不情不愿地把面具递了回去。https:ЪiqikuΠet 他一手遮着她的眼,一手拿着面具,缓缓往脸上戴。 几乎同时,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道颀长的身影往里走来。 秦淮下意识转头,下一瞬,手中面具已然罩在自己自己的脸上,重新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兰清笳也循声转头,便对上了为首那男人略显错愕的目光。 兰清笳咧嘴,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小舅舅!好巧啊!” 云子鹤的神色微僵,眸光微闪,与秦淮的目光在半空中有短暂相接,下一瞬,两人便移开了视线,云子鹤脸上的表情便恢复如常。 “我便说,我这包厢怎会有人,原来是笳儿。” 他的身后,另外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一身青衣,整个人俨然一副书生模样。 这书生的容貌亦是仪表堂堂,看起来颇为斯文儒雅。 他的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却并未说话。 兰清笳却兴致勃勃地当起了介绍,“小舅舅,这就是我师父,玄机公子。师父,这是我小舅舅。” 那书生听到玄机公子的名号,眼神也禁不住微微一变。 玄机公子这个名字,大概所有读书人听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但他并没有贸然上前搭话,而是静静地站着。 云子鹤目光一转,这才又重新看向了秦淮,笑得一派客气,“原来这位就是玄机公子,久仰。” 秦淮面具下的神色微微变了变,但眼神却没有半点波澜。 他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兰清笳对屋中略显怪异的气氛毫无所觉,一脸热情地道:“师父,我小舅舅他敲有钱的哦,这家酒楼就是他的。 以后你要是没钱了,可以来这里免费吃,我小舅舅请得起。” 秦淮:“……不必破费了。” 他也不至于会有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那一天。 兰清笳却很执着,“不破费的,我小舅舅钱特别多,不吃白不吃。” 云子鹤:……这么卖力地帮忙花自家舅舅的钱,我可真是谢谢你这亲大外甥女了。ъiqiku 秦淮不想跟一个醉鬼争辩,便索性闭了嘴,权当默认。 兰清笳却絮絮叨叨个不停,一边说,还一边打起了酒嗝,面色也终于慢慢泛起了醉态的潮红。 她脚下有些不稳,整个人险些摔倒,秦淮伸手,稳稳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住。 “小心些。” 两人的姿态看起来过于亲密,绝对已经超过了正常师徒该有的距离。 云子鹤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闪烁,但却什么都没有多说。 秦淮不打算多待,尤其是没有跟两个不熟之人待在一块儿吃饭聊天的兴趣,他扶着兰清笳就打算先行离开。 兰清笳虽然醉了,但竟然没有忘记打包。 她嘟嘟囔囔,“我家王爷还在家里吃稀饭咸菜呢,我要给他打包好吃的。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打包带走!”ъiqiku 秦淮只能哄,“时间不早了,他定然已经吃饱了,再带回去只怕也没了本来的味道,等改日你再带他来吃吧。” 兰清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万一他想吃呢?” 云子鹤看了秦淮一眼,直接开口道:“我让小二给你都打包一份新鲜的,直接派人送到淮南王府。” 兰清笳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 “小舅舅最好了,嘻嘻嘻……” 秦淮的神色意味不明,这小丫头真是有奶就是娘,谁给她好处,谁就是最好的。 秦淮扶着兰清笳出包厢,兰清笳要跟小舅舅道别,转头时目光却直直盯上了他身旁那个一直不曾说话的书生。 “你,你……” 兰清笳一边指着他,一边伸手挠着脑袋,像是在努力地回想什么。 最后她一拍脑门,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似的,“金科状元!” 几人都怔了怔,旋即,云子鹤忍不住笑了起来。 “璟川,你看,连个醉鬼都指着你喊金科状元,看来今年的状元非你莫属了。” 王璟川也笑了起来,倒也没有谦逊,态度十分疏朗自然,“那便多谢吉言了,某,定尽全力,不辜负淮南王妃的预言。” 虽则云子鹤没有介绍,但兰清笳既是他的外甥女,又是玄机公子的女弟子,那便必是淮南王妃无疑了。 兰清笳神情格外认真地点头,“好的,王公子一定要努力,把穆继和踩在脚底。” 兰清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淮伸手一揽,略带强硬带了带。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然后朝两人颔了颔首,便带着兰清笳离开了。 第189章:喂药 云子鹤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神情间若有所思。 王璟川开口,“子鹤,你跟淮南王妃提起过我?” 云子鹤回过神,摇头,“不曾。” 王璟川神情认真,“那淮南王妃可真是半仙转世,竟一眼就看出我乃状元之才。” 两人相视,皆是疏朗一笑。 云子鹤唤了人,交代对方重新备一份好菜给淮南王府送去,又让人把这间包厢收拾一番,备些好酒菜上桌。 王璟川却微微垂眸,脸上笑意淡去,神情间晦暗不明。 既然云子鹤没有跟淮南王妃提过自己,她怎么知道自己姓王? 方才,云子鹤只是叫了自己的名字,不曾提前自己的姓氏,而淮南王妃却直接唤了他“王公子”。 她方才指着自己喊“金科状元”,是醉酒之后的醉态,还是暗含其他意味? 莫非,自己刚刚进京,就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被人暗中调查了? 王璟川心中百般思量,但是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将所有情绪尽数掩去。 兰清笳醉了,到了淮南王府,她已经醉死了过去,整个人都靠在秦淮的身上,呼吸均匀,睡得香甜。Ъiqikunět 倒是没有方才那么多话了。 秦淮垂头看着她红扑扑的睡颜,心中暗道,以后绝对不能让她碰酒,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碰酒。 不然就她这酒量,便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百香受王妃的交代,特意回王府给王爷传话,告诉他王妃今晚不回来用膳。 但没想到却扑了个空,王爷也不在。 百香在上房左等右等,两位主子都没回来,正等得有些打瞌睡,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一激灵睁眼,就看到王爷打横抱着自家王妃,大步流星地走来。 待走近,百香便闻到了王妃身上那股淡淡酒味。 百香顿时更加清醒了,王妃跟别的男人在外面喝酒,不仅喝醉了,还被王爷逮住了! 百香顿时有一种自家主子被捉奸在床的紧张与担忧。 她忙忙迎上去,想要解释什么,王爷却像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眼前飘过,空气中飘来一句话,“去备醒酒汤。” 百香听不出王爷的喜怒,她也不敢耽搁,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瞅着王爷的背影,心中不禁冒出丝丝疑惑。 王爷的那身衣裳,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就好像前不久她才刚刚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她的脑袋瓜子却有些不听使唤,想不起来了。 兰清笳不肯喝醒酒汤。 她的牙关咬得死死的,秦淮无论怎么撬都撬不开,一勺勺醒酒汤半点没喂进去。 秦淮沉着眸,对自己的笨手笨脚有些懊恼。 百香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小心地开口提醒,“王爷,王妃以前曾说过,她睡着的时候别人是撬不开她的牙关的。” 秦淮舀着下一勺药汁的动作顿住,“为何?” 百香的神色有些黯然,声音也稍稍低了些许,“因为害怕别人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灌药。” 秦淮闻言,神情骤然僵住,心口也似被人狠狠攥紧,一股强烈的闷疼之感将自己笼罩。 为什么会害怕别人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灌药? 定然是因为她曾经经受过那样的痛苦。 她幼年被掳,足足被困十年才得以获救,在那十年中,她必然是经历过无数的痛苦折磨,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biqikμnět 秦淮眼睫轻垂,掩住了眼底的诸多情绪。 沉默片刻,他缓声道:“你出去吧。” 百香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退了出去。 秦淮伸手,缓缓地抚在她的脸颊上,动作轻缓温柔,兰清笳却因为这突然的触碰骤然僵住,眉头蹙在了一起,似是有些难受。 秦淮缓声,“笳儿,别怕,是我。” 兰清笳似有所感,稍稍偏头,无意识地噌在他的手上。 秦淮又盛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低声道:“笳儿乖,张嘴,把这药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 然而,兰清笳的牙关却紧紧咬着,半点都不为所动。 秦淮又接连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那一碗醒酒汤被折腾得只剩一半了。 若是不喝醒酒汤,第二天她醒来定然要头疼难受,身子不适。 可她不肯喝怎么办? 秦淮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一个想法蓦地爬上了心头,他的喉结下意识滚了滚,眼神也微微飘了飘。 他沉默地坐了片刻,眼看这醒酒汤都要凉掉了,他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缓缓盛起一勺,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捏着她的下颌,她的牙关依旧紧咬着,固执地不肯张开。 他略带强硬地掠夺,不知是不是那微凉柔软的触感让她产生了什么熟悉之感,在他的攻势下,她终于放开了戒备,打开了齿关。 秦淮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像是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喂药机器。 直到那半碗醒酒汤被尽数喂完,秦淮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将她唇边的汤汁擦干,便飞快起身,眼神几乎没有再往她的唇上落。 每看上一眼,心口就鼓噪得厉害,方才那被他刻意忽略掉的感觉就会被无限放大,甚至让他联想到了在宰相府废弃小院中的那一吻…… 二月的天,春寒料峭,他却觉得身上莫名燥热了起来。 他当即转身走了出去,关上房门,去了书房。 他呼了一口气,才对外面唤,“乔远。” 乔远很快出现, 秦淮轻咳一声,语气如常地开口,“去帮我请个人来。” “谁?” “云子鹤。” 乔远微微诧异,显然没想到自家公子会在这个时候想见王妃的小舅舅。 莫非这事还跟王妃有关? 乔远心中暗忖,但不该问的也没有多问,很快便领命去了。 自己今晚要找他,云子鹤应该已经猜到了。httpδ:Ъiqikunēt 今夜在醉仙楼,虽然他们没有戳破,但彼此都知道,云子鹤看到了他的脸,知道了他是谁。 这件事,秦淮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兰清笳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原本这就是自己欺瞒了她,要是这件事再从别人那里捅给了她,小丫头怕是更难接受。 第190章:择日不如撞日 除了不能让兰清笳知道,秦淮更不能让云子鹤把这件事泄露给其他人。 他是玄机公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他并没有要对无关紧要的世人公开身份的打算。 如果真的公开了,那他的淮南王府只怕要被人踏破门槛。 再者,他若是在燕京城太过高调,公然结交权贵,收拢人心,皇兄会怎么想? 一开始玄机公子的扬名全然是因为巧合,他弄的那个玲珑阁,不过因为兴趣罢了,没想到却意外受了追捧。 他为避嫌,本是打算让玄机公子悄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但这个想法最后却被义父和皇兄同时制止了。 皇兄不想让他因为避嫌把自己过得太过憋屈,太过草木皆兵,这样,反而会让两兄弟越走越远,生了嫌隙。 义父的想法就简单粗暴多了,“这玲珑阁能赚钱,又能搜集情报,还能扬名立万,为何不继续?” 于是玲珑阁便保留了下来,玄机公子的名头这才慢慢打响。 纵然自己就是玄机公子这件事已经在皇兄那里过了名录,这也不意味着他想让大家都知道他就是玄机公子。 既然无心朝堂,无心权势,那就不要做出任何会引人猜忌怀疑的事。 云子鹤果然早就料到了今夜会有此一行,他见到秦淮,面上也没有丝毫惊诧,十分自然大方地行礼。 “草民拜见淮南王。” 秦淮开门见山,“今夜在醉仙楼,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他干脆利落,云子鹤也没有绕弯子,直接点头承认。筆趣庫 “没想到淮南王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玄机公子,委实让草民大感意外。” 不等秦淮多说,他已经十分上道。 “草民知道王爷把草民请来的用意,王爷请放心,这件事草民会烂在肚子里,不该说的绝对不会多说。” 秦淮知道云子鹤此人,他虽为商贾出身,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在燕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也必是有大才之人。 这样的人,知分寸,识时务,不会做出阳奉阴违的蠢事。 秦淮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多交代了句,“尤其是对笳儿,你绝不可多言。”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摆足了身为王爷的架子,但云子鹤却平白看出了一股子纸老虎的虚张声势和紧张。Ъiqikunět 云子鹤阅历丰富,阅人无数,心思自然是机敏的。 秦淮的这般神色反应,他很快便品出了味儿来。 这位王爷,怕是对笳儿上了心。 因为上心,所以才会格外的紧张。 云子鹤笑道:“自然,草民断不会多言。”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件事王爷打算何时向笳儿坦白? 并非草民定要多嘴干涉王爷的决定,只不过,笳儿的性格揉不得沙,这事儿要是拖得久了,她只怕要恼了王爷。” 兰清笳这个外甥女,有时瞧着是个温柔小意的解语花,有时瞧着,又浑身都长满了刺,扎手着呢。 对待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她能化作百般柔肠,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但是对于曾经得罪过自己,跟自己有仇的人,她的手段狠辣果决,也丝毫不逊于男子。 就拿她对付柳氏母女这事来说,便能窥见一二。 简而言之,她十分爱憎分明。 这样的性子,要是真让她恼了,让她记恨上了,只怕是不好哄啊。 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这事大不大?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让人惊讶感叹,沦为谈资的可大可小的事,但是对于兰清笳来说,那可真是比天还要大的大事。 一个是自己一直摆在神坛上,敬重有加的师父,一个是自己慢慢生了感情的新婚夫君,这两人竟然是同一人。 这震惊程度,大概跟发现自己嫁的人竟然是自己爹一样吧。 淮南王早就知道了这事,还在笳儿面前跟双面间谍似的演戏,日后笳儿知道了,可不就觉得自己是被耍得团团转吗? 今晚看到秦淮的脸时,云子鹤心里便寻思着,上层圈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可真会玩。 现在,他多嘴说了这事,也完全是出于这些考虑,更是出于亲小舅对亲外甥女婿的人文关怀。 亲戚一场,都是缘分嘛。 当然,他也不希望事发之时自己平白受鱼池之殃。 云子鹤的提醒,秦淮自然也知道。 但现在,并非他不想坦白,而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罢了。 秦淮默了默,最后还是开口,谦虚讨教,“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向她坦白更稳妥?” 这他哪儿知道? 但是面对秦淮那副诚恳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身为长辈,要是不说出个答案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他试探性地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嘛。” 秦淮:…… 他开始怀疑云子鹤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样是个经商奇才了。筆趣庫 不然,经商奇才怎么就只想得出这么敷衍的主意? 他默了默,朝门口指了指,“门口在那。” 云子鹤摸了摸鼻子,“那我先走了,不用送哈,千万别送。” 秦淮稳稳地坐着,他也没打算送来着。 云子鹤兀自客套,也不尴尬,转身溜溜达达地走了。 一大清早,兰清笳迷迷糊糊地就醒过来。 随着她的动作,秦淮一下也醒了过来,以往他也都差不多这个时辰起床。 他开口,“怎么醒那么早?” 兰清笳:“做梦了。” 秦淮清了清嗓,“梦到了什么?” 兰清笳吧唧吧唧嘴,“你让我喝药,我不肯喝,你就给我吃了好吃的。 软软的,凉凉的,滑滑的,特别好吃,然后我就乖乖喝药了。” 秦淮:…… 兰清笳神色有些苦恼,“可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身子僵了僵,面色也现出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他心道,幸亏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然那还了得? 兰清笳却觉得十分遗憾,“可是我还想尝一尝。” 兰清笳伸舌舔了舔唇,那两瓣唇瞬间便水润光泽了起来,像是无声的邀请,邀请人一尝为快。 秦淮盯着她的唇,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 半晌,他开口,声音有点低哑,“我也想尝。” 第191章:鸡飞狗跳的婚后生活 兰清笳没有读出他眼神中的意味,也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 她一拍脑门,想起了昨晚打包回来的东西,顿时一阵懊恼,“本是昨晚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可我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过了一晚,肯定都不好吃了。” 秦淮微微敛了心神,缓声道:“没事,让厨房热一热还能吃,我没那么讲究。” 兰清笳微噘着嘴,“都隔夜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吃这些东西。” 秦淮郑重其事地声明,“我身体很好。” 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得一点点把这小丫头的想法扭回来,不能再让她把自己当成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兰清笳投给他一记“好好好你身体最好反正你开心就好”的敷衍表情。 秦淮:……感觉有被冒犯到。 兰清笳不肯让他吃,秦淮却很坚持要尝。 双方僵持着,秦淮望着她道:“是你给我带的东西,就算是砒霜毒药,我也会吃。” 兰清笳准备好的台词瞬间被堵了回去。 谁准他突然说情话的? 犯规!这根本就是犯规! 最后,兰清笳红着脸,默默给他热砒霜,哦不,热菜去了。 跟兰清笳这里的温馨和谐相比,兰清婉这一晚就过得有些水深火热了。ъiqiku 兰清笳走了之后,他们一家子又关起门来闹了一番。 孙氏认定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要金榜题名,到时候凭借儿子的这般容貌,定然会被榜下捉婿,届时便是一步登天,扶摇直上。 但是没料到科考前竟然杀出兰清婉这个程咬金,坏了孙氏的打算。 而且,两人亲事的促成又还有着那么一层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内情,别人都觉得是穆家高攀了,孙氏却觉得是自家儿子倒霉,平白遇上这么一出,就这么被兰清婉缠上了。 所以,兰清婉还没进门,孙氏对她便没什么好感。 之后她又来了月事,还出言顶撞自己,孙氏就更加没好脸色了。 在孙氏强硬的施压和穆继和表面劝阻实际顺水推舟的推动下,兰清婉在新婚之夜就搬出了新房,住进了西厢房。 穆继和对兰清婉百般安抚劝慰,又摆足了关切疼惜却又孝字当头,无法违逆的姿态,所以最后兰清婉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孙氏的身上,对穆继和则全无半点怨怪。 新婚之夜竟然被赶出新房,这等奇耻大辱,兰清婉岂能轻易揭过? 她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待日后,看她怎么收拾孙氏那个老太婆! 看着桌上的稀饭咸菜,兰清婉气都快气饱了,哪里吃得下? 她直接伸手,一把就把碗筷拂落在地,摔了个稀巴烂。 她发脾气倒是发得爽快,但很快她便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阵地发疼。 不是因为月事的疼,而是因为饥饿。 出门子之前,她就几乎什么都没吃,一直空着肚子。 经过了一番繁文缛节的礼仪,本就极消耗体力,她早就饿了。 她一直强忍着,只想等到喝了合卺酒,换下了嫁衣再好好吃一顿,也省得之后不方便如厕。httpδ:Ъiqikunēt 但最后因稀饭咸菜的这一茬,她也半点吃的都没入口。 后来就是那一番鸡飞狗跳,她气得也忘了饿。 吵吵闹闹一直到了现在,兰清婉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能不饿吗? 她饿得在床上打滚,想找些点心垫一垫,却忘了这已经不是在兰府,而是在穆府。 她让彩云去厨房偷偷拿些点心来,彩云最后却空手而归,因为厨房被锁了。 兰清婉觉得孙氏就是在故意针对她,想要让她挨饿,所以才特意把厨房给锁了。 不然,就穆家这寒酸样,有什么好锁的?便是那毛贼也不会光顾,因为根本什么都偷不到。 兰清婉直接让彩云去找孙氏讨钥匙,最后自然是没有讨来,反而被孙氏身边的郑嬷嬷一顿臭骂。 兰清婉撑着几乎饿晕的身子去新房找穆继和,但压根没靠近就被又被郑嬷嬷堵了回来。 郑嬷嬷显然早就料到她会去找穆继和,早早就在那儿候着呢。 郑嬷嬷说了,穆家节俭,粮食有限,浪费了就没了,只能等下一顿。 这是孙氏定下的规矩,除了穆继和,谁都没有资格破坏这条规矩。 兰清婉身子虚弱,想要大骂又骂不过,连扯着嗓子喊夫君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在郑嬷嬷的淫威之下,被彩云扶着乖乖回了西厢房。 而新房中的穆继和自然是没有睡着,他把外面的动静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但是却不为所动,只作不知。 他的脑中一时闪过兰清笳那张清丽的脸,心绪总是禁不住波澜。 一时,又想到了自己费心娶回来的兰清婉,想到她并没有如自己预想中那么有用,又被她的那番毫无淑女形象的撒泼所烦扰,心中的厌恶瞬间更甚。 穆家的三人,各怀心思,都没能有个安稳好眠。 第二天,兰清婉饿得有气无力。 然而一起来,端上桌的依旧是稀饭咸菜,跟兰府的伙食相比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ъiqiku 但这一次,兰清婉不敢再摔了,她要是再不吃,就要撑不住了。 她几乎是含泪吃完了早饭,之后的敬茶,纵然心中再怎么不愿,她也只能对孙氏俯首帖耳,低声下气。 孙氏倒是没有过分刁难她,既没有让她端太久,也没有故意把热茶撒在她的手背上,这倒是让兰清婉有些意外,同时也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敬茶过后,穆继和便要去书房读书,他马上就要科考,现在读书是他的首要任务。 兰清婉想要一同离开,却被孙氏喊住了。 “我让你走了吗?” 兰清婉望着穆继和离开的背影,不情不愿地站住了。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孙氏脸上神情淡淡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刻薄。 “不管我有没有什么吩咐,我没让你走你便要离开,这是身为儿媳该有的礼数吗?兰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兰清婉狠狠咬牙,她方才真是高兴得太早了,孙氏压根就不是不想刁难她,而是想趁着夫君走了之后再下手! 这该死的老太婆! 第192章:娶了一尊大佛 兰清婉正想说什么,孙氏就已经淡淡吩咐,“过来给我捏肩捶腿。” 兰清婉僵着脸,没动。 孙氏掀起眼皮睨她,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我这个婆母差遣不动你了?” 兰清婉原本想忍忍,跟孙氏井水不犯河水,一切等穆继和科考完了之后再清算。 如此,也不至于影响穆继和读书。 但孙氏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耐性。 她此时的嘴脸和手段,兰清婉再清楚不过,她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如果自己这一次忍了,之后等待自己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磋磨。 兰清婉本就不是那等能受得闲气的人,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凡事都要有个度,你就算想趁机磋磨我,也得看看我的身份。 我爹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大小也是个四品,我嫁到你们家是低嫁。 昨晚我受的委屈受了也便受了,我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 但是你还想继续在我面前摆婆母的款儿,那你就想错了!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孙氏听了兰清婉这话,面色顿时一沉,整张脸都阴鸷了下来。 “听听,我们家这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一尊大佛?biqikμnět 你出门去打听打听,哪一个媳妇进了门不需要伺候婆母?就你金贵? 我不过就是让你给我捏捏肩,捶捶背罢了你都不乐意,日后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需要你到我跟前伺候,岂不是能把你直接吓回娘家去? 这样不贤不孝的儿媳,我们家可要不起!” 自古以来,“孝”字都大过天,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兰清婉料到她会用这事压自己,但她却不服,心中更是不忿。 “便是孝顺也不能愚孝,我出嫁之前从来都没有挨过一次饿,但到了你们家,我吃的都是什么? 要不是我身体好,昨晚上我都要活生生饿死了! 你拿‘孝’字压我,我把这事说出去,看大伙儿究竟是站在谁那边!” 兰清婉一番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地倒出来,孙氏的面色霎时愈发阴沉。 兰清婉看到孙氏那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中总算狠狠舒了一口气。 哼!死老太婆,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不成? 孙氏的脸色陡然沉下。 “我说了,这段时间茹素是为了博文的科考顺利,吃素的人不止是你一个人。” 兰清婉怒气冲冲,“可昨晚上我连一口稀饭都没吃上!” 孙氏眸色愈沉,“是你把食盒打翻在先,就算饿肚子也是活该。我们穆家,不允许浪费任何一粒粮食。在我们穆家,就要遵守我们穆家的规矩。” 兰清婉看着孙氏那副高高端着的样子,心中便升起一阵冷嘲,“明明是你们穆家清贫寒酸,穷得连多余的一碗稀饭都舍不得,还摆什么清高样?可笑。” “你!” 孙氏像是被戳中的痛脚,整张脸色都一片青白交加,实在精彩。 穆家的家底,是孙氏再怎么遮掩也遮不住,再怎么想改变也改不了的事实。 现在被兰清婉这么毫不客气地嘲讽,孙氏就像是被人当众揭了遮羞布,其羞愤恼怒可想而知。 孙氏抚着胸口,好半晌都没喘上气来。 兰清婉却是直接了当地把话挑明了,冰冷又毫不客气地道:“你们穆家在我们兰家面前算是哪个牌面的人家,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筆趣庫 我昨晚忍你,是给你面子,但我给你面子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如果你识相,以后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这样也能彼此相安无事。 家宅安宁了,夫君也能好好地复习。你若真的想在我面前摆婆婆的谱儿,就不要怪我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到时候影响了夫君的科举,后果你承担得起?所以,为了夫君着想,你最好收起你那婆婆的款儿。” 孙氏被她的这一番话怼得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兰清婉轻飘飘地撂下一句,“一副穷酸样还想在我面前摆谱?哼!” 说完,她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施施然地走了,只留孙氏兀自坐在那儿,不停地抚着胸口急喘气。 “她,她……她怎么敢?!” 孙氏气狠了,只想直接上前把兰清婉给撕了。 但她的一句话却是让孙氏走了心。 不能影响博文科考。 就算她想要整治儿媳,也不能影响博文科考。 现在,一切都以博文的考试为主! 郑嬷嬷也在旁边劝慰着,总算让孙氏把心中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且让那小妖精多蹦跶一段时间!待科考过了之后,看自己怎么好好整治她! 兰清婉心中所想,也跟孙氏大同小异。 现在,为了穆继和有个安稳的环境复习科考,对孙氏的作威作福她便且忍着,等穆继和考上了状元,孙氏再敢给自己找麻烦试试! 到那时,她可不会再有什么顾忌。 穆家的境况,是柯旸向兰清笳汇报的。 因为红衣离开了,兰清笳手边没了其他更加得用的人,那天吃饭时便向师父抱怨了,于是师父便把柯旸暂时派给了她。 涉及穆家的那些事,兰清笳并不想用秦淮的人。 她觉得,秦淮是一个很光明磊落的人,但她要做的事,却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 兰清笳害怕,害怕自己在他心中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但兰清笳不知道,柯旸就是秦淮的人,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没有任何一件逃过了秦淮的眼睛。 甚至,每一件汇报到兰清笳那里的事情,都会在秦淮这里筛一遍。 孙氏竟然没能治得住兰清婉?兰清笳的眼神不禁微微眯起,暗自思索。 柯旸对穆继和的印象还不错,加上这段时间穆继和隔三差五便会写一篇文章交给自家公子批阅,在中间传信的都是柯旸,两人也算有了些许交情。 现在,他受兰清笳之命开始蹲穆家的墙角,将穆家的鸡飞狗跳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为穆继和感到惋惜。 “穆公子才华横溢,一表人才,科举之后定然是另一番光景。筆趣庫 可惜,却被家世所累,现在又娶了这么一个悍妇,日后家宅只怕不得安宁。” 兰清笳听到柯旸的这一番感叹,抬眼看他,“你对他倒是惺惺相惜。” 柯旸下意识接话,“这些时日时常给他和公子当传声筒,也算是有了些许交情,穆公子为人着实十分不错。” 第193章:打的一手好算盘 兰清笳听到这话,面色禁不住陡然一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常给他和公子当传声筒?” 柯旸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 这事公子吩咐过绝对不能对任何人多说,即便是兰清笳,柯旸也不敢贸然多说。 兰清笳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柯旸对上她那样的目光,禁不住一个激灵,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袭遍了全身,就好像自己眼前的人是公子本人似的。Ъiqikunět 他糊弄不过,便只能认命开口,“数月前,穆公子卖了公子一个大人情,公子本是让属下给穆公子一笔丰厚的金银财物,但穆公子婉拒了,反而提出了让公子帮忙指点文章。 公子看了他的文章,觉得是可塑之才,便答应了下来。 一直到现在,公子每隔几日便给他指点文章,不过公子与他并未见过面,每次都是属下帮忙传达,这件事,公子也不允许我们往外说。” 兰清笳越听,脸色便越发难看,眼神也似蒙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怎,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岂止是有问题,简直是太有问题! 今生今世,她以为因为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的轨迹都被改变。 譬如穆继和拜师之事,她以为已经完全被自己截胡了。 但却万万没想到,穆继和早就盯上了师父这块肥肉! 表面上看,穆继和只是找师父看文章,并未向任何人公开此事,他就是一个一心求学,专心做学问的寒门学子。 但兰清笳却知道,他的目的绝对不可能这么单纯。 他是在慢慢地为自己科考之后的官场之路铺路! 待他金榜题名,待他步入官场,他定会利用柯旸,巧妙安排,制造一个“不经意”的巧合,向世人公开自己和玄机公子身边的得力手下是好友,甚至,玄机公子还精心指点过自己几个月的文章。 虽则他与玄机公子没有师徒之名,但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师徒之谊!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他再一番巧手造势,假以时日,他和玄机公子的这份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的关系就会被燕京城上下所熟知。 到时候,他就可以像上辈子那样,借着师徒的名头往上爬! 兰清笳想到这儿,心中便似有熊熊的怒火在愤怒地烧着,她整个人的理智都几乎要尽数烧尽。 好一个穆继和!他真是使的一把好手段啊! 自己千防万防,却还是没防住他打师父的主意! 难道上辈子的事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任凭自己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 她不信! 这辈子明明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她偏不信师父怎么就甩不掉穆继和这个恶心玩意儿! 兰清笳的脸色太难看,柯旸还想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她那样的眼神之下,默默地住了嘴,不敢说话了。 兰清笳沉着声,“师父怎么会受了他的人情?” 察觉到兰清笳的神色不对,柯旸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属下只知道,他给公子传了一封信,信上有你的一件信物。 但信上具体写了什么内容,我们都不敢贸然拆看。” 兰清笳的眉头瞬间蹙得更紧。 信?那是什么信? 能让师父答应穆继和的那个要求,说明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定然十分要紧。 那信上有自己的信物,说明那件事必然跟自己有关,可是她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听师父提起过? 兰清笳继续追问,“那天是什么时候?” 柯旸张口就想回答,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含糊地咽了回去。biqikμnět “时间有些久远了,属下也记不大清了。” 他已经讲了太多不该讲的,兰清笳的神色也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件事只怕是有些不一般的隐情,自己要是真的说太多,不小心捅了什么篓子,那可就完蛋了。 兰清笳锐利的目光扫在柯旸的身上,柯旸努力绷着面色,愣是没让自己露出半点怯意。 兰清笳最后收回了自己的神色,眼神一阵晦暗不明。 她沉声,“师父呢?” 柯旸:“公子最近行踪有些不定,属下也并不清楚。” 兰清笳冷笑,“不清楚?那你是怎么为你的穆公子递文章的?” 柯旸神色一滞,旋即面色有些讪讪的。 “文章并不是每天都递的……” 她周身的气压很低,“别跟我耍心眼,下次见了师父告诉我,我要见他。” 柯旸摸摸鼻子,只能应了下来。筆趣庫 “还有,穆家的事,继续盯着!再派人好好查一查关于他的任何事,无论大小,无论好坏,我都要知道!” “是。” 柯旸就算再傻,也感受到了兰清笳对穆继和的强烈反感。 只是,这样的反感究竟源于何处?他却不知道,更不敢问。 他从兰清笳这里离开,转身就寻了机会去了秦淮的书房,有些忐忑地把事情说了。 刚开了个头,秦淮眉心就禁不住一跳,“穆继和送信的时间你告诉她了?” 柯旸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说。” 秦淮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柯旸也舒了口气。 秦淮:幸亏没说,不然她想到那天见到的“雪臣公子”,自己的马甲可能就要掉了。 柯旸:幸亏没说,不然自己可能就得被公子活剥了。 柯旸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原本始末一一复述,听罢,秦淮也听出了,兰清笳对穆继和的敌意很大。 对他给穆继和看文章的这件事也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这究竟是为什么? 穆继和得罪过她?似乎并没有。 秦淮思忖片刻,一时没有什么头绪,最后索性也不多想了,那丫头做事,总有自己的缘由,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她让你查什么你便查。” 柯旸颔首应下。 “查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 柯旸又颔首。 秦淮摆手,“先这样吧。” 柯旸没走,小心地觑他,“公子,王妃想见您,这个,属下要怎么回话?” 秦淮神色顿了顿,“先说我不在,过几日再说。” 从柯旸所述来看,小丫头的火气不小,自己还是先暂时避一避风头,等事情过了再说吧。 柯旸心中默默想,公子倒是躲得掉,可要苦了他了,又要去承受兰清笳那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眼神逼供。 第194章:没试过,就不要妄下定论 柯旸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天,他就给兰清笳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收获。 那件事不仅跟穆继和有关,还跟兰清婉脱不开干系。 “穆公子与兰二小姐的婚事,并非意外促成,而是人为设计。” 兰清笳眉峰微动,“是谁?” 柯旸的回答让兰清笳大感意外,“那件事,是兰二小姐自编自导自演。” 柯旸把自己查到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兰清笳听罢,面上神色不禁一阵阵晦暗不明。 曾经,兰清笳也怀疑过这件事跟兰清婉有关,但一来没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二来,她也没想到兰清婉竟然能这么恋爱脑,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为爱不顾一切的举动。 穆继和那张脸虽然不错,但是,他的家世是硬伤啊。 自己做了王妃,本就将她踩在了脚底,兰清婉能甘心? 她现在最想做的努力翻身才对。 再怎么着,她也不至于嫁穆继和这么一个身无半点功名的寒门学子。https:ЪiqikuΠet 可她偏偏这么做了,甚至为了嫁他不惜铤而走险,自毁清白。 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强大? 凭着兰清笳对兰清婉的了解,她觉得兰清婉不应该会是这样的人,可是一时之间又没有找到原因。 她只能对柯旸的调查结果表示怀疑。 “你确定你的调查没有出错?” 为了证明自己过硬的侦查能力,柯旸当场摆出了他们查到的证据,甚至表示,如果兰清笳想的话,他可以去把证人掳来让兰清笳自己亲自审。 兰清笳听到他这么信誓旦旦的回答,心中的那丝疑虑便消失了。 她又问,“这件事,穆继和知道吗?” 她这话的意思是,穆继和究竟是同伙,还是受害者。 这两人,就算之前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然后一起策划了这么一出戏,兰清笳也半点不惊讶。 但柯旸的回答却再次打破了她的猜测。 穆继和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还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手指轻叩着桌面,眸中倒是显出了几分兴味。 沉吟片刻,兰清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天晚上,你再去一趟穆家,再帮我办一件事……”httpδ:Ъiqikunēt 二月初四这一天,是兰清婉和穆继和两夫妻回门的日子了。 这一天,兰清笳也起了个大早。 这么重要的日子,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缺席? 兰清笳坐在了梳妆台前,朝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唇,露出了一抹笑来。 “百香,给我梳妆,今天我要回娘家。” 百香看着小姐的那副神色,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 她觉得,小姐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熟悉。 之前每次她要动手整谁了,都会露出这样一副神色。 今天,究竟是哪个倒霉鬼要中招?百香掐指一算,觉得会是二小姐。 她心中默默为二小姐点了一根蜡,鞠了一把同情泪,同时,还有一点暗搓搓的小兴奋和小期待。 又有好戏看了呢。 一边给她梳妆,百香一边问,“王爷呢?他不跟王妃一起回去吗?” 兰清笳的神情微顿,想到今天自己谋划的事,即便他不会知道那是自己安排的,但心中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而且,今天兰家必然又要闹上一番。 这样的闹剧,终归是家丑,她不想要他看到。 她面上一派镇定,“王爷身子弱,需要在家中静养,不能到处乱跑。” 百香心道王爷今早上还起来去练武场了呢,这话还没说,屋外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本王的身子到底弱不弱,王妃要不要亲自来试试?” 说话间,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玄色劲装,裁剪得体,将他那精瘦的身材尽数勾勒,完美呈现,越发衬得他整个人宽肩腰瘦,挺拔颀长。 那身衣裳上有隐隐被打湿的痕迹,兰清笳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汗味,抬头望去,他的脸上也蒙着一层淡淡的薄汗。 他走到了她的梳妆台前,就这么垂眸看着她,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身上那股子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兰清笳感到了一股子紧张和压迫。筆趣庫 回味了一番他方才的那话,兰清笳的思绪一个跑偏,面颊上禁不住微微泛了红。 兰清笳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才不试。” 秦淮瞥了她一眼,“没试过,就不要妄下定论。” 说完,他便施施然地往里间走去,又对丫鬟吩咐,“备水,本王要沐浴。” 兰清笳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他在故意撩骚,还是自己思想太过污浊,竟然平白想歪了。 里间传来了窸窣的衣料摩擦声,秦淮在宽衣。 明明只是听到点无关大雅的声音,兰清笳就好像能自行想象那画面似的,平白红了脸。 她只能催促百香,“快些,时间不早了。” 百香还没应声,里间,秦淮的声音就飘了出来,“嗯,两刻钟便好。” 兰清笳:??? 不是,她,她没在催他啊,她催的是百香…… “那个,王爷,你也要去?” 秦淮声音有点懒,“怎么?不行?” “当然没有……” 只是,兰家又要在他面前丢人了。 罢了,刚好今天要收拾的是兰清婉,上次他过敏病危的那笔账还没算,这次收拾了兰清婉,也算是为他上回的事报仇雪恨了。 而那头,刚刚出门的兰清婉,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兰清婉觉得,今天的兰府之行,只怕又要出幺蛾子。 兰清婉的面色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郁。 这些天,孙氏没再敢找她的麻烦,只是兰清婉的日子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如意。 每天的粗茶淡饭让兰清婉吃得嘴里发苦,才几天没吃肉,她就感觉自己的肠胃寡淡得连半点油水都挤不出。 但是为了穆继和科考的这一顶大帽子戴下来,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更憋屈的是,她现在还在西厢房住着,在月事结束之前都不能回新房。 孙氏在其他方面可以不找她麻烦,但是这两点上,却是半点都不肯让步,兰清婉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忍下。 第195章:心态崩了 穆家的家底薄,房子自然没有兰府宽敞,便是屋中的摆设、家具器皿,也处处显得寒酸简陋。 更甚者,以前在兰府她都是前呼后拥,伺候的下人不说几十也有十几,可是现在,整个穆家统共的下人也没有她曾经一人的下人多。 兰清婉用惯了好东西,也使唤惯了人,现在生活质量骤然降了好几个格调,她自然不习惯。 她嫁过来只不过过了三天,但兰清婉却觉得像是过了三年这么久,她整个人都瘦了,脸上也半点新嫁娘的娇羞妩媚都没有。 这样的婚后生活,跟自己之前曾经畅想的完全不一样,要说她没有丝毫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她整个人的情绪都不高,显得有些怏怏不乐。 现在,刚出门又平白生出这么不详的预感,兰清婉的心情能好才怪。 穆继和看到她的神色,故作关切地开口,“婉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穆继和一直扮演的都是这么一个对她关爱有加的角色。 这也是兰清婉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就算现在的一切都不如意,至少,这个男人被她牢牢抓在了手里。 只要他的心里有她,只要他顺利金榜题名,自己现在受的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现在,听到他这般关怀自己,兰清婉心中的那丝郁气终于消散,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来。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穆继和柔声,“如果还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兰清婉听得愈发感动,连连点头。 穆继和握着她的手,将她扶上了马车。 因为有穆继和从旁温言软语的耳语,兰清婉方才的那股子烦躁和不安终于一扫而空。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便仿佛看到了希望。 兰清婉通过一番心理建设,把自己的心态调了过来。Ъiqikunět 马车驶到兰府门口,穆继和先下了马车,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兰清婉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兰清婉享受着穆继和的温柔小意,脸上挂满了盈盈的笑意。两人正准备进门,便见不远处,两匹通体无暇的黑马拖着一辆马车缓行而来。 那马车实在太过打眼,叫他们下意识便望了过去。 马车外壁以金漆雕饰,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车檐挂着一串金铃,随着马车的行驶,发出清脆如琅的声音,十分悦耳。 街上的路人,也都纷纷被这辆豪华的马车所吸引。 车夫勒马,这辆豪华的马车,就这么停在了兰府的门口,与穆家马车并排。 兰清婉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妙的猜测。 很快,她的猜测就得到了完美的应证。 车门打开,一个衣着低调却丝毫不掩矜贵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旋即,一双纤纤素手伸了出来。 他牵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缓缓地露出了本来面貌。 兰清婉的心态崩了,崩得彻彻底底…… 她的心口宛若遭受了狠狠一击,方才的那股子喜意消失得荡然无存,整个人只剩下了满腔的愤恨与恼怒。 穆家的马车,简简单单,普普通通,虽然没有多豪华,但至少也体体面面。 原本兰清婉还觉得可以将就,但是,看到兰清笳下来的那辆马车,她的眼睛都直了。 那辆停在他们旁边的普通马车立马被衬得卑微又寒酸,连带着她自己,也都像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小丑。 兰清笳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明明知道穆家是什么家境,却偏偏要在今天回来,还故意乘坐这么一辆豪华的马车。筆趣庫 她就是要故意羞辱自己! 穆继和也双目发直地望着那个女子。 那种被冥冥之中的情愫牵绊着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看到她被另外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地牵着,穆继和的心中平白生出了一股子闷闷的感觉。 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兰清婉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毫无所觉。 兰清笳被秦淮牵着下了马车。 待站定之后,她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他却反手而握,直接将她的手团团握住了。 兰清笳浑身都微微僵了僵,那宽厚温热的大掌像是有着什么魔力,那热意一点点地顺着她的手流淌,慢慢传到了她的心口上,然后又顺着爬向面颊,将她的脸染成了一片粉色。biqikμnět 她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兰府门口的那对男女。 那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有些不大自然,尤其是兰清婉,整张脸已经不受控制地扭曲,眼中也蹦出了阵阵难以掩饰的恨意。 迎着她的目光,兰清笳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 兰清婉看到那个笑脸,心口瞬间又像是被人扎了一刀,血淋淋的疼。 然而,不能发作,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 不仅不能发作,还要向兰清笳行礼。 因为兰清笳是王妃,而她,只是庶民。 穆继和率先回过神来,拉着她向二人行礼。 “草民见过淮南王,见过淮南王妃。” 兰清婉敛起了脸上的异样神色,强忍着心中的憋屈和怒意,缓缓低下了头。 走到了近前,兰清笳才一副亲亲热热的语气开口,“都是一家人,哪里还需要这等子虚礼?” 兰清笳的声音清脆,姿态亲民,但兰清婉却越发如鲠在喉,脸上的神色十分僵硬。 若真的不需要行礼,早在他们刚拜下去的时候就应该叫起才对,哪里还要等到他们行完了才来说客套话? 兰清笳笑眯眯的,“我知道妹妹今天要回门,所以今天特意也回来了,想给妹妹一个惊喜。” 兰清婉神色僵了僵,最后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十分违心地道:“嗯,的确挺惊喜的。” 惊喜?只怕是惊吓吧。 兰清婉想到了新婚之夜那天兰清笳的所作所为,心弦不禁陡然绷了起来。 难怪她方才出门之前会突然感觉有些不安,原来是因为这个! 今天,兰清笳又想玩什么把戏? 兰清婉眼神陡然一阵警惕,神情也染上一丝凌厉。 兰清笳如果敢算计自己,真把她逼急了,就别怪她也不客气! 第196章:我吃素,我乐意 兰家最近正在商议分家的事宜,但分家并非小事,库房财务,田庄地产,都需要好好清算。 清算清楚,两房人究竟要怎么分,也是一件需要好好商议的伤脑筋之事。 自古因为分家之事闹出嫌隙的,不在少数。ъiqiku 兰清婉出嫁之后,兰家上下便都在忙着此事。 但一直到回门之日,这件事也只进展了三分之一,真要彻底分好,还得花费些时日。 是以,现在,兰清婉回门,见到的还是兰家大房二房的人。 只是兰怀风、兰怀钰等四人都不在,他们已经顺利进了锦绣书院,现在就住在书院中专心复习,一个月大概只回来一次。 兰清笳和秦淮的到来让兰家众人都有些惊讶。 旋即,这股惊讶就变成了惊喜。 毕竟,秦淮在锦绣书院的事上办得干脆利索,半点没有拖沓,在这件事上,不论是大房还是二房都很感激他。 是以,兰清笳和秦淮成了兰家众星拱月的存在,反而应该是主角的兰清婉和穆继和被冷落在了一旁,无人问津。 兰清婉原本就有些僵硬难看的面色霎时又沉了下去。 穆继和的心中也升起一阵不快,但他素来惯会遮掩情绪,面上一派平静淡然,整个人都没有半丝波澜,倒显得格外气度从容。 周盈儿的目光在穆继和的身上,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一圈。 不得不说,他倒是长得真不错。 不过,长得再俊又有什么用?穆家家底那么薄,那张脸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又是白身一个,要是科考失败,又得熬上三年。 就穆家那寒酸样,要再供个读书人读上三年,指不定要被掏空了。 日后,兰清婉可别想回来打秋风。 到时候,兰家已经分家了,他们大房自个儿单过,她回来打秋风,拿的可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么想着,周盈儿看着他们的目光就添了几分嫌恶,像是在看两个已经在家里打秋风的穷亲戚。 周盈儿的目光有些过于直白,带着些许冒犯的意味。 兰清婉恨恨地从兰清笳身上收回目光,就跟周盈儿的目光对上了。 兰清婉现在正是心思最脆弱敏感的时候,看到周盈儿的眼神,她心头当即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脸色顿时就是一变,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但此时此刻,她却发作不得,只得硬生生地忍下了。 后来话头重新牵回了他们的身上,兰清婉的脸色还是一脸僵硬,虽然极力缓和,但落在众人眼里,也像是在摆脸色。Ъiqikunět 倒是穆继和神色如常地谈笑风生,颇有些长袖善舞的从容。 很快便开宴了,满桌丰盛菜肴一一摆上。 以前在兰府,每一顿都丰盛营养的时候兰清婉还不觉得那些饭菜有什么,甚至还会嫌弃地百般挑剔。 但是,在穆家待了三天,吃了三天粗茶淡饭,再见到这些美食,肚子就忍不住叫嚣了起来。 她的嘴里甚至不争气地淌起了口水,整个人都有种前所未有的急切,想要马上动筷子大快朵颐一番。 脑中的想法太过强烈,她的肚子便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叫声。 她身子一僵,急忙伸手捂住了肚子,下意识收腹,止住了那余音未绝的声音。 大家面面相觑,但谁都没有开口戳破,只作未闻。 但周盈儿就坐在兰清婉的旁边,她把那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毫无避讳地开口,“妹妹,该不会是穆家亏待了你,连饭都不让你吃饱吧,瞧瞧把你饿得……” 周盈儿的语气略带调笑,像是在开玩笑,但却又暗含刻薄的嘲讽。 她这话一出,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都变了。 兰清婉的面色陡然一僵,整个人都宛若被人揭了面皮似的,尴尬羞窘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穆继和一直都维持得十分得体的面色也微微僵了僵。 周盈儿这话,不仅仅是在取笑兰清婉,更是在嘲讽穆家穷酸,上不得台面。 家世,是穆继和的软肋,更是他的逆鳞。 周盈儿却像是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又试探性地道:“我听说,妹妹在穆家只能喝些白粥就咸菜,原来这是真的啊?” 兰清婉的面色又是狠狠一变,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把心中的恼意压了下去。 周盈儿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定然是有人提前向她传了这些,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堪! 周盈儿掩唇,一副不小心说多了,要及时打住的模样。 “我只是听人瞎说罢了,想来穆家定不会这般寒酸,故意磋磨妹妹。” 兰清婉僵着脸,袖中全都暗暗握紧,她必须要找补回来,不然以后她在周盈儿面前就会沦为笑柄。 片刻,她声音平静无波,“这些天,我的确每日都在喝白粥。”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为之一变。 兰振坤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凌厉的目光一下扫向了穆继和,穆继和的神色也微微变了变,眸中有什么飞快闪现。 周盈儿眼中却闪过一抹鄙夷,表面上却一副震惊的模样。 “啊?这是真的?穆家当真这般刻薄寒酸,这般苛待于你?” 兰清婉刻意抬高了声音,语气颇为郑重,“穆家好得很,从未有半点亏待于我,每天吃稀饭咸菜是我自己所愿。 婆母前些时日到普陀寺烧香,签文有解,如果我们这段时间虔诚茹素,夫君科考必能顺利。 我听闻此事,所以才自行甘愿茹素。” 周盈儿看着她,眼神明显含着怀疑,只觉得兰清婉是在暗自强撑。 兰清笳在这时轻飘飘地开口,“事实的确如此,不仅是妹妹,便是穆夫人也都虔诚茹素,这是我那日在穆家亲眼所见。” 有了兰清笳开口佐证,兰清婉的话瞬间就有了可信度。 穆继和下意识看了兰清笳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了兰清婉,眸中尽是温柔与怜惜。 “婉儿,科考考的是真才实学,求助神佛是无用的,凭借我的努力,我也定可金榜题名,你大可不必如此。” 对穆继和,兰清婉心中便升起几分真心实意来。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于文章之事我帮不到夫君,只能在其他方面竭尽所能。 莫说只是茹素一月,便是让我这辈子都茹素,我也愿意!” ъiqiku 第197章:贱丫头胡说八道 穆继和看着兰清婉的目光顿时添了几许感动与怜惜。 周盈儿没能看到兰清婉难堪,还平白看到他们二人这么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样,想到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夫君,心中顿时一阵酸溜溜的,真不是滋味。 她心中很是一阵不甘,又阴阳怪气地道:“原来如此,那今天怎么办呢?我们这满桌的可都是大鱼大肉,妹妹可不能破戒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婉看着那些诱人的美食,胃中又要叫嚣起来。 她急忙提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腹中要传出的不雅声音忍了回去。 她语气强作平常,“今日回门,我也没打算破戒,只打算吃些白粥而已。” 实际上,内心已哭作一片。 原本以为今天回门能趁机饱餐一顿,但没想到,却是看得到吃不到! 这样的煎熬,还不如不让她看到呢! 兰清婉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莫兰亭自然是让丫鬟去厨房为她单独备一份素餐。 正式开宴,众人都吃着肥美酥香的大鱼大肉,只有兰清婉,吃着寡淡无味的素餐。 即便兰家的素餐也比穆家的丰盛许多,但再丰盛,那也是素的啊! 她心中憋屈得要命,表面上却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这一顿饭吃得几乎心肌梗塞。 兰清笳一边吃着秦淮夹到自己碗里的炸得外酥里嫩的小酥肉,一边朝兰清婉投去“关切”的目光。 兰清婉察觉到来自侧方的目光,抬头,便跟兰清笳的目光对上了。 兰清婉的神色狠狠一僵,兰清笳却朝她无辜一笑,兰清婉瞬间一梗,只觉得原本就寡淡无味的素餐更加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而兰清笳,却觉得嘴里的小酥肉一下更香了。 兰清婉心中恨恨,肯定又是兰清笳搞的鬼!不然周盈儿那蠢货怎么会知道自己在穆家喝稀饭的事? 如若不是周盈儿故意搅局,自己怎么会连这到嘴的美食都吃不到? 兰清婉吃完了这一顿令人窒息的饭,胃里没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倒是平白吃了一肚子的闷气。 用过饭,老太君身子有些乏了,便被搀着回去歇下。 穆继和要抓紧时间复习,也打算告辞。 兰清婉此时也根本没有继续在这里多待的意思,甚至比穆继和更想快些离开这里。 兰振坤面色一直都淡淡的,对穆继和这个女婿并没有多喜欢。 二人向兰振坤请辞,他也没有挽留,只淡淡点头应了。 兰清笳估摸着时间,好戏也应该准备开锣了才是。 难道柯旸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正这般想,外头,就有小厮跑进来回禀,“老爷,外头,一位自称穆夫人的妇人来了,看她的神色,似是有什么要紧事。”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闻言,唇角轻轻扯了扯。 嗯,来了。 兰清婉和穆继和的神色却是微微诧异。 兰清婉的眉头蹙了起来,孙氏那老太婆来兰府做什么? 不知为何,兰清婉心中升起了一股子不大好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兰振坤也眉头微蹙,但亲家都来了,他也断然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他便让人把孙氏请了进来。 虽然对这门亲不甚满意,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双方都客客气气地寒暄见礼,然后,兰振坤才开口道:“亲家母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孙氏的目光在兰清婉的面上扫了一圈,声音比方才冷了几分。 “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事,我也是无意中得到了这个个消息,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便索性到亲家公跟前说道说道,也好做个决断。” 孙氏的这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如云里雾里一般,不明所以。 兰振坤也满脸疑惑,“不知究竟是何事?” 孙氏声音沉冷,“昨日,有人给我老太婆偷偷送了一封信,信上说,你我两家亲事的促成,另有内情。” 兰清婉听到这话,整个人悚然一惊,面色也陡然一白,手心上飞快地冒出了冷汗。 孙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难道,她全都知道了? 兰清婉强作镇定,自己做这事做得隐蔽,连彩云都没有经手,全都是自己亲自做的,除了自己没人能知道。 兰振坤听她这话,心中却仍困惑不解。 “另有内情?此话怎讲?” 孙氏沉了一口气,“在贵府外我还带来了一个人,或许这件事,我们听她来说会更合适一些。” 孙氏的这个关子卖得有些大,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带了起来,兰振坤便命人去把府外的人一并带来。 大家都暗自好奇孙氏究竟想说些什么,穆继和也微微蹙眉,只有兰清婉,手心的冷汗越来越多。 看到那个被带进来的人,兰清婉的瞳孔骤然猛缩,她的身子狠狠一晃,整个人险些没站稳,面上也禁不住一片苍白。 这个人,俨然是表哥院子里的一个大丫鬟! 她,她怎么随孙氏一起来兰府?她又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孙氏冷声,“你是谁,又都知道些什么,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就老老实实地说吧!”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着声音开口,“奴婢,奴婢名唤烟儿,是柳家的丫鬟,一直在大公子的院子里伺候……” 众人一听,原来是柳家公子的丫鬟。 又想到兰清婉和穆继和的事就发生在柳家公子的院子里,顿时就有些回过味来了。 烟儿磕磕巴巴地开口,“那天,奴婢看到,是表小姐她,她偷偷地往茶水里放了东西,之后穆公子来了,喝了那水才,才会那样……”biqikμnět 众人听到这话,险些惊呆了,看向兰清婉的目光都霎时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兰振坤更是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兰清婉一下就跳了起来。 “你个贱蹄子,休想胡说八道!”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亲眼瞧见的,只是奴婢当时不敢说罢了。 那段时间,你隔三差五便会来找我们少爷,起先奴婢以为你是有意我们少爷,但你却总有意无意地跟我们打听穆公子会来的时间……” 兰清婉气得脸色涨红,直接就想上前扇那丫鬟,却被孙氏直接一把甩开。 她狠狠剜着兰清婉,眸光冷得像是一把刀子。 第198章:结亲还是结仇 孙氏冷冷道:“你为了嫁进穆家,蓄意在你表哥的茶水中下药,嫁祸丫鬟,又事先派人把博文引去了那里,让他也喝了那茶水。 表面上,你们二人都是受害者,可实际上,博文和那被杖毙的丫鬟才是受害者,你就是那个主谋之人! 你不知廉耻,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赖上博文,为了嫁给他!是也不是?” 所有人都看着她,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含满了别样的意味,就像是在看什么不要脸的脏东西。 兰清婉慌忙看向穆继和,便见他也是满脸阴沉,目光一片幽深。 她顿时心头一慌。 这件事,她不能认,她绝对不能认! 如果她认了,就会连夫君的心都失去了,失去了夫君的心,她日后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依仗? 她断然否认:“我根本没做那些事!” 孙氏看着她的面色,神色愈发冰冷厌恶。 “人证都摆在了眼前,你还死不承认?” 兰清婉努力强作镇定,没让自己表现出半点心虚来。 “你所谓的证据就只是这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她除了空口白话,拿得出证据证明她说的话吗? 既然你肯信她的话,又为什么不肯信我的话? 这个丫鬟之前一直都没有开口,现在为什么突然又跳出来攀咬我? 更何况,你方才也说了,你是意外收到了别人给你的信才知道了这个所谓的事实,那个给你送信的人是谁?Ъiqikunět 如果是那个人有意抹黑陷害我呢?就凭着一封来路不明的信,你就要往我头上安这么一个罪名,凭什么?” 她说完,不待孙氏再多说什么,她转而望向兰振坤,眸中霎时便含上了泪意,“爹,这件事,女儿真的是无辜的,您一定要相信女儿。” 兰振坤的目光沉沉地望了兰清婉一眼,旋即看向孙氏,语气中也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严。 “亲家母,这件事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单凭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何况,婉儿方才所言也的确有些道理。 有人处心积虑地给你传信,那必然是心怀不轨,对方来路不明,对方提供的人证物证也都不足为信。 这丫鬟以前不敢出面作证,现在却又突然出面,本身便十分不可信。 若当真是婉儿做下了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我定然会给出一个交代。 但若婉儿没有做,我也断然不会让这么一盆脏水兜头往她的头上浇。” 兰振坤神色威严,目光锐利,然而,孙氏却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慑。 “既然你我无法对这件事做出决断,那便直接去见官吧。 这丫鬟究竟为何突然肯出面作证,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一切都交给官老爷裁断。” 孙氏的态度竟然这般强硬,兰家众人都怔住了。 兰振坤还没开口,周氏倒是先断然反驳,“不行!这么一件家丑若真见了官,以后我家荷儿还怎么议亲?” 这样的丑事闹到堂上,必然会人尽皆知。 若这事是谣传便也罢了,如果最后证明了真是兰清婉做的,那兰家的颜面岂不是丢尽了,兰家的姑娘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兰家可就只有兰清荷还没议亲,周氏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平白受到鱼池之殃。 哪怕有一丝可能,她也要杜绝这样的事发生的可能和机会。 就算周氏没有断然否定,兰振坤也不会同意让这件事见官。 新婚的女儿被婆家告到府衙去见了官,他可丢不起这样的脸面。 就算最后证明自己女儿是清白无辜的,这件事也足以沦为大家的谈资。 穆继和在这时终于开口,“母亲,这件事定然是个误会,您不可听信那丫鬟的片面之词就误会了婉儿,婉儿她不是这样的人。” 穆继和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握着兰清婉的手也坚定而有力,一副对她全然信任的模样。Ъiqikunět 兰清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浓的感动,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不能承认这件事的决心。 孙氏态度上却分毫不让,“不行,这件事必须要有个决断,决不能就这么含糊带过! 若双方争执不下,那就见官,到堂上见分晓。” 听到孙氏这般态度,兰振坤心中也生出了恼意,穆家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还是不把他们兰家当一回事? 结亲就跟结仇似的,竟是半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他沉下了脸,“亲家,你当真要跟我们兰家过不去?” 孙氏看起来的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软硬不吃,“这件事我也不想闹到见官,让彼此难堪。 但她如果真的是一个好儿媳,我捏着鼻子也便认了,可她呢?都快踩到我的头上去了! 我身为人母,绝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这么算计,到头来还娶了一尊大佛回去。” 兰振坤沉着脸,“若这件事不是婉儿做的呢?你又待如何? 这件事对我们兰家造成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孙氏眸光微闪,神色似有片刻犹疑,但不过一瞬之间,她便又重新恢复了一片冷然。 “若真如此,我自会到兰府门前负荆请罪,为兰府的声誉做澄清。但现在,我需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 兰振坤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坚决,看样子,竟是对这件事坚信不疑,不管不顾了。 兰清婉也没料到孙氏竟然会这么坚定,简直是要一口咬定了自己。 兰清婉心中不禁暗暗发慌,若她一直这么闹下去,真的把事情闹到了朝堂上怎么办?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见官!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旦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就全都毁了! 在穆家她也会待不下去,在兰家也会难以立足,以后她也再也不可能会嫁得到好门第。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见官,绝对不能! 兰清婉不知道孙氏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又怎么会突然这么硬气。 她既然敢这么硬气,便说明,在这件事上,她有着十足的把握,一定是那个给她送信的人给她指路,让她这么硬气地到兰家对峙。 不仅有心,还有能力,更不忘把这件事告诉孙氏,让孙氏拿着这个把柄来威胁自己,能做到这些的,兰清婉的心中,只想到了一个人——兰清笳。biqikμnět 兰清婉陡然望向她,便豁然对上了兰清笳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的笑意丝毫未达眼底,眼底冰冰凉凉的,像是一条伺机出动的毒蛇。 兰清婉的心头豁然一跳,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脚底一路往上蹿,直叫她后脊梁骨一阵发凉。 第199章: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难怪她今天特意回来了,她就是回来看笑话的! 兰清婉心中又恼又恨,那股子恨意在心口熊熊地烧着,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神智都烧尽。 但此时,却不是去追究这些事的时候。 此时,最关键的是要稳住孙氏。 哪怕心中再怎么憋屈,再怎么不甘,她也只能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对这个妇人俯首称臣。 她含泪望着孙氏,低声下气又可怜兮兮地开口,“母亲,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httpδ:Ъiqikunēt 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我也知道自己很多方面都做得不够好,但是,为了夫君,请母亲高抬贵手,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吧。 夫君很快就要科考了,现在若是把这件事闹到了堂上,夫君的温习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就算是为了夫君,请母亲先别闹了行吗? 待夫君科举过后,母亲想要怎么样都行!” 兰清婉说得声泪俱下,说罢,她双腿一软,直接朝孙氏跪了下去。 她不仅为自己辩解,更是话里话外都把穆继和带上。 因为她知道,穆继和是孙氏的软肋,只要一切为了穆继和着想,孙氏一定会多考虑几分。 穆继和赶忙伸手,一把就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语气中满是怜惜,“婉儿,你不必如此,母亲对你有误解,但我却是相信你的。” 兰清婉原本的假哭瞬间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感动垂泪。 “夫君……” 然而她这一番楚楚可怜,唱作俱佳的表演还没等到孙氏的表态,就听得烟儿的声音再次传来。 “其实,这件事,不仅奴婢看到了,我,我们家少爷也看到了……你们若不信,大可把少爷请来……” 兰清婉的面色又是陡然一变,整个身子也狠狠一僵。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面色各异。 周盈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当即接话,“那就好办了,去把柳公子请来,当场对峙便能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谎了。” 兰清婉的神色一时绷紧,心中一阵七上八下,不停打鼓。 表哥真的看到了?怎,怎么会?孙氏淡淡地睨她,“你说得也对,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博文的科考。” 兰清婉一听,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孙氏继续道:“既然这丫鬟说柳公子也看到了,不妨把他请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兰清婉身子一僵。 说来说去,孙氏还是不打算揭过这件事! 表哥会不会真的开口指认自己? 不,不会的,自己是他的亲表妹,他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指认自己的! 如果他真的想指认的话,他早就应该开口了才是,也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孙氏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让兰振坤心中十分不快,他的面色依旧沉着,周身的气压很低。 但这件事的关键是在兰清婉,他看向兰清婉,沉声开口,“婉儿,你老老实实说,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兰振坤的目光咄咄逼人,兰清婉不觉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她还没开口,另外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妹妹你别怕,事情究竟是怎样就是怎样。” 兰清笳说着,缓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满脸的真诚。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们绝对不会让你蒙受冤屈。” 对上兰清笳那别有深意的目光,兰清婉禁不住微微瑟缩,面色也白了几分。 兰清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兰清笳看起来像是没用什么力气,但她却怎么都抽不出。 兰清笳用气音在她耳边轻轻道:“想好了再说哦。” 兰清婉咬咬牙,十分坚定地道:“不是,我没有做过!”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似笑非笑,“好,既然妹妹这么说,我们定会想方设法证明你的清白。” 兰清婉盯着她那副笑脸,整个人都如同见了鬼似的,心中也越发忐忑不安。 兰振坤深深地望着她,片刻,沉声唤来小厮,命人去把柳家少爷柳嘉华请来。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待会儿柳公子请来了,不妨让本王单独出面审问,我与柳公子没有私交,由本王出面,想来会公允些。” 说话人,正是一直默默当着隐形人的秦淮。 兰振坤这时候想起淮南王也在现场,一时之间更是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兰清笳的神情微动,想说什么,忍了忍,还是没说。 兰清婉则又是脸色一变,秦淮来审,那跟兰清笳来审有什么区别? 这两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秦淮的语气温和,看似是在询问,但在场就他的位高权重,谁敢拒绝?谁能拒绝?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的。 众人都移步里间静静等待,因为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众人都沉默着等待,屋中气氛便显得有些低沉压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兰清婉越发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针毡,万分难熬。 外面终于传来了声响。 柳嘉华见了秦淮,自然是一番手忙脚乱地叩拜行礼,秦淮倒是一派温和亲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头这才转到了兰清婉和穆继和的身上。 “你与穆公子是同窗?” 柳嘉华连连点头,“是是是。” “本王观他仪态,倒是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柳嘉华忙拍马屁,“不及王爷万分之一。” 秦淮笑了一下,话锋一转,“本王倒是听说一桩佳话,道是二小姐与穆公子实乃情投意合,二小姐对他尤其情意深重,念念不忘。 之前因为门第有别,二小姐本以为要错付真心,却不想最后倒是老天垂爱,阴差阳错之下反而促成了这门好姻缘。”ъiqiku 柳嘉华连连附和,“是是是,的确是好姻缘。” 秦淮稍稍压低了声音,“不过,本王还听到一桩闲话,说这门好姻缘,实则是柳公子一手促成,那日他们二人喝的那壶加了料的水,实际上是你安排的,是也不是?” 柳嘉华当即惊了一跳,连连否认。 “不不不不是草民,不是草民啊!” 秦淮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是吗?这话可是从你的大丫鬟烟儿那里听来的,她说得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本王观她神色,可不似说谎。 柳公子,你可不能诓本王啊。” 第200章: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秦淮最后这一句刻意拉长了音调,配上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柳嘉华莫名就有了一种被盯上的骇然。 柳嘉华当即指天发誓,“真不是草民做的!这事,是,是表妹自己做的!” 秦淮顿时扬起了眉,“哦?此话当真?”ъiqiku 柳嘉华重重点头,“当真,真得真真的!表妹早就恋慕博文,但博文家境不好,姑父不会把表妹嫁给他,表妹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博文是我的同窗,我知他为人可靠,表妹既然一心恋慕于他,我便生了成人之美之心,便没有拆穿她。” 秦淮唇角翘了翘,“哦,原来如此。” 秦淮没有再问,朝里间道:“出来吧。” 看着从里间鱼贯而出的人,柳嘉华顿时满脸错愕。 众人神色各异,兰振坤面色铁青,神情绷得紧紧的,显然是在强忍怒意。 穆继和的面色略显苍白,隐有受到打击的难以置信。 孙氏则是一脸扬眉吐气,眼底眉梢再也不掩对兰清婉的鄙夷与憎恶。 周盈儿一脸惊叹,心道这兰清婉可真是敢想敢做,为了自己的小情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是,她的眼光究竟算好还是不好,这就不好说了。 穆继和长是长得好,但家里这般清贫,她也不嫌弃? 周氏恨恨瞪着兰清婉,满心都是愤然与后怕。 得亏没有真的去见了官,不然的话,这事就这么宣扬了出去,世人岂不以为他们兰家的女儿都是这样的,她的荷儿还要不要嫁人了? 而兰清婉,则是面色灰败煞白,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再没了半点底气。 柳嘉华看到他们,眼神禁不住微微闪了闪,神色也现出几分异样。 兰振坤再也忍耐不住,扬手就给了兰清婉一个大耳刮子。 兰清婉被打得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耳朵也一阵嗡嗡作响。 “不知廉耻,你简直是不知廉耻!” 兰清婉顾不得疼,她现在唯一能牢牢抓住的,就只有穆继和这个夫君了。 她抽泣着,声音期期艾艾,“我,我只是爱慕夫君,迫不得已才使了这样的手段,我对夫君是一片真心,我真的没有其他害人的心思啊!”孙氏面容冰冷,眸光也如同一把尖刀似的,就这么生生地剜在兰清婉的心上。 “你算计我儿子,这还叫没有害人的心思?真是不要脸!” 她的儿子,长相好,学问好,唯一缺的就是一个良好的体面家世罢了。 他寒窗苦读,眼看就要金榜题名,眼看就有机会攀上高枝,一步登天。 却被这个女人给毁了!被一个区区四品小官的女儿给毁了! 孙氏气得恨恨咬牙,几乎要将她活生生撕了。 兰振坤又何尝不是? 原本,自己已经相中了一个女婿的人选,只等着交换庚帖便能定下这门亲事。 事到临头却被她与穆继和的这一桩事给搅了。 原本他以为只是意外,只能憋屈地认下了,但现在,却发现事实根本并非如此!ъiqiku 这还不是最憋屈的,最憋屈的是,他的脸面在孙氏面前彻底丢尽了!亏得方才他还那样在孙氏跟前摆谱! 丢人,实在是丢人! 孙氏此时在兰家人面前腰杆挺得可直了,她为人本就刻薄之人,此时心中存着恨,嘴上能有什么好话? “今日你看上我儿子能使用这样的手段,来日你若是再瞧上别人,是不是也可以故技重施?” 兰清婉当即连连摇头,直接扑到了穆继和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中蓄满了泪。 “夫君,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出此下策,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会这么做的。 如果是别人,我是断断不会多看一眼的!夫君,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穆继和望着她,眼中的情绪满是复杂,像是颇为受伤,但又心中爱怜不舍,整个人有些摇摆不定,神情颇为纠结。 他的这副样子,成功地让兰清婉心头一揪,整个人都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愧悔,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夫君,算计了他。 然而她不知道,穆继和不过是在演戏罢了,目的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兰清笳已经走到了秦淮的身侧,乖乖站着。 兰清笳偷偷觑他,心里还在琢磨着,他方才主动提出要单独审问柳嘉华,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为何他方才审问的过程显得那么轻而易举,他不过开口一问,柳嘉华就全都说了,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秦淮转头,抓住了她偷窥的眼神,兰清笳当即露出了一抹略带讨好的神色。 因为兰清婉的东窗事发,兰振坤的脸面丢尽,在孙氏面前也矮了一截,不得不向孙氏道歉。 孙氏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整个人都有股冷淡的傲然。 “贵府这样的女儿,我们穆家可真是不敢要。” 兰振坤被她挤兑得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心中虽然憋屈,却丝毫不占理。 穆继和在这时适时开口打圆场,“岳父,这件事虽然婉儿做得的确有失妥当,但一切不过是因为小婿而起,真要算起来,小婿也有责任。”Ъiqikunět 穆继和的态度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倒是让兰振坤心中稍稍舒畅了几分。 兰振坤与穆继和翁婿你来我往地一番找补打圆场,有穆继和不停递台阶,揽责任,总算是勉强把这件事圆了过去。 兰振坤对这个女婿,也总算生出了些许满意。 圆滑,世故,识时务,会来事,这简直就是官场的标配技能,以后这个女婿必然能在官场上大展拳脚。 一行人临行前,兰清婉又被兰振坤狠狠教训了一通。 他放下狠话,“你以后要是敢再闹什么幺蛾子,我兰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兰清婉的眸中含泪,整个人都被训得脱了一层皮,满是灰头土脸,心中更是憋屈不已,但却只能硬生生地把所有的憋屈尽数咽回去,乖乖地应下。 教训完了兰清婉,兰振坤又卑躬屈膝地向秦淮赔罪,连称自己教女无方,让他看笑话了。 两拨人相继离开,兰振坤回头,又对上了二房周氏那似笑非笑的嘲讽目光。 “大哥,我们还是赶紧把家分了吧,省得再发生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累得我们二房一起被别人看笑话。” 兰振坤一噎,但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话来…… 第201章:不要把我当外人 上了马车,兰清笳一直极力地克制,但眼底眉梢间还是有点点喜意流泻而出。 秦淮淡淡睨她,“说说吧。” 兰清笳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脸上的喜意飞快收敛,一副装傻充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说什么?” 秦淮轻笑一声,“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你敢说方才那事跟你没关系?” 兰清笳理不直气也壮,尽量让自己的瞎话说得毫不心虚,“我当然敢!” 秦淮似笑非笑地睨她,“嗯?” 不知为何,在他那样的目光之下,兰清笳一下就怂了。筆趣庫 方才她就有所猜测,猜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去审问柳嘉华。 兰清笳面上泛出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讷讷道:“我就是,稍稍地动了一丁点手脚。” 秦淮反问,“只有一丁点?” 兰清笳神色又滞了滞,整个人都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她自以为自己做得悄无声息,但实际上,秦淮却都看在眼里。 此时的她,大约便跟方才的兰清婉差不多吧。 他的眼神,就像是无声的逼供,兰清笳搅着手指,闷着声音开口,“是我让人给孙氏传信,替她找来了可以作证的丫鬟。” 不然,就算孙氏知道了这件事,就凭她一介内宅妇人的手段,要想找柳府的一个大丫鬟也并非易事。 就算让她找到了,也未必能让烟儿替她作证。 秦淮好整以暇,“还有呢?” 兰清笳长吐了一口气,“柳嘉华,也是事先安排的,他作的是假证。” 她吞吞吐吐,“他好赌,我就给他下了个套……” 柳嘉华有着十分明显的软肋和把柄,短短一天,柯旸就让他上钩,欠下了他绝对还不起的赌债。 他要想拿回欠条,将赌债一笔勾销,只需要配合演这出戏,指认兰清婉。 这整件事,真正的目击证人只有那个叫烟儿的丫鬟。 可光有她的证词不足取信,兰清婉定然会极力辩解,便是孙氏,也会因为担心证据不足而不敢上门讨说法。 但若加上了柳嘉华的证词,一切就顺理成章多了,兰清婉自然辩无可辩。 烟儿在如实回答的基础上,只需要说一句,“我家少爷也看到了”,之后便是柳嘉华的主场。 兰清笳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如何派人算计柳嘉华,又如何唆使威胁他指认兰清婉的事道出。 最后又赶忙补充一句,“但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兰清婉做的,烟儿是真正的目击证人,柳嘉华虽然作了假证,但也不算冤枉了兰清婉,最后她自己不也老实承认了吗?” 她只是利用了一些非常手段,让兰清婉的罪证铁板钉钉,无法狡辩罢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也是在为你报仇。” 秦淮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兰清笳有些看不透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不是已经把她想成了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她有些懊恼,低下了头,“我没有嫁祸兰清婉,我也并没有那么坏的。” 眼看小丫头的脑袋都快埋到了地上,秦淮终于开口,“没觉得你坏。” 她抬头望他,眼神倏而晶亮。 对上她这般目光,秦淮的心头微微一软,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 “你能用自己的方式还击敌人,很棒。” 他的这番夸赞,让兰清笳的眼睛倏而瞪得更大,眼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没有不喜自己,反而还夸了自己。 兰清笳的脸上顿时绽出笑来,然而,还没等她的这抹笑意彻底绽放,她的额上又被弹了一记。 她的神色僵住,满脸错愕地看着一秒变脸的秦淮。 秦淮板着脸,“这些事,为什么瞒着我?” “我,我……” 她只是在他面前保留着包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那么锱铢必较,那么处心积虑,那么心机深重的一面罢了。 兰清笳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口。 但是,秦淮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能一眼洞穿她的想法。 “想在我面前保留完美贤妻的形象?” 兰清笳被他这么毫不避讳地戳破,面上顿时一阵五彩缤纷,神色愈发羞窘尴尬。Ъiqikunět 秦淮好整以暇地瞥她,“来不及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是什么样儿,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他这话的意思,就差说,不要在我面前装蒜了。 兰清笳的神色持续僵硬。 秦淮正了正神色,“以后任何事,我都不希望你瞒着我。 你能在你师父面前敞开心扉,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有仇必报的真性情,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也能做到。” 兰清笳怔了半晌都没说话。 秦淮深深地望着她,眼神一片幽深,“不要把我当外人。” 兰清笳的心中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股异样的酥麻感觉袭遍了全身。 面颊慢慢爬上了粉色,脑袋慢慢垂下,然后极轻地“嗯”了一声。 秦淮闻言,唇角微翘,心情染上一片愉悦。 那一头的兰清婉却没那么好过了,来时是她和穆继和两人,走时却多了个孙氏。 马车本就不宽敞,多了个人,就越显逼仄。 加上孙氏周身释放着的强烈的低气压,兰清婉就更不好过了。 若没有孙氏在场,她还可以趁机扑到夫君怀中,向他表一表衷肠。 但现在,别说是表衷肠了,兰清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孙氏冷冷地望着她,方才的那股子郁气似还没有彻底纾解,“不要脸的贱人!” 兰清婉的面色狠狠一僵,整个人都升起一股莫名的屈辱。 她狠狠地咬着唇,不敢说半个反驳的话。https:ЪiqikuΠet 她只能楚楚可怜地望向穆继和,眼中含满了期期艾艾的情绪。 穆继和望着她的眼神略带几分复杂,但还是对孙氏开口道:“娘,您不要这样,那件事也并非都是婉儿的错。” 孙氏冷哼,“你不要把错往你自己身上揽。 自家的宝贝遭贼惦记,难道不应该去怪贼,反而要怪宝贝太好?” 被嘲讽成贼,兰清婉的面色更加难看,心中憋屈得几乎呕血。 “哭哭哭,你还有什么资格哭?该哭的是我们博文才对,大好的前程,就这么被你算计了去!” 兰清婉眸中包着的泪花一时收也不是,落也不是…… 第202章:赌一把 一路上,孙氏都在尖酸刻薄地谩骂,穆继和连连劝阻,却收效甚微,只能向兰清婉投以一记安抚的目光。 兰清婉一路连哭都不敢哭,就这么憋屈地回了穆府。 待回到自己的房间,兰清婉终于憋不出,扑到床上,“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孙氏母子却是径直进了屋,关上了门,派人在外面守着。 刚进屋,孙氏就扶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娘表现得怎么样?没有什么破绽吧?” 穆继和把她扶着坐下,温声道:“娘表现得非常好。” “那就好那就好,方才在兰府,我心里可真是一直在打鼓,生怕弄砸了。 要是没抓住那小贱人的把柄,到时候我们穆家反而开罪了兰家,日后怕是要影响你的科考。” 原来,这件事,穆继和也并非毫不知情。 孙氏虽然对外人强势,但是在穆继和的面前,却是言听计从。 一切可能影响到儿子的大事,孙氏都会格外小心翼翼,也不会自作主张。 所以,她意外收到了那神秘人的来信,得知了那件事的内幕之后,孙氏就第一时间跟儿子说了。httpδ:Ъiqikunēt 神秘人的来信把各种证据都一一列出,让她在回门之日上兰家兴师问罪,只需要按照信中所言行事,最后兰清婉的那桩丑事必然败露。 若有了这个把柄,以后兰清婉就休想在穆家蹦跶起来。 孙氏想到这些天兰清婉在自己面前的嚣张跋扈,想到她到时候灰头土脸,只能在自己面前乖乖低头的样子,心中就十分心动。 但是她也心有疑虑,怀疑这封信中所言的真实性,害怕最后弄巧成拙,得罪了兰家,只能找儿子拿主意。 穆继和心思深沉,某些时候更是有着赌徒般的赌性。 尤其是看到了对方附上的那一份柳嘉华在赌场的借据,他决定赌一把。 身为柳嘉华的同窗,穆继和对他的秉性再知道不过。 他根本没有真才实学,他的很多文章,都是从自己这里买去,或是直接抄去用的。 他会跟自己交友,一来是因为自己的这个利用价值,二来,也是因为自己是寒门出身,家境远不如他,他跟自己相处能时时刻刻展现出自己的优越感。 柳嘉华这样一个人,会因为赌坊的借据而作证指认兰清婉,穆继和觉得再正常不过。 所以,穆继和决定赌一把。 赌赢了,以后兰清婉在他们家就再也蹦跶不起来,自己也省去了很多时间精力要去处理这些内宅的俗务。 而且,兰家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觉得矮了一截,兰振坤对他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以后自己就能顺利依仗这个岳丈,为自己的官场好生铺路。 他与孙氏细细嘱咐了各种细节,让她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有半点心虚气短,必须要强硬。 只要他们态度强硬,兰家势必会心虚。 最后证明,他们赌对了。 这一仗,他们大获全胜,兰家为此丢了颜面,对他们家理亏,以后对他们家的态度都得客气上几分。 兰清婉就更不用说了,她的这个死穴被牢牢抓着,以后休想在穆家作威作福。 两母子对今天的结果都十分满意,彼此露出了会心的笑。 孙氏想到什么,转而问道:“不过,那封神秘来信,究竟是谁送来的?” 穆继和的面上也不禁露出了疑惑和沉思之色,旋即缓缓摇头。 这一次,的确是那个人帮了他们。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打赢这场仗。 但是,穆继和看人看事都会多思量几分,那个人能做到这一切,本事定然不小。 这一次,对方要整治的人是兰清婉,如果对方把目标对准自己呢?我在明敌在暗,对方又本事通天,自己能不能好好应对? 答案显而易见,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疑虑,但对此却没有任何可以阻止和预防的法子。 他对孙氏沉声道:“娘,这件事您要烂在肚子里,不可对第三个人提起,如果日后,您再收到此人的书信,一定要及时跟孩儿说。” 孙氏感觉到他的郑重其事,便也不敢大意, ъiqiku认真地点头应下。 这一切兰清婉根本不知道,她只把所有的怨恨都加诸在了兰清笳和孙氏的身上,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全心全意信任和恋慕的夫君,也是她们的同伙之一。 他把自己的大尾巴稳稳地藏起,对外,只以最纯良的面目示人。 之后,兰清婉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整天的痛苦折磨便从早上到孙氏那里请安开始。 请安过后,穆继和便要去温书,兰清婉会被孙氏单独留下。 孙氏冷冷开口,“来给我捏肩。” 现在,兰清婉可不敢再有半点违逆,乖乖地就去了。 兰清婉已经做好了要被孙氏折腾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孙氏的难伺候却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捏了肩,又开始捶腿,捶了腿,又开始捶背,捶了背。Ъiqikunět 身体伺候好了,她又想喝茶。 兰清婉便去给她泡茶,泡好了,孙氏又总能从茶水里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一杯茶能让她反复泡上七八回。 喝了茶,又想吃瓜子儿,兰清婉把瓜子儿端上来,她不冷不热地道:“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你给我剥好,用手指剥,别弄脏。” 兰清婉永远不会想到,自己的这双手有一天竟然需要为别人剥瓜子! 吃饱喝足,孙氏困了,得有人替她更衣,脱鞋。 孙氏睡了,兰清婉就能走了吗?不能,她还得在旁边守着,直到孙氏醒了,又得继续伺候她更衣,穿鞋…… 这些,都是兰清婉的个人专场的表演,没有让其他任何丫鬟帮忙。 兰清婉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伺候人的活儿,不仅手法生疏,更难克服的是心中的屈辱。 如果只是一样两样也便罢了,但孙氏明显是在故意刁难折腾她,那差事一件接着一件,兰清婉根本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这口郁气狠狠地咽了下去,一边含泪伺候着这个老太婆,狠狠地在这老太婆的身上记了一笔,同时,也尽数记在了兰清笳的头上。 哪怕她没有证据,但兰清婉却坚信,给孙氏传信的神秘人就是兰清笳! 第203章: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兰清婉能第一时间断定那事是兰清笳干的,也算是出于对兰清笳这个敌人的充分了解了。 穆家发生的事,只过了一刻钟便传到了兰清笳的耳里。 她听得兴致盎然,津津有味。 不错不错,事情的发展很完美,几乎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了。 孙氏的战斗力还是那么超群,那刁难人的刻薄程度与前世相比那是半点没变,丝毫未减。 现在兰清婉做过的事情,自己前世都一件不落地做过。 听说兰清婉正在走自己的老路,穆继和也同样扮演着隐形人的角色,没有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出头,兰清笳也就放心了。 在兰清婉被孙氏花样折腾的时候,穆继和在做什么呢? 他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心复习呢。 孙氏警告了兰清婉,这些事她要是敢往穆继和的耳朵里传半个字,她就对她不客气。 兰清婉所有的锐气在这段时间的非人磋磨之下已经被磨平,压根不敢向穆继和告状。 同时她心底里也害怕自己拿这些事情打扰他,会让他分心,影响科考。ъiqiku 现在,穆继和的科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就算偶尔穆继和没有在温习,孙氏唱黑脸,他也都会唱白脸,万分怜惜地为兰清婉说话,让孙氏不要再让她做事。 兰清婉每每听到,心中都万分感动。 但碍于孙氏拿捏着自己的把柄,对于每次穆继和的“偏袒”,她都只能做出一副自己并非委曲求全,而是真心想要孝敬孙氏的姿态。 所以每次,他们母子二人吃饭,兰清婉只能站着伺候,明明她很想坐下来一起吃,却只能笑着说这是自己该做的。 每次穆继和吃着丰盛的荤菜,兰清婉看得眼馋,穆继和要分给她吃,明明她很想尝一尝,却只能笑着说自己根本不想吃。 穆继和太会演戏,各方各面都将自己的体贴人设立得十分好。 坏人都由别人来当,穆继和就成了那最最温柔体贴不过的大好人。 兰清笳听到这些,唇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她这个前夫,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码啊。 无论对着谁,他似乎都能拿出这么一副完美的面孔来面对。 若非自己经历过两世,也绝对不可能一眼识破他的真面目,也难怪兰清婉能一头扎进去,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就凭穆继和的这些手段,兰清笳可以肯定,就算自己不动手,日后兰清婉也不会好过。 现在穆继和之所以会对兰清婉虚以委蛇,百般温柔,不过是因为现在他还是白丁一个,还需要兰清婉这个妻子来维系兰家这门姻亲关系罢了。 待他踩着兰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待兰家再也不能给他半点助益,他对兰清婉的真面目就会慢慢露出来了。 这对塑料夫妻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她挑拨,现在,她要做的,是给穆继和来一剂强心剂,算是送给他的一个考前大礼。 那份大礼,她早早便已经开始准备,现在,算着时间,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想到穆继和收到大礼之后的反应,兰清笳的唇角便不可抑制地高高扬了起来。 她正兀自笑得开心,一道声音便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兰清笳脸上的神色一僵,飞快敛起脸上的笑,断然否认,“我没有!” 秦淮施施然地走近,那双眼睛如同探照仪那般在兰清笳的脸上扫过,让兰清笳的背脊下意识挺了挺。 “看着我的眼睛说。” 兰清笳:…… 她的眼神四下飘忽,最后认命地耷拉下眼皮,就像做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似的。 “好吧,我的确是在打着一些主意,就只有一点点坏罢了,也不是特别坏。” 秦淮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愿闻其详,洗耳恭听的表情。 兰清笳清了清嗓,慢腾腾地道:“那个,我听说穆家有一个铺子,做的是茶叶生意。 王爷知道我小舅舅,他生意做得大,也做得杂,他手底下有一个茶商,这几个月一直都在跟穆家合作,双 筆趣庫方合作得十分愉快。” 秦淮指节轻叩桌面,淡淡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就想让我小舅舅的那个茶商朋友,稍稍给穆家透个消息,给他们介绍个利润丰厚的大生意。” 秦淮淡淡扬眉,“哦?有多丰厚?本王刚好也有点缺钱,不妨给本王牵牵线,搭搭桥,让本王也赚一笔?” 兰清笳当即毫不犹豫地道:“我有钱啊,我很有钱,我养你!” 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带着丝丝讨好的意味。 虽然明白小姑娘只是在说笑,但秦淮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子异样的情绪。 似乎,被她养着,也挺不错。 但当下,他可不会被她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别想打岔,说,那桩生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清笳见糊弄不过去,便只能吞吞吐吐,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那个茶商李老板经过与穆家几个月的合作,已经取得了穆家管事的十足信任。 到时候,李老板会把一个消息告诉穆家管事:有一个老板需要大量茶叶,因为货要得急,所以量大,且价高。 李老板要做的,就是让穆家管事相信这件事的真实可信,并觉得有利可图。 只要穆家信了这事,为了赚取高额差价大量囤积茶叶,那他们便上钩了。httpδ:Ъiqikunēt 因为根本没有谁大量高价收购茶叶。 穆家只要意动,这一笔钱就必亏无疑。 前世兰清笳曾看过穆家的账册,知道穆家的家底究竟如何。 他们要是上了钩,凑了这笔钱囤积了这一批茶叶,对于穆家来说,必然是伤筋动骨的大事。 而她要的,不仅仅是让穆家动用自己的老本,还要让兰清婉把自己的嫁妆一起搭上。 他们倾尽全部财力做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投资,最后却亏得血本无归,想想,这对他们来说究竟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兰清笳要送给穆继和的考前大礼。 饶是穆继和的心态再稳,若真发生了这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她不信他还能稳定发挥,好好考试! 第204章:财帛动人心 “你怎么能断定穆家人一定会上钩?” 兰清笳很自信,“财帛动人心,越是缺什么,就越可能会被诱惑。 穆家缺钱,孙氏更是一直为钱财困扰,这件事只要做得够真,孙氏就会上钩。” 穆家的俗务,穆继和并不插手,一直都是孙氏在打理。 尤其是现在,穆继和正是科考的关键时候,兰清笳可以断定,孙氏不会让穆继和被这些事分了心神。 她的这条线已经铺垫了几个月,各方各面都已经做足了功夫,就等着临门的这一脚,她断定,孙氏一定会上钩。 而兰清婉那边,她也会添一把柴,让她心甘情愿地把嫁妆掏出来,砸进去。筆趣庫 秦淮听罢,神情一时有些晦暗不明。 兰清笳的神色语气都表明,她对穆家十分熟悉。 秦淮原本以为,她只是想对付兰清婉,因为兰清婉母女曾经伤害过她,所以她才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报仇。 但是,这件事,她早在数月前就在谋划了。 数月前,兰清婉根本没有嫁给穆继和,甚至两人都还形同陌生人。 她难道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能提前预知兰清婉要嫁给穆继和,所以早早就开始给穆家下套? 秦淮不相信这样荒唐可笑的想法。 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只有一个理由,她本身想要对付的,就是穆家人。 秦淮微微垂眸,脑中已经飞快回想起了她对穆继和的总总反应和表现。 以前不曾在意的很多细节,现在全都浮上了心头。 她一直都很反感穆继和,尤其是知道自己师父给穆继和指点文章之后,她的反应十分激烈。 尤其是她把这件事安排在科考之前,她的用意,何尝不是要在科考之前给穆继和一记重击?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会对穆家,或者说,为什么会对穆继和怀着这么深的敌意? 一瞬之间,秦淮的心中思绪已是百般翻涌,但是面上,他却半点都不曾表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仅是她,他也有。 既然现在她不愿提起,自己便也当做不知道好了。 反正,凭借着自己对她的了解,小丫头不是那种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人。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一个人,既然穆继和引起了她这么大的反感,让她处心积虑地动了手,那他必然就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就是这么护短,毫无原则。 兰清笳说完了那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些,他会不会觉得太过分? 兰清笳看着他沉默着的神色,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子懊恼的情绪。 自己怎么就这么老实,什么都说了呢? 就算他盘问自己,自己也可以挑拣一些能说的说,也没必要真的这么老老实实地什么都说了啊。 兰清笳心中正暗自懊恼,一直沉默的秦淮突然开口,“还需要人手吗?” 兰清笳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迷茫。 秦淮又开口,“需不需要人手帮忙?” 这一次兰清笳听懂了,但是她的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听完了自己说的一番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 兰清笳瞬间就有了一种自己杀人放火,他帮忙毁尸灭迹的感觉。 同时,心中也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感动,心口一阵酸酸涨涨的。 她压了压自己的情绪,摇头,“不用,我都安排好了的。”biqikμnět 听听这话,她可真是能干得很。 秦淮幽幽道:“你这坑人的事做得可真是熟练。” 兰清笳厚着脸皮,“多谢王爷夸奖。” 秦淮:…… 这丫头是探到了自己的底线,知道自己没有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气恼就开始得意忘形了是吧? 皮过之后,兰清笳又忙道:“不过王爷放心,我坑谁都不会坑你的。” 秦淮轻哼一声,“你倒是敢坑一个试试。” 兰清笳忙不迭上前,殷切地给他捶背捏肩,“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以后我一定把你供在佛龛上,每天三叩九拜,虔诚地供着!” 秦淮的脸一下又黑了。 “我还没死,不需要有人这么热切地给我供香火。” 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兰清笳赶忙扇了自己几巴掌,然后又开始花样哄人,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地往外倒。秦淮一直爱答不理的,但听到她那般绞尽脑汁地奉承自己,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轻轻翘了翘。 几日之后,李老板请了穆家的那位钱管事吃饭,他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就问,“你们那儿有多少茶叶,我都要了。” 钱管事见他这般豪爽,自然是喜笑颜开。 原本他们铺子的生意并不怎么好,但最近几个月,全赖这个李老板,他们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可谓蒸蒸日上。 这笔生意很快谈妥,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又多了两日,李老板又来了,再次问钱管事,“还有没有茶叶?越多越好。”ъiqiku 穆家的铺子不大,进货自然也没有多快,现在铺子里进了一些新茶,钱管事全都拿出来了。 李老板却连连摇头,“太少了。” 钱管事不禁问,“你要多少?” 李老板答得斩钉截铁,“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钱管事一时有些惊奇,这茶叶不比大米,一般没有那么大的销量,这李老板是找到了什么新的门路? 钱管事这么疑惑着,便也问出了口。 李老板一副跟他推心置腹的模样,“我也不瞒你,事情是这样的。 我的好朋友张老板,他的一支运往关外的茶队出了问题,那茶叶都毁了,根本不能卖了。 但那一批茶早已经谈妥了,张老板的定金都收了,现在拿不出那么多茶,那多年的声誉就全毁了。 他现在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传了急信让我给他想法子呢。 他说了,不论价格多高,只要能及时把他的这个窟窿填上,不要砸了自个儿的招牌就行。” 李老板说着,就叹了口气,“我在燕京城虽然也待了一段时间,但到底根基浅,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找到那么多的茶源。” 钱管事一听,心头立马意动了起来。 不待他多想,李老板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帮手嘛! 你们茶铺开了那么多年,定然也认识不少靠谱的茶商,老哥,你这次可得帮把手。” 说完,又比了个手势,“到时候,我用这个价跟你买。” 第205章:上钩了,呜呼哀哉 李老板比出的数目让钱管事心头更加意动。Ъiqikunět 虽然他只是个管事,但是铺子生意好了,他也能趁机从中赚更多的油水。 李老板又添了一把柴,“你要是信我,就帮我一次,帮我收一批茶叶,收越多越好,只要你能收到的茶,我这边保管不会亏待了你。” 钱管事心头痒痒,但这铺子不是他的,这事他没有决定权。 李老板见他不说话,便道:“如果老哥不帮忙,那我只能去找别人了。” 钱管事当即道:“别,我马上去找我东家说一说。” 李老板又道:“那你得快些,我这边要得急。” 钱管事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钱管事当下不敢有半分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去了穆家找孙氏商量,生怕晚一点这桩天大的好事就要落在了别人的头上。 这管事是穆家的老人,也算是孙氏十分信任之人。 之前几个月,孙氏也从管事的口中听到过与那位李老板的合作,在心中也已经把李老板划入了可以信任的范畴。 现在听到管事这么一番口若悬河的讲述,加上前几天李老板的确是把他们店里所有的茶都买了,孙氏心里便信了几分。 但这涉及到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孙氏不敢贸然行事。 为了保险起见,她让钱管事派人到其他茶庄打探,看看李老板有没有找他们收茶。 如果李老板真的需要那么多茶的话,必然会把市面上的茶全都买走,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会买走大半。 如果其他茶庄的茶都没有被他买走,那李老板说的自己很缺茶的说法就有些值得怀疑了。 钱管事心说,小心无大错,他便赶紧派人去打探了。 这事并不难打探,很快便有了结果。 燕京城泰半的茶庄都被买空了,那个买茶的人就是李老板。 钱管事一听这话,当即喜道:“夫人,这件事千真万确,绝对错不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把各处的茶庄都买空了?” 孙氏提着的心便也跟着缓缓放下,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茶庄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能遇到李老板这样大的买主纯粹靠的是运气。 既然现在有个现成的赚钱机会摆在跟前,自然不能平白错过。 孙氏点头答应了下来。 钱管事见她终于答应,心头顿时一喜,赶忙就去安排去了。 钱管事把账户上所有的资金都用上,从相熟的茶农那里大量购买茶叶。 李老板果然按照约定的价格把钱管事的茶叶全都买了去,如此这么一番差价,钱管事很快就见到了进账,尝到了甜头。 钱管事从中抽了一部分抽成,把账目报到了孙氏那里。 即便已经被钱管事抽掉了一部分,但孙氏看到的账面也十分漂亮。 这笔钱赚得简直太快了。 第二天,李老板又来找了钱管事,依旧十分着急,“老哥,又出事了。 我之前从别处买的一批茶叶是去年的老陈茶,根本不顶用。 你要是有门路再给我多买些,越多越好,我再给你提些价。” 之前两次交易,李老板都十分爽快,钱管事和孙氏都看到了回头钱,现在听到他还要继续买茶叶,当即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孙氏把压箱底的银子也都拿了出来,全都投了进去。 这些时日,钱管事总是隔三差五地来找孙氏,兰清婉一开始没注意,但是来的次数多了,她有一次被孙氏赶出去时特意走得慢了些,便听了一耳朵。biqikμnět 原来是穆家要做大买卖,赚大钱了。 难怪孙氏这么遮遮掩掩的,不肯让她听到,只怕是不想让她分一杯羹。 兰清婉心中一阵痒痒,颇为不甘心。 今天钱管事又来了,她便找了机会在暗中偷听。 听到他们在讨论的事,兰清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这么大好的赚钱机会怎么能错过?就孙氏的那点子钱顶什么用,既然有大好的机会就要赚一把大的。 兰清婉直接现身,自告奋勇,“我这里还有一些现钱,不妨一起投进去,到时候也能有更丰厚的收益。” 孙氏见她竟然偷听,心中十分不快。 但是听她肯主动拿出自己的银子,心头不快稍减。 钱管事自然也希望东家投越多的钱约好,这样能收到的茶叶也就更多,最后赚的钱自然也会越多。biqikμnět 兰清婉赶紧回去把自己的嫁妆清点了一番,现银,加上那些可以典当的东西,大部分都拿了出来。 兰清婉的这些银子拿得爽快,孙氏看她总算是没有那么碍眼。 兰清婉自然不是为了讨好孙氏,她为的只是自己罢了。 穆家这寒酸样,她早就受够了! 要是能让穆家发家,自己能过上比在兰家更加舒坦的日子,那她何乐而不为? 反正自己的那些嫁妆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赚一笔。 当然,能让孙氏对她改观,不再像以前那样磋磨她,她就再开心不过了。 这么一大笔银子就这么投了进去,钱管事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把那些银子全都买了茶叶。 李老板露面,让他继续收茶叶,自己过几天来一起运走。 几天过后,李老板没有出现。 又过了几天,李老板还是没有出现。 钱管事隐隐有些不安,他到李老板的家里找人,却发现,这间宅子已经人去楼空,李老板不见了! 钱管事当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把所有能问的人都问了,所有人都说,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李老板了。 钱管事双腿一软,这时候才开始认真地回想这件事。 他陡然意识到,就凭自己认识的那些茶农,根本不可能给他供应出这么足量的茶叶。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只要拿出银子,他们就能给他源源不断的茶叶。 钱管事当即去找买茶叶的茶农,那些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那反应,显然是有所隐瞒,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 钱管事只能派人查,一番周折,终于查出了原因。 原来,是有人给茶农们提供了那些茶叶,告诉他们,只要是他来收就全都卖给他。 钱管事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难道,自己花的那些银子买的茶叶,全都是李老板让茶农卖给自己的? 茶叶一直都只是那些茶叶,只不过,银子,却已经不是他的银子了…… 第206章: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被骗了,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么多茶叶堆在手里,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卖得掉? 卖不掉的话,那么多银子都砸了进去,他怎么向东家交代? 茶叶不比其他,尤其是他收的这些茶叶,若不能及时卖出去,茶叶的品质就会下降,时间越长,茶叶的质量就会越次。 所谓陈茶,便是如此。 茶庄的生意本就惨淡,即便是当季的新茶都未必能顺利卖出,更不用说陈茶了。 钱管事浑身都是冷汗,整个人更是一阵摇摇欲坠。 之前,他被自己计算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那些个中细节,现在事实真相那么赤裸直白地摆在面前,钱管事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平白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怎么甘心? 他找不到李老板,但那些茶农却还在,他再次气势汹汹地找到那些茶农,势必要找他们讨要个说法。 钱管事对他们一番噼里啪啦地指控,最后道:“这茶叶我不要了,我要退回去!” 对于钱管事的指控,茶农们根本不认。 为首之人理直气壮地道:“茶叶已经卖出去,我们的茶叶保质保量,也没有恶意抬价,双方钱货两讫,你有什么资格来讨说法?” 钱管事颤着手指着他们,“你,你们是故意给我设套!这些茶叶根本不是你们的,是有人指使你们专门卖给我的!” 茶农当即嚷了起来,“什么叫指使我们专门卖给你,不是你让我们想办法给你弄茶叶,越多越好的吗? 我们想法子给你弄来那么多茶叶,反倒成了我们的错了?” 钱管事气急败坏,“就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茶农们嗤之以鼻,“骗你?你是做生意的老管事,我们只是老实巴交的茶农,怎么骗得了你?” 钱管事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恶狠狠道:“你们这般油盐不进,别怪我报官,咱们堂上见!”biqikμnět 一般小老百姓最怕的就是见官,钱管事本以为这话能唬住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但是,这些人却丝毫不怕。 “我们的交易正正当当,清清白白,每一笔交易可都是有单据的,你就算是说破了天去,我们也没有半点理亏。见官便见官,谁怕谁?” 钱管事又惊得后背一片冷汗。 他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因为这次的交易数量大,他要作账给孙氏看,在跟茶农进货的时候便一笔笔地写了单据,把每一桩,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写单据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那些单据反而成了钱管事的催命符。 有了那些单据,这桩买卖就算是闹到了堂上,官老爷也不可能会判他赢。 原本,这笔买卖就是公公平平,你情我愿的。 除非,他能找到李老板。 不对,就算找到李老板也没用! 他和李老板之间也没有立下任何单据,双方全都是口头协议,而且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只要李老板不承认自己曾经跟他有过购买的协议,自己就压根拿他没办法! 钱管事一口老血几乎直接吐了出来,他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钱管事幽幽醒来之后,根本顾不上自己身子的眩晕,一骨碌起身,飞快地往家里跑。 当天,他就携着家财,带着家眷,马不停蹄地跑了。 他捅下这么一个天大的窟窿,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穆家这次投进去的银子,怕是把他的家当全都卖了也填不上啊! 他辛苦大半辈子,可不希望自己的积蓄就这么没了! 穆家那边,还根本不知道这桩大事,孙氏和兰清婉都还沉浸在即将大赚一笔的巨大喜悦之中。biqikμnět 又过了一天,孙氏没有等来钱管事的回话,只当他事忙,还没抽出时间来,也没有派人去看。 直到有铺子上的小厮寻来了穆家,那小厮告诉孙氏,钱管事不知去了何处,铺子一整天没开了,他到钱管事的府中去找人,却发现那里已经搬空了。 孙氏的眉头狠狠一跳。 “什么?你确定你没有找错地方?” 那小厮说得十分肯定,“小的以前去钱管事家中,绝对没有走错。” 孙氏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坐不住了,当即派人去钱管事的家里找人,无论如何都要把钱管事找出来。 这一找不得了,钱管事潜逃的消息再也瞒不住,孙氏惊得声音都劈了叉。 “什么?他,他跑了?那,那些银子呢?” 跑腿的人被孙氏那骇人的语气和神色惊了一跳,但还是老实回答,“钱管事的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 孙氏只觉整个人天旋地转,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就这么背过气去。 幸而那人又补了一句,“不过,宅子里倒是留下了很多茶叶,足足堆满了一个屋子。”Ъiqikunět 孙氏一听这话,那一口险些背过去的气终于顺了过来。 茶叶还在,茶叶还在,那,那就还不算太糟。 可是,既然他已经买了那么多茶叶,就说明他没有侵吞私挪那笔银子,那他为什么要跑? 很快,小厮在轻点茶叶时找到的一封信,便给了孙氏答案。 钱管事留下了一封忏悔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最后痛哭流涕地向孙氏赔罪,称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才导致被骗,他罪该万死! 他深知自己犯了大错,无颜面对孙氏,索性直接带着家小跑了。 孙氏要怪的话,就怪那骗人的李老板吧。 最后,钱管事还提了一句,这件事必然是有人蓄谋已久,从李老板出现之时,大概就是在为今天的骗局铺路。 对方那么处心积虑地对付穆家,是否是孙氏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如果真的得罪过什么人的话,那日后还需小心为上。 孙氏拿着那封信,双手不停颤抖,脑子轰然炸开。 她的面色扭曲,眼神更是狰狞得吓人。 “是谁?!究竟是谁!” 她怒吼一声,整个人终于撑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口浓血,然后,整个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夫人!快,快去请大夫!” 穆家霎时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 第207章:损失惨重 兰清婉闻讯赶来。 起先,她看到孙氏吐血昏迷,心中还暗暗一喜。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她看到了那封飘落在地的信,越看,她的脸色就越难看,整个人的面色霎时一阵疯狂扭曲。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我的银子,我的嫁妆,难道全都没了?” 兰清婉几乎气得发狂。 然而此时没人能顾得上回答她,大家都因为孙氏的昏迷而兵荒马乱。 穆继和听说母亲吐血昏迷,顿时大惊,急忙放下书本急急赶来。 孙氏昏迷不醒,兰清婉也面色灰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似的,捏着一封信又哭又笑,神情癫狂,连穆继和来了都没有让她回神。 他看到这番场景,当即沉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大的事,郑嬷嬷不敢再瞒着穆继和,垂着头,低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越说到最后,郑嬷嬷的声音便越低,更不敢直视穆继和。 穆继和的面色陡然大变,周身皆萦绕着一股冰冷的低气压。Ъiqikunět 他的性情素来隐忍,在外人面前,更是从来不会有过变脸的时候。 像现在这样面色铁青,眼神阴鸷的情况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越是如此,他此时的发怒才越发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周身都是一股逼人的低气压。 他挥袖,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摔碎,面上神情绷得紧紧的,声音也沉冷得吓人。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屋中众人皆是心头一凛,便是连兰清婉都被他的气场所震慑,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 郑嬷嬷的语气磕磕巴巴,整个人都显得一阵气若。 “老夫人说,说少爷要专心复习,这,这些俗事就,就不要让少爷分心了,所,所以……” 穆继和的面容抽搐,袖中的拳头狠狠地握紧。 他开口,“花了多少银子?” 兰清婉期期艾艾地开口,“加上我的嫁妆,典当的金银首饰,林林总总一共一千二百两。” 穆继和狠狠闭眼,半晌都没说话。 一千二百两,这个数目,在大富大贵之家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不用说在他们穆家! 兰清婉心里也疼得滴血,忍不住小声抽泣,“我的嫁妆,都没了……” 穆继和朝她扫去凌厉的一眼,兰清婉吓得一下收了声,不敢哭了。 今天的夫君,让她感觉十分害怕,跟以前相比,就好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穆继和转身走了出去,扶了扶疯狂乱跳的额角,问沉了口气,对那茶庄的小厮,“那些茶叶可都是上好的?有没有质量问题?” 那小厮也有些紧张,语气磕磕巴巴的,“小,小的尚未来得及查看,并不知晓。” 穆继和沉着眸,“好好检查,若发现有半点质量问题,当即来报!” “是。” 只要那些茶叶是好茶,那事情就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 只要把那些茶叶转手卖出去,或多或少能止损。 但是,穆继和的心中,却总有一股子莫名的不安。 这种不安,出自于本能和自己的预感,而他的预感,一贯都十分准确。 小厮前去查看茶叶的质量,很快便跌跌撞撞地跑来回禀,看着那小厮那副面色灰败的模样,穆继和的心霎时狠狠沉了下去。 “怎么样?” 小厮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说话也都磕磕巴巴的。 “小,小的方才去查看,发,发现,那些茶叶被,被泼了水,全都毁了……”biqikμnět 穆继和的心狠狠一沉,兰清婉也觉得眼前一黑,她也想就地晕一晕。 她大叫起来,“这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是有人想把我们逼到绝路啊!” 穆继和狠狠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阴沉。 他从齿缝间吐出两个字,“报官!” 兰清婉当即连连附和,“对,报官!赶紧报官!一定是李老板那个杀千刀的,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绝对不能放过!” 兰清婉不停谩骂,穆继和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沉沉的低气压,听到她聒噪的声音,心头更是涌起一股阴沉与烦躁。 他想让她闭嘴,但是理智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现在,穆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这种时候,不能再得罪兰清婉。 兰家,是穆家最后的一个靠山了。 穆继和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压下。 不能发脾气,现在,不能发脾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发脾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事情更加乱做一团。 他要时刻保持理智,哪怕这个槛再大,也要迈过去。 他一定要把穆家撑起来。 这个案子报了官,穆继和也亲自到了案发现场,与官差一并查看现场。 然而,现场的痕迹十分干净,谁都看得出这是人为的,但是对方根本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哪怕心中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真正得到这样一个结果,穆继和的心中还是狠狠地沉了沉。 官差只留下一句,会尽力查看,对李老板,会尽力缉捕,有了线索再通知他们,然后便草草收工。 穆继和望着这满屋子被毁掉的茶叶,面色一片阴沉晦暗。 半晌,穆继和才开口,“把茶叶弄出来晒一晒,尽量抢救。” 哪怕,最后只能按照低价处理,也至少能及时止损,不至于全都坏掉。 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穆继和没有继续耽搁,又急匆匆地回了家,去看了孙氏的情况。 大夫来看过了,诊断结果是气急攻心,一时闭了气。 这个病可大可小,若病人心理承受力强,醒过来之后便没什么大碍。 若病人心理承受力弱,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且不说,便是醒了过来,也会郁结于心,留下病根。 孙氏之前便生过一场大病,这几个月好容易养好了些,现在又遇到这么一遭,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避免的,醒来之后,必然还需要多番调理。 调理身子,最需要的便是银子。 可是现在,穆家最缺的,也是银子。 一贯不理俗务的穆继和拿来了家中的账册,核对完了账目,他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 筆趣庫 第208章:你一定不能辜负我!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家境的清贫,让穆继和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现在,现实的残酷让他对这句话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以为,只要过了科举,一切就将大不相同,他就能让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但是现在可笑的是,他连科考的时间线都熬不过去了。 穆继和捏着账册,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眼神中蒙着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就这么枯坐着发着呆,甚至连兰清婉走进来都没回过神来。 兰清婉从他手中拿过了账册,穆继和下意识想抽回来,但动作到了一半又止住了。 现在她看或不看,又有什么不同? 穆家的现状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他可笑的自尊心也早已经被踩在了脚底下,他再遮遮掩掩,又还有什么意义? 兰清婉翻看着那账册,越看,脸色就越发难看。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嫁了这么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家! 在没有遭骗之前,穆家的家底就薄得可怜,更不用说现在被那无良奸商一番坑蒙拐骗之后了。ъiqiku 兰清婉的双手都禁不住阵阵颤抖。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那个梦境,怀疑自己之前一直笃信的一切了。 穆家,真的会有发达的一天吗?这个男人,真的会有扶摇直上,一步登天的时候吗? 自从她嫁到了穆家,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每天都是乱七八糟的破事,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现在,自己的嫁妆也一下赔了大半。 那么多银子啊,那么多金银首饰啊,那些都是娘亲生前为她攒下来的,她刚嫁过来还没捂热就飞了。 她心疼,心疼得几乎要滴血! 穆家是不是跟她八字相冲? 她捂着脸,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你们穆家怎么那么穷酸?为什么我嫁过来之后一切都过得那么乱七八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穷酸”两个字,成功刺到了穆继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让穆继和的面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兰清婉沉浸在自己的悲伤绝望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穆继和的神色变化。 她一边哭,一边不停抱怨,几乎将穆家说得一无是处,完全没意识到她的那些话对穆继和而言,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冲击。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骤然蹦出冷意。 “夫君,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她眼中绷着冰冷的光,语气断然而笃定,“是兰清笳!一定是兰清笳干的!” 穆继和的唇瓣紧抿,眼皮微动,一语不发。 兰清婉却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闭嘴,反而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一定是她!她恨我,她想报复我,之前那件事也是她做的,她让我的丑事败露,让我受折磨还不够,她还想让我穷困潦倒! 所以她才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戏,让穆家上下都兵荒马乱,这样我也定然不会好过!” 穆继和的眸色沉沉,“她为什么恨你?你们姐妹的关系不好吗?” 兰清婉完全忘了遮掩,“因为我害她幼年被拐……” 这话说完,她便陡然止住,神色有些发僵。 她欲盖弥彰地想要把话头含糊过去,“她觉得是我害了她被拐,所以她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可是我当时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兰清婉又开始极力找补,想要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圆回来,穆继和的神色间却是若有所思。 兰清婉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坚定地相信这件事一定是兰清笳做的。 穆继和却听得心头越发烦躁,甚至升起了一股子厌恶的情绪。 怎么可能是兰清笳做的?那个李老板,是在几个月前出现,并且频繁光顾他们铺子的生意。 这看起来只是巧合,但穆继和心思机敏,凡事都习惯性多想几分。biqikμnět 他基本上能断定,李老板的出现肯定不是偶然,他这几个月的频繁出现,就只是为了在科考之前给他们穆家致命一击,借此扰乱他复习的心态。 那个人,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他们穆家。 有了这个推断,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兰清笳? 自己跟兰清笳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在几个月前就处心积虑地给自己设套? 就算兰清笳真的恨透了兰清婉,想要找她的麻烦,兰清笳也不可能在几个月前就知道兰清婉要嫁进他们穆家来。 穆继和听着兰清婉疯狂地辱骂兰清笳,眉头深深地锁在了一起。 兰清婉整个人却有些疯狂,双眼一片赤红,语气恶狠狠的。 “她想要看我笑话,想要把我踩到脚底,她做梦!” 她一把抓住穆继和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像是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不会错的!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如何,都不会错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 就算现在穆家落魄困窘,但有朝一日,夫君你一定能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到时候,我们一定能让那些曾经看我们笑话的人刮目相看!” 她只要一直守在他身边,在他困难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努力拉他一把,等到他发迹的时候,自己就是他最最重要的人!httpδ:Ъiqikunēt 以后,就算再有什么其他的莺莺燕燕找上门,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也大不相同。 为了以后,现在所有的苦,所有的难,都是值得的! 兰清婉这般想着,眼中的神情越发热切。 “夫君,没事,你没钱没关系,我还有钱,我娘家也有钱,我一定会养着你,你只需要好好地科考就好了!其他的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你科考! 你一定要好好考,一定要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我们的一切,就全都靠你了! 我以后能不能跟兰清笳那贱人平起平坐,也全都靠你了! 我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你不能辜负我,你一定不能辜负我!” 穆继和垂眸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又看到她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的面容,眼神一片晦暗不明。 “我不会。” 他最不能辜负的,是他自己。 谁都不能看他的笑话,谁也不能! 第209章:恨屋及乌 此时,兰清笳就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的笑话,哦不,是听他的笑话。 “穆家老夫人气急攻心之下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过来,二小姐也是哭天抢地,穆家乱作了一团。” 兰清笳笑着点头,“很好。” 末了提醒一句,“给小舅舅传个话,把李老板安置妥当,可别露了马脚。” 柯旸点了点头。 兰清笳又问,“穆继和呢?” 柯旸面上神情微顿,“穆公子虽然恼怒,但整个人还是十分理智镇定,沉稳地做了系列安排,也算是有担当,扛得住事。” 兰清笳知道,他在某些方面的确沉稳担当,还十分能隐忍蛰伏。 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往好了说,这叫性情坚韧不拔,有毅力,有魄力。 往坏了说,就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端看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这份意志用在正途上罢了。 在穆继和的心里眼里,有所谓正途吗? 他的仕途,他的飞黄腾达,他的出人头地,就是他的正途。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兰清笳不咸不淡地睨他,“看来你很欣赏他啊。” 柯旸神色顿了顿,一时没说话。筆趣庫 兰清笳淡淡道:“是不是觉得我做这些事很不厚道?你的穆公子很无辜?” 柯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私心里,他并不赞同兰清笳的做法。 穆家跟她无冤无仇,她却因为要报复兰清婉而这般下狠手,委实有些太过了。 但他听命于公子,服从是他身为手下的第一原则。 任何命令和指示,不问原因,只问标准。 既然公子让他一切听王妃的意思行事,他便不能违逆。 他虽不会违逆她,却也不想说一些违心的话,所以他沉默了。 兰清笳并没有因为柯旸的默认而生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兰清笳发现柯旸是个真性情的人,他不了解自己与穆继和的过节,会觉得自己过分,也是情理之中。 柯旸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会背叛师父,这就够了。 这件事,她不想对任何人解释,即便是师父,她也无从解释。 兰清笳有些无赖地道:“谁让他娶了我最讨厌的人?所谓恨屋及乌,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柯旸:…… 穆公子很可怜!先是被兰清婉算计不得不娶她,最后还因为娶了她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这简直是世上最操蛋的无妄之灾。 柯旸心中不禁暗暗为穆继和鞠了一把同情泪。 穆家如她所愿,已经乱作了一团。 整个穆家,唯一算是沉得住气的,便只有穆继和一人了。 兰清笳知道,穆继和绝对不可能轻易被打倒。 果然,他不过经历了一开始的震怒与慌乱,第二天,便已经开始如常地复习,就好似外界根本全无半点变故发生。 兰清笳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性,这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孙氏终于醒了,但是整个人因为刺激过度,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就吊着一口气了。 穆家上下都不敢小心大意,兰清婉也不敢丝毫怠慢,而是拿出了自己嫁妆里仅剩的几根人参给她续命。biqikμnět 从发自内心的想法上来说,兰清婉自然盼着孙氏死。 但是现实情况却绝对不允许她出事,哪怕她瘫在床上成了一个活死人,也绝对不能死。 真死了,穆继和就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在家里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考。 三年的光景,多么漫长,他们都等不起。 孙氏也知道自己不能死,她哪怕心中郁结于心,却也顽强地撑着。 家里养着这么一个活死人,是很费钱的,兰清婉心中疼得滴血,却只能继续咬牙讨着自己仅剩的腰包,榨着自己的嫁妆。 她舍不下脸面回娘家打秋风,若是自己娘亲还在的时候还好,她还能从娘亲那里讨要一些体己钱来救救急。 但是娘亲不在了,爹爹也不像以前那般疼她。 尤其是家里还有周盈儿这么个嫂子,就她之前看自己的那副刻薄样,自己要是真的回去要钱,指不定要被她嘲讽成什么样。 她争着这一口气,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他们竟然已经困窘成了现在这般田地。 实在是捉襟见肘了,兰清婉只能咬牙,打算把自己的一个嫁妆铺子转出去。 她刚把这个消息放出去,那头兰清笳就很快听到了消息。 兰清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派人去接触一下,把价格再往下压两成买下。” 价格再压两成,这就有点压得狠了。 但只要用些谈判手段,也未必捡不到这个便宜。ъiqiku 加上兰清婉急需用钱,时间拖得越久,兰清婉那边只会越着急,到时候肯定会主动脱手。 事实果然如兰清笳所预料,兰清婉急于脱手变现,哪怕觉得价格有些太低,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铺子最后落入的,是兰清笳之手,而且还是以一个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便宜了她。 等到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怄得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当初怎么就这么守不住,那么随随便便地把铺子给卖了呢! 但是那时,后悔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转眼便是三月,科考之日到了。 本朝科考每三年一次,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 三月的科考称春闱,即会试。 会试通过,则入殿试。入殿试者,也分进士和同进士出身。 进士和同进士有什么区别?简而言之,排名靠前者为进士,排名靠后者为同进士。 同样都是金榜题名,但两者的含金量大有不同,同进士出身的学子,都会自觉在进士出身的同僚面前矮了一截。 科举是朝廷选拔贤才的主要途径,也是寒门学子鲤鱼跃龙门的最大门槛。 这三年一次的春闱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科考需考三天,这三天,整个燕京城都罢市了,只为了避免任何嘈杂之声影响了考生的发挥。 这三天,兰清婉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连一直都昏昏沉沉,神智有些不大清醒的孙氏也都清明了几分,神情满是紧张。 第210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兰家那边,经过大半个月的争执吵闹,终于在三月之前把家分了。 兰家老宅是大房住着,而兰家二房则是搬了出去,另外购置了一处宅子。 那处宅子从打算分家开始就已经在准备,是以三月把一切都分割妥当,二房便刚好能搬进去。 现在,大房二房的马车却是一道到了考场外面候着。 就算分了家,但现在两家都有要参加科考的考生,大房的兰怀风,二房的兰怀钰、兰怀祺,两家也算是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三天,不知道多少家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兰清笳却睡得格外安稳。 她和秦淮每天同榻而眠,但却一直都没有圆房。 一开始是因为她来了月事不方便,还没等她的月事结束,秦淮又生病了。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兰清笳几乎把他当成了个瓷娃娃,似乎觉得多碰他一下都能把他碰碎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旖旎心思。 等到后来,他的身体慢慢变好了,两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和衣相拥而眠。 两个人从一开始不习惯身边多了个人,到现在每天晚上都很自然地宽衣上床,并肩躺下,似乎也就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 一个习惯的养成,多么简单。 兰清笳在他面前越来越轻松恣意,半夜冷了,她会无意识地往他身上贴。 她自己贴得舒坦,也理所当然地觉得秦淮无欲无求,却不知道,他也是个男人,每每她缠上来,他的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发烫。 偏偏他越是滚烫,她便越贴得紧,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秦淮也想一把推开她,但是看着她睡得憨熟,对自己满是依恋的睡颜,他只能长长叹气,兀自忍耐。 自己娶回来的人,无论怎样,都得受着。 三天科考结束。 考场外瞬间上演了各种各样的戏码,有人释然解脱地疏朗大笑,有人却掩面崩溃大哭,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https:ЪiqikuΠet 穆继和从考场走出来,整个人的面色都有些苍白,像是熬了一场难熬的酷刑。 兰清婉急忙上前,急切开口,“夫君,怎么样?考得怎么样?” 穆继和唇瓣紧抿,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兰清婉心中着急,还想继续追问,但是看到穆继和的面色憔悴,脚下虚浮,只能又硬生生地把话头憋了回去。 上了马车,穆继和也一直都没说话,闭上了眼睛小憩。 兰清婉看到他的那副神色,一颗心瞬间狠狠地沉了下去。 完了,这次一定完了!他一定没考好,不然不会露出这么一副神色。 穆继和很疲倦,阖着双眼,脑中思绪却乱作一团。 这一次的发挥,远远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成绩。 他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一直以来他便以最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ъiqiku 这一次,家中发生了那般变故,他表面依旧沉稳地复习,但心中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输,他没有输的资本,一旦输了,就是一败涂地。 每天都带着这沉甸甸的心理负担在生活,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里很强大,也觉得自己能熬过去。 但是真到了考场上,在那极度封闭,极度紧张的环境之下,深藏心底的压力被无限放大,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脑中杂念太多,他根本没法静下心来。 拿到卷子,他甚至有很长的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最后,他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才终于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怎么完成的考卷。 他只知道,结束的考铃响起的瞬间,他的后背上已经是一片涔涔的冷汗,整个人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他考砸了。 兰清婉看着他的那副神色,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兰清婉的哭声期期艾艾,在狭小逼仄的车厢中回荡,穆继和听着这声音,额角一阵阵突突直跳,心底的那股子烦躁被骤然放大。 他霍地睁开眼,眼神冷冽,声音也一片阴沉。 “哭什么?你是断定我一定会落榜了吗?” 兰清婉被他吼得一怔,对上他阴沉沉的目光,心中更是一阵委屈。 她眼泪更是扑簌簌地掉,“你一出来就摆出这么一副样子,一句话都不说,难道不是考砸了吗? 我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竟然考砸了,你怎么能考砸了?” 穆继和的唇角抿得紧紧的,“我不可能落榜!” 他就算考得再差,也绝对不可能差到落榜的地步。 兰清婉却根本没有被安慰道,她激动道:“没有一飞冲天,又跟落榜了有什么区别?” 穆继和的心头狠狠一沉。 没有一飞冲天,又跟落榜有什么区别? 即便考中了,也是中等名次,他的名字只会混杂在一群学子之中,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也没人能一眼看到他。 他会分到一个清贫的,没有任何油水,也不受重用的的位置。 以后,他需要一步一步,慢慢地熬,慢慢地往上爬。Ъiqikunět 就像是这么多年,他一点点地熬着一样,熬到最后,还是一贫如洗。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不甘心于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一直都奔着榜首而努力,一刻都不敢停歇。 因为,他也觉得,没有在最耀眼的位置,就跟落榜没什么区别。 他心中知道,并且认同这一点。 然而,这个事实被兰清婉这么毫不留情地指出,穆继和整个人都有种被人踩中了痛脚的狼狈。 他的拳头狠狠握紧,面容也一阵狠狠抽搐扭曲。 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兰清婉满腹悲苦,本还想再吼回去,但是对上穆继和那阴鸷的面容,兰清婉所有的话全都憋了回去,她的神情微微僵了僵,身子也瑟缩了一下。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露出这般神色。 第一次,便是他听闻了李老板骗局之时。 兰清婉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眼中的泪意也一下憋了回去,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第211章:不嫌丢人是吗? 而另一边,兰家的众人也都把三位考生接了出来。 兰怀风的面色也十分灰败,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提不起半点劲儿。 兰怀钰和兰怀祺两人面色也有些苍白,三天的闭关,对他们来说都不好过。 但两人的精神面貌还算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兰怀风那般灰败。 兰家众人齐声问,“考得怎么样?” 兰怀风白着脸不说话,兰怀祺倒是坦然,“我就下场试试,三年后再来。” 周氏心里有点失望,但二儿子本就不是重点的期望对象,她转而满脸期待地望向兰怀钰。 兰怀钰在众人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淡淡道:“还行。” 周氏听他这么平平淡淡,也不似十分笃信的语气,顿时就有些着急,“什么叫还行?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兰怀钰还是那副语调,“没到最后结果如何都未可知,到时候放榜便知道了。”ъiqiku 周氏都快被他急死了,她不甘心地还想继续追问,却被莫兰亭开口阻止。 “娘,夫君和二弟都在里面考了三天了,肯定已经累坏了,还是先让他们歇一歇,喘口气吧。” 周氏看到两个儿子的确有些苍白的脸色,这才把话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眼珠一转,转而把目光又投到了兰怀风的身上。 “怀风怎么都不说话?考得怎么样?” 兰怀风本是埋着头要准备上马车,结果又被周氏拦住追问,神色微微一僵。 他也含糊地糊弄,“等放榜了便知道了。” 周氏观他那副神色,便猜出了七七八八,他多半是没考好。 不管自家孩子考得怎么样,反正别人家的孩子考不好,周氏心里就平衡了。 她笑道:“那到时候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兰怀风半个字都没多说,埋着头就上了马车,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盈儿紧跟其后也上了马车。 周氏和周盈儿都是一脉相承的一家人,兰怀风逃开了周氏的追问,却没能逃开周盈儿。 她逮着他一阵噼里啪啦地疯狂追问,硬是要兰怀风给出个明确的答案来。 兰怀风本就有些烦躁,被她这么一番追问就更烦了。 他张口,语气颇为恶劣,“没考好,铁定考不上,行了吧!” 周盈儿听到这个答案,当即一阵气恼,逮着他就狠狠掐上去。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都已经进了锦绣书院了怎么还考不好?你是榆木脑袋吗?” 兰怀风被她掐得一阵生疼,心头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嫌我是榆木脑袋,当初怎么就打上了我的主意?有本事就去找你的好表哥去啊!” 她的好表哥,可不就是兰怀钰嘛。 之前周氏便打算给周盈儿和兰怀钰两人结亲,只不过最后没能成功。 两人是表兄妹关系,也算是有一段。 周盈儿以前常跟他吵架,每每都会把兰怀钰搬出来跟他对比。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样的对比,就算本无甚疙瘩,被对比多了,也会生出疙瘩来。 更何况,兰怀风在学业上本也比不过兰怀钰,现在又被周盈儿这么一番嫌弃,心中能不恼吗? 周盈儿被他这么一怼,先是一怔,旋即立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都炸毛了起来。 “我说了我是被陷害的!你以为我稀罕你啊! 就你这熊样谁看得上你!你连我表哥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兰怀风气得面色铁青,但现在还在马车上,外面到处都是刚刚出了考场的考生,那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他当即低呵,“你闭嘴!要闹就回去闹!别在外面丢脸!”biqikμnět 周盈儿发起疯来哪里是别人能拉得住的?不仅没有收敛,反而骂得越发凶狠,兰怀风想要堵住她的嘴,她却像个泼妇似的百般挣扎,兰怀风根本不得其法。 最后,车厢外壁上被人狠狠砸了几下,一道沉沉的充满怒意的声音传来,“都给我闭嘴!不嫌丢人是吗?” 是兰振坤忍无可忍的怒喝声。 马车里的动静这才消停了,但是马车里的气压却很低,两人彼此仇视,宛若在看着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他们的那一番话,多多少少都传到了二房人的耳里。 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了兰怀钰,周氏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也有一种十分丢人的感觉。 尤其说那些话的人还是自己的侄女,越发让周氏的面上臊得很。 兰清荷也一脸愤愤,只觉得周盈儿真是太不要脸了,自己都已经嫁人了还惦记自家哥哥,还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以后让当事的兄弟二人怎么相处? 幸亏已经分家了,以后也可以离他们大房的人远远的。 兰怀钰面色清冷,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他的大手却是将莫兰亭的手稳稳握住,带着安抚的意味。biqikμnět 莫兰亭望着他,心头刚刚泛起的那股子不虞情绪便慢慢消失了去。 她知道自家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平白遭了疯狗惦记,又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只要夫君待自己一如既往,那便够了。 二房众人各怀心思,上了马车往自己的新宅而去。 兰振坤望着二房众人离开的背影,面色颇有些五彩缤纷,晦涩难辨。 二房一家子那般和谐,而他们大房,却是这般鸡飞狗跳,真真是糟心! 等待放榜的紧张,丝毫不比科考之前的紧张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科考前,众考生都闷头复习,根本无暇去多想其他。 但是考完了之后,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就开始疯狂释放。 燕京城的大小客栈都被来自各地的考生住满了,据说每一个租给考生的房间窗户都被封了起来——因为担心有考生想不通跳窗。 掌柜们还加派了人手,时刻“盯着”这些考生,不为别的,还是担心他们想不通。 尤其是在放榜之后,那些落榜的学子,就成了客栈小二重点关注的对象。 真有那心理承受力差的想找死,可以,但是不能死在他们的客栈里。 要是他们的客栈里真出了那么一个两个寻死的考生,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转眼便到了放榜之日…… 第212章:放榜了 今日的燕京城比往日更添几分热闹与躁动,各处的酒楼茶楼基本上都爆满了,里面三三两两坐着的,基本上都是本届的考生。 醉仙楼。 兰清笳和秦淮此时便正坐在上次的包间中。 今日放榜,兰清笳定要拉着秦淮出来看热闹,加上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带他来尝尝醉仙楼的拿手菜,便早早拉着他出了门。 她不知道,上次陪着她来这里吃饭的就是他。 外面忽的一阵马蹄疾奔,人声攒动,锣鼓喧天,十分热闹。 兰清笳当即奔到了窗边,“放榜了!” 她探头往下看,果然看到一行侍卫敲锣打鼓,骑马而来。 榜单会贴在城门下,一经贴出,必然是人挤人的盛况。 而同时,每个侍卫也会分头到各个及第的考生下榻之处报喜。 一路从低往高报,报到前三甲时,还会燃放鞭炮以作庆贺。 醉仙楼的位置好,今日,不少考生都早早地在这里定了位置,等待着有侍卫前来,能报到他们的名字。 秦淮看到兰清笳几乎整个身体都探了出去,一时有些好笑。 “你怎么比那些考生还要兴奋?” “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有些人的成绩,当然兴奋。” 秦淮的眼眸微深,“谁?” 兰清笳回了句,“明知故问。” 秦淮观她这番神色,心中便已确定,她想知道的是穆继和的成绩。 就凭之前她对穆家做的那些事,秦淮便完全可以断定,兰清笳对穆继和的成绩的期盼,绝对不可能怀着什么好意。 为什么? 秦淮的心中又冒出了这个问题。 不管究竟是关心,还是敌意,她对穆继和这个人,关注度都有些太过了。 自己的小妻子对另外一个男人这么特殊,而自己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就像是她与穆继和之间拥有的秘密,自己被排除在外,秦淮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异样情绪。httpδ:Ъiqikunēt 他不承认这是吃醋,一定不是。 外面,一道道报喜的声音开始传来,醉仙楼的不少考生也都已经收到喜报。 越早收到消息,便意味着名次越靠后。 有些学子心中不免生出遗憾与不甘,面对众考生的恭喜,神色有些勉强。 而没有收到喜报,或是自家派去城门口查看榜单的下人还没回来的考生,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名次会比现在报到的更靠前,一方面又担心自己落榜,既紧张又期待的煎熬莫过于如此。 兰清笳也很紧张,心道,怎么还没有听到穆继和的名字? 凭借她对穆继和的了解,就算自己给他送了那么一份大礼,扰乱了他的心神和复习计划,他也不大可能会落榜,但他的名次应该不会高才对。 到现在都没听到他的名次,莫非他竟丝毫不受影响,考到了与前世一般的好成绩? 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做的这一切岂不是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前世的力量和轨迹难以违逆,某些事情,就算自己做了再多也无济于事? 兰清笳的唇瓣微微抿了抿,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她不相信,不相信穆继和的心理有这么强大,强大到连那么大的事都没能撼动他分毫。 而此时,穆继和恰好便在醉仙楼一楼。 他没有在家中等结果,他留下的报喜地址便是醉仙楼,而不是家里。 因为他知道,这次的结果,不可能会有多好,他不想让孙氏猝然之间受打击,更不想看到兰清婉的那副失望又让他难堪的神色。httpδ:Ъiqikunēt 此时,他便如同那些还没有收到喜报的学子一般,暗含期盼。 喜报还没有来,究竟是自己的名次靠前,还是…… 他及时打住了自己的思绪,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落榜。 就算他没有发挥好,但他的实力还在,他不可能这么一败涂地! 他表面上一派镇定,但实际上,手心上早已经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就在他心绪飘忽,心神不宁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柯旸。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外地学子,大部分人都没有去过玲珑阁,自然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柯旸。 但也有少部分人认出了他。 玄机公子一直都没有在人前露脸,柯旸算是他对外公开的代言人。 大家看了他,多多少少也都会客气几分,甚至会带上一些讨好。 穆继和看到他的瞬间,心思便飞快地动了起来。 他几乎没有太过犹豫,起身,径直朝他走去。 他走上前,对柯旸恭敬一礼,“柯兄。”httpδ:Ъiqikunēt 柯旸是来给兰清笳送消息的,送的自然是科考结果的消息。 除了兰家的三位公子,她让自己额外打探的,便正是穆继和的成绩。 手中捏着他的成绩,心中也正在想着这事,没想到就跟穆继和遇上了。 穆家的那些事,都是柯旸经手,所以这段时间穆家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此时看到穆继和,想到他的成绩,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惜才的情绪。 因为那一丝惜才的情绪,柯旸对他也不觉也添了几分客气。 “穆公子。” 周围的考生看到他们二人这般相熟,心中不觉微微一动,下意识竖起耳朵,留意这边的情形。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那原本不认识柯旸的人也都知道了,原来他就是玄机公子的心腹属下。 穆继和脸上露出一抹笑,神色间染上一抹熟稔。 “小弟想请柯兄赏脸小聚一番,聊表一番这数月来柯兄的帮忙。” 穆继和神色诚恳,柯旸瞬间更心虚了,觉得自己有些受不起他这份诚挚的谢意。 他便摆摆手,“不用,这些都是公子的意思,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罢了。” 穆继和听到他说出了自己想听的话,脸上的笑意愈发真诚了几分。 “小弟知道自己无缘得见玄机公子,便只能通过柯兄聊表一番谢意,还请柯兄给小弟这次机会,也烦请代小弟向玄机公子传达谢意。” 柯旸想了想,见他一脸真诚,便点头答应了。 穆继和见此,脸上顿时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那柯兄什么时候方便?” 柯旸道:“我不急,等你殿试之后吧。” 第213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穆继和的神情微微一闪,旋即又露出了一抹略带自嘲和惭愧的神色。 “说来惭愧,小弟这次没有考好,只怕要辜负玄机公子数月来不辞辛苦地指点了……” 柯旸此时也没意识到穆继和顺着话头,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将自家公子对他曾经有过指点的事都说了出来。biqikμnět 这一番话,自然引得周围竖耳偷听的众人的啧啧惊奇。 没想到穆继和竟然跟玄机公子有私交,而且看起来似乎私交甚笃,不然玄机公子怎么会数月都给他指点文章? 柯旸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肩上轻拍了两下,满含宽慰。 “进士榜三十名,虽不算拔尖,也很不错了。” 第三十名?他竟然只考了第三十名? 穆继和的神情一时之间微微变了变,但很快他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当真?我真的上了进士榜?太好了,我还以为会是同进士,这个成绩,委实已经不错了。” 柯旸看穆继和高兴得真心实意,心中的那股子愧疚情绪不觉愈浓。 唉,多好一个青年,就因为长得俊,被一个女人惦记上了,最后不仅失了清白,被迫娶了她,还因为新进门的妻子被“连坐”,受了那无妄之灾,真是可怜见的。 自己是不是该提醒提醒他,趁早休妻保平安? 但是刚一考上进士就休妻,似乎也有些不妥,这样会被人骂负心汉,名声有瑕,日后在官场上也会诸多受限。 一时之间,柯旸望着穆继和的眼神,更添几分同情。 穆继和却把他的眼神理解成了对他这个名次的同情,他面上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实际上,他的自尊心却因为他的同情而被狠狠刺了一下。 柯旸上楼,向兰清笳汇报了自己打探来的结果。 兰家的三人,兰怀风和兰怀祺都落榜了,只有兰怀钰金榜题名,而且,他的名次还不低,位列第五。 这个成绩,相较于前世还前进了一名。 前世穆继和考了第二名,今生他的名次下滑,所以兰怀钰才会前进一名吧。 对于穆继和三十名的成绩,兰清笳有些满意,又有些不满意。 这个成绩相对于前世的他来说自然是直线式的暴跌,可既然都已经暴跌成这个鬼样子了,怎么不干脆直接跌到同进士去呢? 若他真的考了同进士,就没有殿试的资格,这个自然要低很多。 而且,同进士的标签会一直贴在他身上,就算以后位高权重,也难免会有出身不正的嫌疑。 这对于他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将会是永远的一根刺。 真是可惜了! 不过反过来想,三十名的成绩,他在殿试上,定然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筆趣庫 进士难考,但考上了进士,却并不意味着升官发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只不过考生们的战场从考场变成了官场。 他们又要一步步地慢慢往上爬,能不能熬出头,一切都未可知。 穆继和的名次平平,也没有丰厚的家底能为自己的官场铺路,让自己飞速攀升。 这辈子,他永远都无法复制前世的成功之路。 想到这儿,兰清笳的唇角微翘,心头升起一股淡淡的愉悦。 正这时,柯旸开口了,“方才属下在楼下遇到穆公子,他听闻自己考了这个名次,倒是挺开心。 他为了表达对公子的谢意,他还说要请属下吃饭呢。” 柯旸多这句嘴,其实也有探两位主子的口风的意思。 毕竟穆继和也没招谁惹谁,就只是比较倒霉娶了个讨人嫌的媳妇罢了,以后就没必要再继续整他了吧。 兰清笳听到柯旸的话,眼神微眯。 “他就在楼下?” 柯旸点头。 “他还说为了表达对师父的谢意,要请你吃饭?” 柯旸又点头。 “你们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柯旸依旧愣愣地点头。 他隐隐似察觉到什么,但却没来得及细想。 兰清笳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声音也透出了丝丝冷意。 “方才你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尤其是他说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柯旸被她周身的气势所震慑,整个人的微微一怔,下意识望了秦淮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柯旸便老老实实地开了口。 真正把穆继和所说的话复述一遍,柯旸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了问题的所在。 穆继和当着众位学子的面,说出了自己曾经受玄机公子数月时间的指点之事。 这件事,当初公子明确说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他们之间,也没有所谓师徒之谊。 但是方才,穆继和失言了。 不管穆继和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失言了。 柯旸再次下意识望向秦淮,他的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来。httpδ:Ъiqikunēt 柯旸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穆继和的意图,他忙道:“方才是属下先失言,提到了公子,穆公子才顺着话头往下说的。 想来穆公子并非有意,只是刚好说起了这件事罢了。” 兰清笳冷笑了一声,面色阴沉,并非有意? 呵,这话用来糊弄别人或许说得过去,但是糊弄她?想都别想! 穆继和的心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她比谁都清楚! 从知道他提出让师父指点文章开始,兰清笳就清楚地知道穆继和心中打的主意,他就是想借机攀上师父这棵大树,想借着大树好乘凉。 现在,他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 主动跟柯旸搭话,主动提出请他吃饭,再装作无意说漏嘴的样子,道出自己与师父的“特殊交情”。 他的话只会点到为止,但是,不论是柯旸与他熟稔的态度,还是他们之间的那一番对话,都会让大家浮想联翩,自行发挥。 若真的有人询问穆继和他与师父的关系,他一定会否认,但是,否认的时候,又会有意无意地留下遐想,让听者自行体会。 这样似是而非的手段,是他最擅长的! 有了这个开头,之后他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手段和花样,钻到其他空子,说不定还能哄着师父再收他为徒也不一定! 第214章:打烂他的脸! 兰清笳狠狠剜了柯旸一眼,毫不客气,“只有你这样缺心眼的人才会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柯旸:…… 他明明是公子身边的得意红人,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怎么就成了缺心眼的人了? 这岂不是也在质疑公子选人的眼光? 柯旸望向秦淮,一时之间眼神有些幽怨,还带着些许期待,希望自家公子能开口为自己说句话。 但是公子坐得稳如泰山,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品着茶,对他们的话仿若未闻。 兰清笳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心,她豁然起身,“敢打我师父的主意,我要去打烂他的脸!” 楼下,原本正在焦灼等待成绩的众考生,被穆继和的事分散了注意力。 有认识穆继和的同窗赶忙发问,“博文,你竟然与玄机公子有私交?” 穆继和飞快否认,“没有。” 然而众人却并不相信,那人继续道:“可是我们刚刚都听到了,他这几个月还帮你指点了文章。”httpδ:Ъiqikunēt “对啊,我们都听到了。不然你怎么会跟那位柯公子那么熟?” “玄机公子那般才学出众之人,岂会给一般人看文章? 他定是觉得你资质好,乃可塑之才,生了惜才之心。”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穆继和一开始断然否认,到后来,他的神色语气都变得有些迟疑,同样还是在否认,但言辞间却已经带上了默认的意味。 有人趁势道:“博文,你那里应当还保留着玄机公子的手稿吧,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穆继和还没来得及说话,楼上就传来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不行!” 那声音清冽,语气也十分强硬干脆,一时之间,众人的注意力便全都投了过去。 穆继和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二楼扶梯处,正居高临下望着众人的兰清笳。 柯旸站在她的身侧,鼻眼观心,安静地当个鹌鹑。 她的眉眼清冷,面无表情,眼神更是一片冷冽,刮过人的脸上,平白就有种凛凛的冷意。 穆继和对上她的目光,心头禁不住猛跳了一下,有种盘算被窥破的心虚,还有一股子异样的情绪。 兰清笳冷冷地望着穆继和,声音较之方才更冷了几分。 “穆公子,当初你请求我师父给你看文章,我师父是怎么说的?” 穆继和的心头又微微跳了跳,他几乎立马就意识到,兰清笳来者不善。 众人看向穆继和,目光也都与方才不同,带着微微异样。 原来不是玄机公子相中了他,对他生出惜才之心,而是他求着玄机公子给他看文章的。 穆继和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兰清笳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兰清笳扬起了声音,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当初我师父受了你一个恩情,便许你重金酬谢,就此了断。https:ЪiqikuΠet 但穆公子婉拒了那笔酬金,而是写了一篇文章,求师父在科考之前都能帮你指点文章,教导学问。 我师父他不喜欠人,他见你坚持,便答应了,这才有了给你看文章之事。是也不是?” 穆继和的面色微微僵硬。 兰清笳的这番话,将自己和玄机公子的关系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才他似是而非的一番引导,好容易让大家对自己与他的关系有了浮想联翩的猜测,也方便自己以后进一步行事。 但此时,他却根本没有半点可以含糊其辞,偷奸耍滑打擦边球的机会,他只能正面回答。 他暗暗咬牙,“确实如此。” 众人闻言,心中更是恍然。 原来穆继和与玄机公子,也就这样,也无甚不同寻常的。 原本那些想通过穆继和攀上玄机公子的学子们,一下就失了兴趣。 兰清笳的话却还没完,“这件事原就并非出自我师父的本意,师父也素来行事低调,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各位学子叨扰。 是以,他要求你不可将这件事宣之于口,告知旁人。 可你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穆继和眸中微闪,他很快辩解,“我并未对旁人道出此事,方才众位同窗们问起,我也是极力否认。” 兰清笳冷笑一声,“现在极力否认有什么用,该说的话你早已经都说了。” “我并非有意,只是……” 穆继和的话尚未说完,兰清笳就径直打断,“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件事就是从你口中传出。 你若当真把师父的话谨记于心,方才在见到柯旸之时,你便应当当作未见。 你要请他吃饭也好,表达谢意也罢,大可私下相邀,而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攀谈,还作出一副两人关系亲厚的模样给众人猜。 你的行为已经是一种引人遐想的暗号,加上你与柯旸说话时,也根本没有避讳,直接说出师父给你指点了几个月的文章,这更是违逆了师父的交代。https:ЪiqikuΠet 师父答应给你指点文章到你科考结束,现在科考已经结束了,你与师父之间也两清了。 我不管你是抱着什么目的,总之,我绝不允许你利用与师父的这段交集做文章。” 兰清笳的一番话言辞犀利,说得毫不留情,几乎是半点颜面都没给穆继和留。 众学子一阵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穆继和在那各种议论声中,面色一阵阵晦暗不明。 他能清晰明确地感受到,兰清笳对他有敌意,而且敌意不浅。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打自己的脸,让自己颜面扫地。 可是为什么?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 莫非,真的像兰清婉所言,因为她痛恨兰清婉,所以连带着自己也一并恨上了? 穆继和缓缓吸气,一颗心缓缓下沉。 自己看中兰清婉,本以为是一张好牌,但没想到,却是一张奇烂无比的烂牌! 兰清笳看到穆继和那副神色,听到楼下众人的议论声,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有她出面澄清的这一番话,今后穆继和想再利用师父兴风作浪,也没人会相信他真的跟师父关系匪浅。 她心中升起一抹快意,正打算折身回去,就听到另外一道女声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淮南王妃好威风啊!” 第215章:我如何仗势欺人了?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兰清笳禁不住转头看去。 果然是老熟人——江星若。 自从江星若被秦淮毫不客气地从王府赶出去之后,兰清笳就没有特意关注过她的情况。 这是江星若搬走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这么一番情形,而且,火药味一如既往地浓重。 江星若站在二楼某个包间的门口,之前她便在那里面,显然是听到了兰清笳的声音才露了面。 她依旧是一袭素白的装扮,脸上妆容精致,红唇娇艳,衬着那清冷锋利的神色,显出了一股如花隔云端的清高。 众书生乍一见这等宛若仙子一般的美人,顿时面露惊艳之色,心中纷纷暗道是何许人也。 兰清笳与她目光相碰,空气中似有火药味肆意弥漫,一触即燃。 这时,楼下恰有报喜之人骑马而来,一连报了好几个上榜之人的名字,穆继和便正是在此列之中。 两人之间那股火药味十足的氛围被这么一打岔,这才被打破,取而代之以中榜学子们欢欣鼓舞的兴奋激动。 穆继和脸上的神色却有些牵强。 考了这么一个名次,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更何况,自己方才还被兰清笳那么一番嘲讽奚落,他的心情有股雪上加霜的阴郁。 江星若盯着兰清笳,声音清清冷冷,“淮南王妃何苦对一个书生这般咄咄逼人,步步紧逼?倒是显得仗势欺人了。” 江星若对兰清笳的这般态度,让楼下众书生再次把注意力投了过去。 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却不妨碍他们也有好奇八卦之心。 尤其是这等热闹还是发生在两个美人儿之间,那就更加吸引人了。 兰清笳神情冷冷淡淡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江小姐倒是古道热肠,这般热心地为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 不过,江小姐是不是忘了,你见了我却还没向我行礼呢。”https:ЪiqikuΠet 江星若的神色顿时狠狠一僵,“你……” 兰清笳一脸坦然,“我怎么了?我是淮南王妃,礼不能废呀,这是规矩,江小姐不会连这也要说我仗势欺人吧?” 兰清笳摆出一副静候受礼的神色,就这么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江星若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神色几番变化,十分难看。 半晌,她狠狠咬牙,屈膝,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民女见过淮南王妃!” 兰清笳笑了笑,“起吧。” 江星若的面色清冷,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自己露出狰狞扭曲的神色。 哪怕刚刚在兰清笳的面前吃了瘪,江星若也不打算就这么偃旗息鼓。 她重振旗鼓,再次向兰清笳发起挑衅。 “方才我在包厢里听了几耳朵,王妃的一番发言,真是好有气势。” 兰清笳微笑,“多谢夸奖。” 江星若面色又僵了僵。 她不是在夸她! 江星若狠狠憋下了那口气,自顾自继续道:“你顶着淮南王妃的身份这般仗势欺人,合适吗?就算你自己不要名声,王爷还要呢!” 兰清笳反问,“我如何仗势欺人了?” 江星若朝穆继和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公子不过就是说了句话,就被你那般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还不是仗势欺人?”ъiqiku 兰清笳淡淡瞟了穆继和一眼,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他说的那些话有违师父的意思,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不在这里,我自然就该代替他老人家好好教育教育小辈。” 穆继和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江星若冷笑了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回事!” 兰清笳声音冷了下来,“江小姐,请你好好摆正自己的身份。” 江星若丝毫不让,“你也别忘了,我是淮南王府的贵客!现在我住的宅子,我用的人,我的吃食用度,全都是王爷在安排,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我面前乱摆谱。” 江星若的这番话被众人听到,大家都禁不住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甚至有人又开始浮想联翩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竟是淮南王的贵客,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若是寻常的贵客,淮南王妃自然不可能对她态度这般冷淡。 看这两人这么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莫非,这位江小姐是淮南王养在外面的女人? 嗯,这也不是没可能啊。 明面上,淮南王效仿皇上,表示一生只娶一个女人,但实际上,哪有男人不喜欢美色?不想享受齐人之福? 不能在明面上来,自然就只能在背地里偷偷养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暗芒,她张口就想好好提醒提醒这女人,当初她是怎么被秦淮扫地出门的。 但江星若也知道那内情不能多言,她当即飞快抢过话茬,继续道:“你一口一个要替你师父出头,你又怎知这一定是你师父的意思? 这般当众与人难堪,只会让人觉得堂堂玄机公子的徒弟尖酸刻薄,毫无涵养,甚至连带着他的脸上也全无半点光彩。” 兰清笳真是烦透了这个女人,“那是我师父,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如果我这个徒弟都没有资格代他出面说话,难不成你一个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有资格?” 江星若扬声反驳,“谁说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兰清笳看她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难道她认识师父? 江星若朝她投去一记鄙夷的目光,语气里带着一股颇为洋洋自得的意味。 “早在四年前我就认识了玄机公子,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呢!” 兰清笳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难道他们真的相识? 可是上次见面时,自己跟师父提起过江星若,那时师父为什么没有半句表示? 她脸色难看,“师父又不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没人作证。” 江星若眸光一转,“谁说没人作证?他不就是现成的证人吗?” 正在悄悄往后挪,准备偷溜回包厢报信躲平安的柯旸,猝不及防地就定住了。 兰清笳豁然回头看他,楼下众人也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柯旸对上兰清笳灼灼鄙视的目光,瞬间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方才他怎么没有跑快一些呢!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 第216章:早就认识了 江星若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你说,我跟你家公子是不是早在四年前就认识了。” 柯旸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江星若又补了一句,“你可不能为偏袒她就乱说瞎话,当年你家公子还留有信物在我这里,你若敢说瞎话,我立马便派人回去取信物。” 不仅早就认识,还留了信物? 一时之间,兰清笳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底涌起了一股子异样的情绪。 她强压着心头思绪,沉着声音开口,“柯旸,你说,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江星若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哪里还敢说假话? 要是江星若真的取来了信物,当场拆穿,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 他下意识地往包厢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里面那位赶紧现身灭一灭火,可别让他这个小虾米遭受无妄之灾。 但是那间包厢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半点动静。 柯旸绝望了,只能认命地回,“是,是真的……” 江星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 兰清笳的面色却是沉了沉,整个人都有种被啪啪打脸的尴尬窘迫,心中甚至有股被背叛的感觉。 明明,师父要交什么朋友是他的自由,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干涉。筆趣庫 但是,想到他们认识的时间竟然是在四年前,而且师父还给她留了信物,兰清笳的心里就禁不住闷得发慌。 既然如此,那天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师父没有跟自己提起只言片语? 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天说了太多江星若的坏话,师父才不好开口吗? 江星若看到兰清笳那副难看的神色,顿时便觉得心中一阵得意。 “我不仅认识你师父,而且还远远早于你就认识了他。 你仗着自己是他的徒弟,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代表似的,真是太给自己脸上贴金。 就凭我对他的了解,就算那位公子不小心说错了话,他也断然不会像你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一副要将人怼到无地自容的嚣张模样。 你这样的表现,不仅不是在为他长脸,反而还是在给他抹黑。” 楼下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江星若更是生怕大家听不到似的,刻意扬起了声音,语气中更是难掩的洋洋得意。 众人听到这一番话,一时之间顿时面色各异。 这位神仙似的江姑娘,不仅是淮南王的贵客,还早早就认识了玄机公子,甚至听起来跟玄机公子也关系不浅的样子,可真是厉害啊! 方才她说的那番话,可真是不留情面,俨然将淮南王妃的脸面都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有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神色。 真说起来,这位江小姐还真是淮南王妃的克星啊,不论是淮南王,还是玄机公子,似乎都跟这位江小姐关系不浅,而且看起来还更偏向这位江小姐呢。ъiqiku 如果不然,这位江小姐怎么可能会这么气焰嚣张,敢直接对王妃当面开怼? 穆继和的神色现出了几分复杂。 江星若的出现让他感到意外,她为自己出头,更是穆继和始料未及的。 虽然,江星若的出发点未必就是维护他,更像是跟兰清笳针锋相对,所以才顺手帮了自己,但他的确算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一个。 原本因为兰清笳对自己的那一番嘲讽,他几乎已经颜面尽失,私底下也不知道要遭受多少人的嘲笑。 但是现在,因为江星若的出现和打岔,自己的处境似乎出现了翻转。 反倒是兰清笳,此时的神色颇为僵硬难看。 现在,她成了最丢脸的那一个。 不知为何,穆继和看到她的那副神色,心里并没有获得半分快意,心底生出反而还升起了一股子淡淡的烦躁。 江星若见她如此,越发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我听说,你是因为闯过了玲珑阁的关卡,向玄机公子提了要求,所以才顺利拜他为师。 这么说起来,你的这个徒弟的身份,也是你强逼得来的,也并非玄机公子的本意。 那位公子也不过是借着合理的机会,向玄机公子提出了自己想要的要求罢了,归根结底你们两人的性质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你拜师就拜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那位公子请玄机公子帮忙看看文章,就要被批判指责?” 兰清笳一直僵着脸,她想要张口反驳,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原本自己是来打脸的,没想到现在,自己反倒成了被打脸的那一个。 众人听到江星若这一番话,心里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啊。 如此这般,大家看着兰清笳与穆继和的眼神就都不一样了。 望着兰清笳的眼神带上了丝丝怪异,而对穆继和的眼神就友好多了,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奇奇怪怪的异样目光。 其中大家目光最热切的,还是对着江星若。 江星若漂亮啊,她那么一番侃侃而谈,更是让人禁不住仰望。 更何况,她跟玄机公子关系不一般,甚至比玄机公子的弟子更加不同,有了这些因素的加持,大家看着她的目光自然无比热切。 江星若神色依旧一片清冷,但是心底里对那热切的注目却十分享受。 柯旸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不然回头公子定然要撕了他。 他开口道:“我家公子指点穆公子只是为了还清恩情,并无师生情分,所以也不想让旁人知道。 王妃之所以会发怒,也是因为这一点,即便是我家公子在这里,也一定是站在王妃这边。” 穆继和抿了抿唇,也缓声开口,“此事,的确是在下言行有失妥当,王妃的指责,在下该受。”Ъiqikunět 江星若一听,两个人都在为兰清笳说话,她的面色瞬间一变。 她狠狠剜向穆继和,自己帮了这书生,他反倒反过来替兰清笳说话!真是不识好歹! 兰清笳看了穆继和一眼,眼中并没有什么动容。 他为自己说话,也不过是审时度势之下的权衡罢了。 她并不相信他会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为自己说话。 柯旸倒是因为穆继和的这话又被他迷惑了,觉得他这个人真心不错。 第217章:我见过他的真容 柯旸继续道:“更何况,王妃能闯过玲珑阁的关卡凭借的也是自己的实力,所以她能拜公子为师凭的也是实力。 若江小姐不服气的话,很快玲珑阁将会再次开放,到时候欢迎江小姐一试。”biqikμnět 江星若又狠狠剜了柯旸一眼,语气颇为傲气。 “我自然会去!我不仅会去,而且也会闯过通关,让有些人好好瞧瞧,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得到。” 兰清笳看她,眼神中略含轻蔑。 “大话不要说得那么早,省得到时候被打脸。” 江星若语气满是傲气,“不可能!我一定会闯过通关,我还要拜玄机公子为师。 你从玄机公子那里学的本事,我都会学过来,而且还会比你学得更好,远远地超过你。” 兰清笳觉得她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我师父说过这辈子只收我一个徒弟!” 江星若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优越感。 “凡事都有例外,就凭我们之间的交情,我只要向他开口,他便断然不会拒绝。” 兰清笳脸色微微一紧,她艰涩开口,“不可能!师父答应过我,不会食言!” 师父以前答应过她的,不论对方是谁,师父都不会食言,一定不会! 兰清笳心中这般告诉自己,但是袖中的拳头却禁不住暗暗赚紧,背脊也绷得笔直。 她不想承认,自己心里并没有底。 江星若和师父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交情,师父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兰清笳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 明明自己之前那么频繁地提到了江星若这个名字,师父的口风还是那么紧,竟是半个字都没有向自己透露。 她不禁想,那难道是师父与她之间的秘密吗? 江星若轻飘飘地望着兰清笳,再次往她的心上扎刀。 “会不会食言,取决于向他提要求的人重不重要。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他自然是不会答应,但,若是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他当然不会拒绝。” 如果对兰清笳说这些话的人是旁人,柯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骂一句,“丫的滚犊子!休想碰瓷我家公子!” 但是,这个人是江星若,柯旸一时就有些迟疑了。 因为,他自己也在犯嘀咕,江星若跟自家公子是不是真的交情不浅。 毕竟,江星若不是旁人,是自家公子救命恩公的徒弟啊。 一直以来,公子一家对江星若的态度都十分纵容。 要是江星若真的提出要拜师,公子会不会答应,柯旸还真有些说不准。 柯旸沉默着,兰清笳的心口就像是被扎了一刀似的,霎时便血淋淋。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师父会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但是,她就是想要独占他,独占那些他曾经给与的温暖和情谊。 只要想到他要收其他人为徒,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那么讨厌的江星若,她心中的醋意便咕咚咕咚地冒了出来。 江星若欣赏着她那陡然变了的神色,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她的命门,江星若越发得意,扎刀扎得忘乎所以。 “对了,不知道王妃有没有见过你师父面具下的真容?” 兰清笳的神色又是一顿,面色也微微一白。 她几乎立马就能猜到江星若想说什么。 果然,她朝自己得意地眨了眨眼,“我见过。” 柯旸霎时又睁大了眼,原来,江星若竟然见过公子的脸,知道公子的身份。ъiqiku 柯旸一时有些怀疑,但是,看到江星若的神色,又委实不像是在信口雌黄。 毕竟,谁能把谎话说得这么真?还敢当着他的面说? 柯旸整个人都凌乱了。 兰清笳的脸色倏而变得更加难看,她想起自己上回在包厢中摘了师父的面具,最后却被他挡住眼睛,什么都没看到的情形,她的心中顿时又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闷滞。 她出声否认,“不可能!”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这话,说得有多心虚。 江星若笑得意味深长,“就凭我跟他的关系,怎么不可能?” 她目光一转,又看向柯旸,“不信,你问他。” 再次被点名的柯旸虎躯一震。 兰清笳看向他,想要从柯旸这里得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但是柯旸那百般纠结又闪烁的神色,却让兰清笳的心狠狠下沉。 柯旸犹疑过后,略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件事属下也不知,王妃其实可以当面问问公子。” 江星若状似随意地接话,“哦,差点忘了,当时我和玄机公子是单独相处,没有旁人在,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江星若的这话柯旸就更没法反驳了。 他只能又重复了一次,“到时候王妃可以当面问问公子……” 兰清笳失魂落魄的,没有开口。 还有什么好问的?问了又能怎么样呢?那是师父的私事,自己一个当徒弟的,有什么资格横加干涉?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心底深处,却有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拼命地翻涌,根本不受控制。 楼下众人越发听得津津有味。 这位江小姐真是厉害啊,不仅要跟淮南王妃抢淮南王,连玄机公子也要抢吗? 瞧瞧淮南王妃的神色,可真是难看啊,真是叫人瞧了都有些不落忍。 大家正这般想着时,忽听得一道声音传来。 “笳儿有什么问题要问为师?” 众人:咦?这是…… 众人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便见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施施然地从三楼走了下来。 这人的脸上,赫然戴着一个大家再熟悉不过的面具。 这么标志性的东西,谁不知道? 就算那些外来的学子,也早就对玄机公子的名号如雷贯耳,单看他那张银制面具,对他的身份,也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那银制面具并非独一无二,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大可有人仿制。biqikμnět 但有些人身上就是有这样一股气场,让人不可能认错。 同样一张面具,戴在不同的人脸上,那效果也是大不相同。 不论是这人周身的气场,还是他说的那话,都让大家确认,他就是玄机公子! 第218章:不熟 柯旸暗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公子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王妃被欺负,一定是去变装了。 柯旸当即对着来人恭敬行礼,“公子。” 柯旸的行礼,也让众人都确认,这个人就是玄机公子无疑。 兰清笳也瞪大了双眼,她万万没料到,师父会就这么从天而降。 似乎,师父总喜欢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却偏偏能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悄然出现。 一瞬之间,兰清笳心中涌起了诸多情绪,有惊喜,有诧异,还有酸涩,以及方才被自己强自压下的委屈。 情绪太多复杂,她整个人便显得有些呆,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他一步步走近。 江星若也傻了。 不过,兰清笳是因为诸多复杂的情绪而傻掉的,江星若的情绪就简单直白多了,她只有慌张无措。 方才的那些话,究竟有多少分真,多少分假,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玄机公子不在,她可以趁机信口开河,反正也没人真的能拆穿她。 即便是柯旸,他要真拆穿她,她也可以说那些事都是她和玄机公子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说的。 好在柯旸并没有多话,她正吹牛越吹越起劲,正欣赏着兰清笳难看的面色也越欣赏越开心呢,没想到这位正主“咣叽”一下就从天而降了。httpδ:Ъiqikunēt 他是从三楼下来的,那意思是,他一早就在那里了?所以,他也早就把那些话全都听去了? 随着秦淮越走越近,江星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完全没了方才口若悬河的得意洋洋。 秦淮眼神冷淡地在她的脸上扫过,那一眼,轻飘飘的,像是毫无情绪,却令江星若浑身陡然一颤,面色一下就白了。 楼下的众学子们,一个个都双目放光地盯着玄机公子,眼神无比炽烈。 这就是玄机公子,活生生的,近在眼前的玄机公子! 尤其是那些外地来的学子,眼神就更加炽烈了。 这也许是他们这一辈子唯一一次得见玄机公子的真身了,当然得瞪大眼睛努力看啊! 而且,方才淮南王妃和那位江小姐可是围绕着他进行了一番唇枪舌剑之争,现在正主突然出现了,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不管是冲着玄机公子本人,还是冲着这个天大的好戏,都很刺激啊!筆趣庫 只有穆继和的眼神微微一闪。 他的目光在玄机公子的身上扫过,带着别有意味的探寻和打量。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这人,就是淮南王。 方才江星若大放厥词,穆继和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玄机公子一定会出现。 他不确定玄机公子跟江星若的关系是否真的有那么好,但他却能确定,玄机公子一定会护着兰清笳。 所以方才,即便江星若帮了自己,他还是开口,反过来替兰清笳说话。 既然方才自己试图对外绑定自己和玄机公子的关系并没有成功,他也便放弃了那一步棋,开始转而思考之后该如何行事。 他明白自己的阵营和战队,他不能犯错。 所以,兰清笳方才对他的猜测并没有错,穆继和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是毫无目的。 楼下,再次有侍卫前来送喜报,这时送到的名次已经是十分靠前的了。 但因为突然出现的玄机公子,那学子硬是连这等大喜事也强自压了下去,不敢过分欢喜,似是生怕过于吵闹会让玄机公子感到不喜。 秦淮走到了兰清笳的面前,兰清笳还是保持着那个呆愣的姿态和表情,直愣愣地望着他。 秦淮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动作亲近自然。 他笑着开口,又问了一遍,“笳儿有什么问题要问为师?”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兰清笳似乎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转头望向江星若,此时僵着脸的,变成了江星若了。 兰清笳看到一下变成了锯嘴葫芦的江星若,心中似乎陡然就明白了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旁边的柯旸就嘴快地插话。 “江小姐说她见过公子的真容,属下不知此事,也回答不上来。” 先把自己撇清,也省得到时候被秋后算账。 秦淮转眸,淡淡地扫向江星若,语气也很冷淡,保持着刚好能让楼下众人听清的音量。 “竟有此事?为何我自己反而不知情?” 江星若的面色陡然狠狠一僵,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抽了几巴掌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柯旸差点想拍大腿,他就说嘛,公子那么小心的人,自己的身份从来都不会随随便便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公子对江星若只有出于感恩的情分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多余的感情,怎么会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容,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马后炮地想,他方才就该坚信这一点的! 兰清笳看到江星若的神色,听着秦淮的回答,心中的那股郁气终于缓缓舒了出去。 她望着秦淮开口,“师父,您真的认识江小姐吗?” 秦淮语气淡淡, “一面之缘,不熟。” 江星若口中的相熟,到了秦淮这里,就变成了一面之缘,不熟。 众学子们眼中瞬间蹦出了熊熊八卦之光。 有故事,这里面有故事! 兰清笳瞥了江星若一眼,语气中禁不住染上了一点阴阳怪气,“江小姐说她跟师父很熟,您还送了她一个信物呢。” “为师的确送过她一枚玉佩。” 听到这话,兰清笳的面色微微一变,心里也一个咯噔。 但紧接着,就听他淡淡补充,“不过那是付给她的诊金,当时为师受了点伤,身上的现银也丢了,只能以玉佩抵诊金。” 原来如此。 不过是一个诊金罢了,到了江星若的嘴里就变成信物了,这其中的涵义被曲解成了什么样? 兰清笳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 “受了什么伤?严重吗?” 秦淮淡笑,“不严重,早就好了。” 江星若的整张脸已经红透了。 方才她有多得意骄傲,现在她就有多羞愤丢人,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筆趣庫 可恶,不是说了玄机公子云游在外的吗?怎么突然就出现了!真是可恶! 第219章: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玄机公子当场打脸,大家还看不出江星若方才的信口开河,那就是白活了。 一开始大家谁能想到这场好戏会有这般反转,这倒是有意思了。 兰清笳看到江星若那红透的脸颊,便仿佛看到了刚才的自己。 心中恶气总算是找到了发泄之口。 刚刚江星若对自己可没有半点客气,易地而处,兰清笳也不打算对她手下留情,不然她真当自己是病猫子好欺负呢。 于是,兰清笳又看向自家师父,一脸认真地道:“方才江姑娘还说,她要是提出拜师,师父一定会答应。 因为她是师父心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就算师父之前对我许过诺不会再收徒,为了这等重要的人,现在也会甘愿失约。” 秦淮看着她脸上的那副神色,哪里看不出这小丫头是故意告状? 方才江星若那般下她的脸面,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丢脸,现在,自己怎么着也得替爱徒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他声音清冷,语气中还带上了一丝淡淡讥嘲。 “简直无稽之谈!若每一个跟为师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能算是跟为师交情不浅,是为师重要的人,那只怕全天下就没有为师不熟之人了。” 秦淮扫向江星若,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冷淡与不虞。 “江小姐,在下与你不过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承蒙江小姐施救,在下感激不尽,却也留下了价值不菲的玉佩作为诊金,在下自认为与你已是两清。 这四年来,在下不曾再与江小姐有过半分瓜葛联系,今日若非偶然听你提起那桩旧事,在下便是见了你也已认不出。 你我这等浅薄的交情,江小姐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甚至还让笳儿当众丢脸,你如此作为,究竟意欲何为?” 玄机公子这一番话说出来,可真是啪啪地打脸了,打得比刚才响亮多了。 啧啧,亏得方才江星若还口若悬河地说自己跟玄机公子究竟有多么熟悉,两人交情有多么不简单,结果正主压根不知道你是哪根葱。https:ЪiqikuΠet 这张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秦淮的眸光凛凛,灼灼盯着江星若,周身皆萦绕着一股低沉的气压,江星若在他面前,只觉得被压迫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与方才的丢脸相比,现在被他这么盯着,她还感到了一股害怕。 “我,我……” 江星若磕磕巴巴,半晌都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话来。 秦淮冷冷开口,“如果你不能对此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请你就方才说的那些话向她道歉。” 当众道歉? 江星若的面皮一阵阵发紧,整个人的脸色都狠狠僵了僵。 她现在已经够丢脸了,她不要道歉!更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兰清笳道歉! 江星若张口,强作镇定,极力地维持着自己早已岌岌可危的颜面。 “我可是淮南王的贵客!便是淮南王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 她的言外之意,自己是淮南王的贵客,她的身份是玄机公子得罪不起的! 柯旸听到江星若这一番卖蠢的话,心里都禁不住为她感到尴尬。 你是淮南王的贵客又怎么样,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可是淮南王本尊呢! 秦淮的唇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他声音冷冷淡淡的,“你这个贵客再贵,难道还能贵得过淮南王妃? 若江小姐自我感觉那么良好,那不妨把淮南王也一并请来,当面评断一番,究竟是你这位贵客更尊贵,还是淮南王妃更尊贵。” 江星若的面色禁不住又是一变。 她就是被秦淮从淮南王府赶出来的,若秦淮出现,他究竟会偏向谁,她再清楚不过。 她顶多就是能趁着秦淮不在的时候把他搬出来企图挽回自己的颜面罢了,可不敢真的与人当面对质。 到时候,可就是第二次啪啪打脸。 兰清笳却是突然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巧了,我家王爷就在那包间里呢,我这就去把他喊出来。”Ъiqikunět 她还未及转身去喊人,江星若就神情一紧,脱口阻止,“不要!” 江星若这般焦急的模样,众人哪里还能看不出端倪来? 这可不就是心虚了嘛! 若淮南王当真是站在她这一边,会给她撑腰,她巴不得快些把淮南王请出来呢。 现在她这么焦急地阻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怕方才她说的那些自己是淮南王贵客的话,也全都是糊弄人的鬼话呢。 柯旸的心也暗暗紧了紧,这时候王妃可不能去包厢里喊人,因为她就算去了,也喊不来人。 秦淮倒是看起来十分淡定,似乎半点都不担心兰清笳真的冲进包厢。 他的眼神依旧冷淡,但刮在江星若的身上,她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要么现在就乖乖道歉,要么,是待会儿把淮南王请出来,让他请你乖乖道歉,自己选吧。” 所有人都在望着她,江星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因为屈辱,她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眼眶一片泛红,双手也狠狠攥成了拳。 她恶狠狠地咬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撂下这三个字,就转身,捂着脸,飞快地跑下了楼,挤开了楼下的一众书生,跑了出去。 她的丫鬟惠儿也面色僵硬尴尬,急匆匆地跟上,正要离开,却被小二一把拦住。 “客官,你们还没付钱呢。” 惠儿臊得满脸通红,急急忙忙掏了银子一股脑塞给小二,连找零都没要就跑了。 看到美人垂泪,一时之间倒是不少人生了怜香惜玉之心。httpδ:Ъiqikunēt 就算那姑娘满口谎话,人品的确是有些堪忧,但长得好啊,这等尤物收在身边,也算是红袖添香的一桩美事。 不少人正在心中意淫,便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拉回来众人注意力。 穆继和朝着二楼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一礼。 “博文愧对玄机公子,不小心将此前之事道出,给公子带来了困扰,今向公子负荆请罪,但凭公子责罚,博文定无半句怨言!” 穆继和的头深深地低下,整个人的姿态恭敬而谦卑,俨然满是愧悔之意。 秦淮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兰清笳对他的诸多关注和厌恶,秦淮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这个年轻俊朗的书生。 第220章:给你们引荐引荐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秦淮的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秦淮方淡声开口,“你无需如此。” 穆继和却仍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满是谦恭,不肯起身。 “此事的确是博文的错,玄机公子尽可责罚,博文定当尽数受着,绝不敢有半分微词。” 兰清笳看到穆继和这么一副做作姿态,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暗恨,更添几许恼怒。 这个人,当真是惺惺作态。 他现在这般,何尝不是把师父架了起来,逼师父表态? 她可以咄咄逼人,但师父却不可以。 穆继和是书生文人,在场的都是书生文人,大家对师父都是敬仰,仰望的态度。 归根结底,穆继和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若师父对穆继和发难,在场的书生文人怎么想? 他们定会觉得师父为人太过孤傲,目中无人,不把他们这些书生放在眼里,师父的名声岂不是就大受影响?biqikμnět 若师父碍于情面不予追究,那师父与穆继和就没有明确地划清界限,就凭穆继和那般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以后说不定还会继续打师父的主意。 兰清笳心中百转千回,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把穆继和心中的伎俩想了个一清二楚。 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若师父不在她自然可以代师父出头处理,可以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 但现在师父就在这儿,自己哪里有越过师父强出头的道理? 秦淮眼神平淡,出口的话亦是如此,平平淡淡,并无波澜。 “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也无法再收回,我再责难你也无济于事。” 穆继和的头垂着,没人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一翘。 但旋即,听到秦淮的后半段话,他唇角的笑意又陡然僵住了。 “而且,关于此事,方才笳儿已经替我向众人做了解释。 我指点你文章,便跟我赠与江小姐玉佩一般,是为还报恩情,与私交无关。 穆公子已经结束了科考,你我之间的恩情便也算是两清了。 此事既然已经解释清楚,穆公子便也无需再介怀。” 穆继和的身子微微僵硬,很是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如此,博文便也放心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脸上一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模样,只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的神色略带着几分僵硬,眼神也有几分不自在。 他本以为玄机公子会碍于众人,不好对自己说重话,只能顺势默认下两人的私交。 但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既没有对自己说重话,却也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以后,自己将不再可能拿玄机公子指点过自己文章这一点说事,因为这件事已经被定性成了钱货两讫的交易,与私交无关。 到头来,自己还是落得一场空,没有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穆继和垂下眼睑,掩住了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兰清笳听到师父的这个回答,心中却是高兴坏了。 她刚才可真担心师父太过善良,一不小心就被穆继和的表象迷惑。 她看到穆继和脸上那副僵硬难看的神色,心中顿时觉得一阵大快人心。筆趣庫 解决完了这俩碍眼的人,兰清笳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她想起什么,当即对自家师父道:“师父,我家王爷就在上回咋俩在的包厢里,刚好您来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给你们引荐引荐。” 秦淮面具下的神色微微一僵。 他张口,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外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那声音比方才的任何一道声音都喜庆热闹,甚至还越来越近。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了。 在那一阵敲锣打鼓声中,还混杂着一道同样十分嘹亮的声音。 “恭喜琅琊王家公子王璟川摘得会元之位!” 这道呼喝之声越来越近,很快便到了醉仙楼前。 那传信之人翻身下马,走了进来,再次朗声念了一遍,“恭喜琅琊王家公子王璟川摘得会元之位!请问王会元是否在此?” 众人正面面相觑,就听得角落处,一道温文儒雅的男声传来。“在下在此。”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投向了那个方向,兰清笳和秦淮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兰清笳的面上没什么惊讶,只觉得这是情理之中之事。 前世,王璟川在乡试中便是解元,会试又拿下会元,到了殿试,直接被钦点成了状元,所谓三元及第,大抵如此。 他太过出名,是以兰清笳今生也还留有印象。 倒是秦淮,面上微微闪过诧异。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王公子,就是当日在醉仙楼与云子鹤一道的那位。 当时兰清笳喝醉了,却指着他说他是状元。 他究竟是不是状元还不知道,但现在能成为会元,可见此人的确有真才实学。 他不禁看向兰清笳,莫非她认识他?不仅认识,还十分了解,不然怎么会那么笃定地预言他会是状元? 秦淮的眼神不禁升起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 怎么来了个穆继和还不算,现在又冒出个王璟川? 下面,众位考生已经开始纷纷向王璟川庆贺,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派谦和。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这是独属于会元的荣誉。Ъiqikunět 兰清笳收回了目光,拉着师父就往包厢的方向去。 “走,师父,我家王爷定然等急了。” 秦淮掩唇轻咳了一声,“为师突然……” 兰清笳当即打断他,“师父,不准找理由!” 秦淮眼神真挚,“人有三急,为师只是想去更衣罢了。” 更衣不仅仅有换衣服的意思,还有如厕的意思。 显然,秦淮的这话并不是换衣服的意思。 兰清笳面上一下就现出了几分不自在,却也没有再抓着他不放。 她回了包厢,却发现秦淮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了何处。 兰清笳心中疑惑,也没有出去找,只撑着脑袋在包厢里等他们,心里还在盘算着待会儿两人见面,要怎么给他们引荐才好。 正这么想着,包厢门被人推开了,兰清笳当即转头,本以为会是师父或王爷中的一个,要么就是两人一齐出现。 但是这人,却另有其人。 第221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兰清笳扬起笑脸,“小舅舅。” 云子鹤也笑着走了进来,“你这丫头,我这专属包厢倒是成了你的了。” 兰清笳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一副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 “您是我的亲舅舅,我是您的亲外甥女,您的自然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云子鹤笑点她,“油嘴滑舌。” 云子鹤坐下,他状似无意地问,“今天是跟谁来的?是你家王爷,还是你家师父?” “我家王爷呀。”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师父也来了,方才小舅舅不在,都没看到我家师父给我撑脸面的一场好戏呢。” 云子鹤对那场好戏不感兴趣,因为他已经在暗中从头看到了尾。https:ЪiqikuΠet 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出好戏。 他又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那他们俩呢?” 兰清笳猜测两人都去更衣去了,但又不好明说,只能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云子鹤脸上笑意愈浓,“你要给他们两人引荐?” 兰清笳点头,“对呀,之前好几次都没找到机会,今天刚好。” 云子鹤笑而不语。 正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了,秦淮走了进来。 云子鹤施施然起身,给他行礼,“草民见过淮南王。” 秦淮面色如常地摆手,“都是一家人,以后都无需这般客气。” 兰清笳也附和道:“是啊小舅舅,王爷不是会注重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云子鹤顺杆爬,“那王爷是不是应该反过来叫我一声舅舅?” 兰清笳的神色滞了滞。 理是这个理,但是,从年龄上来说,小舅舅其实也不比王爷大几岁,两人的外形上看起来,俨然就是同龄人。 自己叫小舅舅叫得习惯,要让王爷叫,听起来就有点别扭,就像是小舅舅在占王爷的便宜似的。 秦淮淡淡地瞥了云子鹤一眼,云子鹤很识趣地道:“我就随口一说。” 他转而道:“方才我听说笳儿受欺负了,王爷去了哪里了?怎么没有出面为笳儿解围?” 秦淮神色又顿了顿,又朝云子鹤投去了一记微凉的目光。 他这般哪壶不开提哪壶,显然是故意的。 果然,原本兰清笳还没想起这一茬,现在被小舅舅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 方才她在外面和江星若发生争执,自己还被江星若那般羞辱,他在包厢里难道都没听到吗?为什么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面为自己撑腰? 莫非,因为那个人是江星若,他才选择袖手旁观,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江星若欺负? 兰清笳望向他,一时之间眼神有些幽怨,还带着一丝受伤。 秦淮看到她那般神色,心里一个咯噔,她肯定误会了。 要怎么解释? 这个问题,若是没有答好,那就是一个送命题。 他下意识地道歉,“笳儿,对不起……”ъiqiku 但是这话说完,他发现兰清笳的神色更不好看了。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时候的道歉,就像是在默认了自己对她被欺负袖手旁观的事实。 这样的话,就算自己有千百个理由,也要被判死刑。 也许是浓浓的求生欲作祟,秦淮连脸面都顾不上了。 他暗自运气,然后,一道略带不雅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面色一片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有些闹肚子,方才已经跑了好几趟了……” 原本正在看好戏的云子鹤:…… 这个外甥女婿,拼起来真是什么脸面都不要啊。 兰清笳原本的那股子介意,因为这神来一笔瞬间一扫而空。 霎时间,秦淮的“体弱多病”人设飞快回归,兰清笳心中只余下了满满的担心。 “闹肚子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闹肚子了呢?” 秦淮作出一副腹痛难忍的神色,艰难地说:“这里的饭菜不干净,你,你千万莫吃了。 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转身而去。 云子鹤:这,这可真是碰瓷啊。 兰清笳却不知其中内情,只当秦淮是真的闹肚子了。 她又想起了去更衣现在都还没回来的师父,当即觉得师父定然也闹肚子了。 兰清笳一下就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了云子鹤的身上。 她一脸怒容地控诉,“小舅舅,你家酒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买了坏食材?还是弄得不干净?我师父和王爷都闹肚子了!”筆趣庫 云子鹤:……这口黑锅让他怎么甩?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等到秦淮“拉肚子”回来时,他为什么没有出面为自家王妃撑腰的这事自然是揭过去了,反而还收获了兰清笳无比关切的殷勤问候。 而云子鹤也安静如鸡,不敢挑事了。 秦淮一边享受着兰清笳的殷勤小意,一边状似无意地道:“这醉仙楼的招牌这么响当当,没想到饭菜竟然也会不干净,要是让食客都吃坏了肚子,那可真是砸招牌啊。” 云子鹤讪笑,“王爷教育得是,草民定然好生督查,绝对不会再让类似事件发生!” 秦淮似笑非笑,“那就好。” 云子鹤心中腹诽,这个外甥女婿可真是锱铢必较啊,早知如此,方才就不应该给他准备衣裳和面具。 这时,柯旸敲门进来,小心回话,“王妃,我家公子吃坏了肚子,让属下给您传话,这饭改日再吃。” 有了秦淮这事做铺垫,兰清笳对此半点都没有怀疑。 她还细心嘱咐柯旸,好生照顾师父,若太严重就赶紧抓药,不可姑息。 柯旸连连应下,然后飞快退下,深藏功与名。 刚刚才揭过这一茬的云子鹤再次被兰清笳点名。 “小舅舅,钱是赚不完的,以后这样的黑心钱绝对不能再赚!!” 秦淮不咸不淡地接话,“是啊,这样的黑心钱就算赚了,也花得不安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云子鹤:…… 好了好了,他知道错了,他不应该妄图试探这位外甥女婿的底线,不应该不知死活地给他挖坑! 谁知道这报应会来得这么快呢! 第222章:能否博王妃一笑? 江星若的事很快就在燕京城传开,她一下就沦为了大家的谈资。 加上这件事还涉及到了淮南王妃和玄机公子,更让这个话题甚嚣尘上,压都压不住。 有了江星若做对比,穆继和的那件事就显得跟芝麻绿豆大小,半点风浪都没有掀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继和还得感谢江星若,若没有她,现在沦为众人谈资的,或许就是他了。 江星若的这个脸丢得有些太过了,她在屋中狠狠哭了一场,下人们都不敢去打扰她。 江星若不甘这般丢人,她就把自己与秦淮的渊源宣扬了出去。 自己师父可是救了太上皇、皇太妃一家!自己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恩人! 有了这一层身份,这些人还敢继续嘲笑自己? 然而,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江星若并没有收到如预想中的效果。 这个消息没有经过淮南王的证实,不少人对此表示怀疑。 就算有相信的人,大家也都想到了之前江星若对玄机公子的那所谓救命之恩。 江星若是救了玄机公子没错,但是玄机公子也给了报酬,双方之间已然两清了。 现在江星若所宣扬的自己对淮南王一家的救命之恩,有了那件事做前提和对比,多少就有了那么一点挟恩图报的意味。 更何况,真正救人的又不是江星若,是江星若的师父,江星若顶多就是个恩人的徒弟罢了。筆趣庫 不过,江星若的这个身份,也的确给众人的八卦增添了些许谈资。 其中便不乏有人继续意淫江星若和秦淮之间是否存在“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 流言纷纷扬扬,江星若还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下流言论,江星若气得险些病倒了。 她把所有的怨气全都记在了兰清笳和玄机公子的身上。 很快,那个什么玲珑阁就要开放了,她一定要去闯一闯! 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她不相信自己会连那区区五关都过不去! 她闯了通关,就有机会向玄机公子提一个要求。 到那时候,她就让玄机公子当着全燕京城所有人的面跟她道歉! 江星若心中这般想着,眼中这才重新燃起了光芒,就好像她已经顺利闯了通关似的。 穆继和考了三十名的成绩,让孙氏和兰清婉都十分失望。 穆继和在乡试的时候名列前茅,孙氏一直都对她满怀希望。 但孙氏想到家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心中的失望顿时化作了满腔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她被人蒙骗,搭进了家中的所有家财,博文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发挥这般失常。 虽然乡试的成绩一般,但好歹没有差到沦落为同进士出身,不久之后便是殿试,只要他在殿试中表现优异,一切都还有希望。https:ЪiqikuΠet 孙氏心中满怀着期望,但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殷切,反而会给穆继和压力,所以只能强自按捺。 兰清婉心中却没有孙氏那么平静。 之后的那一场殿试,不仅仅与穆继和的前程息息相关,更跟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 他已经输过一次,这一次,他一定一定不能再输了! 殿试考的是策论,所谓策论,就是围绕考题讨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 优秀的策论,不仅要文采斐然,更要言之有物,能运用到朝堂实际,不能夸夸其谈。 策论不似算学,没有非对即错的答案,究竟能不能拿到高分,很大程度上凭借的是评委的喜好。 策论的前十名,会有面圣的机会,接受皇上的亲自考教,最后由皇上钦点出名次。 兰清婉想到之后还要经历的重重关卡,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根本安不下心来。 这次殿试,究竟会考什么策论题? 要是她能提前知道就好了。 兰清婉这般想着,一个零碎的场景突然在脑中闪现,她惊了一下。 那是她之前做的那一场梦的一个片段,关于殿试的片段! 她豁然瞪大了眼,眼神中一片闪闪发亮。 她知道殿试会考什么策论了! 兰清婉的眼中骤然迸射出一股子强烈的惊喜,她不管不顾,飞快地朝穆继和的书房奔去…… 殿试当天,兰清笳平白有些不安,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吃饭做事都有点蔫蔫的。 秦淮跟她说话,她都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 秦淮微微抿了抿唇,淡声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兰清笳无意识应了一声,“好啊。” 秦淮开口,语调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一农夫与一书生同行,书生的东西掉了,农夫好心提醒他,‘公子的东西落地了!’那书生忙道:‘是及地(及第)了。’” 兰清笳眨眨眼,没有发现这个笑话有什么好笑的。 秦淮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书生的书童把东西捡起来放好,笑道,‘小的已经放好了,任凭走到天边去,再也不会及地了。’” 秦淮说完,一派宝相庄严地问她,“这个笑话如何?能否博王妃一笑?” 兰清笳迟钝了几秒,旋即“噗嗤”一下直接喷了。 她起先只是掩嘴笑,到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得直打跌,笑得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整个人毫无形象。 秦淮见她如此,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看来这个笑话还不错。” 兰清笳连连点头,岂止是好笑,简直是笑死人了! 秦淮怕她背过气去,轻拍她的背,语气很无奈,像是在哄孩子似的,“好了……” 兰清笳好容易才止住了笑,她的眼角已笑出了泪花,整张脸都一片通红。 秦淮好笑地看她,伸手轻揩她的眼角,给她拭泪。 “有这么好笑?” 兰清笳说话都带上了鼻音,“当然,而且,这个笑话太合时宜了,简直深入我心。” 此时她真想把这笑话送给穆继和,祝他永不及第。 秦淮望着她,动作莫名就顿住了。 她方才笑得打跌,整个人都几乎挂在他的身上,两人的姿势很亲近。 他的手正轻抚在她的眼角处,她的唇角还挂着笑,她的话音落,没人说话,周遭都安静了,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碰撞出了一股子异样的情愫。 暧昧的氛围,悄无声息地蔓延。 httpδ:Ъiqikunēt 第223章:不上不下,平平无奇的名次 秦淮的目光幽深,定定地望着她。 兰清笳也望着他,如同被他的眸光锁住了那般,久久没能挪开目光。 秦淮缓缓地朝她靠近,像是要做些什么,兰清笳的心跳莫名有点快,背脊也不觉微微绷紧,抓着他衣角的手微微用力。 忽的,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妃,今天中午……” 百香声音戛然而止,屋中的两人也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飞快起身,分开。 像是为了证明两人方才没有要做什么,他们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 秦淮轻咳一声,“本王有事,先,先去书房处理一番。”httpδ:Ъiqikunēt “好,好的。” 这两人,十分默契地磕巴上了。 秦淮的面上绷着,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的神色,但是迈步出去时,却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趔趄了两步,才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背脊挺得笔直,消失在了视线中。 待他走远,兰清笳也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伸手捂向自己的脸颊,好热。 百香看看秦淮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兰清笳捂脸的模样,迟钝如她,都嗅到了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那甜味还有点酸,叫她的牙都有些发软。 这都成亲多久了,他们怎的还跟刚成亲那会儿似的,真腻人。 察觉到百香的目光,兰清笳羞恼地剜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百香当即收回目光。 兰清笳却没放过她,“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得亏是在我手下,若是在别人那儿,就你这没规矩的样儿,早不知道被发卖多少回了!” 百香老老实实地认错,“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下回一定会先通禀再进门,就算大门敞着,也不乱闯。”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莫名又想到方才的情形。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有一种这丫头在取笑她的感觉,兰清笳的面色顿时更红了,禁不住又狠狠剜了她一眼。 百香一脸无辜,她又做错了什么? 皇宫中,殿试的考场上一片安静。 穆继和心中却一阵阵热切地沸腾着,那股子激动的心情,几乎难以抑制。 兰清婉竟然真的说中了策论的考题!筆趣庫 那天,兰清婉突然闯进来告诉他,她做了个梦,梦到策论的考题,并且信誓旦旦,让他一定要着重准备。 穆继和本就为殿试烦忧,听到兰清婉的那一番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兰清婉是在无理取闹,给他添堵。 但是他看到兰清婉写下的策论题目,心中却微微有了触动。 那个题目看起来的确有些水平,不似她胡编滥造的,而且立意深远,是一个十分优秀,也十分考人的题目。 兰清婉言之凿凿,他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便当真认真准备了。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个题目,和兰清婉给自己的那道题,即便行文表述不同,但中心思想完全契合。 穆继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情绪,这才提笔,缓缓作答。 因为早已有所准备,所以他答得十分顺畅,颇有一种下笔如有神的快意。 答卷交上去,殿试的第一场结束,穆继和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神色。 众考生被带到偏厅用膳,休息,而判卷者会马上阅卷,不过下午便能评选出成绩。 究竟是一甲,还是二甲,究竟是一甲二甲里的什么名次,很快便能知道。 原本兰清笳对这件事很紧张,恨不得马上知道结果。 但是被秦淮的那件事打岔,她反倒是被转移了注意力。 诚然,她很希望穆继和考砸了,但是,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 穆继和这个人,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让她不除不快,但她也不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心魔,反过来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若穆继和考砸了,她自然高兴。 但若他逆风翻盘了,自己最后没能改变前世的局面,她自然会失落。 但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这只能说明,他命不该绝。 就算如此这一次没能把他打倒,那又怎样,以后,她有的是机会。 穆继和这样的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下午,兰清笳在修剪花枝的时候收到了消息。 “状元王璟川,榜眼陈祁峰,探花兰怀钰,穆继和是第七名。”biqikμnět 兰清笳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旋即,“咔嚓”一声,毫不留情地将一根斜插而出的枝丫剪掉。 第七名。 兰清笳唇角翘了翘,心中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只拿了第七名啊。” 柯旸回禀道:“穆公子的策论写得十分漂亮,分数位居第二。 但在面圣时,不知为何,穆公子却没入圣上的眼。” 兰清笳又笑了笑,真心实意道:“皇上圣明。” 上辈子,熹元帝看中了穆继和的容貌,直接点了他当探花郎,这辈子,熹元帝终于不再那么肤浅了。 实际上,熹元帝从来都不是简单肤浅的人。 他不仅不肤浅,还将摄政王的那一套绝对的信息掌控权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凡是入了殿试的所有学子的资料,早就已经搜集好摆在了他的案头。 那些学子的生平喜好,做过些什么悄悄抹掉的丑事,不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七八十都被挖了出来。 穆继和也不例外,穆家发生的那些自然没逃过暗卫的眼。 穆继和倒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的算计都是在私底下,不着痕迹,是以并没有被查出来,这个人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瑕疵。 但秦书墨看到了关于醉仙楼那件事的记录。 就是这一桩事,让秦书墨对这人生出了不同的心思。 穆继和自以为将自己的想法算计藏得滴水不漏,但却根本瞒不过明白人。 这人,心思太重,心眼不少。 对这样的人,并不是不能用,用好了,反而是一把利刃。 但秦书墨却不想让他一开始就站得太高,究竟能不能堪大用,还有待日后检查。 所以,穆继和即便策论拿了第二名,在回答圣上问题时也答的头头是道,最后也只被点了第七名。 一个让穆继和看到了前三的希望,最后又让他希望彻底破灭,对他来说不上不下,平平无奇的名次。 第224章:双喜临门 这短短的一天,穆继和的心境大起大落,先是满怀期待,最后,却又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将他的期待浇灭,将他打回原形。 明明自己的策论写得很好,明明自己在面圣时的表现也十分不错,明明他看到皇上对他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本以为自己能稳拿前三,但最后,却只被点了第七名。 一个不上不下,平平无奇的名次。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望着前三甲脸上那副意气风发的笑容,穆继和只觉得分外刺眼,心口也一阵阵隐隐的闷滞。 兰振华、兰清荷和周氏、莫兰亭等一行人早早都已经侯在了宫门外,就只等着最后的结果。 不远处,兰清婉也正在焦急等待。筆趣庫 她们互相已经看到了对方,但是兰清婉这个小辈没有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周氏等人自然也不会主动上前。 更何况,现在周氏看到他们大房的人就生理性不适,根本不想搭理。 一众学子从皇宫走了出来,守在外面的众亲眷们立马围了上去。 兰家二房和兰清婉也都齐齐上前。 兰清婉急不可耐,一下就冲到了穆继和的面前,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夫君,怎么样?考得怎么样?那道题……你答得怎么样?” 她本想问,那道题她有没有压对,但是话到了嘴边就赶忙咽了下去,当着众人,那样的话不能乱说。 穆继和恍恍惚惚,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看到兰清婉的嘴巴一张一合,听着耳边众人叽叽喳喳,你一眼我一语的问题,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乱做了一团。 兰清婉急坏了,她狠狠抓住穆继和的手,“夫君,你说话啊!” 穆继和还没开口,旁边就突然传来了周氏惊喜的叫声。 “探花?怀钰你,你真的是探花?” 兰清婉陡然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们。 兰怀钰被几人围着,脸上挂着疏朗的笑。 他点了点头,“承蒙皇上隆恩,孩儿忝居探花之位。” 周氏惊喜得几乎要晕过去,兰清荷也一把抓住莫兰亭的手,高兴得声音都变了调。 “嫂子,你听到了吗?大哥他成探花郎了!” 莫兰亭神情比她们矜持多了,但是眼底眉梢的笑却掩都掩不住。 她望着兰怀钰,眼中的温柔几乎满得溢出来。 “嗯,夫君很厉害。” 连一贯情绪内敛的兰振华也禁不住大笑出声,伸手,在兰怀钰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好样的。” 兰清荷藏不住事,她又扬起声音,高兴地道:“大哥,还有一件大喜事!嫂子她怀有身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原本早就想告诉你,但当时你在书院,怕你科考分心,就一直瞒着。现在,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莫兰亭的面上染上一抹饱含喜悦的羞红。 兰怀钰脸上的笑意豁然放大,“当真?” 周氏也乐得合不拢嘴,“自然,这等大事岂能随意开玩笑?” 兰怀钰顿时满脸欢喜,他脸上的那抹喜意,俨然比方才告诉他们自己成了探花郎还要浓上几分。 他们这边笑作一团,兰清婉整个人却如遭雷击。 探花郎是兰怀钰?怎,怎么可能? 在她的梦境里,上辈子,探花明明是穆继和啊! 难道,这辈子,一切真的都变了? 兰清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抓着穆继和的手也越发用力。Ъiqikunět “夫君,你,你一定考得比他好,对不对?你是榜眼?还是状元?” 穆继和的面色阴沉,兰清婉的这话,对此时的他来说,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七名”这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正在这时,那头,兰清荷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二姐姐,二姐夫。” 两人都有些僵硬地转头,循声看去。 兰清荷满脸笑眯眯的,“听说二姐夫取得了第七名的好成绩,还没来得及道一句恭喜呢。恭喜二姐夫呀。” 听到这话,兰清婉的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当众甩了几巴掌似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成绩,相较于会试时的三十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然而,凡事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兰怀钰是探花,穆继和却只得了第七名! 看着兰家二房那一副略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兰清婉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所有的颜面都丢尽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荷的这一声恭喜,也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她压根就是故意,故意嘲讽他们!就是故意看他们笑话! 穆继和是能屈能伸之人,他硬生生地把心中的那股屈辱忍下,在脸上扯出一抹笑,还朝着那边抱拳一礼。 “多谢,还未及向怀钰兄道喜,恭喜。” 兰怀钰便也很客气地回礼,“同喜。” 穆继和对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转身的瞬间,他脸上那抹僵硬的笑便收了个一干二净。 兰清婉嘴唇抽搐了几下,最后,只能狠狠剜了他们一眼,转身,恼怒地跟上。 兰清荷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又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满脸都是得意。 “我倒是要看看,她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摆谱。” 周氏心里也得意得开了花,她趁机教育女儿,“你要想一直压她一头,可不能光靠你哥哥,关键还得看你以后的夫君。 所以说,嫁个好夫君究竟有多重要,以后娘亲给你相看人家的时候你可不能再不耐烦。” 兰清荷:…… 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她还不想那么早嫁人呢。 她求助地望向自家爹,兰振华轻咳一声,“好了,现在是怀钰的大喜事,荷儿的事过些时日再说,她年纪也还小,不急。” 周氏还想再说什么,又被兰怀钰开口打断了,只能打住了这个话题,转而又欢欢喜喜地说起了自家儿子的大喜事。 穆家马车上,气氛就没有那么欢快了。 兰清婉满脸怒容,张口就质问,“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只考了第七名的成绩?你到底有没有尽力?” 穆继和的脸微微抽搐,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此时笼着一层黑压压的阴翳与黑沉。 他抬头,冷冷地剜向兰清婉,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第225章:又来一道送命题 兰清婉还揣着满腔的怒火,但是不知为何,对上穆继和森然的目光,她一下就全都憋了回去,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只是她心里究竟有多憋屈与不甘,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兰清婉后悔了。 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她以为那个梦会是她的指示,能让她拥有先知之力,能够先于旁人做出正确的决断,先发制人,复制上一辈子的荣华。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事情完全脱离了预期。 她把自己原本还算不错的好牌打成了现在这样,稀巴烂。 婆家穷得叮当响,连原本就不丰厚的家底都没了。 自己的嫁妆也赔了大半,夫君这个唯一的指望,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靠得住。 她茫然地发着呆,感觉前路一片茫然,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这就是自己千方百计算计来的人生吗? 不,她不想这样,她不想这样啊…… 可是现在,她还有回头路吗?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打出去的牌,不可能再收回,她也没有了可以洗牌重来的机会。 这段时间,兰家大房的气氛就有点怪,现在,那怪异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兰怀钰这个探花郎正在风风光光地游街,兰怀风却是连同进士都没考上。 兰振坤心中梗着一口气,看自家儿子,开始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筆趣庫 周盈儿也觉得心头被扎了一刀,看自家夫君,更是觉得这也比不上表哥,那也比不上表哥。 这些天兰怀风在家中的日子究竟有多难熬,可想而知。 他不是被自家父亲叫到书房训话,就是被周盈儿堵在房间口吐芬芳。 可恨现在书院因为殿试的缘故放了假,还得过些时日才会重新上课,不然他现在真想立马跑到书院去,再也不回来了。 殿试过后,三甲出炉,状元,榜眼,探花风光游街一路敲锣打鼓,道路两边都是围观的百姓,热闹非凡。 除了榜眼陈祁峰的容貌略逊一筹,状元王璟川和探花兰怀钰都容貌出众,风度翩翩。一路上,不少姑娘小姐都把自己的手绢香囊扔了出去,想要结下一段良缘。 这等热闹,兰清笳自然不想错过。 她再次堂而皇之地占了小舅舅的这间包厢,在大家都在街上挤得七倒八歪时,她就在楼上,轻松地看热闹。 秦淮对那等热闹都没什么兴趣,今天也不过是陪她一道出来罢了。Ъiqikunět 街下,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楼下众人的欢呼尖叫声也越发高涨。 兰清笳看着那骑在高头大马上,一马当先的王璟川,不得不感叹。 “状元郎当真是风度翩翩,才貌双全。” 秦淮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眼神也微微眯了眯。 待他们走过了,那阵欢呼声低了下去,他才淡声开口,“你之前认识这位王状元?” 兰清笳脱口答:“认识啊。” 上辈子就对他早有耳闻,当然认识。 “什么时候?” 兰清笳一顿,微微结巴,“就,之前,我小舅舅跟我提过。” 恰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云子鹤走了进来。 他已经习惯自己的包厢被他们两人强占了。 他刚好听到兰清笳的后半段话,便自然地接话,“听我提起过什么?” 兰清笳的神色一僵,不等秦淮开口,她就飞快抢先,“没什么!小舅舅你今天怎么有空?你都不用忙着赚钱吗?” 云子鹤答得理所当然,“什么事都要我来做,我养着那一群人做什么? 就像你,不也啥事不做,每个月躺着领收益吗?” 兰清笳:好有道理的样子。 秦淮看了兰清笳一眼,她在心虚,还在转移话题。 这个王璟川,跟她难道有什么渊源? 这丫头,怎么就能一语言中他会是状元? 秦淮心中怀着一丝淡淡疑虑,眼神微微晦暗,只是没有再多问。 考完试的众考生们,考上的欢天地喜,只等着安排委派官职。 一部分没考上的,却并没有急着回乡,而是在等一件事:等着到玲珑阁体验一把。 玲珑阁半年才开放一次,下一次开放就在四月的花朝节,也没几天了。 既然难得来一次京城,又难得遇上玲珑阁开放,自然是得抓住机会去闯一闯。 是以,这次玲珑阁闯关将有多热闹,可想而知。 兰清笳饶有兴味地问秦淮,“王爷,你要去试试吗?” 秦淮摇头拒绝,那关卡都是他设计的,他去有什么意思? 兰清笳见他拒绝得那么干脆,却一下想歪了。 “莫非王爷是怕输?” 不等秦淮回答,兰清笳就自顾自地道:“嗯,的确,要是输了是挺丢人的,还是别去了。” 秦淮:…… 究竟是什么让她对自己这么不信任? 他睨她,“本王自小便与机关奇术为伴,本王会玩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 兰清笳点头,“是啊,毕竟王爷比我年长那么多岁呢。” 秦淮:……他不是这个意思。筆趣庫 明明他想表达的是自己的聪明才智,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年龄差距了? 自己,很老吗? 兰清笳不过是玩心大起想故意逗一逗他,没想到他竟被自己堵得一脸郁卒,兰清笳瞬间乐得哈哈大笑。 看到小丫头乐不可支的模样,秦淮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无奈,同时,唇角却也禁不住跟着翘了起来。 秦淮没打算去玩闯关,但却被兰清笳拉着一道去了玲珑阁,打算让他凭借“家属”身份走后门进去。 她还没放弃要给他和她师父引荐。 秦淮推脱不掉,只能去了。 正要跟“师父”见面的时候,他便只能再找理由脱身了。 这一天,前往玲珑阁的路上果然十分热闹,马车云集,络绎不绝。 刚到玲珑阁门口,还没下马车,他们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与淮南王一起长大,我们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玩过多少机关奇术,玲珑阁这等区区把戏,又有甚难的?” 兰清笳“嗖”地一下就把目光投向了秦淮,那眼神凉飕飕的,带着那么一点杀气。 她似笑非笑,“原来王爷不仅是玩机关奇术长大,还是与江小姐一起玩着长大的。” 她刻意咬重了“江小姐”三个字。 秦淮神色微僵,摸摸鼻子。 怎么好好地出个门,又遇上一道送命题? 第226章:吃醋了? 他与江星若的确相识于幼时,这一点他没法否认。 但他也的确不喜欢江星若,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小时候他最怕吃药扎针,每次见了江星若就能想到她师父,想到那些苦出胆汁的药。 孩童时的喜好都是简单直接的,因为这个原因,秦淮对江星若的印象就没变过。 秦淮张口就想解释,但是,看到小丫头板着脸的样子,秦淮心头就禁不住微微动了动。 他脸上倏而便露出了一抹笑意,低沉磁性的嗓音也微微压低,拖出了别有意味的调调,“笳儿这是,吃醋了?” 他说这话时正望着她,那双幽沉的眸子映着她,将她脸上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叫她骤然僵硬和羞恼的情态无所遁形。 她嚷道:“你胡说,才没有!” “是吗?真没有吗?” 他有着一张过分俊美的脸,此刻,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叫他整个人都有股春风袭人般的疏朗风流,那双眸子更是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兰清笳被他盯得越发羞恼,面颊愈发红了。 她恼怒地瞪他,像是含着无尽欲语还休的嗔怪。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秦淮望着她,只觉她那晕红的脸颊似浅醉一般,说不出的动人。 片刻,他方才移开了目光,敛了心神,认真道:“并不是每一个一起长大的男女都是青梅竹马。 我说过的,我不喜欢江星若,我看到她就想到比黄连还苦的药汁。我不骗人。” 他的语气格外郑重而认真,兰清笳听得耳根一阵阵发热,方才的那股子酸味也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掩的甜。https:ЪiqikuΠet 但她还是绷着唇角,一副很不开心,不想搭理人,想要让人哄的样子。 秦淮轻笑一声,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小丫头,别绷着脸了。” 兰清笳当即反驳,“我才不是小丫头!” 她时常有种感觉,他像是总把她当孩子似的。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要加上前世的话,她还比他大呢! 秦淮顺着她的话道:“好好,那尊贵的王妃,别生气了,嗯?” 兰清笳觉得自己耳朵有点酥酥麻麻的,又有点要发烫了。 她气鼓鼓的,“我讨厌江星若。” 秦淮点头附和,“我也讨厌。” 他顺势道:“我们绕道,不跟她碰面怎么样?” 自己露面,势必又要与她一番纠缠,秦淮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到这样无谓的事情上,也不想让双方这么难看。 兰清笳眉头皱了皱,“那就让她这般在大家面前乱说话啊?” 知道她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的夸张炫耀自己和秦淮的青梅竹马关系,她还是膈应。 “放心,我自有办法,没人信她。” 要主导言论,并不是要当场正面怼才有用,只要善用手段,蓄意引导,同样能达到效果。 兰清笳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是真的有办法,既然如此,她便也作罢了。 若现在大放厥词的人是兰清婉,她定然直接下场撕起来了。 既然是江星若,她便给她一点颜面吧,好歹不算是仇人,也没必要把彼此的关系弄得那么难看。 他们今天的马车很低调,此时便混迹在一众马车之中,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是以没人注意到他们。 兰清笳吩咐车夫绕到后门,他们便悄无声息地从一众马车中拐弯,往后门而去,无人察觉。 他们离开的时候,江星若还在人群中侃侃而谈,整个人宛若一个意气风发的领袖人物。 而围在她身边的,全是一群书生,众人小姐们则是离她远远的,眼神各异,但都不是很友好就是了。 兰清笳心道江星若看起来那么清高,实际上也享受着众人追捧的感觉。 兰清笳正准备放下帘子,就听到江星若清冷的声音传来。httpδ:Ъiqikunēt “今日我来此,便是冲着闯通关来的。当日玄机公子那般辱我,今日我闯了通关,便要让他当众向我道歉!” 这话让兰清笳都禁不住扬了扬眉。 之前她在醉仙楼被打脸打得那么响,现在这么高调地来玲珑阁闯关,又放出那般狠话,原来是找场子来了。 毕竟,当初丢脸的时候场子有多大,现在找回脸面的时候场子就得铺得更大,到时候找回场子了,也才能做到人尽皆知,翻身翻得漂漂亮亮。ъiqiku 只是,她可得确保自己真的能找回场子啊,不然的话,可又是一番更大的丢脸。 兰清笳嗤笑一声,“还想让我师父跟她当众道歉,她可真是好大的脸!” 秦淮也轻轻扯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都已经够给她台阶和脸面了,她怎么还这么不安生,硬是要往丢脸的路上狂奔呢? 她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水平,自己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兰清笳却不知道江星若的实力,她气呼呼的,旋即又有些担心,忍不住问秦淮,“不过,她不会真的能顺利闯通关吧?” 要是她真的有这个实力,真的顺利闯了通关,那自己师父岂不是就真的要答应她一个要求,要当面道歉了? 秦淮放下杯盏,答得无甚迟疑,“不会。除非……” “除非什么?”兰清笳紧张。 秦淮淡淡道:“除非你师父的脑子被驴踢了,出的关卡有失水准。” 兰清笳立马反驳,“你的脑子才被驴踢了!” 秦淮:“嗯?你说什么?” 说了顺口就把怼人的话说了,兰清笳一下梗住。 “我的意思是,师父英明睿智,他出的关卡当然不可能会有失水准。” 秦淮轻哼一声,没有再多言。 有了秦淮肯定的答案,兰清笳心中立马就不担心了。 江星若敢那么大放厥词,要么是太不把师父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位,太把自己当回事。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她自己找茬,到时候真的丢脸了,也是她活该,可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想到这儿,兰清笳就禁不住轻哼起了小曲儿,只等着待会儿看好戏。 两人从后门顺利进去。 兰清笳要带着秦淮一并乘坐蛇辇上去,事先就得跟师父打招呼,征求师父的同意。 原本兰清笳还有点担心师父不愿意,但柯旸却径直道:“公子猜到王妃会把王爷带来,让属下在此等候,恭迎二位。” 兰清笳当即喜笑颜开,“师父真好!” 第227章:鸳鸯浴,了解一下 柯旸鼻眼观心,保持沉默。 双面间谍这样的事情做多了,柯旸已经有些麻木了。 只是,他也不禁会想,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她细数种种过往,自己会不会也被迁怒? 他只是一个毫无话语权,只管听主子的话行事的小罗罗,这些,应该怪不到他的身上,吧? 两人上去,自然是没有看到所谓的师父。 柯旸装模作样地询问了上面的侍从,侍从便说,公子正闭关研究关卡,不让人打扰。 柯旸转而对兰清笳道:“公子常常喜欢研究机关奇术,每次他研究的时候便会把自己关起来,任何人不能打扰。” 兰清笳对此并没有表露出怀疑,她只是问,“那师父一般会研究多久?” 柯旸:“时间短的时候几个时辰,长的时候便是接连一两天都有。 不过公子知道今日是闯关日,也知道王妃和王爷要来,想来不会多久就会出来了。” 兰清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httpδ:Ъiqikunēt 柯旸让人上了点心茶水,正准备退出去,又似是想起什么,转而道:“哦对了王爷,我们公子交代了,您若还想泡温泉,也尽可享用。” 柯旸说完这些便缓缓退了出去,深藏功与名。 而兰清笳听到温泉池这几个字,神情都禁不住微微一变。 脑中陡然想起了些许不大和谐的画面,她的面颊不禁有些不自然起来。 秦淮缓缓地开口,“说起来,我大病之后,的确是该好好泡一泡温泉,调养调养身子,也去一去冬日残留的寒气。” 兰清笳含糊地回,“嗯啊,的确如此。” 秦淮突然凑近她,声音也微微压低了,还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本王要去泡一泡,王妃要一起吗?” 鸳鸯浴,了解一下。 兰清笳的身子陡然一僵,原本就不大自在的面色也愈发僵住,一股淡淡的红润爬上脸颊。 她极力绷着,面上一派镇定,“我就不去了,不然等我师父来了看不到我们就不好了。” 秦淮轻笑一声,拉长了音调,“哦,这样。那真是可惜了呢。” 他的脸贴得很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几乎尽数喷在了她的耳垂上,叫她的耳垂一阵阵发烫,面颊上的红润也越发明显。 兰清笳想伸手摸一摸耳朵,但是又硬生生地忍住了,只盼着他赶紧走,让自己能喘口气。 但是他非但没走,反而还一脸惊奇疑惑地开口,“咦?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脸也红了。莫非,是想入非非了?” 兰清笳这次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而耳朵。 她看到了秦淮脸上的那抹促狭的笑,当即明白过来,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逗她,看她笑话。 兰清笳顿时一阵羞恼,她觉得以前秦淮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他多么宝相庄严的一个人,现在怎的变得这般……这般无赖! 兰清笳狠狠瞪他,“你……你才想入非非!” 秦淮竟然没有反驳,反而顺着她的话道:“嗯,我的确是想入非非了。” 兰清笳张口结舌,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他自己,调戏完了人,就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去,还撂下一句,“等我。” 直到他走远了,兰清笳整个人还呆愣着。 再一摸脸,比方才更加滚烫了。 越是想转移注意力,脑中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当初在温泉池子时,自己看到的那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简直太要命了。 她以手为扇,疯狂地给自己扇风降温。 她心中暗想,一定是天气热了,所以自己才会跟着燥了起来,嗯,一定是这样的,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心中产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 兰清笳一边扇风,一边在屋中走来走去。 殊不知,方才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秦淮,在走出去的瞬间,脸上便也染上了一片绯色,连耳根都微微红了。https:ЪiqikuΠet 明明是男子,整个人却因为那一抹绯色显出了活色生香的意味来。 那等美色,便是男人见了,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兰清笳又在屋中等了半晌,师父终于来了。 秦淮从头到尾换了一身玄机公子的装扮,一进来,便看到这丫头脸还红着。 他故作惊讶,“你的脸怎这般红,莫非是身子不适?” 兰清笳神色一僵,那股子热意就又涌了上来。 她方才已经在拼命地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可是却收效甚微。 现在好了,好不容易有了点效果,被师父的一句话又打回了原形。 她只能僵着脸说瞎话,“因为天气太热了……呼,好热。” 四月的天,还有点倒春寒,远还没有到酷热的时候。 秦淮看着她的这副神色,但笑不语。 兰清笳很快转移话题,“师父,我刚刚在下面看到了江星若,她不仅来闯关了,还扬言一定能闯过通关,到时候让师父当众向她道歉!” 秦淮一派淡定,“她闯不过。” 兰清笳闻言,便也大大地放心下来。 “哼,我也觉得,她就是哗众取宠,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她!” 兰清笳找到了吐槽的对象,便开始叽里呱啦地念叨起来,秦淮便静静地听她念叨着,并不插话。 这些事情明明都是自己已经知道了的,但是再听她说起,却半点都不觉得厌烦,反而觉得怡然自得。 他的身边太静了,似乎就是要有这样鲜活的声音,才是圆满。 两师徒正在一人说,一人听,甚是和谐的时候,外面忽的传来了柯旸的声音。 “公子,出事了。” 两人骤然被打断,秦淮的眉头蹙了起来,沉声,“什么事?” “迷踪阁中意外出现了一条碧麟蛇,有一位小姐被咬伤,现在昏迷不醒,性命垂危,情况十分危险。筆趣庫 属下已经给她服下了解毒丹,但却只能暂时压住毒性,恐怕……” “什么?碧麟蛇?” 兰清笳骤然惊呼出声。 碧麟蛇,她当然知道,当初师父教她骑马时,在马场里她就被咬过一次。 要不是因为她体质特殊,只怕当场就要一命呜呼了。 若那位小姐真的在玲珑阁里丧命,那师父的玲珑阁就要沦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那位小姐,绝对不能死! 第228章:救人 秦淮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眉头也深深地锁了起来。 玲珑阁里,怎么会有碧麟蛇? 为了确保安全,玲珑阁里到处都种着驱逐蛇虫的植物,每次开阁之前也都会进行十分严密地筛查,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疏漏。 更何况碧麟蛇品类罕见,怎么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筆趣庫 秦淮心中隐隐生出疑虑,觉得这件事定然另有蹊跷。 柯旸却是满心惭愧,“都是属下行事不利,没能彻底清场这才惹下大祸,还请公子责罚。” 秦淮声音微沉,“现在不是要追责的时候,现在首要之事是救人。” 柯旸忙道:“小五已经闻讯赶去了,定然能稳住局面。” 小五是秦淮的人,通医术,但解毒并非他的长项,柯旸这般说,是在安慰秦淮,也是在安慰自己。 秦淮抿着唇,没有多说什么,随着柯旸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身为玲珑阁的主人,自然不可能不出面。 兰清笳没有跟上,她面上闪过一丝什么情绪,像是在思忖谋划着什么。 她开口,“师父,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秦淮回头看了她一眼,此时也无暇多想,只应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迷踪阁中,闯到这一关的公子小姐们都聚在一处,围着那位中毒的小姐议论纷纷,大家的面上都带着惶恐惊吓的神色。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能不慌吗? 不少人都开始议论起来,言语间对玲珑阁,甚至对玄机公子都带上了些许埋怨与不忿。 “我们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才进来的,但是这里面却藏着碧麟蛇这样的毒蛇,我们的银子花出去了,却反而把自己置身险境?这是什么道理?” “对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可都是慕名而来!” “也不知道这花园里究竟还有没有其他毒物,会不会威胁到我们的生命安全。” “玄机公子人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便把众人气愤的情绪煽动了起来。 玲珑阁的侍从被众人逼问,一时之间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秦淮与柯旸大步流星而来。 有人喊了一声,“玄机公子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便投了过去。 除了那天在醉仙楼的书生,其余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到玄机公子。 哪怕他戴着面具,众人还是定定地盯着他。 在场之人无不希望自己能见玄机公子一面,但谁都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众人望着他的眼神都颇为复杂。筆趣庫 有人喊了一声,“玄机公子,请你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何这花园里会有这害人的毒物?” 秦淮扫了众人一眼,沉声,“此事在下定会给出一个交代,只是现在,救人要紧。” 大家还是有些不忿,但是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淮拨开众人走到那位中毒的小姐面前,一人正在给那位小姐施针。 他便是小五,而那个中了蛇毒的小姐是蒋淑娴,正是付雯茜的表妹。 付雯茜出丑过后,已经被付宰相悄悄地远嫁,现在已经无人记得付雯茜是谁。 蒋淑娴以前没少仗着付雯茜的势瞧不起人,付雯茜出事之后她也被其他小姐排挤,整个人都老实安分了许多。 但这次也没人与她同行,她一个人在迷踪阁里闯关,就倒霉地遭了这无妄之灾。 小五的面色并不好看,脸上也有明显的冷汗渗出,显然这个毒对他来说十分棘手。 秦淮看去,蒋淑娴的伤口在脚踝上,一个小小的伤口,此时已经发黑,甚至,黑色的毒素已经慢慢扩散,她的半条腿都泛出了青色。 秦淮蹲下身,两指探在她的脉搏上,眉头霎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毒素扩散很快,若非及时给她服用了解毒丹,她现在定然已经没命了。 即便如此,那解毒丹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秦淮沉声,“能解吗?” 小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神色难看。 “毒性太烈,属下只怕……” 他的未尽之言,已经说明一切。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面色各异。 这时,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原来玄机公子的手下,也不过如此嘛。” 众人立马便朝说话之人投去了目光。 这人大家自然也都不陌生,不就是方才在玲珑阁外面十分高调地向玄机公子下战书的江星若吗? 柯旸看到她,眼睛一亮。 怎么把她给忘了! 不管这人究竟人品如何,但她毕竟是名医之徒,医术定然不差。 只要她能把人救活了,那就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这般求人的话,柯旸自然是不可能让公子说,是以他当即道:“江小姐,你来了正好,这位小姐中了蛇毒,性命垂危,还请江小姐出手相救!” 江星若听到柯旸的话,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你是在替你们公子求我吗?我还以为玄机公子当真如传闻那般无所不能呢。” 她的这番态度,委实是令人不喜。 但是,此时此刻,人命关天,多耽搁一秒,对这位小姐来说,便是多危险一分!对玲珑阁,对公子的名誉也就危急一分! 柯旸只能把心中的情绪咽下,继续道:“此事人命关天,江小姐是神医之徒,必然满怀慈悲,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江星若语气依旧淡淡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柯旸一喜,“江小姐肯帮忙就太好了!这位小姐的情况危急,可万万耽误不得。” 江星若却依旧四平八稳,不慌不忙。 “不过区区蛇毒,只有医术不精之人,才会这么手忙脚乱,大惊小怪。” 小五的面色顿时一僵,神色十分尴尬。 有人忙道:“这么说江小姐定能手到擒来?” 江星若说得十分自信,“自然。我要出手,不过轻轻松松便能让她转危为安。” 柯旸干笑,再次催促,“那就劳烦江小姐了。”Ъiqikunět 江星若不冷不热地扫向他们,“人我自然会救,只是,那日玄机公子那般当面辱我,我今日想起,心中还是有些郁郁不快。 今日我救了人,也算是帮了玄机公子一个大忙,玄机公子难道就没有半分表示?” 第229章:响亮的耳光 柯旸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变,下意识望向秦淮。 江小姐这是要趁火打劫?趁机羞辱自家公子? 她若真的这么做了,终有一日,她定要后悔! 但且不管以后如何,单就今日的局面来说,江星若如果真的趁机羞辱,那公子的脸面就要被她踩在脚底下了! 秦淮的眸色微微沉了几分,眸中如同泼了墨一般,黑沉沉的,叫人难以看透。 江星若直直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像是在说,看吧,那天你让我丢脸,今天也有要求我的时候。 秦淮微垂眼睫,不过须臾,他便将眸中情绪尽数遮掩。 他淡声开口,“只要江小姐能让这位小姐转危为安,江小姐有何吩咐,但凭赐教。” “公子!” “公子!” 柯旸和小五都禁不住低呼出声。 周围的人也都露出了些许异样的神色,大有一种静看好戏的紧张刺激。 在场之人谁不知道江星若和玄机公子有过节,方才在外面,江星若就放了狠话要让玄机公子当众向她道歉。 现在,玄机公子主动低头,向她许下这么一个承诺,那岂不是直接把把柄递到了江星若手里? 到时候,不管江星若提了什么要求,玄机公子也只能答应。 这么不可一世的玄机公子,竟然也有被人拿捏的时候,这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有那暗自在心中嫉妒玄机公子的人,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激动与兴奋,只想等着看玄机公子接下来被江星若羞辱。筆趣庫 但也有看不惯江星若的人,对她的这一番做法觉得十分不齿。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身为一个医者,江星若最该做的事情是立马给中毒之人施救才对,可是她却半点都不在意,反而这么不紧不慢地谈条件。 她压根就没把蒋淑娴的性命放在眼里,她真正在意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那口气,想要借此出气罢了。 玄机公子那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被她要挟了,这女人真是不要脸! 有人心中不忿,但在场却只有江星若一个人能救蒋淑娴,所以,即便是对江星若不满,也不敢真的说出口,只能暗自忍着。 江星若却不知道大家心中究竟作何感想,她只知道,高高在上的玄机公子对她低头了,她总算是狠狠出了心中的那一口恶气。 她的唇角禁不住微微翘起,她恨不得马上让他跟自己道歉,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罢了,还是先救人吧。 等把人救了,再让他当众对自己道歉也不迟。 反正,那么多人都在这里,大家都可以作证,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她淡淡道:“有玄机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她缓缓走了上去,颇为不屑地瞥了小五一眼。 “让开。” 小五的面容微微一滞,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退开了。 他的面上一片羞愧,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医术不精,现在公子也不至于被她这般拿捏。 江星若看到蒋淑娴腿上的一片青黑,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毒怎么扩散得这么快? 不过没关系,再烈的毒,她也有办法治。 她上前把脉,搭上去的瞬间,原本还镇定淡然的面容陡然变了变。 她似有些不敢相信,又细细地诊了片刻,心中陡然一个咯噔。 怎,怎么会这样? 蒋淑娴中的毒,不应该是普通的蛇毒吗?怎么会变成了碧麟蛇的毒? 明明,她准备的蛇不是碧麟蛇啊! 没错,江星若特意准备了一条毒蛇。 那条毒蛇也有毒,但是那条蛇的毒远不如碧麟蛇的毒性狠烈,是她完全可以解的。 她准备那条蛇,就是为了唱这出戏。 那天玄机公子当众下她的脸面,让她记恨于心,她今天来,不仅仅是来踢馆的,更是来报复的。httpδ:Ъiqikunēt 若玲珑阁里出了一条毒蛇,咬伤了人,不管最后那个人是不是被救回来了,对玲珑阁,对玄机公子的名声都是一大冲击。 以后说不定就没人再敢来玲珑阁了,毕竟谁知道还会不会被毒蛇咬? 这是其一,其二,她也是为了趁机给自己扬名。 大家都解不了的毒,只有她能解,她不仅能趁机拿捏玄机公子,还能宣扬自己神医的名声。 如此岂不是一箭三雕,一举三得? 但是现在,为什么这人的毒变成了碧麟蛇的毒? 碧麟蛇算是蛇中毒王,若非蒋淑娴及时服用了解毒丹,又被飞快封住了穴位,她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怎,怎么办? 这个毒,她根本解不了!httpδ:Ъiqikunēt 江星若的面色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面上也渗出了一片冷汗。 所有人都盯着她,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妙手回春。 她方才已经把自己抬得那么高,现在没人给她递台阶,她要怎么下去? 要是自己没能把蒋淑娴治好,让她就这么死了,不仅玄机公子麻烦,她自己也会颜面尽失!甚至这一次,远比上次更加严重,更加难以翻盘。 镇定,她要镇定! 事情还没到最后,结果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她有师父亲手调的解毒丹,师父那么厉害,那么无所不能,那解毒丹一定有用! 她努力平复心绪,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喂进了蒋淑娴的口中。 有人开口,“那是什么?给她吃了之后就能解毒了吗?” 江星若的手心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但她却只能努力保持镇定。 她惜字如金,只吐出两个字,“没错。” 她的惜字如金,落在一部分人的眼中,俨然成了高人的自信淡然,一时之间,大家望着她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敬佩。 大家都望着她,她却只能紧紧地望着昏睡的人,眼中充满了期待。 一定要醒过来,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然而,事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蒋淑娴突然抽搐了一下,江星若眼睛一亮,以为她要醒了,但是下一刻,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蒋淑娴口中突然吐出一口浓血,那血,俨然是一片黑红之色! 吐了一口血之后,蒋淑娴整个人都开始剧烈抽搐了起来。 众人见此,顿时大惊失色,江星若也瞬间白了脸。 第230章:让我来试试 秦淮等人都陡然变色。 小五是懂医之人,他很快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蒋淑娴的毒不仅没有压住,反而还被刺激得愈发严重了。 看她的状态,毒性正飞快在她体内流窜,若不及时想办法,她立马就要毒性攻心而亡! 小五当即厉呵一声,“你给她吃了什么?她的毒性被激发了!” 江星若整个人都慌了,面色苍白,满脸冷汗。 “我,我……我给她吃的明,明明是清毒丸,是我师父亲手调制的,可以解百毒的!” 小五气急败坏,“那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江星若哪里答得上来,“我,我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方才给她吃了什么!” 小五见她竟反咬一口,更加气急败坏,“方才她都好好的,明明就是你给她喂了一颗药之后她才突然毒发,你休想推卸责任!” “我……” 江星若一时语塞。 秦淮沉着脸,也顾不上追究责任,沉声道:“小五,给她施针,封住她的穴位。” 小五当即憋下一口气,无暇再理会江星若。 原本对江星若满怀敬佩的人,也都被此时的一番情形惊呆了。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原本就看不起江星若的小姐们都快把白眼翻出了天际,方才想说又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全都倒了出来。 “敢情她方才把话说得那么漂亮,实际上却是个花架子?” “不仅是个花架子,还只能帮倒忙!” 柯旸整个人也快气得七窍生烟了,亏得方才他还那么舍下脸面去求她!结果…… 江星若的脸色一下五彩斑斓,难看非常。 她忍不住出声辩解,“她中的是碧麟蛇的毒,那蛇本就是毒中之王,不仅是我,这天下就没人能解得了!” 柯旸气笑了,“既然你解不了,方才又哪来的底气摆架子?还敢趁机拿捏我们公子?” 众人也都跟着附和,“就是!”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https:ЪiqikuΠet “还敢吹自己是神医的徒弟,就这水平,真是给神医脸上抹黑!” 江星若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嘲讽得几乎无立锥之地。 若没有她的这一出,蒋淑娴一死,所有人的怒火必然全都对准了秦淮。 但因为她这抢戏的一番操作,倒是替秦淮分担了不少。 秦淮却根本没有半丝高兴。 纵然大家把江星若骂得无地自容,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蒋淑娴也不会因此好起来。 似是为了应和自己心中所想,小五微沉的声音传来,“公子,我尽力了……” 众人瞬间都忘了争执嘲讽,一个个都白了脸,看向蒋淑娴。 她没有再抽搐吐血,但整张脸却一片灰败,唇上却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青紫。 秦淮的眸色一沉,拳头也暗暗握紧。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我来试试!” 秦淮神情一怔,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众人也都循着那声音看去,便见兰清笳提着裙摆,整个人如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 她喘着粗气,又说了一遍,“让我来试试!” 江星若看到兰清笳,神色也陡然变了。 这个女人,她难道会医术? 她像是被侵犯了领域的刺猬似的,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声音十分尖利,“你懂医术吗?” 江星若心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感觉,绝对不能让兰清笳动手,不然,自己只会更加颜面扫地! 众人心头也都冒出了同样的疑惑,淮南王妃会医术吗?筆趣庫 然而此时,兰清笳已经没有时间做太多解释。 她径直道:“我懂不懂医术,待会儿就能见分晓。” 她说完,没有再犹豫,直接便要上前。 江星若面色变了变,她再次扬起声音,“你不懂医术就不要妄自动手,到时候人死了可不要赖到我的头上!” 兰清笳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下一瞬,她的余光看到蒋淑娴的状态,她便不再有半分迟疑,直接干脆利落地拔下瓶塞,捏开蒋淑娴的嘴,把瓷瓶里的液体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直到做完了这整套动作,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看向江星若,面色平静如常。 “她出了事赖不到你的身上,但是,她好了,也绝对跟你没半点关系。” 兰清笳的神态镇定,说出的话也语气如常,眸光定定地望着江星若,周身自带一股逼人的强势气场。 众人都被她的气场镇住了,江星若也呆住,完全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直到又有人喊了一声,“她,她又吐血了!” 兰清笳面色一凛,急忙低头看去,蒋淑娴又吐出了一口浓血来。 众人都被那一番情形吓住了。 原本大家都被兰清笳的气势说震,以为她会带来转机,但没想到,情况却并没有变好。 兰清笳的嘴唇紧紧抿着,手心都是一片冷汗。 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的血已经没有效果了吗? 是因为太晚了,还是因为太少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无人开口,气氛在这一刻,莫名就染上了一股子悲壮。 原本蒋淑娴只是一个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是有些讨厌的人。 但也许是因为方才众人也都经历了一起抢救她的过程,也一起经历了怀有期待到彻底失望的大起大落,现在看到她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大家心头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子难过的情绪。 江星若见此情形,方才的那股子紧张和心慌终于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嘲讽。 “看来淮南王妃的医术也不怎么样!” 兰清笳垂着头,说不出反驳的话。 江星若还想再说些嘲讽的话,但是莫名感到周围不少人看她的怪异的,甚至略带谴责的眼神,她的神情微微抽搐,那到了嘴边的嘲讽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https:ЪiqikuΠet 秦淮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轻轻握在兰清笳的手上。 兰清笳还呆愣着,她还有些不甘,明明上次自己被碧麟蛇咬了没有半点事,这一次怎么就不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有办法,你们等等我!” 一定是因为血不够多,她再去弄一些血来,一定可以的! 秦淮拉住了她,眼神认真,“你已经尽力了。” 碧麟蛇的毒性究竟如何,他心里清楚。 从一开始,他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231章:脸都被打肿了 兰清笳摇头,她不想放弃,别人或许都没有办法,但是她可以,她一定可以的! 她要挣开秦淮离开,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蒋淑娴喝血,她得先找个地方把血滴进瓷瓶里。 时间紧急,她不能再拖了! 就在她努力睁开他的桎梏时,就听到方才一惊一乍的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呀,她,她醒了!” 众人再次刷地一下把目光投了过去,秦淮和兰清笳都呆了呆,齐齐望了过去。 江星若也一下瞪大了眼,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蒋淑娴的脸上、衣裳上都沾满了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 但此时无人关注到这一点,大家望着她的目光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殷切。 兰清笳眼睛睁得很大,一眨都不眨,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境。 她的手还抓着秦淮的手,她表面镇定,但实际上,抓着秦淮的手却已经激动得颤抖,连自己太过用力了都没注意到。 蒋淑娴觉得自己难受极了,腹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极了,脑袋也一阵阵地发晕,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 “你感觉怎么样?”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蒋淑娴努力地瞪大眼睛,半晌才认出了这个人是淮南王妃。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一片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呆滞。 江星若死死盯着蒋淑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蒋淑娴竟然会这么突然地就好起来了! 明明方才她都已经毒发了,明明她都已经要死了! 在众人都在等着蒋淑娴开口时,江星若满脸阴鸷与恶毒地开口,“她不可能好的,她这一定是回光返照!” 众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大部分人心中都是这般想法。 看她那副样子,显然就是回光返照。筆趣庫 兰清笳转头狠狠剜了江星若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星若气急,“你……”片刻愣怔,蒋淑娴也总算回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昏迷前自己又都经历了什么。 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不是回光返照。” 她的声音沙哑,但吐字清晰,也尽量抬高了声音,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大家都现出了惊奇的神色。 江星若也愣住了,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呆。 小五回过神来,急忙给她诊脉。 这一诊之下,小五整个人也有些呆愣了。 他不敢置信地道:“毒性已经控制了。”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她抢救过来了。 众人皆是一怔,旋即,心中就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股子名为狂喜的情绪。 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这么一个人的生死而生出这么大的情绪共鸣。 兰清笳更是狠狠抓住了秦淮的手,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眼中甚至开始不受控地泛起了泪花。 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江星若整个人都呆住了,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怎么可能,方才明明都已经快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活过来了? 兰清笳给她吃的究竟是什么药?竟然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怎么可能?” 江星若的声音拔高,甚至有些劈叉。biqikμnět 她不肯相信,直接冲上去,抓住了蒋淑娴的手腕。 她不信会有这么神奇的事,她不信兰清笳竟然懂医术,甚至医术比她的还好! 然而,真正搭上了蒋淑娴的手腕,真正感知到她的脉象,江星若却傻了。 她的脉象真的正常了,她真的就这么好了。 江星若没有说话,但是她此时的反应,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人一下就确信了,蒋淑娴是真的转危为安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王妃真厉害!” 其余人也都纷纷跟着呼喊附和,一时之间,气氛异常热烈。 兰清笳在众人的呼喝声中,觉得心头都泛起了一股子浓浓的暖意,还升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满足与自豪。 秦淮也深深地望着她,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浓浓赞许和笑意。 他缓声,“你很厉害。” 受到师父的夸奖,兰清笳心中的那股自豪愈发浓了几分。 江星若整个人都僵立着,面色青白交错,恨不得给自己找个地缝钻下去躲起来。 一开始放了大话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毒解了,结果,打脸了。 之后她说蒋淑娴必死无疑,是回光返照,结果,又打脸了。 她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此时的她,就像个笑话。 今天的这一切明明是她安排设计的,为什么每一个环节都不按照她的预想发展? 有那心直口快的小姐忍不住开口嘲讽,“江小姐这个神医之徒看起来水平也就这样嘛。” “之前江小姐在醉仙楼的时候就大放厥词称自己跟玄机公子很熟,若不是玄机公子恰好在醉仙楼,公开澄清,我们所有人都要信了。 现在看来,江小姐还是没有改掉这说大话的习惯啊。” 其余人纷纷附和,各种讥讽嘲笑全都朝她涌来。 方才江星若究竟有多骄傲,现在,她就有多狼狈。 兰清笳看向她,没有出言嘲讽,但也没有开口为她说话。 兰清笳无意跟江星若结仇,但是她却总是要跟自己过不去。 蒋淑娴的事,若不是自己身怀异能,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江星若想必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并且毫不客气地出言嘲讽。 她从没想过要放过自己,甚至只要逮到机会,她就想方设法地算计自己,现在,自己也断然没有以德报怨的道理。 江星若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满脸涨红,根本没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她低着头,红着眼,狼狈地跑开。 不知怎的,她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她本就狼狈,现在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整个人直直跌了下去。 她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态,正面扑在了地上。biqikμnět 她发出一声痛呼,她的袖中,也有一个小小的方形东西摔了出来,摔在了不远处。 不少人见此,都掩唇偷笑,江星若整个人却几乎羞窘得要原地烧了起来。 第232章:事情败露 羞恼加上疼痛,叫她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江星若几乎要痛哭出声,但余光瞥见了那个摔出去的东西,她的面色一下就变了,那要冲喉而出的泪意一下就憋了回去。 她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再羞恼,只想要把那东西捡回来。 但另外一双手却先她一步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来人让兰清笳都微微诧异,他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小舅舅云子鹤。 云子鹤一手执扇,一副翩翩公子的装扮。 此次他是与王璟川一道来的,他虽然不参加科考,但也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幼时也是被爹娘压着苦读过的。 大家都来玲珑阁凑热闹,他便也一时兴起,来闯上一闯。 他本就是玩乐的心态,别人都铆足劲儿赶紧闯关,他却只慢悠悠的,半点不急。 所以等到他到了这迷踪阁,一场大戏也恰好唱完。 他满脸困惑地望着面色各异的众人,在人群中看到了兰清笳和秦淮,他越发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 云子鹤一时没得到答案,他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东西。 原本只是随意一瞥,但是方才的那一摔之下,那盒子打开了。 “这是……” 云子鹤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面色一下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他想打开细看,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江星若就劈手夺过,像是护犊子一般,慌张地把那盒子藏进了袖中。 “这是我的东西!不许看!” 原本大家都只注意江星若方才摔倒的丑态,但是现在,她这番紧张的表现,反而让人生出了疑问。筆趣庫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竟然让她这般紧张? 但那是她的东西,大家自然都没有抢过来查看的道理。 江星若夺了那东西,没有再作半分停留,转身便狼狈地跑开。 云子鹤微微蹙眉,转而问,“她这是怎么了?” 王璟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云子鹤身边,只说了句,“此事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 现在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就他一个人一无所知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云子鹤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到鼻尖嗅了嗅,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方才那盒子的一股特殊气味。 那味道有点怪,似是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他又有些想不起来是什么。 王璟川不愧是状元,归纳总结的能力了得,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云子鹤抓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手上动作微微一滞。 “你说什么?这里意外出现了一条毒蛇?”httpδ:Ъiqikunēt 王璟川点头,“没错。” 云子鹤脑中方才一时都没有想起的东西骤然浮现,脑中有什么思绪骤然串联了起来。 他一拍脑门,指着江星若离开的方向。 “快,把那女人抓回来,那蛇就是她带进来的,方才那盒子就是装毒蛇的盒子!” 云子鹤自幼便随父兄走南闯本地做生意,自然见识广博。 他的嗅觉较于常人也较为敏锐,对味道很敏感。 蛇的身上会有一种很特殊的微腥味道,云子鹤在那盒子里清晰地嗅到了那股味道。 方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不可能把那盒子里的味道跟蛇联系在一起,毕竟一个女孩子家,也没人会把蛇带在身上。 但是现在,听到王璟川的这一番复述,云子鹤霎时就断定了,那就是蛇的味道。 众人听到云子鹤这话,全都呆住了。 这转折来得委实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没有人回过神来。 王璟川最先回过神来,“你,你确定你没有闻错?” 云子鹤十分笃定,“我确定!我对气味一向十分敏感,我不可能闻错!” 兰清笳根本不怀疑云子鹤的话,她只气得浑身颤抖。 若那条毒蛇是江星若带进来的,那她便是其心可诛! 秦淮眸色一沉,沉声道:“柯旸,把人抓回来!” 柯旸如梦初醒,几乎没有再迟疑,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这时候才有人回过神来,禁不住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真的是江星若把蛇带进来,那她方才还能在众人面前那般演戏,她也太可怕了! 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蒋淑娴听到这些,整个人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后怕,对江星若也更生出了一股熊熊恨意。Ъiqikunět 原来自己方才受的苦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迷踪院很大,植物种植更是大有玄机,若找不到规律,很容易把人绕晕。 江星若慌慌张张,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就闯出去。 她还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闯,就被柯旸找到,直接毫不客气地拎了回来。 江星若面色大变,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口中更是不停辱骂,但柯旸丝毫不为所动。 “咚”一声,江星若被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地上。 方才她就被摔得凄惨,现在更是痛极,眼中霎时蹦出了生理性眼泪。 她转头恨恨瞪着柯旸,口中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敢这么对我!找死吗?” 柯旸面无表情,眼中更是蒙着一层寒霜,对她的大骂不为所动。 江星若还想再骂,就发现了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很怪,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江星若心头禁不住狠狠一颤,一股莫名的寒意袭遍了全身。 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兰清笳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声音冷冷的,“拿出来。” 江星若心里一个咯噔,她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 “什么拿出来?” 兰清笳声音更冷了几分,“刚刚那个盒子,拿出来!” 江星若闻言,骤然面色大变,事情败露了! 一定是方才,方才那盒子掉了出去,被人捡了起来,一定是在方才不小心败露的。 方才她就想把那盒子扔掉的,但是她又觉得不会有事,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这个盒子上。 很快,她便沉浸在了极度羞愤恼怒的情绪中,一时之间只顾着在心中狠狠大骂,便完全忘了那一茬。 现在,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恨不得时间回到刚才,不,回到自己一开始放蛇的时候。 那时候她就应该把那盒子扔掉,永绝后患,现在就不至于面临这般窘境! 第233章:压根就是个蛇蝎美人 江星若死死抱着那小盒子,她咬牙不肯承认,“什么盒子?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清笳又是一声冷笑,“这么说,你是要我亲自动手了?” 说罢,她不再迟疑,动作干脆利落又粗暴,毫不留情,江星若高声尖叫了起来,想要奋力阻止兰清笳的动作。 但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兰清笳却是习过武之人,江星若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仔。 那个被她死死护着的小盒子很快就落入了兰清笳的手里。 兰清笳把那盒子打开,一股独属于蛇类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甚至,那里面还静静躺着一片小小的碧色鳞片! 看到那片鳞片,一切就像是被板上钉了钉,彻底坐实了。 “师父你看!” 兰清笳把那盒子展现在秦淮面前,秦淮面具下的脸色一片黑沉沉的,周身皆萦绕着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兰清笳有意把盒子向众人展示,周围的不少人都看清了盒子里的情形,看清了里面那片格外醒目的碧色鳞片。httpδ:Ъiqikunēt 众人再次倒吸冷气,蒋淑娴更是一下就想到了那条碧麟蛇,整张脸霎时变得一片煞白。 秦淮声音冷如冰渣,“碧麟蛇是你带进来的,是不是?” 江星若白着脸,疯狂摇头,“不,不是,这其中有误会,我可以解释……” 兰清笳很生气,甚至,从来都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生气! 她之前还看在秦淮的面儿上对江星若手下留情,现在,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她径直上前,扬起手便给了江星若一记耳光。 江星若被她一个耳光打得呆住了,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脸上也一阵火辣辣的难受。 “你,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江星若捂着一阵阵生疼的脸,满脸不敢置信。 兰清笳冷笑一声,“我打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又要搬出王爷来当护身符吗? 我告诉你,你敢陷害我师父,你就算搬出天王老子,这笔账我也要跟你好好算!” 江星若急道:“我……这件事有误会,我……” 兰清笳冷声打断她,“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的?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能有什么误会?” 江星若张嘴,想要辩解,兰清笳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是你把碧麟蛇带进来,让它蓄意伤人,借此嫁祸给师父,让师父因此被众人责难! 若出了人命,师父必然难辞其咎,整个玲珑阁甚至都可能受影响。 这样你就能狠狠地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这难道不是你打的算盘吗?” 江星若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的眼神和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兰清笳冷笑一声,“那天在醉仙楼,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信口雌黄,师父不过就是拆穿了你的谎话就被你这般嫉恨,让你这般处心积虑地设计陷害!你哪里来的脸?” 众人看到现在,总算是对江星若的为人有了一个清晰正确的认知。 这个人,压根就是个蛇蝎美人啊! 平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但实际上,芯子里却是黑的! 有人愤愤出声,“她不仅要陷害玄机公子,甚至也根本没把我们其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有人开了头,立马就有人跟着附和,“是啊!她把那条毒蛇放在了这迷踪园里,谁知道那条蛇咬到的会是谁? 要是那条蛇咬了人之后没有被及时抓住,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胆,担心会被冷不丁冒出来的毒蛇咬上一口呢!” “她就为了那点怨恨,就不惜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危险!真是小肚鸡肠!” “她这不是小肚鸡肠,她是心理扭曲,无故迁怒。 她胡言乱语攀附玄机公子,玄机公子拆穿她怎么了?她自己说了谎难道别人还不能拆穿? 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竟然还有脸觉得是别人对不起她,真是不要脸!” 各种各样恶毒的话语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江星若听着那些话,起先还想要插话辩解,到最后,终于忍不住, 筆趣庫“哇”地一声就痛哭出声。 她的哭声嘹亮,大有先声夺人的气势。 一时之间,原本都在气势汹汹地声讨她的人都怔住了。 兰清笳却面无表情,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哭有什么用,难道哭就能抵销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吗?” 江星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公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小声道:“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啊?” 这话一出,那人当即就收获了一堆眼刀子。 那位公子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时,王璟川却是开了口,声音冷静淡然,带着单纯的疑问。 “在下有一个疑问,若这碧麟蛇当真是这位江小姐带来的,她定然不可能不知道碧麟蛇的毒性究竟有多烈。 那方才,她又为何那么高调地主动提出为那位小姐诊治? 她明知道自己治不好还那么做,不是自打嘴巴,自己让自己丢脸吗? 如果这一切真是她做的,并且她想伺机狠狠报复玄机公子,最好的做法就是躲在人群之后等着那位小姐毒发身亡,而不是主动跳出来才是。” 众人一听,也都怔住了。 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方才江星若可是十分高调地表示自己能轻易把人救活,甚至还以此为条件拿捏了玄机公子。 可结果呢?她那一番操作,除了自打嘴巴,让自己难堪以外,半点作用都没有。 莫非这件事真的有什么内情?实际上并非她所为? 江星若听到这话,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连连点头。 “对,对,我,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可能会这样让自己下不来台。” 她的脸上挂着泪,半边脸都肿着,整个人狼狈又可怜,落在不少书生眼中,顿时就像是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似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怜香惜玉的豪情来。ъiqiku “还是状元虑事周全,能想到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如此想来,江小姐或许真的是无辜的也未可知。” 第234章:一箭三雕的计划 江星若又哭了起来,这次她不再像方才那般嚎啕大哭,而是垂着头默默垂泪,整个人的姿态更加柔弱。 “我方才便说了,我是无辜的,这件事,有其他误会……可,可是,却没人信我……” 兰清笳看到她这副姿态,只觉得心中一阵怄得发慌。 就凭自己跟她打的这几次交道,兰清笳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跟她脱不开干系,她绝对不无辜! 兰清笳也不去跟那些色迷心窍的书生们辩解什么,她转而看向师父,直接道:“师父,派人去江小姐的马车和家里查一查吧,再把她的丫鬟惠儿一并带来,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想来她也还没来得及毁灭证据。 既然江小姐不肯承认,那便把证据摆出来,当场对峙,到时候再看江小姐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态度!” 江星若闻言,楚楚可怜的面色狠狠一僵,那嘤嘤的哭泣戛然而止。 秦淮面具下的神色如何没人看得到,但是他的眼神却一片幽沉,他出口的嗓音也满是冷意。 “柯旸,去安排。顺便,派人回城报官,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可姑息。” 江星若当即一急,“不要!”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败露,所以也根本没有做任何遮掩。 而且,若是惠儿被带来,就她那担不住事的性子,一问之下必然就全都露馅儿了!Ъiqikunět 报官两个字,也深深地刺激了她。 兰清笳见她这般态度,脸上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怎么?怕了?” 原本对这件事心生动摇,对江星若心生怜惜的一些书生们,见到她这般慌乱的态度,心中当即便微微一个咯噔。 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也陡然难看了下来。 秦淮的面上一片冷意,声音较之方才更冷了。 “江小姐,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坦白,不然你就等着到堂上跟官老爷说吧!” 江星若鼻子一酸,当即又想哭了。 她已经蓄好了势,一声哭嚎梗在喉间,眼看就要爆发出来,秦淮眼神一厉,冷冷喝道:“不准哭!” 江星若被这一声爆喝,硬生生地把奔涌而出的泪憋了回去。 秦淮眸色沉沉,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他盯着江星若,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他周身气场强大,不仅是江星若,便是周围的众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一个个都像是小鸡仔似的,安静如鸡。biqikμnět 江星若不敢哭了,但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难以言说的委屈。 “我,我带进来的,不是碧麟蛇……真的,那条碧麟蛇真的不是我带进来的……” 秦淮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思忖考量她的话。 半晌,他方才继续开口,“这么说,你的确是带了蛇进来?” 江星若抽抽搭搭地点头。 “毒蛇?” 江星若顿了顿,终究是不敢再隐瞒,又点了点头。 众人见此,眼中都是一阵愤愤之色。 尤其是那些对她生了恻隐之心,还开口为她说话的书生,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左右开弓,简直要打肿了。 秦淮的语气无波无澜,“那条毒蛇的毒,你很有把握能解,并且你觉得只有你能解,对吗?” 江星若再次点头。 “你想在有人中毒之后,以解毒为名要挟我,让我向你道歉。 待你解了毒,既向众人证明了你的医术,又让我向你道了歉,让你挣回了颜面,甚至,还能让我玲珑阁的声誉受损,这便是你一箭三雕的计划,对吗?” 江星若仿佛只会点头似的,又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事到如今,她不承认还能怎么样? 那条碧麟蛇真的不是她带进来的啊! 现在伤人的是碧麟蛇,她就算真的曾经有意图带毒蛇进来伤人,但最后根本没人被她带进来的毒蛇伤到。 既然左右都是难以推脱的罪责,她自然要挑拣一个更加轻的。 总之,绝对不能被他们强压着把碧麟蛇这个罪名安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就算大家相信碧麟蛇不是江星若带进来的,大家对她的观感也压根没有半点变化。 对他们来说,不管是碧麟蛇还是那条毒蛇,都是毒蛇,都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在这整件事中,江星若也同样是没有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甚至,他们的性命也被她列入了自己心机深重的谋划中的一环。 任凭是谁,都无法容忍自己被人这般算计。筆趣庫 纵然她说自己有把握能解毒,但是,世事无常,最后结果究竟如何,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谁知道呢? 毕竟,江星若满口谎话,又总喜欢吹嘘自己,谁知道她的医术是不是真如自己吹嘘的那般好? 众人心中正满腔愤愤,就听玄机公子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对。这盒子里装的,就是碧麟蛇,那条碧麟蛇,就是被你带进来的。” 江星若一怔,旋即便想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事先准备的是另外一条毒蛇!” 秦淮眼神淡淡地扫向她,“不,碧麟蛇就是你这盒子带进来的。碧麟蛇会分泌一种很特殊的浓液,这盒子里残留着的,就是它分泌的浓液。你若不信,我大可再寻一条碧麟蛇来试上一试。” 江星若瞪大了眼,连连摇头否认。 “不可能,我准备的明明不是碧麟蛇,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变成碧麟蛇? 我已经坦白了,我已经什么都坦白了,我没有说谎!” 秦淮的语气淡淡的,“要么,是你在说谎。要么,就是有人把你盒子里的蛇换了,借你的手对付我。” 江星若怔住,众人也都呆住。 难,难道,这件事还有其他人在背后耍了把戏? 兰清笳亦是豁然怔住,旋即,眸中便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郁。 如果这件事只是江星若做的,那她自然是出于报复心理,想要讨回自己之前丢掉的面子。 但,如果是后者呢?是有人在借着江星若的手行事呢? 那个人是真的想要闹出人命,要让师父,让玲珑阁名声尽毁!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那对方是谁?又为什么要对付师父? 第235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躲在背后的敌人,最可怕。 兰清笳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就如王璟川所言,江星若如果明知道那是碧麟蛇的毒,明知道自己没有把握,就断然不可能那么高调自信地夸下海口,表示自己能解毒。Ъiqikunět 那不是自己把自己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吗?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星若明知道那是碧麟蛇的毒,但却对自己的医术盲目自信,深信自己能解。 但兰清笳却不大相信这个可能。 她想到了之前江星若在秦淮面前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救不了他的事。 她显然知道自己的医术并不像自己对外吹嘘的那么好。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冒险?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险。 就兰清笳对她的了解,她不大可能这样。 所以,兰清笳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江星若不知道那是碧麟蛇,她准备的蛇被掉包了。 这个猜测让兰清笳的心头沉甸甸的。 有一个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师父,想要伺机对付师父。 这一次,若非侥幸,蒋淑娴一定已经毒发身亡。 若非小舅舅及时出现,又意外发现了江星若的那个盒子味道有异,这件事就不会被发现。 就算蒋淑娴被救活了,玲珑阁同样会被质疑安全问题。 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敢再来玲珑阁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师父同样难辞其咎,声誉不可避免会受影响。 这一次那人没有得逞,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思及此,兰清笳的眉头禁不住狠狠地蹙在了一起,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后怕。 蒋淑娴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究竟要如何处置江星若,得由蒋家人说了算。 江星若一时之间一阵哭天抢地,连连哭求要见秦淮。 甚至对兰清笳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只求她帮帮自己,让秦淮救她。 兰清笳对她的哭求不为所动,这件事定然是瞒不住秦淮,就算他真的要出手救人,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候,至少得让她好好地吃一吃苦头。 江星若她就是欠教训,若不让她狠狠地吃一个教训,她以后永远都不会老实。 因为这件事打岔,不少人都没了要闯关的兴致。 就算知道院中不大可能会有毒蛇,但不少人都有些害怕,不打算再继续。 有些人则是觉得自己根本走不出去,已经尽力了,与其丢脸,还不如趁此机会,顺着台阶结束这场闯关。 真正留下来继续的,只剩了小半的人。 王璟川和云子鹤都留下了。 对他们而言,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白白地浪费了机会。 人走了大半,兰清笳这才注意到,穆继和也来了。 方才,他就一直站在人群中,没有出声,兰清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她的目光扫过,穆继和朝她远远作揖行礼,兰清笳淡然地收回目光,只作没有看到,转身对秦淮道:“师父,我们走吧。” 处理完了那件事,心弦放松了下来,兰清笳这时候才想起了自家王爷。 她不禁想,似乎每次发生点什么大事,自家王爷都能完美地错过。 不过这一次他不在也挺好的,不然江星若定然又要撒泼打滚地求他救她。 兰清笳知道,秦淮是重情义的人,纵然江星若的行为令人不齿,但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他会出手相救也不一定。 想到这儿,兰清笳心头又禁不住微微有些发梗。 发生这样的事,秦淮的心情也不好。 江星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寒心。 她是神医之徒,自小学医,学的是救人的医术,但是她却妄图利用自己的医术算计别人,丝毫不顾他人的性命。 早在之前,秦淮就对她的人品表示过担忧,担心她有一天会把救人的医术用来害人。ъiqiku 现在,当真算是一语成谶了。 秦淮对江星若最后的耐性也没了,心中暗自下定决定,待她与蒋家那边的事了了,让她吃一吃苦头之后,就绝对不会让她继续在燕京城待下去。 她在燕京城不过待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就这么不安分,自己若是再不把她送走,谁知道她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秦淮沉着脸,心中下定了决心。 转头见兰清笳丧着一张小脸,他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情绪,这才缓声开口道:“好了,事情已经过了,幸而最后也没酿下大祸,你就别苦着一张脸了。” 兰清笳闷闷的,“我生气,世上怎么会有江星若那样的人?亏得她还是学医的。” 秦淮长叹了一口气,“不提那些令人不开心的人了。” 兰清笳想想一整天都因为那个人坏了心情终归不值,她便甩了甩头,不再想那些事。 她转而道:“王爷还在上头泡温泉呢,现在应该已经泡好了,待会儿我给你们两人引荐一番。” 秦淮的脚步微顿。 她毫无所觉,一脸认真地道:“在很多方面,我都觉得你们两人看起来十分相像,所以我觉得你们两人定然十分投契。” 秦淮干干地扯了扯唇角,他们压根就是同一个人,能不像吗? 两人一道乘蛇辇上了玲珑阁,正往他的院子而去,一个侍从就又急匆匆地跑来。 “公子……” 那侍从欲言又止,一副不能当着兰清笳的面说的样子。 兰清笳十分上道,当即就走到了一边,不去刺探他们究竟要说什么。 片刻,秦淮走过来,装模作样地道:“笳儿,我那边还有些事,你先到屋中候着,我去去就来。” 兰清笳不疑有他,便自己先去等他们了。 没等多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心中微微一个咯噔,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果然,那侍从进来回禀,“王妃,不好了,王爷他在温泉池子里泡太久,一不小心晕过去了!” “什么?” 兰清笳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满脸都是紧张和不可置信。 泡个温泉,竟然能把自己泡晕? 他是脑子泡进水了吗? 兰清笳心中疯狂吐槽,但是脚下却半点不敢停,飞快地奔了出去。https:ЪiqikuΠet 等到她看到面颊通红,整个软绵绵的男人时,哪里还敢继续在这里多待,带着人就匆匆地走了。 等到上了马车她才意识到,这次,又没法给他们两人引荐了…… 而“昏迷”中的男人却轻轻地翘了翘唇角。 第236章:名声尽毁 毫无疑问,江星若的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原本江星若之前就因为在醉仙楼的事在燕京城成为大家盛传的焦点,现在再添一个大八卦,关于她的流言自然传得更加热闹,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并不为过。 当天在玲珑阁的人不少,亲眼围观了这件事的人更不在少数,很快关于这件事便流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江星若几乎被彻底妖魔化,名声从头臭到了脚。 她之前宣扬的神医之徒的身份,也成为了众人最是嘲讽的一点。httpδ:Ъiqikunēt 什么狗屁神医之徒,半点仁义之心都没有,简直就是个蛇蝎歹毒的害人精,令人不齿。 兰清笳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淮,秦淮也当作是初次听闻,满脸愤怒震惊。 不用兰清笳吹什么耳旁风,秦淮便已经率先表态,这件事他不打算偏袒江星若,只看蒋家怎么处理。 兰清笳知道,江星若顶多就是受一些皮肉之苦,绝对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毕竟,蒋淑娴安然无恙,江星若与淮南王也大有渊源,蒋家人看在秦淮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让江星若有性命之忧。 甚至很可能会因为忌惮秦淮会对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兰清笳对此只觉得十分不快,若是蒋家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但顾忌江星若跟秦淮一家的渊源,兰清笳又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来,这样总有一种自己很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感觉。 然而让兰清笳意外的是,秦淮却主动道:“我给蒋家传了风声,江星若的事,我只保她一条性命。 至于其他,用刑也好,下狱也罢,不用手下留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兰清笳眼睛陡然一亮,意识到自己高兴得有些太忘形,她又急忙敛了神色,故作担心的模样。 “这样真的好吗?不管怎么说江星若也是你恩人的徒弟,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秦淮淡淡睨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丫头的口是心非。 面对女人的口是心非,他有丰沛的观战经验——来自于他爹娘的真实案例,所以他知道究竟该怎样应对。 这种时候,他如果真的就顺着她的话应下来,那才是真正的火葬场。 秦淮的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冷意。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特权。 既然她不明白这一点,那就让她好好吃一吃这次的教训,只有知道痛了,她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以后才会有所收敛。” 他的底线,是江星若不死,保全她的性命,已经是看在她师父的面子上。 若非如此,就凭她算计他的那一番手段,秦淮也绝不会姑息纵容。 兰清笳对秦淮的态度十分满意,看来他并不是拎不清的人。 然而兰清笳却觉得,江星若即便是经历了这一次,吃了一次大教训,也不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江星若的为人,让她仿佛看到了兰清婉。 她们这一类人,即便是做错了也不会认错,她们总能把自己身上的错处推到别人的身上,认为是别人的错,是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们。 待她出来,少不得又要作妖。 不过兰清笳却并不怕,这辈子,她就是个抓妖的,谁作妖抓谁,不信的话,尽可来试。 此时的江星若并不知道自己算计得罪的玄机公子竟然就是秦淮,她还在一心盼着秦淮能来救自己。 蒋家人原本的确忌惮秦淮,打算将这口气咽下。 但他们没想到秦淮会主动表态,让他们秉公行事,他们当即就毫无顾忌地把这件事告到了府衙。ъiqiku 江星若一开始还有恃无恐,说自己是淮南王府的贵客,他们要是敢动她,淮南王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但她的威胁却毫无作用,京兆府尹和蒋家人都不买她的账,一番审讯下来,江星若不仅挨了板子,还被关进了牢中反省,为期足足一个月。 那板子打在身上,疼得真真切切,江星若哭天抢地都毫无作用。 最后被扔进牢里的时候,更是几乎哭瞎了。 她唯一享受的待遇就是干净清爽的单人牢房,和比其他人好了一些的饭菜。 至少她的饭菜都是新鲜的,没有馊臭,而其他犯人的饭菜就没那么讲究了。 可是对于这一点她却毫无所觉,对她而言,牢里的这些饭菜简直就跟猪食无异,而这牢里的环境也跟猪圈无甚差别。 江星若每天大哭大喊,要求见淮南王,狱卒们一开始只不作理会,并不搭理,但时间长了他们也不耐烦了。 “你不要再喊了,淮南王是不会来见你的,当初淮南王就给我们大人放话了,只保你一命,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会插手。” 江星若听了这话,面色骤然大变,拔高了声音,“你胡说!我师父对他有天大的恩情,他怎么可能这样对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我要见他,我要亲自跟他说,一定是你们这些小人联合起来骗我!” 狱卒们也无暇再跟她多费口舌,之后她再怎么大喊大叫,他们也都没有再搭腔。 到了后来,江星若也终于绝望了,没有再喊。 但她却根本不信那些狱卒说的话,她心中坚信,雪臣哥哥不可能真的对她不管不顾,他明明是最重情义的人! 一定是兰清笳,一定是兰清笳那个贱人在挑拨离间。 说不定,雪臣哥哥完全被那贱人蒙蔽了,连自己出事了都不知道! 还有玄机公子,他一定也从中动了手脚,故意让自己受辱难堪,这对师徒,就是沆瀣一气! 兰清笳身为淮南王妃,却跟自己的师父这般亲密,谁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龌龊事? 等她出去,定要好好想办法,揭穿这对师徒,让他们好看! 江星若在牢中每天疯狂地诅咒兰清笳和玄机公子,只盼着这日子能快些过去,自己能快些从这鬼地方出去。 而外面,兰清笳却过得逍遥自在,每天赏赏花吃吃茶撸撸猫,兴致来了再下一下厨,琢磨琢磨好吃的,真是快活赛神仙。 Ъiqikunět 第237章:贫贱夫妻百事哀 江星若在牢中苦苦煎熬,穆家这一边,也并没有多好过。 归根结底,还是银子的问题。 李老板消失得无影无踪,钱管事一家老小也都没能找到,就算报了案,官府承诺要去查,但实际上究竟有没有追查谁知道? 那一大笔银子要追回来,希望渺茫。 之前的那些茶叶,大半部分都毁了,即便是抢救回来的小部分,品质也大打折扣,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原本穆家的茶庄的生意就惨淡,现在就更惨淡了,几乎没有卖出去。筆趣庫 孙氏因为之前的事大受打击,身体大不如前,每天都药不离口。 穆家本就缺钱,加上给孙氏的药钱,就更拮据了。 这些银子从哪里来?还不都得从兰清婉的铺子收成里来。 她的嫁妆本就去了一大半,就靠着手头上那几个铺子的收益撑着。 可本身那些铺子的生意就不温不火,进项也不算多,现在又看着孙氏的药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她简直心疼得无以复加。 但是她能怎么办?她难不成还能和离再嫁?那她岂不是要被周盈儿和兰清荷笑掉大牙?这辈子她只怕都抬不起头来了。 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重头再来自然是不可能,她自然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走下去。 科考结束,穆继和虽然没有考上自己理想的成绩,但好歹也成了进士,只等朝廷授官,他便能上任,自己也算是个官夫人了。 孙氏现在要是死了,穆继和岂不是立马就得回家丁忧?等三年过后,谁还知道你是谁? 所以,她要撑下去,她只能撑下去。 到时候穆继和上任了,也就能领俸禄了,到时候也能补一补家用。 就凭借他的才学和手段,自己再回家求一求父亲,让父亲多多提携,他只要熬一熬,一定能慢慢熬出头。 兰清婉一遍遍地这么告诉自己,这才没让自己因为这一地鸡毛的糟心事倒下。 但她好容易把自己的心理建设做好,就又遇到了一桩糟心事,让她的心态又摇摇欲坠。 众进士都在等待授官,但是每个人究竟是被派到偏远的地方做个芝麻小官,还是留在燕京城? 留在燕京城里,又究竟是能留在油水丰厚的部门,还是留在无人问津的清水衙门? 这其中自然大有门道。 上道的人都知道,这时候不能坐以待毙,得有所表示。 你无权无势,还没有点表示,上官凭什么要把你分到油水丰厚,又有利于建功,便于升迁的部门?筆趣庫 钻营这件事,穆继和可谓无师自通。 他之前拜在了宰相的门下,是宰相的门生,也算是颇受宰相器重。 想要一个肥差,除了要向派遣官职的上官表示,自然少不得走他这条路。 所以,他不仅要有所表示,而且还得准备两份厚礼。 厚礼不管究竟多厚,大小都是一笔开销。 穆继和没银子,孙氏没银子,这穆家,唯一能拿出银子的,就只有兰清婉。 穆继和纵然再清高,再骄傲,这时候也不得不向自己的妻子开口讨要。 一番温存过后,穆继和才提起了这件事。 他的语气迟疑,神色羞愧,满是对自己无能的自责。 兰清婉听说又要花钱,方才的含羞带怯一扫而空,整张脸都几乎扭曲。 “什么?又要银子?还是这么一大笔银子?” 银子银子,处处都是银子,她觉得自己嫁到穆家来,就是来花银子的! 她几乎要怀疑,在她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掏空之前,穆继和到底究竟能不能熬出头! 兰清婉的心态崩了。 她的神色太过尖锐,落在穆继和的身上,让他的面皮微微发紧,一股屈辱之感缓缓袭上心头。 但他却强自压下,面上依旧是那副满心愧疚的神色。 “我知婉儿你这段时间为家中操持,补贴了不少,但现在是为夫最关键的时候,若不好好打点,最后究竟会分到什么差事谁都说不准。” 兰清婉咬咬牙,“那,那我去求我爹,让我爹替你走一走关系不就行了,何至于要花那么一笔冤枉钱?你们家究竟有多穷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她气呼呼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说得毫不客气。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兰清婉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她以前做梦都没想过,她和自己的夫君有一天会因为这区区的小钱就起争执。 贫贱夫妻百事哀,无非如此。 她下意识说出口的“你们家”三个字让穆继和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这说明,她根本就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在她的心里眼里,她的家是兰家,是有钱有势远超穆家的兰家。 穆继和心中情绪翻涌,面上依旧不显半分。 “岳父那边需要请他老人家多多帮忙,但这两份礼却也是要送,官场不比其他,从一开始就得打点好,现在留下了好印象,以后才能顺风顺水。” 顺风顺水这几个字让兰清婉心中动摇,她当然希望穆继和能顺风顺水,比任何人都希望! 但是…… “你娘每天都要那么多药钱,这一大家子的开销也少不了,刚收上来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我手头上哪里有那么多现银?”筆趣庫 穆继和张口,还没说出话来,兰清婉就满心戒备地道:“我已经卖了一个铺子了,你可别想再打我铺子的主意!” 她这副满心防备的样子,让穆继和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郁,兰清婉却毫无所觉。 她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若真急需钱,不妨把那茶庄铺子卖了,反正那铺子也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卖了。 还有你们家的那个庄子,每年的收成就那么一点,留着也没什么用,倒是可以卖了补贴家用。” 穆继和面色有些不好,“不行,那些穆家仅剩不多的产业。” 穆继和知道,银子是死的,不能生出银子来,而铺子和田庄只要在,只要经营得当,就能有产出。 不到万不得已,穆继和不想连这为数不多的产业也卖掉。 兰清婉也一下不快了起来,“那你说上哪里筹钱?难不成你们穆家的铺子不能卖,就该卖我的?” 兰清婉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你作梦!” 第238章:我家王爷不收赝品 她已经为穆家掏了那么多银子,才不会再卖自己的铺子,她要留给自己傍身! 要是哪一天她确定穆继和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她把他踹了的时候,还能有些依仗。 兰清婉说完就翻过身,不再理会他。 穆继和盯着她,眸光一阵晦暗不明。 她明明还有现银,库房里也还有值钱的嫁妆,可她却不愿意为了他拿出来。 说什么真心爱他,不过全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这一晚,穆继和心中的苦闷无处发泄,彻夜难眠。 他明明有才干,有能力,更有雄心壮志与抱负,但为什么就是没有施展之地? 为什么他会这般不顺?难道他就要败在银子上? 他的眸中燃起一阵阵不甘,还有丝丝冷意。 辗转反侧了一晚,穆继和还是决定卖掉铺子筹钱。 他告诉自己,现在的落魄和艰难只是暂时的,未来,他一定会有无限的可能,到时候,他想要多少铺子都可以。 兰清婉知道穆继和要卖掉茶铺,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要她自己掏钱了。 她主动揽下了这件事,穆继和也没有拒绝。 毕竟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他亲自出面卖铺子,自己的脸面也会无光。 他们这边刚把卖铺子的风声放出去,兰清笳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了,甚至连他们卖铺子的原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兰清笳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坏笑。 终于又有机会送上门来了。 兰清笳让人给小舅舅传信,让小舅舅帮她拿下这个铺子,价格越低越好。 上辈子兰清笳为了穆家,可是操碎了心。 最后自己赚来的钱,自己却半点都没来得及享受就被那对狗男女囚禁了。 他们喝着她的血,花着她的钱,享受着她打拼来的一切,真是过得好不快活。 这辈子,她得一点点地把穆家的一切收入囊中,让他们尝一尝走入绝境的滋味。 因为穆继和急需用钱,所以铺子自然转得急。 铺子转得急,要压价自然也就容易多,更何况云子鹤在这 筆趣庫方面已经是老手。 兰清婉在这等事上本就经验不足,被云子鹤暗中一番操作,最后那铺子以低于预期的两成价格成交。 有了银子,穆继和便投其所好,买好了礼物。 一幅名家画作,一件珍稀古玩,分别送给付宰相和那位曲大人。biqikμnět 既然要钻营,自然就要投其所好。 穆继和早就将朝中官员的大致喜好打探得一清二楚,现在他挑选的这两样礼物,便是投其所好。 这两样礼物虽然算不上绝世精品,但是对于他这个身份,他这个出身来说,已经是十分拿得出手的了。 穆继和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分别约见了两人,把两件礼物都送了出去。 他长袖善舞,能言善道,又是投其所好地送礼,自然是宾主尽欢,收了礼的两人都对他十分满意。 穆继和送完礼了之后,见他们这般反应,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只等着最后的好消息。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左等右等,等到其他人都已经分配了官职,自己却还是毫无动静。 穆继和一开始还沉得住气,但是随着自己看中的官职被曲大人分配给了其他人,穆继和终于坐不住了。 那天明明一切都进展顺利,就算自己没有明说想要那个位置,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潜台词都听不懂? 他是付宰相的门生,自然先去了宰相府。 他进了府,没想到却被晾在前厅等了老半天都无人问津,这在此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穆继和心中隐约觉得定然是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却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已是阳春四月的天儿,他却是浑身冷汗涔涔。 直到晌午,付宰相才终于现身,穆继和赶忙恭敬迎了上去,态度谦恭,付宰相却面若寒霜,并不搭理。 穆继和暗暗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试探性地问,“是否是学生做了什么错事,惹了大人不快?若当真如此,还请大人明示。” 付宰相鼻中发出一声冷冷的哼声,“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自己心中难道没有一点数?” 穆继和实在是一头雾水,“学生百般反思,实在是不得其解……” 付宰相面露恼怒,“你送给我的那幅画是怎么回事?” 穆继和心头一凛,难道是那幅画出了什么纰漏? 不待他细想,付宰相就冷冷道:“我知你家贫,无甚家底,哪怕你送我寻常礼物也便罢了,你竟敢送我一幅赝品?! 你可知,老夫把这幅画转送给淮南王,却被退回来了,老夫的颜面都被丢尽了!” 说来也巧,付宰相刚刚得了这幅画,便听到风声,说淮南王最近醉心书画,正在到处找这位名家的这幅画。 淮南王大小也是个王爷,更何况之前自家女儿做的混账事,付宰相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弥补和表示,现在也算是送上门的机会。https:ЪiqikuΠet 付宰相寻思了一番,便派人把这幅画送往淮南王府,打算做个顺水人情。 本是有意修复关系,但没想到,最后却被淮南王府的人把画送了回来。 人家还顺便带了句话回来,“多谢宰相美意,不过我家王爷不收赝品。” 这可真是把付宰相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让他大跌颜面。 这幅画是穆继和送给他的,竟然是一幅赝品,还害得他又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他能不迁怒吗? 穆继和听得后背一阵阵冷汗。 这怎么可能?那幅画是自己亲自挑选的,绝对是真迹啊!难道自己看走了眼? 他不信! 他出声辩解,声音一阵干涩,“不可能,那幅画是学生亲自挑的,绝对不可能是赝品!” 付宰相望着他的眼神已经像带了刀子,“难不成淮南王还会把那幅画掉包了,故意羞辱老夫不成?” 穆继和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兰清笳,想到了她望着自己时那带着偏见与厌恶的眼神。 假若不是淮南王,而是这位淮南王妃呢? 第239章:你这个扫把星 穆继和没有证据,但是,兰清婉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此前一次次她对自己的冷言语刻薄,全都浮现心头。 穆继和的后背冷汗更甚。ъiqiku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她做的…… 穆继和无力辩解,就算他现在回去找卖画的掌柜,对方也不会承认。 去淮南王府对峙,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什么身份,淮南王什么身份?自己这么冲过去,只怕连对方的门都进不去。 而且这般莽撞无礼的行为,就算自己最后真的证明了那幅画不是赝品,也已经把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 到头来,还是落得一场空。 穆继和的双拳狠狠握紧了,心中一阵难以自抑的情绪在翻涌。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付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娶了兰清婉,娶了一个跟她有仇的人? 她为了报复兰清婉,为了让兰清婉不好过,就处处给自己下绊子? 穆继和被从宰相府请了出来,付宰相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这意味着,他把自己这个门生赶出了他的门下。 穆继和站在宰相门前,牙关紧紧咬着,整张脸也绷得紧紧的,因为愤怒,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转而又去找了曲大人。 送给宰相的这幅画出了问题,那送给曲大人的古玩呢?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穆继和到了曲家,让门房传话,最后,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穆继和看着眼前的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自己上次来,听说自己的新科进士,也是被客客气气地请进去的。 但是现在,前后的待遇天壤之别,要说不是那件礼物出了什么问题,打死他也不信! 穆继和满脸阴鸷,几乎能拧出墨来,眼中也蓄着一片沉沉的黑压。 兰清婉,一切都是因为兰清婉!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兰清笳记恨上?平白遭受这么多的波折与刁难? 仔细想想,自从兰清婉进门了之后,他们穆家就一直都在走下坡路。 原本他们穆家就算没有什么银子,日子过得清贫,但至少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是兰清婉进门之后,就接二连三地闹幺蛾子。 家产被骗光,自己科考失利,现在到了派官的关键时候,竟然又横生枝节! 穆继和裹挟着沉沉的低气压回了家,此时,兰清婉恰好在孙氏的院中。 她当然不是来孝敬孙氏的,她只是来看看孙氏的情况,可不能让她死了,只要不死,其余的照顾上也无需太过精细。 孙氏的钱财被骗空了之后,底气自然没有以前那么足,毕竟现在穆家都还得指着兰清婉的嫁妆过活。筆趣庫 兰清婉方才又对她说了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孙氏都忍下了没有发怒。 兰清婉正要离开,迎面,穆继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险些跟兰清婉撞了个满怀。 兰清婉知道他今天是去做什么的,当即便忙不迭地问,“夫君怎么样?派官的事情落实了吗?” 穆继和的眸光凛冽如刀,狠狠地朝她刮了过来,在兰清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忽的扬起手,直接便给了兰清婉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兰清婉被打懵了,连孙氏也一下懵了。 兰清婉愣怔了片刻,直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你,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她作势便要伸手挠他,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但却被穆继和一把钳住了。 “贱人,我打的就是你!若非你这个扫把星,我何至于会落得现在这般境地?” 兰清婉被他抓得一阵生疼,对上他那像啐了毒的目光,整个人也都被震慑住了。 孙氏忙问,“博文,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继和狠狠甩开兰清婉,这才把今日之事说了。 兰清婉和孙氏听了,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这,怎,怎么会这样?” 穆继和狠狠剜向兰清婉,“我之前便一直觉得淮南王妃在有意针对我,现在我基本上确定,这件事就是淮南王妃做的。 我与她无冤无仇,她怎么可能会针对我?一切都是因为她!我们穆家不过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孙氏听罢,也气得浑身颤抖。 “她刚进门就来了月事,我就说她是不吉之人,是个扫把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自从她进了门,我们穆家都变成什么样了,全都是她害的!” 面对这对母子的指责,兰清婉的面色一片苍白。 她突然想到什么,当即高声大喊了起来,“不,不是因为我!她要报复的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个人!” 穆继和眉眼皆是冷意,“我与她无冤无仇,她无缘无故为何要报复我?你休要胡言乱语!” 兰清婉急切道:“不不是,前世,前世……” 兰清婉想把自己做的梦说出来,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件事是个秘密,她现在还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然,兰清笳知道这件事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她必然就能猜到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 到时候,她更加不会放过自己。 为了永绝后患,她说不定还会直接派人把自己杀了! 现在自己根本没有能力跟她抗衡,她不能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就算她要使用这个秘密武器,她也要告诉一个有能力对付兰清笳的人,让那个人利用她的秘密,替自己狠狠地报复回去! 心念一转间,兰清婉就闭嘴了。 而她的这般反应,落在穆继和母子眼中,就成了心虚的表现,她方才说的什么前世之言,也成了胡言乱语,无人在意。 毕竟,若非真正经历过那真切的梦境,谁也不可能相信真的有前世的存在。 兰清婉失去了辩驳的语言,孙氏见她如此,心中便越发气恼。 果然是扫把星!当初那般不要脸地算计博文,让博文不得不娶了她,结果把好容易积攒的好运道全都弄没了! 孙氏虽然病了,但此时委实气结,骂人的话便愈显刻薄。 兰清婉心中既因为兰清笳步步紧逼的报复而惶恐,又因为他们这咄咄逼人的辱骂而委屈,终于绷不住哭了。 筆趣庫 第240章:不要违逆我 她朝两人咆哮,“这件事明明是兰清笳做的,你们有本事就去找她算账去啊,只知道骂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孙氏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敢顶撞,当即又是一阵气急。 他们要是能有那资格到兰清笳的面前骂人,还会平白吃这样的大亏? 兰清婉气势汹汹,“你们既然这么嫌弃我,我这就回娘家去!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我,你们穆家要怎么过下去!” 她回了娘家,那他们日常的开销支出谁来负担? 孙氏心中一急,当即喝道:“你敢!不准回去!”Ъiqikunět 兰清婉知道自己拿捏到了他们的软肋,心中顿时一阵得意,也越发不想再在这里受气。 “腿长在我的身上,我想回就回,你管得着吗?” 然而,她刚走了没两步,就被穆继和的大手一把钳住,用力地拉了回来。 穆继和冷冷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背着我偷偷回娘家试试!” 兰清婉对上他的这张脸,对上他的这副神色,却再也看不到当初温文儒雅的模样。 此时他的这副神色,只让她觉得格外的陌生,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的陌生人似的。 兰清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穆继和,真的是那个真实的穆继和吗? 或许,现在这个冰冷无情的样子,才是他的本性? 兰清婉那天终究是没能顺利地回娘家,不过她却已经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找机会离开。 穆家这破地方,她是半天都待不下去了。 她收拾了自己委实不多的现银和田产地契,找了个穆继和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了。 她回到兰家,原本已经做好了要向父亲告状的打算,但是没想到,刚到父亲的院子,就看到了那个跟父亲坐在一处,正在谈笑风生的男人。 那人不是她的夫君穆继和又是谁? 兰清婉的面色陡然一变。 兰振坤原本笑盈盈的,一看到兰清婉,整张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沉着声音,冷冷道:“婉儿,你当真这般不懂事,不过就是拌了句嘴,竟然就收拾东西回娘家!” 兰清婉当即看向穆继和,便对上了他略带无奈的目光,就像是真的在因为小妻子跟自己赌气回娘家而倍感无奈一般。 但兰清婉却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冷意。 兰清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急忙开口解释,“不,不是的,爹,事情不是这样的,穆家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欺负女儿,他们根本不把女儿当人看!”筆趣庫 兰清婉急切地解释,想要把自己经历的那些事全都告诉兰振坤,让他替自己做主。 但是兰振坤听到她的那些话,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直接打断了她,“博文方才跟我说,你最近情绪有些不稳,总喜欢无理取闹,我原本还有些不信,但现在看来,他是半点都没有冤枉你! 他连你回来了究竟要怎么告状都猜得一清二楚,半字不差,可见你平时在家里,定然也是常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兰清婉听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穆继和,穆继和还是那副神色望着她。 兰清婉急得都快哭了,但兰振坤根本不信。 兰振坤还沉声警告她,“你不要忘了,这个男人是你自己挑的,穆家也是你处心积虑要嫁的。 既然嫁了人,就专心相夫教子,你若是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兰清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穆继和已经伸手,揽住了她的肩,一脸真诚地望着兰振坤,“岳父请放心,小婿定然会加倍对婉儿好,以后断不会再让她胡闹。” 兰振坤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兰清婉不肯走,穆继和手上微微用了几分力气,兰清婉疼得面色微变,又对上穆继和的目光,兰清婉那要痛呼出声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她就这么被穆继和揽着往外走,只觉得周身都是一片森森的冷意,就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那般。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嫁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早就对自己要做什么了如指掌,他没有阻止自己,而是先发制人,先到兰振坤面前说了一番话。 兰振坤听了他的那番话,再看到兰清婉果然如他所言回了娘家,先入为主的想法之下,他定然就会认为是兰清婉在无理取闹。 如此这般,兰清婉便是连告状的立场和先机都没了。 甚至于以后,兰清婉再闹脾气回娘家,想要告状,兰振坤都未必会信她。 兰清婉浑身都在颤抖,她能预感,自己回了穆家之后,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 穆继和的神色却是平平静静,甚至,脸上还依旧挂着那抹温柔而关切的笑。https:ЪiqikuΠet 但是,他对兰清婉说出的话,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在兰清婉的耳边轻声开口,那声音冷冷淡淡的,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以后要是敢再违逆我,我就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可以试试。” 兰清婉浑身一颤,面色一白,整个人霎时笼上了一层森然的冷意。 暗处,周盈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同样身为女人,周盈儿自然看得出来兰清婉在穆家的确是过得不好。 但是那又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穆家是她自己挑的,这世上难道还有后悔药不成? 她受了委屈就想回娘家,要是她就赖着不走了,那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兰家的? 现在兰家的,不就是她周盈儿的? 她可不会做那么亏本的买卖,平白让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回来打秋风。 现在赶出去了也好,以后她要是再回来,自己也就这么打发了便是了。 兰清婉回到穆家,果然尝到了违逆穆继和的苦果。 她的现银和地契都被穆继和拿了去,美其名曰替她保管。 那些是她最后的依仗了,若是被穆继和拿去了,自己以后需要用的每一分钱就都只能经过穆继和的同意。 兰清婉自然不肯,百般哭闹,但是被他毫不留情的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兰清婉被扇懵了,完全忘了反应。 穆继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眸光冰冷无波。 “我说过,不要违逆我。” 兰清婉打了个寒颤,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第241章:给脸不要脸 “现在,你知道穆继和是什么样的人了?” 淮南王府中,兰清笳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淡淡地问。 柯旸垂着头,面上神情一片晦暗不明。筆趣庫 一直以来,他对穆继和都十分欣赏,觉得他是一个有才学,有傲骨,还十分上进的人。 兰清笳对他的百般针对,他都并不赞成,甚至在心中对他暗暗抱着同情。 但是现在,他却无话可说了,同时,心中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最近这一桩事,兰清笳并没有让柯旸去办,就是觉得柯旸还对穆继和抱有同情和欣赏的情绪,怕他一时意气用事阳奉阴违,坏了她的大事。 但是最近穆家发生的事,兰清笳却特意让柯旸去查。 柯旸这一查,可不就把穆继和对兰清婉做的那些事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嘛。 一个人的秉性究竟如何,平时的时候或许根本看不出来,但是真正遇到了大事,就原形毕露了。 现在,穆继和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也不想再继续伪装,原本对兰清婉的温柔缱绻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和势利。 真正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对自己的妻子?柯旸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穆继和的为人秉性。 上辈子穆继和何尝不是这样的人? 当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各种甜言蜜语都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直把她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给穆家当牛做马。 当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兰清笳嘲讽地想,他与兰清婉这对前世的狗男女,今生也并没有多么深情厚谊嘛。 柯旸满脸羞愧,“是属下有眼无珠,错看了人。” 兰清笳并不生气,毕竟,穆继和这样常年戴着面具,极善伪装的人,寻常人谁能一眼看穿他的真面目? 便是自己,也是经历过了前世,才能将这个人看穿。 兰清笳语气淡淡的,并没有责怪之意,“现在看清也还来得及。” 兰清笳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柯旸心中反而越是愧疚。 他不禁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不满王妃的行为就阳奉阴违,暗中给穆继和提供帮助。 “那穆家那边,属下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兰清笳笑了,“不用,现在这样不是很精彩吗?” 一脚把他们踩死了那多没意思,就是要让他们永远在绝望的泥潭里挣扎,永远没有出路,才是对他们真正的惩罚。 兰清婉爱慕虚荣,一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做个养尊处优的官太太。 现在,她当了进士夫人,但却是个穷酸进士,每天都要为捉襟见肘的家境烦忧,连原本觉得爱重自己的丈夫也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这样的日子,每过一天,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而穆继和,渴望出人头地,渴望位极人臣,享受众人膜拜的高高在上。 然而,对于这个目标,他将永远都做不到。 就算他努力地想要出头,放心,她一定会狠狠地堵上他的路。 穷其一生,他也永远只可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芝麻小官。 光想想,这就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所以,何必还要再做什么呢?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只等着看笑话便是了。 柯旸看到兰清笳的那一抹笑,不知为何,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果然,女人都是最不能招惹的人,一旦招惹了,恐怕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兰清笳敛起笑,又淡淡道:“不过,穆继和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过几天,他说不定就会来找你了。” 柯旸一时有些发愣,找他?自己能帮他什么? “他难道想找属下帮忙?可是属下也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啊。” 兰清笳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果然如兰清笳所料那般,穆继和当真来找柯旸了。httpδ:Ъiqikunēt 他约柯旸吃饭,柯旸虽然心中已经对他的人品有了真正的认识,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主要是想听听他究竟找自己做什么。 一番推杯换盏,柯旸总算知道了穆继和找自己的意图。 他是在示好,但示好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他们家王妃。 穆继和觉得,兰清笳之所以会对付她,全是因为他娶了兰清婉。 于是,穆继和便告诉柯旸,自己有多么后悔娶了她,心中又究竟有多么厌恶她。 而且听闻她在闺中之时曾得罪过淮南王妃,他心中究竟有多愧疚。 最后表示,他迟早要休了她,现在她在他们穆家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请柯旸向淮南王妃代为转达他的歉意。 柯旸哪里还不明白穆继和的意图,他是已经猜到了那些是有王妃的手笔,他很识趣,不打算跟王妃正面为敌,而是要完全放弃兰清婉,想要用这样的表态来向王妃示好,保全自己。 可以这么说,这人是要卖妻求荣。 柯旸心中不由得一阵唾弃鄙夷,同时对自己以前的眼光也生出了大大的怀疑。 自己以前是瞎眼了吗?怎么就觉得这人以前人品端方,为人正派呢? 柯旸根本不需要回去请示兰清笳的意思,神色冷淡地开口。 “王妃与令夫人姐妹和睦,从未有半分龃龉,穆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 穆继和心思敏感,几乎一下就听出了柯旸话语里的冷淡疏离。 不等穆继和再开口,柯旸就又开口,这次语气里便不免带上了一点嘲讽的意味。 “在下虽然尚未成家,却也知道既然娶了妻,就应当爱之敬之。 若非对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有违原则的大事,断然没有这般在外人面前诋毁唾弃的道理。 穆公子为了我家王妃这般贬低令夫人,不知道的人,还觉得穆公子是嫌弃了糟糠之妻,想要借此讨好王妃呢。” 穆继和听了这番话,面色陡然一变。 现在,他无需再怀疑,柯旸对他的态度的确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欣赏信任了。筆趣庫 柯旸不欲继续多待,起身便道:“在下还有事,告辞!” 穆继和张了张嘴,想要把人拦下,但最后没能吐出半个字。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穆继和面上的神色顿时一片晦暗不明,眸底像是蕴着一股子难言的汹涌情绪。 他的手上,可还捏着玄机公子的一个大把柄。 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第242章:他需要这么一颗棋子 穆继和眸底一片阴鸷,拳头也禁不住握得一阵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敲开,穆继和飞快收敛了眼中的那一抹阴鸷神色,转而看向门口。 是一个脸生的书童,那人笑道:“穆公子,我家公子请您到隔壁一叙。” 穆继和神情有些诧异,他缓声问,“敢问令公子是哪位?” 那书童依旧笑盈盈的,“我们家公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公子能帮穆公子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比如,银子,比如,顺遂的官途。” 穆继和神情微微一变。 对方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将他的囧境和心思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穆继和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心中又不由得好奇,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过犹豫了片刻,便起身随那书童而去。 穆继和之后又跟一个神秘人见了面,柯旸并不知道。 从酒楼里出来,穆继和这个名字就被柯旸扔到了永远不会再结交的范围。 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拿自己的妻子作为筹码换取前程的男人,都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人。 今天他舍弃的是自己的妻子,明天,他舍弃的就可能是他做人的底线。筆趣庫 一个连底线都没有的人,谈何为人? 柯旸也不相信什么仅此一次的狗屁说法,因为有一就有二,第一次便没有守住底线,之后只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说服自己继续破例。 柯旸把自己和穆继和的谈话禀报给了兰清笳,兰清笳听罢之后却半点没有惊讶。 她早就料到了,穆继和会这样做,实在太正常不过。 只不过前世被放弃的是她,这一世被放弃的,换作了兰清婉罢了。 兰清笳没有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转个头便抛到了脑后。 穆继和从那酒楼里离开,心神却有些恍惚。 那个人坐在屏风之后,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穆继和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自己了如指掌,他稳稳地把控着整个谈话的主场,他每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直接掐中自己的软肋。 所以,即便穆继和数次想要夺回谈话的主场,都以失败告终。 那个人给他安排了一条路,一条完全有悖于自己一开始计划的路:主动申请外派蕲南,一个偏远,荒僻,又贫穷的地方,到那里任职,替他办事。 按理说,穆继和应该拒绝的,但是,那个人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那是他现在最缺,以后也会一直一直需要的东西,银子。 穆继和知道,一旦步入官场,每个年节都会有无数的关系要维持,有无数的礼要送。 现在他们家就已经紧巴成这样,更不用说以后了。 他是个擅长权衡利弊的人,一番权衡之下,他竟然心动了。 方才柯旸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那几乎算是代表了兰清笳的态度。 兰清笳不肯放过自己,就算自己利用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的这个秘密要挟了淮南王,换得了燕京城的差事,他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罢了。 且不说,兰清笳以后会不会继续给自己下绊子,便是淮南王,会不会因为自己要挟他的事也开始为难自己?Ъiqikunět 若自己被他们两夫妻联手对付,自己就算再怎么殚精竭虑,也无暇应对。 以后自己在官场上定然举步维艰。 既然如此,倒不妨顺应局势,主动调任外地为官。 他到了外地,兰清笳鞭长莫及,就算想为难他,定然也没有在燕京城这么便利。 寻常人自然不会主动申请调任蕲南那样的偏远之地。 但他摸了摸自己怀中多出来的那笔银子,心神再次动摇。 那人似乎笃信他一定会答应,那笔银子也给得十分爽快,根本不怕他拿了银子不认账。 也许是因为那人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太强,穆继和不由自主便对他产生了信服。 跟着那个人,或许真的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一条还有些许盼头的出路了。 穆继和是有赌性的人,自己现在的境遇已经糟糕得一塌糊涂,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那便不妨放手一搏吧,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穆继和在酒楼门前徘徊了片刻,便折身回去,往二楼而去。 二楼的那间包厢,小书童把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道:“公子,他回来了。” 屏风里的那人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笑了笑,依旧不紧不慢地品茶。 “我早便知道,他不会拒绝。” 穆继和是个有能力,更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若放在乱世,那便是一代枭雄。 现在,他生在了这么一个和平的时代,也定然会拼尽全力地往高处挤,哪怕挤得头破血流,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颗棋子。 …… 当得知穆继和主动申请调任蕲南,兰清婉都快疯了。 蕲南,她就是再无知也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那样一个尚未开化的蛮荒之地,所有人都恨不得绕道走,他怎么就偏偏往那里凑? 兰清婉险些崩溃,“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蕲南是什么地方?” 穆继和的面色平静,“我决定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兰清婉对他心有余悸,张了张嘴,想骂人,但最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ъiqiku 穆继和转头看她,眸光平静冷然,“你一道去。” 兰清婉面色一变,疯狂摇头,“不,我不去!” 穆继和的眸色一冷,兰清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生硬,她瑟缩了一下,语气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是说,那个地方条件艰苦,母,母亲身子本就不好,自然不能一道去,我身为儿媳,自然要留下照顾她。” 穆继和语气淡淡,“母亲我自会请人照顾,无需你操心。” 兰清婉还想再辩解,穆继和又不冷不热地砸下一句话。 “最主要的是,我担心我不在,你背着我到处惹事,苛待母亲。” 兰清婉狠狠一滞,他根本就是因为不信任自己,所以才想把自己带在身边,牢牢看着! 兰清婉狠狠咬唇,恨恨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起去的!” 穆继和冷笑,“那可由不得你!” 第243章:生啖其肉,生喝其血 也许是穆继和在她心中的积威太深,兰清婉很快绝望了。 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脱离那个男人的掌控,她很快就要离开燕京城,跟他去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可是她不愿意,她更不甘心! 她嫁过来连一天好日子都还没有过,就要这么灰头土脸地离开燕京城? 谁知道他要在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多久,到时候自己岂不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兰清笳在燕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在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苦,凭什么! 她把自己害得那么惨,自己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击,没来得及狠狠报复回去,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兰清婉心中不甘,怨愤,更升起了浓浓的恨意。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就算她走了,她也不能要让兰清笳好过! 哪怕自己不能亲手对付兰清笳,也要找个人代替自己,狠狠地教训她! 兰清婉脑中飞快搜索,忽的,她脑中灵光乍现,她想到了一个人。 或许,能给她添堵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兰清婉的心中思量着,眼中不觉冒出一阵灼灼精光。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很快也知道了穆继和的这个打算,她微微挑了挑眉,心中升起一丝诧异。 没想到,穆继和竟然会舍得这燕京城的繁华和机会。 毕竟,到了蕲南那样的地方,条件艰苦不说,更几乎没有什么建功和升迁的机会。 就算真的有什么业绩,真承报上来,说不定也被上峰领了。 穆继和这么喜欢权势地位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难道,是被自己吓跑的? 没想到过了一辈子,穆继和的胆量和野心倒是大不如前啊。 对少没有自己想象中厉害,还轻易缴械投降了,兰清笳心中的成就感便也大打折扣。 她无趣地扯了扯唇。 兰清笳没有意识到,江星若为期一个月的牢狱生活已经结束了。 而在她出狱的那天,兰清婉去找了她,两人凑在一起,进行了一场关于自己的秘密谈话。 “你说什么?” 江星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双目放光,又难以置信地望着兰清婉。 兰清婉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兰清笳是药人!寻常药物对她没有任何作用,要对付她,必须用其他手段。”ъiqiku 江星若张大了嘴,依旧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确定?” 兰清婉的语气笃定,“我很确定!以前她对槐花粉过敏,只要一碰便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上次她回门,我给她下了槐花粉,她却半点事都没有! 如果不是药人,如果不是体质变了,根本不可能会这样!” “什么?槐花粉是你下的?”江星若声音不觉变了调,瞪着兰清婉的声音也带着些许气急败坏。 兰清婉有些不明所以,“是我下的,怎么了?” 江星若咬牙,“你没把她怎么样,却把王爷给药倒了,他险些丧命!而且我……” 而且她也因为那一桩事,被迫从淮南王府搬了出来! 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只是这件事太过丢人,她又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兰清婉一惊,忙道:“我并不知道淮南王也对槐花粉过敏,若我知道的话,就是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啊!” 兰清婉是真心怕江星若会去找淮南王告状,那自己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江星若心中虽然气恼,但是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现在两人的目标都是兰清笳! 想到兰清笳,江星若的眼中就迸射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 她扫向兰清婉,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秘密?”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兰清婉的目的,但是,她还是要问清楚,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当枪使。 兰清婉的眼神阴鸷,眸中迸射着怨恨的光芒。 “因为我恨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生喝其血! 但是我跟她的差距太大,我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蚂蚁,只能被她耍着玩儿。 而且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随夫君去蕲南,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不想看着她在燕京城吃香的喝辣的,逍遥享受,我不好过,我也不想要她好过!” 所以,兰清婉想到了她,江星若。 江星若最近在燕京城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关于她的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虽然每一个都不是什么正面的流言,但每一件事,都跟兰清笳有关。 兰清婉能断定,这个人定然像自己一样痛恨兰清笳。 更何况,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她是淮南王的救命恩人,是他的贵客。 关于这一点,兰清婉能断定,因为前世,也有江星若此人,她的确跟淮南王府颇有渊源,淮南王对她也颇多迁就包容。 单凭这些,兰清婉就几乎能断定,这个人对淮南王而言,定然是不一样的存在。 说不定,她就是淮南王心中的白月光呢? 说不定,原本淮南王真正想娶的人是她呢?Ъiqikunět 不管是不是这样,兰清婉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江星若无疑就是给兰清笳添堵,让她身败名裂的最佳人选! 然而兰清婉却没想到,假若淮南王真的在意江星若,又怎么会让她受刑?又怎么会让她受这牢狱之灾? 淮南王对那件事袖手旁观,就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 对于这一点,这两个女人都下意识地忽略罢了。 江星若看到兰清婉眼中浓浓的恨意,心中便略略放心。 因为那样的恨意太过真实,真实到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这是一个跟自己一样恨,甚至比自己还要恨兰清笳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这种时候,江星若很乐意跟她结盟。 药人?她竟然是药人? 江星若的眼中不觉迸射出一股奇异的光芒。 她曾听师父提过,药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兰清婉或许只当药人百毒不侵,但她却知道,药人不仅自己百毒不侵,她的血还能解毒! 她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连自己都无计可施的秦淮为什么能那么快醒过来,也终于知道碧麟蛇的毒究竟是怎么解的了! 第244章:合谋 药人,对所有毒物都自带免疫,这样的人被饲养出来,便是为主人所用,为主人解毒的。 原来,那个女人竟然身怀着这么一个常人所不知的异能! 这可真是,太好了! 师父醉心医术,对药人也有研究。 她记得,师父曾研究出过一种药物,那种药物,便是药人的克星,能让药人的体质消失。 虽然,那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但是,在那一个时辰里,对方的体质便与常人无异。 假若,她想办法给兰清笳服用了那个药,然后,再在她药人体质消失的时候给她下药,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那一定很精彩吧! 几乎在这一瞬间,江星若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兰清笳被自己下药之后丑态毕露的情形。筆趣庫 她的眼中霎时迸射出了一股癫狂的光芒。 呵呵,兰清笳,你以为自己身怀异能,就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你等着吧,很快,我就会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让你从云端跌落地狱,沦为人人唾骂的贱货! 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将原原本本,甚至变本加厉地还给你! 江星若的眸光癫狂,兰清婉看到她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这个人对兰清笳的恨丝毫没比自己少。 想到自己离开了之后会有人代替自己好好对付她,兰清婉就放心了。 这样,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江星若收敛起了脸上的癫狂,缓缓开口,“我要知道兰清笳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 兰清婉愣了愣,“你要知道那些做什么?” 江星若睨了她一眼,“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连这点都不懂,难怪你被兰清笳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废物!” 江星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兰清婉的神色顿时狠狠一僵。 她想说,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之前数次交锋,你又有哪一次占到便宜?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跟她算是盟友关系,以后还要靠她对付兰清笳,现在不能得罪了她,所以,兰清婉便又硬生生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也飞快收拾了心中情绪。 “你说得对。” 兰清婉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开口,把兰清笳的事一一道来。 等天色渐晚,兰清婉必须要回去时,她才长话短说,结束了这一场谈话。 两人这一番谈话进行了足足几个时辰,也打乱了江星若一开始的计划。 她原本是打算一出狱就去淮南王府找秦淮告状,但是现在,她倒是不急了。 她现在,得先回去把那个药研究出来,有药在手,什么时候下手都行,就不会平白错过大好的机会。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一边撸着雪团,一边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淮大步流星从屋外进来,恰好听到了。 他微微蹙眉,“染风寒了?” 兰清笳揉了揉鼻子,“大热天的,怎么可能染风寒,我身体好着呢,可不像你,泡个温泉都能把自己泡晕。” 秦淮:…… 他出声强调,“我的身体,也很好!” 兰清笳又用那副“你高兴就好”的神情望着他,秦淮神情不禁微僵。 每次他想方设法地向她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好,好容易让她相信了一点,最后却就总是自己打脸。 先是醉仙楼的“拉肚子事件”,再是玲珑阁的“温泉晕倒事件”,秦淮颇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 男人某些时候的好胜心和自尊心,十分顽固,且不容侵犯。 秦淮盯着她,眼神幽幽,“你不信我?” 兰清笳摊摊手,“事实如此。” 她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明明年纪很小,却非要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小朋友。 这种被小看了的感觉让秦淮有些憋屈,眸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喉头莫名有点干哑。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事实如何,试过才知道。” 兰清笳怔了怔,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懂自己究竟有没有意会错他这话的意思。 兰清笳被自己有些色/情的念头吓了一跳,并且自我唾弃了一番。 他那么端方如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大白天的说那种话,他一定不是那个意思。 兰清笳想了想,自以为对他的话找到了正确的理解方式。 “王爷要跟我到比武场切磋一番吗?” 秦淮:…… 他的神色有些郁卒。 他不说话,兰清笳就以为是默认了。 她十分大言不惭,“那还是算了,我怕伤了你。” 秦淮都要气笑了,她倒是有自信,伤了他?也不想想她的武功都是谁教的。 可这话却又不能说,他只能一脸憋屈地闭了嘴。 能把他堵成这样无话可说的人,大概就只有她了,可偏偏,她自己对此还毫无所觉。https:ЪiqikuΠet 很好,更憋屈了。 也许是天气真的越来越热了,他心中莫名就窝了一团郁火。 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不文雅地一口灌了,但是心中的那股火气却似乎没有半点消减。 他眸光一转,最后落在了窝在她身上一脸悠然的雪团身上。 秦淮无处发泄的火气猝不及防地就转到了雪团的身上。 他伸手,一下拎起了它,面色凉凉的。 “你打喷嚏定然是它的缘故。” 雪团无辜的“喵”了一声,兰清笳也一头雾水,“这关雪团什么事?” 雪团:“喵——”附议,这关本喵什么事? 秦淮语气淡淡,“因为它掉毛了。” 说着,他在它的身上撸了一把,果真撸出了一小撮毛。 雪团:“喵喵喵——”为何拔本喵的毛? 他把雪团往外面一扔,直接关上了房门。 “天气热了,它掉毛很严重,以后不要让它往你身上凑。” 雪团:“喵喵喵——”本喵做错了森么? 兰清笳听着雪团在外面叫得可怜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于心不忍。 她迟疑开口,“其实我觉得雪团掉毛并不算严重。” “不,很严重。” 她顿了顿,再次尝试劝道:“我对它的毛也不过敏,还是把它放进来吧。” “你方才一直打喷嚏,我都听到了。” 他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万分笃定地给她盖了个对雪团毛发过敏的戳,兰清笳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词。 她不禁想,难道自己,当真过敏了? 雪团:“喵喵喵——”你一定是有别的喵了! 第245章:必须除掉她 淮南王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江星若。 门房来传话的时候,兰清笳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她都从狱中出来了。 说实话,这一个月,兰清笳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了。 秦淮这时候也才想起她来。 无关紧要的人,他没有派人特意盯着,也忘了她出狱的时间。 现在她既然出来了,还找上门来了,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把送她离开的事说一说。 秦淮这般想着,便让人把她放了进来。 一个月的牢狱之灾,让江星若整个人都瘦了很多。 她那小脸只有巴掌大小,面颊微微凹陷,整个腰肢更细得盈盈不足一握,像是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直接折断了去。 看来,牢里的日子对她来说并不好过。 她缓缓走来,远远看到秦淮便神情哀婉,未语泪先流,整个人看着,当真是楚楚可怜,同为女人,兰清笳看了,心里都禁不住生出些许怜香惜玉之心来。 “雪……王爷……”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缓缓抬头之际,眸中的泪倏而滚落。 望着秦淮,那一眼,含满了无限的情谊和委屈,几乎叫人心碎。 秦淮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渣男,面对她这么一番唱作俱佳的表现,他连眉峰都没有动一下,开口的声音也冷冷淡淡,无一丝波澜。biqikμnět “何事?” 这两个无甚起伏的音节,让江星若的神情狠狠滞了滞,那蓄满的泪珠一直不知究竟是该放还是该收。 她狠狠咬了咬唇,转而剜了兰清笳一眼。 同一双眼睛,方才含满了哀戚柔婉,现在,却蓄满了怨恨,整个情绪转换流畅自如,毫无违和。 一定是兰清笳又在雪臣哥哥面前吹了枕边风!如若不然,雪臣哥哥不可能对她那么冷淡!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王爷,你可知我这一个月,受了什么样的大委屈?我……” “本王知道,你刚从狱中出来。” 秦淮直接截断了她的话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江星若整个人再次呆住,神情微微错愕。 “你,你知道?” 她想到什么,急忙道:“是兰清笳告诉你的对不对?她一定添油加醋了,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一定是被她蒙蔽了所以才没有救我,也没有去牢里看我的对不对?” 她满怀希冀地望着他,也满心期望着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秦淮从一开始就那般冷淡的态度已经能说明一切,她只是不肯相信,非要撞到南墙才肯死心罢了。 秦淮淡淡开口,“不用王妃告诉本王,不论是在醉仙楼,还是在玲珑阁,本王都在。 就算本王不在,本王也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会毫无原则地被什么人所蒙蔽。 本王没有救你,只是觉得你在这件事上的确应该得到应有的教训。 只是现在看来,你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秦淮的话让江星若瞠目结舌,如遭雷击,她心中怀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这个男人,当真对自己毫不留情。 在牢里的这一个月,她每天都在苦熬,每天都告诉自己,雪臣哥哥一定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然,雪臣哥哥不可能对她这么无情。 但现在,自己苦心编织的幻想终于破灭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除了惠儿,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他安排的,自己下了狱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她原本还设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兰清笳的蒙蔽,因为兰清笳的从中作梗。 但是他说,他都在现场。 他并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罢了。 如果他真正在意自己的话,就算明知道自己是错的,他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管,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刑,看着自己下狱。 但想到自己下狱的理由,江星若心中还是深深的不甘。 她为自己辩解,“那条碧麟蛇不是我故意带进去的,我是被人陷害的!”ъiqiku 秦淮神色平淡,语气却是冷的。 “如果你没有要把蛇带进去的害人之心,旁人又如何能陷害你? 你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的时候,也要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江星若狠狠咬牙,“我知道分寸,我原本是可以救人的!” 秦淮听到她这话,心中只觉得失望至极。 “分寸?你若真知道分寸,就根本不应该有害人的念头。 对生命没有心怀敬畏,像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一个医者?” 秦淮那失望至极的眼神狠狠刺激到了江星若。 原本秦淮不是这样的,但自从有了兰清笳,因为这个女人,他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她的眸光忽而一厉,恶狠狠地瞪向兰清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中满是毒性。 “我知道那个害我的人是谁了,是她,一定是兰清笳!筆趣庫 碧麟蛇的毒谁都解不了,可是她却能解,她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把我的蛇掉包了。 如此,她既报复了我,让我顺利落入圈套,她自己也能借此扬名!” 原本江星若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现在,她灵光乍现,一下就想到了。 并且,她越想,便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一定是这样的! 只有兰清笳才会这么恨自己,也才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 原本只想在旁边看戏,并不打算插话的兰清笳:??? 这凭空飞来的一个大黑锅,让她都气笑了。 “江小姐,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你有证据吗?你如果没证据的话,你方才那些话,我可是有理由再把你送进狱中好好反省反省的哦!” 想到了狱中可怕的日子,江星若的神情微微一变。 “你,你敢!” 兰清笳淡淡一笑,“你再继续信口雌黄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江星若狠狠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怨毒,但终究是没有再继续开口。 即便她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却对自己的猜测笃信不疑。 一定是兰清笳,一定是她在给自己下套!这个恶毒的女人!必须除掉! 第246章:这可由不得你 秦淮听到江星若的那些话,额角更是气得一阵突突直跳,心中有一股怒火正不受控制地往上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怒意平复。 这么看来,江星若不仅没有改好,反而变本加厉了。筆趣庫 她的心性,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扭曲到了这种地步。 凡事不知道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只一味地把责任全都推脱到别人的身上,甚至不惜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 他沉声,“真想让你师父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 江星若立马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整个人几乎都要跳了起来。 “我现在的样子怎么了?我现在会这样还不是被你们害的!” 她说着,心中又委屈了起来,眼眶的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但是自从有了王妃,你就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行刑,被下狱却置之不理,你还记得我师父的恩情吗?” 秦淮闻言,冷声:“如果本王真的置之不理,你现在究竟能不能活着从狱中走出来都不一定! 江星若,当初你从王府搬出去之时本王便已经告诉过你,前辈的情分不是可以让你随意糟践的资本。 没人会一直无条件地纵容你,就算前辈在这里,也绝对不会纵容你,甚至可能会把你逐出师门。 你若是还执迷不悟,本王不介意给前辈写一封信,让前辈知道知道,你这好徒儿究竟是怎么为人,怎么行事的。” 江星若的瞳孔骤然瞪大,一股强烈的慌乱袭上心头。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 师父要是真的知道了,自己一定讨不到半点好处! 就凭师父那古怪的性格,或许真的会把自己逐出师门也不一定! 秦淮眸光毫无感情,“不想本王做到那一步,你就老实安分些!” 江星若深深闭上了眼睛,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恨。 她怨秦淮,怨他不仅不顾师父的情面对自己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还要利用师父来要挟她,对自己丝毫不留情面。 但是她更恨兰清笳! 要说这其中没有兰清笳的煽动和手笔,江星若根本不信!她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兰清笳做的。 这个女人,可恶! 江星若正沉浸在自己的怨恨之中,就听秦淮那无甚波澜起伏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天本王派人送你回千灵山。” 江星若当即瞪大了眼,“什么?” 秦淮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明天本王派人送你回千灵山。” “我不回去!” 想把她一脚踹回去,休想! 她要是真的离开了燕京城,那她还怎么对兰清笳下手? 难道自己也要眼睁睁地看着兰清笳这个女人这般逍遥快活吗? 不,她不要! 更何况,经历了燕京城的繁华热闹,现在再回到千灵山那样偏远的地方,对她而言简直无异于一种酷刑。 虽然师父一直都在外游历,不一定会回千灵山,但万一他刚好回去了呢?到时候自己就只能待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 师父为人那么古怪,对自己也严格到近乎苛刻,他一旦考教自己的医术,自己必然会被训,等待自己的又将会是严酷枯燥的闭关苦练。 那样的日子太苦了,她真的受够了! 她不要回去,打死也不要回去! 秦淮的神情淡淡的,“这可由不得你。” 江星若看着秦淮的神色,心底陡然便生出了一股子凉意。 他已经下了决定,他是认真的,自己就算再不愿意回去,只怕也会被他派人押回去。 自己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他的手下,又哪里有反抗之力? 江星若心中一阵绝望。 秦淮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其他的话也不欲多言,因为跟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来人,送客。” 乔远走上前,对江星若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是请,但显然并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江星若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哑声开口,“我可以回去,但是,明天太匆忙了,再给我几天时间。” biqikμnět秦淮的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就明天,晚一天都不行。” 江星若不死心,“我只是晚几天走罢了,难道这都不行吗?” 回答她的,是秦淮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行。” 现在,江星若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了半点信用可言。 晚一天把她送走,说不定她就又惹出其他幺蛾子,秦淮不喜欢麻烦,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商量的必要,索性快刀斩乱麻更干脆。 江星若的面色霎时又是一阵五彩缤纷,晦暗不明。biqikμnět 秦淮对她当真已经狠心到了这种地步?连自己的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予理会! 可是,明天就走的话,自己要怎么对兰清笳下手? 她一旦离开了燕京城,要想从秦淮的手下手里逃脱再折返回来几乎不可能! 到时候真的被送回了千灵山,自己再想孤身来燕京城只会更加麻烦。 就算真的回来了,那时候只怕也更没机会接近兰清笳了。 可是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她死都不甘心! 乔远客客气气地开口,“江小姐,请吧。” 江星若僵着脸,神色难看地往外走。 不行,她必须要想个办法,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就算不能留下来,那也至少得把兰清笳的这笔账讨回来,让她也声名扫地了才能离开!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知道她心中具体的盘算,但是看着她那副僵硬难看的脸色,他们自然都猜得出江星若在心中定然对他们没什么好话。 不过想到方才秦淮对江星若那般冰冷的态度,甚至连多一天时间都不肯宽恕,兰清笳便觉得心情莫名的愉悦。 虽然她家王爷性格好,脾气好,但也不是没有原则的老好人。 对待不相干的人,那手段简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冰冷无情,毫不拖泥带水。 嗯,她很满意。 真说起来,兰清婉和穆继和要走了,现在江星若也要走了,自己的对手们一个个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算不算是落荒而逃? 兰清笳竟然生出了那么点独孤求败的惆怅来了。 第247章:对自己真够狠 但是第二天,送走江星若的计划就被迫搁浅了。 因为江星若生病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淮和兰清笳的第一反应是,装病。 但是乔远带回来的消息却货真价实,“江小姐的确生病了,发了高热,昏迷不醒,并非作假。” 秦淮的眉头当即蹙在了一起,兰清笳却是撇撇嘴。 她才不相信江星若好端端的突然就一夜暴病。 看她昨天那副死活都不肯走的样子,这场病究竟是怎么来的,就十分值得深思了。 她是大夫,要让自己顺利患病,那还不简单,她对自己也真是够狠。 现在人病得那么重,马上走是不可能的。 毕竟赶路并非一件轻松的事,如果江星若在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秦淮也不好向她师父交代。 但是装病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秦淮不可能因此就不把她送走。 除非她能一直让自己病下去。 当然,那也得她自己狠得下心,不怕就这样把自己折腾死了。 秦淮沉声,“给她请最好的大夫,尽快把病治好,一旦恢复,马上上路。” “是。” 秦淮虽然因为这件事有些许不快,但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江星若不想走,他知道,她故意让自己生病拖延启程的时间,这点小心思也不难看出。 但她要是想借着这件事就让自己得逞,那就太天真了。 她现在想折腾就折腾,顶多便多逗留一些时日,这些时日自己把她看牢了便是,绝对不会让她再有闹幺蛾子的机会。 江星若这一病,还真是病得不轻。 一连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穆继和与兰清婉都已经启程离开了燕京城,前往蕲南赴任去了,她还没有好起来。 兰清笳都禁不住想,她为了留在燕京城,该不会真的狠得下心,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是个狠人,兰清笳都得敬她三分。 江星若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当然不是为了把小命搭进去,她是为了把兰清笳的小命搭进去!biqikμnět 她的院子被秦淮的人守着,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 但不出去的话,她就没法安排自己的事情,没法对兰清笳下手。 所以她不能走,哪怕就这么一直病着,一直难受着,她也要赖在这里! 大半个月过去,院子里看着的人也都慢慢松懈了态度。 江星若是病人自然不能出去,但是江星若的丫鬟惠儿以要上街给小姐买东西的名义出门,却已经不再被阻拦了。 惠儿隔三差五地出门,实际上却是按照江星若的吩咐做坏事去了。 江星若病得太真,她整个人也瘦弱得真真切切,没人能想到,即便这样了,她还不安分,还能闹幺蛾子。 秦淮没想到,兰清笳自然也没想到,实际上,日子久了,兰清笳就又把这号人抛到脑后去了。 最近兰清笳没什么事做,她便常常往自己的铺子跑。 霓裳阁的生意蒸蒸日上,她的其他铺子也都一片形势大好,那两个从兰清婉和穆继和手里买来的铺子,她也让人重新装修,筹备着开业事宜。 这样忙忙碌碌,她感觉整个生活都充满了奔头,干劲十足。 刚从霓裳阁出来,就见一个跑堂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笑脸盈盈地对兰清笳作揖。 “这位小姐,有位自称您舅舅的云公子请您过去,他就在对面的悦客斋。”ъiqiku 兰清笳顺着这跑堂小厮所指看了过去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悦客斋。 兰清笳有些奇怪,为什么小舅舅会突然跑到悦客斋去喝茶,自家的茶楼还不够他喝? 不过兰清笳觉得小舅舅就是个喜欢折腾,爱享受又喜欢新鲜的人,觉得自家的茶楼已经呆腻了,想要换换风格口味也很正常。 兰清笳没有多想,领着百香就跟那跑堂小厮而去。 到了悦客斋,上了楼,进了包间,却没见到小舅舅。 兰清笳问,“人呢?” 跑堂小厮也一头雾水,“方才还在这儿的,兴许是有什么事临时走了,小的这便去问问,小姐且稍待。” 小厮离开了,没多会儿就回来,告诉她那位云公子有事离开了,也没说去做什么。 小厮陪着笑给兰清笳倒茶,“小姐先喝茶,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给您拿些小食。” 兰清笳觉得这样把人撂下的事,小舅舅十分做得出来。 反正她也闲来无事,便也没急着走,而是一边喝茶一边等他。 茶水都喝了好几杯,但还是没把人等来。 兰清笳正有些不耐烦,那小厮又来了,脸上依旧是十分不好意思地陪着笑。 “小姐,实在是抱歉,方才那位公子派人传了话来,说临时有事,只怕来不了了。 不过他已经把这茶钱结了,您若还想继续喝茶,也可自便。” 兰清笳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那个传话的人呢?” “已经走了。” 兰清笳的眼神微微晦暗,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怪怪的地方。 为什么那个传话的人不自己上来通知她,而是让店小二来告诉她? 出于对小舅舅的信任和这段时间的戒心松弛,她根本没有多想这件事,但是现在,她却有些怀疑了。 那个给她传话,把她叫到这里的人真的是小舅舅吗? 如果不是小舅舅,那个人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是给她下药?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杯中的茶汤,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也是,真正想要动手脚的话,怎么可能会那么明显地留下痕迹? 她身上也没什么异常,毕竟这世上的什么药都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效用。 兰清笳心中生了疑虑,便不打算放过。 她对那赔笑的店小二道:“这套茶具,我买了,还有这些茶汤也一并带走,一滴都不能剩。”筆趣庫 店小二的神情微微错愕。 兰清笳转头看向百香,“你在这儿盯着,把东西拿回去,我去一趟醉仙楼。” 她决定亲自去找小舅舅问问清楚,她不想在心中留下这个疑虑。 百香虽然对自家王妃的吩咐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她一向很听话,王妃吩咐了,她就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在店小二满头雾水,又满含复杂的目光中,兰清笳施施然地离开。 第248章:大不了鱼死网破! 兰清笳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悦客斋,往醉仙楼的方向而去。 忽的,一个男人往她的身上狠狠撞了一下,她明显感到自己腰间的荷包被人抢了去。ъiqiku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抢荷包? 兰清笳的眼神一眯,想到自己方才的疑虑,心中微微一凛,抬步追了上去。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路小鬼,竟然敢来招惹她! 兰清笳驾着轻功飞奔,她有意收着势,没使尽全力,很快,那男人就绕进了僻静的小巷。 兰清笳像是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根本没把这些小毛贼放在心上。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是对付几个毛贼却还是绰绰有余。 他们想把她瓮中捉鳖,她却想以身做饵,把那个背后捣鬼的人一把揪出来,一次性解决个痛快。 等她追到了巷子深处,那个男人借着七弯八绕的地理优势,一转身就消失了。 兰清笳微微蹙了蹙眉,她也没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而是一跃飞到了墙头,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一眼之下,就把那个男人的位置找出来了。 她嗤笑一声,一跃飞了过去,在那男人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背上,那男人霎时被踹了个四仰八叉。 他想要爬起来,兰清笳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背上,脚上用力一碾,那男人就像是一条死狗似的半点动弹不得,只剩下了一阵阵哎哟哎哟的嚎叫。 兰清笳双手抱怀,悠悠问,“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那男人一边嚎一边道:“没,没人,我,我就是看你有钱,就,就想抢你的银子……” 兰清笳呵笑了一声,脚上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脚硬。” 那男人嚎叫不断,最后实在忍不住,大喊一声,“老子都快死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快来救老子啊!” 兰清笳转头,便看到四五个男人抡着粗壮的棍子从巷子的两头冒了出来,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目露凶光。 还有人目光十分不老实地在兰清笳的身上上下扫视,那目光十分赤裸,带着几分淫笑,让兰清笳的面容霎时冷了下来。 她脚下的男人见此,终于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兄弟们,上!” 几个男人大喝一声,齐齐朝兰清笳冲了过来。 兰清笳冷笑一声,“几个乌合之众就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真是不自量力!” 她说着,一脚踩在地上男人的背上,借着力道一跃而起,凌空飞了个回旋腿,只听“哎哟”“哎哟”的一声声嚎叫,几个男人被自己手中的木棍砸得晕头转向,跌了一片。 兰清笳见此,心中不禁又嗤笑一声。 “就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还敢在本姑奶奶跟前献丑?” 有人捂着被木棍打肿的额头,痛苦嚎叫,“这娘儿们,不是中了药吗?怎么一点中了药的样子都没有?” 另一人迟疑道:“大概是药效还没发作吧,我们再等等。” 听到这话,兰清笳顿时就确定了,方才自己在悦客斋喝的茶水怕是不干净。 不过,那个下药的人只怕想不到,那些药对自己根本毫无作用。 几个男人都觉得她是药效还没发作,当下便又爬了起来,打算要拖住她,拖到她药效发作为止。 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威风! 几人的脸上都挂着彩,但脸上又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神色,虎视眈眈地瞪着她,那模样,落在兰清笳的眼中,莫名透着一丝滑稽和可笑。 她打算快刀斩乱麻,把这几人打趴了串成串,一起提溜到衙门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身上像是有些发热,喉咙也微微地燥了起来,很想喝水。 她抬头望了望头上的太阳,一定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 兰清笳咽了咽唾沫,甩了甩头,再次出手,朝几人招呼去。筆趣庫 渐渐的,兰清笳开始感觉自己身上的那股子感觉越来越强烈。 兰清笳在原地站了站,甩了甩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症状,像极了中了药的症状。 但是怎么可能?她明明是药人,明明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怎么可能会中招? 兰清笳感觉自己身上的那股莫名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 哪怕今生她没有跟秦淮圆房,但她前世是经历过人事的,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兰清笳的心头顿时狠狠一惊,手心也开始冒出了一股涔涔的冷汗。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她中的是媚药。 来不及去深究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中招,现在,意识到自己中的这个药是媚药之后,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现在处境究竟有多危险。 她必须得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里。 此时她的面颊通红,眸光水光潋滟,落在周围的男人眼中,俨然就是活色生香的一番美景。 她眼下表现出来的模样,也让几个男人都意识到她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了。 他们知道她要跑,当即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几个男人要扑上来拽她,却不想,兰清笳的袖中藏了一枚簪子,“噗”一声,那簪子狠狠扎进了为首之人的眼中,霎时鲜血喷涌,惨叫连连。 兰清笳抬脚,将人踹飞出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己找死,怪不了我。” 其余几人见到同伴的惨状,不觉愣住了。 那人捂着眼睛,痛苦大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上啊,杀,杀了她!” 几人对望一眼,到底是嘶吼着朝她冲去。 兰清笳在自己手臂狠狠扎了一下,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眸中也蹦出了弑杀的冷意。 上辈子,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无能为力,束手无措的时候。 这辈子,自己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拼到底! 大不了鱼死网破! 几人明明看到她已经面色陀红,脚步虚浮,气息紊乱,但她身上却莫名爆发着一股强大的杀气。 每一掌,都带着强劲的掌风。筆趣庫 每一脚,也裹挟着万钧的气势。 落在他们身上,疼得哟,真是哭爹喊娘。 兰清笳的神智已经渐渐不清晰了,但在这些人面前,她没让自己露出半丝破绽。 她的眼神依旧是凌厉的,手中那把簪子,还在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她甚至还朝几人勾唇笑了笑,“来,一起上,我今儿个就把你们一起解决了!” 第249章:敢动我的人,找死! 几人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都从彼此看到了恐惧。 这臭娘儿们,怎么这么彪啊! 有人开始犯怂,“大哥,咱,咱们要不就,就撤吧……” 为首那位大哥眼中也有迟疑犹豫,但,想到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中了药的娘儿们都搞不定,就觉得丢人。 更主要是,事情没办妥,那他们后续的银子岂不是都没了? “不行!今天,必须要把事儿办成!” 几人哪怕觉得身上的伤疼得难受,但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慢慢朝兰清笳逼近。 兰清笳死死将手中簪子握紧,冷静地扫向几人。 在几人尚未逼近,兰清笳猛地主动出击。筆趣庫 她朝左边那瘦子袭去,这一次,她用的是腿,袭击的是他的胯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她必须要一举将人震慑住,如此,才能让他们生了畏惧,不再纠缠。 她撑不了多久了。 所幸一击即中,那人立马就捂着裆,凄惨地嚎叫出声。 其余人还在发愣,兰清笳直接把手中的簪子射出,那簪子直接射穿了那人的耳朵,霎时又是鲜血淋漓。 连出两招,兰清笳又很快退回了墙根,暗暗靠着墙稳住身形,先声夺人,“还有谁不怕死?我可以一一把你们都废了! 不信的,可以再上来试试,我倒要看看,是银子重要,还是你们的小命重要!” 这一招先声夺人果然大有效果,尤其是配上其余三人躺在地上连连哀嚎的背景,更是威慑力十足。 那位大哥也不敢再托大,磕磕巴巴地开口,“这,这次就,就姑且放,放过你! 下,下次,小心些,千万别,别落入兄弟几个手里!不,不然,要你好看!” 说着,急忙命人把那几个惨嚎不止的兄弟架起来,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口逃去。 然而,刚逃到巷子口,眼前忽的出现了一个身形颀长伟岸的男子。 他往巷子深处望去,看到缩在墙根处的那人,他眸中霎时便迸射出了摄人的冷意。 这群虾兵蟹将压根不知道,自己犯了太岁。 他们想饶过秦淮往外走,谁料,秦淮却是抬腿,毫不留情地踹了过去。 为首男人被一脚踹飞,重重摔在地上,甚至还吐出一口血来。 其余众人全都目瞪口呆,一个个都忘了反应。 他们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吧! 秦淮冷冷道,“敢动我的人,找死!”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人为什么来找茬了,几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都带上了一股气一鼓作气,奋力一搏的决然。 一人抡起了方才用来给伤者当拐杖的棍子,就要朝秦淮打来。 秦淮握住他的木棍,双手宛若铁钳般微一使力,男人手中木棍便已脱手,落入了秦淮的手中。 秦淮反手利落一击,狠狠击在那男人的胸膛之上,男人痛呼一声,趔趄摔倒。 其余几个男人一鼓作气,齐齐而上,秦淮以棍为剑,动作灵活,“砰砰砰”地一路扫过,几人的木棍都被击飞脱手。 秦淮的眸色狠厉,手中木棍被他舞出了凌厉之气,宛若当真化身了一把戾气十足的宝剑,利剑出鞘,那几人便像割韭菜似的一下被割了个干干净净。 云子鹤带着一众人急匆匆地赶来,便看到几个男人捂着肚子胸口,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哎哟哎哟的痛苦哀嚎。 而秦淮一手揽人,一手持棍,满面寒霜,整个人都像是杀气腾腾的战场武将。 秦淮把木棍往地上一扔,目光扫过来,眼中依旧残存着方才的那股子狠厉,声音亦是冰冷无情。 “全都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云子鹤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再望向地上躺着的几个男人,眼中也迸射出了一股子森然的冷意。 敢以他的名义打他外甥女的主意,真是好样的! 兰清笳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她看不清巷口的情形,只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她不知敌我,但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不然,说不定他们回过神来,还会再杀回来。biqikμnět 兰清笳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但没走两步,身子却还是摇摇晃晃,往前栽倒。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下一刻,她竟跌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兰清笳艰难地睁着迷蒙的双眼,看到了秦淮那轮廓刚毅的面庞,还有他绷直了的唇角。 “王,王爷……” 他揽着她,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泄露着他此时的紧绷与愤怒。 这几日她往外跑得很勤,秦淮平白有了一种被她冷落的感觉。 今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出了门,决定去接她。 在霓裳阁附近,他偶遇了云子鹤。 两人并肩而行,一道往霓裳阁而去,就在这时,他们又碰到了百香。 百香看到他们两人,神情十分困惑。 秦淮问她兰清笳的下落,百香把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百香把话说完,云子鹤便一头雾水,“我没有去过悦客斋,也没有派人去找过笳儿啊。” 两个男人心里齐齐咯噔了一下,当下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急急寻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秦淮敛起了身上骇人的气势,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没事了,我已经把他们都解决了。” 兰清笳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原本紧紧绷着的那根弦也彻底松了下去。 没了意志力的刻意压制,铺天盖地而来的,便是周身那股子汹涌的热意。 她紧紧搂着他,口中喃喃,“王爷,我,我热……” 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以及她此时脸上的神情,秦淮想到了什么,周身顿时狠狠一僵。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强烈的怒意。 他自己也曾中过这样的药,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究竟是谁,竟然敢给她下那样肮脏龌龊的药?!Ъiqikunět 秦淮的眼底霎时蓄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鸷,他二话不说,便将怀中女人打横抱起,飞身而去。 秦淮抱着兰清笳飞快离开,往王府的方向奔去。 随着药性的扩散,怀中的女人越发不安分。 她整个人都烫得吓人,拼命地往他的身上挨,像是要疯狂汲取他身上那丝丝微凉。 但是不够,这还远远的不够! 秦淮身子绷着,喉结微微滚动,心底深处,某中被他拼命压制着的渴望,终于不受控制地破壳出土。 然而,不行,她现在不清醒,这样不行! 终于到了王府,他一路疾驰往正院奔去,一路上,下人们都满脸呆滞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他已经如同一阵风一般飞过。 唔?王爷似乎还,抱了个女人?那个人,是王妃吗?还是什么别的女人? 抱着人回到寝房,有丫鬟正在打扫,秦淮沉声低呵一声,“都出去!” 丫鬟们一怔,但是又不敢违逆,只能方才手中的活儿,垂着头恭敬退出,连多余的半眼都不敢乱看。 同时,她们也把自己当成了聋子,假装自己没听到女人娇媚的嘤咛…… 第250章:终究不够正人君子 秦淮又喊了一声,“等等!” 丫鬟们赶紧停下,秦淮张了张嘴,原本想让她们叫大夫,但是想到兰清笳现在的这副模样,根本不能让大夫看到,只能又硬生生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自己曾经中过这样烈性的媚药,自然知道中了这种药究竟有多难受。 泡冷水澡能稍稍缓解,但是,她是女子,女子本就体寒,怎么可能让她泡冷水? 最后他只吩咐,“去打一盆冷水来。” 既然不能泡,那他便帮她擦擦吧,好歹降一降温。 丫鬟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便端了一盆冷水入内。 此时的秦淮却有些狼狈。 他把兰清笳放在床上,但是她像是八爪鱼似的牢牢地缠在自己的身上。 他拼命地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但又不能用武,动作难免受限,颇有些投鼠忌器之感。 是以,也让她越发变本加厉地纠缠,他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裳都被她扯得一片凌乱。 并非只有女人的锁骨勾人,便是男人,更是性感又充满了男人味。 更何况,秦淮本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 兰清笳舔了舔唇,眸中光彩熠熠,忽的就攀上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都攀了下来,一口就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秦淮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像是骤然通电了似的,所有的感官全都被无限放大,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间,一声不受控制的闷哼自唇畔溢出。 端着水送进来的丫鬟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自己立马原地变成一个隐形人。 秦淮的面色泛红,整个人也都热了起来,就像,自己也中了药似的。 他隐隐意识到,今天,某些事情大约要失控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充满威严,“出去,在院外守着,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许靠近!” 丫鬟的声音低低的,“是。” 然后赶忙溜了出去,把那扇门关得严严实实,将屋中的一切尽数隔绝。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用了几分力道,将怀中的女人拼命扯下。 “笳儿,你清醒一点!”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感到了身上的痛楚,意识稍稍回笼,但是,也不过是转瞬之间,那股子燥热的感觉一下就把她的理智冲散。 “我热,我难受,我,我好难受……” 秦淮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声音中更是带上了一股子难言的低哑。 “笳儿乖,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兰清笳摇着头,她不信,她不信会很快过去。筆趣庫 “你等等,我拿毛巾给你擦擦脸。” 秦淮起身,用帕子浸了冰冷的冷水,稍稍拧了拧,然后折身,打算给她敷一敷。 但是,转身的瞬间,他的脚步瞬间就止住了,周身的血液也霎时沸腾了起来。 她一声不吭地,已经把衣裳脱了,只剩下了最贴身的那件,可她却对自己这番行为的危险性毫无所觉,甚至还要继续。 几乎在她扯下那根细细的带子的瞬间,秦淮飞快奔了过去,一把阻止,声音都紧得发颤。 “笳儿,你在做什么!” 兰清笳整个人又趁势缠了上来,嘴里喃喃,“我难受,我想要……” “你别……笳儿,住手!唔……” 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两道人影交叠在了一处。 秦淮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被来势汹汹的胭脂虎一口吃下,明明可以反抗,明明可以阻止,但是…… 他终究还是不够正人君子。 成婚至今,他每天都扮演着正人君子的形象,只有他知道自己夜里有多难熬,却只得拼命苦撑。 现在,正人君子的皮囊被撕下,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男人,无外乎如此。 百香从悦客斋带回来的茶水也被大夫查验,果然是加了料的,而且料还很足。 云子鹤把人带来审问,审问过程有多凶残暴力暂且不提,但结果却是好的。 一番顺藤摸瓜,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这件事的源头。 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的江星若很快浮出了水面。 云子鹤气得急火攻心,只想直接冲去江星若的老巢把人端了,但被乔远拦下了。 江星若做的这件事,自然可恶至极,但,她与公子毕竟有些渊源,究竟该怎么处置她,得交给公子裁断。 乔远去向公子请示,结果闹了个大红脸回来,只含糊地让云子鹤等等。 云子鹤想到那加了料的茶水,明了了,便耐心地等着。 于是两人等啊等,等啊等,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那院子的门还是紧紧关着,里面的人毫无出来的意思。 云子鹤的怒火在这无尽的等待中慢慢平复,两个男人都有一股心照不宣的尴尬。 云子鹤实在等不下去,他觉得就算现在秦淮出来了,在知道了他方才在院子里干了啥之后,自己这个“长辈”,也没法如常地跟外甥女婿好好谈正事。biqikμnět 于是他识相地走了,只让乔远有事就派人通知他。 乔远摸摸鼻子,尴尬之余,心中也不禁暗自为自家公子的实力竖起了大拇指。 兰清笳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水与火交替融合的试炼,整个人被扔进了熊熊炙烤的火炉之中,烧得几乎快融化了。 然后,又像是深陷一阵阵汹涌的浪潮之中,她像是一方孤舟,无助地在浪涛之中沉沉浮浮。 极致的痛苦之后,又是极致的欢愉,被无限地放大。 那种感觉,很奇妙,让她觉得足够了,想要抗拒,但是,心底深处,又不禁为之沉沦,为之渴望。 最后,所有的感觉,都化作了极致的疲惫。 她的眼皮沉甸甸的,像是被人黏住了似的,她数次想要睁开,最后全都化作徒劳。 她索性不再挣扎,乖乖地顺从本心,合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她的身侧,却有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她,他眸底的情绪翻涌,痴缠,餍足,还有一丝丝愉悦。 原本完完整整地拥有一个人是那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仿若白活了,寡淡又无趣至极。 现在,一切仿若才终于完整了。 只是自己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 若是她清醒了,怪自己怎么办? 但旋即,他又想,他们是夫妻,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起因,终归圆房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有什么理由怪他? 嗯,自己一定想多了。 第251章:十全大补汤 秦淮醒来之时,便感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灼灼目光。 他睁开眼睛,一下便跟那道目光对上了。 兰清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眸中似乎藏满了诸多情绪。Ъiqikunět 秦淮豁然睁眼,她有些始料未及,整个人都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和窘迫,眼神微微闪烁。 秦淮的意识也微微回笼,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 她此时撇过头不看自己,难道真的在怪自己? 秦淮薄唇微抿,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兰清笳就低低地开了口。 “对不起……” “嗯?” 秦淮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兰清笳却稍稍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下了药,我……” 兰清笳一时只觉懊恼,说不下去了。 早上一醒来,昨天零碎的记忆便涌入脑中,直接将她劈得外焦里嫩。 身上的酸痛和痕迹,以及身旁躺着的熟睡的男人都提醒着她,那些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她,兰清笳,昨晚,对秦淮,霸王硬上弓了! 没错,主动的是她。 在她零碎的记忆片段里,秦淮像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小媳妇,而自己则像个身经百战的臭流氓,霸道又强势地压着他没羞没臊。 她一边回忆,一边甚至还悄悄回味了一番…… 再看到秦淮熟睡时无害的脸,还有他嘴唇、肩头、脖颈、锁骨上的伤痕,她就顿时有种自己是禽兽的感觉。 心中的愧疚和羞窘几乎将她彻底吞没。 就算,她的确垂涎着他的美色,但是她也没有那么不矜持,也不是这样放荡的。 现在,秦淮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这就是她的本性?会不会因此视她如洪水猛兽? 她垂下了头,乌黑的秀发垂落,遮住了她通红的脸,却能看到她发红的耳尖。 她羞窘到几乎无地自容,心头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闷的。 他一定误会她了,他一定讨厌她,甚至厌恶她了。 秦淮微怔,心思微转,很快,他就将她的思路消化理解了。她这是,非但没有怪他趁人之危,反而还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秦淮先是为自己不需要为昨晚的事跟她解释而松了一口气,但旋即,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ъiqiku 他们是夫妻,为什么圆了房,两人的反应都是担心对方会介意,想要向对方解释道歉? 其他夫妻难道也像他们这样? 这么私密的事情,秦淮自然是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过什么参考建议,他自己说不上来哪里怪,但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秦淮轻声开口,“没事,你昨晚被下药了。” 兰清笳闻言,当即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赶忙表示,“王爷请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秦淮神情微微一滞,心头也像是平白梗住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涌了上来。 以后都不会了,什么都不会了?是以后都不会再让自己中药了,还是,以后都不会再跟自己圆房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话,“嗯,那就好。” 兰清笳整个人都像是落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神情都变得松快了起来。 然而,盯着她那副神情,秦淮的眸色微沉,薄唇也禁不住紧紧抿了起来。 明明那话是他说出口的,看到她放松释然的神色,他心里又很不得劲,说不出缘由。 兰清笳还是有些不自在,转过身的瞬间,脸上那副松快的神情也微微敛了起来,整张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沮丧。 听到他说她中了药,不怪她,兰清笳心头反而有一丝不知如何言说的失落。 他果然是介意,不愿意与自己圆房的,不然就不会是那么一副干巴巴的神色和语气,还说“那就好”。 兰清笳心情复杂地掀开薄被下床,落地的瞬间却双腿一软,整个人险些直接跌倒。 身后,一双手牢牢钳住了她的手,将她捞了起来。 兰清笳整张脸霎时又烧红了。 这,这…… 自己昨晚,究竟是有多生猛?竟然已经到了连下床都困难的地步! 自己都这样了,那,那被自己强迫的,身体还不怎么好的秦淮,岂不是更被掏空了? 秦淮看到她这副脚步虚浮的样子,仿佛看着自己卓越的战绩,心头郁气总算稍稍减轻了些许。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语气悠悠,“王妃悠着些。” 兰清笳听到他这话,心中却又自动做出了另外一番解读。 他是在嘲讽自己吗?一定是的,一定是自己昨晚太生猛了! 兰清笳整个人都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同时,对他的身体状况更添担忧。 “王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我这就让厨房给你熬一锅十全大补汤,给你好好补补!” 秦淮:……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神色陡然僵住。 这个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好得很,不需要!” 兰清笳望着他的眼神,却更添愧疚。 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肯定不会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体不行。 那眼神让秦淮一阵窝火,男性尊严被屡屡挑衅,饶是秦淮这等性子寡淡的男人也都无法忍耐。 他目光灼灼,幽幽地反问,“我身体好不好,昨晚上你还不知道?” “噗……咳咳咳……” 兰清笳因为这话连连呛咳了起来,原本就绯红的脸瞬间涨得更加通红。 秦淮微微逼近,眼神微眯,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是说,你还想再试一试,感受一番?” 兰清笳当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 “那还炖不炖大补汤?” “不了不了。” 秦淮见此,心中终于稍稍满意。 兰清笳小心地下了床,秦淮又在身后补了一句,“其实大补汤,也可以炖一炖。” 额? 兰清笳一愣,正在想他怎么突然又回心转意了,就听他淡淡道:“你现在腿软的这样子,的确该好好补一补。”ъiqiku 兰清笳:…… 她听着这男人的语气,竟然隐隐有些得意是怎么回事? 秦淮心中冷哼,这丫头,以后再敢这么胡思乱想,他就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一番,让她好好记住,自己的身体究竟好不好! 第252章: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不知道是不是兰清笳的错觉,她觉得院子里的丫鬟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同了,像是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把秦淮给硬上了似的。 兰清笳只能用面无表情来维持自己的泰然与镇定。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昨天那笔账给算了。 在兰清笳和秦淮都起身收拾妥当,恢复往日如常模样之时,乔远出现了。 时机的拿捏把控,可以说是十分贴心恰当了。https:ЪiqikuΠet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瞎子,假装没有看到自家公子嘴唇上那被啃出来的一个显眼的伤口。 他更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傻子,假装完全不知道那伤口究竟是怎么啃出来的。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王妃,昨天的事,属下已经调查出了结果,那几个混混,的确是受人指使。” 秦淮和兰清笳都面容一肃。 “是谁?” 乔远轻飘飘吐出一个名字,“江星若江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兰清笳竟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是她的感觉。 难为她病得半死不活的,还能抽出时间精力来算计自己。 秦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头升起了一股子森然的冷笑。 江星若这样屡有前科的人,永远都不再值得信任。 当初,他就该直接把人赶走,不管她是不是在生病,都不应该再留半丝情分。 兰清笳此时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她忙问,“我让百香带回来的那些茶水和茶具呢?都派人验过了吗?” 乔远点头,“已经验过了,的确是加了料的。” 兰清笳继续追问,“都加了什么?” 乔远神情古怪地滞了滞,加了什么,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整个王府上下,可都知道了呀…… 兰清笳问完,也很快想到了那一茬,她的面颊也有点发烫,刚轻咳了一声,抢先开口道:“我是说,除了,除了那个药……还加了什么药?” 她所说的“那个药”自然就是不好宣之于口的媚药了。 乔远本在暗自斟酌语言,闻言便也禁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的问题却让他心中微微诧异。 除了那个药?难道那茶水里还加了不止一种药? 乔远摇头,“大夫并没有多言其他。” 兰清笳闻言,眉头禁不住蹙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药人体质突然失效了? 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自己现在,又究竟还是不是药人? 兰清笳正在想的问题,秦淮也在想。 之前他便从红衣那里听到过关于兰清笳特殊体质的回禀,上回的槐花粉事件,也让秦淮确定了她的体质的确异于常人。 只是,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是江星若对她用了什么药,破坏了她的体质吗? 那江星若又究竟是怎么知道兰清笳拥有的特殊体质的? 这些问题,也许只有江星若能给出答案。 乔远却并不知道两人心中的想法,他见两人半晌都没说话,便轻声开口,“王爷,王妃,江小姐那边,属下要怎么处理?” 两人都抽回思绪,秦淮眸中迸出冷意,只是,他却没有急着开口。Ъiqikunět 他敛去眸中的冷意,转而看向兰清笳,“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想如何处置?” 兰清笳对上他的目光,神情还是稍显不自在。 她下意识撇开目光,“我,我想亲自去一趟,当面问问她。” 自己的秘密究竟是不是暴露了,她想刺探清楚,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 对于她微微闪烁的目光,秦淮只作不知。 他淡淡道:“我陪你一起。” 兰清笳张了张嘴,想拒绝。 假若江星若当真知道自己的秘密,秦淮要是去了,他岂不也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在秦淮那里已经根本不是秘密。 秦淮看她,明知故问,“怎么了?” 兰清笳滞了滞,最后还是摇头,“没什么……” 江星若身边的,都是秦淮的手下,自己就算单独去找了江星若,她们的谈话也不可能瞒得住他。 与其让这件事通过别人的嘴传到秦淮的耳里,还不如在自己在场的时候被揭开,如此,也能减少他人从中添油加醋,让误会丛生的可能。 秦淮看向乔远,“我们亲自走一趟,你先下去吧。” 乔远看着自家公子的那副神色,不觉为江星若暗自拘了一把同情泪。 这次,江星若算是触到了公子的逆鳞和底线了。 江小姐啊,明明有着一手的好牌,最后却打得稀巴烂,一步步地把自己作死到这个地步,真是活该。 以往也并不是没有跟秦淮单独同乘马车,即便是第一次同乘,兰清笳都没有感觉特别不自在。httpδ:Ъiqikunēt 可是这一次,她却像是浑身都长满了刺似的,颇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尤其是瞥到他薄唇上那一处显眼的伤口,她就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丰富的联想,然后,原本就滚烫的脸颊就更加烫了。 秦淮就看着对面那人一会儿偷看自己一眼,一会儿又偷看自己一眼,那模样,就像是在做贼。 秦淮豁然抬眼,眸光直接将她锁定,语气悠悠,“王妃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兰清笳:…… 她讪讪地收回目光。 她打住了自己偷看他的念头,但是,心头又开始为另外一桩事而焦灼。 明明自己是去找人兴师问罪的,结果反而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秦淮悠悠的声音再次传来,“王妃有话就直说,不用这么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兰清笳:……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兰清笳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待会儿,如果江星若说了些什么,你,会信吗?” 这话问得含糊,秦淮却知道她刺探的是什么。 他淡淡道:“不信。” 兰清笳神情微微一亮,但紧接着又问,“那如果她说的那件事的确是真的呢?” 秦淮眸光别有意味地望着她,眼神中似带着一丝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 兰清笳一惊,心道莫非他真的是属蛔虫的? 不待兰清笳回答,秦淮又轻飘飘地答:“不管她拿捏了你的什么把柄,我都站你这边。 天大的秘密,也没有本王的王妃重要。” 第253章:如果我给你戴绿帽子呢? 兰清笳又怔了一下。 也许是他的袒护太过理所当然,甚至可以理解成甜言蜜语那一卦,兰清笳的脑子一下被糊住了。 她脱口问,“那如果我给你戴绿帽子呢?” 秦淮:…… 他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她的问题问得,可真是刁钻得让人无言以对!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敢试试!” 兰清笳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我开玩笑的。” 秦淮眸色黑沉,“以后这样的玩笑不准开!” “哦。” 大好的气氛,被这不解风情的丫头一句话破坏了个干净,秦淮心里有点气,绷着脸没再说话。 兰清笳却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他方才那话里的甜意,她的唇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往上翘,被她极力拉直扯平了。 江星若那边,却过得有些度日如年,不是因为知道事情败露之后的度日如年。 相反,是不知道事情败露,反而还在期待事情进一步发展,想要马上看到兰清笳身败名裂的度日如年。 惠儿道:“小姐尽管放心,昨天奴婢是看到她被引进了巷子里,而且药效开始发作之后才离开的。 当时陈三儿他们足足有六个人,她没发作的时候倒是厉害得很,把人都打趴下的,但是发作了之后,整个人都成了小绵羊,定然逃脱不掉的。” 惠儿说得笃定,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她就藏在暗处,偷偷窥视着。biqikμnět 因为她出门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她没有围观完全过程,只看到兰清笳开始身体发软,面色潮红了就离开。 她没有想过,都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秦淮竟然会从天而降把人救了,所以心中十分笃定,这件事定然已经成了。 她今天只需要出门走一圈,就定然能听到关于兰清笳身败名裂的各种讨论。 所以直到现在,她们主仆也都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失败,更不知道这件事的火已经烧到了她们的身上。 江星若还在催促着惠儿赶紧找个机会再出去一趟,确认一番那件事究竟成了没有。 只要那件事成了,那现在,兰清笳必然已经身败名裂,惠儿不需要多作打听,很容易就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流言蜚语。 惠儿正准备找个借口出门,院门就传来了马车声,然后便是叩门声。 有人来了。 惠儿有些好奇来人是谁,不由便多站了片刻,探头看着。 可直到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人时,惠儿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呆了。 兰,兰清笳?她,她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她现在难道不应该是…… 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现在却是两人相携出现,又恰逢那件事发生之后的敏感时期,难道,他们是发现了什么,来兴师问罪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自己没把这件事做好,就凭小姐那脾气,自己也定然讨不到半分好处! 惠儿的神色仓皇,整个人身子都有些发软。 兰清笳看到她那副面色惨白的模样,面上神色似笑非笑。 “我和王爷来了,还不快向你家小姐通报?” 惠儿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僵硬地挤出一句话,“是,奴,奴婢这,这就去通报……” 她转身,颇有些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小,小姐,不,不好了!” 惠儿压着声音,却难掩声音中的阵阵哭腔。 江星若的身子还有些不适,看到惠儿这副一惊一乍的神色,听到这充满晦气的话,江星若的心头猛跳了一下,一股烦躁不安的情绪也在心中蔓延。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我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ъiqiku 惠儿被训斥了,面色较之方才更加苍白几分。 她声音颤抖,低低地开口,“王爷和王妃来了……” 她的声音太低,江星若只听到了前半截,她眼睛瞬间一亮。 “你说什么?王爷来了?他来看我了?” 江星若第一反应是起来梳洗一番,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病人,而且,正因为生病了才没有被马上送走。 既然如此,自己自然不能以太光鲜的样子出现在秦淮的面前,要让他看到自己面色苍白,满脸憔悴的样子! 江星若这么想着,便娇弱地又半躺回了床上,口中还在拿乔。 “他来了便来了,我一个病人,难不成还要起来三叩九拜地迎他吗?” 惠儿见小姐这副模样便知道她定然是没听清楚自己的话,她的脸涨得通红,不得不拔高了声音,“小姐,王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他是和王妃一起来的!” 江星若闻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坐而起,面容陡然扭曲,声音也微微变了调。 “什么?你说什么?兰清笳也来了?她不是应该已经出事了吗?” 惠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句囫囵话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女声。 “不好意思,我不仅没事,反而还好端端的呢,你是不是很遗憾?” 江星若豁然盯向门口,便见一男一女相携而来,男人面容清冷,周身气质矜贵,女人言笑晏晏,一派从容大方,不是秦淮和兰清笳又是谁?筆趣庫 两人并肩而入,恍惚间,江星若竟然有种两人十分相配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江星若的心头狠狠一滞,一股更加强烈的怒与恨袭上心头。 这个女人怎么会没事?她怎么可能会没事? 惠儿不是说,自己昨天明明都已经看到她被引进了巷子里,药效也已经开始发作了才走的吗? 惠儿说得信誓旦旦,难道是在糊弄自己? 江星若的眼神瞬间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狠狠剜在了惠儿的身上。 惠儿的身子一个哆嗦,面色越发苍白。 她想要解释,自己当时明明看到了的,兰清笳不可能逃得掉才对。 可是现在当着秦淮和兰清笳的面前,这样的话却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她只能白着一张脸,神色仓皇至极。 兰清笳从容地走到了江星若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江小姐怎么了?是看到我没有像你预料的那般身败名裂很惊讶,傻掉了吗?” 第254章:你只有一次机会 江星若双目含恨,死死盯着她。 心中已然恨极,面容更禁不住一阵阵扭曲变形。 她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清笳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江星若声音绷得紧紧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连门都没有出过,我能做什么?” 兰清笳的眸光一转,冷冷的目光便落在了已经瑟瑟发抖的惠儿身上。 “你的确是没出门,但是你的丫鬟,可是忙得很。” 惠儿的身子又是狠狠一抖,嘴唇也开始一阵阵泛白。 “奴,奴婢什,什么都不,不知道……”Ъiqikunět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哦?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陈三儿张贵他们几个人,你也都完全没见过?完全不认识咯?” 惠儿的面色已经泛起了一片惨白,脸上开始泛起了涔涔的冷汗。 她求助地望向自家小姐,但是,江星若的神情却一片冰冷,眼神中甚至还透着一股狠厉,惠儿的心一下狠狠地沉了下去。 她咬牙,不肯松口,“奴婢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她出门办事时是戴着面纱的,没有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就算他们被抓了,也指认不到她的头上! 秦淮面无表情,声音无波无澜,朝外面喊了一声。 “带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几个浑身是伤,满身狼狈的男人便被带了进来。 惠儿艰难地从那鼻青脸肿的脸上辨认出了他们,可不就是陈三张贵一行人吗? 他们竟被打得这般惨,惠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江星若的神情也禁不住绷了起来。 秦淮眸光扫向他们,声音清冷无波,“那件事,是谁让你们做的?” 陈三张贵等人已经被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也知道自己招惹上了大麻烦,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哪里还敢嘴硬? 张三抬头,看向惠儿,毫不迟疑,“她!她找到了草民,让草民找几个弟兄……” 张三如此这般,噼里啪啦,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恨不得连底裤都直接扒了展示人前,以表示自己绝对毫无半分隐瞒。 惠儿面色霎时一片煞白,她磕巴着声音,“你,你胡说!那个人戴着面纱,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人是我?” 兰清笳挑眉,“他方才可没说找他的人戴着面纱,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戴着面纱的?” 惠儿神情一滞,心中升起一阵懊恼。 她张口结舌,想要说话,却被张三抢了先。httpδ:Ъiqikunēt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我确定就是她!当时她走了之后,我留了个心眼,一路跟着她,亲眼见到她进了这个院子,她的身形和声音我也记得,错不了!” 惠儿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眼中也含上了泪意,满脸求助地望向江星若。 江星若狠狠瞪着惠儿,心中一阵气结,只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惠儿还想继续辩解,一直没开口的秦淮突然冷冷开口,“不用多费什么口舌,直接送官吧,打十几板子,自然什么都说了。” 惠儿错愕惊恐的神情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秦淮眼神如刀,“若打板子还不肯说,就往牢里关一关,总有开口的时候。” 惠儿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方才硬生生憋住的泪终于忍不住,顿时有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愈发汹涌地倾泻而下。 打板子,下大狱,这些事情,自家小姐前段时间可才刚刚经历过。 她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但是从自家小姐的口中却也能知道,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小姐还比较幸运,能得到一个单独的牢房,可如果是自己呢?自己一个小丫鬟,谁会给自己这样的优待? 那样的日子,岂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惠儿痛哭出声,一边哭一边对着兰清笳和秦淮连连磕头。 “王爷,王妃,奴婢错了,奴婢是猪油蒙了心,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王妃吉人天相,现在也安然无事,求求你们,饶了奴婢吧!” 兰清笳听到她那话,几乎都要气笑了。 她安然无事,那是她幸运,难不成因为自己命大,逃过一劫,她做过的那些事就能一笔勾销? 江星若见此情形,深深地闭了闭眼。 事到如今,这个丫鬟,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毫无作用的弃子,自己又有什么保全她的必要? 她当然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出头,不仅不会,她还要把自己彻底撇清。 江星若当即冷声怒喝,“你个贱丫头,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惠儿怔住,哭声戛然而止,有些呆呆地望着江星若,对她的翻脸不认账有些错愕。httpδ:Ъiqikunēt 最后,那错愕,又变成了惨然与悲凉。 她早就该想到的,自己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她心中已经早有预料的。 现在,那些猜测也不过是成了真罢了。 兰清笳扫了江星若一眼,心中生出鄙夷。 这个人可真是没良心,怎么说也是陪着自己那么长时间的丫鬟,事到临头竟然是说踢开就真的踢开了。 秦淮的神色冷漠,“收起你的哭哭啼啼,事情究竟如何,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来。 你若是再敢有半个字的隐瞒,本王定不轻饶!” 惠儿抬眸,看向江星若,江星若狠狠地瞪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究竟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你可要想清楚了!” 惠儿张了张嘴,神情带着一丝茫然。 现在,她该怎么办?究竟怎样做,才能保全自己? 惠儿脑子乱作一团,还没有做出决断,秦淮那冰冷毫无起伏的声线便再次传来。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只有一次机会,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如果她一人担下责任,把小姐撇清了,小姐就会帮着善待自己的家人吗? 惠儿并不相信,小姐根本就不是这样宽厚体恤的人。 自己不应该再对她抱有什么希望了。 惠儿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咬咬牙,开口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是小姐,是小姐指使奴婢做的!” 第255章: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江星若眼神一变,整个人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抡她几个耳刮子。 “你个贱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她当然知道,兰清笳和秦淮都在怀疑她,毕竟他们两人都不是傻的。 但,只要自己不承认,惠儿不承认,他们就算怀疑也没证据! 只要没证据,他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惠儿这贱丫头竟然直接把她卖了! 她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救了她和她的家人,她敢背叛自己,就不为自己的家人想一想? 江星若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那眼珠子几乎要狠狠地瞪了出来。 “王爷,你不要相信这贱丫头的胡言乱语,我根本没有指使她做那些事!” 秦淮的面上无波无澜,兰清笳却是冷笑一声,“若没有你的指使,她一个小丫鬟有那熊心豹子胆去做那些事? 更何况,她跟我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害我?” 江星若咬牙,“这丫头一直都暗自觊觎王爷,自然会对你恨之入骨!” 惠儿慌忙摇头,“没有,奴婢没有!王爷龙章凤姿,是那等如谪仙般的人物,奴婢身份卑微,怎敢有觊觎之心? 明明是小姐对王爷爱慕不已,所以才……” “你闭嘴!”江星若气急败坏,怒吼出声。 因为气恼,她原本过于惨白的面色也都慢慢泛起了红润。 惠儿的拳头狠狠拽着,既然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 她张口继续道:“是小姐嫉恨王妃,觉得是王妃在王爷的面前煽风点火,才让王爷对她大不如前,甚至要把她送回千灵山。 小姐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就给自己下药,让自己病重,拖延行程,一直拖了大半个月,等到王爷的手下对我们的防备放松了,奴婢再找机会出门布局。 小姐说,只要让王妃被毁了,以后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就算她没有机会,也绝对不会让王妃像现在这么逍遥自在。”https:ЪiqikuΠet 惠儿的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又急又快,似是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摇后悔,又生怕大家不信似的。 她说到最后,已是涕泗横流。 “小姐以奴婢的家人为要挟,奴婢不得不听命于她,做下这等错事。 奴婢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王爷王妃手下留情,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江星若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变得难看至极。 江星若想再次开口大骂,但是喉头一痒,她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她为了留下,本就对自己下了狠手,这段时间也没有好好吃药,身体已经被折腾得有些虚了,此时她咳得撕心裂肺,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然而,她的此番情态却无人在意,秦淮的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望着惠儿,声音清冷,“你说的话,可都属实?” 惠儿当即竖起两根手指,“奴婢敢用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保证,自己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谎话! 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们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秦淮点了点头,转眸,平静地望向江星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星若终于止住了那阵强烈的呛咳,整张脸都涨得一片通红。 她看着兰清笳那副笑意不达眼底的神色,还有秦淮至始至终都冰冷淡漠的模样,心中已经绝望,自己已经辩无可辩。 秦淮不会相信自己,自己也没有任何继续装傻的必要。 可是,她不甘啊! 为什么这个女人每次都这么好运!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的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自嘲。 “我无话可说,我只恨事情没有成功,又让她逃过了一劫!”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让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鬟去做这件事,她一定要自己亲自出马,一定要让兰清笳在劫难逃!筆趣庫 听到她这话,秦淮眸中的神色愈发阴沉,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兰清笳想,原来自己竟然这么招人恨。 江星若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如果是往常,兰清笳定然会向江星若炫耀自己是被秦淮救的,这样就能往她的心上再扎上几刀。 但是现在,因为发生了昨晚的那事,兰清笳下意识地就想把事情含糊过去。 因为似乎一说出来,便总有一种别样的暧昧,让她莫名不自在。 兰清笳:“因为我福大命大……” 秦淮:“因为本王闻讯而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交叠在一起。 兰清笳要隐藏的小心思,就这么被秦淮戳破了,她不由得看了秦淮一眼,然后又飞快收回了目光。 江星若听到这话,眼睛却是陡然放大。 竟然是秦淮救了她!怎么偏偏就让秦淮撞见了?? 她中的是媚药,救她的人又是秦淮…… 江星若陡然注意到秦淮的嘴唇上那一处明显的伤口,那伤口显然不可能是秦淮自己咬出来的! 想到那究竟是怎么来的,他们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江星若顿时觉得心口一滞。 所以,反而是自己成全了他们?给他们两人助兴了? 自己想要的,明明不是这样的结果!筆趣庫 江星若的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错,难看到了极致。 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兰清笳的面色也微微泛起一丝薄红,像是染上了最好的胭脂,透着一股子她不自知的娇媚动人。 秦淮看了兰清笳一眼,眼眸微动,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了翘。 他开口,“这件事你是受害者,关于她,你打算如何处置?” 江星若神情再次禁不住微微一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把自己交给兰清笳处置了吗? 不等她开口质问,兰清笳就已经开口,“她是你恩人的徒弟,我不能对她滥用私刑,不然你也不好做。” 江星若听到这话,当即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然而她的得意还不过几秒,兰清笳就又轻飘飘地开口,“但是就这么放过她,又太对不起我。 思来想去,还是把她送到官府,交给官府决断吧。” 秦淮闻言,径直点头,“好。” 既然她想这么处理,那就这么处理吧,只要她能出气就好。 第256章:他与穆继和不同 江星若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僵住。 交给官府?所以,自己又要被打板子,又要被关进牢里了吗? 不,不要,那太可怕了! 江星若当即大喊出声,“不可以!你们不可以把我送到官府去! 你们不是要送我离开吗?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绝对不会再闹!” 现在,她终于知道怕了。 然而现在,一切已经晚了。https:ЪiqikuΠet 秦淮淡淡道:“我之前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江星若的面容一阵扭曲,疯狂地摇头,“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师父的徒弟,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对我!” 秦淮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只记得你是前辈的徒弟,却永远记不住她是本王的王妃。 你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对你,那你又为什么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本王的王妃? 本王是不是曾经警告过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王的底线? 既然你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那现在,本王又还有什么必要一再放纵你? 江星若,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在打转。” 江星若闻言,原本就煞白的面色愈发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兰清笳却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心头也似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喧嚣鼓噪,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得快极了。 秦淮淡声,“来人,把她们都送到官府去。” 秦淮的手下闻声而动,江星若却突然拔高了声音,高声大喝,“我还有话要说!” 兰清笳心里微微一顿,对于她要说的话,心中隐有猜测。 果然,江星若像是豁出去了,语速极快,一股脑就把所有话尽数倒出。 “你知道吗?她,兰清笳是药人,什么是药人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 她不仅自己具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而且,她的血还能解百毒! 当初你槐花粉过敏,为什么能那么快转危为安。 当初在玲珑阁,碧麟蛇的毒为什么能迎刃而解,全都是因为她的血! 这就是这个女人身上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江星若说完,预想中的两人会有的反应都没有出现。 兰清笳一颗心跳得飞快,余光下意识瞥着秦淮,但是表面上却很端得住,看上去毫无波澜。 而秦淮,他从头到尾更是面无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好奇,就像是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江星若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你听到了吗?我说她是药人!她向你隐瞒了自己的大秘密!” 秦淮终于有了反应,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不仅心术不正,连脑子也不大好使,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星若听他不信,顿时大急,“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的血可以治疗你的旧疾,她可以是你的药引! 你只要把她关起来,每天喝她的血,你的旧疾病根就能除掉!” 兰清笳的拳头暗暗握紧,心弦也绷了起来。 关起来,每天喝她的血。 这些字眼,就像是一个开关,一下就触发了前世的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 兰清笳的面色微微发白,神情越发紧绷。 秦淮盯着江星若,整张脸都一片冰凉。 “你若再妄图挑拨离间,那我只能向京兆尹打个招呼,让他们好好关照关照你了。” 江星若像是针扎了似的,面色陡然大变。 “我,我没有妄图挑拨离间,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她就是药人,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秦淮语气寒凉,“她若真的是百毒不侵的药人,昨日又怎会中了你的招,险些出事?” 江星若急忙辩解,“那是因为我用了师父曾经调制出来的一味药,化解了她的药人体质!” 秦淮嗤笑一声,“若药人体质能这么轻易化解,那这药人也没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更何况,她的体质既然都已经被你化解了,自然就不再是药人了。” 江星若觉得自己简直解释不清楚了。ъiqiku “那药丸是我师父千辛万苦才终于研究出来的,配方极其珍贵,十分难配,不像你口中所说的那般轻易! 而且那药方能起的化解药效,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甚至更短。 现在她肯定已经又恢复了药人的体质,你若不信我,只需要用毒药在她身上试一试就知道了!” 秦淮看向了她,兰清笳的身子紧绷,唇瓣紧抿,眼中微微闪烁,眸底深处下意识藏着一丝戒备。 前世,她便因为这个秘密吃尽了苦头,今生,难道一切都要重演? 她告诉自己,这已经不是前世了,秦淮也不是穆继和。 但是,江星若说的那些话,太具有诱惑力了。 自己的血,能根治秦淮的旧疾,这样大的诱惑,他能经受住吗? 他们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发生变化? 来时的路上,秦淮说,无论江星若说的是什么秘密,他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那现在呢?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呢?他有没有心动? 他会不会真的如江星若所言,拿毒药在自己的身上试验? 他会不会像穆继和一样,对自己亮出最尖锐的刀子? 两人对望着,秦淮的眼神有些幽深,深到兰清笳看不透,她周身更是下意识绷紧。 就在兰清笳的脑子胡思乱想时,就听到秦淮那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筆趣庫 “我为什么要拿我的王妃去冒这样的风险?” 江星若不死心,“她可以当你的药引,可以让你恢复健康,她的血是稀世难遇的珍宝,你难道就一点不心动吗?” “跟她的血相比,我觉得她本身更是稀世难遇的珍宝。” 男人的声音轻缓,低沉而富有磁性,悦耳至极。 兰清笳神色微怔,秦淮清幽深暗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透过那双幽深的眸中,兰清笳看到了完完整整的自己。 他那双黑眸似有别样的魔力,让兰清笳的面颊烧出了薄薄的一层晕红,如同桃花盛绽,无比动人。 与此同时,她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腔子里的那颗心砰砰地狂跳,快得几乎直接飞了出来。 他不是穆继和,他跟穆继和不一样。 第257章:人人觊觎的宝贝 江星若听到秦淮的话,看到他的眸光和神色,面容禁不住一阵狠狠扭曲,双手狠狠揪住了被角。 可恶!他是被那女人灌了迷魂汤了吗?这么诱人的条件,他竟然不为所动! 江星若挑拨失败,眼中不由得迸射出了一股愤恨的光。 既然他不肯相信,不肯对兰清笳做什么,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江星若冷冷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你们要是敢把我送去见官,我就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兰清笳的特殊体质,我就不信,会无人生出觊觎之心!”https:ЪiqikuΠet 到时候,兰清笳就成了人人觊觎的宝贝! 人啊,一旦生了贪念,就会想办法满足,哪怕不择手段,哪怕毫无原则底线…… 如此一来,兰清笳难道还有半点安宁日子?简直做梦! 兰清笳的面色陡然一沉。 这件事,也的确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江星若像是握到了一个稳操胜券的大把柄,脸上都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 兰清笳如果真不怕自己的那个大秘密公之于众,被所有人知道,那就尽管把她送到狱中好了! 自己就算入了狱,兰清笳在外面也休想好过! 秦淮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莫测的笑,那抹笑意,让江星若觉得有点古怪,心头禁不住微微一凛。 他缓步朝自己走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江星若感到了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 江星若脸上的得意褪去,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紧绷之色。 “你,你想要做什么?” 秦淮一边走,一边道:“不是只有你拿捏着别人的把柄,也许在你毫不知情的时候,你的把柄便已经落入到了别人的手里。” 江星若听了这话,面色陡然一变。 她拔高了声音,“你胡说!我,我哪里有什么把柄!我根本没有任何把柄!” “是吗?不妨先听我说说看再下断言。” 秦淮走近她,俯身,像是亲昵情人间的低语一般,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江星若的面色就陡然变了。 秦淮说完那话,便施施然地退回了原位,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现在,你还那么笃定吗?” 江星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嘴唇轻轻地颤抖着,“你怎么,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秦淮轻呵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星若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精彩非常。筆趣庫 兰清笳不知道秦淮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却不难猜出,这件事必然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把柄的威力,不亚于兰清笳是药人。 所以,江星若被震慑住了。 秦淮面上神色变得一片寒凉,“你要是敢说半个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也将不会是秘密。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你,这其中的后果,你自己好好掂量。” 江星若脸上的血色已经尽数褪尽,整个人都颓然地靠在了床上。 她咬咬牙,“兰清笳的秘密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你也不能把那件事对任何人说!兰清笳也不行!” 秦淮语气淡淡,“你我之间,信誉比较让人怀疑的大概是你。” 江星若的神色微滞。 “但是,她的秘密却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若是这件事从别人那里传出去,休想赖到我的身上!” 秦淮沉声,“还有谁知道?” “兰清婉,这件事本就是她告诉我的!” 对于曾经的同盟,江星若出卖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兰清笳的神色顿时一阵晦暗不明。 竟然是兰清婉。 前世,便是她们母女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兰清笳曾经考虑过,为了彻底杜绝前世秘密泄露的可能,她应该要挟兰清婉封口。 但兰清笳知道,对兰清婉那样的人,封口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杀了她,不然,她就不可能乖乖听话。 可兰清笳却不想直接杀了她,因为那样太便宜她了。 而且,这辈子两人的情势处境大有不同,兰清笳也不免生出了轻敌自负的心理。 兰清笳觉得自己只要足够小心,足够谨慎,兰清婉就不可能会如前世一般知道她的秘密,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大意了。 兰清婉如同落水狗一般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燕京城。 但她却找了一个同盟,让自己险些中了她们的招。 看来自己对他们那对狗男女的穷追猛打还不够激烈,让她还有心思来算计自己。 兰清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心中也已经为兰清婉安排了不下百种花样死法。 秦淮的眸色微沉,“她又是从何处得知?” 江星若语气不大好,“她几番陷害兰清笳都没成功,她能不怀疑? 揣着这么一个大秘密,当真以为藏得很好?” 兰清笳默然。 的确,自己就算是小心谨慎地诸番遮掩,但很多事情上也的确是有迹可循。 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秦淮垂眸,片刻,淡声:“你管好自己,其余的人,我们自有安排。” 江星若不关心兰清婉,她只关心自己,她不放心地出声嘱咐,“你要说话算话,那件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秦淮扫了她一眼,“我还是那句话,管好你自己。 你若老老实实的,不继续挑衅作妖,我也没有那闲心翻你的旧账。” 江星若知道,自己这算是被秦淮拿捏住了死穴,她心中好一阵憋闷。 秦淮抬了声音,“来人。” 江星若闻声,知道他要让人把自己送去见官,她当即期期艾艾地开口。 “王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也断然不会再敢胡作非为。 药人的事我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去见官? 你派人送我走吧,我马上就走,绝对不会再有半分反抗!” 秦淮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直接对手下吩咐,“把人送去官府,让大人一切秉公办理。” 江星若的一番哀求就这么被秦淮彻底无视,她的面色又是一阵七彩变化,一口恶气梗在心头,却无处纾解,真真是气了个七窍生烟…… biqikμnět 第258章:你不信任我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江星若等人被毫不留情地带走,整个宅子便安静了下来。 兰清笳一直静默着,她觉得,秦淮一定会有什么问题问她,或多或少都会有。 但是,他却没问,只道:“走吧。” 坐上了马车,兰清笳又忍不住偷偷地觑他,随时做好了被他盘问的准备。 他把玩着手中茶盏,片刻,缓声开口,“她小时候曾背着她师父闯下一个大祸,我本不知道那件事是她做的。 直到方才她说起那个可以化解药人体质的药丸,我便有了猜测,那件事是她做的。 于是我便试探了一番,一试之下,果然如此。” 兰清笳微愣,没想到他率先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个。 “那件事,你要听吗?” 兰清笳又愣住了。 “可是,你不是答应了她不告诉旁人的吗?” 秦淮语气漫不经心的,“你又不是旁人。” 他抬眼望向她,神色看似平淡,但眼神却有些深。 “你想听,我便说。” 这话就好像是在说,你想怎样,就怎样。 真诚,恳切,又带着一丝若还还无的纵容。 兰清笳的面颊微微地热了起来,她摸了摸脸,有些讷然地含糊道:“不了吧,这样,不大好。” 她不是要坚持对江星若讲什么信守承诺的原则,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氛莫名有些怪。 秦淮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秦淮笑了笑,也没坚持。 他开始继续品茶,似乎没有了继续开口的意思。 兰清笳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他开口询问关于自己是药人的事。 她自己先憋不住了,“你,就没有其他的想问我的吗?” 秦淮放下茶盏,“你说药人的事吗?” 兰清笳默默点头。 “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你会怎样?” 兰清笳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神色。 “是,是什么时候?” 秦淮自然不可能把红衣供出来,他神色如常地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最开始怀疑是在宰相府,阁楼里的那次。我中了药,而你和付明轩却都没事。Ъiqikunět 直到后来发生了槐花粉事件,我从百香那里得知你也对槐花粉过敏,我便基本上明确了自己的猜测。” 他说得轻描淡写,避重就轻,但兰清笳有着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对此并没有半点怀疑。 她甚至想,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以为自己的秘密瞒得很好,但却早就被人窥破。 “我没有戳破,一来是尊重你,二来,也是希望你有一天能主动向我坦白。” 他说着,抬起眸来看她,眼神平静,却又格外的幽深。 “那样,至少说明,你对我是全身心的信任,而不是对我心生防备,觉得我也会像别人那样觊觎你的特殊体质。” 兰清笳当即否认,“我,我没有防备你!” 秦淮眸光定定望着她,“真的?一丝半点都没有?方才江星若说那番话的时候,你也没有不相信我?” 兰清笳闻言,不禁语塞。 秦淮平静地开口,“你怀疑了,也防备了。” 她在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戒备和不信任骗不了他。 江星若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简直是无稽之谈,他就算是宁愿病死,也不可能做出饮食人血的荒唐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https:ЪiqikuΠet 可是她竟然怀疑他,戒备他。 他回想起她方才的神情,就觉得如鲠在喉。 自己以为终于跟她进了一步,结果倒好,这丫头的内心深处,还是把他划归到了不可信任的范畴。 虽然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江星若的挑拨离间,的确起了一定的效果。 他眼睫微垂,整个人都透着一丝淡淡的低落。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神情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变化,但是,兰清笳却知道,他生气了。 他一直都是脾气温和的人,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脾气。 现在,面对这样的他,兰清笳有些无所适从,她顿时就有种自己是个绝世大渣男的感觉。 兰清笳伸手拉住了他,神情可怜兮兮的,“我,我……对不起……” 对不起,在江星若说起那些事的时候,她真的怀疑他,真的不信任他。 因为前世,她就是这么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所背叛。 今生,哪怕一切都已经大不相同,但她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地交付真心。 但这些,她却都不能对他言说。 她心中无限愧疚,懊恼,不知道该怎么言说。 秦淮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就算你我是夫妻,但却非你所愿,你会戒备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兰清笳的神色瞬间僵住,喉头就像是被什么梗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秦淮的语气很冷静平淡,并没有对她发火暴怒,但兰清笳的心中却莫名觉得很憋闷,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 他没有再看她,神态平静淡然,兰清笳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胸腔中激荡。筆趣庫 “对不起,我,我只是,有点害怕罢了。” 秦淮淡淡地喝着茶,强忍着没有开口。 车厢中陷入了一股叫人压抑的安静,只有车外偶尔的叫卖声传来,须臾,便又远去。 秦淮的眼睫轻垂,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手中的茶盏,心中却也因为这过分的安静而更添烦躁。 半晌,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以前没回来的时候,每天都要经受很痛苦的煎熬和折磨,在那里,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那些人想要的,只是一个能成功的药人,没人会关心我们究竟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我们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成为药人,要么,死。 药人,是我唯一的利用价值,所以我会害怕,害怕身边的人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对我好,对我不好,全都因为我是药人……” 秦淮听到她的话,心口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闷滞,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钝痛。 瞬间,他感觉自己方才对她发脾气简直是无理取闹。 “对不起,我只是太没安全感了,不是故意怀疑你……” 她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秦淮心头又揪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个禽兽。 他张了张嘴,发现什么话都变得有些苍白。 他伸手,直接把人揽进了怀里。 兰清笳怔住,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闷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你没有主动向我坦白,没有选择相信我,只能说明我做得不够好,还不能让你全心信任。 抱歉,该反思的人是我。” 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方才那股兴师问罪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压都压不住。 她对他的不信任像是一根刺,扎得他心里发苦。 但此时,秦淮的心中只余下了满腔的懊悔,甚至恨不得倒回去,给刚刚的自己几个耳刮子。 第259章:除非她脑子被人掉包了 明明知道她幼时遭遇过不幸,对人难免戒心重了些,自己怎的那么斤斤计较?怎的突然就对她冷了脸,发了脾气? 瞧瞧,把人弄哭了吧!现在要怎么哄? 秦淮的心中升起一股焦灼与懊恼并存的情绪,整个人都有点燥。 他微哑着声音,“笳儿,对不起。” 兰清笳被他揽在怀中,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身子微微发僵。 夏日衣衫单薄,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兰清笳能感受到他那强劲贲张的肌理,还有那略显急促紊乱的心跳。ъiqiku 兰清笳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想到了昨晚,他的身材,似乎真的很不错。 不知是不是热源太近,还是自己的想法太过生猛,兰清笳的身上慢慢热了起来,方才那股泪意被砰然的心跳所取代。 她讷讷开口,“没,没关系……我,我也有错,对不起……” 说完,她又觉得有点想笑。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突然这样抱在一起说对不起。 这么想着,她就真的没忍住,破涕为笑了。 秦淮有些错愕,他本还想再接再厉,继续哄人,没想到她自愈能力这么好,自己就开始傻乐起来了。 秦淮放开她,脸上还挂着那抹明晃晃的困惑。 “你,笑什么?” 兰清笳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莫名其妙,为了掩饰自己的赧然,她微微鼓了鼓腮,语气带上了点凶巴巴的味道,“我不想哭了,所以就笑一笑,不可以吗?” 秦淮:“……可以。” 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这情绪转化得未免太快了些。 不过,笑了总比哭了好。 她自以为语气很凶,实际上,落在秦淮的耳中,却是奶凶奶凶的,就像是炸毛的雪团。 这么想着,秦淮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很浅,但那浅淡的笑意却关不住,轻易从眼角眉梢倾泻出来,整张脸霎时便呈现出一股朗朗的神韵,莫名地抓人眼球。 兰清笳只看了一眼便撇开了目光,面颊禁不住慢慢地爬上了点点粉色。 一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马车不通风的缘故。 经过方才的那一茬,两人一时静默,车内的气氛便更添了几许异样,黏黏糊糊的,像是谁在这车里撒了糖似的,腻得慌。 秦淮也难得有些不自在。 方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幼稚,太过不绅士,太过斤斤计较,根本半点都不像自己。 他不禁又想到了那个老问题。 自己的身份要怎么揭开? 他方才对她兴师问罪的时候,显然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曝光的那一天。 那时候面对她的兴师问罪,他要怎么回答? 这两件事上,显然,他对她的隐瞒更加情节严重,不可饶恕。 秦淮的心中升起了一丝烦躁。 两人就在这么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各怀心思地回到了王府。 兰清笳面对秦淮总还有点不自在,正打算找什么借口单独待会儿,秦淮就先提出有事要到书房处理,她不觉松了一口气。 秦淮自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急匆匆地处理,他在书房静坐,脑中疯狂思索着究竟该如何捅破自己身份的窗户纸。 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事情拖得越久,捅破之后的余威也就会越猛,到时候只怕是天崩地裂一般的震动。 秦淮一向自诩聪明的脑袋瓜子此时却有些打结了。 他想到了一人,索性起身,快步往外而去。筆趣庫 他撂下一句,“告诉王妃一声,我有事出去一趟,晚膳不用等我。” 秦淮直接去了醉仙楼。 他思来想去,觉得云子鹤或许能给他些许建议,毕竟,他好歹是笳儿的亲舅舅。 云子鹤自然不可能随时都在醉仙楼,他好歹也是个商业帝国的领袖人物,每天可忙得很。 但秦淮的身份摆在那儿,他派人传了话,云子鹤这个小舅舅也只得推掉手边的活儿,屁颠颠地来了。 “哟,贵客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云子鹤一进门便是一套浮夸的动作,秦淮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给我正常点。 云子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秦淮嘴角的那处伤口。 他外甥女牙口可真好。 他神色自若地坐了下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江星若被送去见官的事他已经知道,云子鹤也不觉得秦淮会亲自前来向他汇报。 那,总不能是向他炫耀嘴上的伤的吧? 秦淮神色微拧,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我的确是有一事相询。” 云子鹤看到他的那副神色,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不像是什么寻常的小事,云子鹤一下来了兴致。 “何事竟然让王爷如此劳神,说出来听听,我云子鹤别的不行,脑袋瓜子却还不错,人送外号‘智囊团’,只要我愿意,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秦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是关于我的身份之事。” 云子鹤笑意微顿,“额?” “我该如何告诉笳儿此事,并让她不吵不闹,欣然接受?” 云子鹤脸上的笑意收了个干净,话头一转,“不过,草民最近年纪大了,脑子不比以前,也不得不服老了。 王爷身边贤才无数,草民相信,定然会有更加智慧超群的人才可以为王爷出谋划策。 草民还有事,先行告辞!” 不吵不闹,还欣然接受,他外甥女婿怕是在说梦话吧。 秦淮沉声,“回来!” 云子鹤很没尊严地折回来了。 “你不是说只要你愿意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吗?” 云子鹤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瞧瞧我说的什么混账话,听听就算了,怎么能当真?”biqikμnět 秦淮眸光沉沉地望着他,云子鹤也便收起了插科打诨的玩笑,肃起了神色。 “王爷,这件事你想不吵不闹,还得要她欣然接受,那绝对不可能,除非她的脑子被人掉包了。” 秦淮微抿了抿唇,“那,退而求其次的法子呢?” 哪怕他极力掩饰,神色语气间,都有一抹紧绷的情绪流泻而出。 云子鹤看着秦淮的那副神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笑。 这个外甥女婿,平日里总一副少年老成,老神在在,万事都尽在掌握中的模样,现在难得也会有这么彷徨无措的时候。 可真是有意思。 第260章:叫声小舅舅来听听 身为小舅舅,云子鹤决定要好好关爱晚辈,但也要好好行使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力。 他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法子倒是有,不过……” 秦淮不觉微微倾身,忙问,“不过什么?” 他神情紧绷,就听云子鹤笑盈盈地道:“叫声小舅舅来听听?” 秦淮:“………………” 他的神色在瞬间凝固,那张俊脸上还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名为错愕的情绪。 秦淮面上的错愕凝固了片刻,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别扭。 云子鹤本就是看他为了笳儿的事着急上火,便趁机逗一逗他。 但这外甥女婿毕竟是皇亲国戚,自己的玩笑也得有个度,可不能得意忘形,惹祸上身。 云子鹤便又道:“你若不愿,那便算了,我也就开个玩笑罢了。” 这话刚落,他就听到一道低沉的,略带着些许生硬的声音。 “小舅舅。” 云子鹤一惊,“什么?” 他该不会听错了吧? 秦淮以为他是不满意,别扭着一张脸,又喊了一声,“小舅舅。” 这一次,云子鹤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尼玛不是幻听,是真的,他这个贵为王爷的外甥女婿,真的开了尊口,一连喊了他两声小舅舅。 云子鹤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秦淮就飞快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那副生怕他赖账的样子,真的是,莫名地让云子鹤觉得好笑。 同时,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欣慰。 他肯这样对自己放低姿态,为的全是笳儿,这说明,笳儿没有嫁错人。https:ЪiqikuΠet 云子鹤对这个外甥女婿瞬间升起了十二分的满意,脸上也露出了长辈的慈祥笑容。 秦淮看着他满脸慈祥的模样,顿时觉得周身都更加不自在了,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云子鹤轻咳了一声,认真道:“你觉得,直说怎么样? 反正无论怎样,那丫头都会炸毛,既然如此,还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把戏做什么?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都逃不过,还不如干脆一点,早死早超生。你觉得呢?” 云子鹤说完自己所谓的主意,一脸真诚地望着秦淮,秦淮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他满脸都写满了:你他么是在逗我? 云子鹤呵呵了两声,“看来这个主意让你不大满意?” 秦淮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说呢?” 云子鹤尬笑着摸了摸下巴,“那让小舅舅再想想哈……” 秦淮满头黑线,他已经在怀疑自己来找他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他甚至开始为自己方才白白牺牲的两声“小舅舅”而感到一阵阵后悔。 这人要是不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就让他把那两声“小舅舅”吐出来! 云子鹤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最后一拍脑门,计上心头。 “有了。” 秦淮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内心深处,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我想到了三个法子。第一,苦肉计;第二,美男计;第三,嗯……还没想好叫啥名字。” 秦淮的脑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云子鹤开始口若悬河地发表自己的绝世计谋,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头头是道。 “苦肉计,不用小舅舅多说了吧,假若你病入膏肓,马上就一命呜呼了,在你临终的病榻前,你告诉她这个大秘密,除非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不然肯定不会再揪着不放,这件事不就轻轻地揭过了吗?”https:ЪiqikuΠet 秦淮:……所以他就这么光荣地翘辫子了?云子鹤补充,“当然不是真的让你病入膏肓,一命呜呼,做人怎么能这么实诚,得耍些花枪知道吧。装病懂不懂? 哦不过,不是传闻你有病吗?这下不用装了,直接病惨一点,像你这样的病美人,女人最容易心软了。” 秦淮:……谁他妈是病美人? 不过鉴于这个建议的一定可行性,秦淮忍了。 云子鹤继续,“第二个,是美男计。这也不用小舅舅多解释了吧,发挥你的美色的时候到了。” 秦淮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望着他,云子鹤一脸倒打一耙的夸张惊诧。 “瞧你这副模样,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黄色废料? 小舅舅说的美男计可不是这么粗俗肤浅的美男计,这是一个美好爱情故事的开端。” 秦淮嘴角抽抽。 云子鹤说得头头是道,“所谓美男计,就是要发挥你的人格魅力,诱惑她,蛊惑她,征服她,让她为你痴迷,深深地爱上你! 等她一颗心全都系在你身上,那时候你再告诉她这件事,她哪怕震惊生气还能怎么着? 她还舍得离开你不成?将就过呗,还能离了不成?” 秦淮:…… 不知为何,他觉得云子鹤整个人就像煽动人心的邪教头子似的,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一套套的歪理,但是那些话却一股脑地往他脑子里钻。Ъiqikunět 他的第一反应:说的什么玩意儿? 他的第二反应:说得好,说得对! 秦淮打死都不想承认,自己被他的这一套歪理说服了。 他的脑中,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兰清笳被自己诱惑,被自己蛊惑,被自己征服,深深地爱上自己的样子…… 咳咳,不能想,一想,还怪燥热的。 他轻咳一声,用自以为十分平稳的声音问,“那第三个又是什么?” 云子鹤看着秦淮那副端着的小模样,心中一派了然。 小样儿,他自以为将情绪遮掩得很好,可实际上,他神色间的意动都快溢出来了。 云子鹤不禁有些自得,不愧是他,忽悠起人来,甭管是什么皇亲国戚,皇亲贵族,都一忽悠一个准。 他摊摊手,“第三个嘛,就是啥都不说,既然已经骗了,那就骗她一辈子。 你要是能为她编织一辈子的谎言,让她一直蒙在鼓里,无知无觉,也未尝不可。” 秦淮一愣,还有这种操作? 云子鹤话风一转,“只不过,一辈子可不是那么轻巧的,变数太多,一不小心被戳穿了,那就又是天崩地裂的一场巨变了。 小舅舅不建议你用这个法子,除非……你穷尽一辈子都没有那魅力让笳儿对你死心塌地。” 秦淮:…… 第261章:用力过猛了 方才还觉得云子鹤还算不错,至少他的点子还算有些可以参考之处。 但一听这话,他的那点认同和好感就全没了。 这人,会不会说话? 就凭他的绝世容颜和无敌的魅力,怎么可能连一个女人都征服不了? 秦淮望着云子鹤,轻飘飘地道:“这个法子是为你这样毫无人格魅力的单身汉准备的,而我,只需要使用美男计。” 毫无人格魅力的单身汉云子鹤:…… 不是,这个外甥女婿怎么回事,自己千辛万苦地给他想法子出主意,他怎么反手就给自己来了个人身攻击? 怎么有种卸磨杀驴,飞鸟尽良弓藏的既视感? 他单身怎么了?他是找不着女人吗?他是不想为了一朵红花放弃一片花园! 秦淮就像没看到云子鹤那憋屈扭曲的神情,施施然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云子鹤气笑了,对着秦淮的背影吱牙。 小样儿,有本事以后不要再求到他的头上,不然,还得让他乖乖叫舅舅,一百遍打底! 秦淮很快确定了方案,美男计,就他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嗯,长得还凑合,要迷一个小丫头,应该绰绰有余,吧? 今晚试试。 在他处心积虑的预谋之下,兰清笳洗漱回到房中,看到的就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Ъiqikunět 秦淮穿着一身月白中衣,墨发披散,半倚在小榻上,那张俊逸无双的脸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身上的中衣松松垮垮的,因为他半躺的姿势,身上大片的风光露了出来,那肌理匀称的肌肉,以及那上面残存着的昨夜留下的痕迹,都不遗余力地昭示自己的秀色可餐。 简直像是一盘供人品尝的饕餮盛宴。 他听到动静,掀起眼皮朝她看来,那眸子幽深,像是会夺魂锁魄似的,兰清笳的魂一下就被他勾了去。 秦淮望着她,忽的勾唇一笑。 那一笑之间,魅惑横生,性感又潋滟。 兰清笳觉得自己的鼻子上一热,下一瞬,一股液体从鼻腔中涌了出来。 她陡然一惊,急忙伸手去捂,却还是没能捂住那奔腾而出的鲜红鼻血。 下一瞬,兰清笳的脑子炸开了,她的脸也刷地一下涨得通红,便如同此时奔涌而出的鼻血一般。 兰清笳“嗷”了一声,捂着鼻子飞奔了出去。 秦淮:…… 他的动作和神情齐齐僵住,整个人都有种被人施了定身咒的茫然。 片刻,他回过神来,面上神情顿时蒙上一层古怪。 她那是,流鼻血了? 自己方才,似乎也没做什么,怎么她就流鼻血了? 昨天晚上她可不是这样的。 秦淮一时对自己的魅力倍感信心,唇上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兰清笳狂奔而出,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天哪,这真是太丢脸了! 她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捡都捡不起来! 她难道没见过男人吗?竟然这么没出息地流鼻血了! 秦淮会怎样看她?定然会将她视作生猛好色的浪荡女子,将她视作洪水猛兽吧。 兰清笳心中一阵懊恼,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外面的丫鬟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百香也正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就看到王妃像一只兔子似的蹿了出来,活像是后面有一只野狼在追似的。 百香的哈欠一下就被吓了回去,赶忙追上。 待看到兰清笳满脸的血,更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家王妃是被王爷给打了。 后来才看清,原来是流鼻血了。 她要喊大夫,被兰清笳闷声制止了。 她瓮声瓮气的,“我没事,就是,最近天气有点燥,过会儿就好了……” 百香“哦”了一声,旋即又想到什么,不禁疑惑,“不过王妃,为什么你流鼻血要跑出来?” 兰清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有些心虚气短,“我不想让王爷担心,今晚,我,我就不回去睡了,你给我收拾一个厢房。”Ъiqikunět 说实话,就自己现在周身的这股子燥劲儿,她要是再跟秦淮同床共枕,她怕自己流鼻血流到血流成河。 于是,正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的秦淮,就收到了小娇妻要与他分房睡的消息。 秦淮:…… 他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因为丢脸,兰清笳连着好几天都避着秦淮。 因为只要一看到她,兰清笳脑中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他半躺在塌上对她笑的那副摄人心魄的魅惑模样,简直像是一个男妖精。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会想起自己流鼻血的窘态。 甚至,还有些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再当场表演一次血流成河。 秦淮也意识到了兰清笳对自己的逃避,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他竟然连一个人都堵不住。 秦淮不禁又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躲着自己?真的是因为上次的事觉得丢脸吗? 还是,因为讨厌他?或者是为了躲避与他同房才借题发挥? 不是只有女人会胡思乱想,男人胡思乱想起来,脑补的思路也十分天马行空,富有想象。 甚至还会觉得,每一种可能都那么的真实靠谱,有理有据。 对此毫无经验的秦淮陷入了迷茫之中。 难道他的美男计出师未捷便要夭折了吗? 于是,秦淮又默默地去了醉仙楼,派人去给云子鹤传话。 形势所迫,他只能求助这个智囊团了。 虽然他的意见和想法未必靠谱,但是,聊胜于无,姑且听听吧。 云子鹤没想到秦淮这么快就又来找自己。 他记性好着呢,可还记得那天秦淮卸磨杀驴的行径。 云子鹤连自己冷嘲热讽,怪腔怪调的语气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秦淮就迎面给他砸过来一声。 “小舅舅。” 云子鹤:??? 他,又产生幻听了? 秦淮恳切又诚意十足地再次开口,“小舅舅。” 云子鹤一时卡壳。 态度这么好,还让他怎么刁难? 半晌,他才清了清嗓,语气如常,“嗯,叫小舅舅什么事啊?”https:ЪiqikuΠet 长辈的架子得端起来,就算他是淮南王,气势上也不能虚。 第262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淮默了默,最后斟酌着开口,把事情说了。 云子鹤本在喝茶,听了之后没忍住,“噗”一下把茶喷了。 “你说笳儿那丫头,因为你流了鼻血?” 秦淮颔首。 “然后,她就一直躲着你?” 秦淮再次颔首。 他像是一个向夫子乖巧请教的好学生,“笳儿这般反应究竟是何缘故?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云子鹤心道,还能是什么缘故,当然是害羞了呗!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再接再厉,围追堵截,趁热打铁啊! 但是这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云子鹤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些我怎么知道啊?毕竟我是个毫无人格魅力的单身汉。” 秦淮一噎。 自己说过的话,果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由此可见,做人不能太过得意忘形。 他默了默,缓声开口:“那不过一句玩笑之言罢了。” 云子鹤又道:“我这人实诚,别人说的话我都会当真。 更何况,王爷也没说错,我就是个毫无人格魅力的单身汉,要不然,也不会迄今为止连个妻室都没有。” 秦淮再次默然。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男人也这么小心眼。 秦淮舒了一口气,再张口时,各种昧着良心的话便全都蹦了出来。 “你气质出尘,惊才绝艳,魅力无双,无人能敌,尚未娶妻,不过是那等胭脂俗粉都配不上你罢了。” 云子鹤险些没再次喷了。 他的嘴角绷着,才没让自己露出抽搐的表情。 谁敢相信,这些话竟然会是端方严肃的淮南王说出来的? 不得不说,听他这么夸自己,那感觉,莫名挺爽的。 云子鹤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轻咳了一声,这才大发慈悲地道:“既然你态度这么诚恳,我这个做长辈的,就给你稍加提点一番好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当即正了正神色,满脸严肃,就像是在接受夫子教导解惑一般。 “女人啊,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如果她躲着你想静静,你就真的让她静静,最后,你就彻底静静了。 这种时候,你得追着捧着缠着,得死缠烂打,烈女怕缠郎知不知道?” 秦淮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不是流氓吗?” 云子鹤觉得秦淮的脑袋瓜子有点不好使,颇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她要是不喜欢你,那就是耍流氓,她要是喜欢你,这就是情趣,懂不懂?” 秦淮微抿了抿唇,“可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云子鹤看到他的那副模样,不禁微微惊奇。 乖乖,堂堂淮南王,长了这么一副比女人还好看的脸的淮南王,这是不自信? 看来自家外甥女魅力还不小啊。 云子鹤本想打趣他几句,但看他那副确实十分苦恼的样子,身为长辈的慈悲心肠发作,到嘴的打趣就咽了回去。 他拍了拍秦淮的肩,很实在地说:“一般小姑娘都肤浅,只喜欢看脸,笳儿也不外乎如是。 只要你不毁容,她天天对着这么一张盛世美颜,迟早动心。” 秦淮:“她不是一般小姑娘,她以前只想当望门寡。” 语气间,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幽怨。 “噗……” 云子鹤没憋住,又喷了。 他本想憋回去,但实在没忍住,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他外甥女,可真是个奇女子啊,竟然能生出这等清奇的想法。 秦淮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云子鹤在他无波无澜的注视下,终于止住了笑,扯出了个正常的表情。 “笳儿以前没见过你,想当望门寡是正常的……哦不,这也不大正常。 不管正不正常,她归根结底也是个年轻小姑娘,还是个见了你的美色会流鼻血的小姑娘,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的美色对她而言十分具有诱惑力,她现在躲着你,只是觉得丢人,怕你笑话她罢了。” “我不会笑话她。” 相反,还觉得有点自得,有点高兴。 云子鹤:“这话你别对我说,你得对她说啊,你什么话都闷着不说,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像你这样的叫什么?说好听了叫沉稳持重,说通俗了,那就是死闷骚 biqikμnět。” 秦淮辩解,“我没有闷骚……” 相较于以前,他现在已经算是话多的了。 在兰清笳面前,他已经会说很多以前从来不可能说的话。 云子鹤给他投去一记眼神,像是在说:本夫子说话你就乖乖做笔记,休要顶嘴。 秦淮默了默,“请继续。” 云子鹤把手中折扇唰地一下打开,整个人平添了一副招摇撞骗的神棍气质。 他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各种理论说得一套一套的,把秦淮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表面严肃,但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地做笔记。 虽然他讲的不一定都有用,但是,先记下再说。 淮南王府的下人们都知道,王爷和王妃闹别扭了,他们已经分房睡好几天了。 王妃连着好几天都睡在偏房,下人们虽然心中犯嘀咕,但却不敢私底下嚼舌根,只是鼻眼观心,越发小心地伺候着。 兰清笳一个人睡在偏房,起先还因为自己终于能暂时躲开秦淮而松了一口气。 但是后来,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因为也没人来哄自己劝自己围追堵截自己啊。 这就像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 兰清笳的心中郁闷,偏偏也没人给自己递台阶,她心中的那口郁气就这么梗在喉头,无处纾解,真是要憋死人了。 兰清笳正在心中默默给秦淮扎小人,那个男人就如同幽灵一般,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兰清笳一下就从座位上弹坐了起来,有一瞬间,她以为他是自己从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筆趣庫 秦淮一身玄色外袍,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风姿俊雅。 他面上没甚表情,整个人显得有几分严肃。 兰清笳心弦微微紧绷,莫非自己这段时间的造作有些太过,他来兴师问罪了? 正这么想,就听他轻咳一声,开口,“你的鼻血好了吗?” 兰清笳:…… 求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夫子课堂第一条:千万不要把人晾着,得努力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 秦淮是在刷存在感的,但是好像他的开场白,有些糟糕。 第263章:云夫子课堂 兰清笳的脸色在听到“鼻血”两个字的时候几乎马上就变成了鼻血的颜色,鲜红鲜红的。 她好像生气了。 云夫子课堂第二条:你是孙子她是爷,如果她不高兴了,千万不要问原因,直接道歉就完事了。筆趣庫 秦淮满脸严肃,语气诚恳,“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兰清笳一愣,心中的郁气因为这干脆利落的道歉,终于稍稍缓和。 心道,没想到他觉悟还挺高。 兰清笳语气有些别扭,“你道什么歉啊,你是关心我罢了,又没说错什么。” 云夫子课堂第三条:女人说自己错了,千万不要当真,得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秦淮迈步上前,眸光定定地望着她,神情中盛满了诚恳。 “不,是我嘴笨说错了话惹了你不开心,你心里还有气,就尽管冲着我撒好了。” 兰清笳又怔住了。 她心中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涟漪,同时,又平白生出一股淡淡的违和。 她怎么感觉今天秦淮有点怪怪的,像是哪里不大一样了似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秦淮略带哀怨的声音传来。 “笳儿,你已经好几天没理我了。” 云夫子课堂第四条:不是只有女人可以撒娇,男人撒起娇来,要人命! 秦淮那张俊美无俦,俊逸无双的脸上,此时竟然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委屈,隐隐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兰清笳竟然觉得他那样子,有点像,闹脾气的雪团。 兰清笳心头陡然一颤,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了全身,自己心中的某处萌点被戳了一下。 兰清笳的面颊不受控制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粉色。 同时,她心中也暗暗觉得自己就是个禽兽,竟然因为自己把持不住流了鼻血就迁怒于他,冷落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兰清笳语气也放软了,整个人眼眸含水,艳若桃花,显然已经是被哄好了大半。 秦淮眨眨眼,水光潋滟,语气也软软的,“那今晚回正屋睡,嗯?” 兰清笳晕陶陶地点了头。 秦淮露出了如(奸)释(计)重(得)负(逞)的笑。 同时心中不禁对云子鹤大感叹服,他简直是神人,竟然连兰清笳的每一个反应都能料对。 时隔多日,两人再次同床共枕,心思都有些飘。 兰清笳觉得自己脏了,她的思想已经不干净了。 以前跟秦淮同床共枕,她可纯洁了,脑子里绝对不会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现在,感受到身旁强烈的男性气息,兰清笳脑子里就有了画面感。 她赶忙打住,捂住自己的鼻子,生怕再来一次血流成河的闹剧,那她的脸就丢大发了! 秦淮像是一具毫无起伏的尸体似的,躺得笔直笔直的。 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均匀,像是经过了最精准的测量。ъiqiku 但实际上,他的脑内,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想到了云夫子课堂的杀手锏:男男女女,无非就那点子事。 云子鹤点到为止,没说破,但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汇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想法的确有些流氓,光是想想就让人耳热。 但是,对自己的妻子,要那么正人君子做什么? 一味端着,那就只能继续像以前一样,看得着,吃不着。 作为已经开过荤的男人,秦淮表示,要做柳下惠,委实有些难度。 秦淮脑中正在疯狂地进行着天人交战,就感觉身旁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她像是烙饼似的,往左翻翻,又往右翻翻。 她每翻一下,秦淮心头就跟着燥热一分,喉结微微滚动着,体内的怪兽随时要冲破牢笼。 就在这时,他忽的感觉身旁的人侧向了他这边,温热的呼吸似乎近在咫尺,几乎直直地喷在他的身上。 那丫头在盯着自己。 那目光像是有实质似的,让秦淮的身子都禁不住紧绷了起来。 秦淮没动,他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过了半晌,秦淮都要以为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他就又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 那动静很轻,像是刻意放轻的,有那么点偷偷摸摸的意味。 兰清笳的确正在做着偷偷摸摸的事。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凑到了秦淮的脸侧,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飞快速度,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秦淮的身子陡然一僵。 那温软的触感消失得很快,但却像是一记滚烫的烙印,猝不及防地深烙了下去,烙到了他的心口上。 兰清笳偷袭之后便欲飞快撤离,只将这一切掩藏在浓浓夜色之中。 然而下一瞬,她的手腕忽的被一双滚烫有力的大手擒住。 兰清笳也怔,尚未反应过来,旁边那个呼吸均匀,自己以为早已熟睡了的男人却突然翻身压了过来。 兰清笳惊吓,错愕,最后就尽数变成了难看窘迫。 他竟然没有睡着,那方才自己那一番偷袭,岂不是被他抓包了? 兰清笳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整个人恨不得要寻个地方钻进去躲一躲。 秦淮的眸子幽沉,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兰清笳在那幽深的眸光中几乎无所遁形。 秦淮忽的笑了,那声音低沉醇厚,在夜色中平添了许多蛊惑人心的魅惑。 他含笑着开口,“笳儿若想亲,大可光明正大,无需这般偷偷摸摸,小心翼翼。” “我,我才没有……” 不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秦淮却压低了声音,满是蛊惑地开口,“可是我想,怎么办?” 兰清笳浑身紧绷,眼睛瞪得滚圆,面颊也几乎烧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然而,没有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就被男人霸道地堵住了。 这,这不对。 她亲的明明是脸,他怎么亲这里? 而且他周身的那股凶狠劲儿,简直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了。 很快兰清笳就发现,他就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男人褪去了白日里的温和表象,化身了一头凶狠的狼。 兰清笳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被美色所惑,为什么要去偷亲他,现在,就是被人给吃了,她也找不着伸冤的地儿。https:ЪiqikuΠet 然而她不知道,就算她没有偷袭,男人心里生了邪念,该变身的时候,也一样会变身…… 第264章:秦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第二天,云子鹤收到了淮南王府送来的一份颇具分量的厚礼。 乔远一脸恭敬,“云公子,这是我家王爷特意准备的谢礼。” 至于谢什么,乔远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云子鹤看到那些礼物,脸上却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 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他好歹也算是个大功臣,收些谢礼,也理所当然。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食髓知味,就会为之上瘾。 兰清笳充分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深刻含义,也终于对秦淮的身体状况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以前究竟是什么让她觉得他身体孱弱,病入膏肓?是无知啊! 他之前明明是一副宝相庄严,高冷禁欲的模样,让她不敢肖想半分。 连那次自己对他霸王硬上弓,她都觉得自己亵渎了他,简直该自请死罪! 结果现在呢?他怎么反倒自己化身禽兽,对那事这般热衷了!biqikμnět 哪怕经历了两世,兰清笳在这件事上仍会觉得羞赧拘束。 尤其是事后,面对秦淮,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脑中还总是不受控制地回味联想,每每都被自己脑中的画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他看起来就坦然多了,神色自若,态度如常,就好像晚上缠着她凹各种羞人姿势的人不是他似的…… 两人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并且愈发和谐。 然而,秦淮却觉得,还没有达到可以跟小丫头坦白的时候。 他得再多些耐心,不急。 温水煮青蛙,就要慢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温水中,等她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深陷其中。 兵法有云,待天时地利人和,一切条件齐备之后再一举出击,必然能达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兵法计谋连城池都能攻得下,更遑论攻陷一个小小的女人心? 几天后,兰清笳收到了皇后派人送来的一封帖子。 某天,淮南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今皇后霍云姝。 兰清笳谨记身份之别,要给她行礼,被她拦住了。 她整个人的兴致都显得不大高,“今天我不是皇后,不要跟我讲那些虚礼。” 兰清笳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心情看起来并不好的样子。 正斟酌着措辞,霍云姝就道:“我想去庄子里避避暑,你要不要一起去?” 霍云姝虽然是在询问自己,但她现在毕竟是皇后,既然已经问出了口,就是希望自己陪同。 自己要是拒绝了,就太不上道了。 自己便去玩一玩吧,刚好可以好好放松放松,这段时间,她的这把老腰都快断了…… 秦淮不在府上,兰清笳只给下人留了话便与霍云姝出了门。 上了马车,霍云姝整个人的情绪还是蔫耷耷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兰清笳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样,以前每次见她,她都是灿烂明朗的,像个小太阳。 现在她都已经是皇后了,能让她露出这般神色的,大概就只有皇上了。 帝后的私事,兰清笳心中纵然有千百般好奇,也不敢贸然开口。 她鼻眼观心,便乖乖地坐在一旁,陪着她一路沉默。 霍云姝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实在憋不住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出宫?” 兰清笳愣了愣,于是乖乖问,“那你为什么出宫?” 霍云姝气鼓鼓的,“因为我不想待在皇宫里,皇宫里无聊透了!” “哦。”兰清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皇宫或许是很多人为之向往的地方,但对于兰清笳来说,那就是个富贵牢笼罢了。 霍云姝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兰清笳的下一句话,她顿时就又忍不住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想待在皇宫?” 兰清笳直觉,自己要是给她递话茬,她定要说一些自己不怎么适合听的话题。 兰清笳很认真地道:“皇后不想就是不想,不需要为什么。” 霍云姝愣了愣,旋即就像是对她的话免疫了,径直道:“因为皇宫里有一个很讨厌的人,很讨厌很讨厌!” 这话让兰清笳不知道是跟她一起同仇敌忾地附和好,还是装聋作哑假装没听到的好。 兰清笳保守地选择了后者。httpδ:Ъiqikunēt 霍云姝又嚷了起来,“你怎么不问我那个很讨厌很讨厌的人是谁?” 兰清笳:……她并不是很想问。 但是,霍云姝根本不需要兰清笳主动问,她自己就能自如发挥。 “那个死渣男就是秦书墨!” 兰清笳:……她并不是很想听。 霍云姝显然并不需要参考她的意见,她张嘴,噼里啪啦地就骂了一通,什么“负心薄情”,什么“见异思迁”,什么“喜新厌旧”,什么说出去的话放出去的屁,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兰清笳缩在角落,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恨不得自己此刻成为一个聋子,最好什么都没听到! 霍云姝骂着骂着,似乎是骂累了,终于歇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总结陈词。 “总之,秦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兰清笳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小声开口,“你和皇上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霍云姝当即横眉冷对,“怎么可能是误会?娶我的时候说的什么,这一生只娶我一个,结果呢?呸! 背着我偷偷宠幸别人,连种都有了,还偷偷摸摸请太医,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如果真是误会,我的脑袋给你拧下来当球踢!” 霍云姝火力全开,周身都像是长满了刺,借此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难过与伤怀。 兰清笳听得禁不住一怔,她没想到,秦书墨会是这样的人。 但那是帝王,她没有置喙的权利,霍云姝可以骂,她却不行。biqikμnět 只是,如果他真的要在短短半年就违背诺言,广纳后宫,霍云姝心中的伤心难过可想而知。 霍云姝恨恨地揪着衣角,像是把它当成了那个负心的帝王。 她又恨恨重申,“秦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兰清笳对秦书墨的品性如何不敢贸然多言,但是…… 她小声哔哔,“我家王爷挺好的。” 她说得小声,以为霍云姝听不到,但霍云姝自幼便是习武的,耳力自然不差。 她将兰清笳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又十分不雅地“呸”了一声。 “好个屁!他若真好,就不会把你骗得团团转……” 第265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霍云姝在气头之上,各种话不禁思考便冲口而出。 但在最后关头,她及时刹车,戛然而止。 话头结束得有些突兀,兰清笳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他骗我?” 霍云姝心中微微一个激灵,当即忘了自己对秦家男人满腔的怨愤。httpδ:Ъiqikunēt 她飞快调整着面上的神情,那桩大秘密不能说,那就只能把另外一件事抖出来了。 霍云姝气哼哼地道:“对啊,你是怎么进的淮南王府,你还不知道吧?” 兰清笳心中疑惑,同时,又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隐隐的猜测。 “当初抽签,每个香囊里都是你的名字,他无论拿哪个都一样,前面的那些关卡,他也都打了招呼,就算你表现得像个白痴,你也能顺利晋级。 所以你就是被他骗进府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很心计,很奸诈?” 兰清笳:…… 为什么她要表现得像个白痴?她明明表现得,根本不差,也还好啊! 默默吐槽完,注意力才放在了另外一桩事情上。 哦,原来是他打过招呼啊,原来自己能嫁给他,中间还经历了这些阴谋诡计啊。 不知为何,兰清笳的心中非但没有半点被欺骗,被算计之后的愤怒难过,反而心中还禁不住升起一股子浓浓的雀跃,和隐秘的欣喜。 他竟然这么处心积虑地筹谋算计,让自己嫁给了他,那是不是因为,他之前便注意到了自己,甚至,对自己还有点喜欢? 那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就是自己呢? 喜欢两个字,在兰清笳的心中跳了出来,顿时又搅得她心口一阵砰砰狂跳。 她禁不住问,语气中藏着一丝小心隐藏的期待,“可是,为什么会是我?” 霍云姝现在对秦家男人没有半点好感,深深地觉得,天下乌鸦一般地黑! 虽然秦淮没有得罪她,但她还是想给他找点不痛快,最好让他后院起火,手忙脚乱一番才痛快。 于是霍云姝便道:“因为他对你心怀不轨,别有所图!” 霍云姝说得信誓旦旦,十分坚定地抹黑秦淮。 兰清笳陡然怔住了。 心怀不轨,别有所图。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兰清笳心中微微颤了一下。 前世,自己与穆继和的婚姻,也是因他蓄意图谋才最终促成。 今生,自己与秦淮的亲事,她本以为是天意,不想,实际却也是人为。 一个男人会处心积虑地娶一个女人,要么是喜欢到了极致,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那时的秦淮对自己,能称得上喜欢到了极致吗? 便是兰清笳再自恋,也觉得这断然不可能,婚后两人的状态,他也并不像是爱惨了自己的样子。 那么,就真的是别有所图了。 他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图谋?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只除了…… 她暗暗甩了甩头,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自己上次已经因为江星若怀疑过他一次,现在,不能再对他凭生猜忌。 人与人的相处,最忌讳的,便是互相猜忌。 猜忌多了,哪怕再好的感情,也会生出裂缝与嫌隙。 他是端方如玉的正人君子,他跟穆继和是不同的,自己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人品,难道还不了解吗? 兰清笳这般告诉自己,让自己努力压下了方才那一瞬升起的异样。biqikμnět 但是,之后她的情绪便也莫名其妙地低了下去,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对接下来的避暑之旅,都有些兴致缺缺。 霍云姝经过了一番疯狂吐槽,骂累了,取而代之的,便也是一股强烈的丧气与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男人吗?我离了他难道还不活了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她耷拉下的眉眼,还是毫无保留地将她的情绪泄露。 两个女人都沉默了,没人再开口。 这处避暑庄子是皇家级别的,风景秀美自是不必说,住的地方也十分豪华,一应用具齐备周全,没有半丝怠慢。 即便如此,两个人的兴致还是不高。 霍云姝有些累,便想在屋中歇一会儿,兰清笳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体有些疲乏,但躺在床上,意识却很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暮色渐黑,整个山庄比白日更加凉快,十分舒爽。 庄子的管事派人送来了新鲜采摘的水果,也询问了兰清笳是否准备用晚膳。 兰清笳正要询问霍云姝有没有吃,她就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了。 “去备晚膳吧,再备些好酒。” 说完,她便大喇喇地坐到了兰清笳的对面。 兰清笳知道自己酒量一般,若是以往她大概不会在外面喝酒,但现在,却没有说什么。 喝一点也没什么,偶尔醉一醉,也能让自己好好放空。 酒菜很快就上桌了,庄子里的食材都是现采现摘的,十分新鲜,兰清笳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不错。 两人先是沉默地吃着,吃着吃着,就喝起了酒。 霍云姝没让旁人伺候,就她们俩人。 她主动倒酒,兰清笳自然要接过自己来,毕竟她是皇后,自己怎么也没有要她给自己倒酒的道理。 但霍云姝却拿着酒壶不放,非要自己来,兰清笳抢不过她,只能作罢。 让霍云姝倒酒的结果就是,两人的酒杯时时刻刻都是满的。 刚喝下一杯,还没歇会儿,第二杯就又满上了。 她们两人就像是喝水似的,一杯接一杯。httpδ:Ъiqikunēt 到后来,霍云姝倒酒的动作就有点不稳,酒洒了满桌,她蹙着眉,十分不悦。 最后,她索性直接把酒壶塞给兰清笳,自己又端起一壶,十分豪迈地道:“倒来倒去怪麻烦的,我们直接对着酒壶喝!” 兰清笳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脑袋昏昏糊糊的,脑中根本没有拒绝这个选项,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她一道灌了起来。 霍云姝忽的咯咯笑了起来,“清笳,以前,我娘跟我讲过一个笑话,我,我讲给你听。” 兰清笳:“好啊!” 霍云姝拼命捋直了舌头,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道:“孔融四岁的时候,爹娘在吵架,孔融在一旁说:‘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这就是孔融让离的故事。” 兰清笳愣了愣,旋即“啪啪”地拍起了手掌,十分捧场。 “哇,好故事!” 第266章:和离万岁 霍云姝打了个酒嗝,“我觉得,孔融说得很对,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兰清笳又“啪啪”地拍手掌。 “哇,有道理!” 霍云姝勾住了兰清笳的肩膀,“那,我们和离吧!” 兰清笳再次“啪啪”地拍手掌。 “哇,好建议!” 霍云姝咯咯地笑了起来,“和离万岁!” 兰清笳也咯咯地笑,鹦鹉学舌,“和离万岁!” 霍云姝忽的就骂了起来,“臭男人!” 兰清笳也大着舌头跟上,“大坏蛋!” 霍云姝:“敢负我,我阉了你!” 兰清笳:“敢骗我,我剁了你!” 霍云姝:“阉了当太监!” 兰清笳:“剁了喂野狗!” 霍云姝:“哼!——嗝!” 兰清笳:“哼哼!——嗝!” 门外的两枚臭男人&大坏蛋:…… 秦书墨和秦淮对望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很黑,简直听不下去了。 秦淮很不开心,望着秦书墨的眼神带着迁怒,“皇兄,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皇后?” 不要把她放出来祸害人? 竟然还敢蛊惑兰清笳和离,真是害人不浅! 秦书墨扶额,“朕是无辜的!” 秦淮:“呵呵。” 秦书墨:……自己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帝王的尊严了? 推开房门,铺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浓烈刺鼻的酒味。httpδ:Ъiqikunēt 霍云姝爬到了桌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里还抱着个酒壶,仰头灌酒,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令人的一颗心都禁不住高高悬了起来。 兰清笳就安全多了,她坐在地上,头枕在凳子上,抱着凳子,乖乖的,很安静。 霍云姝举起自己手中的酒壶,高呼一声,“和离万岁!” 正兴奋着,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阵歪歪扭扭,整个人霎时摇摇欲坠。 秦书墨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把人一把抱了下来。 霍云姝才刚爬上去,还没来得及意气风发地发表自己的和离感言,冷不丁就被抱了下来,她顿时手脚并用地扑腾开了。 手中的酒壶毫不客气地往秦书墨的脑门上招呼,大着嗓子厉呵,“大,大胆!敢冒犯本宫,本,本宫阉了你全家!” 秦书墨脑袋险些没开了花,忍着疼躲了她的凶器,把人牢牢钳住。 对她动不动就要阉人的行为,秦书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道,待她清醒了,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 秦书墨半哄半强制,艰难地把霍云姝抱走了。 没了霍云姝过于聒噪的声音,屋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秦淮走到桌边,蹲下身来,轻声喊她,“笳儿。” 兰清笳没有反应,秦淮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人捞了起来。 “走,我接你回家。”筆趣庫 兰清笳的身子软绵绵,面颊红扑扑,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鲜艳欲滴,诱人采撷。 秦淮想起她上回喝醉的情形,喉结不受控制地微微滚了滚。 心中绮念刚起,兰清笳的眼中就忽的蒙上了一层水汽,旋即,那泪意就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滚,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秦淮心头顿时狠狠一紧。 他忙问,“笳儿,你怎么了?” 兰清笳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得秦淮心头直发毛。 她抽抽噎噎地掉眼泪,“你为什么骗我?” 秦淮心头一紧,难道方才霍云姝醉酒之下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兰清忽的伸手,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脸上。 秦淮被她打懵了,连到嘴的解释都被打飞了。 “大坏蛋,为什么骗我,呜呜呜……” 秦淮万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地瞒了那么久,到头来竟然被霍云姝给捅破了。 他失语半晌才哑声,“笳儿,我不是有意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 兰清笳吸吸鼻子,两眼水汪汪的,“你是垂涎我的肉体对不对?” 秦淮:…… “你是馋我的身子,想把我关起来尽情蹂躏对不对?” 秦淮:…… 兰清笳伸手晃他,“对不对对不对!” 秦淮默了默,声音莫名比方才更加低哑了几分。 “对。” 兰清笳“哇呜”一声就哭了起来,“你,你禽兽不如!” 她声声谴责,秦淮瞬间也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毕竟,她一直当自己是师父,算是半个爹的存在…… “是,是我禽兽不如。” “你让我相信你,可是你却骗我,你竟然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秦淮心中越发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再次扬起手,“啪”地一下就打在了他的俊脸上。 “我要打死你!” 秦淮又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但他此时只能装孙子。 “该,我该打,你想打几下都行。” “我要剁了你!” 秦淮:“……这个,等你清醒了再剁。” 只要你下得去手。 她一边哭,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继续说着凶残无比的话,“我要阉了你!” 秦淮:…… 这就有点过分了。 “我要跟你和离!” 秦淮:…… 这个免谈。 她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整张脸看起来颇为精彩纷呈。 秦淮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一边担心她就这么哭背过气去。 但事情从一开始就失控了,现在陡然拉回正轨,对她而言必然是天崩地裂的颠覆。 如果这样发泄能让她好受一点,那就随了她吧。 兰清笳忽的顿住了哭,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秦淮一愣,“笳儿,你怎么了?” 兰清笳没有说话,只直勾勾地望着他,然后,下一瞬,她朝自己身上扑了过来,“呕”地一声,稀里哗啦地,全都吐到了秦淮身上。 她吐得难受,秦淮的脸也瞬间僵住了,整张脸上都是一副完全不可描述的神情。 兰清笳吐完了,整个人陡然轻松了。 她朝他邪魅一笑,“我要臭死你!”https:ЪiqikuΠet 秦淮:…… 很好,很不错,你成功了。 秦淮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晚上究竟是怎么过的,总之,过得有些精彩。 等到给他和兰清笳都清理干净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他明明记得,上回她喝醉了之后很乖的,为什么这次会这么难缠,就像是个——疯婆子。 嗯,没错,而且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疯婆子。 第268章:二手男人 秦淮的身上,脸上都留下了她的抓痕,战况比他们夜夜笙歌时还要惨烈些。 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人,秦淮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预感,明天等她酒醒了,定然又是一场硬仗。 那件事,没可能那么轻易揭过去。 秦淮揉了揉眉心,心中暗暗给霍云姝记上了一笔。 秦书墨那头,也是一派兵荒马乱。筆趣庫 霍云姝是个泼辣娇纵的性格,更何况她这次还是憋着深深的怨气出的门。 没看到秦书墨还好,她大概只是随随便便发发酒疯也就罢了,但秦书墨偏偏还不识趣地往她跟前凑,她的怒火哪里还受得住? 加上酒劲儿,原本八分的泼辣硬是被加持成了十分,对秦书墨一番拳打脚踢,又抓又挠。 秦书墨连连败退,毫无帝王该有的尊严,“姝儿,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云姝就算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有些结结巴巴,但逻辑还是十分清晰。 “那,那事情是怎样?你,你难道没有传太医去给别,别的女人诊脉吗?难道太医诊出来的不是喜脉吗?” 秦书墨:“是,的确是,可,可……” 他一时语塞,似乎这件事十分难以启齿。 “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云姝的眼眶红了,“你根本解释不出来,你就是在狡辩……呜呜呜,我要和离,我要跟你和离!” 秦书墨将人钳住,“除了和离,你要怎样都行。” 和离,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霍云姝巴巴地望着他,“真的吗?” 秦书墨以为她态度软化了,当即轻呼了一口气,点头,“真的。” 下一秒,霍云姝露出了一抹狰狞的坏笑,“那我要阉了你!” 秦书墨:…… 霍云姝对此十分热衷,整个人扑了上来就要实操,秦书墨不能对她动粗,只能以防守为主。 但他的退让和防守,却换来这丫头更加变本加厉地穷追猛打,他整个人都很是狼狈。 秦书墨终于把发疯的霍云姝钳住了。 他满脸疲惫,“姝儿,你饶了我吧。” 霍云姝奋力挣扎,但却动弹不得。 她怒骂,“我不,我就要废了你,让你当个死太监!” 秦书墨:…… “我若成了太监,姝儿怎么给我生孩子?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生一双儿女吗?我把孩儿的名字都想好了。”Ъiqikunět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中的委屈忽的便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的喉头梗着,声音也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哭腔。 “我呸!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别人碰过的二手男人,我心里膈应!” 二手男人秦书墨被噎得面色狠狠一滞。 他开口,语气铿锵坚定,“姝儿,我只有你一个女人,没有别人。” 霍云姝扯着嗓子嚷嚷,“那那天在御书房里的女人是谁?太医诊出喜脉的女人是谁?” 秦书墨的神情滞了滞。 “这件事,很快你就会知晓,我们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霍云姝眼眶一阵酸涩。 “每次说到这件事,你都是这副逃避躲闪的态度,每次都是含糊其辞,不肯直说。 如果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你怎么不干脆直说?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因为我答应了不能说……” “我呸!你是皇帝,谁还能要求你什么?你就算要找借口,也要找个像样的吧,至于用这么烂的借口糊弄我吗? 是你自己说只娶我一个的,你说出的话就像放屁似的,呜呜呜……我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 女人的眼泪,果然是世间最好用的利器。 尤其是对在乎自己的人,眼泪一出,对方的心一下就能软作一团,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姝儿你不要哭,你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别哭……” 秦书墨顿时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云姝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张牙舞爪,只是眼泪簌簌地流,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儿。 秦书墨怎么都哄不好,很是手忙脚乱,心头更像是被人剜了一下,钝钝地疼。 他张了张嘴,想要干脆把事情和盘托出,但是想到什么,又只能叹了口气,把话头咽了回去。 无独有偶,霍云姝胃里一阵翻涌,在秦书墨耐心哄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吐了他满身满脸。 他的情状,甚至比秦淮还要惨……httpδ:Ъiqikunēt 堂堂帝王,从小到大,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脸都黑了,但是面对这个把他吐得满身的女人,他所有的火气就又全都梗在了喉头,根本发不出半点火气来。 两个男人的这个晚上都过得兵荒马乱,狼狈不已。 半夜,他们终于有了睡意时,旁边冷不丁就袭来一腿,或是一个耳光,然后就是一声饱含怨气的怒骂。 “臭男人!” “负心汉!” 两个女人连在梦中都没有放过他们。 清晨,阳光从窗户洒了进来,床上的人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秦淮睡得并不安稳,昨晚被兰清笳百般折腾,眼底留下了两道浓浓的青黑。 兰清笳眼睫轻垂,蹙着眉,揉着脑袋,缓缓睁开眼。 秦淮当即神情一凛,做好了再次接受暴风侵袭的准备。 兰清笳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意识尚未回笼,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笳儿,你醒了?” 这声音格外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兰清笳一愣,看清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秦淮什么时候来的? 脑中的记忆太过零碎,她蹙着眉,努力拼凑,一时却没能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来。 秦淮眼睫轻垂,在她开口前缓声开口,“笳儿,对不起,那件事,我不是有意骗你。” 那件事,骗她? 兰清笳脑中接受着这几个关键信息,终于慢慢地想了起来。 他说的是自己嫁进淮南王府的这件事。 昨晚醉酒失态,她似乎问过他这个问题,只是他的回答是什么?她却记不得了。 究竟是为什么? 兰清笳不想瞎猜,她只想听他亲口说。 她不想让猜忌成为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 她望着他,开口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瞒着我?” 第268章:牛头不对马嘴 她的语气太平和,秦淮心中反而越发紧绷,总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因为怕你无法接受。” 她只把他当成师父,当成长辈,如果让她知道真相,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兰清笳只是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秦淮微微舔了舔唇,继续开口,“也怕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尴尬,会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更怕你……会就此对我生出疏远反感和抵触。” 他的神色严肃,语气诚恳,眼神间还带着一抹生怕她不信的紧张。 兰清笳轻声,问出了自己最不敢问的问题。 “可你想娶的人,为什么是我?” 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她是药人? 她抬起眼,认真地望着他。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秦淮似因为这个问题愣了愣,他觉得,她的这个问题的重点似乎有些跑偏了。 但既然她问了,他便认真地想了。 为什么是她?一开始只把她当成徒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后来,让两人的关系发生转变,大概,是从宰相府的那个吻开始的吧。 他是个端方严谨的人,既然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就该对她负责,所以,才让两人除了师徒以外,又添了一个夫妻的关系。 他神色郑重,像是一个再正派不过的正人君子,“在宰相府,我冒犯了你,该当负责。” 兰清笳陡然便想起了那个意乱情迷之下的吻,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只是因为这个吗?” 秦淮轻咳了一声,能宣之于口的原因,只能这个。 若是承认自己顶着师父的身份对她在某些瞬间生出过些许不受控制的绮念,那自己跟真正的禽兽有什么不同? 这个理由,是最好的遮羞布,让他在她面前,至少能保留一点颜面。 是以,他一派庄重地点了点头。 “嗯,只是因为这个。” 兰清笳平静的心湖像是扔进了一块石头,瞬间掀起了阵阵涟漪。 原来是这样。 原来只是为了负责而已。 不是因为爱慕,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她是药人,对她别有所图,只是因为冒犯了她,所以要对她负责罢了。Ъiqikunět 他可真是个正人君子。 不知为何,虽然证实了他并不是在觊觎她的药人身份,但这个答案,也并没有让兰清笳的心头有半分轻松愉悦。 反而,生出了一股闷闷的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如果,那天在宰相府的人是别人,如果他克制不住药性吻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君子地娶了她,对她负责? 自己这个淮南王妃的身份,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她之所以会坐到这个位置上,成为他的王妃,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说起来,付雯茜倒是成了他们的红娘了。 兰清笳心头闷闷的,她觉得,一定是因为昨晚喝了太多酒了。 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一定不能再这么喝了。 兰清笳垂着头,许久没说话。 秦淮看到她的神色,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许紧张。 她的情绪不对。 在他的预料中,她应该要大哭大闹,狠狠发泄出来的,现在她这样憋着,他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 秦淮一时有些无所适从,“笳儿,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瞒了你。 你要是怪我,就发泄出来的,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兰清笳扯了扯唇角,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我哪有什么好发泄的?你的确是骗了我,在选秀中使了一些手段让我入选,但归根结底,你也是出于君子之风。 而且,嫁入淮南王府之后,你对我也是极好的,从未苛待于我,我没有什么好发泄的。 淮南王妃多好啊,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一生荣华,是燕京城多少贵女做梦都羡慕不来的。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为了我在选秀中动了那些手脚呢。” 秦淮的神情微微一顿,脑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像是意识到什么,但又不大确定。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刺探,就听兰清笳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既是为了负责,你之前说的只娶我一人的话,是大可不必的。 我知你是端方君子,你娶我便已是对我的负责,不用为了那件小事就许下这样重的诺言。 若是日后你遇上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你想迎她入门,我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便是要我把这王妃的位置让出来,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个便宜,也算是我捡来的。” 兰清笳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自然一些,但只有她知道,她说这话时,心里酸得像是打翻了陈年老醋坛似的,那滋味,可真是妙不可言。 果然,贤淑大度不是那么好装的,她学了两辈子都还是没学会。 秦淮越听越不对劲,他沉声低呵,“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筆趣庫 兰清笳继续扯着嘴假笑,“我没有胡说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等你以后真的遇上喜欢的姑娘,你就会感激我的大度了。” 呸!大度个屁!想哭! 兰清笳想要起身下床,赶紧缓过心里的这股子酸劲儿,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 兰清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她瞪大了眼,心口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秦淮听完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总算是确定,自己的大秘密没有被戳破,她所说的骗她的事,指的是选秀之事。 从昨晚到方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一直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但却奇异地没有穿帮。 秦淮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却又因为新的问题而略感头疼。 这小丫头又是唱的哪一出? “笳儿,不许再胡说八道,我说了只娶你一人,便只娶你一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兰清笳心头微微颤了颤,有什么情绪要流泻而出,但她却及时绷住了。 她小声咕哝,“皇后说,秦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出去的话,就像放出去的屁一样。” 秦淮:…… 第269章:当真这般好奇? 脸色一黑,姝表姐到底是个什么祸害,怎么净向她传授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秦淮伸手,在她的鼻子上重重一点。 “不要信她,信我,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那皇上……” 兰清笳的话头只说了一截,就咽了回去。 那是帝后之间的事情,不该她瞎打听。 就算她心里还是把霍云姝当成姝姐姐,但是明面上,她还是得谨守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秦淮一直都很注意分寸,在与帝王的关系方面,不会轻易僭越。 作为他的王妃,她也不能给秦淮添麻烦。 所以昨天霍云姝在马车上那般失态,她半句话都不敢搭,也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现在,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也及时把话头收了回去。 但秦淮却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霍云姝定然是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小丫头跟着误会了。 秦淮低声道:“皇上对皇后一往情深,岂会负她?” 秦书墨这个少年天子,能让他心甘情愿卑躬屈膝的,也就三个人。 一人是先帝秦彧,一人是摄政王霍临尘,那最后一人,便是霍云姝了。 至少,从秦淮这个旁观者看来,秦书墨对霍云姝百般纵容,早就超出了表兄妹的范畴。 反而是霍云姝没心没肺,开窍得晚,常常让秦书墨黯然神伤而不自知。 现在,霍云姝突然闹得那么凶,虽然的确有些让人焦头烂额,但秦淮瞧着,他皇兄心里还挺高兴的。 兰清笳听到这话,又见秦淮的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她当下完全忘了自己这一茬,反而对帝后之间的恩怨情仇生出了十二分的兴趣。筆趣庫 “那这次的事是怎么回事?皇后说皇上的御书房里藏了女人,还请了太医诊了脉,是喜脉呢。” 兰清笳的两眼亮晶晶的,写满了八卦,倒是全然忘了方才的情绪,秦淮不禁有些失笑。 “当真那么好奇?” 兰清笳想要疯狂点头,但神情微微顿了顿,最后十分矜持地道:“也还好,就一点点好奇。” 秦淮见她如此,便也故意吊着她,“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说了。” 兰清笳:…… 她的神情微微龟裂,眼见秦淮当真坐直了身子,一副要起床,对此闭口不说的样子,兰清笳心中顿时跟猫抓了似的,痒痒得难受。 她赶忙拉住他,僵着脸道:“要不,还是说说吧。”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又松开,别扭地道:“如果涉及皇上的隐私,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秦淮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口是心非。” 兰清笳捂着鼻子瞪他,如此一番玩闹之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倒是恢复得跟往常无异了。 秦淮心中轻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迟早都会知道。 只是我现在告诉你,你不要往外说。” “当然,我又不傻。” 私下妄议私传皇上的隐私之事,她活腻了不成?她可不想自己主动送人头好吧! 秦淮忽的凑近,几乎贴在她的耳侧,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温热的气息传在耳边,叫兰清笳有种想要往后躲的酥麻感觉。 但是,在听到秦淮说的话时,兰清笳瞬间忘了耳朵上的那微弱的麻痒。 她神情震惊到险些变形,惊呼出声,“什,什么?这是,真,真的?”ъiqiku 秦淮对她的震惊表现丝毫不感到惊讶,实际上,他初初听闻时,神情也有一瞬间的失态。 “我还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不成?” 兰清笳神情略显凌乱,还颇有些复杂。 事情的真相并非什么坏事,只是有些……令人惊讶罢了。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后啊? 这其实,好像也不是不能说的,吧?” 秦淮神色有些无奈,“事情有些突然,那位没做好准备,也怕姝表姐接受不了吧。” 兰清笳想到霍云姝昨天的样子,默了默。 她很真心实意地道:“就算再怎么接受不了,也总比现在这样强。” 她感觉,如果霍云姝再晚一点知道真相,这避暑庄子的屋顶就要被她掀翻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隔壁就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格斗声。 与之相伴的,还有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个不要脸的混蛋!谁让你上我的床的,谁让你碰我的! 你个被别人染指过的臭男人,你滚下我的床!” 兰清笳和秦淮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脑中都有了画面感。 一股淡淡的尴尬在屋中蔓延。 紧接着,秦书墨的声音也飘了过来,“姝儿,你让我先把衣服穿上……” 听到这话,画面感更强了,那股子尴尬较之方才,似乎又更浓了几分。 兰清笳撇开了视线,耳根微红。 秦淮在心中暗道,自己还是太正人君子了,做人就该像皇兄一样,要足够不要脸,要足够禽兽,才能不委屈了自己。 那头的动静断断续续,兰清笳和秦淮也起床洗漱。 原本秦淮想要好好教育她,让她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收回去,但因为被数次打岔,也一时忘了干净。 兰清笳和秦淮都觉得,此时他们不要出现在帝后面前比较好。 毕竟现在秦书墨的形象定然不怎么威严庄重,被他们看到了听到了,只会让高高在上的皇上面上无光。 既然来了这避暑的庄子,秦淮便索性带着兰清笳到庄子各处逛逛,游玩一番。 这庄子的景致秀美,四处皆是茂密的丛林,有专门种于观赏的绿植,更多的却是各种各样的果树。 行走在其中,清凉无比,鼻尖更能嗅到真正果香。 抛开其他一切杂念,兰清笳专心享受着这番美景,心情也渐渐明朗愉悦起来。 他喜欢自己也好,不喜欢自己也罢,难道现在他对自己不好吗? 难道现在的生活不比前世好上无数倍吗? 既然已经这么好了,自己还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做什么? 纠结计较那么多,不过矫情罢了。筆趣庫 兰清笳这般自我唾弃了一番,便在心中把那件事翻篇了。 第270章:是你老子 秦淮不知道她心中进行了这么一番心理斗争,他只是觉得,小丫头的心情似乎一下就变好了。 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里都带着光,灼灼生辉。 秦淮看到她的这副笑颜,心中便也笼上一层明媚的光,唇角随之轻轻弯了起来。 等到两人在庄子里玩了一圈回来,就看到秦书墨和霍云姝坐在屋中,一人坐在左边,一人坐在右边,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 实际上,秦书墨频频偷觑霍云姝,而霍云姝则是板着脸,目不斜视。 秦淮和兰清笳走到了门口,看到这般情形,便自然没有假作未见的道理。 两人上前行礼,秦书墨端着一派帝王之姿,给二人叫起。 霍云姝则是一下起身,把兰清笳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清笳,你陪我说说话。” 兰清笳有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何况现在当着秦书墨的面,她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心里踹着个大秘密不能说,还得小心避开这位姑奶奶的雷区,避免再把她点燃,再跟秦书墨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她真的太难了。 不过,秦书墨倒是十分体贴,看到兰清笳进来了,他便起身,与秦淮走了出去。筆趣庫 没了帝王在旁,兰清笳轻舒了一口气。 好歹没那么紧张了。 兰清笳挑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方才我与王爷在庄子里逛了一圈,这庄子的风景当真十分不错,皇后要不要一起去观赏一番?” 霍云姝:“不去,我在等他的交代!” “交,交代?” 霍云姝周身的火药味儿又回来了,“他说待会儿就会有人来给我一个圆满的解释,我倒是要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解释究竟有多圆满! 除非来的是天王老子,不然老娘也绝对不会信了他的邪!” 兰清笳眨了眨眼,心道,来的不会是天王老子,但也差不多了。 霍云姝满脸气哼哼的,还在碎碎念,兰清笳心中却想,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不然待会儿要被打脸了,而且,还是把脸打肿的那种。 霍云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都听到了。 秦淮听到霍云姝那连珠炮似的声音,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自家笳儿温柔贤淑,不是这等泼辣蛮横的性子。 秦淮拍了拍秦书墨的肩,十分真诚地道:“皇兄,你辛苦了。” 秦书墨一脸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淮安慰他,“不过很快姝表姐就会知道真相了。” 秦书墨无奈摇头,“我怕她知道了也未必会好受。” 秦淮却并不赞同,如果一开始就让她知道那件事,她一时之间说不定会难以接受。 但有了这件事做铺垫,相较于误会自己的夫君有了别的女人,任何其他可能,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筆趣庫 凡事,都是有了对比才有高下。 霍云姝虽然口中一直没什么好话,整个人表现得像是个炸毛的小狮子似的,但兰清笳却还是从她的眼神和神色中窥探到了她些微的紧张与期待。 期待着待会儿要出现的人,期待着秦书墨能给出一个将她完全说服的答案。 真是个嘴硬的女人。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庄子外终于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一男一女先后下了车来,早早就有人在庄子门口候着了,见到这二位,当即便迎了上去。 霍云姝却等得有些不耐烦。 她本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更何况现在心里还揣着这么一件大事,心中的炸弹随时都有复燃的趋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霍云姝心中烦躁愈甚,她素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 “那是什么天王老子,到底来不来啊?” 秦书墨额角一跳,他张嘴,正准备开口安抚,门外就传来了一道略带着几分威严的男声。 “不是什么天王老子,是你老子。” 秦书墨一听这声音,当即重重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陡然活了过来。 秦淮和兰清笳则是互相对望一眼,两人都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霍云姝则是一下愣住了,满腔的怒火一下变成了满腹的惊讶。 她转头看去,便见她老子扶着她娘走了进来,她老子的面色难得带着几分严厉,刮在她的身上,叫她微微惊了一跳。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霍云姝像是明白了什么,刷地一下瞪向秦书墨。 她咬牙切齿,“你竟然告状!” 告家长这样的把戏,她五岁就不屑玩了,秦书墨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用小孩子的把戏,真是不要脸! 不过,他以为把她爹娘请来她就会乖乖原谅他吗?做梦!Ъiqikunět 秦书墨知道她定然又想岔了,只一脸苦相。 霍临尘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面容严肃,“姝儿!这便是你对皇上该有的态度?真是放肆!” 霍云姝被霍临尘训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现在乍然听到他这般严厉的语气,这般威严的面容,霍云姝的气势一下就矮了一大截。 同时,她心中的委屈也像是那烧开的水似的,咕噜咕噜地沸腾了起来。 各种委屈叠加,霍云姝之前一直强压的泪意便涌了上来,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家娘亲,云洛伊心里微微一紧,禁不住嗔了霍临尘一眼。 霍临尘也微微顿了顿,板着的面容也稍稍和缓。 秦书墨一见霍云姝要哭,顿时就有些手忙脚乱,忙上前要轻揽住她,“姝儿别哭……” 霍云姝现在最不待见他了,想恶声恶气地吼,又畏惧亲爹的威严,她便一侧身,避开了他,撇过头,低声吐出一句,“我才不要你假好心!” 霍云姝吸了吸鼻子,“爹,娘,你们来这里是要劝女儿回去的吗?” 霍临尘颔首,“是,你现在是皇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当为表率,像你这样一言不合就离宫出走像什么样?” 女儿被他们宠坏了,性格霸道刁蛮,行事也跳脱随性,当初他便觉得女儿不适合当这皇后,现在看来,自己所虑果然不假。 官方吐槽最要命,要是霍云姝知道自己亲爹心中所想,怕是又要呕出几口老血。 第271章:这次真没骗你 霍云姝现在就几乎呕出老血来了。 她心中又气又急,还伤心欲绝,“嫁出去的女儿果然是泼出去的水,现在我已经不是爹爹眼里的小乖乖了,我就只是不能使小性子的皇后罢了! 我在皇宫里究竟过得好不好爹已经不在乎了,我受了什么委屈爹也不管不问了! 我就算要跟三千佳丽共侍一夫也没人为我做主了!你就只需要一个贤惠大度的皇后罢了!” 这话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霍临尘真是一阵气结,“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我哪句说的是混账话?我为什么会离宫出走爹你知道吗?你问都不问一句就让我回去,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女儿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竟然还让我回去!”霍云姝只听了半截,直接就炸毛了。 她委屈得天都要塌了,“呜呜呜,你不是我亲爹!” 霍临尘:…… 云洛伊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他是,亲的!” 霍临尘:……废话! 霍云姝:“娘,你替我做主!” 云洛伊脸上挂满了笑,“姝儿啊,这件事爹娘都知道,这的确是有些误会,你先随我们回去,路上娘跟你慢慢说……” 目光触及安静站在一旁当(听)背(八)景(卦)的秦淮和兰清笳,云洛伊越发坚定了决定,这事得关起门来慢慢说,不然,老脸真是怪赧然的。 霍云姝又不是傻的,她哪里听不出娘亲的意思,这还不是在替秦书墨说好话吗?https:ЪiqikuΠet 霍云姝难以置信,自己亲爹亲娘都被秦书墨收买了,他们都半点不顾自己这个亲闺女的想法,开始百般糊弄她了。 她伤心欲绝,痛心疾首,“娘,你每次想骗我的时候就会这么说!你的这套说辞,从小到大我都听了无数遍了! 什么先回去,什么路上慢慢说,无非就是要先把我骗回去,这分明就是缓兵之计!” 以前她还小,还会傻乎乎地被骗,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不是三岁小孩了好吗? 云洛伊:“……这次是真的,娘亲没骗你。” 云洛伊一脸真诚地望着女儿,霍云姝嘴巴更扁了,满眼谴责地望着她,“你每次也都会这么说!” 云洛伊:…… 她在女儿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云洛伊轻咳一声,求助地望向霍临尘,“你来。” 霍临尘的公信力还在,他说的话,女儿应该会信了吧? 他还没开口,霍云姝便断然道:“你们现在是蛇鼠一窝,我谁的话都不信!” 霍临尘:…… 霍云姝狠狠剜向秦书墨,“你就跟你那小情人一起双宿双飞,恩恩爱爱去吧,我刚好也能给你们腾位置!” “姝儿!” “姝儿……” “姝儿!!”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秦书墨心头微紧,云洛伊满腔无奈,霍临尘却是青筋直跳。 霍云姝一句话惹来三个人的激烈反应,她一下被吼得愣住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我,我说错什么了?他都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爹,娘,当初你们不是因为他许诺后宫只会有我一个女人才答应我入宫的吗? 当初你不是说,但凡他让我受半分委屈,就要送我离宫,绝对不会委曲求全的吗? 怎么现在你们一个个全都变了!” 她之所以敢这么任性,这么蛮不讲理,这么底气十足地说出这些话,不都是因为爹娘曾经这样对她许诺的吗? 怎么事到临头,他们一个个竟都像是失忆了似的。 秦书墨:“姝儿,我没有别的女人。”筆趣庫 霍云姝:“呸!那那天在御书房诊出喜脉,你还为此打点太医,为她遮遮掩掩,偷偷摸摸不肯说的女人是谁?” 霍临尘:“是你娘。” 霍云姝:“我呸!我娘……什,什么?” 霍云姝的眼睛瞪大,神情龟裂,整个人像是被释了定身咒,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云洛伊弱弱开口,“是娘亲……” 老蚌怀珠,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好窒息,好羞耻! 也,好忐忑…… 那天,云洛伊听到了一点风声,那些多嘴的言官又开始盯着皇帝的后宫,还拿皇后半年未孕的事说事,要皇上重开后宫。 云洛伊听了就禁不住冒火,她便杀进了宫里,打算私底下探一探秦书墨的口风。 结果一个激动就晕倒了,太医一诊脉,竟然是喜脉。 她女儿都已经嫁人,到了该生孩子的年纪,自己竟然破天荒地诊出了喜脉,这可真是…… 云洛伊不肯相信,秦书墨也一脸惊愕,为了保险起见,他便又召来了另外一名妇科圣手,给云洛伊又诊了一次。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喜脉无疑。 云洛伊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当然是让秦书墨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对不能泄露半分。 尤其是对霍云姝,不能多说半个字。 她一直都是家中独女,现在突然要多出个弟弟/妹妹,两人的年纪还相差那么大,她能接受吗? 这事得好生铺垫,慢慢道来。 云洛伊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出了宫,没惊动霍云姝。 但秦书墨是皇帝,他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丝毫不引人注意? 尤其是他在同一天,前后接连请了两位御医到御书房诊脉,这就根本瞒不住。 霍云姝到御书房寻他,偏就看到了云洛伊落下的一根手帕。 那帕子没有什么图案,看不出是谁的,但却看得出质地极好,绝对不是寻常小宫女用得起的。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人的联想能力,霍云姝联想到那天来诊脉的妇科圣手,一番顺藤摸瓜,发现那妇科圣手正在研究产妇的安胎药方,她当即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真相。筆趣庫 但有秦书墨特意下的封口令,便没人知道那天在他御书房里的人是云洛伊。 霍云姝不是那种有话非要憋着不说的人,她当即跟秦书墨摊牌,询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偏生秦书墨受云洛伊的嘱咐不能说实话,他一番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态度让霍云姝彻底误会。 之后,便引发了这么一番天崩地裂的大爆发。 第272章:丢脸丢到姥姥家 霍云姝依旧保持着僵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一动未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半晌,霍云姝才回过神来,她眸光一转,便发现眼前三个人,六只眼睛,正齐刷刷地望着他。 云洛伊神色紧张,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望着霍云姝的眼神既关切又心虚。 霍临尘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还是藏着一抹同样的紧张。 他们迟迟没有告诉女儿这件事,就是怕她一时想岔。 毕竟,现在的女儿,已经过了想要个弟弟妹妹的年纪了。 而终于沉冤昭雪的秦书墨顿时扬眉吐气了,整个人连腰杆都挺得更直了几分。筆趣庫 但眼下却并非可以洋洋得意的时候,自己虽然清白了,但是这个问题却还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 要是姝儿把事情想拧巴了,这可如何是好? 便是站在一侧的秦淮和兰清笳,也都微微提了提心。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霍云姝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虚,“你们,没有骗我?” 云洛伊:“虽然娘以前喜欢骗你,但这次真的没有……” 霍临尘也跟着开口,“这等大事,如何会随便拿来开玩笑?” 霍云姝整个人还是有些懵懵的,有种深陷云里雾里,很不真切的感觉。 “那,那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秦书墨飞快地甩锅,“是姑母不让说。” 云洛伊本就是秦书墨的姑母,他与霍云姝成了亲,本应称她一声母亲,但云洛伊自己听得怪,便让他仍然沿用原称。 对霍临尘,在朝堂之上,他仍尊称太傅,私底下,便仍唤姑父。 云洛伊也飞快解释,“娘也还没做好准备,后来是你爹不许说。” 这黑锅一个甩一个,就甩到了霍临尘这里来了。 霍云姝便把目光投向了霍临尘。 霍临尘:……我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一切。 他轻咳了一声,缓着声音,“我们也是怕你难以接受,毕竟之前爹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怕你想岔了,觉得爹娘把你嫁出去便是不要你了。” 而且,她入宫大半年,至今无所出,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多嘴的言官开始以此作伐,要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广纳后宫。 那些风声或多或少都会传到姝儿的耳中,这时候她不免会对怀孕之事有些敏感。 更何况,这个怀孕之人不是旁人,还是她的亲娘…… 自己年纪轻轻的却没怀上,自己娘亲都是半老徐娘了还能老蚌怀珠,她知道了,就更容易多想了。 后面这个顾忌,霍临尘没有宣之于口。 但霍云姝又不是傻子,她怎么会听不懂爹爹的未尽之言? 意识到他们对自己百般隐瞒背后的关切与呵护,一时之间,霍云姝只觉得心口一阵暖流淌过。 想到自己之前那番无理取闹,一时之间,霍云姝的脸颊禁不住一阵五彩缤纷的,当真是又羞又窘,精彩纷呈。 她捂着脸,禁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丢脸死了! 她的所有颜面,全都没了! 众人看到她这番反应,都吓了一大跳。 云洛伊一下就急了,果然果然,她就说姝儿接受不了吧!早知道就不说了! 霍临尘也变了脸色。 云洛伊急忙开口,“姝儿你,你别哭啊,这,这个孩子就是个意外,不是爹娘计划的…… 你,你若是实在接受不了,那,那娘趁着月份还浅把他拿掉,咱不要了!” “不行!!” “不行!!” 霍临尘和霍云姝异口同声,声色俱厉,云洛伊一下就被吼住了。 霍临尘面色难看,眸色沉沉,周身都是冷冽的气场。 霍云姝的脸上还挂着泪,眼睛也还红着,但她的神色却十分骇然坚决。 “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你这个年纪能怀上是多么难得的事吗?” 云洛伊眨眨眼,“可是你不是不高兴吗?” 霍云姝吸了吸鼻子,“我是不高兴,但我不高兴的是你们骗我!biqikμnět 害得我说了那些话,丢了那么大的脸!” 说着,她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尴尬又难堪,还有些愤愤不平的神色。 云洛伊觑着她的神色,旋即面上便露出了笑意来。 “那姝儿是希望娘亲把这孩子生下来?” 霍云姝神情别扭,哼了一声,“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反正我就是个外人,什么事都要瞒着我的外人!” “好好好,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瞒你,害得姝儿丢脸了,姝儿大人大量,便莫与我们计较了。” 霍云姝的神情羞窘,心头仍是愤愤,别扭地背过身去。 云洛伊给霍临尘使眼色,霍临尘便也缓声开口,“姝儿,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现在既然误会解开了,你也别使小性子了。” 霍云姝仍然不肯回转,只觉得八辈子的脸面全都丢没了。 云洛伊掏出帕子,颇为温柔耐心地给她擦泪,又好声好气地一番哄劝,霍云姝心里已经回转,但是面上却还是端着不肯服软。 霍临尘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姝儿,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行事要成熟一些,莫要再跟个孩子似的,不成体统。”ъiqiku 霍云姝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挨亲爹的教训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 刚刚才哄好的情绪,立马又生出委屈来,她语气酸溜溜,委屈巴巴的。 “爹果然是有了小弟弟,眼里就没有姝儿了。” 霍临尘见她这般,心中当真是又心疼,又无奈。 女儿被养得这般娇气不成熟,也是自己一味宠溺纵容,从来舍不得下狠心管教,她现在这样爱使小性子,也怪不得谁。 但今时不同往日,若她还待字闺中,霍临尘或许还会因那慈父心肠舍不得管教,可现在她已经嫁人,而且还是皇后,她若还不成熟起来,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 是以,霍临尘便没有再顺着她哄,而是肃了神色开口。 “这个误会起因在我们,我们有错,但你自己也需得好好反省自身,你究竟又都做错了什么。” 霍云姝知道自己错了,但却还是嘴硬不肯认。 “我做错了什么?” “养不教,父之过。你既不知自己的错处,那为父便来好生教一教你,也省得你日后犯了大错,吃了大亏,再来埋怨为父不曾教导。” 第273章:冷面严父训女儿 霍云姝很少见到父亲会这样严肃地对自己说话,她的神情怔住。 霍临尘却并没有打算轻轻揭过,他沉声开口。 “你本性跳脱,行事恣意,这本无大错,但若你的跳脱超出了宫规,你的恣意僭越了本分,那便是对皇权的大不敬。” 秦书墨听到霍临尘把话说得这般重,那副神情,俨然像是当初给自己上课时那般,严肃刻板,毫不留情面。 姝儿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秦书墨当即便开口,“姑父,您言重了……” “皇上,微臣知皇上仁厚,对姝儿的诸多行径不忍苛责,既然如此,微臣这个为人父者,便当尽一尽自己的职责。” 霍云姝也有些傻眼,她讷讷开口,“我,我没有……” “你身为皇后,却行事任性,因为一件尚未弄清楚的事情就愤然离宫,惹人笑话,这不是恣意妄为,不是不敬皇权是什么? 你可知,若非皇上与我把此事压下,就凭你这一鲁莽行径,将会招至多少弹劾贬斥?”筆趣庫 霍临尘的反问叫霍云姝哑口无言,面上也一阵火辣辣烧得慌。 她撇开头,兀自嘴硬,“我才不在乎!” 霍临尘眸光沉静,“姝儿,这不是你在不在乎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你既然已经是皇后,所行之事,就应该要配得上皇后的这个身份。 德不配位,丢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脸,更是霍家的脸。 我可以不在乎那些虚名,但是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文臣的笔杆子也不会糊弄人。 你是怎样的一个皇后,日后在史书上,便会留下怎样的笔墨。 试问,你当真不在乎后世之人对你的指摘评价?” 霍云姝再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面上神色更是一阵青白交错,万分难看。 霍临尘并没有因为她难看的脸色就心软,在此之前,他对她已经心软太多次了。 “皇上日理万机,拨冗前来接你回宫,对你好言相劝,你却恃宠而骄,口无遮拦,数次对皇上恶言相向。 你入宫之前,我曾怎么叮嘱过你?你与皇上,除了是夫妻,更首要的,是君臣,是帝后。筆趣庫 可你现在,却把我的话全都抛诸脑后了。” “我……” 秦书墨实在不忍霍云姝受这等责骂,他当即便站了出来,沉声道:“姑父,姝儿性情天真直率,朕最喜欢的便是她这一点。 她对朕发脾气,也正因为心中在意,朕并未生气。 而且,朕与姝儿,便只想像姑父姑母那般,而不想与她时刻保持君臣尊卑,客客气气,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秦书墨的这话说得真挚诚恳,他的面上也是一派坚毅之色。 霍云姝怔怔地望向他,心中像是被什么翻搅着,搅出了五味杂陈的复杂滋味,眼中也禁不住泛起了一股难抑的热意。 霍临尘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都一片沉静,彼此的眼神都深邃幽沉。 这个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年轻帝王,当真越来越有自己的行事风范了。 他待姝儿,也是一片真心。 霍临尘心中暗暗生出几分欣慰,但面上却并未显露。 他的语气依旧严肃微沉,“承蒙皇上厚爱,是姝儿的福分。 既然有皇上的隆恩厚爱,她就更应该严格约束自身,提高自身德性修养,为皇上分忧,并非恃宠而骄,给皇上添堵。” 霍临尘说完,便再次转向霍云姝。 “天真过了头,就是愚钝;直率过了头,那便是鲁莽;随性过了头,便是放肆。 你本性活泼,也没人要求你将本性尽数收起,不能显露分毫。 只是,什么时候可以展露本性,什么时候该大体贤淑,你应当心中有数。 若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也不分轻重,一味由着性子,那便是胡搅蛮缠,那便是愚蠢。 若非皇上对你情深义重,就凭你方才的行径,皇上便是把你废了,也在情在理,有理有据。” 霍云姝的脑子嗡嗡地响着,整个人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但是,与那醍醐灌顶相随相伴的,却是一股同等的羞惭,整个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临尘一直都在看着她的神色,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霍临尘一眼便看了出来。 看到她的眼神和脸色,霍临尘心中稍感宽慰。 已经知道羞愧了,那便说明,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霍临尘趁热打铁,继续道:“还有,便是你今日的最后一个错处。 我们是生养你的父母,在别人家中,断然没有父母低声下气地向儿女认错讨好的道理。 我们对你已是诸多纵容,你娘也好声好气地规劝半晌,你却仍不理不睬,这便是你为人子女该有的礼数?” 云洛伊看到女儿被训得简直要把脑袋埋到地上去了,一时也有些不忍。biqikμnět 但她却知,夫君所言句句在理,今日若不把话说重了,她便还是会小孩心性,不会真正开窍。 现在秦书墨对她百般宠爱,愿意为她低下头颅,舍弃帝王的尊严。 但一次如此,两次如此,次次都是如此,便是寻常男子都未必会始终如一,更何况他还是帝王? 感情的付出是相互的,断没有一个人付出,另一个人只管享受的道理。 太过恃宠而骄,迟早有一天要把那些宠爱都耗尽。 云洛伊是断断不愿意看到姝儿变成那样,所以,霍临尘说了那一番话,她都一直没有开口阻拦。 直到他说到了这最后一点,云洛伊觉得前面姝儿受的训已经足够了,这最后一点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姝儿不过就是从小被宠坏了,习惯了让他们哄着罢了,也断没有到不孝父母的地步。 云洛伊便开口道:“姝儿没有对我不理不睬,她就是还在端着罢了。” 霍临尘知云洛伊心软了,他自己又何尝不心软? 但是今天既然开了这个头,便索性一次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就算只是一点小毛病,也不能姑息。 霍临尘坚持做个冷面严父,“你都已经把好话说尽了她还端着,那就是恃宠而骄。” 第274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霍临尘扫了云洛伊一眼,那一眼的意思是,不要拆台。 云洛伊顿了顿,一时没话了。 罢了罢了,难得他这个女儿奴能有硬起心肠来教训女儿的一天,自己就不要拖后腿了。 把女儿教好了,让她开窍,以后也便能少吃些苦头。 兰清笳和秦淮站在一侧,都是安静如鸡。 秦淮倒还好,面色如常,兰清笳却是完全呆住了。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摄政王火力全开的样子,而且这火力,还是对着自己的亲闺女。https:ЪiqikuΠet 不愧是摄政王,真是辣手摧花,六亲不认啊。 不过,平心而论,摄政王的语气虽然严厉,说的话也毫不客气,但只要是有些头脑的人就能听得出好歹。 他这是在指点规劝自己的女儿,是为了让她以后的日子能走得更加平顺。 霍云姝那样的性格,若是一直都不加收敛,若是有一天,耗尽了帝王的宠爱,她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毕竟,人心是最易变的。 兰清笳一时有些失神。 霍云姝两眼含泪,整个人都可怜巴巴的,模样瞧着当真叫人不忍。 秦书墨看着就忍不住一阵心软,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为她说话,但是最后又咽了回去。 姑父是怎样的一个人,秦书墨再清楚不过。 他现在是在教育自己的女儿,他的态度认真严肃,就算自己开口劝说,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霍临尘眸光沉静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姝儿,我方才所言,你可觉得有何不对?” 霍云姝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没有……” “那你可知错了?” 霍云姝的面颊发烧,垂着脑袋,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应该怎样?” 霍云姝的面色微微顿了顿,片刻,她才低低开口,“道歉。” 霍临尘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着给她道歉的机会。 做错了事,就要认,不仅要认,还得认得真心实意。 丢些脸面又如何?今日丢的脸面,能提醒她,日后究竟该如何行事。 一味地袒护纵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会让她吃不到教训。 霍云姝心中虽然羞愤难当,一开始听到霍临尘那些毫不留情的话,她也觉得震惊难过,难以接受。 但是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爹爹虽冷声冷语,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句句都敲打在她的心头上。 若非是真的在意自己,他便不会说那些话。 霍云姝心中羞愧难当,面颊上一阵烧得滚烫,最后,在所有人的沉默下,她缓缓看向秦书墨,对他行了一礼。 “皇上,此前是妾身莽撞失礼,不仅误会了皇上,还对皇上恶语相向,妾身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她眸中含着水汽,声音里也透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 秦书墨一听,心头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ъiqiku 他本想软声安抚,但触及霍临尘那带着审视的目光,秦书墨当即便收了神色,轻咳一声,摆出帝王该有的威严语气和神色。 “皇后这般诚心认错,想来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了。 朕这次也有错,你也是初犯,此次责罚便不必了。 只是皇后须得吸取教训,恪守几身,日后莫要再犯同样的错。” 说着,秦书墨便伸手将人轻轻地扶了起来。 他的话说得一板一眼,但扶向霍云姝的手,却是轻轻在她手心上捏了捏,片刻方才分开。 霍云姝收回了手,面上微微染上一丝不自在。 秦书墨却心道,这次她可算是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待回了宫,自己定要好生用这件事拿捏拿捏她,让她乖巧听话地伺候自己几回不可。 只是,以往她都是小祖宗,现在被姑父一训,可别真怕了自己,开始对自己摆起客客气气的那一套。 若真那样的话,她可真就成了个木头美人,无甚意思了。 他喜欢她的,正是她待自己如寻常人,而非只当做帝王的那份真实率性。 不过,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她在自己面前就没有客气过,就算经了这事一时收敛了脾气,但本性上必然是难改的。 除非她真的不喜自己,才能一直端得住。 不喜自己?不,没有这个选项。 年轻帝王秦书墨表面一派庄重,内心却已经百转千回,思绪横飞,宛若脱缰野马,拉都拉不回。 而霍云姝,已经巴巴地转向云洛伊,软声道了歉。 “娘,方才,是姝儿不对,姝儿不该在娘亲面前拿乔,让娘亲那般低声下气地来哄我。” 云洛伊早就心软得不得了了,现在一听她这般说,忙不迭地就道:“没有没有,姝儿没有拿乔,娘亲也没有低声下气。 姝儿不过是在跟娘亲撒娇,闹些小脾气罢了,哪里值当说那么重的话。” 说着就嗔怒地瞪了霍临尘一眼,“都怪你爹,说话没个轻重!” 霍临尘:…… 霍云姝吸了吸鼻子,听到娘亲这般袒护自己,又禁不住破涕为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娘,这不怪爹,的确是女儿不懂事……” 霍临尘抚了抚美须,对女儿的听话懂事十分满意。 他千言万语,也不过就是希望她听得进劝罢了。 现在看来,总算是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教导。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霍云姝还是觉得面皮发臊,略显尴尬。 这时候,秦淮和兰清笳才走上前。 方才那一番剑拔弩张的架势,他们自是不好开口,便只乖觉地当隐形人。 实际上,却也是暗暗地在背后偷听,听得不亦乐乎。 两人向两位长辈请安问好,末了秦淮又嘱咐,“姑母现在月份尚浅,万望多多保重,尽量少出门走动才是。” 对于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能怀上个种,云洛伊还是觉得有些微的尴尬与不自在。 霍临尘却并无异色,甚至还隐有一股莫名自得,可见他宝刀未老啊。 不过听到秦淮的话,他的眉头还是微微蹙了起来。 他禁不住对云洛伊埋怨,“今日本不叫你出门,你却偏要来,一路而来,山路颠簸难行,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云洛伊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 “肚子里的这小不点重要,姝儿就不重要了吗? 我听说她负气离宫,我不跟着来看看怎么行?” biqikμnět 第275章:可千万不要闹和离啊 终究是怀了身孕的,那脾气说来就来,真是压都压不住。 霍临尘:……他说什么都是错。 兰清笳看到霍临尘那副吃瘪的样子,不禁暗暗咋舌。 看来,叱咤风云的摄政王,也并非没有软肋啊。 瞧瞧摄政王妃把他拿捏得,真是一拿捏一个准。 霍云姝一听到娘亲的这话,心中顿时又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自责。 “都怪我,是我不懂事,害得娘亲为我颠簸劳累……” 云洛伊压了压方才莫名涌上心头的那股子烦躁,对女儿出声安抚。 “没事,娘亲的身体好着呢,又不是瓷做的,一碰就碎。” 她这话才刚说出口,一个强烈的作呕之感就涌上了喉头,她当即捂着嘴往外而去,连连干呕起来。 众人大惊,霍临尘父女直接变了脸色。 秦书墨也赶忙高声喊人,去传大夫。 兰清笳见众人都围着云洛伊,她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茶端了过去。 云洛伊的那一阵剧烈的干呕过后,终于好受些了,但面色仍禁不住泛起一丝惨白。 正难受着,一杯温茶便递到了面前。 一道温软的声音响起,“姑母喝杯温茶润润喉吧。” 云洛伊抬头,便见到了兰清笳那含满关切的面容。 云洛伊接了过来,心中微微熨帖。 霍临尘也侧头瞥向她,眸光微动。 一杯温茶下肚,云洛伊总算是将喉头的干哑压了下去。 看到大家那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自己倒是笑了。 “不用那么紧张,不过是正常的妊娠反应罢了。” 她嗔了霍临尘一眼,“以前我怀姝儿的时候又不是没经历过,怎的还这么一副不成事的样子。” 霍临尘想说,当时你多少岁,现在你多少岁,身体能一样吗?筆趣庫 但是这话说出来定然讨不到好,他便很识趣地咽了回去。 帝后出行,怎么可能没有大夫相伴? 便是霍临尘此行,也特意带了一位专擅妇产之道的大夫,很快,双方的大夫都赶来了。 一番诊脉,确定云洛伊并无任何大碍,一众人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秦书墨是皇帝,从昨夜到今天,他已经离宫一天一夜,今天无论如何必须要回去,不能在这里久待。 他担心霍云姝再闹脾气变卦,不肯跟他回宫,是以,他要回去,必然要把霍云姝一并带走。 云洛伊自己倒是想在这避暑庄子里多玩几天,但霍临尘这个摄政王也是事务繁忙,今天抽出这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十分难得,自然没闲暇陪她在这里多逗留。 同样的,他也不放心把云洛伊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以,帝后二人与摄政王夫妇便没打算多待,只叫人整装一番,马上便要离开避暑庄子。 霍云姝想起了自己来时路上对兰清笳说了不少秦家男人的坏话,连带着把秦淮也一并捎上了。 现在真相大白,让她认识到,秦家男人其实也还挺不错的。 是以,临走前,霍云姝悄悄地跟兰清笳说私房话。 她仍是有些不自在,面上神色略显尴尬。 “那个,清笳,我,我之前说的一些话,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千万不用当真……” 兰清笳看到她那副羞窘难当的样子,心头不禁微微失笑。 她的脾气的确有些大,发起火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但是她却也敢于认错,不会自持身份,就端着架子。 她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但那也是因为还没人教她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皇后罢了。httpδ:Ъiqikunēt 今天之后,她自己心中大概会有所体悟,也会慢慢地学习去做那样一个皇后吧。 兰清笳故意道:“可是我当真了。” “啊?” “而且我还去求证了,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受了蒙骗,至今都还蒙在鼓里呢。” 兰清笳故作伤怀的模样,“皇后那日说的孔融让离的故事,甚是在理呢。” 霍云姝的眼珠子瞪得有点大,整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呆。 “其,其实,这都是误会,雪臣他,他其实人很好的。 虽然他用了些手段骗了你,但他也是因为在意你才会这么做的。” 兰清笳眨眨眼,没有说话,霍云姝见此,顿时更急了。 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如果因为她的胡言乱语,就拆了一桩姻缘,那她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霍云姝也更意识到了胡言乱语的恶果,就算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乱说话,更不能无故牵连别人! 霍云姝急得抓耳挠腮,只能想尽办法补救。 “你不是要当寡妇,这燕京城上下,除了太后,还有哪个寡妇比淮南王妃更体面? 你当初自己也说想嫁给他当寡妇的,所以你俩都算是得偿所愿,岂不是正好?” 可千万不要跟雪臣闹和离啊! 兰清笳现在已经不想当寡妇了,闻言忍不住道:“他身体好得很呢!活到百八十岁没问题!” 霍云姝连连点头,“是是是,但人不都有一死嘛,你迟早能当上寡妇。”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 “他知道这是你的心愿,这才舍身为己,精心设计,毕竟,与其嫁给不知根底的人,还不如嫁给他,他至少不会害你。 他还没死的时候,你就是好好的淮南王妃,吃香的喝辣的,半点不亏。 等他归天了,你便能舒舒服服地当遗孀,还是能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所以,这件事虽然是他骗了你,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现在的结果也是好的。 你想嫁他,他刚好也想娶你,不同的是,你只是想想,没能做什么,他付诸实践了罢了,如此说来,你们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嘛。 所以你可千万要好好珍惜他,不要误会他,跟他离了心啊!” 兰清笳:…… 兰清笳觉得,她还应该再好好进修一下语言的艺术。 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让人听得那么怪怪的呢? 霍云姝一番卖力地游说,兰清笳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他,他怎么知道我想当寡妇的事?” 她的面色有些僵硬。 霍云姝的神色也微微僵住。 兰清笳见她神色,顿时大急,“我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他的吗?你,你怎么全都告诉他了?” 第276章:感觉又被冒犯到 敢情他早就知道自己背地里咒他死的事啊!这,这简直是太丢人了! 兰清笳满脸恼怒,霍云姝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这根本不是她说的,是你自己当着他的面说的啊! 但这话霍云姝又根本无从解释,只能憋着一张脸,默默认下了这口黑锅。 就算是,她挑拨离间的恶果吧!Ъiqikunět 兰清笳心中虽然恼怒,但霍云姝是皇后,她又蓄意放低姿态讨好,她还能冲着皇后发脾气不成? 罢了,反正,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去的,就算传到了秦淮的口中,也是自己活该,怪不到旁人。 至于秦淮听到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心中作何感想,她也不管了,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他都没有找自己算账,自己哪有上赶着翻自己旧账的道理。 她就当作无事发生好了。 许是自己经历了误会秦书墨,闹出大笑话的这件事,霍云姝以己度人,便对兰清笳和秦淮的关系十分紧张。 她生怕兰清笳会因为自己之前的话对秦淮心生芥蒂,更担心兰清笳因为自己说的那个“孔融让离”的故事,心里就种下了和离的念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秦淮定要撕了她! 于是她又拉着兰清笳说了好一番真心实意的话。 兰清笳听她这般真诚,心头便也生出感动来。 至于秦淮动手脚的那件事,她心里也早就想通了。 秦淮与穆继和不同,他算计自己的亲事,但并非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是为了负责。 便是之前心中的那一丝异样,也不过是因为他对自己并非喜欢,而心中平添几许失落罢了。 霍云姝这头因为自己的口没遮拦正在进行疯狂补救,那头,霍临尘与秦淮、秦书墨三人也正说着话。 霍临尘委实为自家女儿这次出格的举动大感羞愧,人倒是训过了,一切看似安安稳稳,和和平平地解决了,但他难免要多虑上几分。 毕竟女儿嫁的人不是寻常夫婿,性子再宽和的帝王,那也是帝王。 是以,霍临尘又在秦书墨跟前将霍云姝训了一通。 秦书墨知道霍临尘这般行事的意图,无非是再次为霍云姝致歉,以打消他心中的芥蒂与不快。 然而秦书墨心中当真没有生出芥蒂,姑父真的多虑了。 霍临尘对秦书墨而言,地位超然,然而他却从不会因为这超然的地位就托大。 君臣之别,无论如何都不能越过,对于这一点霍临尘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他女儿成了皇后,他这个岳丈在皇帝女婿面前反而越发讲究分寸。 对于霍临尘的这般态度,秦书墨一时有些无奈。 他其实希望霍临尘待他能像寻常岳丈待女婿那般,若他做得不对了,大可出言训斥,而不希望他因为姝儿成了皇后,反而待自己过分恭敬。 秦书墨望着霍临尘,一脸真诚,“姑父,朕会好好待姝儿的,您大可不必如此。 朕希望您还是像以前那样,若朕有何不对之处,便直接指出,不要担心朕会引起嫉恨迁怒到姝儿的身上。 承蒙姑父教导,朕没有长成那等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之人。 更何况,姝儿也是朕这辈子都会好好珍视的女人。” 他的语气郑重,既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恳切保证,也是一个帝王对臣下的郑重承诺。 霍临尘见此,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来。 他伸手,像多年前那样,在秦书墨的肩上拍了下。 “皇上如此,甚好。” 此刻他们仍是君臣,但也是翁婿,是长辈与晚辈。 秦淮不禁想,义父这么费心教导皇兄,最后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一点点把皇兄雕琢成了今天的包容温煦又有担当的模样,全都便宜了姝表姐了。 这般想,姝表姐可真是有一个绝世好爹啊。 秦淮想着,面上便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霍临尘眼尖,一下就看出他这笑意里像是有些不同的意味。 霍临尘便开口道:“雪臣你在笑什么?” 笑得一脸坏水的样子。 心中那般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秦淮飞快敛了心神,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在为义父即将喜 https:ЪiqikuΠet添麟儿而高兴罢了。” 不知为何,霍临尘觉得,他方才定然不是在想这个。 但他也没有深究,毕竟,秦淮的这话也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秦书墨也附和,“是啊,这的确是一件难得的大喜事。” 霍临尘心情大好,脸上笑意便不禁浓了几分。 他的眸光在这这两人的身上扫了一圈,伸手捋了捋下颌的美须,意味深长地道:“你们两人,年纪轻轻的,多努力啊。” 秦淮&秦书墨:…… 不知为何,他们都感到了一股子被冒犯了的感觉。 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那意味深长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那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霍临尘看着两人一副吃瘪的僵硬神情,心情更是大为不错,转身,去找自家媳妇去了。 秦淮心想,不是他不中用,那是因为他圆房的时间晚。 谁能相信他做柳下惠做了好几个月呢? 现在想想,他都要被自己的正人君子给感动了。 现在疑似被义父鄙视了,秦淮又开始懊悔自己当初过分的正人君子。 若是早圆房了,说不定他也快当爹了! 所以,他是因为起步晚。 真正不怎么中用的,应该是皇兄。 于是,秦淮便看向秦书墨,也伸手拍了拍他,一副语重心长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和语气。 “皇兄,你要努力啊!” 秦书墨:…… 感觉自己再次被冒犯了。 秦书墨决定,今晚回宫,他就好好努力!一定要马上努力出一个结果来!不能叫他们小瞧了去! 于是,当晚,原本就已经做好了舍身赔罪的霍云姝发现自己真的要舍身取义了——第二天险些没能下床。 但这都是回宫之后的事。 眼下,下人们收拾好了霍云姝的东西,云洛伊也歇息好了,一行人便启程回城。biqikμnět 于是,这庄子里,便只剩下了闲人秦淮,和闲人的夫人兰清笳。 看到摄政王一行马不停蹄地离开,兰清笳顿时禁不住一阵暗忖,看来,闲人也有闲人的好处啊,至少每天都是逍遥自在的。 第277章:田园风光 他们离开之后,整个庄子便安静了下来。 偌大的避暑庄子,就只有他们两个贵人,自然安静。 既然留了下来,就不能白留,自然要好好玩乐一番。 问过了庄子的管事,兰清笳与秦淮便决定到后山去摘果子。 那管事说,后山种有一大片枇杷树,还有一片茶林,景致也很不错。 摘了果子,若感兴趣还能体验一番采茶的乐趣,就算什么都不做,赏景也很是不错。 到了后山,入目便是一片绿油油与黄灿灿交错混杂的情形。 那一大片枇杷树长得委实喜人,枝头上的枇杷硕果累累,一个个胖乎乎,黄橙橙的。 兰清笳瞧着,一时不禁有些嘴馋。 不少贵人,说是来摘果,但真正动手去摘的却没有几人,大多数人都是带着下人,让下人爬上去摘。 这次管事便亲自领着几个仆从跟着,见兰清笳瞧着眼睛发亮,便打算让仆从去摘下一些,给贵人们尝尝。 但兰清笳却有些手痒,她制止了管事要帮忙的好意,摆摆手道:“不用,既然都到了这儿,自然得自己亲自动手才有意思。 不然还不如直接坐在屋子里等你们摘了洗干净送到跟前呢。” 秦淮见她兴致高涨,也就由着她,只让管事留下了果篮,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跟着这么一堆下人,终究是碍眼。 枇杷树下搭着梯子,兰清笳自然可以用轻功,直接飞上去摘,但她却想体验一下爬梯子的乐趣。 到后山来之前,为了摘果子方便,她也特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Ъiqikunět 此时又没了外人在旁边看着,在秦淮面前她就没了那么多顾虑,蹭蹭蹭地就顺着梯子爬到了树上,伸手,一下就摘下了最肥硕,最水灵,熟得最透的一串。 那串果子摘到了手里,她的眼中不禁露出了欢喜无比的笑。 秦淮提着果篮站在树下,抬眼就看到了她明媚的笑颜。 斑驳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便比那阳光还要灿烂。 秦淮微微失神,再回过神来,便见她已经剥开了一颗枇杷,那带着果香的橙黄果肉便露了出来。 她像是一个偷吃的小仓鼠,一口就吃了个干净。 旋即,她的脸上便露出了被惊艳到的神色。 “哇,好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枇杷是自己亲手摘下来的,她吃在嘴里,简直觉得甜极了。 这就是,劳动果实最甜美? 她把果核吐出来,吐在了掌心上,还道:“这般甜的枇杷树,得在王府也种上一棵。” 秦淮看到她一口将那枇杷吃掉,又把果核吐出,神色不禁微微晦暗不明。 不知为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他竟然有些思绪飘忽。 他污浊了。 他飞快敛了心神,打住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刚敛了心神,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便传来,“王爷!你到底吃不吃啊?” 秦淮掀起眼皮,便见到小丫头正艰难地朝他伸出手,手上是一枚已经剥好了皮的枇杷。biqikμnět 她人还在梯子上,现在矮着身子朝他伸手,整个人的动作有些艰难。 偏生她递了半天,秦淮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人,这是在发什么呆? 兰清笳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就像是压根没兴致陪她摘果似的,兰清笳顿时就有点恼了。 她收回手,“王爷不吃就算了。” 秦淮当即伸手抓住她的手,“我吃。” 但是他的动作稍显急躁,一抓之下还不小心多使了两分力道。 兰清笳本就是矮着身子,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态挂在梯子上,陡然被秦淮一拉,整个人的重心一下就偏了,顺着他拉扯的力道,直挺挺地往前扑去。 “啊!” 兰清笳惊呼出声,秦淮瞳孔一缩,他当即伸手,飞快将人一揽。 随着“咚”地一声重物落地声,秦淮闷哼一声,两人跌到了地上,兰清笳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压在了秦淮的身上。 乔远与几名侍卫一直在不远处,听到兰清笳的那一声惊呼,他们当即拔剑奔来。 “王爷怎么……”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就骤然咽了回去。 打扰了! 乔远与几名侍卫当即飞快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消失了。 兰清笳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面上禁不住一阵青白交错,有些精彩。 她想说,快回来,事情不是这样啊。 但是,算了,她与秦淮本来就是夫妻,抱一抱,似乎也没必要过多解释。 虽然,他们抱的地方是这山野之地,而且还躺下了…… 怎么想,怎么有点少儿不宜的味道。 兰清笳的心思正胡思乱想,身下,便传来一道幽幽的男声。 “王妃打算一直这样压着本王吗?” 再压下去,他可就要变禽兽了,毕竟,他的自制力已经越来越差了。 兰清笳面上一红,当即就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秦淮也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整理着衣摆,小心地把某处的痕迹遮挡,不露半分端倪。 兰清笳见他的神色自若,不像是摔坏了的样子,心头微微放松。 想到他们会摔得那么狼狈的原因,她不觉抱怨,“都怪你!” 秦淮轻咳一声,认下了这口黑锅。 “都怪我。” 兰清笳撇撇嘴,“王爷要是不想陪我摘果,便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不然在这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看着闹心。 “谁说我不想陪你?” “那你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刚刚跟你讲话,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秦淮略有些心虚,便只含糊道:“方才我是在想事情。” 怕她还揪着不放,秦淮麻利地把那果篮塞到她手里,“你在下面待着,我来摘。”httpδ:Ъiqikunēt 说着,就动作熟练地爬上了枇杷树上,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借用梯子。 “这梯子碍事。” 他穿得一身文雅,整个人也是满身贵气,现在就这么爬到了树杈上,伸手把最大最熟的一串果便摘了下来,递给了她。 这样粗鲁的事,由他做出来,竟然平白就透着一股子自然随性,洒脱不羁,反而半点都不叫人觉得不雅。 兰清笳一时有些愣神,半晌才举起篮子接了过来。 她不禁道:“王爷你,你还会爬树啊。” 秦淮轻笑,语气竟然带着一丝得意,“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在哪里长大的?” 第278章:的确很甜 兰清笳闻言,顿时便明白了。 他又不是在燕京城长大的,他幼时随父母求医,后来定居千灵山,相当于是在山里长大,会爬树自然也不奇怪了。 但兰清笳不禁又有些疑惑,“可是你小时候身体不是不好吗?能被允许爬树?” 秦淮语气轻缓,像是在回忆那些久远的事。 “一开始的确不好,但日日调养,自然是一天天地好转。 更何况,为了强身健体,我也日日习武,多动一动对我而言反而是好事。” 多动一动,还包括爬树? 兰清笳不禁开始想象,幼时的秦淮慢腾腾地爬树的情形,一时竟然觉得定然十分好玩。 但那些事情,都是兰清笳未曾参与过的,反而有江星若的影子。 一时之间,兰清笳不禁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 不过很快,兰清笳就把那股子莫名失落甩到了脑后。 追寻过往有什么意思?做人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秦淮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那一棵小小的枇杷树在他而言根本小菜一碟。 也因为他爬到了树上,所以很多站在梯子上摘不到的果子他都能摘到。 兰清笳提着果篮,在下面兴致勃勃地给他指挥。 “左边左边。”ъiqiku “上边,你头顶上面还有一串!” “这棵树没了,去摘那一棵,我看到那棵树的果子更大!” 秦淮被她支使得团团转,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愠色。 看到她脸上绽放的笑意,秦淮的唇角也禁不住高高地扬了起来。 兰清笳摘得兴味盎然,哦不,应该是指挥秦淮摘得兴味盎然。 秦淮在上头摘,她一边在下头指挥,一边挑着吃,每一颗都甜得不得了。 等到她吃得肚子滚圆,果篮子也装满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十分享受这样指挥指哪儿摘哪儿的过程。 但是看到秦淮的衣裳上噌上的脏污,还有脸上泛起的薄薄汗意,兰清笳便也有些歉疚和心疼。 自己倒是吃饱了,可是秦淮却忙活了一个下午呢。 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竟然指挥着堂堂淮南王上树摘枇杷,那铁定要惊掉下巴了。 乔远和几名侍卫们为了避免再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便远远地避着,这才没看到这副情形,不然定然也要对兰清笳竖起大拇指。 秦淮从树上下来,兰清笳便十分殷勤地掏出帕子给他擦脸。 他的身量很高,兰清笳站在他面前便显得颇为娇小。 为了让兰清笳擦得方便,秦淮微微弯腰,凑到了她面前。 兰清笳看着凑到眼前的这一张俊脸,心中不禁再次感叹造物者的偏爱。 是以,兰清笳擦得格外仔细,每一处都擦得仔仔细细,动作也格外温柔。 兰清笳抬眼,就对上了秦淮那双幽深的目光。 兰清笳心头微跳,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薄红。 “好了。” 她收起帕子,转开了目光。 秦淮也缓缓直起身体,眸中微微闪了闪。 兰清笳要去提那果篮,却被秦淮抢先了一步。 他问:“甜吗?” 兰清笳当即点头如捣蒜,“甜!可甜了!王爷你也尝尝!”biqikμnět 秦淮望向她,语气很坦然,“没有手。” 兰清笳顿了顿,“那我来提。” 她要接过果篮,却被他避开了。 他的理由很无法反驳,“我手脏,你给我剥。” 兰清笳想了想,他辛辛苦苦摘了那么多果,自己给他剥几个怎么了? 她便没有迟疑,欣然答应了。 她方才剥出了经验,很快便剥好了,把果核挤掉,然后递到秦淮的嘴边。 秦淮张嘴,一口咬下。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一口含在了兰清笳的手指上,兰清笳当即像是被触电了似的,下意识要甩开。 幸而,他很快就撤开了,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迟疑,他的神色也十分自然。 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足挂齿的意外,反倒是让兰清笳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骨肉,开口道:“嗯,的确很甜。”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莫名叫人耳热的震颤。 兰清笳伸手捏了捏耳朵,有些热。 秦淮垂眸看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两人原本是打算回去,但是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水声。 前面有一条河,河水清澈,波光粼粼,在这炎热的夏日,瞧着便觉十分清爽。 秦淮看了看自己脏污的双手,便道:“到河边洗洗手吧。” 兰清笳自然答应。 这条河还不小,河面宽阔,岸边是遍地的鹅卵石,越往里,便越发幽深,见不到底。biqikμnět 兰清笳在岸边掬了一捧水,洗了一把脸,顿觉清爽无比。 秦淮也挽起袖子,开始仔仔细细地洗手。 兰清笳忽的看到了一尾缓缓游过的鱼。 她顿时惊喜,“呀,有鱼!好大一只!” 秦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本以为会是怎样的大鱼,没想到却只有三指大小。 这么小的一条鱼,也值得她这般高兴? 兰清笳的确很高兴,她活了两辈子,却从来不曾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时候。 她心中一时意动,“王爷,我,我想下河抓鱼。” 这个想法,对于名门贵女来说,是出格的。 毕竟,这样的行径不符合贵女的礼仪标准。 若是上辈子,若身边的人是穆继和,兰清笳定然不会有这样的提议。 但现在不是上辈子,身边的人也不是穆继和,而是秦淮。 所以她开口了,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她总感觉,秦淮会顺着她,会纵容她。 秦淮望着她那两眼亮晶晶,又满怀期盼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阵阵发软。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兰清笳见此,顿时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王爷最好了!” 秦淮微微扬眉,“你不是说你师父最好的吗?” 这丫头,当真是惯会拍马,谁给她一星半点的好处,谁便是最好的。 兰清笳一滞,她拍师父的马屁怎会传到了王爷的耳里? 师父这个大嘴巴,怎么到处乱说! 兰清笳只能故作乖巧地傻笑,“师父是师父,王爷是王爷,你们两人是不同的好,但都是最好的!” 秦淮笑而不语。 第279章:不是说不救我的吗? 这里没有旁人,兰清笳便直接脱了鞋袜,又弯起裤脚,慢慢地下了河。 河水清凉,一迈进去,兰清笳不觉打了个激灵。 很快她便适应了这温度,非但不觉得冷,还觉得格外凉爽。 她没有抓鱼的经验,每每看到鱼儿就在脚边,但是伸手去抓,它一转眼就消失了去。 简直跑得飞快。 数次扑空,兰清笳便有些气馁。 有一次因为用力过猛,她差点直接扑到了水里,幸而最后及时稳住了,才不至于丢脸。 但岸边的秦淮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闷的低笑。 兰清笳面上不禁微微泛红,同时又有些羞恼,他竟然笑话自己。 她认真地为自己挽尊。Ъiqikunět “不是我不行,是这些鱼太精了。” “哦?是吗?” 兰清笳明显从这话里听出了不信任的意味,她不觉愈发羞恼了。 “不信你自己下来试试,你肯定也抓不到!” 秦淮挑眉,“若我抓到了你待如何?” 兰清笳听他这副自信满满的语气,心中不禁也微微打了打鼓。 差点忘了,他是在千灵山长大的,既然他爬树爬得这么溜,会不会摸鱼也特别厉害? 但是方才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现在又岂有直接认输的道理?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她便梗着脖子道:“等你抓到了再说吧!” 秦淮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脱了靴子,挽起裤脚,也下了河。 兰清笳表面上是在专心地抓自己的鱼,但是余光却禁不住不停地往他那边瞟。 秦淮却专心地盯着河面,眸光锐利,神色认真,整个人一动不动。 兰清笳正怀疑他是不是入了定,就见他猛地伸手,动作迅捷如电,破水而入。 下一瞬,他的手上便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那条鱼,足有巴掌大小。 秦淮望向兰清笳,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条鱼朝她晃了晃,便已经是无声的炫耀。 兰清笳顿时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明明心里惊叹,但嘴上却不肯服软。 “不过是一条小鱼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秦淮不禁失笑,“小丫头,嘴真硬。” 兰清笳假装没听到,转而也开始认真地搜寻自己的目标,并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抓到一条更大的鱼,好好杀一杀他的锐气! 她学着秦淮的样子,一动不动,专心盯着脚下,等待上钩的鱼儿。 终于看到一尾鱼儿游了过来,她屏住呼吸,猛地扑了下去。 但是……还是扑了空。 兰清笳心中气恼,但还是不肯服软,也不去看秦淮的神色,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然而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失败…… 那些鱼儿像是成了精似的,就是不往她的手里来。 身后传来了秦淮疏朗的笑声,兰清笳的袖子打湿了,脸上也被溅了满脸的水,模样有些狼狈。 兰清笳转头剜了他一眼,“笑什么笑,不许笑!” 秦淮忍着笑,开口道:“要不要我教你?” 兰清笳很有骨气,“不用!” “真的不用吗?你这样是抓不到的。” 兰清笳更气了,“我说了不用,而且,我一定能抓到的!” 秦淮继续游说她,但兰清笳都没有再说话。 秦淮说起旁的,兰清笳也不想搭理,一副赌气到底的样子。 真是个傲娇的小姑娘。 忽的,秦淮想起了一件事,他眼珠微动,又开口道:“笳儿,若是我与你师父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兰清笳:…… 为什么师父问这个问题,他也来问这个问题? 难道师父真的把他们说过的话全都说出去了? 兰清笳故意道:“当然是先救我师父!我才不救你!”Ъiqikunět 她的语气之坚定,态度之理所当然,瞬间就让秦淮的心被扎了个对穿。 这臭丫头,怎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另外一个男人摆在第一位? 即便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也不行! 秦淮不死心,“真的?” 兰清笳初心不改,“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秦淮顿时郁闷了。 兰清笳看他郁闷,心情骤然变得十分不错。 她又义不容辞地补了一刀,“假如你俩同时在火场里,我也会先救我师父!” 秦淮:“不是先救火吗?” 上次明明说的是先救火,为什么这次就变成了先救师父? 兰清笳:??? 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为什么他又知道?难道,她师父真的是个大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 秦淮接了那话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一副十分认真地道:“我觉得应该要先救火,想来大家都应当与我一般无二。”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心中对“师父是个大嘴巴”的怀疑稍稍轻了些。 但她还是坚定自己的初衷,“我就要先救我师父!” 秦淮:…… 今天,又是跟自己较劲的一天。 秦淮伸舌顶了顶腮,他心想,今天自己非要赢过“玄机公子”不可! 兰清笳正因为堵了秦淮个不痛快而心生愉快,忽的,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咚”地一道声音。 兰清笳转头,就看到秦淮身子一个趔趄,整个人朝水中栽去。 “救,救命……” 他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瞬间,脑袋就消失在了水面,只剩下了一双手,徒劳地在水面扑腾。 兰清笳吓得瞳孔猛缩,惊呼一声,“王爷!” 她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就扯断了,这一瞬间,她什么都忘了,抬腿就急急地朝他的方向扑去。 她扑腾着到了秦淮的身边,急切地伸手去拉他。Ъiqikunět 但秦淮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水面上,连那双手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兰清笳徒劳地捞了两下,什么都没抓住,她的眼泪瞬间就急了出来。 她也顾不得许多,一头就扎进了水中。 她不会水,只能憋着气,艰难地在水中睁开眼,看到他的身影,艰难地往他的方向挪去,然后一把抓住他,凭着本能往上游。 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两人破水而出,兰清笳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急急地看向自己捞起来的人,瞬间怔住。 自己想象中的呛水昏迷并没有发生,他好端端地望着自己,眼中甚至还盛着一抹笑意。 “不是说不救我的吗?” 第280章:捅了马蜂窝 兰清笳愣愣地望着他,陡然间,她明白了什么。 “你会水?你方才是在骗我?” 秦淮还没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眼中甚至还含着一抹笑意。 “你方才不也口是心非吗?” 兰清笳看着他那副微微含笑的神色,听着他这甚是自得的话,几乎瞬间,一股恼怒直冲脑顶,她气得两家泛红,浑身颤抖。 “你混蛋!” 兰清笳恼得伸手便用力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要走。 因为是在水里,秦淮没被推倒,兰清笳转身离开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笨拙,脚下一个趔趄,她自己反倒是绊了一下,模样十分狼狈。 秦淮愣住,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么。 他心头微微一慌,急忙伸手去拉她。 “笳儿……” “你别碰我!” 听出了她紧绷的声音中含着的那丝微哽,秦淮顿时更慌了。 他不由分说地把兰清笳捞了回来,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笳儿,我,我并非有意……” “你放开!” 但秦淮没有放,他的双手像是铁钳似的,牢牢地将她钳住。 一贯沉稳淡定,脑子活泛的秦淮,此时脑子竟是一片空白。 他语气慌乱地解释,“笳儿,我方才只是玩笑罢了……” 兰清笳气急败坏,“玩笑?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他知不知道,方才她究竟有多心慌,有多着急,有多担心!https:ЪiqikuΠet 她面上神情绷得紧紧的,眸中愤怒、委屈、羞恼交杂,眼眶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涩意,却被她强压下去了。 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桎梏,“王爷这么爱开玩笑,就找一个能配合你开玩笑的好了!妾身开不起这样的玩笑,恕不奉陪!” 秦淮望着她的这副神色,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整个胸腔都微微地抽搐了起来。 他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自己方才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做出这么幼稚又欠妥的举动。 “笳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因为理亏,秦淮十分低声下气,全无半点身为王爷的威严,也没有半丝平日的矜贵高雅之态。 兰清笳只觉气结,现在这人的任何话语,任何表现,只让她觉得面目可憎。 竟然骗她,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他竟然骗她! 看她为此着急慌乱,方寸大乱,他是不是很得意?Ъiqikunět 没错,他就是很得意!瞧瞧他方才的那模样,得意之色明晃晃的,根本没半点掩藏! 一想到这儿,兰清笳胸中就再次翻涌出一股强烈的恼怒与委屈, “你放开我!你爱怎样就怎样,不用跟我解释!” 兰清笳手脚并用地挣扎,扑腾间,阵阵水花溅起。 两个人身上本就湿哒哒的,现在水花更是溅得满头满脸,叫两人更添狼狈。 秦淮抿着唇,一时变得格外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言语,只静静地看着她的发泄。 他解释了,兰清笳听得恼怒,他现在安静地沉默,兰清笳见了,却只觉更加窝火。 那副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他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她的脸上湿哒哒的,不知道是溅满的水花,还是不知何时已经委屈得滚落的泪珠。 直到她的眼眶越来越红,连鼻翼中也发出了一声声浓重的吸气声,秦淮才惊觉,她哭了。 秦淮原本就是故作镇定,现在顿时更慌了。 一时之间,颇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松开了手,想要去给她擦泪,但是他松手松得突然,兰清笳失了重心,处于惯性之下,整个人直直地栽在了水里。 秦淮顿时一惊,赶忙又飞快地伸手把她从水中捞了出来。 这一下,兰清笳的满头满脸就更是湿哒哒的,她整个人更是狼狈地狠狠呛了几口水。 “咳咳咳……” 她剧烈地呛咳着,整张脸都咳得通红。 “你,咳咳……你故意的!”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兰清笳愤怒咆哮,“你就是!” 秦淮的气势一下就矮了三截,“好好好,我是我是。” 兰清笳听到他这话,整个人更气了,原本还有些强压着的泪意,终于像是开了闸似的,哗啦啦一下全都往外涌。 “笳儿,你,你别哭,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混蛋……”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不说话,只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泪水淌了满脸,眼睛也红得不像话,像是一只可怜巴巴,又充满怨念的兔子。 秦淮一颗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整张脸也都绷得紧紧的。 “你,你要打要骂都行,只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去给她擦泪,却被她扭头躲开了。 秦淮紧紧地抿着唇,整个人都蒙上了一股难言的颓丧情绪。 他忽而一把揽住了她,她要挣扎,他就加重了力道,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箍着。 “笳儿,对不起。” 他的声音闷闷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大型犬类。 “方才是我的错了,我不该拿那样的事跟你开玩笑,你不要生气了。” 兰清笳想挣扎,却挣不开,她便索性放弃了,只被他圈在怀中。 听到他低声下气的话,心中非但没有消气,他的话反而成了催化剂,让她心底委屈的情绪咕咚咕咚地冒得更加欢快。 秦淮见她还是不说话,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我从小到大,性格都比较老成,行事风格一直都是沉稳老练,虑事周全,甚至有些刻板,循规蹈矩。 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但是方才,我却是做了,就像是被什么趋势蛊惑了似的,明知道不妥当,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这么做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兰清笳听得立马气得不哭了,但开口的声音里还是禁不住染上了一阵浓浓的鼻音,愤怒又委屈。 “是是是,都怪我这个不稳妥不端庄的王妃带歪了沉稳老练虑事周全的淮南王殿下! 还请淮南王殿下放开我,不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那高洁的品性可又要被我给污染了!” 第281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那冲天的怒火,简直要活生生把秦淮给烧化了。 她挣不开他的桎梏,为了泄愤,她还在水下狠狠踩了他一脚,手上更是不客气,直接在他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秦淮被她拧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却坚决不肯松口。 他忍着疼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只是听到你方才说的一心偏向你师父的那话,我心里就冒出了这荒唐的念头。 想要看看,如果我真的遇到危险了,你会怎么样,会不会为我担心着急,会不会奋不顾身地来救我……” 兰清笳一怔。 秦淮缓缓松开了她,双手扶住她的肩,与她对视。 “我开始在乎那些很无聊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幼稚了,因为那些问题,也都是关于你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幽怨。 兰清笳听到他这类似于剖白的话,对上他那双黑亮的眼神,一颗心也像是被什么轻轻地包裹着,方才的怒意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不知如何言说的异样情绪。 但很快她就及时清醒,立马拔高了声音。Ъiqikunět “你休想往我身上甩锅!” 明明是他的错,到头来错处竟然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他做梦! 秦淮语气无辜,“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若非你方才那样偏袒你师父,我就不会做出那样的试探。” 他的语气闷闷的,像是委屈地抱怨,兰清笳的心里不知为何,就像是被轻轻地挠了一下,整个人心口禁不住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甚至开始有些心虚了。 兰清笳心虚的表现,就是拔高声音。 “这么说全都是我的错?” 秦淮敏锐地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松动的意味,秦淮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十分真诚地道:“没有,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吃醋。” 尤其,他还是在跟自己吃醋,这醋劲儿就真有些太大了。 现在,才酿成了这么一副害人害己的场面。 兰清笳一怔。 他说什么?他,他在吃醋? 兰清笳后知后觉地将他方才的话从头到尾品了一遍,他的那番反常,寻根究底来看,不就是吃醋吗? 只是她完全没有把事情往这个方面上想罢了。 可是他竟然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还说得这般坦然。 兰清笳整个人一时都有些呆了,面颊上那抹不自在的情绪也越发强烈。 为了驱散自己的这股子不自在,她的语气满是凶悍,“我才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你那这样的事情骗我,戏弄于我,就是罪该万死!” 他像是一头乖巧的巨型忠犬,“下次再也不会了……”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淮:“我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骗你!” 兰清笳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那别的事情呢?别的事情就可以随便骗我吗?” “……别的事情也不会。” 秦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神色镇定,听不出半点心虚,看不出半丝慌乱。 兰清笳气哼哼地,“你要是再敢骗我,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秦淮:“……嗯,不敢了。” 他不会再编造新的谎言骗她,但是,身份的那件事,是以前编下的谎言,应该,不算吧? 秦淮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但同时,内心也更坚定了,那件事,还是得捂住,在她对自己爱得要死要活,完全离不开自己之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他望着这小丫头,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感情究竟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她对自己肯定是产生了感情的,不然方才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害怕,还为此发了那么一出大脾气。Ъiqikunět 但这样的感情,距离爱得要死要活,完全离不开自己,想来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自己得加把劲,好好努力了。 但忽的,秦淮脑中又是灵光一闪,另外一个主意跃上了心头。 唔,那个,要让她离不开自己,似乎并不只有那么一条路。 假如,他们有了孩子…… 秦淮不由得想到了义父与姑母,今日义父那喜形于色的模样,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丝丝羡慕。 假如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想法让秦淮的喉头微微滚了滚,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也越发添了几分幽深。 兰清笳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头发也湿哒哒的,粘在脸颊两侧,眼睛更是红肿着,身上的衣裳也都贴在身上。 方才还对这些毫无所觉,现在,情绪平复了下来,这些便全都被无限放大,尤其是,现在的自己正被他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像是都逃脱不掉他锐利的双眼。 秦淮的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股灼热。 目光触及她紧贴在身上的纤薄衣裳,他的心神又禁不住微微荡漾了起来。 她转身就要从河里出去,但刚抬步就被秦淮拉住了。 他脱口,“笳儿,我教你凫水吧。” 他只是想教她凫水,绝对没有藏着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 兰清笳莫名地又想起了之前与师父的关于凫水之事的讨论。 按照师父那迂腐的论调,自己要是想学凫水,就只能由她的夫君教。biqikμnět 现在,她的夫君主动对她提出了教凫水的邀请,兰清笳面上又下意识有些不自在了。 她的眼神有微微的闪避,“我不想学。” 秦淮眼神诚恳,“凫水是一项技能,若是学会了,能以防不时之需。 若是别人想害你,你不至于束手无策。” 秦淮的眼神实在是太正直,语气也实在是太真诚,兰清笳都一下收起了自己心中那乱七八糟的想法。 的确,学会了凫水,至少掌握了一项技能。 就像是骑马一样,她平时用不到,但是人的一生那么长,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就用到了? 兰清笳这般想着,又望向秦淮诚挚的目光,便点头答应了。 第282章:奖励 教凫水,是一件需要亲密肢体接触的活动。 兰清笳终于明白了当初师父为什么会有那样一番说辞。 这般亲密的活动,除了自己的夫君,的确是不适合任何其他异性。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夫君,兰清笳也觉得很不自在,身子绷得很紧。 秦淮面容严肃,语气也十分郑重,一丝不苟的样子,让兰清笳觉得自己简直太不专心,心有旁骛。 她只能飞快敛起了心神,努力忽略他的大手托在自己身上带来的灼热触感,照着他的话吐纳呼吸,蹬腿划水。 殊不知,有些人表面一派镇定自若,但却是内里藏奸。 表面上是在专心致志地教授学生,但实际上,却不忘给自己谋求福利。 每个学游泳的人,大概都会喝上几口河水,区别在于,有些人喝的水少,有些人却喝成了水壶。 兰清笳就是后者。 她发现自己的身轻如燕在水里就像是失了效。 尤其是因为方才扎进水里救秦淮时狠狠呛了几口水,心中对潜水便产生了一股本能的恐惧。 哪怕秦淮已经教她怎样换气,她也不敢把头扎进水里。 加上她又喝了满肚子水,对学凫水这件事慢慢就产生了疑似于自暴自弃的怨念。 兰清笳开始闹脾气,“我不学了!” 秦淮看着她那副面色惨白,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也觉得一阵心疼。 但是,苦头都已经吃了,若是半途而废,那之前吃的那些苦头就全都白费了。筆趣庫 秦淮便只能温声劝道:“凫水并不难,你只是方才被吓到了,只要你克服掉抵触和恐惧,就很快能学会。” 兰清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不,我不学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害怕,说不定我早就学会了!” 秦淮:…… 好吧,那的确是他的错。 但现在不是要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既然这件事是因为他而起,那他自然就得好好解决,不然,这丫头得念叨他一辈子。 秦淮只能愈发耐心,一点点地慢慢开导。 但是兰清笳已经生出了退怯之心,任凭是秦淮怎么开导都无用,她现在只想打退堂鼓。 秦淮微微沉眸,旋即开口,“再试最后一次,如果这最后一次你还是不敢的话,那我也就不强迫于你了。” “真的?” 秦淮点头,面上神情不似半分作假。 “那,那好吧。” 耳边是秦淮温声细语的引导,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在心里做着思想准备。 鼓足的勇气,在最后却又泄得一干二净。https:ЪiqikuΠet “不行,我不行……” 兰清笳转头,一脸挫败。 秦淮扶住她的脑袋,双目定定地望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吸气。” 兰清笳下意识地乖乖听话,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瞬,秦淮俯身凑近,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兰清笳骤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是秦淮的大手却是扣住了她的脑袋,他轻轻一用力,兰清笳的脑袋便随着他一道,一起沉入了水中。 外面的鸟叫声被隔绝,她的全身都被清澈的河水包裹。 因为太过震惊,兰清笳全程都瞪着眼,甚至连原本对呛水的恐惧也都忘了。 秦淮也一直望着她,两人就这么在水中互相对望。 片刻,秦淮扣在她脑袋上的手缓缓松开,转而牵住了她的手,他的双唇也离开了她。 兰清笳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要浮出水面,却被秦淮拉着在水中漂浮。 在秦淮的示意下,兰清笳开始慢慢地划动手脚,因为有秦淮的托举,兰清笳渐渐放开了手脚。 她忘了其他所有的杂念,只是按照方才秦淮所教的划水。 不知何时,秦淮慢慢撤开了托举她的手,而兰清笳却毫无所觉,她的动作虽然笨拙,也并不甚标准,但是却也成功地游了出去。 直到她的这一口气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才猛地浮出了水面,畅快地喘气。 秦淮随之从水中冒头,兰清笳这才发现,他竟然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原来方才她竟然是自己游过来的。 秦淮朝她露出了疏朗的笑容,“笳儿,你学会了。”biqikμnět 兰清笳满脸惊喜,她学会了,她竟然真的学会了? 她满是不敢置信。 秦淮缓缓游了过来,伸手,在她湿哒哒的脑袋上轻轻扶了扶。 他垂眸看她,眼神温柔,“笳儿果然冰雪聪明。” 兰清笳跟他的目光对上,心中微微一跳。 冷不丁的,她一下就想到了方才他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整张脸上,也禁不住冒出了一丝热意。 秦淮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看到她双颊含春,更是猜出了她心中此时的想法。 巧的是,他们两人,想到了一处。 他俯身凑了过去,语气低沉,“本王教会了你,你该不该给本王一个奖励?” 这凫水明明是他自己要她学的,她不过是看他盛情难却,所以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罢了。 怎么学会了还得要奖励? “不给!” 说完她就下意识想往后退。 可她每次都忘了现在是在水里,每次都身子趔趄地要往水里栽。 秦淮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那姿势,便似那浪/荡的公子哥,正在调戏良家妇女。 而且这个动作,刚好把兰清笳身上的曲线完好地展现出来。 兰清笳的面颊红了,她正要说话,秦淮就率先开了口。 “既是王妃不给,那本王便自己来取了。” 兰清笳瞪大了眼,这人,怎的这般不要脸? 这个念头才刚刚再脑中闪过,男人便直接压了上来,十分霸道地擒住了她的唇。 一回生,二回熟。 秦淮是一个学习能力十分强的人,更是一个乐于积极探索的人。 从最开始的呼吸相接,唇齿相依,到现在的攻池掠地,霸道蛮横,大凡是男人,都能无师自通,且成长飞速。 山林之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春风吹过,林间一片沙沙作响,也带来了一股沁人的花香、果香。 可谓春光正好,叫人心醉。 第283章:给我生个孩儿吧 许是这夏日午后的阳光太过炽烈,兰清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几乎要烧到尽数融化。 秦淮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紧紧拥住,兰清笳能清晰地听到一阵阵鼓噪的心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兰清笳不知道秦淮的脸皮是什么做的,在河中那般没羞没臊之后,竟然能面不改色。httpδ:Ъiqikunēt 甚至还轻飘飘地做出点评,“王妃的这个奖励,甚好。” 直到回到下榻的屋舍时,兰清笳的脸还是滚烫的,久久都没能褪下去。 因在河中泡了冷水,哪怕夏日的阳光炽烈,刚上了岸没多会儿,身上的衣裳就干了,他们还是担心对方寒气入体。 秦淮觉得兰清笳是女子,身体娇弱,于体寒方面,尤其需要注意。 兰清笳则是觉得秦淮旧疾缠身,前科累累,今天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多半已经撑到了极致。 是以,他们都要求对方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她,“王妃可要来帮本王搓背?” 兰清笳听得心头猛地一跳,但是为了面子,她一副十分泼辣的模样,狠狠啐了他一口。 “呸,想得美!” 秦淮又认真地反问,“那王妃可需要本王帮忙?” 兰清笳:“……不需要!” 百香自然也跟着她来了,兰清笳念她一直跟着自己,几乎没有一日休息,便让她自己玩去了,这几天都不用到自己跟前伺候。 是以,秦淮才能问出这么不要脸的问题。 听此回答,秦淮竟然满是遗憾,这才离开。 等到秦淮一走,兰清笳的脸上这才烧了起来,烧得滚烫滚烫的。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秦淮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油嘴滑舌,恬不知耻?! 兰清笳本就热,因为秦淮的恬不知耻,她就更热了。 加上洗的又是热水澡,洗了之后,整个人像成了煮熟的虾子。 幸而这庄子到了晚上便比城中清凉许多,一阵阵凉风袭来,总算是吹散了她身上的那股莫名热意。 兰清笳的热意才刚刚消退了下去,房门就传来了声响。 她听到那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全身上下就像是被启动了什么开关似的,刚刚降下去的温度,骤然又升了起来。 来人果然是秦淮。筆趣庫 他自是也洗好了,换上了一身潇洒飘逸的中衣,那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着。 老实讲,若非他的身形太过高大,就凭他这张脸,给他穿上罗衫裙子,戴上钗环珠翠,便是说他是个绝色美人,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兰清笳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一道微微含笑的声音传来,才陡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天气燥热,莫要再流鼻血了。” 兰清笳当即条件反射地一把捂住了鼻子,又飞快地撇开了视线。 兰清笳有些恼,又被他嘲笑了! 她岂是那等没有定力之人?她才不会再流鼻血呢! 秦淮看着女人那副气鼓鼓的模样,只觉心浮气躁。 若是不做点什么,怕是今晚要流鼻血的,变成了他了。 秦淮眼眸微微深了几分。 他缓步走到了床边,坐在了一侧。 他伸手,在床的另一边拍了拍,“笳儿,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兰清笳不明所以,还有些为方才的事羞窘,又对他要说的话感到好奇。 “什么?” 秦淮的神色带着几分认真与慎重,“你先过来,我跟你说。” 兰清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好奇的诱惑,从窗边小榻起身,走了过去。 究竟是什么事啊?兰清笳心中百般好奇。 她坐到了他的身边,问,“什么事啊?” “你凑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兰清笳顿了顿,在他那格外认真的神情下,再次屈服,乖乖地凑了过去。 她像是一头乖巧的小羔羊,自己主动送到了大灰狼的嘴边而不自知。 秦淮凑在她耳边,用那把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开口,“王妃,该就寝了。” 他的气息微热,轻轻地吹在她的耳垂上,叫她下意识缩了缩。 那低低的嗓音撞入耳中,没有听到自己预想中的什么重要的大事,她微微怔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她没来得及发出什么抗议和疑问,整个人便被他一揽,直接压到了床上。 兰清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所说的“就寝”,跟自己所理解的“就寝”,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他大掌一挥,屋中的烛火徒劳地摇曳了一瞬,旋即熄灭,整个屋中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床边的纱帐也随之垂落,将床上的风光尽数遮挡。 只那吱吱呀呀的摇曳声,那婉转多情的哼吟声,却是遮不住,在这夜色中肆意流转,令人面红耳热。 兰清笳像是一只小白兔,莫名其妙就被叼进了狼窝,一口吃了个干净,连骨头都不剩。 窗外月色皎白,透过那大开的窗户撒了进来。 她的眼神迷离,像是汪着一泓深泉,轻轻一漾,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秦淮俯身,吻上了那双眼睛。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言的嘶哑,“笳儿,唤我。” 兰清笳只盼着早些结束,更是是是地咬着唇,不肯让自己发出半点异样的声音。 现在亦是对他充耳不闻。 男人却不肯罢休,他用自己的方式逼得兰清笳不得不开口,“王爷……” 他却并不满,“叫我的名字。” 兰清笳想喊秦淮,但是心念一转间,吐出的却是另外两个字。 “雪臣……” 像是得到了取悦,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以后都这么喊,嗯?” 兰清笳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极力的隐忍,抵死的缠绵,最后是绚烂旖旎的爆发。 许久许久,一切才终于回归平静。 兰清笳觉得,今晚的就寝,可真累人…… 她眼皮沉沉,翻身便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似听到耳边传来了男人低低的呢喃,像是在说些什么。 兰清笳想要强撑着打起精神,但最后还是眼皮一沉,陷入了昏睡。ъiqiku 管他说了什么,现在,她不想理会这个禽兽! 而方才,秦淮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极尽温柔地道:“笳儿,给我生个孩儿吧。” 生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儿,不拘男女,只要是她生的,他便定当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慢慢长大。 第284章:送给你 兰清笳很累,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过似的。 等到她的意识回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兰清笳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羞红。 床边已经没了人,她看不到罪魁祸首,便朝着那另外半张床狠狠瞪眼,啐了一声,“禽兽!” 悄咪咪地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恶气,不想,门外就传来一道悠悠的男声。 “你在骂谁?” 兰清笳:…… 为什么这人走路没有声音? 秦淮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粥,随着他走近,兰清笳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饿了。 想来,是昨晚消耗太过吧…… 兰清笳要起身,那种两股颤颤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不禁又狠狠剜了秦淮一眼。 这个表面风度翩翩,一到了床上就化身禽兽的伪君子! 秦淮将她那满含幽怨的眼神尽收眼底,想到自己昨晚的确有些过了头,不禁有些心虚。 “我扶你去洗漱吧,然后趁热把粥喝了。” 兰清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十分身强志坚地独自起身,完成了洗漱。 幸而他端来的那碗粥十分浓稠鲜美,她的胃里满足了,心情才稍微好了些许。 但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她便有些懒懒的,哪里都不想去。 秦淮见她的那副神色,心中更添了几许心虚。筆趣庫 他十分真心实意地道:“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他这话问得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可半点特殊含义都没有。 但鉴于他的前科,兰清笳立马就给他打上了一个别有所图,不怀好意的标签。 再想到自己疼的地方,兰清笳顿时更是俏脸薄红。 “你不要脸!” 秦淮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禁也露出了些许不自在。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兰清笳已经不想理会他了。 秦淮默了默,又道:“真的很疼吗?我去给你寻些膏子擦擦?” 兰清笳的脸这下不是薄红,那是红了个透。 “你闭嘴!” 秦淮就这么被赶出了屋。 不远处乔远等一众侍卫:……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兰清笳的暴怒,还有她表现出的懒怠与不适,秦淮之后都很老实,又恢复了以往的正人君子的作风。 毕竟是皇家的避暑庄子,不仅风景秀美,各方各面也都周全备至。 既然来都来了,兰清笳便不打算白来,她便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在庄子里游玩了起来。 秦淮十分真诚地邀请她,“要不要再去练习一下凫水,好生巩固一番?” 兰清笳呛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凫水这个词现在在她心里,已经不纯洁了! 再看他那正人君子,一派端方的模样,她只觉得面目可耻。 什么正人君子,什么一派端方,这一切都是假象。 想想那天晚上他也是这么一本正经,像是要跟她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样子。 结果…… 他现在简直是本性暴露,整个人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表面上真心实意地邀请她去练凫水,实际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 秦淮:…… 他这次真的是无辜的,就真的只是想让她再好生巩固一番罢了。 可惜,他的信用值似乎已经被打了大折扣。 今夜似乎格外闷热,连一丝凉风都没有,身边还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勃勃热意的男人,兰清笳觉得更热了。 她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入睡。 秦淮幽幽道:“王妃若是睡不着,不妨本王帮帮你?” 兰清笳一个激灵,十分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别样的意味。 她当即飞快拒绝,“不用了!” 秦淮:“本王原本还想帮王妃打扇子,既然王妃不需要,那便算了。” 兰清笳:……你方才那语气,像是要帮她打扇子才怪! 她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她决定到外面纳纳凉。 秦淮也随之起身,跟了出去,还不忘稍上驱蚊的药膏。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本以为夜晚的庄子会是一片漆黑的,没想到推开房门,竟然会看到一副万分惊喜的情形。 “呀,好多萤火虫。” 萤火虫一闪一闪,在漆黑的夜色中熠熠生辉,放眼望去,一片全都是。 秦淮心思一动,“你等等。” 说着便折身回去,片刻,他提着一盏灯笼出来,只是那灯笼却没有蜡烛。 兰清笳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他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几只萤火虫便落在了他的掌中。 他慢慢摊开手,然后那萤火虫便飞进了灯笼中。 他如此反复,很快,那灯笼里的萤火虫便慢慢多了起来。 那许多光亮聚在一起,整个灯笼便被点亮了。 秦淮还在继续抓萤火虫,兰清笳却禁不住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萤火虫的光亮闪闪烁烁,那光芒汇聚到他的脸上,变幻流转,给他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辉光,光华幽微,有如神祗。 秦淮将灯笼递到了她的面前,面容含笑,“送给你。” 兰清笳下意识想伸手去接,但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 这太不矜持了。 而且,她接了过来,倒好像她是他的小丫鬟,是来给他掌灯的似的。 兰清笳故意撇了撇嘴,“我不要。” 秦淮也不过愣怔片刻,很快便明白了过来。https:ЪiqikuΠet 他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然后什么都没说,再次折身,进了屋去了。 兰清笳一时不禁傻眼。 这人,一言不合就直接甩手走人?他就是这么对自家王妃的? 兰清笳心中一阵气恼,愤愤地在心中给他扎小心。 但没多会儿,他又回来了。 手里还是提着那盏萤火虫灯笼,除此之外,便没了其他东西。 兰清笳见他回来了,心中稍微舒坦了几分,但还是有点气,只没好气地撇开头。 秦淮走上前,温声道:“把手给我。” 兰清笳气哼哼的,“不给。” 秦淮也没在意她的小脾气,直接便拿起了她的手,轻轻地握住。 兰清笳莫名有点脸热,她想挣,却被他用了几分力,没挣开。 她低声道:“你干嘛啊?” 她的语调,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秦淮没回答她,片刻才松开了,然后把她的手慢慢摊开。 兰清笳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就见到有萤火虫缓缓地飞了过来,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她不禁一愣。 还没来得及惊呼,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就飞了过来,全都绕着她的掌心打转。 她一动,那些萤火虫便也跟着动,就像是认定了她那般。 秦淮笑望她,“既然你不要灯笼,便把这个送给你。” 第285章:黑衣人 他的声音低沉,微微含着笑意,似是那最浓醇的酒,莫名地醉人。 兰清笳瞪大了眼,在那萤光的映照下,她的面颊泛起一抹微红,心口也骤然之间跳得飞快。 “你,你怎么做到的?” 秦淮一派高深莫测的淡然,“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他在千灵山长大,对萤火虫自然无甚稀奇,对如何吸引萤火虫,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在她手上涂了些东西而已。 但这要说出来就显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也就没这让她惊喜的效果了。 兰清笳自然也不傻,能猜到肯定是他方才握着自己的手时动的手脚。 即便知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兰清笳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欣喜与悸动。 萤火虫在兰清笳的手边徘徊许多,才慢慢离去。 但是兰清笳的心中,却依旧久久没有平静。 秦淮笑问,“喜欢吗?” 兰清笳故意鼓了鼓腮,一副十分矜持的语气,“也就那样吧。” 秦淮一阵哼笑,方才她的眼神明明比这漫天的萤火虫还要亮,真是口不对心。 现下两人都没什么睡意,秦淮便提着这盏萤火虫灯笼,与兰清笳缓步朝前走。Ъiqikunět 在寂静的星月之下,两人并肩前行,静静欣赏着大自然馈赠的这一番美景。 两人都没说话,但却有一股恰如其分的和谐,不见半分尴尬。 兰清笳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问起了他小时在千灵山的情形,那里到了晚上,是否也会有这么美的萤火虫盛景。 说起来,他们其实都算是在千灵山长大。 秦淮是在那里养病,每日与药草作伴。 兰清笳却是在那里受苦,每日承受各种药浴的折磨。 秦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是以他说得十分言简意赅,很快便把话题岔到了其他方面。 秦淮并不是健谈的人,大多数时候,他也不会主动去找话题。 但是现在,他却破天荒地开始主动搜罗话题,俨然成了话痨。 说着说着,兰清笳便微微打了个哈欠。 现下已经是后半夜,她已经有些困了。 秦淮见此,便折身往回,“不早了,回去吧。” 兰清笳也没有反对,轻轻点了点头。 刚走了没几步,秦淮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兰清笳的手腕,眼神也陡然蒙上一层警惕。 “怎么……” 兰清笳的话还没说完,便感四周一阵劲风袭来,秦淮手中的萤火虫灯笼微微一晃,那光也随之一荡。 下一瞬,丛林中陡然飞出数十个黑衣人,剑光凛然,裹挟着腾腾杀气而来。 秦淮将手中灯笼狠狠一掷,旋即一把抓住兰清笳的手腕,朝着那突破的一口飞身而逃。 他突然想起暗卫,被他遣走了——因为不想被听墙角,若非如此,现在也不至于这般孤立无援。 秦淮将兰清笳揽入了怀中,一边吹了一声哨。 若他们警醒,自己的哨声起也应当能把救兵叫来。 只是,半盏茶还没有动静,他心头一凛,当即便明白,他的人多半是出了什么事。 追击他们的都是高手,他们很快便被追上。 秦淮想护她,但奈何对手太多,他又没有武器,很快便感到了吃力。 兰清笳急道:“王爷,你放开我,我会武功!” 她就算没有多英勇,但至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兰清笳挣开他,随手捡了一根棍子当做武器,与黑衣人对打了起来。 秦淮很快也无暇旁顾,因为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朝他袭来。 他夺了一人的剑作武器,但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不行,对方人太多了,他们不能恋战。 秦淮和兰清笳都意识到这一点。 秦淮飞快脱下外袍,剑尖挑起,一掌击出,那外袍便朝着某个方向罩去。 在这片刻的功夫,秦淮抓住兰清笳的手,低呵一声,“走!” 两人都运足了轻功,兰清笳这时候不禁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学武,轻功更是学得马马虎虎,一塌糊涂。 鼻尖忽的嗅到一股血腥之味,兰清笳心头不禁一紧。 他受伤了! 兰清笳心头一紧,但现在,他们根本无暇去在意这些。biqikμnět 秦淮拉着她拼命某个方向跑,兰清笳看到那条波光粼粼的河,瞬间就明白秦淮的意图。 秦淮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他沉声,“吸气!跳!”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冰凉的河水瞬间将他们包裹。 幸亏现在是夏天,也幸亏,她被秦淮强逼着学会了凫水。 原本以为用不上的一个技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黑衣人互相对望一眼,几乎没有犹豫,也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今日之行,已经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机会,已经打草惊蛇,要再想把人抓住,就难办了。 乔远领着一众人赶到岸边,踪迹就此消失,他的心顿时狠狠地沉了下去。 秦淮与兰清笳大半夜的突然起身,身为秦淮的随身侍从,乔远自然警觉,几乎立马就知道了。 但他看到王爷给王妃抓萤火虫,便识趣地没有打扰。 之后两人走远,他也没有跟上,只当这里风平浪静的,不可能出什么事。 然后,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沉。 直到陡然听到那哨声,他才艰难地从睡意中醒来。ъiqiku 意识到自己的困意来得有些太凶猛,他便知道多半是出事了。 幸而他们的身上随时都备着药,吃了一粒,又狠抽了自己几耳光,这才清醒。 急忙去查看其他人,果然都昏睡了过去。 等到他叫醒了一批人,再追过来,就只看到打斗的痕迹,寻不到半个人影。 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乔远不禁狠狠抽了他一耳刮子,旋即怒道,“快追!无论如何,都要把王爷和王妃救回来!” 然而,一直追到了天亮,也都一无所获。 众人自然不可能放弃,然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追踪,一整天过去,还是毫无线索。 他竟然把两个主子给弄丢了。 乔远的脸色灰败,简直要以死谢罪。 就在他恨不得拔剑自刎之时,他突然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信,他见到那张言简意赅的纸条,简直要当场喜极而泣。 找到了,王爷和王妃找到了! 第286章:丑得像一桩冤案 秦淮和兰清笳潜水疯狂往下游游去,等到两人终于探出头呼口气时,发现黑衣人竟然还阴魂不散,一路潜水追来了。 忽的,他们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水声。 前面有一个急滩! 急滩过后,就是一个大瀑布! 如果他们顺着那瀑布冲下去,极有可能会被水中利石划伤! 便是没有被划伤,从大瀑布冲下去,也十分危险。 这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此刻,两人除了赌一把,别无选择。 秦淮握着兰清笳的手,两人深深望着对方,然后,义无反顾地往前游去。 河水湍急,两人很快便被卷入了急滩中,然而,两人的手却狠狠地握着,即便再大的冲击,也没有松开分毫。 在那湍急的水流冲击下,兰清笳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身后追击的黑衣人面对那急滩,却都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的是要活捉,而非杀人。 现在,这个差事显然没有办好,若他们死了…… 他们心中虽然懊恼,但却也无可奈何。 “撤!” …… 昏昏沉沉间,兰清笳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是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竟然让两位主子出那么大的事!” 兰清笳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这声音,是红衣? 她不是在太上皇和皇太妃的身边吗?怎么会在这里? 乔远的声音蔫耷耷的,“我错了……” “认错有用吗?这次要不是我……” 乔远颇为狗腿,“是是是,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这狗命怕是难保了。 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绝对没有二话!” 红衣冷哼,“就你?也夸得下这海口?”筆趣庫 乔远拍了拍胸脯,“我旁的没有,但人还凑合,只要你想,把我赔给你都行!” “就你?丑得像一桩冤案,弱得不堪一击,身无长物,还敢说‘还凑合’?” 乔远:……………… “噗……咳咳咳……” 兰清笳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一笑,又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外面两人的注意,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红衣推门进来,走到床边,“王妃,你醒了?”ъiqiku 兰清笳看到她,不是幻觉,不觉眨了眨眼。 她不答反问,“红衣,你怎么在这儿?” 红衣便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 她当然不是凭空出现在这儿的。 她把皇太妃和太上皇送回了千灵山,她在那儿逗留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位神医回来了,确保他们身边不会没有大夫,红衣才回来了。 因为还替公子去办了其他事情,不知道具体到京都的时间,红衣便没有给兰清笳写信,而是只向秦淮汇报了行踪。 她赶路途径此地,意外看到了熟悉的传信弹。 那传信弹是公子专用的,有人连发传信弹,便说明一定出事了。 红衣当即便要往发信的地方赶,没想到就在岸边捡到了一只绣花鞋。 她自然是没有认出那绣花鞋的主人,但心念一动,还是在附近找了找。 没想到,这一找之下,就看到了昏迷的两位主子。 她这下也明白了方才的信号弹是怎么回事。 秦淮受了伤,但他求生欲强,红衣给他扎了两针,他就醒了。 他告诉红衣乔远一行人所在之处,红衣这才给乔远传信。 她不敢发信号弹,怕把敌友不分的人引来,她便给乔远传了飞鸽,用的是只有他们看得懂的标记符号。 乔远本就正在苦寻两位主子,红衣的信简直有如天降神祗,他欣喜若狂,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主子无事,他自然高兴,但是,他也收获了红衣好一顿臭骂。 方才兰清笳听到的那一段,已经是暴风骤雨之后的毛毛细雨。 乔远自知失职,自然是半句话都不敢还。 兰清笳听到红衣言简意赅的一番讲述,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然,红衣的叙述自然避免了让兰清笳怀疑秦淮的身份的可能。 兰清笳这时才突然想起什么,忙问,“王爷呢?” 门口的乔远忍不住开口找存在感,“王爷在隔壁,他醒过一次了,问了王妃的情况,知道王妃没事就又睡了过去,他没事,就是有点累着了。”身上划拉了那么大一口气,流了那么多血,能不累吗? 但这话王爷却交代过不能说,他自然不敢提半个字。 兰清笳听到这回答,放心的同时,心中也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乔远这话说得漂亮,红衣瞥了他一眼,他立马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来。 秦淮是中午之后醒的。 他一睁开眼,刚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得“咚咚咚”的三声掷地有声的磕头声。 乔远一声哭嚎,“属下该死,护主不力,万死难辞其咎,请公子狠狠地降罪责罚吧!” 说着,就用力地开始抹起了眼泪。 乔远的这一嗓门,险些没把秦淮再吓晕过去。 秦淮:“王妃醒了吗?” 乔远:……感觉自己的表演没有被尊重。 “醒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活蹦乱跳的,现在正在给您熬药。” 作为一个贴身侍从,参透主子的心思,投其所好十分重要。 在这一点上,乔远可以说是很优秀了,回主子的话时,总能说到他们的心坎上去。 秦淮听到这话,果然心头挂虑放了下来,整个人陡然神清气爽,连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 乔远又一脸哀戚地望着自家公子,凄凄切切地道:“公子,属下罪该万死,万死难辞其咎!公子,属下对不起你啊!”筆趣庫 冲着他方才的那股机灵劲儿,秦淮终于认真点评:“有些浮夸了。” 乔远恨不得当场剖心以表真心,“属下认错的决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 秦淮似是真的认真想了想,“既如此,就罚半年俸禄,再去领二十棍子吧。” 乔远:“……属下领罚!” 二十棍子没什么,他皮糙肉厚,向红衣讨些伤药很快便能好了。 但是,半年的俸禄啊,好心疼好心疼! 他还要攒钱娶媳妇儿呢!他的媳妇儿,没了,没了…… 但这是自己亲手造没的,也怪不到旁人。 更何况,银子丢了还能攒,但公子若是出事了,那是多少银子都攒不回来的! 这么想着,总算是把自己安慰好了。 不心疼,一点都不心疼! 第287章:我没事,我能行,我可以 秦淮似笑非笑地欣赏了一番他强忍心疼的神色,然后才淡淡开口,“也不是没有将功折罪的法子。” 乔远精神一振,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什么法子?” 秦淮:“本王还没想好。” 乔远:…… 他感觉自家公子学坏了。 乔远望着他,一脸幽怨,像是一个小怨妇。 秦淮对他这么一个小怨妇可消受不起,他轻咳一声,“去把王妃叫来。” 乔远默默地想,自从有了王妃,自己就再也不是公子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唉,惆怅。biqikμnět 得亏秦淮不知道乔远心中的想法,不然他定要毫不客气地再把他半年的月银给扣了。 乔远要退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公子,您怎么没问刺客的追查情况?” 秦淮睨他,“若是查出了什么好结果,你会藏着掖着等我问? 既然你没有主动说,还那般主动地请罪,自然就是什么都没查出。” 乔远:“……公子果然英明睿智,是属下无能。” 没保护好主子,还连对方的半个影子都没找到,乔远自知失职,该罚! “不是我睿智,是你太蠢,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乔远:……他感觉,公子不仅变坏了,连嘴都便得毒了不少!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不继续在这里自取其辱。 乔远确有失职,不得不罚,若一味偏袒,其余手下见了,心中也会生出侥幸与懈怠。 他明面上罚了乔远,是以儆效尤,也让乔远绷紧弦,不敢马虎大意。 但实际上,自己扣了他的月银,但却会在其他地方找补给他。 至于那二十棍子,那小子的确是皮糙肉厚的,二十棍子就像是挠痒痒似的,回头再赏他些上好的伤药便是了。 他若是能将功折罪,顺利查出那幕后行刺之人,自己自然也会重重有赏。 赏罚分明,方能服众。 兰清笳很快便来了,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酥烂香浓的粥和苦意弥漫的药。 这些自然都是给秦淮的。 秦淮看到她面色如常,行动也无甚异样,知道她当真没有受伤,心中担忧这才放下。 兰清笳也在看他,总觉得他的面色有点苍白。 “王爷,你的伤怎么样?” 秦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叫我什么?” 兰清笳闻言怔住,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片刻,她回想起了什么,面上刷地一下就染上了一层红润。 那天晚上那暧昧旖旎的画面不期撞入了脑中,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低沉嘶哑又满含蛊惑地诱导她唤他名字的那句话。 兰清笳面色涨红,有些羞,又有些恼,秦淮对她的反应却十分满意。 他甚至还十分淡定地补充,“上次说好了,以后都要那样叫。”https:ЪiqikuΠet 被他这么一番不要脸的打岔,兰清笳原本要询问和查看他的伤势,现下却一下给忘了。 她羞恼地剜了他一眼,“你自己喝吧!” 说完她就想直接转身离开。 这人,嘴皮子这么利索,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大碍,自己也没必要再瞎担心了。 秦淮却是发出“嗤”地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兰清笳的脚步骤然顿住,急忙转身。 秦淮急忙收起了脸上痛苦的神情,一脸坚强,“我没事,我能行,我可以。” 他这副样子,兰清笳哪里还忍心走? 跟黑衣人打斗时,他是受了伤的。 她只能又重新折了回来,默默地端起了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坐到了他的床边。 秦淮一副十分体贴她的模样,“我真的没事,笳儿去休息吧。” 兰清笳:“闭嘴!” 秦淮默了默,又道:“可是闭嘴了怎么喝粥呢?” 兰清笳微笑地望着他,“要不然我从你鼻子灌进去?” 秦淮:“……我还是喜欢用嘴吃。” 生怕又捅了马蜂窝,他见好就收,乖乖地张开了嘴,等待投喂。 兰清笳轻哼一声,心中越发断定了,他铁定没什么大事,不然哪里有这精力在自己面前耍嘴皮子。 兰清笳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随着她舀稀饭的动作,皓白的手腕露了出来,秦淮眼尖,一下就瞥见了上面多出来的伤痕。筆趣庫 秦淮捉住她的手,“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受伤了?” 兰清笳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心里又不由得有些异样的暖意,嘴上却是不满地咕哝。 “不过一点小伤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娘亲便是被蚊子咬上一口,都要跟他爹好生撒娇埋怨一番。 这丫头怎么半点都不上道? 正有点惆怅,就听小丫头问,“你怎么样?身上受了什么伤?” 他身上的伤自然是不能叫她看了去,他便抬了抬右臂,“就是与黑衣人打斗时手臂被划了一道。 其他的……就是喝了太多水,都快成水壶了。” 说着他一脸揶揄地望着兰清笳,“我现在总算知道你学游泳时的感受了,肚子委实挺饱的。” 兰清笳:…… 为什么没说上三言两语就要被他打趣? 他瞥了一眼桌上看着就十分苦的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现在水壶要变成药壶了。” 兰清笳见他那副有点苦大仇深的样子,心中不觉微微乐了乐。 看喝药堵不堵得住他的嘴! 一番插科打诨(外面的人听了觉得是打情骂俏),兰清笳也便没怀疑他身上还有其他伤。 她想到前晚的凶险,迄今仍心有余悸。 “王爷……” 她刚开了个头,秦淮就无声地瞅着她,那眼神,无声胜有声。 兰清笳一时卡壳,在他那般注视下,面色终于一点点染红,然后慢腾腾地开口,有些生涩又有些不自在地吐出那个名字。 “雪臣……” 秦淮这才满意了,“怎么了?” 兰清笳极力压住心头的那股子异样,把自己要说的话继续说下去。 “那天的黑衣人,你觉得会是谁派来的?” 谈及这个问题,秦淮脸上的玩笑之色这才褪去,转而蒙上了一层沉凝之色。 “我不知道。”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 他在燕京城,碍了谁的眼,阻了谁的道? 第288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真要说有利益瓜葛,那唯一有的人,就是…… 当今圣上,秦书墨。 然而,秦淮很快就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清除。 不可能是他,皇兄如果要对付自己,要取自己的性命,他有千百种方法,有千百个机会。 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无缘无故的情况下就突然对付自己。 更何况,就凭借自己对皇兄的为人秉性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想要除掉自己这个后患,早就可以动手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那,还会是谁? 秦淮苦思冥想,兰清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身手了得,且杀意腾腾,若非有夜色掩护,他们两人跑得快游得也快,只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那样的杀手,自然是受人指使,蓄谋而来。 这次不成,对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下次定会找机会伺机动手。 若是不把幕后之人抓到,那他们只怕随时随地都要陷入危险之中。 这个问题横在两人心中,一时让气氛染上几分沉郁。 秦淮没有打算在此地多待,让乔远准备回程。 乔远神情有些迟疑。 “公子,你的伤……” 秦淮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不过就是手臂上的小伤,有甚影响?” 好吧好吧,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后苦的也是他。 话虽这么说,但是回程的路上乔远还是亲自赶车,把马车赶出了牛车的缓慢速度,又小心避开了路上的坑洼,最大限度地避免了颠簸。 饶是如此,回到府上,秦淮腰腹上的伤还是裂开了,渗出一抹鲜红的血迹。 在兰清笳的面前,秦淮自然半丝不露,只找了借口离开,匆匆包扎处理。 当晚,秦淮也寻了理由,只说要与手下商讨调查此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在外书房歇下。 兰清笳没有怀疑,只是,好容易习惯了身边有人,现在突然又变成一个人睡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不习惯。https:ЪiqikuΠet 接连好几天,秦淮都一副很忙碌的样子,也一直歇在外书房。 百香因为兰清笳出事的事,一直十分自责。 在避暑庄子的那些天她得了恩准不用在王妃跟前伺候,当真就撒开了欢地狠狠玩了一通。 结果王妃就出事了,她觉得是自己看护不周的缘故,在兰清笳的跟前连连请罪。 兰清笳自然没有迁怒到百香的身上,但百香实心眼,非要兰清笳降罪。 兰清笳无法,只能说了大实话。 “其实就算你在我身边,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相反你还会成为我的拖累。 毕竟你手无缚鸡之力,半点拳脚功夫也不会。 我不仅要应付那些黑衣人,还得要腾出功夫来保护你,说不定我反而因此被那些黑衣人害了性命呢。 所以,你这次非但没有错,还立了大功,我该好好赏你呢。” 百香:…… 这个大实话有些太过扎心,百香的小脸一阵惆怅。biqikμnět 红衣听了这话,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名其妙得了一个赏赐的百香,并没有感受到被赏赐的快乐…… 他们遇刺这件事,秦淮自然没有宣扬出去,但出于某种考量,他没有瞒着皇上。 秦书墨得知之后,大为骇然。 虽然不应该,但他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庆幸——庆幸自己把霍云姝接回宫了,不然遇到危险的就是她了。 他又忙问了秦淮与兰清笳的情况,得知二人都侥幸逃脱,秦书墨心中顿时大定。 他沉吟了一番,便道:“在皇家避暑庄子竟然发生这等祸事,朕定会派人好生严查,给你们一个交代!” 秦淮告诉秦书墨,便是等着这句话,当即便叩首谢恩。 虽然他自己的人也会调查,但是,能得皇上的助益,自然再好不过。 毕竟,谁都不希望背后有那么一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 不仅如此,当天下午,淮南王府还收到了一批皇后派人送来的赏赐。 各种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玉石器皿,叫人看花了眼。 送礼的太监自然只说一些场面上的漂亮话,兰清笳一时受宠若惊,又不明所以,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就给了她那么多赏赐。 直到秦淮回来才给了她解答:“给你压惊。” 敢情,这是他进宫卖惨讨回来的。 兰清笳不禁喃喃,“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同理,会卖惨的弟弟有恩赏。 要是秦淮不声不响地把这个委屈咽下了,哪来的这么多赏赐? 秦淮:……她那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怪呢? 外人不知他们夫妇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遇刺,他们只看到了皇上皇后对淮南王府的隆恩,一时之间艳羡不已。 那善钻营的,便开始往淮南王府递帖子。 拜会秦淮的,邀兰清笳赏花的,各种都有。 但两人都婉拒了,一来无意结交,二来,也是为了避免再遇到危险。 虽然他们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连门都不出,但也想等一等调查的结果,或是等风头过了再说。 而秦淮,则是在养伤。 这一日,淮南王府却来了一个兰清笳不得不接的拜帖。 是兰府送来的。 这个拜帖的内容让她有些惊讶,旋即想想,又觉寻常。 她爹要续弦了,过几日迎进门,请兰清笳回娘家吃酒席。biqikμnět 兰振坤要娶续弦,兰清笳倒是并不惊讶。 毕竟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年富力强。 最主要的是,周盈儿不成事,大房没有一个得力的执掌内宅的人。 现在祖母尚且还能帮忙打理,但祖母毕竟年纪大了,总有要提前离开的一天。 兰振坤自然是要续娶一位继室,帮忙打理内宅。 来送帖子的是祖母跟前一位得脸的嬷嬷,这便是代表着祖母的意思。 既然是祖母的脸面,兰清笳便不好推拒不去了。 既然不得不去,兰清笳自然便要问清楚那位继母的情况。 这位未过门的继母唐氏,出身江南,识文断字,乃是一位寡妇。 还是老太君以前旧友介绍,据说品性端直,恪守本分,却不软弱可欺。 若不然,也不会在前夫去世后能在一众虎视眈眈的族中人中保全嫁妆。 老太君看中的,正是这一点。 第289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她要是不厉害,就压不住周盈儿。 她要是没手段,就操持不了内宅中馈。 但若太过厉害,品性极端,眼里容不得人,进了家门也反而会惹得家宅不宁。 所以,品性端直,恪守本分就很重要。 经历了柳氏的那一番教训,老太君再给儿子娶妇,自然要擦亮眼睛,好生核查,不会光听信他人之言。 所以老太君派人亲自到江南打探了一番,确定唐氏为人秉性都不错,这才将亲事定了下来。 只一点,唐氏有个六岁的儿子,她要带着儿子一并嫁入兰家。 若是女儿,这倒是好办,到了年纪,直接许一笔嫁妆嫁出去便是了。 但是儿子,若是心思重的人怕是就会多想。 毕竟,这个儿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还未可知,要是不小心长歪了,或是生了什么其他心思,可不就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了吗? 这对兰清笳当然没什么影响,毕竟她是外嫁女。 而且,兰怀风如果不能立起来,兰家便是落入了旁人手中又有何妨? 反正在他手里也只会被败坏。 当然,如果他能借着在锦绣书院读书的上好机会好好收心,考取功名,一心发展家业,那是再好不过。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未来究竟如何,还真说不准。 兰清笳了解清楚了唐氏的情况,又给了那嬷嬷明确的答复,便让丫鬟把嬷嬷送走了。 半月后,兰清笳与秦淮早早起身梳洗,准备出门。 今天正是兰振坤续弦的日子。 他这已经是第三次娶妻了,这次娶的还是个带着儿子的寡妇,自然没有宴请宾客大办,只邀请了自家的亲眷。https:ЪiqikuΠet 在这众亲眷中,秦淮这个王爷亲女婿自然就成了最拿得上台面的。 兰清笳人既然在京中,娘家又派人来送了请帖,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秦淮却很无所谓,兰清笳要去,他陪着一道便是了。 两人都换上了得体的装扮,喜庆又不喧宾夺主。 到了兰府,刚好与二房的众人碰上了。 二叔二婶都装扮得体,笑容满面,红光满面。 莫兰亭的身孕月份大了,不便出门便没来。 兰清荷伴在爹娘身边,一脸娇气,嘴里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整个人倒是比以前看起来更加跳脱了。 看来,分出去之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不错。 大堂兄兰怀钰一袭天青色袍子,整个人看着温文儒雅,但周身气度沉稳,言行举止较之往常已然更添成熟,一派少年英才的气度。httpδ:Ъiqikunēt 显然,自入了官场之后,他得到了成长和历练。 两位堂弟都在锦绣书院读书,没有回来。 便是兰怀风这个亲儿子,在自己亲爹的好日子里也未曾归家。 只不知究竟是在专心苦读,还是借机躲避。 双方在门口遇上了,自然不能当做没看到。 作为晚辈,兰清笳与秦淮要向二叔二婶问好。 但作为淮南王妃,他们一众人反而要向二人行礼。 是以,你向我问好,我对你行礼,少不得一番互相恭谦避让。 最后大家便乐呵呵地一并往兰府里走。 秦淮与兰振华、兰怀钰一道同行,互相寒暄客套。 兰清笳则与周氏、兰清荷并肩。 也许是最近过得顺风顺水,周氏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不少,满脸都是乐呵呵的笑意。 连说话都比以前好听了许多,虽有奉承讨好之嫌,但却也不过分谄媚,叫人不快。 伸手不打笑脸人,兰清笳自然也笑脸相对,慢慢地闲聊。 周氏一边奉承兰清笳,一边又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把兰怀钰和自己那未出生的孙儿夸了一番。 兰清笳顺着她的话头跟着夸几句,周氏立马便谦虚道:“没什么没什么,不值当王妃这般盛赞。” 可她刚谦虚完,转个头就又忍不住继续夸了起来。 兰清荷终于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娘,您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大哥厉害是摆在明面上的,我们都知道,不需要您这般卖力地夸。 大嫂肚子里的宝宝还不知道是侄儿侄女呢,您这都把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事安排妥当了。 万一生出的是小侄女怎么办?难不成您就不认她了?” 这些话,她每次跟周氏出去赴宴都能听到她夸上一通。 这么反反复复地听,她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突然被自家女儿拆台,周氏的脸色顿时僵了僵,旋即抬手在她胳膊上轻拧了一下。ъiqiku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兰清荷撇撇嘴,“我说的是实话嘛,爹爹和大哥都说了不拘男女都喜欢,偏生您一个劲地把乖孙挂嘴边,大嫂听了心里得怎么想?” 周氏当然也是孙儿孙女都喜欢,但,但这头一个,自然希望是个乖孙,这样不就有了长孙,他们二房不就有后了吗? 她这般殷殷期盼,为的还不是他们二房? 周氏张嘴就要训她,兰清荷直接把话头抛给了兰清笳。 “大姐姐你说对吗?” 欺软怕硬的周氏当然不敢跟兰清笳抢话,只能住了嘴。 兰清笳见她们母女这般热热闹闹地斗嘴,心中竟生出了一股难言的羡慕来。 听到兰清荷问自己,兰清笳便道:“不论大堂嫂生的是男是女,都是至亲骨肉,二婶自然是会捧在手心里好好地疼惜,又岂会因男女之别就区别对待? 便是对三妹妹,二婶又何时因为你是女儿身就不疼你了? 我瞧着,二婶对你,反而比对你的三位兄长更加偏爱疼宠几分呢。” 兰清笳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周氏的心坎上。 当了王妃果然不一样,这话说得多漂亮! 她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剜向兰清荷,“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人家王妃说的又是什么话? 你从小到大我哪里有半点不疼你了?真是个小白眼狼!” 兰清荷的面上不禁露出了一点尴尬与羞窘的神色,一时说不上话来。 周氏见她终于老实了,又禁不住多念叨了几句。 “你三位哥哥都省心得很,偏生你,就是个讨债鬼,专门生出来给老娘讨债的! 让你跟你嫂子学管家,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得稀巴烂。 让你跟我出去宴会应酬,好好相看人家,你推三阻四,十次有八次头疼脑热。 就你这样,女工女工不行,管家管家不会,整日就只知憨吃憨玩,干脆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得了!” 第290章:没有随便认舅母的习惯 兰清荷嘴快,“我随娘。” 周氏:…… 兰清笳:“噗……” 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笑,但兰清笳还是没忍住,甚至禁不住在心中暗暗附和,可不就是随娘嘛。 周氏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的,禁不住狠狠剜了兰清荷一眼。 兰清荷显然早就习惯了,她一脸镇定坦然,毫不畏惧。 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 周氏想好生训一训她,但看到有丫鬟婆子来来往往,周氏便只能把话头咽了回去。 她在心里狠狠记了这小丫头一笔,只等着回去了之后再好好收拾她,非得让她知道知道自家老娘的厉害不可。 因是续弦,女方亦非初嫁,依照礼制便不搞拜堂、闹洞房、吃合欢酒之类的仪式,一切皆从简。 只把人迎进门之后,众亲眷聚在一起吃个宴席以示庆贺。 尚未开宴,秦淮等人留在外院,兰清笳则是与周氏、兰清荷进了内院。 刚走到正院门口,远远就听到了一位妇人的笑声,有些张扬,令人听着有些不喜。 兰清荷一听,眉头不自觉便蹙了起来,周氏的神情也微微诧异。httpδ:Ъiqikunēt 待进到正堂,兰清笳看到来人,一下便认出了。 却原来是周盈儿的家人,那道笑声,便是出自周盈儿的母亲曾氏。 兰清笳对周盈儿这一家子可没什么好印象。 之前两次打交道,一次是周盈儿嫁入兰家,一次便是周盈儿小产。 周家人就像是那吸血鬼,只要有利可图,就得缠上狠狠吸上一口,行事风格霸道野蛮,毫不讲理。 因为周盈儿的婚事变故,曾氏便埋怨上了小姑子周氏。 之后周盈儿在兰家过得不好,写信回娘家诉苦,曾氏转而又给周氏写信,将她狠狠埋汰了一番。 只道她身为亲姑姑却不帮衬自家侄女,让侄女在婆家备受欺凌。 周氏一开始对周盈儿的那点子愧疚,也被她们母女一点点磨没了。 现下,周氏竟不知,嫂子是什么时候进的京。 而且还在今天出现在了兰府,是赶巧到了,还是特意前来赴宴? 上赶着来参加亲家的续弦宴,怎么都有点怪。 周氏想到兰振坤要续娶的那位唐氏,还带着个六岁的儿子,凭借自己对哥哥嫂子一家子的了解,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这唐氏进门,不仅要把周盈儿本以为唾手可得的管家权截胡,她带的那个儿子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只怕是盈儿早早给他们传了信,让他们上京来给自己撑腰呢。 周氏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中不禁又满是庆幸,庆幸自己儿子没有真的娶了盈儿。筆趣庫 不然,哥嫂变亲家,自己这婆婆怕是要被嫂子踩上一脚,半点婆婆的威风都抖不起来不说,还得闹得家宅不宁呢。 这么一想,周氏又觉得莫兰亭这个儿媳娶得极好了。 二房一家子进来,曾氏一见到她们,当即眼睛一亮,抬步便迎了过来。 “妹妹,你们可来了,等你们老半天了。” 她拉住周氏的手,热情寒暄。 旋即,又转向兰清荷,一脸惊叹,“呀,荷儿竟然出落得这般标志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哎哟,可真水灵,舅妈瞧了都觉得可人儿得很呢!” 兰清荷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了一抹干巴巴的笑,答了声,“舅母谬赞了。” 曾氏就好像没看到兰清荷敷衍的神色,依旧笑得一脸慈爱。 她目光一转,这才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眼神又是一亮,整张脸的肌肉全都调动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极度浮夸的表情。 “这,这是淮南王妃吧?瞧舅母这眼力,竟是险些没认出来!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曾氏十分自来熟的就要伸手去拉兰清笳的手,兰清笳往旁边避了避,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曾氏的手抓了个空,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但也不过是片刻,便恢复如常。 兰清荷实在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叫得那么热络,又不是大姐姐的亲舅母。” 兰清荷这话本是在暗地里吐槽,但她说话一贯大大咧咧,不习惯轻声细语。 现在,她自以为的小声嘀咕,实际上却全都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曾氏脸上的神情陡然顿住,旋即,她面上便浮上了一丝恼怒与不悦。 “荷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虽并非王妃的亲舅母,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托大称一声舅母怎么了? 王妃这般识大体的人,又岂会像你这样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兰清荷也没想到自己的“悄悄话”会被大家听到,神色也有些僵硬。 但她却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张嘴想反驳,却被周氏拽了一把,又狠狠瞪了一眼。 迫于老娘的淫威,她硬生生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兰清荷吃瘪,兰清笳却并不打算买曾氏的账。 她淡淡道:“我觉得三妹妹说得十分在理,我没有随便认舅母的习惯。” 厅中一静。 曾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旋即,便浮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尴尬与错愕。 她显然也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这么不留情面。 话说,京中的贵女们,说话不都讲究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委婉含蓄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白生猛,半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了? 然而,更加不留情面的还在后头。 兰清笳望着曾氏,再次开口。 “我虽然无意在人前摆谱,但为了皇家颜面,也必须得端着该有的体面仪态。biqikμnět 夫人见了我,该当行礼才是。” 曾氏脸上的神情顿时来了个五彩缤纷,精彩纷呈。 周盈儿从旁听着,也早就恼了。 她想上前刺上几句,却被身侧的嬷嬷一把拽住。 那是老太君安排在她身边的嬷嬷,这段时间周盈儿一直都在这嬷嬷的手底下学规矩,很是吃了不少苦头。 被这嬷嬷一拽,周盈儿方才升起的那头脑一热的怒意一下就清醒了。 心中纵然不甘,也还是老老实实地不敢造次。 曾氏的面皮抽了抽,一股恼意袭上心头。 按照她以往的泼辣性格,定然张嘴就要怒骂回去。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淮南王妃,她好歹还留着些许理智,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撒泼的人。 她的面色经历了一番精彩变化,最后硬生生地被她忍了回去,甚至还能挤出笑来。 “是民妇礼仪疏忽,让王妃见笑了。 民妇见过王妃,给王妃问安。” 第291章:唐氏 曾氏屈辱地对兰清笳行了一礼,兰清笳也没有再刻意刁难,淡淡叫了起。 厅中还有族中的其他女眷,是没有出五服的亲戚,但兰清笳都并不熟。 有了这么一出,众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要给兰清笳行礼,兰清笳也都一一受了。 便是周盈儿,也不甘不愿地一道行了礼。 既然她是淮南王妃,就该受这些尊荣。 以往她回来,对自己亲近的亲人,自然不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现在,在场的人,也没人值得她将这本该享受的礼仪免去。 她恢复了往日的笑脸模样,“都坐着吧,不用多礼了。” 周盈儿心中愤愤,礼都已经行完了才说什么不用多礼,真是假惺惺! 周氏心里都暗暗吐了口气,幸亏方才在门口时她没有摆什么长辈的谱,不然,被下脸面的就要变成她了。 兰清荷也吐了吐舌,大姐姐果然还是那个大姐姐,做了淮南王妃之后,气势更足了。 虽然被下了脸面的是她的亲舅母,但是兰清荷心里却半点都不同情,甚至还隐隐有点小雀跃。 哼,活该!谁让她那么没眼色,那副巴结讨好的谄媚模样,可真是油腻!筆趣庫 有了方才那一出,曾氏也总算安分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上蹿下跳地找存在感。 只是看她的神情,多半是没有多么愉快就是了。 兰清笳可不在乎她的心情是否愉快,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吉时已到,唐氏入门,虽然没有搞那些闹洞房的仪式,但兰清笳等女眷还是到洞房见了见唐氏,也算是认一认亲。 唐氏眉目清秀,长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颇有江南温婉女子的气度。 她看起来还十分年轻,实际上她的年纪也并不大,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与兰振坤配一块,也算是合适。 兰清笳甚至觉得,有点太便宜兰振坤了。 只是兰清笳瞧着她这么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当真有传言说得那般厉害? 到时可别被周盈儿压着欺负才好。 兰清笳是出嫁的女儿,自然不好以主人家的身份向唐氏介绍众人。 这件事便由周盈儿这个儿媳妇来做。 许是身边有那位嬷嬷督促着,周盈儿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异样的情绪,倒是老老实实地给唐氏介绍了。 唐氏脸上一直都挂着温婉恬静的笑,开口便是一口江南的吴侬软语。 不仅声线十分好听,她说的话也十分得体周全,让人听得心头舒坦。 是个善于交际的周全人。 短短的一番碰面,兰清笳便收回了一开始的怀疑。 这人看着绵软,实际上却并不怯懦,想来并非软弱可欺之辈。 且她的行事看起来比周盈儿沉稳内敛多了,周盈儿性格鲁莽,行事冲动,想来定不是唐氏的对手。 更何况上头还有老太君压着,周盈儿定然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从洞房出来,宴席也很快开始了。 男女宾客依旧分席而坐,因为都是自家亲眷,也不过就是在席面间用屏风以作隔档。 到前厅入了席,兰清笳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叫她颇为意外的人——小舅舅。 兰清笳一时有些愕然,小舅舅怎么会来参加她爹的续弦宴? 他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云子鹤刚好也朝这边看来,跟兰清笳的目光碰上,他朝兰清笳眨了眨眼。 兰清笳还是不明所以,但是看他的神色,似乎真不是来砸场子的,那她就放心了。 云子鹤当然不是来砸场子的,这样的日子他要是公然砸场子,面子里子都没了,那多不体面啊。 他是故意来膈应人的。 兰振坤负了他姐姐,现在倒是续弦续了一个又一个,小日子过得倒是挺不错嘛。 兰振坤痛快了,云子鹤就不痛快。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这个前小舅子出现在这宴席上十分怪异,他偏就来了。筆趣庫 他得提醒提醒自己这个姐夫,有了新人,莫忘了旧人。 说起来,这请帖,还是云子鹤自己主动向兰振坤讨的,还是找了个机会当街把人堵住,当面讨要的。 云子鹤很是说了一番恭喜的话,表面上挑不出半点错处,但兰振坤看到这小舅子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里就一阵阵发毛。 但他主动求了请帖,自己总不能不给。 云子鹤这才拿到了这张帖子,今天也打扮一新,给姐夫道贺来了。 兰振坤其实也并没有云子鹤想的那么痛快。 虽然是自己的喜事,但,他又不是没成过亲,早就已经没了初次成亲的那种春风得意的兴奋与激动。 这都已经是第二次续弦了,他都死了两个夫人,生怕这位又是个命薄的,可别又死了,给自己落下个克妻的名声。 更何况,这位新夫人还是个拖家带口的寡妇。 平白多了个便宜儿子,兰振坤能有多春风得意? 若非为了这个家,若非为了找个能干人,他愿意娶嘛他! 这都是被逼的啊,他心里苦啊! 可惜,这些心事都无人能懂! 他既要对宾客笑脸相迎,假装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还要时不时接收前任小舅子那似笑非笑,仿若别有深意的眼神,兰振坤觉得心里更苦了。 不管兰振坤心里苦不苦,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男客那边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女客这边也是说说笑笑,捧哏逗趣。 在这种特殊场合,所谓食不言的规矩也就默认作废,不然这么一群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半点声音都没有,那画面,想想就有点过于美妙。 气氛正好时,兰清笳便忽听屏风那边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 “王爷,我听说,怀风怀祺他们能去锦绣书院念书,都是您帮忙引荐的?” 在场能被称为王爷的,也就只有秦淮一人了。httpδ:Ъiqikunēt 果然,很快就听到那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回应。 “嗯,正是。” 兰清笳认出了方才问话人的声音,那人正是曾氏的丈夫,周盈儿的父亲周大全。 兰清笳微微蹙眉,她心中生出预感,这人突然在宴席上提起这个话茬,必然是无利不起早。 毕竟,周盈儿一家子就是这样的货色。 第292章:大家亲戚一场 果然,兰清笳便听到那周大全的声音又传了来。 “草民有一个不情之请,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今日便也厚着脸皮开口,只盼王爷莫要见怪。” 兰清笳听到这开场白,面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既然知道是难以启齿,既然知道是厚着脸皮,那就闭嘴啊! 若兰清笳所记不错的话,周盈儿有个弟弟。 现在周大全突然提到了锦绣书院,又一副对秦淮有所求的样子,那他的请求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当初,她亲爹就是这么厚着脸皮开口,让秦淮帮忙。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找她家王爷帮忙了? 真当她家王爷是活菩萨,来救苦救难来了? 这边,曾氏和周盈儿的面上却是现出了期待的神色。 周氏显然也猜到了自家哥哥要说的话,当即心里一个咯噔,急忙看向兰清笳。 看到兰清笳并不算好看的脸色,周氏心中不禁微微提了起来。 他们一家子果然是无利不起早,主意都打到淮南王身上去了! 到时候可别把人得罪了,回头再牵连她! 众人各怀心思,那头,兰振华突然开口,“大哥,王爷是客,你怎好劳烦他?你若有什么事,私下与我说便是,我定会竭尽所能帮忙。”筆趣庫 兰振华窥破了这个大舅兄的意图,这才开口阻止,不欲他开口得罪人。 周大全却不是那等会见好就收的人,他甚至觉得兰振华的阻拦十分碍事,让他心中万分不快。 他不悦道:“你一介白丁,能帮什么忙?这事王爷只需动动嘴皮子便能办成,不过举手之劳,大家亲戚一场,王爷岂会不帮忙?” 兰清笳听到这毫不客气,甚至有点厚颜无耻的话,不禁气笑了。 这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脸面,敢说这样的话? 他和这曾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这自来熟,不要脸的劲儿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头,一直都没有传来秦淮的声音,兰清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兰清笳看不到秦淮面上神情,也没听到他的回应,心中暗自着急。 上回他便是碍于自己的情分,直接答应帮忙。 这次,莫非他又要答应? 就算他办成这件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似的轻而易举,但是,他的人情为什么要浪费在这样不相干的人身上? 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兰清笳定要冲过去,把这件事拦下不可! 周大全满是讨好地开口,“这是犬子,名唤周玉树,今年也有十五了,之前在我们老家那边求学,也颇有才学天分。 那夫子也连连夸赞,说就凭他的才学,只要继续努力,定能金榜题名! 冲着这份希望,我们便打算搬到这燕京城长住,在燕京城给玉树找一个更好的学堂,这样至少不会耽误了孩子。 听闻这锦绣书院是燕京城最好的书院,玉树的两位表兄弟和姐夫又都在那书院里求学,我便想着把玉树也一并送进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但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进这书院却委实没有门路,便只能厚颜来请王爷帮帮忙了。” 果然,又是为着这同一件事。 兰清笳心中暗恼,周氏的面色也有些尴尬。 那头,秦淮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清冷,回答得也很言简意赅。 “可以。” 兰清笳一听这话,顿时又急又气。 这死男人,怎么就不知道拒绝呢?什么阿猫阿狗求他办事,难不成他都要答应?筆趣庫 要是待会儿再有人提出类似的请求,他难不成要全都答应下来? 周盈儿和曾氏却是两眼一亮,目露欣喜。 兰清笳正要起身,就又听那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 “锦绣书院的入学会有一场考核,只需要完成那份考卷,达到合格分数线,就能顺利入学。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招募学生的时候,不过既然你求到了本王的头上,本王便想办法让书院通融通融,给令郎一个参加考核的机会。 既然令郎才学出众,能得夫子那般肯定与夸赞,想来那份考核卷子定然不在话下,如此,进书院读书也就不成问题了。” 秦淮的这话像是兜头一盆冷水,一下就浇在了喜形于色的周家众人身上。 周大全神色错愕,周玉树也一脸呆愣,颇为傻眼。 周大全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急,“还,还要考核啊?我听说怀风他们不都是直接就进了书院吗?” 秦淮蹙起了眉,“你听谁说的?本王不过是帮忙引荐,而收不收,却是由书院考核之后做出的裁断。” 秦淮的神色认真,完全不似作假。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当事人,兰怀钰淡淡开口,“的确如此,我们都是经过了书院考核方得入的书院。” 周大全对此始料未及。 周盈儿也愣住了,可是,兰怀风跟她说是直接就进了书院啊,为什么到了淮南王和表哥的口中,就变成了要考核的了? 难道是兰怀风在骗她? 想到兰怀风对自己的厌恶与不喜,周盈儿几乎一下就肯定了,一定是兰怀风骗了她! 若并非如此,难不成淮南王和表哥会联合起来骗人不成? 周盈儿这般想着,脸上便不禁露出了愤愤的神色。 这个臭男人,竟敢骗她!真是可恶!待他回来,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周大全还是有些不死心,“凭王爷的面子,也不能直接进书院?” 秦淮神色郑重,“书院乃是认真做学问的地方,一切凭学问说话,便是本王,也没有那等特权。” 他话锋一转,语带安抚与劝慰。 “不过方才听你所言,令郎学识扎实,学问渊博,是个十分优秀的青年才俊。 既如此,这场考核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周大全的面上却有些讪讪的。 周玉树的神色也一阵青白交加,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无话可说,只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ъiqiku 两父子的神色很是微妙,叫在场之人见了,不禁若有所思。 云子鹤给秦淮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与他碰了碰杯,似笑非笑地道:“王爷高明。” 秦淮淡淡睨他一眼,但笑不语。 第293章:隔墙有耳 周大全方才那一番大话吹出去,也就糊弄糊弄那些不知底细的人罢了。 实际上,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吗?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场考核,根本不用怀疑,他铁定进不了。 只可惜,方才自己一时虚荣,不小心把话说得太满,牛皮吹得太大,现在要承认自己儿子学问不行,那不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吗? 周大全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顺便把自己的后路全都堵住的感觉,一时神色悻悻,也闭嘴了。 那边,曾氏和周盈儿也都变了脸色。 原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谁料竟然突生变故。 这,这可怎生是好? 若真如此的话,这件事岂不是就办不成了? 然而她们即便再怎么着急,那也是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兰振坤听了这么一出,面上便也现出了些许不快来。 不管自己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开心,但今天也是他的好日子。 周大全一家子不请自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恬不知耻地想要拉着他的女婿帮他儿子牵线? 他好大的脸! 瞧瞧他方才那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真是跌份儿!ъiqiku 然而兰振坤却选择性忽视了,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当初他可是在秦淮第一次回门的时候就直接对女婿提了这不情之请,而且一次还往里塞了四个人。 关于这事,兰振坤觉得,那是自己的女婿,岳丈找女婿办事,那是天经地义。 这周大全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幸亏王爷机智,寻了个借口,把这事给驳了回去。 兰清笳的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 她早就应该猜到,自家王爷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无理要求都会答应的。 他表面上答应,但摆出了这么一个条件,那周玉树也会好生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要是有真才实学也便罢了,若是个草包,他送上门去也是自取其辱。 不过,就看曾氏和周盈儿那副难看的面色,这周玉树只怕就是个空有其表的玩意儿。 经了这么一出,兰清笳顿时一阵心情大好。 曾氏和周盈儿就有些食不知味,面如菜色了。 曾氏越想,心里就越不得劲,但那件事却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也不可能直接冲到男客那边胡搅蛮缠。 但她心思一转,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头的兰清荷身上,眸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兰清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埋头苦吃。Ъiqikunět 待回了家,娘亲又要控制她的吃食,生怕她吃胖了。 现下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娘亲就算想阻止,也有心无力。 所以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忽的,她就感到了一道让她有些不舒服的视线。 她抬头,刚好就对上了舅母那如同打量货品的目光,兰清荷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觉。 不知为何,兰清荷总有一种被嫌弃了的感觉。 自己不就是多吃了几块点心吗?又没吃她家的,她怎么露出那副神情? 兰清荷没有理会她,重新垂下了头,又旁若无人地拿起了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那神情,分外享受。 曾氏看着她,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心中生出几分不悦。 但眼下的场合,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起身,要去更衣。 临走前轻轻扯了扯周盈儿的袖子,待曾氏离席之后,周盈儿也寻了借口离席。 大家都吃着席,没人在意她们母女的去向。 两人先后离开,绕过了旁人,在后院某处僻静角落碰了头。 曾氏压着声音开口,“你弟弟进书院的事怕是不成了,那他的亲事就必须得落实了,不能出什么岔子!” 周盈儿点头,“娘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待会儿只需按照计划行事便是。” 曾氏闻言,略略点了点头。 但想到了什么,又禁不住蹙了蹙眉。 “只是,荷儿那丫头,委实是入不得我的眼。 那张嘴没半点把门,半点大家小姐的贞静贤淑都没有,就只知道吃。 对我这个舅母也没有半点尊敬,性子更是野得很…… 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丫头片子,竟然还拒了我结亲的提议?哼,真是好大的脸!” 若非如此,她也不需要用这非常手段,行这非常之事。 周盈儿也瞧不上兰清荷,但是想想自家弟弟的德性,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挑剔别人的话来。 她只能劝道:“虽然表妹不成器,但表哥却是出息的,两个表弟看起来也都是有出息的样子。 弟弟娶了表妹,终归是好处多过坏处。表妹现在不着调,等日后进了门,还不是由娘亲随意调教拿捏?” 周盈儿的话,总算是让曾氏心里舒坦了几分。 曾氏话锋一转,就又想到了女儿这里的糟心事。 “别光说你弟弟,你也要上点心,那唐氏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模样。 她进了门,说不定就把你公爹迷得七荤八素的。 别忘了,她可还带着个拖油瓶。ъiqiku 怀风现在尚未考取功名,你肚子里又没有动静,可得看紧些,莫要让那对母子钻了空子,把家产都给占了!” 周盈儿想到唐氏,心中也一阵烦躁。 她眸中露出一抹狠厉,“我知道了,她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是吃素的!” 曾氏拍了拍女儿的肩,“所以,这次可一定要想办法让我和你爹,你弟弟在京城落脚。 我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日后才能给你撑腰,不至于让你被那起子小人欺负了去。” 周盈儿闻言,便也点了点头。 两母女又把话头拉了回来,重新落在了兰清荷的身上。 两人把计划的各种细节都合计了一番,确保没有任何纰漏之后,这才从隐蔽出离开,重新回到了席面上。 她们都没注意到,在那隐蔽的灌木丛后面,不知何时藏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等到他们走远了,那孩子才慢慢从木丛后面探出了头来,眼眶隐隐还泛着红,像是哭过,一张稚嫩的小脸绷着,小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他愤愤地想,这里的人,果然全都是坏人! 第294章:真是笨女人! 兰清荷肆无忌惮地吃着点心,终于在自家娘亲那阴恻恻的死亡凝视之下停了手。 点心吃多了,她有些渴,便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一杯下肚,完全没有解渴,她便唤来了倒茶的小丫头给自己添茶。ъiqiku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倒个茶都笨手笨脚的,一个不小心,那茶水就泼在了兰清荷的衣裙上。 兰清荷今日穿的可是新的衣裙,她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下来。 周盈儿当即起身打,对着那丫头就是一顿训斥。 兰清荷本也很恼火,但周盈儿都已经把人训了一通,自己要是再大发雷霆,反而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小气得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便压了脾气,不好多说什么。 兰清荷让自己的丫鬟回马车上取换洗衣裳,自己也离了席。 虽然这是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但现在,她却已经不再是主人。 作为主人家,周盈儿自然是指派了丫鬟陪同兰清荷一并去换衣。 兰清荷本想回自己的院子去换衣,但那丫鬟却一脸为难地道:“您的那间院子现下无人住,怕是有些荒废了,三小姐不妨随奴婢来,那边备有专门换衣歇息的厢房。” 兰清荷一听这话,当即就有些不开心了。 两房虽然已经分家,但到底是那么近的亲戚,现下她连自己以前的院子都去不得了。 这等待遇,俨然就跟旁的那些客人一般无二了。 想到做这些安排的还是自家亲表姐,兰清荷就更气闷了。 但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发作。 算了,反正早就知道表姐的那秉性为人,既然她要划清界限,自己还不稀罕她呢! 反正这大房,她没事也不想来。 她在自己家里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逍遥快活吗? 这般想着,兰清荷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她随着那丫鬟进了一间厢房,然后那丫鬟便道:“奴婢去门口迎一迎碧环姐姐。” 碧环便是兰清荷的丫鬟,去给她取衣裳还没回来。 那丫鬟离开了,屋中便只剩下了兰清荷一人。 屋中的香炉点着,雾气袅袅,兰清荷撑着脑袋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 很快,她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困,眼皮一阵沉甸甸的,根本来不及多思考,她脑袋一栽,直接就昏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外面,那丫鬟却并没有离开。 她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人确实昏了过去,她才转身离去。 小丫鬟走了之后,暗处,另外一个小小的人影却蹿了出来。 他迟疑着走上前,走到房门处,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没人,这才小心地推开。 一股浓烈的香味袭来,他的小鼻子瞬间皱了皱。 他哒哒哒地走上前,端起茶水壶便浇在了那香炉上。 以前他娘亲也遭遇过这样的把戏,这里的坏人手段也没有高明多少! 他浇灭了熏香,就走到桌前,伸手推了推兰清荷。 “喂,你醒醒!醒醒!” 毫无动静。 楚晏鼓了鼓腮,咕哝了句,“真是笨女人!”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慢腾腾地塞到了床下。 既然她已经昏迷了,就不能这样大喇喇地趴在这里,不然,坏人一进来就发现她了,那多危险! 他人小力气也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兰清荷塞了进去。 因为气力不支,兰清荷的脑袋还在地上磕了好几下。 她蹙了蹙眉,咕哝了一句什么,但却没有醒过来。 好容易把人藏好,确保不会被人发现,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隐隐听到外面像是有人来了,他当即不敢多待,飞快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但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地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副正在跟蚂蚁玩的样子。biqikμnět 果然有人来了。 是那个去而复返的丫鬟,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正是周玉树。 两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小孩,都愣了一下。 周玉树朝那丫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去把那孩子支走。 那丫鬟并不认识楚晏,只当他是哪个客人带来的孩子。 她便走上前,轻声开口,“小公子,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何会在此地?是不是迷路了?奴婢带你去前院找家人吧。” 楚晏抬眼看像他们,一脸童真地道:“我不想找家人,我想找那个姐姐玩。” 不待她问哪个姐姐,他就继续道:“就是刚刚从这房间里出来的漂亮姐姐,我想跟她玩,她却不让我跟,我怕她生气就不敢跟着。你认识她是谁吗?” 那丫鬟和周玉树都愣了一下。 那丫鬟忙问,“她是从这房间里出去的?” 楚晏点头,“对呀!” 丫鬟似是不信,当即一把推开了房门,屋中的摆设很简单,连个屏风都没有,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压根就没有兰清荷的影子。 周玉树也急忙上前,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旋即狠狠剜了那丫鬟一眼。 那丫鬟自知办事不利,神情一时有些瑟缩。 周玉树喝了些酒,此时心情又有些不好,开口的语气就有些不耐烦。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楚晏指了某个方向,“那边。” 周玉树当即抬步就往那个方向而去,根本没有功夫再理会楚晏。 那丫鬟也抬步追了上去,这件事她办砸了,可得要想办法弥补。 楚晏急忙跟着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跟了上去,嘴里还道:“你们去找那漂亮姐姐吗?我也要去!” 周玉树给那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只得回身,出言劝阻,让他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就把漂亮姐姐带回来陪他玩。 楚晏一脸怀疑,但最后还是欣然点头答应了。 两人都离开了,楚晏这才哼了一声,骂了句,“坏人。” 他重新坐了下来,打算在这里等着,等这个笨姐姐的丫鬟找来。 但是,他没等来笨姐姐的丫鬟,反而等来了阿满。 阿满是他的仆从,是照顾他长大的。 他悄悄地跑出来,阿满急得满世界找他,现在终于找到了,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公子,你跑哪里去了?你真是要急死小的了! 快跟小的回去吧,夫人知道公子不见了,也很是着急呢。” 楚晏闻言,神情有些别扭。https:ЪiqikuΠet 他小声咕哝,“我不回去。” 第295章:藏着个人 阿满知道公子是跟夫人闹了别扭。 夫人改嫁,公子心里不舒畅,公子性子执拗,一不小心便钻了牛角尖了。 阿满只得开口哄,好话说了一箩筐,楚晏还是绷着脸,不说话。 他不肯回去,除了是在闹别扭,还是因为屋子里那个笨姐姐。 他要是走了,那个笨姐姐再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是个有原则,做事有始有终的小男子汉,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到底。 但是,这个有原则,做事有始有终的小男子汉的肚子,却发出了一声十分响亮的叫声。 他当即捂住肚子,欲盖弥彰地想要让这声音原地消失。 但奈何他委实饿得久了,这一叫,就连绵不绝,经久不息。 他板着的小脸瞬间刷地一下红了个透。 阿满见此,忍不住笑了。 “公子,跟小的回去吧,你最喜欢吃的吃食都已经备上了。” 楚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像是在为难。 好饿怎么办? 最后,勉为其难地起身。 他就先回去吃一点东西,然后再把这件事告诉娘亲,让娘亲来处理吧。 不然那个笨姐姐就算醒了,说不定还会再被别人卖一次。 阿满见楚晏终于肯松动了态度,当即上前,牵住他便往回领。 楚晏这次小短腿却迈得飞快,“快些。” 快些回去,也好快些搬救兵。 阿满不觉失笑,心道方才还不肯回去,现在就开始迫不及待了,终究还是孩子。 一大一小两主仆相携离开,这间屋子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那头,周玉树和那丫鬟却正在疯狂寻找失踪的兰清荷。 两人都找得焦头烂额,却是无果。 因为着急,两人也都没想起来要去向曾氏和周盈儿通报这最新的情况,周盈儿母女还以为一切进展顺利,只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可去验收成果呢。 这边,几乎是楚晏主仆刚离开,另一个男人便被一个小厮领着朝这边而来。https:ЪiqikuΠet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云子鹤。 方才,酒桌上,周大全因为自家儿子牵线搭桥失败,心中着急懊恼。 眼珠子一转,便把目光落在了云子鹤的身上。 云子鹤是商贾出身,这个身份,周大全心中暗暗鄙夷,打心底里瞧不上。 但他的银子和人脉,却让周大全眼馋。 他们真想到燕京城定居,少不得要做些买卖,若是能跟云子鹤打好关系,到时候接一接他的东风,一切岂不是顺风顺水? 于是,周大全便舔着脸,开始跟云子鹤搭话,还十分自来熟地跟他喝酒。biqikμnět 云子鹤却并不想跟周大全面子,方才他那难看的吃相让云子鹤瞧不上。 他轻飘飘地说了几句回绝的话,那意思就是,我跟你不熟,没兴趣跟你喝。 周大全被他那态度搞得甚是恼火,但为了自己的谋算,就只能强压下了。 他假装没听出弦外之音似的,硬是把酒杯往他面前怼,一副亲亲热热,要跟他喝上三百个回合的架势。 这么一番推搡,不知怎的,云子鹤的身上就泼了一身的酒水。 云子鹤望着自己半湿的衣裳,整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酒桌上的气氛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兰振坤心中对周大全的行径也觉十分恼火,但他作为东道主,也不可能看到两个客人当场闹起来。 尤其是,云子鹤这个小舅子还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儿。 他当即出来打圆场,云子鹤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冷嘲,但好歹没有当场发火。 罢了,今天外甥女和外甥女婿都在,他身为小舅舅,总不能太没风度,当场撒泼。 按照云子鹤的脾气,他就算不发火也待不下去了,定然直接找个借口就走了。 但兰振坤哪里会让他这么一副样子离开? 这不仅不是待客之道,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他兰家怎么着他了。 所以在云子鹤提出告辞之前,兰振坤飞快抢话,让小厮去取新衣裳,给云子鹤换上。 所以才有了云子鹤臭着脸被小厮领到此地更衣的这一出。 一路行来,他周身的气场都是冷的,那领路的小厮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一排厢房全是为客人休息和更衣准备的。 好巧不巧,那小厮直接就挑中了兰清荷所在的那一间。 而两人进去了之后,也都没发现这屋子里还藏着一个人。 新衣还没送来,这领路的小厮战战兢兢地表示自己去催一催衣裳,便告罪离开了。 云子鹤坐在屋中,越想,心里便越气。 那周大全算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张谄媚的嘴脸,现在想想都叫人反胃。 巴结了这个不成,转个背就能找到下一个,可真是一个都不落空,一个都不浪费。 云子鹤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这茶壶是空的。 这兰家怎么回事?这给客人休息更衣的厢房,竟然连杯茶水都不备? 云子鹤一时又是一阵气恼。 打湿的衣裳贴在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叫他浑身都不舒坦,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他起身,解开腰带,把外衫解了,随手扔到了床上。 这身衣裳,他是不会再要的了。 中衣也被打湿了,他便又解开了中衣,半解半褪之间,忽的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 很轻微,似有还无。 云子鹤的动作顿了顿,侧耳去听,一切平静。 他蹙了蹙眉,只当自己听错了。 但是很快,另外一道更加清晰的嘤咛声再次传来。 这一次,云子鹤不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屋子不大,摆设十分简单,一眼就扫了个清楚,没有哪里可以藏女人。 只除了…… 云子鹤俯身,把脑袋探向了床底,豁然间,跟一双懵懂迷糊的眼睛对上了。 云子鹤的面色一沉,伸手用力一拽,十分粗暴地把床底下的女人拽了出来。 “你是……”“谁”字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 这人,他认识。 只要他不瞎,就不会认错。 兰清荷身子软软的,脑袋沉沉的,整个人懵懵的,就这么坐在地上,茫然地抬头望着他。httpδ:Ъiqikunēt 半晌,才认出他来。 “小舅舅?” 第296章:吃亏又不是他 云子鹤在兰府住过一段时间,彼时,他的财大气粗将兰府上下众人都震慑住了。 周氏作为一个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高手,自己不好对一个年轻的平辈太多谄媚,便让自己的女儿上。 首先,这称呼上就得够亲热,所以,兰清荷便跟着兰清笳,一口一个小舅舅叫得顺溜。 脸皮这东西,谁厚谁就赢了。 兰清荷的脸皮随了她娘,还挺厚的。 所以,没被云子鹤纠正自己的称呼,她便理所当然地这么叫着。 云子鹤以往对平白多出来的这个外甥女也无甚所谓,但今天,脸色却有点沉。 她的亲舅舅是周大全那个见了半点好处就溜须拍马巴结讨好的油腻玩意儿,她再喊自己小舅舅,岂不是将自己跟那油腻玩意儿相提并论了? 更何况,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偷偷摸摸地藏在床底下? 云子鹤面色阴沉,像是审问犯人那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躲在床底下?” 兰清荷的神情茫然,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像是很努力地在回想着什么。 旋即,她伸手,在自己的脑袋上用力敲了敲,十分苦恼。 “我也不知道……我的头好疼啊,还想睡觉……” 云子鹤盯着兰清荷的神情,眸中带着满满的审视,像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实性。 兰清荷的神情迷惑,眼神涣散,不似作假,难道…… 云子鹤折身,环顾了一下屋中的情形。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熄灭的香炉上。 他快步走上前,拿了下来,看到上面被泼的茶水,以及香炉上残存的热度,神色间若有所思。 云子鹤的眉头一凛,很快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脑子转得飞快,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解释,抬步就往外走。 现在不走,待会儿只怕就走不掉了。 他如同一阵风,飞快消失在了房中,兰清荷一句“小舅舅你去哪儿”还没开头,就没了他的影子。 兰清荷抬手捶了捶脑袋,还是好困哦。 她迷迷瞪瞪地爬起来,一头栽倒在了床上。biqikμnět 眼睛刚阖上,那扇门又突然被从人推开,云子鹤的人影又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手里还多了一套全新的衣裳。 方才在回廊上,他撞上给他送新衣裳的小厮。 两厢照面,都愣了愣。 这时候云子鹤才想起来,他跑得匆忙,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一个物证——他的外衫! 兰清荷一个人昏睡在那厢房里没什么,但加上一件他的衣裳,就有点引人遐想了。 他打发了那小厮,这才不得不又折了回来。 云子鹤无视了倒在床上的那个东倒西歪的女人,伸手去捞自己的衣裳,但却没扯动。 她倒下的姿势十分刁钻,将他的外衫压得结结实实。 云子鹤想伸手推她,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下手。biqikμnět “你起来。” 她用一副随时都要睡着的眼神望着他,“可是我好困啊。” “我只拿一下我的外衫。” 兰清荷眼皮阖上,十分干脆地昏睡了过去。 云子鹤一时干瞪眼。 但不过是迟疑片刻,他便伸手,把人往床里侧挪了个身位,然后飞快拽起自己的外衫,也顾不得披上,马不停蹄地就要走离开。 然而,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已经传来了人声。 云子鹤的额角突突跳了几下,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当即放弃了从正门走,转而朝后窗而去。 然而,看到那扇窗,他又沉默了。 那扇窗小得,怕是连只猫都钻不出去吧! 他不死心地尝试了一下,最后直接放弃了。 门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快步跑到了门前,飞快插上门栓。 但是,看到倒在床上那个迷迷糊糊酣睡的女人,他的脸色一阵黑沉沉的。 这件事究竟是谁设计的,这个看起来蠢兮兮的女人,是同谋还是受害者? 有人在外面敲门,朝里唤了一声,“表妹,你换好衣裳了吗?” 是周盈儿的声音。 里面自然是没人回应。 周盈儿又喊,“你离开有一会儿了,姑母已经在找你了,我进来了哦。” 说着便是推门的声音,但是,不出意外的,没有推动。 门被反锁了。httpδ:Ъiqikunēt 周盈儿装模作样地在外面焦急轻唤,最后让丫鬟去喊人来,说三小姐出事了。 丫鬟当即急匆匆地去了。 云子鹤深吸了一口气。 他纵横商场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困窘的局面。 待会儿更多的人来了,自己更难脱身。 兰清荷睡得像死猪似的,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云子鹤无暇多想,走到床边,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又一股脑地塞到了床底下。 顿了顿,他又觉不保险,万一她醒了直接爬出来怎么办? 但这里又没有可以把她绑牢的绳索,解自己或是她的腰带绑人都有些不像话。 他想了想,索性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上。 迷药加上手刀,双重保险,料她不会那么快醒过来。 如果她醒了,或是被人发现藏在床底…… 云子鹤的唇角微微扯了扯,若真如此,就顺其自然吧,反正,吃亏又不是他。 他长吐了一口气,在周盈儿那装模作样的担心着急的絮叨中,径直拉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声,周盈儿的脸上微微一喜,但是,那抹喜色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彻底僵在了脸上。 周盈儿满脸惊诧与错愕,眼珠子几乎要直接从眼眶里瞪出来,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僵成了一个滑稽又可笑的模样。 周盈儿陡然拔高了声音,“怎么会是你?!” 云子鹤神情一派泰然镇定,“我在这里换衣裳,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神情太自然,而且,她们的计划里也根本没有云子鹤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所以,周盈儿产生了一种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房间的错觉。 她偷偷摸摸地往厢房里偷看,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影子。 周盈儿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定是自己走错房间了。 她扯出一抹笑来,“没有问题,我只是误会了,以为这是表妹更衣的厢房。” 云子鹤眉眼沉了下来,“这样的话,少夫人还是慎言,云某一介男子没什么,但兰三姑娘是女子,这般言辞,于她的名声只恐有碍。” 第297章:是我冒失了 周盈儿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讪讪的神色。 “是,云公子说的是,是我出言不当了。” 云子鹤一脸正义,正打算离开,偏这时,托了周盈儿的功劳,一众女眷都被叫了来。 一众人呼啦啦地,这下,云子鹤是走不掉了。 他的额角又禁不住跳了跳,今天,总有一种流年不利的感觉。 周氏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满脸焦急。 兰清笳也随着众人一道来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敏锐的嗅觉让她意识到,这场宴席怕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想到方才早早离席,至今未归的周玉树,又想到现在是三妹妹出了事,兰清笳觉得自己似乎猜出了些什么。 但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自家小舅舅。 而且他的神情…… 若小舅舅只是刚好碰上,一并来看好戏的,他多半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神情。 兰清笳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众人很快就到了近前,周氏急吼吼地道:“怎么了?荷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剧情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发展,周盈儿一时有些尴尬。biqikμnět 曾氏探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儿子,更没看到兰清荷,一时也愣住了。 原本准备好的台词被噎住了。 目光询问地望向周盈儿,周盈儿也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但现在却也顾不上向自家娘亲解释。 她轻咳一声,开口道:“我原本以为表妹在这间厢房里换衣裳,连声唤她却无人应答,我一时着急,以为表妹出事了,这才让人去请了姑母来。 却不想是我冒失了,这间乃是云公子的厢房,闹了一场误会,让姑母担心了,实在是不该。” 周氏一听这话,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要知道,方才那丫鬟去传话的时候,那闪烁其词的眼神,欲言又止的语气,简直让周氏的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已经预想了最坏,最糟糕的情况。 结果竟然是一场误会,她自然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松了下去之后,周氏看周盈儿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谴责。 “盈儿你也真是的,没有弄清楚就这么兴师动众的,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筆趣庫 周盈儿的神情尴尬,曾氏也瞪大了眼,望着她的眼神满是责怪。 方才不是说了事情万无一失的吗?怎么又出岔子了? 周盈儿心中也是困惑又恼怒,那丫鬟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不是说好了让她把人引来这间房间的吗? 现下,对周氏的埋怨与责怪,周盈儿只能认了下来。 “姑母,这的确是我的错,但是表妹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换衣裳也换不了那么久才是。 盈儿担心,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便派人四处找找吧。” 周氏心里又提了提,但还是不大愿意相信,这怎么说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会出事?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确定女儿的安全,她便答应了。 周盈儿当即冲着丫鬟使眼色,让她们赶紧去搜,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云子鹤见众人都没把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这间厢房上,心头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现在却不能马上离开,毕竟,兰清荷还在那床底下,他要离开之前,总要跟人把口供串好。 于是他便道:“方才贪杯多饮了几杯,现下有些头晕,我想在这儿歇一歇,不知可方便?” 说着,还抬手揉了揉额头,一副酒劲发作的样子。 兰清笳听到小舅舅这话,眼神不自觉便微微动了动。 他这语气,未免有些太客气了。 就好像是,欲盖弥彰一般。 兰清笳还未及细想,周盈儿就道:“自是可以,云公子请自便。” 她现在只想找到失踪的弟弟和兰清荷,哪里还顾得上云子鹤的这点芝麻小事? 云子鹤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折身往身后的厢房而去。 迈入厢房,转身关门,同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周氏一声断喝,“慢着!” 云子鹤的神情微微僵住,但须臾便恢复如常,含笑望着周氏。 “不知兰二夫人还有何赐教?” 周氏直直走来,指着屋内某个方向。 “那,那是什么?” 云子鹤的呼吸滞了滞,僵硬地转身望去,飞快扫向床底,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却原来,周氏指的是桌角某处,那里掉落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我瞧着怎么跟荷儿的耳坠有点像?” 这么远都能看得清? 周氏的这眼力,当真是没谁了。 云子鹤保持镇定,“在下给你捡过来看看。” 只要你不进屋,一切都好说! 云子鹤当即飞快转身,捡起了那枚桌角的东西。 这一俯身的光景,余光下意识往床底扫去。 这一眼,吓得云子鹤险些一个趔趄,一头栽到地上去。 好家伙,床底下的人,正揉着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他呢! 云子鹤拿出了纵横商圈所有的沉稳镇定,硬是没让自己露出半点端倪。 但实际上,他的手心上已经满是冷汗。 必须要把这些人打发走! 他把耳坠交给周氏,周氏拿到那耳坠,这下是真的认出来了,“这就是荷儿的耳坠。” 云子鹤镇定地道:“但令爱的确不在这屋中,想来此前她确实是在这里更衣,然后离开了。” 周盈儿有些恨恨地道:“就是这样!” 云子鹤做出一副头晕脑胀的样子,“抱歉,在下有些不胜酒力,恐要失礼了。” 也许是出于舅甥间奇妙的感应,兰清笳意识到,自己得帮一帮小舅舅。 于是兰清笳便开口,“既然小舅舅身体不适,那您便先好好歇一歇吧。 二婶,我们到别处找找三妹妹吧,这里也是她家,她熟门熟路,定然只是贪玩,不会出事的。” 云子鹤心中狂喜,内心疯狂附和,手上动作麻利地就要关门。 不想,周氏又喝了一声。 “等等!”筆趣庫 云子鹤的小心肝都跟着颤了颤,面色一阵发僵。 周氏蹙着眉,“你们有没有听到里面有些吱吱呀呀的声音,像是有耗子在咬桌角。” 云子鹤僵着脸,“没有什么声音啊!” 没有,根本什么都没有! 第298章:这全都乱套了! 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明显,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周氏越发笃定,“有,就是耗子咬东西的声音!这屋子只怕不干净,还是换一间吧。” 云子鹤长吐了一口气,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疲累。 他有些怀疑,周氏是不是故意的。 云子鹤干巴巴地道:“我不怕耗子,我有些累了,懒得换了,就这间吧!” 他的态度坚决,说话的速度也很快,坚决不想再给周氏喊“等等”的机会。 再多来几次,他的心脏怕是要受不了了。 但是,这次周氏没再阻拦,另外一个道声音却尖叫着脱口喊。 “等等!” 云子鹤现在听到这俩字就心里发毛,他很是不耐,“又怎么了?” 他整个人在爆发的边缘疯狂徘徊,一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要你好看”的神情。 然而,对方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的怒火瞬间哑了火。Ъiqikunět “床底下有人!” 草! 云子鹤闭了闭眼,颇有一种认命了的绝望。 他已经尽力了。 喊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氏。 这到手的儿媳妇突然凭空消失了,曾氏心中当然不快。 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古怪,眼珠子便像探照灯似的,不死心地盯着屋子里看。 这一看,可不就让她看到了端倪吗? 曾氏一马当先,一下把站在门口的云子鹤推开,飞快地挤了进去。 她蹲下肥胖的身子,一下就看到了藏在床底下的人。 她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动作粗暴地把人拽了出来。 众人见到那突然冒出的大活人,都瞪大了眼。 周氏看清了那人的脸,更是满脸惊愕,旋即,便是天旋地转地一阵眼前发黑。 云子鹤飞快调整面上神情,拿出一个戏精该有的惊诧与错愕,像所有人一样,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中时,他惊得后退了两步,先发制人,“这,床底下怎会有人??” 周氏将云子鹤认定为处心积虑谋夺自己女儿清白的元凶,当即怒声质问,“这个问题应该问你!” 说着,她就狠狠地剜向云子鹤。 兰清笳也很错愕,飞快地扫向小舅舅。 看到他那震惊到略显浮夸的神色,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她却相信,这一切并非小舅舅所愿。 若是他真的想促成什么,就不会那般急切地要把众人赶走,掩盖是非。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戳破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震惊,便是这件事的主谋周盈儿,脑中也乱作了一团。 这不对,这全都乱套了! 曾氏更是一阵气结,她辛辛苦苦地设下这局,自己儿子连个屁都没捞到,却平白便宜了一个外人? 曾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既然不是这个便宜没让自家儿子捡到,那她还有什么顾虑?直接泼脏水啊! 她当即满脸鄙夷不屑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荷儿怎么会偷偷摸摸地藏在床底下? 莫非,荷儿与这位云公子,有些什么不干不净的首尾?” 这话简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周氏的心尖上。 周氏当即怒声开口,“你胡说些什么?荷儿怎会是这样的人!她现在这样,明明就是被那等人面兽心之人下了套!”筆趣庫 她与丫鬟一道,把不甚情形的兰清荷扶上了床,又着急地检查了她的衣裳,见她衣裳还算完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兰清荷依偎在周氏的身上,身上还是软乎乎的。 周氏又气又急,见女儿那副迷迷瞪瞪的样子,越发断定了这个猜想。 “荷儿,你怎么样?” 兰清荷蹙着眉,“吵,头晕。” 周氏见此,顿时更心疼了。 荷儿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什么时候这般细声细气地说过话? 她当即让人去请大夫,好生给她瞧一瞧。 她受了什么委屈,绝对要把真相查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云子鹤一脸正直且无辜,“在下根本不知道床底下有人!与三姑娘更是清清白白,请诸位莫要误会!” 周氏当然不信,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名声!筆趣庫 现在周围有这么多人,她当然不能也跟着往女儿身上泼脏水。 周氏压下火气,想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还未及开口,曾氏就率先抢话,“你们这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就算再清白,现在也说不清了。” 周盈儿也回过神来,她当即也跟着开口,“方才我来敲门的时候,朝着里面连喊了好几声,云公子都没有半句回应。 想要推门进来,这门也拴上了,过了老半晌才来开门。 莫非,云公子就是在趁机掩人耳目?” 云子鹤的面色微滞。 周氏一听这话,面色就更加难看了,瞪着云子鹤的眼神几乎能直接喷火。 周盈儿眼珠子一转,“表妹与云公子都先后打湿了衣裳,又先后到了这间厢房,莫非,是事先约好的?” 周盈儿说完,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一副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 她这话,几乎就是在说,兰清荷与云子鹤暗通款曲,暗中苟且了! 周氏当即像是被针刺了似的,高声叱骂,“你胡说些什么!你表妹的衣裳明明是那不长眼的丫鬟打湿的!” 周盈儿越发是一副失言的样子,“是我说错话了,姑母莫要生气……” 周氏气得想直接给她呼上两耳光! 她这般言语,岂会不叫人多想?这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故意引人遐想! 这时,兰清笳冷声开口,“你岂止是说错话,你这话说得简直是没脑子!” 周盈儿的面色陡然一变,脸上的肌肉禁不住狠狠抽搐了几下。 兰清笳却压根没打算给她面子,径直道:“三妹妹是被你身边的一个丫鬟领来更衣,小舅舅也是被小厮领路带到这里。 一个有成算的主母,在客人发生这样的事时就应当第一时间把涉事的下人带来好生审问。 而不是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说一些尚无定论的话,给两个当事人身上抹黑。” 周盈儿的面色狠狠一滞。 第299章:我可以解释 她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兰清笳却又冷声开门,“而且,三妹妹现在的情形一看就是被下了药。 你难道不应该派人把屋子各处都搜查一遍寻找证据吗? 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在背后动手脚,只有查过之后才能下定论,而不是在这里发表一些自以为是真理的言论。 你现在这般处事行为和态度,要么是你毫无能力,要么就是,你压根就没想查,只是想把私相授受,不清不白的帽子往三妹妹和小舅舅头上扣。” 兰清笳的一番话落,周盈儿的面色再次经历了一番五彩缤纷,精彩纷呈,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众人也都被兰清笳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镇住了。 原本还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现在都纷纷噤了声。 这位淮南王妃看起来可并不好惹。 周盈儿的里子面子却是都没了,偏偏她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筆趣庫 她只能憋屈地开口,“王妃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还像根木头似的毫无作为?” 周盈儿又被她狠狠噎了一下,心中的羞愤,但还是只能沉声开口,“去,去把方才领路的下人寻来! 再把这屋子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查一遍,不可错过半丝蛛丝马迹!” 周氏听到这话,心中却并没有舒一口气。 她算是看明白了,嫂子和侄女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没有想替荷儿的清白着想,更不想为她寻找真相,反而还在使劲地往她的身上抹黑! 如若不然,她们怎么会说那些话? 如果不然,盈儿怎会毫无作为,半点没想起要找人调查审问? 兰府的这场宴席,可是盈儿在操持。 荷儿先是莫名其妙地被泼了茶水,然后就中了药,被人塞到了床底下,最可能安排这些事的人,除了她还有谁? 若这些真是她安排的,她再派人搜查和审问,又岂会查问出什么证据来? 周氏一时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云子鹤心中暗暗为外甥女叫好,旋即十分正义凛然地再次表态。 “在下行得端坐得正,与三姑娘绝对没有半分瓜葛,更未曾对她有半分冒犯。 若非周夫人眼尖,在下委实不知道这厢房的床底下竟然会藏着一个大活人。” 他暗暗咬重了“眼尖”两个字,像是在意有所指。 大家都没发现,偏偏曾氏就那么眼尖,一下发现了,莫非,她是早就知情? 曾氏的神情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眼明心细发现了端倪,难道还成了我的错?” 云子鹤:“在下没有什么意思。” 曾氏方才也听到了云子鹤对周大全的不给面子,眼下抓住了他的把柄,就更不会轻易放开。 “此事一出,荷儿的名声毁了,最后只能嫁你为妻,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 你现在一派光明磊落的样子,实际上谁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偷着乐!” 云子鹤就事论事,“若这件事当真是我蓄意设计,想要就此让她委身于我,那我真正该做的是在你们赶来的时候把人大大方方地摆在床上,将这件事坐实,而不是将人藏起来,不让你们发现。”biqikμnět 周氏一听这话,好像真有几分道理。 云子鹤若真想借此赖上他们家,娶了荷儿,就不应该把人藏起来才对。 难道,这件事云子鹤当真不知情? 曾氏心中愤愤,“究竟是不是你,问一问荷儿就知道了!” 云子鹤的神色微顿,眼神微闪。 周氏用帕子给兰清荷擦了擦脸,又让丫鬟给她倒了些茶。 她喝了些茶水,神情像是没那么混沌了。 周氏柔声问,“荷儿,你告诉娘亲,是谁把你塞床底下的?” 兰清荷掀起还是有些发沉的眼皮,慢腾腾地转了一圈,望着众人,像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直勾勾地望着她。 周氏又问了一遍,兰清荷眼神慢慢一转,对上了云子鹤的目光。 云子鹤抬手在额上挠了挠,遮住那暗暗挤眉弄眼的小动作。 臭丫头,你可要争气一点,不要乱说话! 然而,兰清荷显然没有接收到云子鹤那丰富的神情暗示。 她软软道:“小舅舅。”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就落在了云子鹤的身上。 而这时,苦寻兰清荷无果的周玉树和那丫鬟也终于听闻事情有变,急急地跑了回来,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了这么一副情形。 那丫鬟把事情办砸了,面色自然忐忑,周玉树更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Ъiqikunět 这个满身铜臭味的低贱商人,竟然敢捡他的便宜!坏他的好事!真是气煞他也! 周氏沉沉吸了口气,她似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荷儿,你可记清楚了,究竟是谁把你塞到床底下的?” 兰清荷又给出了一个更加肯定的答案。 “就是小舅舅啊。” 周氏的目光嗖地一下就剜了过去,那眼神,比一开始更加难看,更加锐利。 曾氏和周盈儿则是立马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曾氏直接开启了嘲讽腔,“方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清白,一口一个无辜,一口一个行得端坐得正,现在大家都听到了吧!真是好一个正人君子啊!” 周氏气得胸口一阵阵上下起伏,怒喝出声,“禽兽不如的畜生!” 云子鹤抬手抚了抚额,“我可以解释……” 只是现在,他的这话,听起来,并不怎么有信服力。 连兰清笳都沉默了。 小舅舅今天的这一场局,可真是难以翻盘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众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时,绕到了厢房的一侧,从一个小丫头手中拿过了那个她要放回去的香炉。 小丫头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冒出来,一时有些惊愕。 兰清笳却没理会她。 这些人是周盈儿的人,就算搜查也定然不会多认真,说不定就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现在小舅舅有难,她怎么着也不能袖手旁观。 而香炉,是最容易被动手脚的地方。 她把香炉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神色间不觉若有所思。 第300章:编,接着编 此时的云子鹤觉得自己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但,却不得不解释。 “我进来时她就已经中了迷药,被人藏在了床底,不信你们问她!” 周氏望向女儿,问她,“是这样的吗?” 兰清荷一脸迷茫地摇头,她不记得了。 但她这摇头,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否认。 云子鹤:…… 他开始有点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了! 莫非这丫头是看上了他,所以才处心积虑地下套要趁机赖上他吧! 云子鹤咬牙,“事实就是如此,我发现了她之后,便觉我们二人独处十分不妥,是以我第一时间离开了。 只是后来发现落下了……落下了贴身之物,不得不折返来取,之后再想离开,少夫人便与丫鬟来了。 我为了避免她名声受损,这才不得已,又把她塞到了床底下。” 周氏用一副“编,接着编”的表情望着他,云子鹤第一次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做错了什么要背这样的黑锅? 周玉树望着云子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现下听到他这话,一阵怒意上头,气势汹汹地道,“姑母,何必再听他在此废话? 直接把这等子心怀不轨的浪荡之徒送去见官不就行了! 商贾之子就是商贾之子,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模样,实际却是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说着,还朝云子鹤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 云子鹤的面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这人是个什么货色,也敢对他这般出言不逊? 云子鹤眼神阴冷锐利,狠狠朝他剜了过来。 周玉树跟他目光对上,心中微微一个咯噔,一股暗暗的后怕从后脊梁骨往上爬。 但他很快就梗起了脖子,一副“谁怕你”的样子。 “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像你这样出身商贾的人,也配娶表妹? 就算你处心积虑地设计这一出,姑母也断不会把表妹嫁给你!” 云子鹤的目光凉凉的,在他是身上来回扫了一圈,最后嗤笑了一声。https:ЪiqikuΠet “我不配?你配?你样貌比我好?才学比我高?还是家里比我有钱?”云子鹤那似笑非笑睨着他的样子,让周玉树有了一种被他强势碾压的感觉。 同时,更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愤然与羞恼。 “谁说我比不上你?你这副皮囊又有多好,不过就是寻常尔尔,我也半点不差! 说不定表妹还觉得我的样貌更佳,远甩你几条街呢!” 兰清荷听到了让她讨厌的声音,说的还净是乱七八糟的瞎话,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她十分厌烦地将自己的心里话咕哝了出来,“周玉树就是个丑八怪,丑死了。” 原本口若悬河的周玉树瞬间像是被点了定身咒,整个人都僵住了。 其余人的神色也都骤然顿住。 云子鹤却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看来,周公子的样貌并不能入令表妹的眼。” 周玉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整个人都是一阵脸红脖子粗,整个人很是羞愤。 曾氏的面上也很是挂不住,对兰清荷更添了几分不喜与怨怼。 她觉得自己儿子被下了面子,当即就开口,要为儿子找回场子。 “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以色侍人之人,就是长得貌赛潘安,却没有半分才学又有什么用?筆趣庫 玉树的才学是受夫子夸赞的,你一个商贾之子,有什么本事跟他比?你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罢了,满身铜臭味!” 云子鹤听到这些话,已经不再有什么波澜。 他不冷不热地道:“是吗?那这么说,锦绣书院的入学考核对令郎来说定然没什么问题吧,那在下就拭目以待,等着令郎的好消息了。” 曾氏和周玉树的神情都微微顿了顿,神色一下变得有些微妙。 云子鹤顿了顿,又道:“你们说得没错,在下别的没有,就是臭钱比较多,在下觉得,在下这身铜臭味,还挺好闻的。 反而是有些人的穷酸味,实在是令在下胃里不适得很。” “你……” 被嘲讽了满是穷酸味的周家人,面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周玉树吵不过,便再次转向了周氏,愤愤道:“姑母,你听到了吗?这个人态度嚣张,出言不逊,今日的这件事分明就是他早有预谋!快把他送去衙门去见官!” 周氏听他们你来我往的争吵,只觉得谁都不像好人! 云子鹤一开始遮遮掩掩的行为,让周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但周玉树一口一个报官,也让周氏心头火起。 这事若真报了官,那她的荷儿名声还要不要了?筆趣庫 她朝周玉树剜去一眼,“不准报官!” 云子鹤望着周氏,认真声明,“此事与我无关。” 周玉树当即飞快接话,“你说无关就无关?真凶岂会这么轻易地承认自己的罪行?” 云子鹤有些不耐烦,直接道:“若你们不信的话,那我娶她便是。” 反正不过一个女人,他也不介意。 平白惹上这一身臊,就当他倒霉好了! 兰清笳听到小舅舅的话,心中一个咯噔。 这件事,小舅舅就算要负责,也不能是以这样被冤枉的行事负责。 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小舅舅都会一直被人指摘。 兰清笳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兰清笳正准备开口,周玉树就抢了先,“看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你分明就是冲着表妹的亲事来的!” 兰清笳对周家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她当即冷声道,“周公子,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请你不要妄言!” 周玉树高声反驳,“这都已经是摆明了的事,还有什么没查清楚的?他就是为了攀附表妹,才会使这些阴谋诡计!” 兰清笳转向周氏,开口道:“二婶,我接下来说的话无心冒犯,并没有贬低三妹妹的意思,请您不要介意。 他是我小舅舅,样貌出众,家缠万贯,又有我这个淮南王妃的亲外甥女,这般条件,我不觉得他需要处心积虑地算计谁。 三妹妹纵然很好,家世样貌品性都不差,但我小舅舅要真想娶,大可以直接上门提亲。 二婶,你扪心自问,就凭他的条件,他若拿出了诚意上门提亲,这桩亲事难道就半点没有可能吗?” 周氏微微一顿。 想到云子鹤那泼天的财力,还有这年轻俊朗的样貌,这话,她还真不敢说。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做这等卑鄙下流的勾当?这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第301章:就是个老男人 兰清笳的一番话,叫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周氏顺着她的思路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云子鹤似乎,的确没有道理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云子鹤瞬间就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看来还是自家的外甥女好,紧要关头,知道护着自己。 而且这话也说得漂亮,就自己这条件,需要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曾氏等人见兰清笳三言两语就把众人带歪了,面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周玉树,那张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他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比表妹大了那么多,就是个老男人,根本就是两辈人,姑父姑母怎会同意这门亲事?” 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的云子鹤,膝盖莫名中了一箭,好疼。 周氏神色一时又顿住了。 好像,的确是差了辈。 年纪也挺大了。筆趣庫 云子鹤张口就想说话,但自家亲外甥女比他更快一步,实力护舅。 “我小舅舅尚未及而立之年,正是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就成老男人了? 诸位或许不知,我小舅舅与当今圣上、与我家王爷不过相差几岁,按照周公子的说法,当今圣上与我家王爷也是老男人了?” 周玉树一滞。 兰清笳咄咄逼人,“周公子竟然妄议圣上与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周玉树颇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他,他的确是比表妹年长许多!” 兰清笳答得理所当然,“谁说年长许多就不能嫁?我家王爷不也比我年长不少?” 周玉树又滞住了。 她屡屡现身说法,身份又摆在这儿,委实让周玉树不敢反驳。 兰清笳轻蔑地扫向他,声音十分冷淡,“我小舅舅,样貌、人品、才学、家世样样不差。 二叔二婶都并非眼瞎心盲之人,自然不会单以年龄断人长短。 他若真要娶三妹妹,根本无需用任何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需要像某些人,没有真才实学,只能曲意逢迎,百般讨好,甚至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 兰清笳这话,已是对周玉树明晃晃的嘲讽了。 同时,也把周氏不动声色地捧了捧,她内心的天平一下又偏向了云子鹤。 周玉树的脸色却瞬间变得一阵难看,曾氏见此,也是一阵气结。 兰清笳气势咄咄,自家儿子被怼得毫无还嘴余地,她心中终究不忿。 曾氏忍不住开口道:“他千好万好,不也是商贾出身,哪里比得上我们家世清白,门楣正统。 更何况,他若真那么好,为何这般年纪还未定亲?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周氏闻言,心里一个咯噔。 的确,云子鹤这个家世,又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没娶妻,这是很少见的事。 莫非,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氏作为一个善于联想和发挥的人,思维一下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又跑偏了。 云子鹤脸色一下黑了下来。 但凡是男人,都没人能忍受旁人这般诋毁羞辱自己。 周围都是女眷,大家听到这样私密的话,都觉得面上尴尬。 他面色沉冷,“你再说一次?” 曾氏只图一时嘴快,更想坐实了云子鹤的小人行径,以出自己的心口恶气。 眼下对上云子鹤那森冷的目光,曾氏禁不住微微一个哆嗦。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岂有收回的道理?Ъiqikunět 更何况他这样反应激烈,莫非,是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曾氏梗了梗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谁家儿郎这般年纪还不娶妻,我不过合理推测罢了!” 云子鹤的额角突突跳了跳。 兰清笳直接上前,扬手,“啪”地一下,重重地扇在了曾氏的脸上。 曾氏没料到自己会挨打,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一时都懵了。 “我,我是你长辈,你,你竟然……” “长辈怎么了?嘴下无德的长辈,照样该打!” 兰清笳的声音冷冽,“你毫无凭证便信口胡言,对我小舅舅百般诋毁,我打你这一耳光,是提醒你,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若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话,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地教一教你!” 曾氏那张胖脸一时之间一阵五彩缤纷,堪称精彩。 她浑身都在颤抖,想要张口驳回去。 但迎上兰清笳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再想到她的身份,终究还是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咽了回去。 只是,她的心中,却已经狠狠地将兰清笳记了一笔。 周玉树也被兰清笳的气势所慑,一下怂了,嘴唇翕动,最终还是连半个屁都不敢再放。 周盈儿眼见自己的母亲被打,心中陡然燃起了熊熊的怒意。 但兰清笳是淮南王妃,她要护着云子鹤,没人能跟她正面交锋。 周盈儿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方才的确是我母亲出言不当,我们纵然都相信云公子的为人。 但他与表妹共处一室是事实,表妹中了迷药也是事实,他亲口承认将表妹塞于床底亦是事实。筆趣庫 方才云公子已经解释了自己的动机,但凡事看的还是证据,王妃觉得对吗?” 周盈儿的言外之意是,你就算把云子鹤夸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与兰清荷共处一室,还将她塞到床底下的事实。 所以,说再多也洗脱不了云子鹤图谋不轨的嫌疑。 兰清笳微微抿唇,点头,“没错。” 这件事,必须要找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小舅舅的无辜。 不然,就算自己今天态度再强势,众人也只觉得是她在仗着自己的权势,在为小舅舅开脱。 过后就算再澄清,也已经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小舅舅的身上,就永远带着那不光彩的烙印。 周盈儿沉声,“把那领路的丫鬟小厮带上来!” 兰清笳知道,这样审,多半是审不出什么。 果然,那两个丫鬟小厮被带上来,便是满嘴冤枉和求饶的话,根本问不出半点线索。 他们并没有攀咬云子鹤,但也没有供出其他人。 这在兰清笳的意料之中。 若这般不痛不痒地审问,这件事不可能会有结果。 若没有结果,小舅舅就依然是嫌疑人,甚至,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策划者。 第302章:审问丫鬟小厮 小舅舅性格随性,他或许并不在意被人误会。 甚至,也不在意以这样的形式把三妹妹娶回去。 但兰清笳在意,她不想要这个结果。 她不想要那个背后捣鬼的人逍遥法外。 兰清笳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谁干的,但她有脑子,有眼睛。 从事发至今,蹦跶得最厉害的,就是周家人。 那周玉树,看着小舅舅的眼神,像是能喷火,像是小舅舅抢走了他的东西。 再联想一开始周盈儿急吼吼地派人去传信的情形,整件事上下一串联,事实的真相就十分显而易见了。 若她所猜没错的话,这场局,设计的是三妹妹,而要促成的,是她与周玉树的亲事。 只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小舅舅意外地入了局? 小舅舅说,他进这房间的时候三妹妹就已经被藏在了床底下。 是谁把三妹妹藏了起来? 不可能是周玉树,因为他要做的就是坏了三妹妹的名声,他不可能会藏人。 藏人的那个人,是在保护三妹妹。 但他却没法把三妹妹带走,只能把她藏起来。 之后,小舅舅阴差阳错之下,才进了这屋子。 她想不出那个人是谁,眼下,更要紧的,是坐实周家人龌龊的阴谋。 周盈儿审完了两人,神色一片凝重。 “这两人言之凿凿,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biqikμnět 兰清笳的唇角露出一抹讥诮,淡声道:“我来审吧。” 周盈儿的神色微滞,但兰清笳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那丫鬟对上兰清笳冷淡甚至有些锐利的目光,神情微微紧张。 她很快垂下了头,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她开口,径直道:“你们两人,先后把三姑娘和云公子领到这间屋子里更衣,并且事先都并不知情,是吗?” 两人当然连连点头。 兰清笳又问,“为何选中了这间屋子?” 那丫鬟顿了顿,答,“奴婢是随意挑选的,并无甚特别的理由。” 那小厮似是回想了一番方道:“是云公子自己选的房间……” 当时云子鹤气势汹汹,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他根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你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客人带来了这里,说明,这里是事先安排好的供客人休息与更衣的地方,没错吧?” 两人连连点头。 兰清笳转向周盈儿,淡声发问,“所以,是你把供男女宾客休息、更衣的厢房安排在了一处? 没有任何避嫌,也未做任何标志与区分?” 周盈儿滞了滞。 兰清笳的这话,当真是一语中的,直切要害。 周盈儿张口结舌,“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兰清笳声音骤冷,“没想到?你连这样的事都没想到,还当这主母做什么?”biqikμnět 周盈儿怔住,一股羞恼的情绪飞快蹿上脑顶,叫她整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兰清笳却丝毫不像给她面子,“假若不是你虑事不周,做出这般不当的安排,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件事发生的前提,是你的疏漏。甚至,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周盈儿本就涨红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她张嘴就想解释,“不是,我没有……” 兰清笳轻飘飘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没有下定论,我只是合理怀疑罢了,就像方才你们也这般怀疑我小舅舅一样。” 周盈儿张口,想再次解释,兰清笳却已经重新转向那丫鬟,继续问。 “你把三姑娘带到这里然后呢?” 那丫鬟本就怕兰清笳,现在更是直接被兰清笳怼周盈儿的那番气势镇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十分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磕磕巴巴,十分紧张,“奴,奴婢怕,怕碧环姐姐找不到此处,便,便出去迎了迎她……” 兰清笳知道碧环,她是兰清荷的丫鬟。 她扫了一圈,却没看到碧环的影子。 “那她人呢?” “她,她不,不小心,崴了脚,奴婢便让,让人把她先送回去了。” 兰清笳若有所思,“崴了脚?倒是真不凑巧。” 只不知道这碧环是被人设计崴了脚,还是早知内情,为抢先一步撇清关系才让自己崴了脚。 她又问,“那碧环给三姑娘取的衣裳呢?现在三姑娘身上穿的,可还是方才那身。” 那丫鬟明显更紧张了,“奴,奴婢……奴婢本是要亲自送过来,但,但中途遇到了其他事就……” 她卡壳了。 兰清荷的那身衣裳,她直接塞到某个不起眼的假山里去了,这话要怎么说? 一时情急之下,她未经思考便道:“所,所以就把衣裳交给了另外一个丫鬟,让她送过来。” 这情急之下说出的话,说完她顿时就更后悔了。 所谓多说多错,她本就是在撒谎,紧张之下说出的话更是完全没思考,再继续追问之下,破绽便越多,她就很难自圆其说了。 果然,兰清笳步步追问,“你把衣裳交给了哪个丫鬟?你把那人说出来,我们当场对峙。” 这丫鬟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奴,奴婢,不认识那个丫鬟……” 兰清笳当即冷下了神色。 “你不认识那个丫鬟,却贸然把三姑娘的衣裳交给她? 这件事是交给你做的,你却这般草率地不放在心上? 你就是这么当差的?还是说,你们夫人就是这么调教你们的?” 那丫鬟被兰清笳这一连串的喝问都吓懵了,眼眶一阵发红,有眼泪在里面一阵阵打转。 周盈儿更是紧张得一颗心都要直接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兰清笳这番刁钻又咄咄逼人的审问,让她生怕自己这丫鬟扛不住事,又被她最后那一句话羞辱得面色僵硬,尴尬难言。 周盈儿情急之下,当即厉声开口,“你个偷闲躲懒的臭丫头,平日里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还有何用? 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打一顿,再直接赶出府去!” 兰清笳见她乱了阵脚,面上更添冷意。 “等等。” 她出声阻拦,目光轻飘飘地在周盈儿的脸上扫过。Ъiqikunět “我还没问清楚,那么急着把她打发走做什么?莫非,你这是心虚,紧张了?” 第303章:屈打成招 “谁,谁说我心虚紧张了!” 周盈儿下意识拔高了声音,也极力让自己的神情镇定下来。 只是,她那副神色,终归有些欲盖弥彰的心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心中有鬼。 周氏本就怀疑她,现在看到她这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顿时肯定了心中猜测,她不由得火冒三丈,一股怒意在胸中横冲直撞,怄得她双目都泛起了红。Ъiqikunět 但她没来得及发作,兰清笳又开口了。 “没有就好,那就更不用急着发落这丫鬟了,我还有好些问题要好好问她呢。” 周盈儿将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搅着,几乎要扭成了梅干菜,心中更是一阵七上八下地疯狂打鼓。 这种感觉,就像是钝刀子割肉,委实是难捱得很。 那个丫鬟抖若筛糠,她更是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无尽的煎熬。 兰清笳望着她,不紧不慢地问,“你方才说,你是因为有其他要紧的事,所以才把衣裳交给别人,那是什么要紧的事?” “奴婢……” 那丫鬟快哭了,在兰清笳这强大的气场威压之下,她实在是做不到神色如常,更编不出来了啊! 周盈儿简直要被那丫鬟蠢哭了,她忍不住插话道:“大概是突然拉肚子吧。” 那丫鬟像是灵光一闪,突然从失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忙道:“对对,奴婢就是突然觉得肠胃不适,无奈之下,只能把三姑娘的衣服假手于人……” 大家都不是瞎的,也不是傻的,周盈儿那欲盖弥彰的提醒,反而越发让人生疑。 哪有连自己肠胃不适都想不起来,还要人提醒的?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丫鬟,“真的?” 那丫鬟硬着头皮,连连点头,“真,真的!奴婢不敢撒谎!” 兰清笳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她的样子。 那丫鬟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兰清笳又重新问起了方才那个问题。 “你把衣服给给她的那个丫鬟,你当真不知道她叫什么?” 那丫鬟顿时又是一阵心虚,声音更加磕巴了。 “奴,奴婢真,真的不知道…… 当,当时奴婢肠胃闹腾得厉害,生,生怕出丑。 看到了一个丫鬟,就,就直接交给了她,是奴婢的失误……” 兰清笳循循善诱,“那她的脸,你总该记得吧?” 她快哭了,“奴,奴婢记性不大好,也,也不记得了……” 兰清笳脸上露出了一抹凉凉的笑。 “是吗?红衣,既然她的记性不好,想来是脑子坏了,你给她扎两针,让她清醒清醒。” 红衣得令,立马应道:“是,王妃!” 那丫鬟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整张小脸都吓白了。 红衣取出银针,又细又长的银针在小丫鬟眼前亮了个相,就把她吓得哆哆嗦嗦。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奴婢真的不记得了,不是故意隐瞒啊……” 兰清笳不为所动,“扎。” 红衣像拎小鸡仔似的把那丫鬟拎了起来,就要朝她身上扎去。 那丫鬟崩溃大哭,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掉,“夫人救命,夫人救救奴婢啊!” 周盈儿的面色也一片煞白,她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这么绝,这么狠,敢公然动这么狠的私刑。 她生怕那丫鬟扛不住,最后把自己给供出来。 当下,她便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在红衣要落针之前,她高声呵止。 “住手!这里是兰府,这个丫鬟是我们兰府的丫鬟,就算要调查,要发落,也应当由我来才是。 王妃纵然是王妃,但,这里终究不是王府。而且,现在这件事的主要嫌疑人便是你小舅舅。biqikμnět 既然如此,王妃就应当主动避嫌才是,现在这样,岂不是屈打成招?” 兰清笳见她沉不住气了,不禁笑了笑。 “方才你不是说要把这丫鬟打一顿扔出去吗? 现在我不过就是换了个惩戒的法子罢了,你怎么反而拦起来了?” 周盈儿的面皮绷紧,尽量让她显得镇定一些。 “我是要将她赶出去,这般鲁莽失职的丫鬟,留了以后也只会犯更大的错。 但王妃这般,却是要将人屈打成招!最后她扛不住说的话,也多半不会是什么真话。” 周盈儿说得正义凛然,一副不畏强权,仗义执言的样子。 兰清笳却并半点都没有觉得不妥。 “她方才说,自己中途把衣服交给了其他丫鬟,而那个丫鬟却并没有把那身衣服送来给三妹妹。 那丫鬟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被耽搁了? 还是她实际上已经来过,并且就是对三妹妹下手,意图不轨的那个人? 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索,难道不应该好好深挖吗? 唯一见过那个神秘丫鬟的,就只有她,可她却对对方的信息一无所知。 可她究竟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与那丫鬟串通一气? 她说不记得了那丫鬟的模样,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假装不记得,这些难道不要一一弄清楚? 这所有所有的线索,全都汇集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啊,我若不采取一点非常手段,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兰清笳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个接一个的反问抛下来,让周盈儿被问了个结结实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那丫鬟两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望着周盈儿。 那眼神,充满了希冀,也充满了哀求。 周盈儿咬牙,目光转向那个一直被遗忘在一边的小厮。https:ЪiqikuΠet “王妃是不是忘了那个小厮?他也把云公子带来了这里,他也脱不开嫌疑才对。” 那小厮突然被点名,神情惶恐。 不待兰清笳问,他就“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壮着胆子道:“请王妃明察,小的之前一直在宴席上伺候,云公子的衣裳打湿了,小的这才领着云公子来更衣。 待把云公子领到了这厢房之后,小的立马就离开,去给云公子拿衣裳去了。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小的就把衣裳取来,小的在回廊处就把衣裳给了云公子。 之后就又回前厅了,很多人都可以替小的作证,请王妃明察!” 这小厮说话说得利落多了,言辞间也十分恳切,不似那丫鬟,遮遮掩掩,躲躲闪闪。 第304章:那个五六岁的男孩 兰清笳倒是注意到一个细节,“回廊?你是在回廊处把衣裳给他?” 小厮再次连连点头,“是的没错,当时云公子脚步匆匆,一副要急于离开的样子,刚好碰到小的,便把衣裳取走了,也没让小的伺候。” 兰清笳便把目光投向了云子鹤,云子鹤便道:“我一开始便说了,我发现她在屋子里之后,为了避嫌当即就飞快离开了。 与这小厮撞上之时,正是我离开之时。只是之后我突然想起我的…… 我的贴身之物忘了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才重新折了回去。” 他没有说遗忘的是自己的外袍,也是避免被人误会当时在这屋子里曾宽衣解带过,又徒增麻烦。 有了这相互呼应的细节,原本云子鹤的说辞就显得多了几分可信度。 对于自己的行踪,那小厮能找到有名有姓的人当证人,兰清笳便命人把他提到的人传来审问。 一番审问之下,果然跟那小厮的供词对上了。 这说明,那个小厮没有说谎。 兰清笳看向周盈儿,“若那丫鬟也能答出这么有条理的供词,我又何至于煞费苦心地想法子帮她回忆?” 周盈儿面色又禁不住顿了顿。 兰清笳对红衣道:“扎吧,让她提提神,醒醒脑。” 那丫鬟再次吓得哇哇大哭,红衣的针再次落了空。 “不要,不要!我,我想起来了,我说,我说……” 红衣的动作顿住,“真想起来了?” 她可怜巴巴,“真,真想起来了……” 红衣看向兰清笳,眼含询问,兰清笳摆了摆手,红衣便收了手。 “说吧。” 那丫鬟抽抽噎噎,神情有些瑟缩,“奴婢没有想起那个丫鬟的长相……” 这话一出,便见兰清笳的面色沉了下来,那丫鬟忙道:“但奴婢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个人应该有重大的嫌疑!” 兰清笳给他一记“你最好说得出个子丑寅卯来”的眼神。筆趣庫 “谁?” “一,一个小孩,奴婢后来折回来过,当时便没有瞧见三姑娘,只在房间门口瞧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告诉奴婢,说三姑娘从这房间里离开了,奴婢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寻去了。 若,若三姑娘是被迷晕了藏在床底的话,那她就不可能从这房间离开过,就是那个孩子在说谎。 他故意把奴婢支开,所,所以,那个孩子,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兰清笳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Ъiqikunět “这话当真?” 那丫鬟当即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表公子也看到了,他可以为奴婢作证!” 话头一下就指向了周玉树身上。 周玉树也想起了这一茬,笃定地点头。 “没错,当时我们的确遇到了一个孩子,他说表妹往那边去了,我这才与这丫鬟一道去寻。” 兰清笳微微扬了扬眉,“表妹离开就离开了,你们寻她做什么? 莫非,你们觉得她应该是出事了,不应该离开这里才对?” 周玉树和那丫鬟都滞了滞。 他急急辩解,“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找表妹有事罢了。” 那丫鬟也忙道:“奴婢是担心表少爷不认识路,所以才给表少爷带路。” “哦?有什么事要这般私底下急急地寻她?” 周玉树被问得梗住了。 “这,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罢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到那个孩子,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周玉树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个孩子,才是坏事的根源! 若非他胡言乱语,把他们引开了,表妹也不会便宜了云子鹤。 那孩子,说不定就是云子鹤的同伙! 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 周玉树和那丫鬟对这孩子的存在言之凿凿,他的衣着、容貌,都描述得十分仔细。 兰清笳观察着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不像是作假。 如果真是临时编造出来的人,言辞间不会这么肯定。 兰清笳心中思量,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孩子出现过?那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把人支开? 难道他就是那个最先把兰清荷藏在床底的人? 周盈儿和曾氏听说竟然有这么一个坏事的孩子,当即气得面色大变。 曾氏义愤填膺地道:“一定是这个孩子搞的鬼!把这孩子揪出来,就能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在动手脚!” 周盈儿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今天究竟谁带了那么一个孩子来赴宴。筆趣庫 她当即对身边丫鬟低呵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排查!” 敢坏她们的大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丫鬟应了一声正欲退出去,门外就传来了一道童声。 “不用查了,那人就是我!” 因为这声回答,众人齐齐回头。 待看清了门外的人,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门外,一个身穿红衣的妇人,正牵着一个蓝衣小公子并肩而立。 这妇人不少人方才都在洞房里见到过,可不就是那新进门的唐氏吗? 而她牵着的那小公子,面容清秀,与她有七八分相像。 现在,他正挺直了脊背,正义凛然的模样看着众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众人不过愣怔片刻,便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 都说这位新夫人是领着儿子嫁进门的,现在看来,这孩子,定然就是她儿子无疑了。 周玉树指着那孩子,激动道:“是他,就是他胡言乱语,给我们指的路!” 曾氏和周盈儿见到唐氏,眼珠子都得瞪出来了。 旋即,一股怒意便直冲脑顶。 这个唐氏,真是好得很!这进门还没超过一天,就已经这么手眼通天,来坏她好事了。 若是日后,她站稳了脚跟,那还了得? 连兰清笳都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位新夫人的儿子。 所以这位新夫人,是什么路数? 唐氏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盈盈行了一礼,算是招呼。 然后缓声开口,“小儿顽劣,入了府之后便玩心顿起,偷跑了出去,我派人寻了许久才将他寻回去。 我一番询问,才知道他又调皮,戏弄了人,这才急急寻来。 若是他无意中闯下了什么大祸,我便带他向大家致歉,实在是惭愧。” 第305章:明晃晃地打脸 说完,她便又盈盈拜下一礼。 她伸手,拉了拉那小儿,让他一起行礼致歉,却不想那小儿却倔得很,把身板挺得笔直,半点不为所动。 他一派正义凛然,“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唐氏当即呵道,“晏儿!不得无礼!” 楚晏梗着脖子,撇开头,不去看她。 周盈儿面色铁青,怒意几乎能掀翻屋顶,但她却硬生生地忍下了。 只是开口的话,自然没有多客气。 “原来是咱们家新来的小公子,我原本还担心你们母子刚到了我们家会不习惯不适应,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你们倒是自来熟得很,不仅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还把自己当主人了呢!” 这话里虽然没有半个骂人的字,但那意思,怕是比直接指着鼻子骂人更加诛心。 那讥讽的意思赤裸直白,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得明白。 曾氏就没那么客气了,她直接叉腰瞪眼,“瞧着长得倒是挺齐整,还以为是个好的,却不想,没爹的孩子果然就是没教养!” 唐氏的面色顿时就是一变。 楚晏抬头,狠狠地朝曾氏剜去了一眼,那眼神,锐利无比,像是一把刀子,像是要在曾氏的身上剜出个大窟窿来。 曾氏被这孩子的眼神唬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就越发恼怒。 “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没错吗?真是个没爹的小杂种!” 兰清笳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曾氏这话说得就有点太过分了。 唐氏虽是寡妇,但也是身家清白,楚晏的来路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不过是幼年丧父,怎么到了曾氏的嘴里就成了小杂种了? 更何况,唐氏现在已经嫁进了兰家,这孩子也是经过了祖母和父亲的允许一并带进门,以后也是要上兰家的族谱的。 曾氏这般辱骂这孩子,把兰家也一并骂了进去。 兰清笳正要开口给曾氏再紧一紧弦,那孩子就先开了口。Ъiqikunět 只是,他开口说的话,还有那声音,却让众人都怔住了。 “你弟弟进书院的事怕是不成了,那他的亲事就必须得落实了,不能出什么岔子!” 楚晏嘴皮子翻飞,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但那声音,赫然是曾氏的。https:ЪiqikuΠet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曾氏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股难以置信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她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觉得那话是不小心从自己的嘴里蹦跶出来的似的。 唐氏也是面色一变。 她当即一把扯住楚晏,手中用了几分力,“晏儿!住嘴!” 她的话语里满是威慑,眼神也充满了警告。 然而,楚晏却很倔强,对她的阻止根本没有理会。 他张嘴,又吐出了一句话。 “娘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待会儿只需按照计划行事便是。” 众人再次呆住了。 他这次吐出来的声音,赫然是周盈儿的声音! 周盈儿也霎时呆若木鸡,手脚更是一片冰凉。 这,这两句对话,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但是她和曾氏却再清楚不过。 这就是她们私底下商讨时说的话!甚至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周盈儿意识到什么,心中那根弦紧紧绷了起来。 她急切地开口,“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给我住嘴!” 楚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非但没有住嘴,还继续往外蹦着不要命的话。 “只是,荷儿那丫头,委实是入不得我的眼。 那张嘴没半点把门,半点大家小姐的贞静贤淑都没有,就只知道吃。 对我这个舅母也没有半点尊敬,性子更是野得很…… 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丫头片子,竟然还拒了我结亲的提议?哼,真是好大的脸!” 这又是曾氏的声音了。 顿了顿,周盈儿的嗓音又传了出来。 “虽然表妹不成器,但表哥却是出息的,两个表弟看起来也都是有出息的样子。 弟弟娶了表妹,终归是好处多过坏处。表妹现在不着调,等日后进了门,还不是由娘亲随意调教拿捏?” 这么一番对话,学得以假乱真,惟妙惟肖,若非大家亲眼瞧着,绝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六岁的小儿模仿出来的。 唐氏的面色很难看,显然,她根本不想让儿子的这个异于常人的特长展于人前。筆趣庫 但楚晏性子倔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方才曾氏与周盈儿的话狠狠地刺激了他,他才会一股脑地把自己听来的那些话学了出来。 什么叫打脸,这就是明晃晃地打脸! 楚晏再开口,又变回了稚嫩清脆的童音。 “我今日跟娘亲赌气偷跑了出来,躲在了花园里,然后就听到了这些对话。”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既为这小儿的这番精妙绝伦的模样才能,更为这番饱含诸多信息的对话。 这可真是,太意外,太大跌眼镜了。 周氏听到这话,气得双目喷火,浑身颤抖。 “你,你们竟然……” 真是气煞她也!她们处心积虑地算计荷儿也便罢了,竟,竟然还敢嫌弃她! 还想着等荷儿嫁进他们家之后再好生磋磨于她,她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兰清荷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这些话,一下就给气得清醒了。 曾氏和周盈儿只觉天旋地转,几欲晕厥。 曾氏连连摇头,“不,不是,我们没有说过这些话,这都是这小杂种胡言乱语,蓄意诬陷!” 楚晏板着小脸,面无表情地开口,“除了这些,后面还有,你们若不信,我可以再学出来给大家听。” 曾氏和周盈儿当即大急,异口同声地大喝,“不许!” 楚晏唇角抿出了一条有些冰冷的弧度。 兰清笳看向他,眸光认真,“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你说出来。” 楚晏跟兰清笳对望了片刻,抿了抿唇,然后慢慢开口。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知道你们想要害人,我就寻到了你们说的更衣的厢房。 也就是这里,我偷偷在厢房外面等着,等到你身边的丫鬟把那个笨……那个姐姐带进来,然后就离开了。 我等那丫鬟离开了之后才偷偷地进了房间,果然就发现那个姐姐被迷晕过去了……” 第306章:不是谁嗓门大谁就占理 周盈儿再也忍不住,张口就是一声怒吼,“你胡说八道!你给我住嘴!” 兰清笳眼刀子直接甩了过去,“究竟是不是胡说八道等他说完了自然能见分晓,你这般激动,莫不是心虚了?” 周盈儿声音下意识扬高,“我没有!我,我怎么会做那些事! 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在胡说八道,他定是受了唐氏的指使。 刚进家门就想除掉我这个眼中钉,好方便她掌管中馈!” 并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占理。 周盈儿现在这番言行,便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非但没让大家对她生出半点信任,反而愈发生疑。 唐氏沉默不语。 现在,自己并不需要开口辩解。 晏儿方才不顾自己劝阻的鲁莽行为,已经让周盈儿母女的阴谋昭然若揭。 毕竟,在座的人,谁不是经历过内宅阴私的人?谁又是真的傻? 兰清笳没有理会周盈儿,而是继续看着楚晏,“然后呢?你继续说。” 楚晏本就不怕周盈儿,哪怕现在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也是面不改色。 他继续道:“我推开房门就进了房间,发现那房间里燃着熏炉,我怀疑那熏炉里燃着的是不干净的东西,就用茶水给泼灭了。 我开始喊那位姐姐,想要把她喊醒,但是她却睡得像……” “死猪”两个字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他换了个温和一点的词,“她睡得很沉,我喊不醒,又抬不走她,我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便只能把她塞到了床底下。” 云子鹤不自觉挺直了腰杆,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他没忍住插话,“我说了吧!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在床底下待着!” 他赞许地望着楚晏一眼,“你继续。” 楚晏便又继续道:“我关上房门,坐在外面,装作是在玩耍的样子。 很快,他们两个就来了。”https:ЪiqikuΠet 他指向周玉树和那个丫鬟。 “我知道他们是来找那个姐姐,想要做坏事的,我就告诉他们,那个姐姐已经走了。他们打开了房门,没有看到里面有人,就信了我的话。 我给他们指了路,他们就屁颠颠地去找人去了。” 众人听得绷紧了神经。 兰清荷这个当事人更是瞪大了眼,后背一阵汗毛倒竖,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袭遍全身。 原来,在自己昏睡的过程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自己就已经…… 云子鹤觉得这孩子肯仗义出手,心性委实不错。 只是,既然已经出手了,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呢? 要是他一直守在门口,自己哪里会误闯进来,摊上这么一个天大的冤枉事? 周氏与他想到了一处,她甚至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 “那,那你怎么不一直守在门口呢?” 她很感激这孩子,若非这孩子,她的荷儿就要被自己这黑心的嫂子和侄子侄女欺负了去。 但,如果他好人做到底,荷儿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虽然云子鹤比周玉树强多了,但,但也不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女婿人选啊! 楚晏的神色微微不自在,因为肚子饿就中途离开这样的事,实在让他惭愧。 唐氏轻叹了口气,接话道:“这孩子跟我赌气,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又怕他在府中乱跑,冲撞了贵人,就下了严令,让人见了他一定要将他带回来。 他回来之后,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却只当他是小孩子玩笑,并未放在心上,这才没及时派人传信,说来,都怪我。”ъiqiku 周氏心中的确生了埋怨。 可不就怪你嘛!这好端端的,你把人硬带回去做什么?可真是平白坏事! 可是这样的埋怨,周氏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人家儿子都已经帮了女儿这么大的忙了,自己又岂有非但不感激,反而还心怀抱怨的道理? 最后,周氏所有的怨气和怒火,就全都撒在了周盈儿母女的身上。 她目光含冰,狠狠地剜向了那对母女,“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曾氏和周盈儿自然是面色惨白。 但是,没到最后关头,她们怎肯承认? 曾氏咬牙道:“单凭这野……这孩子的一面之词,岂能下定论? 你难道愿意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孩子,都不愿意相信我们吗?” 周盈儿也急忙附和,“是啊姑母!你怎能相信一个外人,反而不愿相信我们呢?我们可是跟你有血脉关联的亲人啊!” 周氏对她们失望透顶了,当即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 “你们真当我眼瞎心盲,连这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你们说过,他怎么可能复述得出来?” 曾氏将矛头指向唐氏,“他自己不知道,但是唐氏呢?说不定是唐氏早早打探了这些个情况,然后让他学了这些话,故意栽赃陷害我与盈儿……” “唐氏才刚到京城,刚进我们家门,她哪里有这通天的本事? 就算她真的打听了些什么,她难道还能派人事先在这厢房里点上迷香? 还能算好荷儿会被丫鬟弄湿衣裳?能收买了那丫鬟将荷儿准确无误地带进这间有问题的厢房?” 周氏为人的确不聪明,甚至有些蠢。 但是,这件事关涉到自己女儿,她从一开始就绷紧了弦,脑子自然比平时要灵光几分。 她一番话噼里啪啦地砸过去,直将两母女问懵了。 显然她们也都没料到周氏竟然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么不好糊弄了。 那脑子,就像是突然开了光似的。 周氏狠狠剜向周盈儿,“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切,做好这事先的安排的,除了你周盈儿还有谁?” 周盈儿张口结舌,连连否认。 “不,不是我,我没有……” 然而,她却说不出其他辩解之词,只一味地重复着这么一句,显得苍白又无力。 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经很明了。 现在缺的,就只是一个让周盈儿不得不承认的强有力铁证。 她的目光扫向了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httpδ:Ъiqikunēt 要找其他证人,其实非常简单。 第307章:给我搜! 兰清笳蹲下身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缓缓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真话,嗯?” 兰清笳的语气轻飘飘的,面上的神情也堪称温和。 但是,对上她的神色,那丫鬟却禁不住瑟瑟发抖,一股莫名的惊恐惧怕从脚底板开始往上蹿,直冲脑顶,叫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奴,奴婢……”biqikμnět 兰清笳平静地望着她,那丫鬟终于绷不住,崩溃大哭,“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求王妃,饶过奴婢吧!” 兰清笳淡淡道:“那就要看你说到什么程度了。” 周盈儿当即尖声大喊,“住嘴!你个贱婢给我住嘴!” 那丫鬟瑟缩了一下,但心中已经做了权衡,最后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是少夫人,是她指使奴婢做的,她让奴婢把三姑娘带到这间房间来,然后等到三姑娘被迷晕了之后,就去把周少爷带来。 这,这房间里的迷药,也是事先让奴婢安排的……” 周盈儿面色铁青,叫嚣着她在胡言乱语,然而,却无人理会她。 兰清笳继续问,“这么说,那倒茶的丫鬟,也是安排好的?” 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索性一股脑全说了,没有说一半留一半的道理。 那丫鬟默默地点了点头,“是,没错,她也是受了少夫人的示意,等着恰当的时机,往三姑娘的身上泼茶水。” “那碧环呢?她是否知情?” 周氏和兰清荷都提了心。 碧环是兰清荷的贴身大丫鬟,自小一起长大的,兰清荷十分信赖她,这件事假若有她的手笔,那…… 幸而,那丫鬟摇了摇头。 “她不知情,她的腿伤便是我们为了把她支开蓄意设计的。” 周氏与兰清荷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碧环不是内鬼就好,若真是内鬼,那这么些年的情分,可真是白瞎了。 兰清笳又盘问了一些细节,这丫鬟一心将功折罪,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 她会被周盈儿指派了做这般要紧之事,自然是她的心腹,周盈儿的不少事都没瞒着她。 现在被她这么一抖露,周盈儿的老底都被彻底揭了。 众人听到这些精彩的秘辛,脸色也同样精彩,望着周盈儿的眼神不禁满含别样意味。 周盈儿的面色已经从一开始的恼怒羞愤,变成了现在的灰败凄惨,真真是尝了一次百口莫辩的滋味。 那丫鬟紧张地抓住了兰清笳的裙角,满脸都是可怜与殷切。 “王妃,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求求王妃,看在奴婢将功折罪的份儿上救救奴婢吧!不然,少夫人会打死奴婢的!” 她瑟缩地看了周盈儿一眼,不出意外地收获了周盈儿满含怨毒的目光。 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方才的情形,自己要是不说,兰清笳定然有千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得不做出选择,现在,她已经没有后路了。 她背叛了周盈儿,在这兰府不可能待得下去。 兰清笳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周氏却是越听越气,气得肝疼,几乎要火冒三丈。 “你个助纣为虐的贱婢!你以为你全招了就能抵得了你做的那些事吗?真是做梦!” 她的荷儿,清白不也被算计了? 真是气死个人! 那丫鬟闻言顿时慌了,“咚咚咚”地就连连磕头,“求求王妃,求求二夫人,求求三姑娘,饶过奴婢吧! 这,这一切都是少夫人指使的,奴婢不得不从啊!” 周盈儿胸口一阵阵起伏,被气的。 这个贱婢,白眼狼! 自己平日里这么提拔她,看中她,事到临头,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周氏对这丫鬟气恼是真,但这丫鬟说的也没错。 一个小丫鬟,不过听命行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好嫂子,好侄女! 还有那个一无是处,又眼高于顶,自诩风流,实际下流的好侄子!筆趣庫 周氏眼刀子立马就甩向了这三人。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周盈儿还是不肯认,“姑母,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这,这分明就是王妃屈打成招!” 兰清笳气定神闲,“我可没碰她一根手指头。” 便是原本打算好的扎针伺候,最后不也没扎成吗?怎么就是屈打成招了? 周盈儿气急败坏,“你虽没对她用刑,但,但你吓唬她了! 她被吓破了胆,当然只能顺着你的意思,找你想听的话说!” 兰清笳淡淡扬眉,“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审,把她方才供出的每个人都寻来,当众审一遍。 若你没做,那这丫鬟必然是信口胡诌,多审几个人就能审出破绽。 哦对了,顺便再把兰府上下都搜一遍,看看谁的院子里藏着这等子害人的腌臜玩意儿。” 周盈儿闻言,面色豁然变了。 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怎样,没人比周盈儿更清楚。 这件事牵涉越多人,自己做的那些事就越遮掩不住! 搜查?这就更不行了! 要是搜到她的院子,那些东西被搜出来…… “今,今天是父亲的大好日子,怎能劳师动众地搜府?” 这时,身后一道威严的沉呵声传来,“搜!既然这件事还没查清楚,再劳师动众也得搜!” 众人闻声,当即转头。 周盈儿面色一变。 却是被方嬷嬷扶着的老太君。 她最近身子越发懒怠,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她也只是撑着精神坐了一会儿便回院休息去了。 不曾想,不过是一场并不算大的家宴,竟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一路而来,也已经从下人口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随着老太君走近,周盈儿那强撑着的底气一点点泄了下去,整个人都有点脚底发虚,几乎站不稳。 在这兰府,她最怕的人是谁? 不是公公兰振坤,也不是夫君兰怀风,而是眼前这位老太君! 老太君虽然年迈,但是行事果决,颇有一种铁血娘子的气魄。 这段时间对她的管束和调教,让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下意识两股战战,浑身颤抖。 这次,她敢铤而走险安排这一出算计,全因为曾氏给她灌了好大一碗迷魂汤。httpδ:Ъiqikunēt 她觉得爹娘很快就会在燕京城站稳脚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让她有了能跟老太君抗衡的底气。 第308章:也没出什么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没成,自己反而惹来了一身臊。 现在,看到老太君那黑沉得如同锅底一般的脸色,周盈儿能不怕吗?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向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沉了一口气,“是老身治家不严,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 她眸光一转,朝周盈儿扫去了狠厉的一眼。 “今日之事既然已经闹到了这等地步,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卡着不上不下的道理。 既然要查,就得查到底,荷儿今日受的委屈,总要有一个交代。 来人,去搜!既然少夫人说自己无辜,就先把她的院子搜一遍。” 周盈儿面色大变,“老太君!不,不要……” 第一个就搜她的院子,以后她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更何况,一搜就露馅儿了啊! 这次,因为唐氏要进门,周盈儿颇有些草木皆兵,她在曾氏的怂恿下,可是备下了各种各样上不得台面的药。 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到唐氏的身上…… 今日所用的迷药,自己的院中还有不少存量。 这一搜,还了得? 老太君神情冰冷严厉,“你背着我做下的那些个勾当,要么现在就说,要么等我把人证物证都摆在你面前了再说,你自己选! 只是,到那时候,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不孝孙媳,可就不好说了!”httpδ:Ъiqikunēt 周盈儿闻听此言,如遭雷击。 这,这是要休了她? 曾氏也呆若木鸡。 而周玉树这个怂蛋,从局势扭转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噤了声,半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敢多说。 现在更是吓得两股战战,他并非真心担忧自己姐姐的处境,他只是担心自己就这么失了姐姐这个大靠山。 曾氏同样也是如此,嫁出去的女儿,要是被休了,这得多丢人且不说,更要命的是,没了兰家这个亲家,她又把周氏这个小姑子彻底得罪了,那他们周家还怎么可能在燕京城立得了足? 不,这绝对不可以啊! 周盈儿还在发愣,曾氏已经快速地做出了决断。 她当即将上前,将周盈儿狠狠搡了一把。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认错!” 周盈儿张了张嘴,“娘……” 曾氏一狠心,将她往地上一摁,周盈儿“扑通”一声就重重跪了下去。 周盈儿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曾氏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太君,这件事,的确是盈儿一时迷了心,昏了头,想岔了,这才做了这糊涂事。 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荷儿也没出什么事,老太君息息怒,便不要跟她一个小辈计较了。” 曾氏这话说得,叫在场众人都禁不住汗颜。 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那么自如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周氏气得恨不得直接上手将她狠狠掐死! 老太君还没开口,她就像是个炮仗似的直接炸了。 “什么叫荷儿也没出什么事?她要怎样才算是出了事? 她被下了那等乌七八糟的药,身子有没有受损还不知道,她的亲事也……” 她的亲事也再没了其他可能!只能嫁给云子鹤! 虽然云子鹤也不差,甚至比周玉树好了千百倍,但终究是不够如意啊! 想到云子鹤也是无辜之人,周氏最后还是嘴下留德,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太多嫌弃他的话。 但云子鹤又不是傻子,她那未尽之言,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嘴角抽抽,最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没有跟她计较。 毕竟这件事,的确是那小丫头吃亏。 他苦中作乐地想,他一个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就大方点吧。 老太君也因为曾氏这没脸没皮的话面色愈发阴沉。 曾氏却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现在可是非同一般的时刻,当务之急,是要想方设法让老太君消气,保住盈儿的少夫人之位! 就算名声扫地,就算接受其他惩罚,也万万不能真的被休了!httpδ:Ъiqikunēt 曾氏当即舔着脸道:“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荷儿的确是受了大委屈。 盈儿这般行径,委实不该,说一句罪该万死都不为过!老太君想要怎么好好罚她都行,她绝对认罚! 但大家都是一家人,她也的确知道错了,老太君就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曾氏不等众人缓过神来,又掐了周盈儿一把,呵道:“你个不成器的,自己做了那污脏事,还不快给老太君磕头认错!” 周盈儿听着曾氏的话,一时神情有些呆愣木然。 她娘亲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件事,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而她一点错处都没有? 周盈儿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但不等她把这股情绪消化,曾氏就狠狠瞪了她一眼,拼命示意她服软。 事到如今,周盈儿还能怎么办? 她垂下了头,眼眶中蔓上了泪,这是真心实意的眼泪。 “祖母,这件事,是孙媳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才做下…… 孙媳知道错了,请祖母给孙媳一次机会,孙媳愿意自关禁闭,没有祖母的允许绝对不出院门半步!” 老太君的眸色阴沉锐利,“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你若真有心道歉,就不该是向我,而是向荷儿,向云公子道歉! 你只一心想着从我这里求得宽恕,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可见你所谓的歉意,根本毫无诚意!” 周盈儿的神色微僵。 她张嘴要说话,老太君却没给她这个机会。ъiqiku “你在我面前假作安分,百般保证,我才把这次宴席交给你筹办,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假若你不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我兰家,就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你莫不是当我老太婆老了,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周盈儿被老太君的气势震慑,她的身子狠狠一个瑟缩。 “祖母,孙媳只是一时糊涂,孙媳真的知道错了…… 孙媳这就跟表妹道歉,这就跟云公子道歉,只求祖母看在今天是父亲的好日子的份儿上,饶过孙媳吧……” 周盈儿准备向云子鹤和兰清荷道歉,不想还未开口,两人就同时开口。 “在下可受不起。” “我可消受不起!” 第309章:口吐芬芳,大战一场 两人异口同声,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两人的视线不禁碰到了一处,对视几秒,又同时撇开。 周氏重重哼了一声,“大错都已经铸成,再道歉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让一切重来不成?” 曾氏见周氏与老太君的态度都这般强硬,竟似半点都不肯松口的样子,当即一急。 曾氏忙道:“这件事的确是盈儿行事偏颇,但,这不是没成吗? 云公子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又资产丰厚,也算是难得的佳婿。 两人阴差阳错促成了姻缘,对荷儿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不是? 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你们说呢?” 云子鹤的唇角抽了抽。 曾氏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当真是叫人叹服。 一开始她可是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甚至还嘲讽自己一大把年纪没娶妻,定是有甚暗疾。 可现在?呵呵…… 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个金龟婿了。 周氏也被她这变脸速度惊呆了,她这嫂子,真真是不要脸! 可偏偏,当着云子鹤的面,她又不能公然驳斥这些话,不然就等同于在打云子鹤的脸。 周氏当真是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在,老太君并不买她的账。 “云公子的确是个难得的英才,但这是两码事,你休要在我老婆子跟前耍这嘴皮子。https:ЪiqikuΠet 且不说荷儿与云公子合不合适,只就事论事,荷儿的清白被你们这般算计,难道就因为被算计的人变成了一个可堪佳婿的人,就能抵消掉你们做的那龌龊事吗?” 曾氏被老太君的话一堵,不禁一时语塞。 周氏赶忙附和,“母亲说得对!这分明就是两码事,怎能轻易糊弄混淆?” 方才她心里就是想这么反驳,只是苦于嘴笨,一时之间也没能想出合适的话来。 老太君的这番话,可谓是完完整整地将她心中想说的全都说了! 果然还是老太君厉害! 曾氏不过稍稍语塞,便想继续开口辩解,但是,老太君却没给她机会。 老太君直接沉声开口,“你也别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这件事纵然是小周氏主谋,你自己难道就脱得了干系? 作为一个合谋者,你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曾氏的神情微微一滞,旋即她立马就厚着脸皮嚷了起来。 “我,我怎么就成了合谋的呢?我这才刚到兰府多久?我……” 在众人或鄙夷,或厌恶,或愤怒的目光下,曾氏的话音越来越弱,最后,自己都讪讪的,说不下去了。 她的面色尴尬,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开口。 “嗐,这件事,我的确也,也有错……” 飞快说完这一句,曾氏又急忙道:“但我,我也是太喜欢荷儿了,想要她给我当儿媳妇,才会出此下策的!” 曾氏说得信誓旦旦,一副她自己都信了的语气。 谎话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就是连自己都觉得那是真的,说起来自然就是信手拈来,毫无障碍了。 曾氏再接再厉,“我本是要跟妹妹妹夫好好商量这门亲事,毕竟,原本我们一直都想要亲上加亲。 盈儿与钰儿的亲事没成,那荷儿与玉树若是成了,也同样是一桩美事不是?ъiqiku 原本大家都有这个意思,谁知你们怎的忽的又改了口风,竟是不愿做亲了。 玉树早就认定了荷儿了,荷儿对玉树也并不是没有那个意思,这亲事突然吹了,他们心里铁定难受啊。 我们见此,才,才走了这么一招昏招…… 嗐,这不也是想成就他们的好事嘛!” 众人听到曾氏这一番话,都愣住了。 莫非,这事,还有其他的内情?兰清荷与周玉树之间,难道事先就有些什么? 众人禁不住顺着曾氏的话联想,周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兰清荷当即头也不晕了,身子也不软了,当即扯着嗓门就吼了,“你满嘴喷的什么粪?放的什么屁?” 兰清荷的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大有余音绕梁的效果。 曾氏被吼得愣住了,其余众人也都愤愤像被点了定神穴,一时呆住。 便是周氏,原本满腔的怒意,也被闺女这话吼得傻了眼。 这,她,她是大家闺秀啊,怎,怎能说这般粗俗不堪的话? 兰清荷现下哪里顾得上什么闺秀不闺秀,粗俗不粗俗,她现在都快被这人恶心坏了。 她平生都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便是那话本子里,都没有这么不要脸的货色! 她张嘴噼里啪啦地就骂了起来,“你喜欢我才想聘我当儿媳? 你看我一副嫌弃又挑拣的样子还喜欢我,你当我眼瞎啊! 我与周玉树两情相悦?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两情相悦?有证据吗? 就他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无是处的怂样,连我大哥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我瞧得上他?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你们明明就是看中了我大哥前途无量,打量着以后可以叫我大哥扶一扶这滩烂泥,这才打上了我的主意! 自己心眼坏得很,还不肯承认! 什么膈应人的玩意儿,嘴里不蹦几句臭话你屁……你黑心肝疼是吧!” 一句“屁眼儿疼”,在最后关头被兰清荷用理智拉了回来—— 实际上是周氏一直在掐她,她胳膊上的肉都快被掐下来了,兰清荷这才把自己从暴躁的边缘拉了回来,换了个稍微文明一点的词。 周氏原本的怒意,已经完全被震惊所取代。 这这,这小妮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虽然,骂起来的确挺爽的,但,但这太有辱斯文了啊!Ъiqikunět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当着这么多族中亲眷的面儿上,她还要不要脸面的? 周氏一时又气又急,脸色就变得有些五彩斑斓了。 兰清荷的这一番“口吐芬芳”,的确叫众人呆住了。 被指着鼻子骂的曾氏呆若木鸡。 曾氏觉得自己已经是骂街界的一把好手,不曾想,这个小妮子嘴皮子竟然比她还毒! 这小嘴巴拉巴拉的,一句句话那毒得哟,委实叫她的黑心肝一阵阵抽疼——被气的。 第310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子鹤望着那依旧气鼓鼓,尤不解气的小姑娘,难得一脸错愕。 他脑中的第一反应是,以后可不能得罪了她,不然,就她这嘴皮子,唾沫星子都能把自己给淹了。 兰清笳的嘴角却禁不住抽了抽。 前世兰清笳只觉得三妹妹是一个嘴碎的人,什么事都能叨逼叨逼说个不停,有点让人不讨喜。 但现在,听她这么一番不带喘气地噼里啪啦地骂人,莫名觉得,还挺爽的。 当然,前提是,她骂人的对象不是自己。 老太君的神情也一片错愕,旋即,就变成了一股子难言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复杂。 显然对兰清荷过于泼辣的言辞很是接受无能,但是眼下情形,她又只能把教训的话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小孙女定是中了迷药,神智受了刺激才会对泼妇骂街之行径这般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一定是这样,绝对不是教养的问题! 曾氏缓了半晌,待她终于从那噼里啪啦的骂声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险些没直接气得晕厥过去。 “你你你……” 曾氏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清了。 兰清荷梗着脖子,“我怎么了?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我还……” 兰清荷想说她已经很客气了,正要是让她正常发挥,她还能大战几百个回合。 但是周氏狠狠地拽住了她,从齿缝里疯狂地挤出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到的话,“你给老娘闭嘴!” 兰清荷被老娘拖后腿,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她揉了揉脑袋,方才发力太猛,害得她脑壳好疼! 曾氏回过神来,张嘴就要骂回去,这小畜生,眼里哪里还有半点她这个长辈?Ъiqikunět 但是老太君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一点,直接强势地开口,“好了!都不要再吵了! 小周氏,你直接回院子里禁足反省,至于其他,等怀风下次回来再做决断。 曾氏,你们今天吃过酒席就从兰府搬出去吧,我们家现在事多忙乱,也不方便招待你们。” 这话就是明晃晃地赶人了。 曾氏一时有些着急,“老太君,这……” “来人,把他们请出去。” 老太君压根就没有给曾氏多废话的机会,直接唤来了几个待命的婆子。 曾氏看到像是几座铁塔似的婆子,又怂又不甘。 “老太君,你不能这样,我们都是亲家,你这样不留情面,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老太君扬声沉呵,“曾氏,你自己可以不要脸,但是你要为你儿子想一想。 若是再闹下去,我老婆子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只是把他们赶出去,兰清荷觉得有点太便宜他们了,她小声对周氏抱怨,被她狠狠瞪了回去。 这件事涉及到她的名声,根本不能闹得太大,不然吃亏的还是她!筆趣庫 不然,周氏又岂会这么轻易地揭过? 提到儿子,曾氏的态度终于软了下去,面上一片悻悻然。 老太君又冷声提醒,“今日的这件事,你若是还要点脸面,就当守口如瓶。 若是外面有关于此事的半点流言蜚语,你儿子以后在燕京城就别想立足。 相信你分得清轻重,也该知道利弊。” 老太君语气严厉,带上了敲打的意味。 关涉到儿子的前程,曾氏哪里还敢不听话,只能连连应下,灰溜溜地随着那几个婆子走了出去。 而周玉树,早就怂成了一个怂包,半个屁都不敢放。 老太君的眼神一扫过来,他立马缩着肩,灰溜溜地跟了出去,脚步间,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盈儿还跪在地上,望着相继离开,没有给自己留半分眼神的母亲和弟弟,周盈儿的神情恍惚,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子异样的,不知如何言说的滋味。 老太君沉声,“把她也带下去。” 周盈儿没有再多说任何话,就这么被婆子们架着往外而去。 处理完了这一切,老太君才对众位宾客道:“这番家丑,让大家看笑话了,今日招待不周,改日再请诸位上门做客。” 这场热闹到这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众人自然也都顺着老太君的话头,纷纷告辞。 老太君又缓声道:“今日这件事关涉到女儿家的名声,还望大家莫要外传。 毕竟,大家都是兰家人,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兰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兰清笳也适时开口,“诸位都是明白事理之人,相信无需祖母交代,也定然不会在外面乱嚼舌根。” 众女眷见此,自然是连声保证,绝对不会多说。 今日请的客人都是尚未出五服的兰氏亲眷,平日里的来往有多有少,但祖上的血缘摆在这儿,兰家传出这样的丑事,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兰清荷还有一个年少有为的亲哥哥,以后在朝堂上必然大有作为,大家没必要为了图一时嘴上过瘾就平白多一个仇家。 加上兰清笳这个淮南王妃也开了口,她那话,多少是带着警告的意味。 众人都见识到了她的不好惹,自然不会自找没趣,没事找事地触她霉头。 老太君见众人的态度,心中稍定,这才派人送众人离开。 待那一群客人都走了,现场便只剩下了与此事相关的核心之人。 老太君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唐氏与楚晏的身上。 唐氏一派低眉顺眼的姿态,面上神情恭顺。 楚晏倒是大胆,直直地抬眼看着老太君。 唐氏见儿子这般无礼,当即扯了扯他,楚晏这才垂下了眼来。 唐氏温声对老太君道:“晏儿年纪小不懂事,母亲勿怪。” 老太君缓缓开口,“这孩子没做错什么事,反而做得很对,我院子里有些小玩意儿,待会儿我便让人送过去,都是孩子喜欢的。” 楚晏再次抬头,眨巴眨巴地望着她,眼神中似带着丝丝好奇与探究。https:ЪiqikuΠet 唐氏闻言,当即连连道谢,心中也微舒了一口气。 周氏也当即开口,“是是,没错,这次,多亏了这孩子,不然荷儿可就遭殃了,回头我也自当派人送些东西来,好生酬谢一番。” 被夸了,楚晏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当不起这些夸赞。 他摇头,“我没做好,最后还是出事了。” 说着,眼珠一转,落在云子鹤身上。 第311章:我不在乎啊! 想到这一茬,周氏心中的喜意瞬间就打了折扣。 欸,差点忘了这么一桩愁人的事,平白多出的这么个女婿,可怎么是好。 云子鹤被楚晏这么一瞧,顿时就有了一种自己正在惨遭嫌弃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实际上,他的这个感觉并没有错,这就是赤裸裸又扎心的事实! 这就是老太君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处理起来真真是麻烦。 唐氏察觉到了老太君的神色,猜到了她的意图,她缓声开口,“母亲,儿媳今日本不便抛头露面,既然现在事情已经了了,儿媳与晏儿便先行告退。” 老太君见唐氏的言行举止,进退有度,也很识趣。 有了周盈儿做对比,当下便添了几分满意。 老太君点了点头。 唐氏牵着楚晏,微一行礼,便退了下去。 没了旁人,老太君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云子鹤与兰清荷的身上。 “今日之事,虽然你们二人是遭人算计,但一切已然发生,谁都改变不了,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便是想混淆隐瞒,也是无法。” 周氏听到这个开场白,便知道老太君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所以,你们二人,便择日把亲事定下来吧。” 周氏听到老太君这么雷厉风行的话,一时之间心情有点梗塞。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心里再不得劲,还能怎么办? 她的宝贝闺女,真是便宜云子鹤了! 云子鹤神色未变,从事发到现在,他对这个结果早已经有了预料,已经能十分淡定坦然地接受。 爹娘每次来信,都是在念叨他的亲事问题,令他不胜烦扰。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娶一个,那就捡现成的好了,也省得麻烦地再去找。 反正他都不喜欢,所以,娶谁都无所谓。 兰清笳的心情也有些凌乱,一时之间,望着兰清荷的目光满满的全是复杂的情绪。 所以,自己的妹妹,要变成自己的小舅母了吗? 所以以后她们两姐妹见面,该怎么称呼? 兰清笳想象了一下自己对兰清荷喊小舅母的模样,心中顿时更加凌乱了。 这根本想不出啊。 将要荣升为兰清笳小舅母的兰清荷却有些发愣,神情有点呆。 “不,不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为什么还要成亲?” 她和云子鹤成亲?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呢吗? 周氏听了她这话,当即忍不住在她的脑门上赏了个暴栗。 “你个丫头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被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这都不算发生什么,要怎样才算是发生了什么?” 周氏简直觉得自家女儿的脑袋像是被驴踢了似的,在这些事上连半点大姑娘该有的自觉都没有。 兰清荷还是有些懵。 她不愿意嫁给周玉树,但她也不愿意嫁给云子鹤啊。 她都跟着大姐姐叫他小舅舅了,那他就是长辈,怎么能嫁给一个长辈? 兰清荷看着祖母和母亲的神色,根本不似开玩笑。 兰清荷一时有些急了。 “我,我们就一起待了那么一小会儿,连手都没碰一下,怎么就要嫁娶了呢?” 周氏要被她气死了。 “怎么没碰?他不是把你塞到床底下了吗?” 这都没碰,难不成他是靠意念把她塞下去的? “可我不在乎啊!” 周氏又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话狠狠噎住。 她自己也不满意云子鹤是一回事,但,自家女儿这般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大大咧咧地说什么不在乎,这又是另一回事。 原本她心里对云子鹤的那点子不满意,因为兰清荷的这番态度,反而烟消云散了。 她伸手狠狠在兰清荷的脑门上重重一点。筆趣庫 “不在乎?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女孩子的名声最要紧不过,你,你竟然敢说不在乎?” 这样的话当着云子鹤的面说出来,周氏更是觉得心中气恼。 这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她吗? 兰清荷却自有自己的道理,“这才多大点事啊,我要因为被碰的这一下,就把一辈子搭进去,我岂不是更亏了?” 兰清荷说得理直气壮,周氏原本准备好的训斥一下就咽了回去。 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但周氏很快就又把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 “你净扯的什么歪理?” 兰清荷委屈巴巴,“我没有扯歪理,这就是实话啊……” 云子鹤的嘴角抽了抽。 他算是听出来了,自己被周氏嫌弃了之后,现在又被那小丫头嫌弃上了。 老太君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她沉声开口,“荷儿,此事不仅关涉到你的名声,更是兰家的名声,岂容你这般胡闹?”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从分家之后,荷儿的行事真是越来越不羁,越来越奔放了。 简直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周氏原本就行事不靠谱,只怕分家单过之后,周氏压根就没有好好管教这丫头! 想想她方才骂架的那一番泼辣样,再听听她说的这些话,可真是……biqikμnět 兰清荷对老太君有些畏惧,听到她这番训斥,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想反驳,一时找不到话,最后眼珠子一转,把黑锅直接甩到了云子鹤的身上。 “就算我愿意,小舅舅也不会愿意的啊! 我们这样强人所难,岂非君子所为?” 兰清荷说完,眼巴巴地望着云子鹤,暗暗朝他挤眉弄眼。 他不会愿意的,他一定不会愿意的,对吧! 她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入他眼的地方,他的性情又那般随性不羁,定然不会甘愿地被她们用这么一桩事强栓着负责吧! 云子鹤对上那小丫头眼巴巴的目光,将她眼中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恳求尽收眼底。 他当然并没有多愿意。 原本不过就是无所谓的一件事,现在被这小丫头这么百般嫌弃,他还偏不如她的愿。 在几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云子鹤十分淡定地开口。 “三姑娘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在下自然是愿意的。” 兰清荷:??? 兰清笳:??? 第312章:天下乌鸦一般黑 两姐妹都用一种“你眼神没毛病吧,你脑子没出问题吧”的眼神望着他。 蕙质兰心?秀外慧中? 这样的词能用在兰清荷的身上? 兰清荷自己都觉得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点太过了。Ъiqikunět 老太君的老脸微微抽了抽,但还是稳住了。 周氏却被云子鹤这话说得心情格外舒畅,瞬间看云子鹤这个准女婿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虽然周氏自己也常常嫌弃亲女儿,但自己嫌弃是一回事,别人嫌弃又是另一回事。 她可以嫌弃,别人却不可以。 从别人嘴里听到对亲闺女的夸赞,就算是这话说得有点太违心了,亲娘滤镜也能让自己坦然接受,并且觉得说得好,说得妙,说到了心坎儿上! 老太君觑向兰清荷,那眼神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人家没有不愿意,人家愿意着呢! 不管他的愿意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处于要负责的道义,他的态度都十分明确。 老太君私心里反而觉得,兰清荷这品性,这脾性,能嫁给云子鹤其实算是最合适不过的归属。 若是嫁入了高门大户,就她那脾性,能拘得住性子? 还有她那脑子,能扛得住事?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太过复杂的家世不适合她,倒还不如嫁给云子鹤。 商户之家,规矩没那么严,家资丰厚,吃穿不愁,嫁过去就是相夫教子,那是掉进福窝里了。 年纪大?看这一表人才的皮相,哪里看得出年纪大? 人家云公子都没有推三阻四地找理由,她一个丫头片子该偷着乐才是! 老太君表面不动如山,内心却已经脑补了几千字的小作文。 她开口,语气淡淡的。 “既如此,此事便定下来,选个黄道吉日便把庚帖换了。” “祖母……” 老太君扫了一记眼刀过去,周氏急忙一把捂住了那小丫头的嘴,将她未尽之言全都堵了回去。 周氏笑呵呵地道:“是是是,母亲说得在理。” 兰清荷口不能言,身上也有些软软的没力气,挣脱不开,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一双眼睛,满是哀怨地瞪着云子鹤。 云子鹤看到她那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呵呵,谁让她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床底,反而往外爬,让曾氏揪了出来。 这都是她自找的。 云子鹤向两位长辈告辞,施施然离去。 兰清笳也匆匆告辞,追上去。 她要好生跟小舅舅说说心理话,抚慰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小舅舅。” 云子鹤的脚步顿住,略等了等她。 兰清笳追了上来,望着他的神情略显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子鹤倒是洒脱,“怎么这副神色?你不是一直让小舅舅给你娶个小舅母吗?现在马上就有了,不开心?” 兰清笳盯着他,发现他竟是真的没有半点勉强与不快,语气也一派如常,不禁有些惊奇。 “小舅舅,你真的愿意娶三妹妹吗?” 云子鹤的回答让兰清笳有些错愕,他说:“我无所谓,反正都要娶一个,只要不是太讨厌,凑合吧。” 兰清笳一时语塞。 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了。 小舅舅压根就没在意这桩亲事,这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在院子里添了个人罢了,其他的半点都没影响。 就算以后他遇到更合意的人,也大可以再添进院里。 所以在他们这些男人看来,娶谁都是娶,反正能传宗接代就行。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原本对云子鹤的同情也陡然化为乌有,偏向他的天平也一下豁然倒戈。 她真正该同情的,是三妹妹才对! 兰清笳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吐出两个字。 “渣男!” 云子鹤:??? 这小丫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是她先来问自己的吗?他不就是说了句大实话吗?到底做错了什么? 更何况,他这不是已经老老实实地负责了吗?怎么就成渣男了?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心思都这么难猜的吗? 那以后那丫头进了门,是不是也这么心思变幻莫测? 云子鹤微微打了个寒颤。 男客那边也慢慢散了。 一开始女客被丫鬟急匆匆地叫走,男客这边就已经隐约察觉到是出了什么事。 那周大全本怂恿着大家一起去瞧瞧,被秦淮阻止了。 他敏锐地觉得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如果男客女客全都去了,事情怕是要闹大。 兰振坤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些糟心事,也立马打了个激灵,当即也开始打哈哈,将众人都安抚了下来。 便是兰振华与兰怀钰知道出事的是兰清荷想去看看,也被拦下了。 是以,那边众人因为兰清荷与云子鹤的事进行唇枪舌战,前头,男客这边也没人离席前去围观。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准。 直到事情结束,有人到席上把喝得有些醉意的周大全“请”出去,席面上这面上维持着的和平才被打破。 周大全骂骂咧咧地被架了出去,之后,各家的女眷也都纷纷派了小厮丫鬟来传说,说是要回去了。 于是大家也都十分识相,纷纷告辞而去。 兰振华与兰怀钰这才脚步匆匆地往后院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振坤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很想到后头瞧瞧。 但秦淮静坐着没走,兰振坤就只能陪着继续。 等到兰清笳来寻他,秦淮这才施施然起身,告别了老丈人,与自家王妃相携而去。 兰振坤便也终于得空,急慌慌地往失火的后院去。 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他娘的究竟又是哪个孙子在搞事情! 待上了马车,秦淮才开口问,“发生了何事?” 兰清笳心情还是有点憋闷,连带着,看秦淮都有点不顺眼了。httpδ:Ъiqikunēt 小舅舅是为了负责才要娶三妹妹,当初秦淮不也一样是为了负责,所以才娶了自己? 他们根本不在乎要负责的对象是谁,就只是因为道义,因为担当才做的决定罢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这么一想,兰清笳的心情更差了。 第313章:我很老吗? 秦淮见小丫头黑着脸,瞪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他顿时一脸无辜,他做错了什么? 他有些无奈,“你要想迁怒,也总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知道自己被迁怒的原因吧?” 兰清笳气哼哼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秦淮神情难得也有些错愕。 毕竟,云子鹤要娶兰清荷,这两个人的搭配,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只是,他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可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啊,那一把火怎么就平白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秦淮试探地道:“笳儿对这桩亲事不喜?” “哼,我三妹妹一个妙龄姑娘,平白要嫁个老男人,我自然为她抱不平。” 秦淮怔了怔。 她这话风,怎么有些不对劲? 他不是应该更偏向云子鹤的吗?毕竟那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亲小舅舅,而那位兰三姑娘,跟她的关系却是不甚亲厚。 秦淮还在思索着这究竟是个什么门道,兰清笳就又开口了。 “一心期盼的亲事只是因为对方要负责,嫁的人年纪还那么大,我和三妹妹可真是同病相怜!” 秦淮莫名觉得膝盖一疼。 他这下是终于听明白了这丫头的火气从何而来了。 当初他对她解释自己要娶她的原因,便用了要对她负责的理由。 没想到现在会被翻出来。 这个他不好解释太多,但是年纪大,老男人又是什么意思? 秦淮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洁无暇的脸,面上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我很老吗?” 兰清笳毫不客气地回怼,“你不老吗?” 秦淮的眼神微微幽沉,直勾勾地盯着她。 兰清笳对上他那张丰神俊朗,毫无瑕疵的脸,眼神有些飘,心里也有点虚。 说他老,委实是有些口不对心了。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总没有收回的道理。筆趣庫 更何况,她还在生气呢,生气自然要生到底,怎么能半途而废? 所以她又十分理所当然,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 秦淮忽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荑。 兰清笳尚未反应过来,他就把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摸摸,给你一次重新感受的机会。” 兰清笳眨眨眼,正要好好感受感受,他又拉着她的手往下,抚在了他精壮的胸膛和腰身上。 “感受到了吗?还老吗?” 那要命的手感,处处都透着勃勃的生气,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兰清笳有点怀疑他是在故意耍流氓。 她拼命绷着,不肯让自己率先败下阵来,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 她重重哼了一声,“一身的老树皮,有什么好感受的!” 秦淮的眼眸霎时又翻涌出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他唇角微微翘了翘,稍稍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隔着衣裳,王妃自是摸不出感觉,待晚上,本王宽衣解带……” “啊,你闭嘴!” 兰清笳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一直强撑的那股子泰然镇定终于土崩瓦解,整张脸都涨得一片通红,满是羞恼之色。 秦淮见她恼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心情忽的莫名愉悦,朗声笑了起来。 兰清笳看到他眉目舒展的笑,只觉那整张脸都豁然熠熠生辉了起来,越发夺人眼球,叫人挪不开眼。 兰清笳的心跳“扑通”“扑通”的,一阵快过一阵,脸上的热意怎么都褪不下去。 这人在自己面前,真是越来越不知脸面为何物了。 秦淮笑罢,长臂一揽,将人揽进了怀中,兰清笳挣了挣,自然是没挣开,然后便顺势窝在他怀里,没动了。 秦淮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以后可不能再平白迁怒。” 兰清笳哼哼一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闷闷地开口。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秦淮:“哪样?” 兰清笳撇撇嘴,“为了道义,为了责任,可以眼都不眨地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我小舅舅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秦淮当即否认,“我不是这样。” “你说你是为了负责才娶我的。” 兰清笳记性可好得呢,尤其是他说过的话,她都记得。Ъiqikunět 秦淮听得出小丫头语气里的闷闷,显然对这个问题,她很在意。 “如果是别人,我会采用其他的方式进行补偿和负责,而不会心甘情愿地主动谋划如何把人娶回家。” 如果是别人,他也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兰清笳愣了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他的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缓声道:“因为是你,所以才会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来负责,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他的这话在耳边回荡,兰清笳的面颊升起了一股子不自在的神色,一股子莫名的甜味便在心尖上晕开了去。 为了让自己脸上的热意降下来,她有些仓促地转移话题。 “那小舅舅为什么看起来好随便的样子?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娶的是谁。” 秦淮只管灭自己的火,哪里会帮云子鹤操心? “他是他,我是我,怎能相提并论? 他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问他才知道。” 兰清笳想想,便住了嘴。 看来他的确是得找机会好好地跟小舅舅谈谈才是。 他如果对这桩亲事这么不上心,以后三妹妹必然过得不好。 三妹妹那个性子,一个不开心把他的内宅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手忙脚乱的还是他。 他要想安安稳稳地在外做大事,内宅自然不能乱。 要想家庭和谐,当然就得靠两个人一起努力。 他现在就像是一匹没有约束的野马,以后成了家,有了家室,自然不能再这样。 兰清笳这个当外甥女的,竟然操心起舅舅的婚后大事来了,她也是心累。 秦淮见她半晌没说话,便劝解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日子也是他们自己过的,你也无需操心太多。”ъiqiku 兰清笳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又总觉得他们两人的亲事像闹着玩儿似的,完全不搭边。 她的思路一下拐了个弯,问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那以后我见了三妹妹,该怎么称呼?” 秦淮一时愕然。 因为跟云子鹤的“私下交易”,秦淮已经认了这个小舅舅,也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 可是,要让他对着兰清荷喊小舅母,光想想,他就满脸拒绝。 这辈分,真是乱了套了。 第314章:谁告诉你的? 最后秦淮也没能答出这个刁钻的问题。 外面,乔远的声音突然传来。 “公子,属下有事要回禀。” 乔远突然在路上回话,甚至连回府的时间都等不及,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秦淮和兰清笳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秦淮沉声,“何事?” 乔远略微迟疑,没有马上开口。 兰清笳鼻眼观心,当即就明白,这事,怕不好让自己知道。 兰清笳便叫停了马车,“让他到近前来回话吧。” 秦淮不知乔远究竟要说什么,但是,不能让兰清笳知道的,只怕跟那件事有关。 乔远掀开车帘,凑到秦淮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秦淮听他说完,面不改色。 兰清笳的心里跟猫抓似的,实在是好奇。 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半点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偏头朝着窗外,假作看风景。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开口道:“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先回去。” 兰清笳十分贤惠大度地点头,“王爷有事就去忙吧。” 秦淮要下马车,又折身补了一句,“回去再跟你说。” 说完他就飞快下车,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马车继续前行,等走了一小段,兰清笳才忍不住偷偷掀帘子往外瞧。 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特特这么瞒着她,哼! 待马车走远了,秦淮的面色便蒙上了一层隐隐的寒霜。 他面无表情,“江星若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乔远有点汗颜,“属下也不知道此事是如何泄露的……” “这段时间谁去看过她?” 乔远摇头,“据属下所知,并没有人去探望过她。” 没错,乔远传来的这个消息正是关于江星若的。 她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秦淮就是玄机公子的事,甚至还想方设法地让人给秦淮传了消息。 江星若的意图是什么,他们都不清楚,所以乔远才急匆匆地来向公子汇报,而且,还不能让王妃听到。 没人去看过她,那她怎么会突然就知道了这件事? 一开始她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玄机公子就是秦淮,就不可能在醉仙楼和玲珑阁接连犯蠢。 她也不可能是入狱前的那个时段知道的,如果是这样,她应当早就用这件事要挟秦淮才是。 那就只能是在她入狱之后才知道的。 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那个人,是谁?对方又是什么意图? 秦淮的眉头微微锁着。 秦淮冷冷吐出几个字,“去看看!” 两人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京兆尹的大牢之中,光线昏暗,刚一进去,铺面便是一股闷热的浪潮,牢中的空气自然不流淌,还混杂着浓郁的汗臭味,饭馊味,各种其他的味道。 总之不怎么好闻便是了。 最靠里的一间牢房中,江星若蓬头垢面,一身褴褛,模样十分狼狈。 她之前意图谋害兰清笳,被识破了之后,秦淮问她想要怎么处置发落。 兰清笳直言,交给府衙,一切按照律法来,该怎样就怎样。 于是江星若就又被扔进了狱中。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下大狱,江星若似乎比之前更镇定了。 但这都只是表象,她一看到大步流星而来的秦淮,眼睛瞬间就亮了,整个人都急切地扑到了牢门边,很是急切地望着他。 “王爷,你真的来了……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对不对? 我在这里,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秦淮的眉头拧着,眼神带着几分锐利,扫视在她的身上。 “那件事,是谁告诉你的?”筆趣庫 江星若的眼神闪了闪,“你,你真的是玄机公子……” 他能那么快就闻讯赶来,她就该确定,他就是玄机公子无疑。 江星若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尤其是每每回想起自己在醉仙楼和玲珑阁做的事,说的话,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曾经犯的蠢,秦淮都看在眼里,他定然不知道在心里嘲笑过自己多少次了! 秦淮面上无波,一副默认的姿态。 江星若心中气恼,可却只能强自压下。 她直直地望着秦淮,眼中带着算计。 “你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答案。” 秦淮不说话,她就又补了一句,“你若不现在带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后,我就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兰清笳。” 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恶劣的神色。 “她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自己师父吧!” 秦淮的神色微滞,旋即,他的眼中就蒙上了一层阴鸷的冷意。 “你师父也还不知道,自己当初那苦心提炼数年的药是被你打翻。” 这下轮到江星若的神色僵住了。 秦淮睨着她,“你告诉她,她无非就是跟我闹闹脾气,我哄哄也就好了,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但我若是把那件事告诉了你师父,你觉得,你的后果会是怎样?” 江星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那副跟秦淮讨价还价的姿态,一下就矮了下去。 她望着秦淮,满脸楚楚可怜,“王爷,我,我不是有意要要挟你,我是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我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吧,我马上就离开燕京城,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待半天,我求求你了……”ъiqiku 秦淮的神色不见半分松动,冷声问,“我再问你一遍,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江星若可怜巴巴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秦淮眼神一厉,江星若忙不迭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真,真的,我就是昨天吃馒头的时候,那里面夹着一张纸条,这件事就是纸条上写的……” “纸条呢?” 江星若细声,“撕掉了。” 秦淮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和端倪来。 但是什么都没看出。 秦淮的眼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想到了在避暑庄子里的那次刺杀。 对方想取他性命,也知道他的秘密。 现在,对方将这个秘密告诉江星若,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这个秘密,现在唯一想瞒着的人,就是兰清笳。 对方是想挑拨他与兰清笳的关系?还是想帮江星若从牢狱中离开? 第315章:人在酒桌坐,锅从天上来 秦淮盯着江星若,神色间若有所思。 片刻,他收回目光,淡声,“依律你该在牢里待多久便是多久,本王就算是王爷,也没有滥用权势的道理。” 江星若的神情顿时狠狠一僵,眼中的希望彻底破灭。 “王爷,你,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秦淮不为所动,转身离开。 江星若在身后一声声大喊,却没有半点作用。 乔远疾步追了上去,神情有些担忧。 “公子,万一她真的把事情告诉王妃……” “她从牢里出来就直接送回千灵山,不会有机会再见到王妃。” 默了默,秦淮又吩咐,“这段时间,派人密切关注与她有关的一切动向,一旦发现再有人暗中给她传消息,务必顺藤摸瓜,把人揪出来。” 这也是秦淮不急着把江星若捞出来的原因。 他想以江星若为饵,钓一钓那幕后之人。 哪怕对方不一定上钩,他也要试上一试。 不然,这种被人在背后盯着,自己却对对方毫不知情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憋屈。 两人离开了京兆尹,往王府而去,途径醉仙楼,却被掌柜恭敬地请了进去。 云子鹤刚好在这儿,在包厢里远远便瞧见了他们,这才差人把人拦住了。 秦淮本不打算理会他,刚刚才从兰家的席上离开,现在可不是喝酒吃饭的好时候。 但转念一想,他马上就要多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夫人,为了表达一番自己的同情,秦淮还是抬步上去了。筆趣庫 包厢里,云子鹤倒是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正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半点都没看出受了影响的样子。 秦淮便想到了兰清笳说的那话,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娶的是谁,甚至对娶妻这事也十分无所谓。 他扫了一眼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你在兰府没吃饱?” “我本是约了人,被放鸽子了。” 他伸手招呼秦淮,“我这刚得的酒,可比兰振坤那老匹夫拿出来招待我们的酒好喝多了,就这么一小坛,王爷你算是撞大运了。” 秦淮听到他对兰振坤的称呼,嘴角抽了抽。 对云子鹤的好意,秦淮敬谢不敏,“我不喝。” 他待会儿要回王府,可不想醉醺醺的。 云子鹤“啧”了一声,“无趣。” 秦淮似笑非笑地开口,“恭喜你了。” 云子鹤斜他一眼,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促狭的神色。 云子鹤呵呵一笑,“谢谢了啊,很快你就有个小舅母了,以后可得好好孝敬我们。” 秦淮:…… 他的唇角又抽了抽。 小舅母什么的,他是叫不出口的。 小舅舅什么的,也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叫得顺溜。 平时?呵呵,休想占他便宜。 云子鹤见他一副吃瘪了的样子,顿时更乐呵了。 看吧,娶个辈分小的小丫头就这些坏处,连自己的辈分都被拉小了。 正得意着,秦淮就幽幽道:“从她们姐妹俩的大小辈分来看你,你应该叫我大姐夫。” 云子鹤“噗”地一下把酒给喷了。 “你可拉倒吧!按照你这么算,难不成我还要叫笳儿一声大姐姐?这像样吗?” 大外甥女一下变成大姐姐,这可真够刺激的。 秦淮也默了默。 这的确,挺不像样的。 只是…… “你不惹下这桩事,诸事皆无。” 哪里会有这么错乱的辈分争议? 这黑锅云子鹤就不愿意背了,“这是我诚心惹下的吗?我那是人在酒桌坐,锅从天上来! 是周家那些心术不正的,可劲儿打歪主意,最后连累到了我的头上!” 他真是好惨一男的啊! 秦淮睨他,“你若不上赶着去参加宴席,给人找不痛快,这口黑锅怎么着都砸不到你的身上。筆趣庫 这就叫,害人害己,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云子鹤:…… 他被堵了个结结实实。 他真是给气笑了。 是是是,都怪他,没事去兰家凑什么热闹,去给兰振坤找什么不痛快! 都是自找的! 云子鹤只能安慰自己,“反正我也不在乎,就是后院里添个人,添双筷子的事。” 秦淮语气悠悠,“娶妻可不是添个人,添双筷子那么简单的事。” “那还能怎么着?” 秦淮反问他,“你觉得我娶了笳儿,只是添个人,添双筷子那么简单的事?” 他们俩?那可不简单,那简直都麻烦死了。 但这能比吗? 云子鹤摆摆手,“我们情况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秦淮待笳儿,那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呢,当然得百般讨好,屁事儿多。 自己和兰清荷的情况完全不同,能比吗? 秦淮笑笑,没多说什么。 以后的事会如何,谁说得准? 当初他不也信誓旦旦地觉得,笳儿就是他徒弟,后来怎么着?不也响亮地打脸了。 爱情这玩意儿,可调皮得很。 云子鹤觉得自己和兰清荷的事没啥好多说的,他便转而问,“你怎么没跟笳儿一块回去?我方才瞧着你怎么从那个方向来?” 秦淮淡声,“去了趟京兆尹。” “嗳?你也是为付丞相的傻儿子失踪的事去的?” 秦淮一愣,“什么?” 付明轩失踪了? 云子鹤见秦淮的这个反应,也愣了一下,“哦,原来你不是为了这事啊。 璟川因为这事爽了我的约,我还以为你是听说了这事才去京兆尹的呢。” 秦淮的脑中有什么飞快闪过,只是一时没抓住。 云子鹤一边喝酒,一边念叨,“听说最近挺多孩童失踪案,璟川都忙成了陀螺。 要我说他待在翰林院多好,偏偏就喜欢去什么刑部,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嫌累得慌。” 一般的新科进士,自然都是进翰林院。 通过翰林院,能进入内阁,成为大学士。 王璟川作为今年的金科状元,自然最有资格进翰林院,原本他也已经进了翰林院。 但之后凑巧帮刑部解决了两个旧案,他那敏锐的才思让刑部尚书十分赏识,直接向皇上上表为王璟川请功,又提议将他调任刑部。 皇上将王璟川叫来问话,询问了他的意思,他也表露出原本就属意刑部的意思,于是他就被调任了过去。 原本翰林院的工作一派清闲,云子鹤时不时还能约他喝个小酒什么的。筆趣庫 调任刑部之后,就屡屡被他爽约,连他的人影都瞧不着了。 第316章:冲着她来的 原本云子鹤还打算把自己平白多个媳妇儿的事跟好友说道说道。 没想到又被爽约了。 秦淮听到云子鹤说的这话,方才没抓住的那一个信息一下跳入了脑中,叫他的精神为之一凛。 付明轩失踪。 还有其他孩子失踪案…… 秦淮当即起身,抬脚就往外而去。 云子鹤一时愣住,“唉你这是怎么了?” “有事……” 秦淮拉开包厢门就往外而去,但刚打开房门,就跟门外那正欲推门而入的人对了个正着。 若非秦淮反应及时,怕是要失态地撞到对方的身上。 那人的神情也微微错愕,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后退半步,朝秦淮行礼。 “下官见过淮南王殿下。” 秦淮看到眼前的人,微微敛了敛方才的失态。 “王大人,你忙完公务了?” 王璟川面上依旧一派恭敬,“回王爷,暂时忙完了。” “付公子是否已经寻回?” 王璟川似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事,他顿了顿,“尚未。不过各处都已经派出了人手,城门也已关闭,近些时日都会加紧排查,只要他尚未出城,定能寻回。” 秦淮又追问,“他是怎么失踪的?” 王璟川略有迟疑,但问话的是秦淮,他还是如实回答。 “据下官勘察的线索来看,他是爬上了后院的一棵树,顺着树枝翻过了院墙离开。 那棵树上,挂着他遗落的荷包,院墙上也有踩踏的痕迹。” 秦淮的神色染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筆趣庫 “是他自己跑出去的?不是有人把他劫走?” 王璟川点头,“正是。” 云子鹤也起身走了过来,对于秦淮突然巴拉巴拉追问的这一通问题很是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道:“这位付公子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傻子,哪个贼闲来无事来掳他?” 掳走了,称斤卖吗? 秦淮却是沉默着。 别人不知道,秦淮却知道,付明轩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傻子。 他的用处大着呢。 即便王璟川侦查的结果显示,付明轩是自己偷跑出府,但秦淮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就好像,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淮想到什么,又问道:“最近城内是否发生了孩童失踪案?” 王璟川对秦淮这一出莫名其妙的盘问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次他答得很自然。 “一共发生了两起,不过万幸的是,孩子都找回来了。” 秦淮追问,“那人贩子可审过了?他们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 王璟川便把两个案子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这两个案子,都并非人贩子拐人,而是内贼作乱。 一个孩子是被奶娘抱走,奶娘串通自己娘家侄子,伪装了一起被劫持的案子,目的就是为了让主家出钱赎人。 到时候既得了银子,奶娘还能赚一个救主的功劳。 只是没想到最后落了一场空,不仅银子没捞着,自己还搭进去了。 另外一桩案子,就更有意思了,是自家人自编自导的一出戏码。 原来那户人家的老爷意外得了一笔横财,为了避免这笔横财被亲朋觊觎,就让人导演了一出幼儿被拐,需要出钱赎人的戏码。 这场戏唱完之后,那些亲朋自然就以为自己的那笔横财已经没了,到时就不会再被别人觊觎了。 结果这个老爷疑心太重,把这事牢牢瞒着,连自家夫人都没说。 那夫人担心儿子的安危,偷偷瞒着自家老爷报了官。 官府一出马,那位老爷的这场大戏就被戳破了。 秦淮听罢这两桩幼儿被拐案,神情一时有些错愕。 这两个案子可真是,好有意思啊。 事情并非自己所设想的那样,秦淮心中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气。 或许真的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云子鹤全程听完,顿时一阵无语,秦淮怎么变成了刑部老爷似的,倒是开始查问这些案件来了。筆趣庫 “王爷你方才不是急吼吼地有事吗? 怎么突然一下就不急了,反而还在这儿闲聊起这些案子来了?” 秦淮当然不好解释,自己方才急切地要离开,就是为了去刑部找人问清楚这几个案子的情况。 现在刚好就碰到王璟川,他自然就直接问了。 秦淮轻咳一声,“嗯,本王的确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说着他就施施然地走了,乔远也快步跟上。 云子鹤望着秦淮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句,“真是好生奇怪,莫名其妙的。” 王璟川也有些不明所以,但却什么都没说,与云子鹤一道进了包厢。 这头,秦淮离开了醉仙楼,依旧有些若有所思。 王璟川的那些话,一定程度上打消了他的猜测和疑虑,但他是谨慎的人,不会听人一面之词。 他对乔远道,“那几个案子,去查一查,是否像王璟川所言那般。” 乔远心中也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多问,直接应了下来。 如此一番耽搁,回到家的时候,暮色已降。 兰清笳心中很是好奇他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正酝酿着要怎样开口才会显得不动声色一点,秦淮就主动提起了话茬。 “付明轩失踪了。” 兰清笳愣了愣,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他口中的付明轩是谁。筆趣庫 是那个与她一道被拐,一道被饲养成药人,又一道被救回来的小胖子。 兰清笳的心头微微一凛,与秦淮一样,她也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他怎么失踪了?” 秦淮将王璟川的说辞说了一遍。 兰清笳面上紧绷的神情微微缓了下去,整个人像是有些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自己偷偷溜出去的,她还以为…… 秦淮将她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思索了一番,又道:“最近燕京城里又发生了两桩孩童失踪案。” 兰清笳神情顿时又是一紧,“你,你说什么?” 秦淮伸手轻拍在她的手背上,缓声把这两起孩童失踪案的内情一并说了。 兰清笳紧绷的心弦又是一松,但秦淮的神色并没有彻底地放松。 显然,他对这件事仍然心存疑虑。 兰清笳的一颗心便依旧提着,心底的心弦不敢彻底松懈下来。 “笳儿,这三件案子,虽然看起来都并没有什么稀奇,但我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他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发顶,长叹了口气。 “我怀疑,避暑庄子的那次遇刺,是冲着你来的。” 第317章:她要变强 兰清笳的心弦骤然绷紧。 难道,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又回来了? 难道,他们想把她重新抓回去? 想到那宛若炼狱一般的日子,想到那暗无天日的魔窟,兰清笳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面色也陡然一白。 秦淮感受到她的惊恐与害怕,当即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连忙出声安抚,“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那两个孩子也已经找回来了,付明轩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偷溜出去罢了。” 兰清笳却并没有被安抚到。 那些记忆一旦被触发,就铺天盖地地,宛若一张大网似的朝她袭来。 那是根植在心底深处的阴影,深入了骨髓,令她无论何时想起,都有种宛若窒息般的恐惧。 秦淮开始暗自自责,自己不该贸然对她说这些,令她受到这般惊吓。 秦淮紧紧将她环着,“别怕,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 兰清笳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那股不安终于一点点慢慢褪去。 这天晚上,兰清笳几乎一夜未眠。 只要一阖上眼,便是过往那些可怕的记忆。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手指用力掐着自己,让自己不要被恐惧所打倒。 随着天色一点点泛白,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眸中深处,藏着一股深深的憎与恨。 那些丧心病狂的恶魔,是毁掉她人生的刽子手! 他们不过就是藏在那阴暗臭水沟里的臭虫罢了! 见不得光的是他们,她为什么要畏缩恐惧? 除了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孩子被他们残害,受他们荼毒。 她重生之后,一心想着为自己报仇。 可是她却根本没想过要把当年伤害自己最深的那些刽子手找出来,一一手刃。 她太软弱了。 既然现在,那些人又重新打上了她的主意,又要来毁掉她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一切,那她为什么还要畏缩? 她要把他们揪出来,让他们的恶行大白于天下! 她要为自 biqikμnět己报仇,更是为那些夭折的亡灵报仇! 秦淮醒来,就发现兰清笳没了半点昨晚的惶恐不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像是突然之间被什么点化了似的。 她兴致盎然地对他发出邀约,“走,去练武!” 秦淮伸手,在她的额上探了探。 “高热了吗?” 还是,失忆了,一下就忘了昨晚发生的事? 兰清笳一夜未睡,但整个人的精神却很亢奋。 这种状态,就像是刚刚重生时那样。 她要开始重新对自己的未来进行规划。 她的眼中有灼灼的光,“我要好好练武,一点点变强,只有成为真正的强者,那些魑魅魍魉才不能伤害到我一分一毫!” 秦淮望着她,神情不禁深了几分。 她的眼底有明显的青黑,昨晚她定然没有睡好。 她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与挣扎,便果决地下定了这个决心。 没有退缩,没有畏惧,也没想过一直躲在他的身后,一直让他保护。 而是重新打起了精神,让自己一点点的,慢慢变强,让人无法伤她分毫。 秦淮的眼神顿时一片柔软。 他愿意成为她永远的庇护,但,他也害怕自己会做得不够,害怕自己会有疏忽,让她受到伤害。 她不甘愿当一只被精心保护的金丝雀,而是想要成长为一只展翅的雄鹰,他很为她感到骄傲。 兰清笳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现在可以躲在王府里不出门,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 她迟早都要出门,身边的高手再多,也都没人能保证他们一定能保护住自己的周全。 兰清笳拉着秦淮到了练武场,意气风发地要跟他切磋。 但她太久没练,之前的功底全都退步到了初学者的水平。 秦淮很照顾她的颜面,与她对打都刻意收着势,不至于让她输得太狼狈。 一番切磋下来,兰清笳沉默了。 以前跟师父学的时候,对自己的要求太低,只想学会一点防身的功夫。 能对付一些不入流的小毛贼小混混她就为此沾沾自喜。biqikμnět 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怎么样。 她太弱了。 自从嫁入王府,师父也没有再严格管束她之后,她便彻底地放飞,根本没有好好地练习巩固。 现在的她,真的很差劲。 认识到自己的水平,她也越发确定,那晚在避暑庄子里的黑衣人,只怕真的是冲着她去的。 他们想要活捉她,不想伤了她这个活药人,所以自己才能在他们的手下安然无恙,半点伤都没受。筆趣庫 亏得她还以为自己的功夫不赖。 秦淮看到她耷拉的脸,忍不住安慰她,“习武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你需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兰清笳鼓了鼓腮,“明日我便去寻师父,在师父的督促下,一点点把我的武艺捡回来!” 秦淮的神色顿了顿。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我也可以。 莫非,你觉得我的功夫不如你师父?” 兰清笳当即道:“自然不是!只是,我的功夫是师父教的,现在继续由师父教导,自然能一脉相承。 不然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学的武功和心法岂不是很杂?” 秦淮淡淡睨她一眼,“就你这水平,从头开始也无妨。” 兰清笳:…… 虽然这是事实,但不带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啊! 兰清笳噘嘴,“可我还是想让师父教我。” 秦淮心里顿时又不得劲了,自己哪里比不上“她师父”? 他脸色有点臭,“说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兰清笳迟疑了一下,“如果是在王府里,由你教我,我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秦淮的脸色更臭了,正要开口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就听兰清笳扭扭捏捏,慢慢吞吞地继续道。 “在自己家里,累了就想歇,困了就想睡,也没人能拦我。 授艺的还是自己夫君,摔摔打打疼了忍不住撒娇怎么办? 我要是撒娇,你,你能狠得下心来狠狠地训练我吗? 那我这武,还练不练了? 虽然师父也不至于会虐待我,但我面对师父的时候,至少会多几分毅力。 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师父的教导,我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但你……就不行。” 第318章:我心疼 这次她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她不想待在太安逸的环境里,让自己有可以懒惰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要狠狠地逼自己一把。 秦淮听到她这话,神情不禁微微愣住。 竟有这等歪理? 他努力绷着自己的面色,让自己看起来一派严肃。 “谁说我狠不下心?” 这下轮到兰清笳愣住了。 秦淮:“不信你撒个娇来试试看。” 兰清笳定了片刻,捕捉到了他眼中那略带促狭的神色,旋即,面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羞恼的神色。 “呸!谁要撒娇了!反正,我就要跟我师父习武,我这就让人给师父传信去。” 说完,兰清笳撒腿就跑了。 秦淮望着小丫头飞奔离开的背影,面上这才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 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垂,还真有点红。 差点就在她面前破功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了解他? 她要是真的朝自己撒娇,他怕是什么原则都抛开了。Ъiqikunět 可是她知不知道,另外那个人,也是他啊,到时候看到她吃苦头,心疼的还是他…… 兰清笳很快就让柯旸给自家师父传信,于是,秦淮又开始了一人分饰两角的日子。 明明早上两个人刚刚分开,转个背,换身衣服,换个身份,便假装初见一般神色自若地打招呼。 再见到自个儿每天都见着的人,秦淮当然不会有多激动。 更何况,他现在是性子沉稳,临危不乱的玄机公子。 兰清笳见到自家师父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就有点不得劲儿了。 “师父,您这么久没见到徒儿了,乍然重逢怎么半点不激动啊?” 秦淮一脸平静地开口:“我很激动。” 兰清笳:…… 她小声嘀咕,“我这个亲徒弟就算丢了师父怕是都不会找我呢。” 秦淮耳尖,将她那小声嘀咕尽收耳里。 他的唇角微微翘了翘,很快便扯平,语气平静无波,毫无起伏。 “当然会找,谁家几十斤肉丢了不找?” 兰清笳:…… 所以她在师父这里,已经具化成了几十斤肉? 兰清笳的面容禁不住一阵扭曲抽搐,瞬间有种扭身就走,重新认一个师父的冲动。 秦淮看到她那瞬间变得有点精彩的面色,唇角又禁不住微微勾了勾。 他拔出剑,往她那边一抛,兰清笳慌忙接过。 “来,为师试一试你的水平下降得如何。” 兰清笳:…… 虽然自己的水平的确是下降了,但,师父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笃定地说出来? 还没试呢,就不能抱有那么一点希望,相信自己徒弟的水平步步高升吗? 跟师父过了几招,兰清笳就被虐成了狗。 收了剑,她默默地站着,浑身上下都释放着心虚的气息。 师父戴着面具,她看不到师父的脸色,但正因如此,兰清笳才越发不由自主地疯狂脑补师父面具下黑如炭的脸色。 秦淮默了默,开口道:“你知道,有些人最常丢的三样东西是什么吗?” 兰清笳一时没有摸准师父的套路,满脑子都写满了问号。 “什么?” 秦淮轻轻吐出答案,“自己的脸,父母的脸,师父的脸。” 兰清笳:…… 她的脑袋深深地垂着,恨不得直接垂到了地上。 她的脸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烧得慌。 师父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简直重若千钧泰山,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一股羞愧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她讷讷道:“师父,对不起,是徒儿懒怠,给师父丢脸了。” 秦淮看到她那副样子,一下就有点后悔了。 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有点重了? 秦淮看得出来,小丫头奋发向上的决心很强,所以秦淮才收起了自己的心软,努力扮演好一个严师的角色。 方才那话,也是给她的一剂强心剂,让她绷紧心中的那根弦,以后时刻都记得自己是谁的徒弟,时刻都不懈怠。Ъiqikunět 只有具备这样的决心,才能做到每日不辍地奋发图强,毕竟,习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的是每日的积累与苦练。 心中想着要好好敲打她,但刚开了个头,看到她那副神色,自己就不受控制地心软了。 不待他开口说上一句软话,兰清笳就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师父,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练习,就算以后没有师父的督促,也要每天保持苦练,绝对不辱没了师父,丢了师父的脸面!” 秦淮盯着她,片刻,微微颔首。 “好,开始吧。” 两人都敛起了其他多余的情绪,一个心无旁骛地教,一个铆足狠劲地学。 她有了些武学基础,现在重新捡起来,自然比初学的时候快很多。 秦淮教给她一套剑法,她练了几次之后,秦淮便开始给她对打喂招。 实战是能让人最快提升的法子。 秦淮并非急躁的性子,若是以往他大概也不会这么急于求成。 但是他心中有一根弦,幕后有人对她虎视眈眈。 他现在还不能把对方从背后揪出来,那就只能竭尽所能让她快速成长,再加派人手保护她,如此,方能避免她受到半点伤害。 兰清笳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所以,即便明显感觉师父的教学强度有点大,她还是咬牙扛了下来。 摔倒了,没关系,多摔几次就习惯了。 打疼了,咬咬牙,忍忍也便过了。 破皮了,小问题,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一天摔摔打打,她硬是半句苦都没喊。筆趣庫 直到晚上,秦淮给她擦药,看到她身上的伤,眸色瞬间一片幽沉。 兰清笳这次没有再绷着,开始毫无顾忌地“哎哟哎哟”直叫唤,眼泪汪汪地喊疼。 秦淮擦药的手顿时就有些下不去,心中更是一阵阵暗骂自己,真是禽兽不如,怎么就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他的声音轻缓,“要不,就不练了吧。” 兰清笳当即喊得更大声了,“不可能!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秦淮的薄唇微微抿着,“我会保护好你的。” 兰清笳态度十分坚决,“我今天才刚答应师父要发愤图强,以后绝不给他老人家丢脸,你休想策反我!” 秦淮眼神幽幽,声音微哑,“可是,我心疼。” 第319章:抛个诱饵 可是,我心疼。 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一双大手轻轻地抚在她的伤处,动作轻缓温柔地给她擦药。 略微粗粝带茧的大手,在柔嫩的肌肤上划过,留下了微微酥麻的触感。 耳边又钻入了这么一句话,兰清笳的身子顿时微微一僵,一股异样的战栗感觉袭遍全身。 不受控制地,她面颊有些发烫,心口有点热,又有点甜,还有点羞。 这人真是,肉麻兮兮的! 她咕哝,“反正我就要练,管你心不心疼。” 说着这话,她的唇角却是翘着的,连身上的伤都感觉不疼了。 兰清笳铆足了那股劲儿之后,做起事来就有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冲劲。 每次站在师父的面前,她总是身姿笔挺,像是那路边最挺直昂然的小树苗,手中的剑也耍得虎虎生威,半点都不虚。https:ЪiqikuΠet 每次秦淮问她,“要不要休息?” 她都一脸认真地回绝,“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累!” 如果秦淮不是亲眼见到她每次一回到王府就娇娇气气地喊疼,喊累,喊着全身都要散架了的话,他一定就信了…… 小丫头要强地硬撑着,秦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偏偏还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陪她练。 那种滋味,谁心疼谁知道。 不过好在,经历了一开始那段浑身酸疼,宛若散架的炼狱般的痛苦之后,兰清笳的身体终于慢慢适应了这样高强度的训练。 现在每天依然会很累,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像被十几个壮汉揍了一顿似的浑身疼了。 而且她明显感到了自己的提升。 她的剑法越来越纯熟,轻功也有了明显的进步。 轻功是秦淮着重加强的一项训练,因为打不过还可以跑,要是轻功不好,便是跑都跑不动。 兰清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保住小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兰清笳现在最为欠缺的,便是内力的修炼。 别人那些练家子,哪个不是自小开始练起。 她现在铆足了劲儿追,底子也终究太薄,拍马都赶不上。 但凡事都是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一点点积累的,她现在既然有时间,有机会,就不会错过和浪费。 秦淮觉得,她现在习武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 她原本睡觉姿势就不老实,现在腿脚有了功夫,就更放肆了,时不时就要在梦里比划上几招。 时不时来个回旋腿,再来个龙爪手,身侧的秦淮就遭了鱼池之殃。 某个晚上,秦淮第三次被她踹醒了,夜色中,他的眼神有点幽深。 这段时间顾忌着她在练武,每天都累得哭爹喊娘,秦淮一直都没碰她。 加上之前他受伤,两人分房养伤,他已经素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现在,她主动招惹,他心中的猛兽瞬间出笼。 他一个利落地翻身,直接将那在梦中打得正酣的女人压在了身下。 于是,兰清笳的梦境就照进了现实。 原本她在梦中大杀四方,结果杀着杀着,自己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开始沦落到被人随意宰割,丢盔弃甲的狼狈地步。 云歇雨收,兰清笳红着脸,控诉地瞪着一脸餍足的男人。 “你怎么这样啊……” 秦淮声音尚带着一股淡淡的酥懒,“怎样?” 他望着她,一副等着她继续把话说完的样子。 兰清笳说不出口了。httpδ:Ъiqikunēt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的,偏要这般戏弄于她。 大约于情事上,男人的脸皮总是会变得更厚一些。 “是你睡觉不老实,对我动手动脚。” 虽然她的动手动脚只是单纯的武力袭击,并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但秦淮却并不打算解释,反而堂而皇之地让她误解。 兰清笳瞬间呆住了,她睡觉的确有些不老实,难,难道真的是她主动的? 天哪,这简直是,羞死人了! 兰清笳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秦淮伸臂揽她,“你不喜欢吗?” 兰清笳要烧起来了。 谁要跟他讨论这种问题啊!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恼怒地道:“你闭嘴!”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旋即低哑着声音开口,“我很喜欢。” 兰清笳:…… 她,她真要烧起来了,这骚气的狗男人! 秦淮发现了她习武的另外一个好处——体力变好了。 这种体力,自然就体现在了某些夜深人静,不可描述的时候。 嗯,一切十分和谐。 兰清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练武功的时候,一直有一双眼睛在关注着她。 “公子,她每日出行都有很多高手在暗中护卫,在王府和那处宅院中高手更多,不好下手。” 一个青衣男子背对着他,屋中烛火昏暗,瞧不清他的神色。 青衣男子淡淡道:“不急,等她离开了京城再找机会动手,也省得到时劫了人还要费心把人带出城。” 那属下却有些迟疑,“可若她一直都不离开京城呢?他们这般守卫森严,显然是已经怀疑了,只怕,不会轻易离京。” 青衣男子指节轻轻叩击桌面,“那就抛个诱饵,让她不得不离开便是。”ъiqiku “公子可是已经有了良策?” 青衣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低声与那属下说了些什么,那属下闻言,面上也露出了喜色。 “还是公子才思敏捷,属下这便去办!” 那属下很快消失了去,那青衣男子望向窗外,眼神一片幽深。 …… 云子鹤给远在江南的云家二老传信,通知了他们即将要拥有一位儿媳妇的事实。 那头,云老爷和云老夫人的回信也很迅速,与回信一道送来的,还有丰厚的聘礼。 那聘礼的丰厚程度,已经显而易见地昭示了他们对这位比自己外孙女还小的儿媳妇十分满意。 云子鹤这般年纪都不肯娶妻,让二老十分头疼。 所以他们对儿媳妇的要求也就一降再降,最后甚至变成了,只要是个女的,能给他传宗接代留个后就成。 兰清荷既是兰清笳的堂妹,出身自然是没问题的。 加上兰清荷还有个探花郎的兄长,两位老人家自然就更满意了。 第320章:金龟婿,纯金的!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末尾的。 商而优则仕,对于很多大商户来说,银子已经赚得够多了,就会想要自己的子弟读书,转而走仕途之路,借此改换门庭。 虽然云家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这么一个能改换门庭的得力后生,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对读书人的欣赏。 兰怀钰这个探花郎自然就让他们十分欣赏,连带着对兰清荷也十分加分。 云家二老上了年纪,不便长途远行,便派了大儿子云子勋亲自护送聘礼,带着庚帖来了。 他们的这么一番阵仗,让云子鹤都吓了一跳。 看到大哥带来的爹娘的信,还有大哥那急不可耐马上就要上门提亲,连口气都不歇一歇的架势,云子鹤觉得自己像是娶不着媳妇,要是不抓紧这个,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似的。 真正上门时,兰振华和周氏也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未免也太隆重,太丰厚,太有钱了吧! 周氏一边感叹,一边在心中疯狂给这个女婿加分。 这是个金龟婿,纯金的! 兰清荷因为这桩从天而降的亲事,心情很是郁郁。 她不想那么快嫁人啊! 现在她在家里,没人管,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为什么要那么快嫁人,开始过那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的苦日子? 更何况还是嫁给云子鹤!一个她喊了那么久小舅舅的人! 周氏苦口婆心地一番劝说,都没把那拧巴的丫头说通,她索性直接把人禁足了起来。 兰振华和兰怀钰对这桩婚事也并不甚满意。 同样,也是因为年龄的缘故。 云子鹤是跟兰振华同辈的人,现在这同辈的人要娶自己女儿,这种感觉,委实有些怪异。 然而,他们知道了当初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也就知道,这桩亲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若当时没有什么人瞧见也便罢了,但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女儿不嫁给他,以后还怎么嫁人?ъiqiku 是以,兰振华和兰怀钰也都没有反对周氏将兰清荷禁足。 既然事情改变不了,那就只能接受。 既然她接受不了,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她接受。 兰清荷被禁足了,原本就不乐意,现在就更恼火了。 直到,云家的聘礼送来了。 待云家人走了之后,周氏将兰清荷放了出去,要带她去看聘礼。 兰清荷一听是去看云家送来的聘礼,脸顿时就拉得老长,直嚷嚷着不去。 周氏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我的乖女儿,你先去瞧瞧,瞧上一眼再发脾气也不迟。” 兰清荷一脸疑狐,不情不愿地去了。 这一看,险些没把她的眼给闪瞎了。 我去,这也太有钱了吧! 兰清荷一下傻在了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周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片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你知道云家究竟多有钱了吧? 这么个金灿灿的金龟婿你不要,你还想上天不成?” 兰清荷盯着这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觉得,她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娘,那我嫁过去之后,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山珍海味,鲍鱼翅肚?” 周氏翻白眼,“云家这么有钱,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吃不到?” 兰清荷眼睛瞬间一亮,,精神不萎靡了,心情也不郁郁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了起来。 “我考虑好了!只要能让我每顿饱食饕餮,我愿意马上嫁!” 周氏:…… 她没忍住又在兰清荷的额头上重重点了一下,很是恨铁不成钢。 “吃吃吃,就知道吃! 看看你的腰身,你给我收敛点,要是吃成个大胖子,我看你找谁哭去!”筆趣庫 兰清荷撇撇嘴,她才吃不胖呢。 再说,就算会胖,能享受到口腹之欲,她也心甘情愿。 兰振华和兰怀钰也都很是无言,没想到最后让她想通的,竟然是因为那些美食,实在是…… 兰清笳收到了消息,赶往醉仙楼见到了这位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大舅舅。 秦淮怕他见到自己太拘束,反而影响了他们甥舅叙情,便没一道来。 他看着兰清笳,目光满是感慨与慈爱。 “笳儿越来越像你娘了。” 兰清笳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莫名触动,同时,还有一股子自然而然的亲近。 哪怕之前没有见过,但大舅舅看着自己时满眼的慈爱却做不得假。 云子勋怕气氛太伤感,很快便转开了话题,提到了云家二老。筆趣庫 “笳儿,你外祖父外祖母一直都很想你。 只是他们年纪大了,身上毛病多,不方便远行,一直没能来看你。 当初你成亲,他们也没能亲自来,一直都很遗憾。 这次你小舅舅成亲,他们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们,也算是了了两位老人的一番心愿。 这次,你便随大舅舅一起回去吧。” 兰清笳有些诧异,转头望向云子鹤,“小舅舅的婚期这么快吗?” 云子鹤像是没事人似的,漫不经心地小酌着。 “还有三个月,早着呢。” 云家倒是急得很,但兰清荷两个月之后才及笄,最快也得等她及笄之后。 她及笄之后,兰家又挑了一番日子,就选中了三个月的日子。 反正两个月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太急了的话,兰清荷那边的嫁妆准备起来就有些匆忙。 她就说,婚期怎么可能那么快。 云子勋一脸急切,“你便先跟大舅舅去玩一玩,也陪一陪两位老人,左右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很快的。” 兰清笳一时有些汗颜。 两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吗? 兰清笳自己其实倒是无所谓,也挺想回去看看老人家,多陪陪他们。 但是,想到自己背后所隐藏的危险,兰清笳就只能拒绝了。 在那些背后的人还没有揪出来之前,自己若是跟大舅舅一道回了外祖家,只会把危险带回去。 所以,她暂时还不能离开燕京城。 但这个理由却是不能对人言道,她正想着该怎么拒绝,云子鹤就已经先开了口。 “大哥,你要把笳儿接去了江南,得先问问咱外甥女婿的意思。 他可是把笳儿当眼珠子似的,一刻都不肯放人离开,更不用说三个月那么长的时间了。” 第321章:陪你一块去 兰清笳被云子鹤一番打趣,面上禁不住一热,神情略显窘迫。 云子勋愣了愣,看到兰清笳那副不胜娇羞的样子,一时又有些欣慰。 看来,笳儿与淮南王的感情很好。 笳儿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这很好。 兰清笳也开口,婉拒了他的提议,表示届时小舅舅成亲一定会到场。 云子勋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 虽然现在没有跟自己一块回江南,但迟早也要回的。 左右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三舅甥又是一番闲话小叙,天色差不多了才各自离去。 云子勋第二日便离开了燕京城,回江南去了。 江南那边的生意离不得他,这次往燕京城跑这一趟,已经是做了诸多安排,推掉了不少手头上的事才挤出的时间。 送走了大舅舅,兰清笳便又继续了如之前那般每天睁眼便是练武的苦行僧的日子。 苦着苦着,她也就习惯了。 不论头天晚上睡得有多晚,或许做了什么剧烈运动(?),早上都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并且身上也都不会再有那种快要散架般的疼痛。 某一天,秦淮突然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付明轩找到了。” 兰清笳闻言,心头顿时一喜。 “在哪里找到的?他人怎么样?” 秦淮的微微顿住,神色略显沉重。 兰清笳见此,脸上的笑意便也不禁僵住。 她的声音放轻了几分,“他怎么了?” “是在河里找到的,已经泡烂了。” 兰清笳的心情霎时便蒙上了一层阴霾,整个人心头都有一种异样的沉闷感。 秦淮轻拍她的背。 其实,秦淮觉得,这从另外一个侧面上,至少说明了他不是被那些人抓走的。biqikμnět 如果他是被那些人掳走,对方看中的是他的特殊体质,就断然不会害了他的性命。 如果这样,他至少会稍稍放心,或许之前他的猜测只是杞人忧天,根本没人在暗中窥视着兰清笳,想要将她掳走。 但这也只是他心中一个暗暗的期盼,在最后这件事彻底落实,彻底查请,确保兰清笳的绝对安全之前,秦淮都不会掉以轻心。 兰清笳心中的想法也与秦淮不谋而合。 但心中却还是会隐隐不安,同时,也暗自为付明轩的死而心生难过。 哪怕他们自那次阁楼的事情之后就不再有交集,但他毕竟是当初与自己一道在那魔窟中熬出来的人。 自己的人生没有被毁,但付明轩,却平白变成了一个智力低下的傻子,还丢了性命。 兰清笳的眸色一片幽深,心中对那些人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她一定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亲自一刀刀地手刃,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因为这件事的刺激,兰清笳习武更加刻苦了。 她吭哧吭哧地练武,在师父那里一番苦练,回来还觉得自己练得不到位,还要拉着红衣再来切磋一番。 以前自己的武艺跟红衣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红衣跟她交手,都不能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必须要打起精神,才能应付得了。 她的进步很快,但每一分进步,都是被汗水浇灌出来的。 她以前那娇软细白的手,现在都已经开始长茧子了。 甚至,连原本白白嫩嫩的脸蛋,都黑了几度。 之前她一股脑都投入到了习武上,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现在习武进程步入正轨,她突然揽镜自照,才发现自己竟然黑了那么多。biqikμnět 她第二天盯着师父的那张面具,顿时就有点虎视眈眈。 “师父,您戴面具,其实是为了防晒吧?” 秦淮:…… 不,我是为了防你。 为了避免自己变成一根大黑炭,兰清笳每天晚上都开始认真地护肤。 秦淮也给她寻来了不少美白的膏子,她每天晚上都涂上,这才没让自己继续黑下去。 每日习武的日子枯燥乏味,却又和谐自然,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江星若在狱中的刑期满了,终于放了出来。 她入狱前自己折腾自己的身体,入狱之后,装病也变成了真病。 现在出来之后,整个人更是瘦了一大圈。 她还想见秦淮,但秦淮却没见她。 上次便是对她诸多纵容,才让她闹出了幺蛾子,险些让兰清笳出事,这次,秦淮没打算再让她有任何理由拖延,他直接安排了人,将她往千灵山送去了。 兰清笳没有想起江星若这一号人物,秦淮也觉得这是个无关紧要之人,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便也没跟兰清笳提起。 兰清笳每日习武,秦淮每日分饰两角,日子倒也平静。 然而很快,这份平静就被突然从千灵山传来的一封信打破。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看到秦淮看了信之后陡然沉下来的面容,心里也不禁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秦淮的眸中藏满了焦急与忧虑。 “我爹病重了。” 兰清笳闻言,神色也陡然变了。 “啊,怎么会这样?很严重吗?” 秦淮沉沉出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很严重,我娘不会特意给我写信。” 兰清笳闻言,一颗心也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早就知道太上皇的身体不好,上次见着,明明还是很硬朗的样子。 据秦淮所说,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这些年一直都很稳定,从未再生过重病。 每月的平安信也都很正常,现在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红衣也吓了一跳,她当时离开时,太上皇的身体还很好的。 但这中间毕竟过了那么久,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了。 奈何千灵山距离此地甚是遥远,现下便是想立马看到他们,查问他们的病情,也是束手无策。 父亲病重,秦淮必然是要马上赶往千灵山。 兰清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当即道:“我陪你一块去。” 说着,就吩咐红衣去收拾行囊。 秦淮的眉头微微蹙起,“你不能去。” 兰清笳却哪里肯? 她态度很坚决,“公爹生病,我身为儿媳,如何能不去?” 第322章:出行 秦淮深深地望着她,“此行路途遥远,我怕有危险。 那些黑衣人,现在都还没有查出踪迹,他们说不定就潜伏在暗处,只等着你出京,好对你下手。” 兰清笳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一定要去。 她道:“那你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燕京城吗?你就不怕那些人趁着你离开的时候对我下手?” 秦淮心头一紧,沉声,“我会派人时刻保护你。” 兰清笳目光灼灼,“如果对方早有预谋,定会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对付我,哪怕我足不出户,他们也可以潜进来掳我。” 秦淮的眸色微沉,默了默,他仍没有松口,“那也总比在路上安全。” 兰清笳步步紧逼,“反正我们也正在想办法抓住他们,那我们又何必这般被动? 他们处心积虑想算计我们,我们便反过来给他们下套,将他们一网打尽便是! 也总好过之后日日夜夜都担心他们什么时候在背后捅上一刀。” 秦淮的薄唇微抿,即便对兰清笳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但却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兰清笳见硬的不行,便只能来软的。 她直接伸手环住了他,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胸膛,语气可怜巴巴的。 “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害怕,我没有安全感。 你说过要时时刻刻都保护我的,你难道想反悔,想不作数吗?” 秦淮的身子顿时狠狠一僵,心口也像是被什么异样的情绪填满了,整颗心都软得不像话。 这个丫头,让他怎么办才好? 兰清笳继续道:“我这段时间都有在认真习武,我的功夫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了,轻功也很厉害了。筆趣庫 有那么多人保护着,又有你在,就算真的遇到危险,我也不一定会出事的。” 秦淮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被她说服了。 “罢了,那你便与我一道同行吧。” 兰清笳闻言,当即心头一喜。 她便知道,只要自己撒撒娇,他就绝对抵挡不了。 兰清笳忙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这一路会很辛苦,你须得做好准备。” 实际上,如果兰清笳不执意跟着一道去,秦淮是打算连夜出发的。 他心中焦急,这一夜也定然难以成眠。 然而,她既然要去,为了她的安全,便不好再赶夜路了。 不然,也容易遇到危险,他也怕她的身体吃不消。 兰清笳连连点头,她连习武的苦都能吃,还吃不了赶路的苦? 她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去寻了红衣,细细嘱咐她要把什么必须品都带上。 既然是远行,那各种东西就一定要准备齐全,如此,路上才能更方便。 因为此行遥远,还可能遇到危险,兰清笳便没带百香,只带上红衣。 百香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不会武呢? 她虽然想去,但也知道自己若是去了,就算没遇到什么危险,就她这没有出过远门的身板,路上怕也会拖后腿,她便乖乖地留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车马早早地出了城,离京而去。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离开前,还不忘派人给自家师父递了一封信,告知师父自己与王爷有紧急事情必须离京的消息。 虽然觉得师父可能会不高兴,但事出突然,她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在信中保证,自己就算出门在外,也一定不忘习武。 若是路上不方便,也一定会好好地运功修习内功心法,绝对不会把师父教给她的再次落下。 兰清笳并不是在敷衍师父,她的确也这么想,并且这么做了。 她现在可惜命得很,敌人都已经磨刀霍霍了,自己再不加紧努力,难道等着被别人宰割吗? 她一路上,趁着精神头好,便在马车上盘腿打坐,默背心法。 她现在最欠缺的便是内力,但内力这种东西,却并非一朝一夕能变得雄厚的,她只能一点点慢慢摸索参透,慢慢积攒。 不得不说,她每次运功打坐之后,体内便会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秦淮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略感欣慰。 为免自己胡思乱想,过于忧虑,他便也跟着凝神调息,让自己慢慢平心静气下来。 他们的队伍表面上看并没有多少护卫,但实际上,暗处却隐藏着不少好手。 他们一路往千灵山的方向而去,为了安全考虑,他们都没有赶夜路,只是白天快马加鞭。 可即便如此,秦淮还是觉得太慢了。 兰清笳看出秦淮心中的焦急,她也担心他们脚程太慢,若是太上皇的病情加重,秦淮在路上错过了,那他只怕要抱憾终身。 兰清笳便提议,“我们走水路吧,水路会快很多。” 秦淮之前也考虑过走水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他总隐隐觉得,水路不稳妥。 如果是在陆路,若是遇到危险便有很多机会隐藏和逃离。 但若是水路,所有危险就全都暴露,无处可藏。 便是潜水逃离,风险也很大。 秦淮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兰清笳不得不暗道,他果然是行事谨慎。 兰清笳问,“你的暗卫们都精通凫水吗?” 秦淮点了点头。 “自然。” 暗卫的首要条件就是全才,凫水自然是必备的一项技能。 兰清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觉得走水路未尝不可。 我们自然是包下一整艘船,不会有其他陌生人。 而且,水面宽阔,对方能看到我们,我们自然也能看到对方。 只要时刻派人放哨,时时关注周遭的动向,别人就算想偷袭也找不到可乘之机。” 秦淮听了她这话,最终,对父亲的担心还是占了上风。 他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走水路。” 虽然已经决定走水路,但也并不是马上就能换乘。 要先把可靠的船只包好,再筹备这些天船上所需的物资。 所以,他们得先在前面的郡县停留一天。 刚好,兰清笳这几天乘坐马车,也几乎要把身子给颠散了。 现在能歇上一天,她也松了一口气。ъiqiku 她虽没在秦淮面前表露出自己的不适,但秦淮心思敏锐,自然是察觉了,一时之间,眸中不觉添了几分怜惜。 第323章:他们的秘密 这是兰清笳自己提出一道同行的,当然一路上什么苦都只能咬牙撑着。 不过换了水路,到了船上,应该会好很多。 前提是不晕船。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晕,为了以防万一,她便让红衣准备了晕船药。 乔远带着护卫去准备船只事宜了,兰清笳也没有心思出去闲逛,便与秦淮待在客栈修整。 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乔远的声音随之从外面传来,“公子,属下有一事要禀报。” 秦淮眉头微蹙,莫非是租船不顺利? 打开门,他沉声问,“何事?” 乔远压着声音,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秦淮原本就皱起的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 感到秦淮周身的低气压,乔远的声音都轻了几分。 “公子,这事,该怎么办?” 秦淮冷声,“有病就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乔远气弱,“那属下让红衣去看看……” 兰清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怎么了?谁生病了?” 秦淮朝他使了个眼色,乔远闪身,麻溜地滚了。 秦淮反手把门关上,语气随意,“一个护卫。” 兰清笳眼珠子咕噜一转,“哦”了一声。 她心里暗自犯嘀咕,如果是护卫生病了,他怎么会是那么一副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的语气? 他可不是个苛待属下的主子。 兰清笳心里暗自思忖,表面上却并没有多问,只想着到时候问问红衣好了。 用过晚膳,兰清笳正准备让人备水沐浴,房门又被敲开了。 兰清笳竖起耳朵听,又是乔远。 他压着声音说话,像是刻意避开她,兰清笳努力支棱起耳朵,都没听清楚。 很快,秦淮折身回来,然后状似无意地开口,“那护卫病得有些重,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兰清笳乖巧点头。筆趣庫 等到两人离开,兰清笳心里顿时一阵痒痒,总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心里有两道声音,来回拉扯,让她想要追上去看看,又觉得不应该,他既然瞒着自己,必然就是有自己的理由。 最后她还是忍住了,算了,等他回来再问问他吧。 兰清笳走到窗边,有些兴致缺缺地看着街道下来往的行人。 骤然间,她的目光一顿。 那并肩而行,进了前面那间客栈的,不是秦淮和乔远是谁?Ъiqikunět 他们一行人多,每到一处都是包下整间客栈,大家都住在一起。 不是说护卫病了吗?所有护卫都住在同一间客栈才对,他们为什么去了另外那间客栈? 刚刚才压下去的好奇心一下就又蹿了上来。 一定有猫腻,不行,她得去看看! 兰清笳这次没再纠结,一骨碌就蹿了出去。 她知道,她的身后跟着暗卫,她也没在意,径直进了方才看到的那间客栈。 一进去,她就看到了站在二楼某间天字号房外的身姿板正的两名护卫。 这两名护卫,瞧着有些眼熟啊。 这不是……之前秦淮派了看守江星若的护卫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江星若在这里? 兰清笳一时微微愣住,江星若什么时候出狱的? 他又是什么时候派人把江星若送走?怎么都没告诉她? 兰清笳当然没有误会秦淮是有意在这里跟江星若会合,反而觉得秦淮压根就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不告诉自己。 她走了上去,守在门外的护卫原本目不斜视,直到兰清笳走到了那房间门口没动,他们才看到竟然是她。 两人的面色都微微变了变,张口就想要行礼,兰清笳当即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淮搞得这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她就要给他个“惊喜”,吓一吓他。 兰清笳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江星若那娇怯柔弱的声音。 “王爷,你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同行吧,那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王妃的,那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一定为你牢牢紧守……” 兰清笳推门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里一个咯噔。 秘密?什么秘密? 秦淮的声音有些冷淡,“你现在在本王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可言,本王不会让你有见到她的机会,你也威胁不了本王。” “王爷……” 兰清笳为了听得更清楚,耳朵下意识地往门上贴。 一个不小心,她头上的簪子撞到了门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淮的神情当即一凛,“谁?” 兰清笳下意识想溜,但乔远很快上前,直接一把拉开了房门。 原本杀气腾腾的神色,在看到门外的人时一下就变成了惊诧错愕。 秦淮的神色也微微一变,一抹紧张在眸中飞快闪过。 兰清笳眨眨眼,“好巧。” 秦淮嘴角抽了抽。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挡住了她往里看的视线,有些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开口解释。 “你别误会,我本是数日前派人送她回千灵山,但她半道病倒,不得已在此养病。 今日我们入城,乔远恰好碰上了,我也是方才才得知此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他语气很快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也果然如同兰清笳所设想的那般。 这个解释很完美,没有什么问题。 兰清笳也笑了笑,“我没有误会,我就是一时好奇,在窗户上看到你们进了这里,所以才跟过来看看。” 秦淮看着她如常的面色,心中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 秦淮拉着兰清笳就要走,身后,江星若的声音就传了来。 “王妃,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说?” 秦淮的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揽过兰清笳的肩就要把她带走,“不必理会她。” 许是秦淮略显紧张的态度让她生出了逆反的心理,又许是方才不小心听到的那个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让她心底生出了不得劲的情绪,兰清笳一点都不想走。ъiqiku 她不仅不想走,反而想留下来,好好听听江星若究竟要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都是相识一场,既然江姑娘有话说,不妨听一听。” 她自以为自己的神情很平静,但那股子酸味,满得都要溢了出来。 第324章: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秦淮见此,眉头微微一跳。 这小丫头,心里定然是憋着气。 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让她跟江星若待在一块,江星若那张嘴,谁知道有没有把门,会不会说什么火上浇油的话? 但她现在这样,显然是不会跟自己走的。 自己越是强硬地把她带走,这丫头只怕越会生出逆反心理。 他眉眼沉沉地站着,目光冷冷地扫向江星若,眸中含满警告。 江星若却垂下了眼睑,错开了他的目光。 她抬手,用帕子捂着嘴轻咳几声,整个人瞧着一派虚弱。 缓了片刻,才柔柔弱弱地开口,“王妃,我之前对你做了那些事,这段时间我在狱中,也深深地反思了自己。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但一直都还没有对你说一声抱歉。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兰清笳心里只觉得假惺惺,腻味得慌。 既然知道她说这些未必有多真心,兰清笳对她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有多客气。 兰清笳假笑着道:“事情都过去了,江小姐也受了惩罚,想来也已经长了记性,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我自然大人有大量,不会再斤斤计较。” 兰清笳的话落,江星若脸上挂着的笑就微微一僵,险些没绷住。 她又掩唇轻咳了一番,借以遮掩了自己那瞬间的僵硬。 很快,江星若就挂出了十分感恩戴德的笑。 “星若多谢王妃宽宏大量,知道王妃已经不怪我,我的心里也便安定下来了。” 兰清笳没耐心再继续听她叽叽歪歪,直接问,“你方才要说的不情之请是什么?”Ъiqikunět 你倒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啊! 江星若一脸恳求地望着兰清笳,“王妃,星若能与你们一道同行吗?” 兰清笳十分不客气,“当然不能。” 以为跟她道个歉,自己就会跟她握手言和,表演一番姐妹情深的戏码吗? 真是天真! 兰清笳过于直接的态度,让江星若的面色微微一僵。 但也不过是一瞬,她很快便露出了更为恳切的神色。 “王妃,我知道自己很碍眼,不应该主动凑上去惹你们的嫌……” 兰清笳阴阳怪气,“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此刻的兰清笳,戾气很重,谁惹谁知道。 这小白莲敢继续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喷死丫的! 江星若又被兰清笳毫不客气地噎了一下,脸上的神色险些挂不住。 但江星若不愧是江星若,能屈能伸。 她缓了缓,又继续开口,“但这次我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想要跟你们一道同行,完全是为了秦伯伯的身子着想。” 兰清笳那到了嘴边的怼人的话,一下顿住了。 江星若双目微红,含满担忧。 “我听说,秦伯伯的身体不好了,王爷与王妃急忙赶回去,也正是这个原因。 秦伯伯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之前秦伯伯的病也是我在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除了我师父,我是最清楚的。 可是我师父不一定在千灵山,若是我跟着你们一道回去,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就算你们对我有成见,但是,再大的成见,也不能拿秦伯伯的性命开玩笑啊。” 这一番话,让兰清笳无言以对,她的面上也不由得现出了一抹深思。 自从收到信之后,秦淮有多担心着急,她看在眼里。 哪怕她此时依旧看江星若十分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十分有道理。Ъiqikunět 红衣懂医术,但却不熟悉太上皇的身子状况。 那位医术高超的前辈,又常年行踪不定,江星若是最适合的医者。 江星若伸手,直接抓上了兰清笳的衣袖,眼神万分恳切。 “王妃,秦伯伯是王爷最重要的亲人,他心里其实很焦急担忧。 求求你,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就让我一道同行吧。 我上了船,一定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厢房里,绝对不会胡乱走动,碍你的眼。” 兰清笳看了秦淮一眼,看到他满脸的沉郁,一时心情也有点郁郁。 原来是因为她,秦淮才会拒绝让江星若上船同行的吗? 想到自己方才那副拈酸吃醋,阴阳怪气的样子,她就觉得面色羞窘尴尬。 这样一比,她好像连江星若都比不上了。 兰清笳语气有些不自然,“那,那就一起同行吧,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秦淮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江星若闻言,脸上立马挂上了满脸的欣喜。 “多谢王妃!我一定好好待着,绝对不会给你们添半分麻烦!” 兰清笳再没了方才那股气势汹汹来问罪的架势,没有再多待,转身就走了。 秦淮朝江星若丢了无数个眼刀子,还做了个封口和封喉的手势。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要是敢往外乱说半个字,后果将会很严重。 秦淮用眼神警告了江星若,这才抬步追了上去。 江星若看到秦淮的动作和神色,神情微微滞了滞。 待众人都离开了,江星若脸上便慢慢浮起了一丝冷意,眼底深处,也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兰清笳一路回到下榻的客栈,都没有说话。 秦淮鼻眼观心,暗自思索着,她方才在门外都听到了多少。 “笳儿,方才……” 秦淮斟酌着用词,还没斟酌出来,兰清笳就耷拉着脸,有些闷闷开口,“你其实不必如此,我没有那么小气。” “嗯?” “明明那么焦急,那么担心你爹的身体,为什么还要拒绝江星若同行? 你只要跟我讲,我难道还会反对吗? 你这样,显得我像是一个蛮不讲理,蛮横善妒的妒妇。” 秦淮没想到她在意的会是这件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兴师问罪他和江星若所谓的秘密,莫非是没听到? 既然她不问,秦淮便暂且放下。 她那副语气,又让他有些失笑。 他认真道:“你当然不是蛮不讲理,蛮横善妒的妒妇。 我不同意江星若同行,只是觉得……她的医术其实很一般,带上她,没必要。 而且,不仅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 当然还有一个,就是不能对兰清笳提起的那个原因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最后我又没再反对,也不过是期盼着,多一个人,真的能多一分希望,能让自己父亲能顺利脱险吧。” https:ЪiqikuΠet 第325章:他并没有告诉你 兰清笳被他的回答取悦了,心情便不由得好了起来。 她反过来安慰他,“你放心,你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秦淮戏谑反问,“只是我爹?” “额,我们爹……” 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成亲之后她就几乎没有侍奉过公婆,距离难免产生疏离,她一时便没好意思那么自然地称呼。 秦淮抬手,在她发顶抚了抚。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便要一直待在船上了。” 兰清笳乖乖点头,简单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 到了船上,也不知道习不习惯,晚上睡不睡得着呢。 所以,珍惜现在在陆地上平稳的好眠吧。 兰清笳打了个哈欠,很快便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迷糊地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但最后也没能想起来,就这么睡了过去。 秦淮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不觉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是没听到他与江星若的那番话。 没听到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她听到了,少不得要跟他闹。 但出门在外,诸事不便,他委实也不方便在这里摊牌。 最快,也至少等到千灵山吧。 待到了那儿,爹的病情稳定,他便趁机坦白了。 到时候,她看在爹娘的面子上,定然也不好发作。 秦淮这般想着,便下定了决心,揽着她,很快便也陷入了梦乡之中。 兰清笳不过是暂时性失忆,第二天醒来,她就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了。 秘密,他和江星若的秘密! 兰清笳想起来,一时又有些心里痒痒,还有点不得劲。 这男人,究竟背着她藏着什么秘密? 兰清笳当然想问,但错过了昨天晚上最佳的逼问时间,现在重新提起,就显得有些刻意。 而且,这样一来她可不就成了自己口中那蛮不讲理,蛮横善妒的妒妇了吗?筆趣庫 再看到秦淮面带忧愁,一心挂虑着亲爹的模样,兰清笳就彻底把话头憋了回去。 算了,以后找机会再问吧。 她可是个贤惠大度的人,才不会因为听到的那只言片语就钻牛角尖呢! 兰清笳把自己说服了,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也许是因为他们包的是一艘大船,比较平稳舒适,所以,哪怕兰清笳之前没有乘船远行过,也半点没晕船。 江星若的确很老实,上了船之后就一直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船舱中,没有离开过。https:ЪiqikuΠet 倒是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老老实实,不给他们添麻烦。 船上平稳宽阔,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事,兰清笳便每天都在船舱上练武。 有时候与秦淮切磋,有时候跟红衣对战,倒是真的履行了对师父的承诺,没把功夫落下。 行船的速度自然比陆路快了不少,但千灵山太远,他们中途还得在前面的宁安郡停靠,补给一些新鲜果蔬食材。 宁安郡只是一个小郡县,码头不算大,大概便只是专供来往船只停靠补给的。 正因为如此,码头上形成了热闹的集市,当地的百姓摆着各种各样的摊位,吸引着停靠客船上的客人。 在船上待了好几天,兰清笳瞧着外面的热闹,便想趁机下去走一走。 在船上待久了,再突然下地,脚下便有些虚虚的打飘。 难得的,江星若也从自己的船舱里走了出来。 她之前的表现一直都不错,现在提出想到下面逛逛,便也得到了允许。 兰清笳与秦淮在附近的摊位走着,身后有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时刻保护。 她逛了一圈,挑中了几样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儿,便没再多待,又上了船。 她没进船舱里,而是在甲板上看风景。 秦淮被人叫走,她便独自待着。 身后忽的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轻缓虚扶,显得有些娇弱。 兰清笳回头,便看到了江星若正朝自己走来,神情倒是一片温和无害。 这里这么多人,兰清笳倒是不担心她对自己做什么。 更何况,她那娇弱的小身板,她真要对自己做什么,凭自己现在的身手,一手就能撂倒她。 所以兰清笳便也没在意。 江星若站在她身侧,随着她一起望向岸边。 那里,秦淮正和几个护卫交代着什么,在那么一众人中,他的身姿依旧那般笔挺修长,引人注目。 江星若的眼中有什么光微微闪烁着,片刻,她开口,声音很柔,含着笑意。 “兰清笳,你知道我和雪臣哥哥有什么秘密吗?” 兰清笳愣住。 江星若直呼她的名字,对秦淮却换上了亲昵的“雪臣哥哥”,她的这副态度转变,显然是意有所指。 之前被兰清笳压在心底的那桩事,再次被挑了出来。 如果江星若是来挑衅她,那她已经成功了。 兰清笳的心口霎时就蔓上了一股子强烈的酸涩感。 就好像自己被隔绝在他们两人之外似的。 任凭心中怎么翻江倒海,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泰然自若,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沉稳,比的就是镇定。 要是她失控了,她就输了! 她开口的语气都是经过丈量似的,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感情起伏。 “江星若,这就是你对本王妃的态度?” 江星若眼底都是细碎的笑意,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他并没有告诉你。” 她望着兰清笳,那眼神里带着自得,还带着一股同情与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受人蒙蔽的傻瓜。 她那眼神,狠狠地刺激了兰清笳,让她强装的镇定几乎难以维系。 一时之间,兰清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潇洒地回应,才能让自己找回场子。 因为,她的确不知道江星若口中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自己在她面前没了胜算,被彻底碾压。 她只能绷着脸,用面无表情的神色,来遮掩住自己的狼狈。 江星若见此,却笑得更开心了。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他曾经偷偷地去狱中探望过我的事了?https:ЪiqikuΠet 那天,好像是你爹续弦的日子,他跟我闲聊时说起的。” 兰清笳瞳孔微缩。 忽的,一道人影如闪电般蹿了过来,她尚未反应过来,江星若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态,摔在了甲板上。 秦淮神色铁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第326章:解释! 江星若狠狠摔在地上,疼得一阵面容扭曲,眼中也迅速盈满了泪花。 她抬头,对上秦淮那双黑沉如墨的黑眸,顿时禁不住一阵瑟缩。 “我,我没有说什么……” 她的神情,明显带着一抹心虚。 秦淮额角的青筋一阵阵狂跳,怒意更是噌地直往脑门蹿。 他根本没有再给她多说什么的机会,直接沉呵一声,“来人,把她送下船!” “王爷,不,不要啊……” 江星若急切地求着他,但是却没换来他半丝和缓。 很快就有人上前将她架起,就要往船下拖。 一直沉默的兰清笳却突然开口,“等等。” 江星若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望向秦淮,“我们一起去兰府赴宴的那天,回来的路上,你是不是去狱中看她了?” 秦淮面上那副冷然的神色骤然褪去,神情温和,带着诱哄的意味。 “这件事我待会儿跟你解释,好吗?” 兰清笳咬着唇,没有说话。 他这么说,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了! 江星若急切地开口,“王妃,我与王爷真的没什么,你,你千万不要误会啊……” 火上浇油,丫的这就是火上浇油! 秦淮额角青筋又跳了起来,“闭嘴!还愣着做什么?把她带走!”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个搅事精。筆趣庫 江星若一脸哀切地望着他们,又不死心地补了一句,“王妃,我与王爷真的清清白白,绝对没有瞒着什么秘密……” 秦淮挥手,一掌劈了过去,江星若惊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是,兰清笳的怒火却是熊熊地烧起来了。 生气,她现在,就是非常生气! 明明知道江星若方才那话就是在故意刺激她,故意挑拨他们的关系,她不应该落入圈套,但她就是压根难以自控。 他蓄意隐瞒曾经去探望过她的事实,还有他们两人关于那个秘密的那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态度,加上今天江星若故意挑开此事的那嚣张态度,三重叠加之下,让兰清笳的怒火瞬间蹭蹭蹭地就往上飙。 乔远与红衣鼻眼观心,当即飞快地让众人撤离,给自家公子留下了足够的灭火空间。 “解释!” 兰清笳甩出硬邦邦的两个字。 秦淮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退后避开了。 事情还没解释清楚就相碰她?做梦! 她能克制着怒火让自己不对他动手已经是有涵养了! 秦淮的动作顿了顿,只能道:“那天,我的确是去了牢中,但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因有要紧的事,不得不走那一趟。” 他的语气诚恳,满脸都写着真诚。 然而这个回答对兰清笳来说,说了等于没说,这压根就是在绕弯子。 兰清笳胸口一阵闷滞,她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什么要紧的事要瞒着我? 我来猜猜,是你们之间的那个不能为外人言道的小秘密是吗?” 秦淮的神色滞了滞。 哪怕他很快就调整好了面部神色,那瞬间的凝滞还是被兰清笳捕捉到了。 得了,这下基本上就是坐实了这个猜测。 兰清笳心口狠狠一滞,原本气得跳脚,现在更是差点要原地爆炸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初霍云姝为什么会气得离宫出走。 这种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真正落到自己头上,芝麻大点的事都能被无限放大,更何况,这件事兰清笳并不觉得只有芝麻大。 都已经背着她有各种小秘密了,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再背着她来一个大的? 这么想着,更气了!httpδ:Ъiqikunēt 她一遍遍念着冷静冷静,理智理智,努力压住了内心疯狂的暴躁。 秦淮看着她那五彩缤纷,七彩斑斓的面色,知道她肯定气得不轻,不知道心中究竟怎么骂他呢。 他知道这就是一道送命题,那件事,自己是不能再瞒着了。 虽然自己说出来,她同样会生气。 但,他宁愿让她知道自己身份之后生气,也不愿意她因为误会他与江星若有什么而生气。 前者,她的怒火尚且可以用各种方法平息,还能借助外援的力量。 后者,就算之后自己当真把人哄好了,她心里却很容易会就此留下疙瘩! 夫妻之间,最不能留的就是疙瘩。 今天一个疙瘩,明天一个疙瘩,他们这是过日子呢,还是煮疙瘩汤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秦淮当即道:“我的确有一件事瞒着你,我一直没说,也是怕你接受不了。 原本我是打算到了千灵山之后再对你坦白,但事到如今,我便也不打算瞒着你了。 只是在说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无论听到什么,都要冷静,不要冲动,也不要生气。” 秦淮语气略带小心,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兰清笳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 怎么的,这还真憋了个大的? 她双手抱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倒是要看看,他究竟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至于听了之后冲不冲动,生不生气,那也得听了之后才说得算。biqikμnět 秦淮张口,“其实我,嗯,我……” 他支吾了几次,都没有“我”出一个后文来。 最终,秦淮轻叹了口气,“你等我片刻,我换身衣裳来与你说。” 他还是换上那身衣裳,戴上面具吧,任何语言,都没有这样来得直接了当。 这样,也避免了自己难以启齿的难堪与尴尬。 兰清笳听了这话,怒火却一下又被挑了起来。 换衣裳?见鬼的换衣裳! 平时怎么没见他这么婆婆妈妈?他就算想要拖延时间,也请找个合适一点的理由好吧! 兰清笳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出声呛道:“光换衣裳怎么成,你最好先焚香沐浴,虔诚斋戒,把一套流程全都走完,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嘛!” 秦淮:“……我真的只是去换一身衣裳而已,并不是在故意找借口拖延时间。” 兰清笳气笑了,“那我现在也半点都不生气,你瞧,我都开心得笑了!” 秦淮:…… 秦淮有点无奈地望着她,那神情,还带着那么一点可怜巴巴的祈求的意思。 第327章:你看看我是谁 兰清笳直接转过身,不去看他。 秦淮只能无奈道:“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听到他毫不留恋地离开的声音,兰清笳都傻了。 他他他,他当真就这么走了?就找了个烂得没边的理由,然后把她扔在了这里? 兰清笳又是气得一阵肝疼,气着气着,眼眶都禁不住红了。 她抬脚,狠狠地踢在甲板上。 一时力道没控制住,顿时疼得她嗷地叫出声来。 借着那股疼意,她原本还憋着的眼泪一下就憋不住,哗哗地淌了下来。 “狗男人,臭男人!去死吧!” 她一边哭一边骂,越骂就越忍不住哭,她骂得起劲,也哭得起劲,凶巴巴,又可怜巴巴。 很快,她的脸上就已经糊满了泪,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没人敢来打扰她,自然也没人来安慰她,她的委屈就更泛滥了。 她正哭得投入,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那人走到了她的身后,站定,轻声开口,“笳儿,你回头看看。” 兰清笳自然是没有理会,他让回头就回头,自己还有没有面子了! 更何况,她还在生气呢! 然而,一双手却直接伸了过来,直接将她的身体扭了过去,与他直面。 兰清笳本欲挣扎,但是在看到那张脸上戴着的面具时,不禁愣住。 眼前这人,不是师父是谁? “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淮在扮演淮南王与玄机公子时,用的是不同的声音。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通过控制胸腔发声的方法来控制自己的声音,这并不难。 之前他都刻意变声,但这次他没有。 他望着她道:“你看看我是谁。” 兰清笳方才哭得一抽一抽的,耳朵也有点嗡嗡的,加上秦淮的声音有点轻,这就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分辨出秦淮的声音。 秦淮抬手,就要摘下自己的面具,但是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兰清笳就“哇”地一下哭了出声。 她的这一声,起势惊人,秦淮的动作瞬间一僵。biqikμnět 果然,他就知道,这件事揭开之后,她的反应一定会很激烈。 秦淮心中预演过很多次,但是真正事到临头,看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他还是一阵手忙脚乱。 “笳儿,你别哭,我……” “哇呜呜,师父,秦淮欺负我,您要替我做主啊!” 秦淮的话头被她截住,顿了顿,消化了一下她这话的意思,他的神情顿时僵住。 她这是,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没有认出他来? 这,这让他怎么开口告诉她自己就是她口中那个欺负了她的人? 秦淮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问,“怎,怎么了?” 兰清笳一番痛哭流涕,“他是个大骗子,有事瞒着我!” 秦淮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兰清笳情绪激动,压根就没听他说完,“如果只是寻常小事也就罢了,可是他瞒着我的显然是一件大事! 最最过分的是,他对我蓄意隐瞒,却没瞒着江星若! 你都不知道方才江星若到我面前挑衅的时候,我心里究竟有多难受,有多无地自容!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而我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外人……” 秦淮闻言,面色又禁不住微微一变,眼中也微微闪过一缕幽芒。 江星若果然是个不省心的搅事精! 但现在却不是追究江星若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尴尬的局面扭转回来。 他换上这身衣裳,不是为了扮演玄机公子听她哭诉的,他是来负荆请罪的啊。 接下来要怎样才能流畅自如地把这场戏唱下去? 捋一捋,让他好生捋一捋……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为师觉得,江星若居心叵测,心术不正,她在你面前说那些话,想来就是故意挑拨。 你若是当真因此信了她的话,为此误会了淮南王,那才是中了她的圈套。”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我当然知道,可,可是,他就是有秘密瞒着我,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就算江星若的确是居心叵测,蓄意挑拨,但如果他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江星若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啊!” 秦淮默了默,片刻,他道:“那你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解释?” 兰清笳朝他身后扫了一眼,小脸的神色更是委屈巴巴的。 “他嘴上说要跟我解释,但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编了个乱七八糟的理由,说要去换衣裳。 他那衣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半点脏污皱巴的地方都没有,哪里需要换了? 更何况,当时我的怒火都烧到头发顶来了,他便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也得先把话给我说清楚啊! 谁还第一时间只想到了换衣裳?他分明就是不想说,故意敷衍我……” 秦淮张了张嘴,当真是有苦难言。 他只能竭力为“秦淮”辩解,“或许他是真的有什么十分特殊的原因……” “师父,您就不要再为他辩解了,我都替他想了好多借口和理由了,可是除了他在敷衍我,根本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秦淮心中默默地想,谁说没有第二种可能?第二种可能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啊! 然而兰清笳却没有哪怕一刻往这个方面想过。 她的神情暗淡,心里也闷闷的,十分难受。 “更何况,那么久了,便是新娘子梳妆打扮也应该好了,他若真的去换衣裳了,也早就应该好了才是。 现在,师父您都来了那么久了,他却仍是半个影子都没有,这还不能说明他的敷衍与推脱吗?” 秦淮:…… 他早就好了,也早就站在你面前了啊! 秦淮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把小丫头的怨念削减半分,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他长舒了一口气,缓声开口道:“笳儿,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我也向你隐瞒了一个秘密。”Ъiqikunět 兰清笳一愣。 同样是被隐瞒了秘密,但听到师父这么说,兰清笳却半点都没有感到被隐瞒的愤怒。 大概是因为,他是师父,是自己的师长。 关于师长的秘密,的确没有一定要向晚辈坦白的义务。 第328章:我就是秦淮 兰清笳想了想,便问,“是关于师父的身份吗?” 师父从来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上辈子,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公之于众。 他提起隐瞒自己的秘密,兰清笳十分自然地就想到了他的身份。 秦淮眸色一深,旋即缓缓地点头。 “没错,是关于我的身份。” 兰清笳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甚至对于这件事也丝毫没感觉有半点怒意。 因为先入为主的想法让她觉得,师父就应该是这么神秘,他原本就是以这样一种身份现于人前,他的隐瞒也是光明正大的隐瞒。 更何况,他的隐瞒也是对大家的隐瞒,又没有独独瞒着她一个人。 兰清笳这般想着,便摇了摇头。 “师父,您的身份是您的秘密,除非您自愿,不然我不会伺机窥探的。 师父就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我也不会介意。” 秦淮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了。 同样都是有秘密瞒着她,为什么淮南王的秘密让她气得连头发丝都快烧起来了。 而玄机公子的秘密却让她这么轻描淡写,心平气和,甚至还善解人意地表示,不是也没关系? 做人为什么会如此双标? 秦淮心中一阵心塞,但这点委屈,他却只能默默地咽下。 他望着兰清笳,很认真地道:“笳儿,今天我打算揭开面具,向你坦白。 但我的脸,可能会吓着你,答应我,你看到后,不要激动,好吗?” 兰清笳怔住了。 难道,师父的脸,被毁容了? 虽然师父从未以真容示人,但兰清笳却一直觉得他定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师父通身的气度就给人这样一种感觉。 但现在,师父却说,他的脸可能会吓到她。 除了师父的容貌被毁了以外,兰清笳实在想不出还有另外的可能。biqikμnět 一时之间,兰清笳看着师父的眼神顿时带上了疼惜。 “师父,这是您的秘密,如果您不愿意,大可不必如此的,我不会介意的。” 秦淮看到她眼中流露的那副神色,立时就明白了,这丫头多半又是误会了。 她的想法总是那么清奇,却独独完美错过正确的答案。 “傻丫头,我并没有不愿意,我说你会吓到,也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不说了,让她亲眼看吧。 秦淮抬手,一手掩住她的眼睛,一手缓缓地抬起,伸向自己的面具。 被一双宽大温厚的大手遮着,兰清笳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这样的触感,有些奇异,又有些熟悉,兰清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https:ЪiqikuΠet 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秦淮的大手上留下点点微痒的痕迹。 兰清笳静静地等待着,却忽的听得一声疾呼,“公子小心!” 兰清笳的心头微微一凛,下一瞬,她便感觉自己被人拦腰一揽,一个急速旋身。 她眼前骤然恢复了光明,便见一道凌厉的刀光在眼前呼啸而过。 兰清笳顿时一惊。 但此时的情形,却根本没有给她惊愣的机会。 隔壁停靠的两艘船上,忽的冒出了很多黑衣人,手中握着凛凛的大刀,朝他们杀来。 刺客,果然来了! 乔远等人迅速迎战,双方瞬间陷入一片混战。 红衣拿了两柄剑,直接抛给秦淮与兰清笳,他们也顾不上其他,奋力迎战。 兰清笳这时候就开始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每日不停地练习,眼下面对这份乱局,她才能勉力保持镇定,没有吓得手脚发软,不知所措。 兵刃相接,生死相搏,很快便有了伤亡,有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师父一直都挨着她,没有离开。 有师父在,兰清笳心中也不再那么害怕。 兰清笳明显感到对方的火力全都击中在她与师父这里。 对付师父的人手下不曾有半分留情,反而是跟兰清笳对战的人都没下杀招。 兰清笳顿时越发断定,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他们要生擒她! 兰清笳眼中顿时迸射出一股冷冽的寒芒。 他们想生擒她,所以难免有些手下留情,束手束脚。 但兰清笳就没什么顾忌了,她挥舞着长剑,攻势凶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这是兰清笳第一次杀人,她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但她并没有,她只觉得爽快! 兰清笳正杀得痛快,忽听“噗嗤”一声,那是利剑入肉之声。 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什么人趔趄着倒下了。 兰清笳转头,赫然看到师父中剑倒下了!那一剑,生生将他的胸膛刺穿! 兰清笳心头一骇,“师父!” 那人还想再往秦淮身上补上一刀,兰清笳当即飞快上前,“哐”一声把他的剑挡开,甚至反手狠狠赏了对方一个回击。 她想伸手扶起师父,却有更多的人朝他们袭来。 兰清笳只能一边拼杀,一边焦急大喊,“师父,你怎么样了师父?” 秦淮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几下,暂时封住血脉。 然而,他想咬牙站起,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一阵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的神情顿时一凛。 这种症状,显然是中了十香软筋散! 中了这药,正常情况下看不出异状,但一旦运功,便会发作。Ъiqikunět 越是想要动用内力,身上就越是绵软无力,毫无还击之力。 他看向其余手下,果然,不少人都出现了身子发软的症状。 他们无力地倒下,然后,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剑刺穿,杀掉…… 秦淮的眼中一片赤红。 为了预防被人下毒,他与一众护卫每天都事先服了解毒丹,他们不应该会中毒才对。 可是十香软筋散却不同于一般的毒,这味毒,是出自江星若的师父之手,毒性霸道强悍,需要特定解药才能解。 那么现在,他们为什么会中毒,还中得这么悄无声息,就都说得通了! 江星若! 是她! 难怪她一定要跟着上船,难怪她要在这时候故意激怒他,让他把她直接赶走!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红衣忽的也从怀中掏出什么,朝空中一撒。 原本势如破竹的黑衣人立马掩住口鼻,连连倒退。 有些人还是避让不及时,不小心中招,当场倒地昏迷。 红衣趔趄着朝着兰清笳和秦淮冲来,“快走!” 兰清笳将秦淮扶起交到她手中,“红衣,你,带着师父先走。” 红衣大急,“王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才最应该走!” 兰清笳慌乱地摇头,“他们要生擒我,所以不会杀我,我才是最安全的。 可秦淮还在船上,他一定也中了毒,他一定没法逃,我不去救他,他会死的!” 兰清笳声音发着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有她知道,自己此时的心里有多慌乱。 兰清笳起身就要走,却被一双手用力地抓住。 “笳儿,别去。我就是秦淮,笳儿,我就是。” 第329章:这就是我的秘密 兰清笳豁然顿住。 这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秦淮艰难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 霎时,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面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与她同床共枕的那个人又是谁? 兰清笳呆立当场,整颗脑袋都“嗡嗡”地响着,她整个人也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秦淮僵硬地扯出一抹苦笑,“对不起,这就是我的秘密。” 他设想了很多种揭开真相的场景和可能,但是,独独没有设想过,一切竟然发生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他现在,甚至连多说一句话,请求她不要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红衣急切的声音终于将她拉回了神智。 “王妃,快带王爷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一批黑衣人被红衣的毒药迷到了大半,但更多的黑衣人却正朝这边而来。 可秦淮的护卫所中的软筋散已经接连发作,纷纷倒下。 兰清笳脑中乱作了一团,但危险的降临,让她根本无暇多想。 红衣与她直接架起了秦淮。 现在,他们唯一的逃路便是水路。 上次,便是河流救了他们,这一次,但愿依旧能这么幸运。 兰清笳脸上不知何时又挂上了泪,她转头看向秦淮,恶狠狠地道:“你不准死!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 他骗了她那么苦,不能让他这么轻易死了,绝对不能!筆趣庫 他不能死,不准死! 秦淮张口,艰难答:“好。” 红衣掩护着两人,将他们扶到船边。 她将自己怀中的药一股脑全都塞到了兰清笳的怀里,飞快道:“王妃,一定要救活王爷,拜托您了!” 说着,她用力一推,两人便齐齐扎进水中。 兰清笳豁然回头,只来得及看到红衣决绝赴死的坚毅面容。 她以为,红衣要跟着他们一起逃。 但她怎么会?若没有人留下将那些黑衣人拖延住,他们又怎么逃得掉? 咸咸的泪水混入了清澈的河水中,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兰清笳一手死死地揽着秦淮,一手疯狂地划水。 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对得起他们流的血,他们牺牲的性命。 只有活下去,才能揪出那藏在阴沟里的臭虫,将他们狠狠地一脚碾死! 也只有活下去,才能找这男人算账! 兰清笳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游得更卖力。 她开始暗自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学凫水,这样,她是不是就能游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分不清方向,只知道不停地往前游,不要停,不能停! 还没有人追来。 这当然不可能是那些人的手下留情,他们逃生的希望,不知道究竟是多少人拼死相搏才换来的。 一口气憋到了极致,才终于浮出水面,急促地喘着,然后再深深憋一口气,一头扎进水中,又消失在了水面上。 一开始,秦淮还会随着她一起换气,憋气。 到后来,他已经不动了。 他就像是一个死物,蔫耷耷地垂下了头,毫无声息。 兰清笳紧紧地抱着他,不敢松,眼睛一片赤红。筆趣庫 她没哭,她没有资格哭。 如果不是她,他们也不会被黑衣人算计,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丧命。 她根本没有资格哭。 她要逃出去,她要带着秦淮逃出去! 他不会死,他答应了她,不会死的。 兰清笳麻木地游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体力竟然可以挖掘到这样的极限。 南方的河流,水流湍急,分支众多,更不乏激流险滩。 兰清笳的水性本就一般,更不用说此时还抱着一个人。 面对急流险滩,她根本没办法避开。 她只能死死地抱着秦淮,不让两人被冲开,也护着他的伤处,不让他被河中的怪石冲撞,加重伤势。 急流很危险,但同时,却也是他们逃生的希望。 水势越湍急危险,对方就越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到了后来,兰清笳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光耗尽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地抱紧秦淮,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至少,到了阎罗殿的时候,还能再跟他把那笔账算了。 他竟然就是师父,他怎么就是师父呢? 兰清笳在被河流冲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失去意识的最后的瞬间,脑中都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然而此时却没人能给她回答,她自己也没能想明白,终究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那一场混战万分凶险,河水被染成了一片鲜艳的红。 江星若看着那一片血腥,脸上禁不住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不是说不会伤害秦淮的吗?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那些人都死了,她还怎么回千灵山? 她看到那黑衣人头领走了过来,急忙跑了过去,怒声质问。 “不是说了只抓那女人,不能伤秦淮的吗?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 那人朝她甩来一记冰冷的眼刀,“他们的人里有个善用毒的娘儿们,你怎么没有事先报备?” 因为那个娘儿们,他们不仅又让兰清笳从他们的手中跑了,而且还损失了不少人手。 今天这一局,当真是两败俱伤,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江星若被他冷刀子似的目光扫过,身子不禁微微瑟缩,原本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态度一下就崩了。Ъiqikunět 她磕磕巴巴,“我,我也不知道她善用毒啊!” 她只知道红衣精通医术,哪里料到她身上还会准备着那么些毒药? 那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星若的心中恼怒,但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 她正思忖着要自己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独自回千灵山,就听那男人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声。 “撤!把这女人也一并带走!” 江星若顿时一惊,连连后退。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没办好事是你们的责任,与我有什么干系?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江星若大声尖叫,然而整个码头的人都因那一场杀戮跑了个精光,官差也迟迟没来,她便是高声大喊,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330章:被困山林 因为神经一直都高度紧绷着,兰清笳很顽强地把自己从昏迷的状态中拉扯了出来。 她十分艰难地睁开了眼,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她立马扭头去寻身边的人。 看到就躺在自己身侧浅滩里的人,兰清笳心中稍定。 她艰难地爬过去,伸手,探在他的鼻下,感受到他虽然微弱但却还存在着的呼吸,她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 没死,还有气,那就好! 这口气松下去之后,她自己身上的感官系统才慢慢被放大,她这才感到自己身上各处的疼痛。 那是在急流中被岩石划破的伤。 幸好那些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她忍着疼爬了起来,扶起秦淮。 他的面色一片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如果不是探到他还有一点微弱的鼻息,他此时的样子,便仿若一具死尸。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胸口处的一片血红。 她小心地把伤口处的衣裳撕开,看到那血肉翻飞的伤处,便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阵抽疼。 她急忙在怀中摸了一把,果然摸出了红衣之前塞在她怀里的药瓶。 幸亏她下意识护着,没有让河水冲走。 她寻常了一瓶金疮药,打开,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药粉有些刺激,秦淮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声。 听到他的声音,兰清笳心头又是一松,旋即鼻子都禁不住有点酸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咕哝。Ъiqikunět “大骗子,骗了我那么惨,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我撑着,不准死!” 秦淮的手微微动了动,但最终却是没能抬起来。 兰清笳给他撒了金疮药,又扯下衣角,给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她又辨认了一番那些药丸,具体药性她认不清,但她知道,这里面没有毒药。 这些丹药大多都是固本培元的功效,她索性每瓶都倒了一颗,一股脑给他都喂了下去。 喂完了之后,她才转头开始四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浅滩,四周十分荒凉,周遭是苍翠繁茂的森林,没有半点人声。他们大概是被冲进了某条支流,然后顺着河流飘到了这里。 照着周围的环境,要想找到活人求救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乔远和红衣他们…… 想到当时那一片血腥的场景,兰清笳便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就算他们侥幸逃脱,只怕情况也不会有多好,要想等到他们派人来寻,要寻到这里又谈何容易?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保住秦淮的命。 他伤得那么重,如果不想办法,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能熬多久。 兰清笳满心忧虑,忽的,便听得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的绵长叫声。筆趣庫 她捂了捂肚子,脸一下就皱了起来。 是了,经历了那么一番波折,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的肚子也该饿了。 在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最容易找到的填肚子的东西,也只有水果了。 兰清笳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毒虫蛇蚂和森林猛兽之类的,这才离开。 她的双腿都在打颤,但还是咬牙撑着。 她不敢走太远,看到了一些不认识的果子,原本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吃。 但很快她就想到自己的特殊体质,她是药人,什么毒能毒倒她? 她当即就运着轻功飞了上去,摘下了最红最熟的一个。 她肚子实在饿得很,眼下情形也没有什么可讲究的,她便在衣裳上擦了擦,然后就一口咬下。 唔,好甜。 兰清笳当即一喜,大口大口嚼吧嚼吧,很快就吃完了一个。 肚子里那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受滋味终于缓和了。 她赶紧又飞上去,一连摘了好几个,全都兜在衣兜里,然后快步跑了回去。 他还好好地躺着,没有被什么妖魔鬼怪叼走。 兰清笳又紧张兮兮地在他的鼻下探了探,嗯,还活着。 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摘的果子洗了洗,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现在,只有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其他的。 她一连吃了好几个,终于将自己填饱了,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现下已经是初秋季节,平时倒也不觉得多凉,但在这大山里,便不由得感到阵阵凉意。 越到晚上,只怕会越凉。 她还好,身上的都只是一些小擦伤。 但是秦淮伤得那么重,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伤口一定会发炎。 这种时候保暖十分重要。 不能让他受凉了,不然的话,他的情况只会雪上加霜。 他们现在便正处于河道边上,正是穿堂风呼呼吹的风口上。 在岸边,气温也会偏低。 是以,这里是万万不适合过夜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作为落脚点。 眼看天色要慢慢暗了下来,兰清笳不敢再耽搁,当即又钻进了林子里。 她的方向感算不上多好,害怕自己在林子里迷路,找不回来了,她便一路都做着记号。 一直走了两刻钟,才终于寻到了一处小山洞。 就这儿了。 她当即沿着记号找了回去,然后小心地扶起他,慢腾腾地往洞口而去。 他的身材高大,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现在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即便是兰清笳这段时间勤加习武,体力已经慢慢变好了,但还是觉得累得够呛。 更主要是,她为了顾忌他身上的伤口,动作难免更加笨拙,所以也就越发吃力了。 这么一番折腾,秦淮大约也感到了疼,轻轻地哼了出声。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当即抱怨,“真正在卖力气的是我,疼你也给我忍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放轻了动作。 一段不算远的路程走了足足快半个时辰,等到把他扶到洞口时,不出所料,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兰清笳见到那渗出的血,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给他又撒了一些金疮药,把血止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冷不丁的,她打了个大喷嚏。 林子里的夜晚果然很冷,更何况,她身上的衣裳是半干的,方才一直在动还好,现在安静了下来,冷意就开始无孔不入。 她都觉得冷了,那秦淮岂不是更冷? 她当即去摸秦淮的身上,却半点不冷,相反,还带着一股烫手的热意。 不好,他发热了! 第331章:一叶障目 她的一颗心立马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伤这么重,一旦高热不退,就会很危险! 必须要想办法给他降温。 她伸手去摸,他身上的衣裳是半干的,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但若把他的衣服脱了,更不行,到了晚上气温更低,他可万万受不得凉。 火,现在只有想办法点火。 她的身上是没有火折子的,一个大家小姐,没事谁会在身上揣火折子啊。 她急忙在秦淮的身上搜了一遍,满含的期望最后还是落了空。 他的身上也没有火折子,只在靴子里摸出了一把短匕。 兰清笳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没有火折子,没有火,怎么撑得过去? 秦淮的身子开始微微打起了颤,这样下去显然不行。 她想到了什么,火石。 只要找到火石,与刀剑撞击,就会产生火花,也就有办法把火烧起来了。 她不认识火石,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也不知真假,现在也只能姑且试一试了。 河岸边就有很多石头,她拿起那把匕首,当即飞快地跑了回去。 她凭着感觉捡起石头,一一在匕首上撞击试验,终于,她捡起一块灰黑斑驳的石头时,“哐”一声就撞出了火星子。 兰清笳当即大喜。 揣着这块火石就往回奔。 一路上,她自然不忘捡柴。 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柴了,为了方便点燃,她捡了不少枯叶。 一股脑都抱回洞里,然后马不停蹄就开始倒腾起火石来。Ъiqikunět 虽然方才已经撞击出了火星,但兰清笳并不熟练,是要把火点燃,却还是要废一番功夫。 直到她手心都已经开始微微地泛红发疼,终于,那一堆枯叶燃起了火花。 兰清笳顿时大喜。 有了火,身上的冷意瞬间就驱散了。 兰清笳添了不少柴,然后又奔了出去,打算继续捡柴。 这一整个晚上火都不能熄,必须要有足够的柴才行。 兰清笳接连跑了好几趟,累得气喘吁吁,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她终于不再往外跑了。 夜色降临之后,树影重重,一阵风吹过,就能发出呼呼的声响,她有些害怕。 她坐到了秦淮的身侧,他身上的衣裳已经烤干了,只是,他身上还是很烫。 或许有火烤着的缘故,但单单是火,断然不会把人烤得这么热。 兰清笳此时只恨自己怎么不懂医术,不然,她便是到外面搜寻一番,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一些草药。 她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没有再流血,心中稍定。 又想起自己以前发热时,便会被盖上厚厚的被子发汗。 现下没有被子可以盖,他的一侧有火烤着,另一侧却是没有。 她小心避开他的伤处,从那一侧紧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发汗。 她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大概微乎其微,毕竟他并不是简单的发热,而是重伤之后发热。 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红衣的那些药丸能起作用。 之前一直不停奔忙,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静静地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心头积压的情绪便全都翻涌了出来。 对他的伤势的担心,害怕,还有,对他的身份的震惊,难以置信。 在此之前,饶是让她想破脑袋,她都不可能猜得到,他竟然会是自己的师父。筆趣庫 但是,这个秘密一戳破,真相一袒露,再去回想之前的总总,便觉得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有迹可循。 怪只怪她太过愚蠢,被一叶障了目。 难怪每次自己想要撮合他与师父见面,“两个人”的态度都这么反常。 难怪每次事到临头,就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故,让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会面被搅和。 难怪当初师父明明说不认识淮南王,结果自己却在玲珑阁的温泉池子里撞见了他。 难怪师父每每都会对自己饲养雪团的习惯指手画脚。 而雪团见了他都会抛开高冷猫设,会无比热情地扑到他怀里,因为那压根就是他的猫啊…… 太多太多这样的细节,太多太多这样的场景。 她现在每每回想一次,便要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而恨不得剖腹自尽。 哦对了,她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提起淮南王的时候,好像说了想嫁给他当望门寡来着。 现在想起来,呵呵…… 被瞒了这么久,说不生气是假的。 更何况,因为这样的隐瞒,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丢脸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这辈子都不见人的事情。 将秦淮代入到师父的身份去回想那些事,她就又羞又愤,十分难堪。 他一人分饰两角,看着自己蒙在鼓里,被当猴子一般地耍弄,是不是暗暗笑话过她? 还有乔远,红衣,柯旸,这些人,是不是都知道,就独独瞒着她一个人? 哦还有江星若,连江星若都比她先知道! 兰清笳心中的小火苗又蹿了起来。 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管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反正就比她先知道。 自己好像成了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好气! 除了生气,她还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丝无所适从来。 一个是她敬重如长辈的师父,一个却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 咣叽一下,这两个人变成了同一人! 以后,她究竟该怎么跟他相处?究竟该用面对夫君的态度,还是面对师父的态度? 一时之间,兰清笳就有种很凌乱,凌乱到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这种身份的转换,比三妹妹要变成自己的小舅娘还要突然,还要生猛。 难怪他一直都瞒着自己,不敢对自己说实话。 这次,若非刚好遇上了刺杀,若非他陷入了生命垂危的危险境地,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定然非闹翻天不可。biqikμnět 现在可好,自己就算有满肚子的怨气,也都只能硬生生地往回憋,连半点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兰清笳怒瞪着他的后脑勺,语气满含幽怨与愤愤。 “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你明天要是不醒过来让我撒气,我就把你扔在这林子里喂狼! 听到没有?给我醒过来!” 地上的男人,眼睫微微地颤了颤,但很快,就恢复了一片沉静。 第332章:固本培元,总不会错 兰清笳并没敢睡,她要起来添火,不能让火熄掉。 还要时时探一下秦淮的鼻息,生怕他睡着睡着就没了气。 然后又摸一摸他的额头,探一探他的温度,哪怕她探了之后能做的也很有限,但还是要摸一摸,才能安心。 而且她怕她睡着了之后,会不老实,要是一肘子捅到秦淮的伤口上,那才是糟糕。 她都已经添了两次柴火,秦淮身上依旧烫得惊人。 兰清笳心弦紧绷,急得嘴上几乎快起了燎泡。 她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只能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忍着疼,把血挤进了秦淮的嘴里。 她只知道,自己的血能解毒,但现在秦淮是在高热,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有没有用。 但不管有没有用,都先试了再说。 喂了血,兰清笳的一颗心就越发提着。 每隔一会儿,她便探一探他的温度,有时候她都不知道那热意究竟是他身上的高热,还是因为挨着火的缘故。 她的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一直绷着,机械性地一遍遍探着他的温度。 一直撑到后半夜,手上摸到的温度终于没有那么烫了。 但她怕是自己的错觉,一时又有些迟疑不定。 反复几次之后,这才心中大定,他的温度是真的降下来了。 兰清笳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继续烧下去就好! 如若继续烧下去,那后果只怕难以想象。Ъiqikunět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血起了作用?还是红衣的那些药生效了?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要结果是好的便万事大吉了。 前半夜她都没阖眼,现在他的温度降了下来,她的精神一放松,困意便铺天盖地袭来。 她终于撑不住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敢挨着他睡,毕竟自己的睡相一直都不怎么老实。 她解了自己的外裳,盖在了秦淮的身上,然后自己则是到了火堆的另一侧,蜷着身子躺下。 她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一阖眼,就彻底睡了过去,陷入了憨甜的梦乡。 最后醒来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耳边更是阵阵虫鸣。 因为情况特殊,她下意识紧绷了心弦,她这一夜倒是没有翻来覆去地不老实。 一整夜几乎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加上躺的又是泥地,地上坑坑洼洼的石子,膈得她身上有些疼。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缓了缓,然后飞快跑到秦淮的身侧,伸手,第一时间在他的鼻息下探了探。筆趣庫 还有气。 然后又在他的额上探了探。 温度还算正常。 两项工作做完,兰清笳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体温正常了,但他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兰清笳又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口,血止住了,但依旧很严重。 也是,毕竟是这么重的伤,哪能好得那么快呢? 兰清笳又撒了一些金疮药,重新包扎好。 她知道,凡是红衣身上的药,必然是最好的,这金疮药自然也是上品。 只要他熬过最危险的时候,定然就会没事了。 兰清笳这般安慰着自己,便打起了精神。 她到河边洗漱了一番,又摘了几个果子果腹。 她想了想,秦淮虽然昏迷着不能吃东西,但水是可以喝的,她得想办法弄个东西给他盛些水。 兰清笳在附近转了一圈,终于寻到了一个葫芦状的硬壳果,摘下,剖开,把馕挖干净,然后盛满了水,乐颠颠地送回了洞里。 她本想马上给他喂些,但这河水很凉,他现在的身体,可不能喝凉水。 但这儿哪里有锅给她烧水啊! 她抓了抓头,一时有些烦躁。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熄了的火堆上。 明火虽熄了,但却还有火星子,她当即把那盛着水的果壳放了上去。 那火星子并不能把那外壳烧焦,而那灰却还是滚烫的,这样自然是不足以把水烧得多热,但至少是温的便好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那原本沁凉的河水果然变得温热了。 兰清笳这才送到了秦淮唇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奈何他嘴唇紧闭着,她笨手笨脚地喂了半晌,大部分水全都流了出去,白白浪费了。 兰清笳顿时一急,自己这好容易才温好的水,可不能白白地浪费掉了。 她想到自己的习惯。 因为自小的经历所致,她睡着的时候就会牙关紧咬,便是因为害怕有人会往自己嘴里灌东西。 难道他也有这个习惯? 莫非是小时候被灌药灌多了? 昨天喂药的时候还好好的。 兰清笳心中腹诽,但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她得用什么法子把水给他喂进去。 兰清笳也是看过禁忌话本子的人,这种时候,话本子里奇怪的知识点就冒出来了。 她犹豫了片刻,便直接灌了一大口水,然后俯身凑上,捏开他的唇。 反正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还矫情磨叽什么? 这样一番操作,果然快多了。 除了代入他是自己师父时那几个瞬间微妙的不自在以外,兰清笳的这一整套动作做得还算流畅。biqikμnět 她趁机又给他把红衣的药都给他喂了一颗。 固本培元,总不会错。 做完这一切,兰清笳又摸了摸他身上的温度,手心有点凉。 林子里的温度偏低,可不能让他受寒,看来白天也得把火升起来了。 她又吭哧吭哧地去找柴,重新把火烧得旺旺的。 她跑动频繁,此时坐在火边,便觉得热得慌。 摸摸肚子,又饿了。 之前吃的那几个果子并不管什么饱,她只能再出去觅食。 她走得风风火火,完全没注意到,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 兰清笳又走到了那棵树下,看着那些又大又红的果子,她却有些提不起劲儿来了。 果子虽甜,难道每顿都要吃?想想就有点难受。 忽的,旁边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扑腾着,兰清笳眼珠一动。 这么偌大的一个林子,难道还能缺吃的不成? 一刻钟后,兰清笳的手中就多了一只又肥又壮的野鸡。 她嘴角不禁往后咧,几乎要咧到了耳后根去。 多亏她最近勤学苦练,轻功精进不少啊,不然的话,还真逮不住着灵活狡猾的小东西。 第333章:暴力手段 兰清笳拎着这只野鸡,心里乐滋滋的。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她虽然精通厨艺,但所用的食材都是处理好的,像这样活蹦乱跳还带毛的,她真的没有处理过啊。 兰清笳有些纠结地把野鸡拎了回去。 这毛没法直接拔,那就只能用烧的了。 但愿烧出来的不会彻底糊掉。 回到山洞中,她照例先在秦淮的鼻息和额头上探了探,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这才拎起了那只大肥鸡,放到火上烧。 很快,整个山洞就弥漫了一股浓烈的焦味,很是刺鼻。 但好歹,这么烧过之后,那一身鸡毛当真轻轻松松解决了,便是有残留的细毛,轻轻一拔也能轻易处理。 鸡毛拔掉之后,接下来就是开膛破肚了。 这个兰清笳以前也没做过,这一道工序都是厨娘和丫鬟做的。 不过这对她来说,接受度就强了许多。 毕竟上辈子她是经常进厨房的,自然没少见到各种带血的新鲜肉类。 幸好从秦淮身上找到了那把短匕,那匕首虽短,但十分锋利,便是杀人也够了,更不用说杀鸡。 她三下五除二,把鸡肚内掏空,扔掉。 因为没有锅,条件有限,肚内那些食材也没法烹制,留了也无用。 她又寻了一根大小合适,光滑的长棍,将野鸡串了起来,就这么拎了回去,架在了火堆上。 虽然没有任何调料,但烤出来的鸡肉味道竟然也不差。 毕竟这野鸡是正宗的野味,肉质紧实,本身就比寻常的鸡肉味美。 加上兰清笳烤得也很有水平,瞧着光泽油亮,闻着香气逼人,吃进嘴里便是外焦里嫩,鲜美非常。 兰清笳一口气吃了一小半,肚子里终于充斥了满满的饱腹感。 太爽了。 兰清笳盯着秦淮,哼哼了一声,“你再不醒来,下次可就吃不到了。” 自然是没人回应她。 她也没觉得秦淮能真的开口,便只是自说自话罢了。 吃饱之后,兰清笳没有继续在山洞里多待,而是又跑了出去。 httpδ:Ъiqikunēt她先是把柴捡了,这些是今天白天和晚上需要的。 捡好了之后,她就开始往林子的其他方向探路摸索。 照着这个形势,除非有人来搜救,不然没有几个月,他们是出不去的。 她至少得对周遭环境有大致的熟悉和了解,如若遇到其他危险,至少不会过于手足无措。 兰清笳又发现了不少其他果子,她都尝了一遍,味道都挺不错,之后可以轮流吃。 其中一种果子汁水很足,兰清笳便多摘了几个揣兜里。 等回去了,可以把汁水挤了给秦淮也尝尝。 不然他这么一直躺着,没有一点营养补充可不行。 林子里各种花花草草,她觉得这些花草里一定有草药。 奈何兰清笳两眼一抹黑,都不认识。 要是秦淮,肯定十分熟悉吧,毕竟他自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她鼓了鼓腮,有些丧气地折了回去。 有些垂头丧气地走着,忽的,一棵参天大树下的那一丛黑褐色蘑菇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了过去,盯着那丛“蘑菇”看了半晌,最后心中升起一阵欣喜。 这不是蘑菇,这是灵芝! 没错,一定是。 她对药材无甚了解,但譬如人参、灵芝一类外形特征明显的,却也是知道的。 她想到秦淮现在的状况,要是吃了灵芝这样的好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有用。 唔,要是能把人参也找到,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人参是长在地底下的,兰清笳只隐约记得人参的茎上长着多个核果状浆果,但具体是什么样的,这又是她的知识盲区了。筆趣庫 她先不管那些,当下就把几株大灵芝摘了,宝贝似的揣了回去。 其他的还小,等秦淮吃完了这几株再来挖。 因为有了这个意外收获,兰清笳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她到河边把灵芝洗干净了,回了山洞,她就开始思考要怎么把灵芝给他喂进去了。 他一直咬着牙关不配合,无法,兰清笳只能采用了暴力手段——直接捏开了他的牙关。 “睡着了还不肯老实听话,那就怪不了我了。” 秦淮的眼睫颤了颤,手指也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能醒过来。Ъiqikunět 自从有了这个意外收获之后,兰清笳就更喜欢往外跑了。 她开始把目标转到人参上。 人参在固本培元上功效更佳,若是能挖到一株品质好的人参,让他含在嘴里,便能给他吊气。 兰清笳开始盯着地上矮小的树丛,若是发现有长着红色小果果的,她便立马连根挖起。 奈何一路挖了十几株,都一无所获。 兰清笳有些丧气,她想,这林子里该不会没有人参吧。 她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然而,很多时候,机遇总是发生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候。 因为分神,她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咣叽一声扑倒在地,顿时就吃了一嘴泥。 “呸呸呸!” 兰清笳暗道一声晦气,正要爬起来,就瞥见了前面灌木丛中隐隐透出来的点点红。 她伸手巴拉,就看到了熟悉的挂着红果的低矮灌木。 这几天她已经看到过太多这样的灌木,每每挖开,却是失望收场。 她对这株小苗苗也没抱什么希望,只不过是见着了,不挖白不挖罢了。 没想到这一挖之下,嗯?下面那肥厚嫩白跟胖娃娃似的,不是人参是什么? 兰清笳眼睛瞬间刷地一下亮了。 人参,她真的挖到了! 兰清笳小心翼翼地把它挖了出来,完完整整的一株,又白又胖,兰清笳喜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她认真地观察了一番人参的叶子和果子,原来是长这样,这下她可记住了,下次就好找多了。 兰清笳捧着这宝贝疙瘩回了洞里,心情美滋滋的。 “今天给你加餐,你可得快点醒过来,别辜负了我那么辛苦挖的参。” 兰清笳每天例行给他换金疮药,喂温水,喂丹药,喂灵芝,现在又加了一样。 她把参削下小片,放进了他的嘴里含着。 这林林总总,每天花在他身上的药材价值不菲,但他却十分顽固,就一直睡着,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第334章:原谅你了 兰清笳盯着他的睡颜,几乎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你说,你是不是怕被我算账,所以才迟迟不肯醒来?” 回答她的是一如既往绵长平稳的呼吸。 兰清笳用力眨了眨眼,将自己眼中的泪意眨掉,但声音里的哽咽,还是暴露了她的心绪。 “你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我,我就不跟你计较,原谅你了……” 原本心中憋得的那一口气,随着这些天的冷静,也慢慢地泄了个七七八八。 更何况,他现在这副样子,又让她怎么气得起来? 只要人醒过来,只要人好好的,她就大度一点,不与他计较了吧。 兰清笳一遍遍地唤着他,满含期待,然而,这人却还是一如既往,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兰清笳心中的期望一下就落了空,眼底一片黯然。 明明他的体温正常,呼吸平稳,伤口也没有继续恶化,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难道他要一直这样睡下去? 兰清笳心中一片迷茫。 但她很快就让自己振作了起来。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一切就都有可能。 之前那么凶险的情况都已经熬过来了,现在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兰清笳这么安慰着自己,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经历了一开始的茫然无措之后,兰清笳便慢慢适应了这在林子里的生活。 野鸡,野兔,野鸟,都被她祸祸过。 因为没有调料,烤出来的兔肉便总有一股味儿,她吃过一次便放弃了。 野鸟的肉又太少,而且不够鲜,比较老。 所以,味道最好的还是野鸡。Ъiqikunět 只是并不是每次都能遇到野鸡,得看运气。 兰清笳也并非每顿都必须吃肉,若没有抓到野鸡,她便只吃一些野果果腹。 她还找到了栗子、核桃等坚果。 一开始她当然没认出来,看到那扎手的毛刺,她还自动绕开了。 但她看到那裂开的毛刺,就瞅见了里面藏着的栗子,这才知道,原来这毛刺就是栗子。 核桃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然后她便又多了几种吃食。幸运的是,她迄今都没遇到大型猛兽。https:ЪiqikuΠet 不过遇到了她也不怕,她的轻功最近练得还不错,真遇到就到树上躲一躲便是了。 只要不把它们引回洞里,她都能应对。 为了避免当真发生这种最坏的情况,她每天都不忘把武功温习一遍。 山洞口,也被她寻来了一块大石头,放在洞口进行掩护。 若是大型猛兽,被那石头所阻便不能顺利闯入洞中。 加上洞中燃着火,大多数动物都会怕火,这样就驱散了不少危险。 即便如此,兰清笳还是不能彻底放心,她每次外出都会控制时间,不会离开太长时间。 经过这几天的探索,兰清笳已经对附近的地形了然于心。 前面的路途她自然走得飞快,一心赶往自己尚未踏足的未知地带摸索探寻,也是为之后从这里离开探路。 一路疾行,走到了陌生的地方,她这才放缓了脚步。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这是最近养成的习惯——为了寻灵芝和人参。 这些天她已经寻到了不少,品质有好有差,好的她便先给秦淮吃,差的,她便摆在河岸边晾晒风干,保留好了,以后也可以慢慢用。 这种好东西,能多挖一点当然多挖一点。 现在没条件熬汤给他补充营养,她只能每天按顿给他喂灵芝人参。 多补补,说不定他就醒过来了。 兰清笳正埋头认真找着,抬脚,一下踩在了前面松软的落叶上。 却不料,这一脚竟然踩了个空,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 原来这竟有个洞,只是被落叶覆盖,她有过于专注于路两旁的灌木,这才没留心踩了空。 她动了动脚,幸亏没扭伤,只是身上摔得有些疼。 身下这黏糊糊的感觉,也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洞中黑漆漆的一片,也让她感到了一股冷汗直冒的悚然。 她害怕这样漆黑又封闭的地方,因为这让她能轻易想起自己曾经被囚禁多年的魔窟。 还没缓过劲来,忽的就听得一阵沙沙声传来。 她头皮一阵发麻,暗自期盼,这可不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定是洞外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 但她的期盼很快就落了空,随着那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心头便骤然一凛,后背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趔趄着起身,当即就要离开。 然而,本能的恐惧让兰清笳的动作迟缓,身上发软,使不上劲儿。 不过那么瞬息的迟疑,那发出沙沙声的庞然大物便动了近前。 是一条巨蛇! 它的双眼大如铜锣,幽幽泛着冷光,张着嘴,“呲呲”地吐着信子。 那巨大的身形根本没有让他的行动受到半分影响,几乎转眼便蹿到了兰清笳面前,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兰清笳当即拔出短匕,朝它的眼睛狠狠一捅。 瞬间,一股黏糊腥臭的脓液喷洒在了自己身上,她顿时被熏得一阵反胃。 因为剧痛,那巨蛇的蛇身顿时疯狂扭动,巨大的蛇身甩在兰清笳的身上,力道凶猛,兰清笳顿觉一阵气血翻涌,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然而她根本没时间缓神,那巨蛇被激怒了,再次张嘴,朝她发出攻击。 兰清笳不怕中毒,但她怕被这巨蛇直接一口吞了啊!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蛇这东西,胃口惊人。 便是一条小蛇,都能一口吞下让人意想不到的庞然大物,更不用说这还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巨蛇,要把她整个吃掉,那是绰绰有余。 兰清笳想故技重施,再给它的眼睛来一下,叫它成个瞎眼蛇。 但它已生了警惕,兰清笳这一记并未成功,反而被它尾巴重重一甩,那匕首便脱了手。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暗骂一声,然后飞快拔下自己的发簪,直接往它的身上扎。 然而,出人意料的,这蛇皮竟然硬得出人意料,她奋力之下的用力一击,竟然只叫它擦破了皮。 兰清笳的反抗叫这巨蛇彻底愤怒了,眼见它又朝自己攻击来,兰清笳忍着恶心,出其不意地一跃而起,攀到了蛇身上。 她狠狠抱住它的蛇身,一手扬起发簪,疯狂朝它颌下的软肉扎。 第335章:你还没死? 因为疼痛,巨蛇扭动得更加疯狂,兰清笳觉得自己随时都要被甩下去。 这种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兰清笳自然狠狠抱紧,手上簪子不要命似的一下下地扎。 但奈何蛇身光滑,兰清笳终于抱不稳,眼见就要被甩出去,她情急之下,一把朝蛇脑袋抓去。 乱抓之下,竟是直接抓到了它的伤眼,那巨蛇顿时一阵剧痛,更是疯狂扭动。 兰清笳再次挥起簪子,朝巨蛇的另一只眼狠狠扎下。 然后半分没有停顿,又朝它的血盆巨口一顿猛扎。 就在她铆足劲乱扎一气的时候,簪子断了。 兰清笳一愣,手上动作便停了下来。 就这么愣怔的功夫,巨蛇猛地一甩,兰清笳被从蛇身上甩了下来,狠狠撞在了地上。 这一下真是撞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麻,半晌都没缓过神来。Ъiqikunět 那巨蛇瞎了眼,又受了重伤,在洞中疯狂甩动,兰清笳被它的巨尾甩中,又疼得一阵七荤八素。 先前那被甩出的短匕就在手边,她抓了过来,正要奋力一搏,把它彻底解决了,忽的,洞口就有一道黑影跃了下来。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黑影就已经朝那巨蛇扑咬了上去。 巨蛇眼睛瞎了,对危险的感知和预判能力自然就迟钝了不少,它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那黑影咬中,双方陷入了十分焦灼的搏斗。 兰清笳不禁暗暗咽了口唾沫,自己今天是什么运气,难道自己之前一直都没遇到的猛兽都要在今天粉墨登场吗? 她可不想刚解决了这一条蛇,又要对付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玩意儿。 她想伺机离开,然而它们搏斗的地方,正正是洞口的正下方,她便是想离开,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兰清笳心中一阵暗自焦急。 还不待她相处对策来,它们双方的战局就已经结束了。 那条巨蛇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终于慢慢不动了。 而那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也正重重地喘气,一双渗人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 兰清笳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心中更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正在她把手中的短匕狠狠握着,随时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咚”一声,又一个黑影从洞口落了下来。 那身形瞧着,好像是个人? 那黑影蹲下身,在那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脑袋上摸了摸,语气赞许。 “阿猛好样的。” 那阿猛周身凶猛的气势瞬间一收,朝着那人十分讨好地摇尾巴,一副邀功讨好的模样。 兰清笳听到人声,一直绷着的心弦终于放了下去。筆趣庫 方才定然是这人把阿猛放下来,才解了她的困局。 兰清笳顿时一阵感激,她清了清嗓,开口,“那个,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那人听到声音,反而唬了一跳,“咦?你还没死?” 兰清笳:…… 她满腔的感激一下就有些噎住了。 虽然这人说话有点奇奇怪怪的,有那么点不讨喜,但他救了自己是事实。 更主要的,他是自己在这林子里遇到的唯一一个大活人,这是不是说明,这附近就有人烟? 那她和秦淮是不是就有救了? 兰清笳心中燃起希望,还不等她开口,那人就自顾自道:“我没想救你,我是冲着这个宝贝来的。” 兰清笳那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又咽了回去。 那人蹲下了身,拿出火折子,掏出什么东西点亮,瞬间,原本一片漆黑的洞中就亮了起来。 兰清笳看到了一个穿着灰布衣,浑身邋邋遢遢,满脸胡子野蛮生长的老头儿。 不待她继续打量,那老头儿就低下头,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把锋利地匕首,十分麻利地破开了蛇身,取出了一个足有鸡蛋大小的青绿色东西。 那是蛇胆。 老头儿的眼中释放出了一抹兴奋的光,那眼神,当真是在看宝贝无疑了。 老头儿把蛇胆装好,这才抽空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的这副娇娇弱弱的外表,感叹了句,“掉进蛇王的窝都能不死,你的命可真大啊。” 兰清笳扯了扯唇,“我命硬。” 他点了点头,道:“那你好自为之。” 然后,他抱起阿猛,往洞口用力一抛,吆喝了句,“阿猛,走了。” 阿猛顺着他的力道,蹬腿一跃,轻松越出了洞口。 紧接着,这老头也身形灵巧地飞了出去。 转眼间,就只剩下兰清笳一个人。 兰清笳一时傻眼了。 正常人不应该是问一问她的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助,然后再互相扶持着一起离开吗? 为什么这个老头这么……与众不同? 他的那句“好自为之”说得可真理所当然,他离开的背影可真潇洒干脆。 兰清笳愣怔片刻,赶紧艰难爬起来,强忍浑身疼痛,一跃而起,也出了那味道难闻的黑洞。 兰清笳追上那老头。 “欸,老人家,你等等……” 那老头没有回头,反而是他身侧的阿猛停下,回头看来。 兰清笳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头藏獒。 它的背上挂着个布袋,里面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兰清笳加快了步伐,急匆匆地追上,拦在了那老头儿的面前。biqikμnět 阿猛顿时朝她凶狠地吱了吱牙,一副蓄势待发,随时都要冲上去把她撕了的样子。 但因为它身上的那布袋,让它的威猛程度大打折扣。 兰清笳也顾不上理会它,她望着这老头儿,急切地问,“老人家,你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吗? 从这里往哪个方向走能找到村子?你现在要出林子吗?能不能带上我和我朋友?” 兰清笳张口就是噼里啪啦地一串问题。 哪怕着老头儿看起来不是那种温和善良,会出手相救的人,但兰清笳还是只能向他求救。 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老头儿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看清了她身上的装扮,眉峰微微动了动。 这一身衣裳,虽然很脏,但是料子却很好,绝对不便宜啊。 这女娃的出身定然不一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好奇罢了,并没有要打探的意思。 她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都不关他的事。 她问了一串问题,老头儿却只回答了一个,“我不出林子。” 第336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儿,可还要找药材,怎么会轻易出去? 他说完,抬步就又要走,半点要多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兰清笳再次碰壁,若是往常,她定然不会再主动凑上去自找没趣了。 但现在,她不凑不行啊! 好不容易碰到个大活人,她要是不牢牢抓住,趁机找到外援,她和秦淮说不定真得在这里过年了。 “老人家,等等……你能告诉我从这里走出去大概要走多久吗?或者你从林子外面走进来一共走了多久?”Ъiqikunět 兰清笳的神情格外殷切,那老头儿看了她一眼,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我啊,走了大半年吧。” 他是来采药的,走到这里,的确是花了大半年时间,没毛病。 兰清笳听到这个回答,瞬间崩溃了。 “大,大半年?” 她的脸一下就绿了。 这特么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这么荒凉? 等到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岂不是也要变成跟这老人家一样,成了个野人? 兰清笳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那老头儿溜溜达达地就又要走,兰清笳一下又冲上去,将他拦住。 他那胡须遍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十分不虞的神色。 这女娃有完没完了?他的耐心可不怎么好。 兰清笳当然看出了他的耐心不好,脾气也不怎么样,但,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巴着他。 “老人家,你是大夫吗?我朋友受伤了,已经昏迷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苏醒的迹象,你能不能去帮我看一看?” 兰清笳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大夫,但想到方才他挖蛇胆的模样,她就大胆地做出了这个猜测。 蛇胆能入药,他若不是大夫的话,挖蛇胆来做什么? 老头儿不耐烦地道:“不是。” 一句话,就把兰清笳所有的期盼都打落了。 原来不是啊。 也对,哪有大夫会有这么差的脾气,不然,简直要把病人都吓跑了。 兰清笳垂下脑袋,很是丧气。 阿猛扬起脑袋看她,眼神戒备,神情凶恶。 兰清笳的目光却落在了它背上那鼓囊囊的布袋上,瞬间,神情一怔。 那布袋里装着的,明明是药材啊。 虽然她不认得那是什么药材,但总不能是不值钱的野草吧? 兰清笳一下又拦在了那老头的面前,神情有些气恼。 “你就是大夫,你怎么骗人呢?” 老头儿数次被她阻拦,神情十分不快。 被她戳破,非但没有遮掩,索性直接承认了。Ъiqikunět “我就骗你怎么样?” 兰清笳气结,“你……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老头儿气势汹汹,“谁规定大夫就不能见死不救?我爱救谁就救谁,凭我高兴。” 兰清笳的人生阅历还是太少了,像眼前这老头这样的人,她真是头一次遇到。 心中又气又急,恼怒不已。 “那你把蛇胆还给我!那条蛇是被我重伤,然后才让你们捡了便宜的!” 兰清笳朝他伸出手,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那老头儿把怀中东西捂紧,“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当然就是我的,你这女娃休要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兰清笳顿时又被狠狠一噎。 “我胡搅蛮缠,我不讲道理?你还为老不尊呢!” 老头儿无所谓,“我就为老不尊了,怎样?你个女娃不要来烦我,不然我可就要让阿猛咬你了。” 阿猛十分配合地“嗷呜”了一声。 兰清笳气得嘴都歪了。 原本以为遇到个人是运气好,但没想到,真真是平白赌气! 兰清笳心中虽然生气,但却无可奈何。 她总不能把这老头儿押去给秦淮看病。 就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若这老头不愿意,他直接给秦淮下一把毒药怎么办? 兰清笳就这么不甘不愿地看着那老头和那头藏獒走了。 出了这么一桩事,她当然没有什么心思再往前走。 她出来也挺长时间里,也不知道秦淮怎么样了。 她当即也顾不上生气,快步折了回去。 回到洞里,确保秦淮好端端的没事,她心下这才定了下来。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脏兮兮的,还染上了一股蛇腥味,嗅一嗅,可真难闻。 她当即又出了山洞,往河边去,打算好好洗一洗。 远远的,兰清笳就瞧见了河岸便的一人一獒,真是冤家路窄。 更过分的是,那只藏獒,正在吃她晒在岸边的灵芝和人参!筆趣庫 她见此,刚刚才平息的怒火瞬间就飙了起来。 她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人未至,声先起。 “那是我的灵芝人参,谁准它偷吃了?” 老头儿正拘着河水洗脸,听得这怒气冲冲的声音,险些没一头栽进河里。 转头看,嘿,又是那丫头。 他看了一眼河岸便那品质低劣的人参灵芝,撇撇嘴,半点都没有呵止阿猛的意思。 就那品质,送给他他都不想要呢,合该让阿猛打打牙祭。 兰清笳跑到近前,自己辛辛苦苦采摘的灵芝和人参已经被吃了大半。 而那藏獒十分嚣张,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吃的是别人的东西。 它抬眼看了兰清笳一眼,又直接忽视,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吃。 兰清笳气得跳脚,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这藏獒当真是跟它主人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 兰清笳有些怵它,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她掏出了匕首,示威般地挥了挥。 “喂,走开!不准再吃了!” 匕首的寒光闪过,藏獒感知到危险,当即抬头,露出獠牙,发出“呜呜”地声音,一副蓄势待发,要朝她扑来的模样。 兰清笳吓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老头儿这才没作壁上观,大发慈悲地开口,“阿猛,过来。” 阿猛一下收了獠牙,乖乖地走了过去。 老头儿在阿猛的脑袋上拍了拍,开口教训,“那些下等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也只有没见识的才会像宝贝似的护着。” 兰清笳:??? 下等玩意儿? 没见识的人? 老人家你的嘴是否可以不要那么毒?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才寻到的! 说她没见识,他难道看起来就很有见识吗?他这副样子,说是乞丐都没几个人不信呢! 第337章:这糟老头坏得很 兰清笳一阵气结,当即怒声,“不管我的东西是好是坏,但这都是我的,谁准它偷吃了? 现下把我的吃完了倒是嫌弃上了,你给我赔!” 方才被他戏耍欺骗的那一口恶气正寻不到发泄,现下总算是寻到了发泄的契机。 老头儿慢悠悠道:“这荒郊野岭的,那玩意儿上面也没有写你的名字,怎么就能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吗?” 兰清笳被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 兰清笳真想直接上手,给这老头儿一点教训,但他那头藏獒虎视眈眈,兰清笳心里有点发怵。 再想想现在自己的情境,实在没必要平白与人结仇。 罢了,看在他是个老人家的份儿上,就不跟他计较,今天的事,就当她倒霉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尊老爱幼,不跟你计较。”Ъiqikunět 话虽如此,但兰清笳心中难免还是气闷,抬脚一下就狠狠踹了一颗河石,咚地一声落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那老头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留了口德。 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也不跟她计较。 她走到一侧,蹲身,拘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心中暗骂,臭老头。 她给自己洗了脸,又把身上沾染了血腥的衣裙也搓了搓。 似像是把手中的裙角当成了臭老头,她每一下都搓得格外用力。 搓干净后,她又掏出了那短匕,打算好好洗洗。 这匕首也是在那条巨蛇身上扎了好几下,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恶心。 不洗干净了,回头她再用的时候就有阴影了。 在日光照耀下,锋利的匕首折射出寒芒,阿猛顿时发出了充满警示的声音,獠牙乍现。 兰清笳转头瞪了它一眼,还示威地朝它挥了挥。 老头眯了眯眼,看向她手中的那把短匕。 他忽的大步流星走了上去,一把擒住兰清笳的手腕,将那匕首凑至近前,神情诡异。 兰清笳愣住。 旋即,她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反手挣扎,口中大呼,“你,你做什么啊?我大人大量没跟你计较,你莫不是反起歹心?筆趣庫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老头儿却压根没顾她口中之言,径直问,“这匕首,你是从何处所得?” 兰清笳怒瞪他,“关你何事?你给我松手,再不松,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老头儿不仅人老,像是耳朵也不大好使,对兰清笳的怒喝充耳不闻。 最后,兰清笳的匕首脱手,被那老头夺了去,方才被他紧握着的手腕也一阵生疼。 兰清笳怒不可遏,真是岂有此理,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了! 兰清笳当即就要出手,那阿猛却猛地蹿了上来,直接朝她扑来。 她身上没了武器,真被它咬上一口,那可了不得。 她当即忙忙后退避让,那老头儿也出声喝了一声,“阿猛!退下!” 阿猛朝她发出示威的“呜呜”两声,然后便收起了獠牙,乖乖退了回去。 兰清笳依旧对那老头怒目而视,“你抢我匕首做什么?给我还回来!” 这该死的臭老头! 那臭老头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匕首,眼神十分专注。 看罢,又把目光投向兰清笳,第一次拿正眼从头到尾细细地打量。 兰清笳被他打量得越发恼怒,更觉莫名其妙。 这老头从一出现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半分都不讨喜。 “你叫什么?” 呵,还跟她话起家常来了! 兰清笳搭理他才怪呢。 “我凭什么告诉你?” 老头儿不仅没生气,反而继续问,“你朋友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伤的?现在如何?带我去瞧瞧。” 兰清笳神情一顿,望着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疑虑,更满是戒备。 此前他不是死活不答应随她去看看的吗?现在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还问得这么详细? 鉴于他此前的总总不讨喜的言行,兰清笳不得不对他的意图持保留态度。 她戒备道:“你把匕首还给我便是,我朋友不用你救。” 谁知道他究竟安的什么心?这糟老头看起来就坏得很。 那老头想说些什么,但看她那副戒备模样,又改了主意。 “那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管这闲事。” 他话风改得这么快,兰清笳心里不禁又有点后悔。 秦淮昏迷了那么久,这老头儿说不定真的能救他呢? 但自己方才拒绝得那么强硬,现在根本不好改口。 而且,说不定这老头当真包藏祸心,想趁机劫财呢。 不然他为什么看了那匕首就抢了去,还一下就改变了主意? 那匕首很是精巧,若拿去典卖,也能卖不低的价。 这般想着,兰清笳看着他的目光就越发充满了戒备。 她伸出手,毫不客气地讨要,“你把我的匕首还给我!” 他要是敢不还,她就跟这死老头拼了! 兰清笳做好了要跟他硬战一场的准备,但不想,他这次竟没有做狡辩,直接将匕首入鞘,朝她抛了过来。 兰清笳赶忙接过,看向他的眼神更添了一丝疑狐。 这老头可真是怪得很,一会儿一个脾性。 直到他们一人一獒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兰清笳才往回走。 回到山洞,照例完成了试鼻息、探温度的那一整套流程,然后才开始添柴,准备下一顿的饭食。 只她一人,她的胃口不算大,每打一只野鸡她都能吃上一天。 今儿个便把那剩下的野鸡架在火堆上重新烤一烤,虽然这样会大大影响味道,不过凑合着也能对付一顿。 兰清笳正撕下一根鸡腿,就见洞口猛地蹿出一道黑影,转眼就蹿到了她跟前,朝她疯狂地流哈喇子,满眼都写满了垂涎。 兰清笳一口鸡肉险些梗在喉咙里。 她“嗖”地一下窜起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又是这只畜生? 它脚边躺着的可就是秦淮,要是它转头咬上一口,那她就是把它打死都无济于事! 它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鸡腿,兰清笳当即把鸡腿往外远远一扔,那藏獒果然撒欢似的奔了出去,叼起来嚼吧嚼吧吃得欢实。ъiqiku 兰清笳当即跑到秦淮身前,将他挡在身后。 但这口气却还没彻底松下去,要是它兽性大发冲进来撕咬,她就跟它拼了! 第338章:我不欺负小朋友 很快,那臭老头就出现了。 兰清笳此时瞪着他的眼神更是怒气汹汹,充满不善。 “喂!你是跟踪我找到这儿的对不对?”biqikμnět 没想到那老头儿竟然也没否认,直接承认了。 “没错。” 兰清笳闻言面色大变,越发将身后的人护得牢牢的。 她将匕首亮了出来,“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我连那条巨蛇都不怕,更不会怕你个糟老头!” 当然,她自己不怕是一回事,还多了秦淮这个拖油瓶,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是眼下关头,她可不能怯场。 老头儿抚了抚须,“小女娃,我动动手指头就能对付你,但我不欺负小朋友。” 兰清笳面上神情不禁微微晦暗。 这老头看起来身上破破烂烂的,像是个叫花子,但兰清笳却知道他的确是手上有功夫的。 方才在河边,他夺自己匕首时,动作就很利落。 自己几分挣扎都没挣脱,就已经知道他的功夫不差。 兰清笳当然不想跟这样的人树敌,她警惕地问,“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老头儿朝她身后努了努嘴,“我来看看他。” 兰清笳面上依旧带着迟疑,“方才在林子里我那般求你你都不屑一顾,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包藏祸心?” 不仅改了主意,还一副千方百计上赶着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反常。 老头儿轻蔑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们这一病一弱的,有什么值得我包藏祸心的?” 兰清笳振振有词,“当然有,方才你不就想抢了我的匕首吗?还一副两眼放光的模样,万一你是见财起意呢?” 老头儿把眼一瞪,没了耐心。 “那匕首是我送出去的,现在这匕首无缘无故落到了你这女娃的手里,我当然得多瞧上几眼。” 兰清笳下意识脱口否认,“你吹牛,我家夫君的匕首怎么会是你这糟老头送的?”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他是不是叫秦淮?如果不是的话,我老头子转头就走,才懒得管这破闲事!” 兰清笳闻言,面色顿时一怔。 旋即想到什么,兰清笳瞪大了眼,心头便是一喜,立马就改了话风。 “老人家,你,你认识我家夫君?” 兰清笳当即就迎了上去,满脸急切。 是了,秦淮幼时在外求医,就算结实一些江湖郎中也再正常不过。 眼前这老头儿这副装扮,显然不是那些追杀的人。 若他真有意谋害性命,直接上就是,还废劳什子话。httpδ:Ъiqikunēt 他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待了大半年就为采药,这很符合醉心医术的神医的形象。 他一开始那般断然拒绝,也的确是心肠冷硬,之后改变主意,也是因为看到了那匕首。 兰清笳以为他是见财起意,却是小心之心了。 老头儿那胡子拉杂的脸拉得老长,“不叫我糟老头了?” 兰清笳神色一顿,有些讪讪。 “方才都是晚辈无状,还请老人家不要见怪。” 兰清笳心中也不禁暗暗腹诽,方才若不是您老态度那么恶劣,那么为老不尊,我至于会对你恶感横生吗? 而且,方才既然认出了那匕首,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他认识秦淮啊,绕了那么一大弯子,害她误会。 不过这话现在是断断说不得,她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 眼下,当然是秦淮的身体最要紧。 她赶忙又道:“老人家,您快给他看看吧,他受了重伤,一直昏睡不醒,我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那老头儿也没有再跟她掰扯闲话,迈步进了洞中。 看到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秦淮,老头儿的面色微微凝重。 他蹲身,伸手搭上了秦淮的手腕,给他一番诊脉。 兰清笳浑身紧绷,满脸希冀地望着他。 此时再看这老头,她就觉得顺眼多了。 连那满脸胡子的模样,也觉得跟那仙气飘飘,仙风道骨的高人似的。 高人嘛,外形上大概都比较放浪形骸。 此时这高人的眉头却蹙了起来,他一蹙眉,兰清笳立马就提起了心。 “老人家,我夫君他怎么样了?” 他不答反问,“你都给他吃了些什么?” 兰清笳没敢隐瞒,当即就把自己这几天喂他的东西都复述了一遍。 说着还掏出了那尚未用完的药瓶。 老头儿拿过那药瓶,打开,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顿时脸就黑了。 “你一天三顿地给他喂这个?”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善,她当即意识到,自己大概喂错药了。 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气弱地道:“没,一天两顿而已……” 实际上她也想一天三顿,但药丸不是没多少了嘛,她寻思着,应该要省点用…… 老头儿又把眼一瞪,脸黑如墨,“这是安神助眠的药,你一天天地给他喂这个,他能醒过来才怪!” 兰清笳瞬间张大了嘴,神情满是愕然。 旋即,她的面颊刷地一下涨得通红,有种恨不得找个地缝躲一躲的冲动。筆趣庫 原来是因为这个…… 兰清笳讷讷道:“我,我不知道……” 老头儿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兰清笳心里委屈巴巴,嘴上半个字都不敢分辨。 老头儿已经解开了秦淮身上包扎的布条,看到他胸口处的伤口,愈合得还不错,没有发炎感染,心下略略满意。 外伤,最要紧的就是伤口的清洁处理,若是没有处理妥当,极容易引发并发之症,引起发热。 若高热不退,病人就会十分危险。 秦淮现在的情况,倒是比自己方才第一眼瞧着时要好。 这丫头给他吃了不少人参灵芝,也算是补了些许元气。 哼,算她还不太蠢。 他心中这般作想,但表面上却没有半句夸赞。 兰清笳见他半晌都没吭声,脸上胡子拉杂,叫她瞧不清他面上神情,心中不禁越发焦急。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老人家,他不再服药了,是不是就能很快醒过来了?” 老头儿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又带上了十分熟悉的刻薄。 “有我在,死人都能医活,不要再问废话。” 兰清笳被他噎了一下,但想想他虽然说话不中听,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十分喜人的。 至少秦淮有救了,自己被噎一噎,也没少块肉。 第339章:睁眼说瞎话的傻子 老头儿拿出了银针,在秦淮身上的穴位轻轻落针。 兰清笳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双目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那人。 他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兰清笳的心头顿时一阵激动。 他眨啊眨,终于,大发慈悲地掀开了眼皮,醒了过来。 见此,兰清笳眼眶都禁不住一阵发热。 终于醒了。 她的脑袋下意识想往前挤,但想到什么,又默默地往回缩了缩,装出一副根本毫不在意的模样。 秦淮的视线还有些模糊,意识也有些混沌。 浑身上下都一片酸软,提不上劲儿。 胸口处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呼吸间,稍稍用力,便一阵剧烈的疼。 老头儿见他醒了,满意地把针拔了。 秦淮的目光满满聚焦,在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定了好几息,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前辈,您怎会在此……”biqikμnět 眼前这老头,不是旁人,正是江星若的师父。 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他只说自己在师门中排十三,姓宋,便称宋十三。 他没好气,“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怎么会在这里,还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秦淮张嘴,想要说话,又被他抬手制止了。 “得了,你还是闭嘴吧,我看你都只剩一口气了,可别把这最后一口气也折腾没了。” 秦淮似习惯了他这副并不算温和的脾气,抿了抿唇,从善如流地没开口。 只是,他的脑袋却下意识地转着,眼神四处搜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宋十三转头,把偷偷摸摸藏在身后的人拎出来。 “别找了,在这儿。” 兰清笳有些恼地瞪他,这老头怎的还是这般讨厌,动手动脚的。 老头儿宋十三也没好气,“人没醒的时候急得跟什么似的,人醒了倒是躲躲藏藏的,你见不得人?” 兰清笳被拽到了跟前,与秦淮便避无可避,直直地对上了。 她面上神色微僵,有种被那宋老头儿揭了遮羞布的尴尬。 人没醒的时候一心盼着他醒,只想着只要他醒了,自己便原谅他。 但人真的醒了,而且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危险,一切安然无虞,兰清笳就一下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反正那些话也没人听到,她大可当自己没说过。 女人是心眼子最小的,敢得罪,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秦淮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眼神像是带着异样的光彩,更如有实质一般,兰清笳整个人都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他开口轻唤,“笳儿。” 她努力地板起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谁料,他又缓声道:“你说过,我若醒了,便原谅我的,这话可还作数?”筆趣庫 兰清笳面上的神情顿时一僵,眼珠子陡然瞪大了。 她脱口,“你都听到了?” 这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这不是等于直接承认自己说过那话吗? 但说出的话却又无法收回,她的神色顿时越发别扭。 自己在他昏迷的时候嘴里便常常不停地絮叨,可是说了很多平日不会说的话,难道他全都听到了? 兰清笳的面色几番变化,秦淮像是一眼就洞穿了她心中所想。 他微微眨了眨眼,“我虽昏迷着,但大多数时候神智都是清醒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一开始他烧得混混沌沌,几乎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神智自然不可能清醒。 他是养了几天,才一点点慢慢地好转。 只是迫于那威猛的药力,他实在是掀不起眼皮,醒不过来。 巧的是,她说过的最要紧的那番话,恰好被他听到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像是急切地等待着属于他的一场宣判。 兰清笳本想当那些话自己从未说过,但不想竟被他听了个正着,当真是有种万分失策的感觉。 她想矢口否认,但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兰清笳一时便僵住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反悔了。” 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君子,没有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讲究。 秦淮眼神微微一暗,当即又忙问,“那你要如何才会不生气?” 兰清笳哼了一声,“看你表现吧!” 骗了她那么久,她好歹得讨一些利息吧! 那头,宋十三插话,“别顾着打情骂俏了,小丫头,给他喂些水。” 兰清笳态度上端着归端着,但行动上却还是舍不得亏待他。 她端起自己此前从河边打来的半瓢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送到他嘴边喂下,动作轻缓小心,不曾半分牵扯到他的伤口。 秦淮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她,眼中又燃起了希冀的火苗。 兰清笳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但面上却只作毫无所觉。 宋十三瞥了这表面闹别扭,实际上黏黏糊糊的两人一眼,一边已经把兰清笳烤好的野鸡吃上了。 “去弄些吃的,你不吃,他也得吃,都快成皮包骨了。” 说着,还不忘嫌弃,“你烤的这野鸡委实难吃,简直不是人吃的。” 话虽这么说,嘴上却没停,三两下就啃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利落地往外一扔,全便宜了阿猛。 兰清笳被他这一套动作弄得面色一黑。 您老要是嫌弃难吃就别吃啊!一边嫌弃一边吃,可真是新一代又当又立,口嫌体直的楷模! 兰清笳心中暗自腹诽,但念着他是治好秦淮的功臣,她就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方才她也根本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那阿猛抢了先,其余的又都入了这老头儿的肚子,现在她肚子也还饿着呢。 兰清笳默默地起身,打算出去猎些野味。 她还没出洞门,就听秦淮虚弱道:“前辈,让阿猛去吧,笳儿她是弱女子,在林中恐有危险。” 宋十三睨了他一眼,“弱女子?她可是一人单挑了一条大腿粗的金环蛇。” 果然,成了亲的男人都会变成喜欢睁眼说瞎话的傻子。 他老子是,他也是。 秦淮的瞳孔猛缩,哪怕知道她是药人体质,但大腿粗的金环蛇,那毒性可想而知。 她那药人体质究竟有多强的抗毒能力?万一抵抗不了这金环蛇的毒呢?ъiqiku 秦淮心中禁不住一阵不寒而栗。 第340章:您莫欺负她 就算不会中毒,可被咬上一口,身上岂有不留伤的道理? 兰清笳听他这话,知他关心自己,心中微甜,但面上却不显,甚至不以为意。 她现在哪里有那么弱?她已经对这片林子颇为熟悉了好吗? 她脚步轻快,撂下一句,“我自己就行,不用谁帮忙。” 秦淮的眉头蹙了起来,心中到底还是放不下,奈何自己现在是废人一个,连半点行动力都没有。 他只能望向宋十三,语带几分无奈哀求。 “前辈,您莫欺负她。” 宋十三当真想往秦淮的脑瓜子上来一下。 以前挺清醒挺理智的一个娃,怎的现在竟是也变得这么眼瞎心盲了? 他横眉冷目,“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欺负她了?” 秦淮的眼神幽幽的,像是在说,两只眼睛都瞧见了。 虽然不是自己儿子,但好歹也是看着长大的,宋十三见他如此,当真有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 宋十三老神在在地坐着,半点要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他用鼻孔出气,“就她那伶牙俐齿的样儿,谁欺负得了她?” 秦家的男人,一个个都是妻管严,遗传,没治。 秦淮知道兰清笳并没有这样的野外生存经验,之前昏迷的时候便常听她抱怨一个人在林子里会觉得害怕。 就算几天过去,她大概已经克服了稍许恐惧,但秦淮心中还是禁不住担心。 但他更知,宋前辈不是那等同情心泛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去陪着笳儿,或是把这打野味的活儿替换下来,几乎不可能。 秦淮抿了抿唇,声音较之方才更低落了几分。httpδ:Ъiqikunēt “前辈,您知道我们为何会这副模样沦落至此吗?” 宋十三哼了一声,“还能如何,定是技不如人呗。” 秦淮叹了口气,“我们被下了十香软筋散。” 宋十三一愣。 秦淮又缓声道:“是江星若下的。” 秦淮缓缓将当日之事的详情一一道来,他的声音虽轻,但却足以让宋十三听得一清二楚。 宋十三那拉杂的胡子抖了抖,面皮更是微微抽搐了几下。 “咔嚓”一声,手中手臂粗细的木棍被生生折断。 吃里扒外的东西,气煞他也! 秦淮这么迫不及待地向他说明事情原委,并非告状,而是一个迂回手段。 江星若,他的好徒儿,将他们害成现在这副凄惨落魄的模样,险些连性命都搭进去了。 现在,让他去帮忙打个野味,不过分吧? 宋十三气归气,但他性子素来傲,轻易不会低头。 现下便是自己亲徒弟犯的事,他嘴上也绝对不会认。 他哼了一声,“她是她,我是我,你要算账也找她去,老子可不背这黑锅。” 态度虽依旧强硬,不见半分软化,但人却已是站起身,撂下一句,“我去外面溜达溜达。” 然后就背着手,走了出去。 秦淮扯了扯唇,知道他这是去寻笳儿去了。 之后,他对笳儿的态度大概也会好上些许。 那手段虽然迂回了些,但宋前辈性格古怪,对付他,就得用非常手段。 这头,兰清笳正在林子里伺机蹲守。 她以前从没有参加过狩猎,打野味这样的事自然做得不甚熟练。 而且她也没有弓箭,打野鸡纯靠扑。 幸亏最近轻功大有精进,不然她只怕只能望鸡兴叹。 兰清笳好容易终于寻到了一个目标。 不是野鸡,是一只野兔。 虽然兔肉没有鸡肉好吃,但有胜于无,将就吃吧。 兔子胆小,还蹿得飞快,她终于等到了时机,正要一举突袭,将它拿下。 忽的,林中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那兔子一听到动静,“嗖”地一下蹿进了密林里。 兰清笳一下扑了个空。 她顿时一恼,可恶!biqikμnět 她转头,就看到了罪魁祸首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宋十三双手负于身后,一副慢悠悠溜达的模样,望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嫌弃。 “就你那样,我们怕是饿死都等不到一顿吃的。” 兰清笳本就恼怒,现在竟然又被他嘲弄,兰清笳顿时更恼了。 她气哼哼的,“有本事你抓给我看!” 她这话刚出口,就见阿猛从那林中蹿出,口中叼着一只兔子,正是自己方才围堵的那一只。 宋十三姿态悠闲,“喏,我凭本事抓到的猎物。” 兰清笳觉得这老头当真是厚颜无耻,“这明明是阿猛抓到的,关你什么事啊?” 宋十三理所当然,“它是我养的,它抓到的当然也算是我凭本事抓到的,有本事你也养一只去。” 兰清笳:…… 她没本事。 阿猛果然人如其名,哦不,獒如其名,十分凶猛。 除了兔子,它还猎了一只狍子,外加几只野鸡。 要知道野鸡可是会飞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捕获的。 不管怎样,至少不用兰清笳动手,她看阿猛的眼神不由得又顺眼了许多。 兰清笳十分开心地要把战利品带回去处理,宋十三却又道:“你去寻些野山菌,炖鸡肉汤。” 兰清笳反问,“没有锅怎么炖汤?” 宋十三给她翻了个白眼,“我让你去自然就是有,你怎么净问些不过脑子的废话?” 又被嫌弃了。 兰清笳忍了忍,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老实道:“我不认识那些野山菌是能吃的。” 她知道,很多野山菌都是有毒的,但她不知道哪些有毒,那些无毒。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吃进肚子里都没事。 但他们俩就不同了,她可不想把两人害死。筆趣庫 宋十三目瞪口呆,“老夫从未见过尔等这般五谷不分的蠢人!” 兰清笳气鼓鼓的,“那你这岁数怕是白活了,我周围的小姐少爷们个个比我还不如!” 家里都有丫鬟婆子做这等琐事,哪个少爷小姐有那闲暇去分什么五谷杂粮,反正吃进肚子里都一样。 她跟那些人比起来,的确算是很强的了,至少她厨艺不错,这些天被困在这里也没让自己吓死或饿死。 宋十三瞪了她一眼,呼喝着阿猛把那些猎物调回去,自己甩袖,气呼呼地去寻野山菌了。 一边走一边愤愤嘀咕,“真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 第341章: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兰清笳本不想跟上去讨嫌,但想想,她还是有必要学着分辨一些野山菌的种类,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她便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似的跟了上去。Ъiqikunět 她不仅跟上去了,还十分讨嫌地追着问,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能吃的分别叫什么,不能吃的又有什么害处。 叽里呱啦,总之十分烦人。 宋十三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勉为其难地与她说了。 只是语气不会有多和善就是了。 不过兰清笳脸皮厚,才不管她和不和善,她只要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那便足矣。 至于他的态度如何,有什么关系,他态度坏些自己也没少块肉。 听习惯了也就好了。 和宋十三在林子里转了一圈,被他嫌弃了一路,但好在收获也颇为丰厚。 之前兰清笳很多都不认识的东西,现在都认识了,感觉自己骤然涨了一波知识。 兰清笳感叹,“这林子里,果然处处都是宝贝。” 宋十三哼了一声,“当然,只有那些有眼无珠的错把宝贝当鱼目罢了。” 兰清笳直接忽略了他的嘲讽,又嘀咕,“照这样的话,我们便是在林子里待上一年半载的都没问题,饿不着。” 秦淮的伤,怕是得多养上些时日。 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但是冬天要来了,得想办法弄些能御寒的动物皮毛才行。” 她当即又舔着脸望向宋十三,“前辈,阿猛遇上狮子老虎,应该也是一如既往的凶猛无敌吧?” 狮子老虎那等猛兽,靠她去猎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寻求外援了。 宋十三没好气,“你要在这里过年?” 兰清笳鼓鼓腮,“我当然不想,可不是还有个伤患嘛!” 宋十三十分不屑,“雪臣不过一点小伤,何至于要养那么久?” 兰清笳下意识想反驳,不是小伤,他伤得挺重的! 但是旋即,眼睛就是一亮。 她忙话风一转,十分狗腿地奉承。 “是是是,有前辈在,那点子小伤算得了什么,赶明儿他定然就能健步如飞了!” 这再明显不过的巴结奉承,宋十三哪里听不出来。 只是看她那副极尽谄媚讨好的模样,却难得没生出反感,他昂起头,哼了一声,十分自得地阔步走着。 那模样,就是个大爷。 兰清笳吐吐舌,赶紧跟上这位大爷。 虽然这位大爷的脾气有点怪,顺着毛捋便是了。 巴结讨好这样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两人回到山洞,兰清笳对付野鸡,宋十三对付狍子,把毛皮剥了,然后就拎着往河边去,清理内脏。 宋十三的动作熟练,显然这样的活儿他没少干。 也是,他都说了,自己在这片林子里待了有大半年了。Ъiqikunět 大半年的时间,他总得吃肉,不能顿顿啃野果吧。 为了这一口吃的,他也锻炼出来了。 兰清笳瞧着,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往林子里钻了。 这一年到头都在荒郊野岭里,自然格外熟能生巧。 倒是兰清笳,让宋十三有些刮目相看。 他原本以为那么一个这也不认识那也不认识的娇小姐,在处理野味上定然束手束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不想,她的动作倒是十分麻利,丝毫没有娇矜之态。 这一点,倒是比他那逆徒强。 以前江星若也随他一道如山采药,做徒弟的,自然是要听师父的差遣,是以江星若便被指派着捯饬野味。 她才是正宗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说一个乡野丫头绝对不为过。 但是她那副娇娇弱弱,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样子,连眼前这位淮南王妃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又想到她干的那些事,宋十三的面色就更难看了。 相反的,他对兰清笳自然生了更多好感。 之后,兰清笳不俗的厨艺,更是让宋十三看她顺眼许多。 小丫头虽然某些方面蠢笨了些,连基本的药丸和一些荒野生存的常识都分不清,但好歹也算并非一无是处。 因为宋十三带的一口小锅,兰清笳时隔多日,终于吃上了一锅鲜香味美的野鸡菌菇汤。 更妙的是,他还带着一小瓶盐巴。 淡了这么多天的嘴巴,终于尝到了盐的味道,兰清笳觉得整个人都有种原地复活了的感觉。httpδ:Ъiqikunēt 宋十三当然只备了自己的一副碗筷,不过办法总比问题多。 兰清笳砍了一根小臂粗的竹子,给两人削了两个“竹碗”,也能将就用。 秦淮被扶着半靠着,自己更生地端着竹碗,慢腾腾地喝着鲜美的鸡汤。 宋十三喝得呼呼作响,不为其他,太鲜了。 虽然这大多得得益于野鸡和野菌本身的鲜味,但也离不开这丫头的厨艺。 不然,为啥以前自己煮的时候,煮出来的味儿就比这会儿差远了呢? 不过,宋十三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吃饱喝足,一抹嘴巴,十分不认账地给了个评价:凑合。 兰清笳已经习惯了他的口不对心。 这老头儿,嘴巴倔得很,要想从他口中得到一句夸赞,可谓难如登天。 她已经知道了他是江星若的师父,也是秦淮一家子的救命大恩人。 虽然他脾气坏了点,但兰清笳还是对他十分客气。 高人嘛,就是那么古怪。 若是太过平易近人,反而就没有高人的气质了。 不过他这脾气,难怪江星若那么畏惧他。 她这徒弟,只怕也几乎没从自家师父嘴里听到什么夸赞之言吧。 这么想想,当他的徒弟还真挺辛苦的,幸亏她不是。 自从宋十三发掘了兰清笳的厨艺技能之后,倒是十分主动地猎野味,找食材。 他虽然不会做,但他会点。 今天要吃鱼汤,明天要吃蛇羹,后天想换个爆炒兔肉,偶尔还采些新鲜的野菜炒着吃。 这里没有现成的调料,好在宋十三有十分老道的丛林生活经验,为了满足他的那张嘴,各种替代的调料都能找到,连带着,兰清笳又认识了更多更丰富的物种。 他甚至还教会了兰清笳怎么自己烧制陶器,让兰清笳大开眼界。 宋十三对此十分自得,“下次你要是再被困在丛林中,就得心应手多了。” 兰清笳立马黑脸,下次?呸呸呸,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谁还盼着下次啊! 第342章:好个奸诈的糟老头 宋十三就地取材,给秦淮用上了最对症的药材,他的伤一点点慢慢恢复。 加上最近每天都变着花样吃,虽然缺了米饭,但营养补充也还算到位,他就恢复得更快了。 宋十三喜欢差遣人,偏偏兰清笳对药材的辨认又是一知半解,他差遣不成,便只能自个儿去采。 但他却是个算无遗策的精明老头,每次去采药都得把兰清笳拽上,难得耐心地教她辨认。 兰清笳当然没有自作多情地觉得这老头儿是改了脾性,开始变得善良温和了。 实际上,他不过是想着教会了她,之后这些活儿便能全都交给她去干罢了。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那般——采药、清洗、砍剁,全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看在秦淮的状况越来越好的份儿上,兰清笳便甘愿当着这苦力工,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每天采药的活儿兰清笳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宋十三又开始教她认其他药材。 兰清笳有些疑惑,“要换药了吗?” 宋十三摸了摸胡须,含糊作答,“这些药材可以多采一些,多多益善。” 兰清笳便当他是默认了,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当天就吭哧吭哧地采了满满一背篓。 那背篓是宋十三为方便她采药特意编的。 宋十三检查了一番那些药材的品质,十分满意。 他又吩咐,“洗干净之后直接摆在岸边,好好晒一晒。” 原本以为很多的药材,晒干之后就严重缩水了,只剩那么一小撮。 兰清笳便铆足了劲儿接连采了好几天,等到附近地界儿上都再难寻到了,这才作罢。 药材晒干了,宋十三又指使兰清笳收起来。 兰清笳一边拾掇一边满是狐疑,“这药材我怎么没见你给秦淮用过啊?” 宋十三理直气壮,“我什么时候说了这是给他用的药了?这是我要带回去的药材!” 兰清笳当即反应过来,脸又是一黑。 好个奸诈的糟老头,敢情这几天都是在骗她,让她给他当苦力呢! 兰清笳气得嘴都歪了,宋十三眼珠子 biqikμnět咕噜乱转,神情也有点虚,但他理不直气也壮。 “我辛辛苦苦给你男人治病,让你给我干点活儿,收点利息怎么了?” 兰清笳被他一噎,他说得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她也不是真就计较这点小事,不肯帮他干活。 但被他这么糊弄,心里就十分不爽。 她气哼哼地道:“你真要差遣我做事你直说啊,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地哄骗我吗?” 宋十三当即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啊,那我以后不客气了。” 兰清笳:…… 您老是属猴子的吧,这顺杆爬的本事未免也太强了! 但那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她还能收回不成? 兰清笳就这么被他套路了,小脸皱巴着,很是郁闷。 秦淮已经能自如地走动了,只是为了不牵扯伤口,行动间须十分缓慢。 他慢慢地挪着步子出了山洞,便见宋十三提着背篓,心情甚好的模样。 身后,兰清笳却耷拉着一张脸。 秦淮目含关切,忍不住开口,“笳儿,怎么了?” 兰清笳闷闷道:“没什么。” 秦淮却是不信,走了两步迎上,低声问:“是不是前辈又欺负你了?” 一个“又”字用得精妙。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告状,宋十三就耳尖地听到了。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又’欺负她了?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兰清笳重重哼了一声,“也没欺负过我,也就一天骂上八百回吧。” 宋十三吹胡子瞪眼,“那是你太蠢,这也不懂,那也不会,老头子那是在教你,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兰清笳毫不客气地跟他呛声,“哼,你明明就是懒,喜欢差遣人罢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就呛了起来,很是热闹。 秦淮也从他们的呛声中知道兰清笳方才不高兴地耷拉着脸的缘故。筆趣庫 想到她是觉得那是他的药材所以才会采得那么卖力,秦淮心中生了几分暖意。 小丫头嘴上跟自己闹别扭,但实际上却是嘴硬心软,时时都惦念着自己。 他抬手在兰清笳的脑袋上摸了摸,“为了我,笳儿辛苦了。” 兰清笳死不承认,“我才没有,你别自作多情!” 她扭身就进了洞中,拎起那口锅便又蹬蹬蹬地往岸边跑去。 得开始捣鼓今天的晚餐了。 阿猛见她端着锅,便觉得有吃的,当即便也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秦淮看她跑得飞快,面上不禁微微无奈。 他又转向宋十三,满脸恳切,“前辈,您若要采药,待我好了再帮您采便是,莫要再差遣笳儿了。” 他瞧见,她的手背上都留了不少伤,想来都是被野菜野藤割破刮伤的。 那些伤虽不算严重,用些药膏就能好,但他瞧了,心里却还是难受,不想叫她再受那些苦。 而且,宋十三以前是怎么骂徒弟的,他自然见识过无数次。 江星若便被他骂哭过无数次,才会对他这般畏惧。 兰清笳终究不是他的徒弟,秦淮也不想她为了自己平白每日挨骂。 宋十三夸张道:“哎哟喂,这肉麻兮兮的,我老头子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秦淮被他打趣得面上神色微僵,但却极力绷住了。 “前辈……” 宋十三哼哼两声,“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她是你眼珠子,我以后不差遣她便是,省得她磕着碰着,你小子回头来找我算账。” 末了又补一句,“秦家男人,果然都被女人吃得死死的,没出息。” 秦淮面上又微微一滞,一抹不自在的红润爬上面颊。 提到秦家男人,秦淮自然不可避免想到了父亲。 前辈已经在林子里待了大半年,对父亲的身体状况自然并不知晓。 秦淮把事情来回梳理了一遍,心中倒是禁不住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期待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一个要引诱他们出京的局。 对方如果有了江星若这枚棋子,便不难仿造出一份以假乱真的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至少说明父亲的身体无恙了。 但这只是他心中的期盼,究竟如何却还得进一步确认。 他便只盼着自己的身体早些恢复,他们也好早日动身,走出这片林子。 biqikμnět 第343章:技多不压身 又养了十余天,秦淮的外伤大有好转。 眼看天气开始一天天变冷,他们决定启程离开。 不然,真的要在这山里过年了。 兰清笳想到什么,不禁道:“可是你不是说你走了大半年才走到这儿的吗? 那我们原路折回去的话,岂不是也要走大半年?” 最后的结果,不也是一样的在山里过年? 宋十三赏给她一记十分明媚的大白眼。 “我那是为了采药,走走停停才走了大半年,谁跟你说是赶路赶了大半年了?” 兰清笳被他一噎,她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被他忽悠了。 她愤愤控诉,“可你也没说清楚啊!” 语焉不详,故意害她误会。 宋十三回:“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兰清笳一阵气闷,心里默念了几句“尊老爱幼”,才没让自己怼回去。 秦淮对他们的斗嘴很是无奈。 宋十三是前辈,他自是骂不得。 可看兰清笳每次被他怼得气闷,心里又禁不住心疼。 每次他都只能当和事佬,再不动声色地偏帮兰清笳。 好在,兰清笳的气性没那么大,她也没真的把宋十三记恨上,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斗嘴之后,该跟宋十三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最多就是在吃饭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他中意的鸡腿抢了,然后看他吃不着的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 秦淮每每见她如此,心头也不由得和缓许多。 收拾好东西——其实兰清笳和秦淮没啥东西可以收拾的,最多就是做好的竹碗筷。 主要是宋十三的东西多,一路采的各种草药,虽然都晒干了,但还是有些分量。 那些都是他的宝贝疙瘩。 幸好还有个阿猛充当苦力,乖乖地驮着鼓囊囊的布袋,跟在主人的身后。 兰清笳给秦淮削了根棍子,给他充当拐杖。 秦淮一度满脸拒绝,“我伤的是胸口,不是腿。”ъiqiku 兰清笳觉得都一样,“反正都是残障病患。” 感到自己被嫌弃了,秦淮的脸上竟然染上了一丝委屈。 他望着她,语气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你不能扶着我吗?”Ъiqikunět 兰清笳对上他的目光,竟然看到了类似于撒娇的表情。 兰清笳像被烫到了似的,当即就义正言辞地拒绝。 “休想!” 有一说一,他现在还伤着自己才不跟他算旧账,但这可不意味着那笔账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现在可不能让他得寸进尺,恃伤而骄。 苦肉计&美男计宣告失败,秦淮只能拿起那根木棍,默默拄着。 一行人出发,兰清笳对着附近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她见宋十三顺着河流往下走,顿时就有些疑惑。 “前辈,你走错了!我们该逆着河走才对。” 宋十三步子不停,十分坚定,“没错,就是这么走。” 兰清笳觉得他有些老糊涂了,“可是这不是原路返回的方向,你来时的路是逆流往上。” 宋十三瞥了她一眼,“谁说我要原路返回了?那一条路上的药材我老头子都采遍了,再原路折回去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往下流去。” 兰清笳一时无语,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宝贝药材呢! 可兰清笳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这条路你也没走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而且万一我们这是越走越到森林的深处,岂不是真的要在这里过年了?” 宋十三瞪她,“反正顺着河流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我就要顺流走,你们要是不想与我一道,自己逆流而行便是!” 兰清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 算了,这老头儿固执得很,既然他要走这条路,那就听他的吧。 至于分道扬镳,兰清笳基本上不考虑这个选项。 且不说秦淮的伤势未曾痊愈,有他在自然更保险一些。 就算秦淮没伤,在这样的原始森林里,还是跟武力值高的人待在一块更安全。 老头儿的嘴毒,但身手不差。 再加个阿猛,要真遇到什么凶兽猛兽,她也不虚。 再有一个,老头儿带了锅和调料,真要分开走了,她和秦淮可就吃不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了,便是冲着这一口吃的,也得走在一块儿。 宋十三见小丫头老实了,得意地哼了一声。 秦淮身上有伤走得慢,宋十三要钻林子采药,自然也走得不快。 如此,倒是步调一致,谁也不嫌弃谁。 宋十三倒是没再差遣兰清笳给他采药了,反而是兰清笳自己闲不住,也跟着凑上去,主动问东问西。 宋十三哼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要上赶着找活儿干,回头雪臣再说我老头子差遣你,我可不认。” 兰清笳嘟哝了句,“别管他。” 但心里,却是因为他的偏袒而有点甜滋滋的。 兰清笳跟着宋十三一起认药,采药,也不全都是在帮他干活,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段经历让兰清笳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弱小无知。 哪怕她已经学了武,有了基本的自保和傍身的手段,却还是远远不够。 若非自己不懂医术,也不会给秦淮吃错药,让他足足昏睡了那么多天都不醒。 可见,医术的重要性。 若是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机会摆在自己跟前,不学白不学。 反正技多不压身。 这么想着,兰清笳跟在宋十三身后就更充满热情了。 他照旧是那副没有半点耐心的样子,但兰清笳自动忽略了他的态度语气,只一心汲取着他传授的知识。 秦淮自然看出了兰清笳高涨的热情,也约莫猜出了她的意图。 他本是担心她被宋十三差遣着做事会不开心,那现在既然这是她自己想做的,那他自然就没有阻拦的道理。筆趣庫 他们顺着河流,走走停停。 兰清笳和宋十三都忙着采药,阿猛和秦淮便担起了觅食的任务。 有时山鸡,有时野兔,有时是河里抓到的大胖鱼。 总之,一路上他们便没有短过嘴。 反正是就地取材,他们又不是没本事抓不到,自然没必要苦了自己。 只是,兰清笳感觉天气一天天变冷,他们的速度似乎真的有些太慢了。 若是不提一提速的话,在寒冬来临之前,他们怕是出不去了。 第344章:你怎么那么不识货 兰清笳提议,“前辈,天儿越来越凉了,我们还是加快脚程吧。” 宋十三却有些不情愿,“我还没找到千金藤。” 千金藤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药材,真真药如其名,贵比千金,有价无市。 兰清笳知道他对药材十分执着,若是苦劝定然无用,她便只能作罢。 她曾经飞到树顶上去望了一眼,一片连绵不绝,全是森林。 所以她觉得,就算他们加快了脚程,只怕也不能在入冬之前走出去。 既然如此,那索性顺其自然吧。 老头儿曾十分嚣张地说过:“入冬了怕什么,直接猎几头老虎狮子,毛皮衫不就有了?” 行吧,他既然已经把大话放下了,自己也就不急了。 赶了几天路,他们依照惯例,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秦淮与阿猛去觅食,宋十三与兰清笳去挖药。ъiqiku 兰清笳背着个背篓,手里拿着个小锹子,瞅见眼熟的药材就挖,做得轻车熟路。 忽的,她瞥见了草丛底下透出一抹有些异常鲜艳的颜色。 出于探寻新事物的本能,她拨开了草丛。 那是一处凹坑,那里面长了一窝红艳艳,红得发紫的蘑菇。 那蘑菇根部,还盘踞了一大窝蚂蚁,有几只蚂蚁从窝里爬出来,她瞧着,足有大拇指那么大只,表皮黑亮黑亮的。 宋十三告诉过她,太鲜艳的蘑菇一般都不能吃。 眼前这蘑菇的色彩这般鲜艳浓重,兰清笳立马就给盖了个戳:肯定是毒蘑菇。 兰清笳赶紧收回手,没去碰它们,免得反而被那窝蚂蚁围攻。 兰清笳跟宋十三碰头,便提醒了他,“那边有一个很大的蚂蚁窝,还长了一窝红得发紫的蘑菇。 你小心别踩到了,不然被蚂蚁追着咬我可不救你。” 谁料,宋十三听到这话,眼睛却是陡然一亮,神情也立马现出了一抹诡异的兴奋。 “什么?你,你说什么?在哪里?快,快带我去!” 兰清笳见他的反应,很快回过神来,“那些蚂蚁又是你要找的宝贝?” 宋十三瞪了她一眼,“谁稀罕那臭蚂蚁,我要找的是那红蘑菇!” “那是什么?” 宋十三给了她一记“你怎么那么不识货”的表情。 “那是赤灵菇,是比那千金藤还要金贵的宝贝!” 从外形上判断,红得发紫的蘑菇,是赤灵菇的几率很大。筆趣庫 而她又说,那赤灵菇旁边有一窝蚂蚁,那就是赤灵菇无疑了。 赤灵菇与铁皮黑蚁,是如影随形的搭配,绝对错不了! 兰清笳见他那般兴奋,就十分捧场地“哇”了一声。 实际上兰清笳的内心想法却是,但凡是药材,就都是他心里的宝贝吧。 这一路来,她都已经听到他口中的多少宝贝了。 他的宝贝多了,她自然就习以为常,平静无波了。 宋十三看她那副神色,就知道她没上心,很是敷衍。 他也懒得跟她计较,连连催促她赶紧带路。 待到了那草丛前,拨开草丛看到那一窝红彤彤的赤灵菇,这老头儿幸福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一窝,足足一窝!这一趟我当真是赚到了!” 兰清笳见他那副样子,眼珠子一转,便开口道:“这可是我发现的,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难得能在这老头儿身上要到好处,所以,这难得的机会她可得抓住。 宋十三得了这宝贝多亏了她,所以看她也像在看宝贝疙瘩。 听她这话,自然满口答应,“好好好,你想要什么都行!” 兰清笳不放心地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宋十三难得的十分好脾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老头子说出的话当然作数,岂有不认账的道理?” 兰清笳当即就开心了。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要向他讨什么好处,但条件先开在这儿,总没有坏处。 瞬间,兰清笳心情就好了许多。 这一路上,若他再倚老卖老,自己可就有了可以还击的筹码了。 兰清笳正兀自乐呵,宋十三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采蘑菇。 这等宝贝,光是一株就已是十分难得,现在竟然运气这么好,遇到了一整窝,他动作飞快,只想尽数收入囊中,一棵都不留。 忽的,宋十三一下跳了起来,口中呼喝,“丫头小心!” 兰清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十三伸手一拽,不明所以地开始跑。 “怎,怎么了?” 兰清笳一边跑一边回头,就瞧见了身后那突然蜂拥而出的黑压压一片的蚂蚁。Ъiqikunět 那蚂蚁个头巨大,乌压压地朝他们追来,那架势,瞧着委实也十分骇人。 兰清笳有些害怕这样黑压压一大片的东西,这让她的周身都泛起一股不寒而栗的悚然,像是那些东西全都在自己身上爬似的。 两人狼狈逃窜,总算甩开了。 宋十三手中拿着自己好不容易采到的几株赤灵菇,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心疼。 “我动作怎么就不能再快些呢!要是我再快些,说不定还能再多采几株。” 兰清笳见他那副懊悔不跌的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那等它们回窝里了再去采便是了。” 宋十三十分遗憾地摇头,“那些铁皮黑蚁,毒性烈得很,被咬上一口,小命就没了。 它们的领地意识很强,我捣了它们的窝,它们就会很警惕,轻易不能靠近。 一旦靠近,它们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咬上一口,那就没命了。” 宋十三虽然觉得那些赤灵菇十分珍贵,没有全都采到手十分可惜,但赤灵菇再珍贵,也没有这条老命珍贵。 好在,他已经采了好几朵,而且都是最大的,有了这收获,他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宋十三这般安慰着自己,但脸上的遗憾还是掩不住。 兰清笳看着他的神情,她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但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走了没多要,兰清笳忽道:“前辈你先回去,我,我去去就来……” 兰清笳说得含糊,宋十三以为她要去方便,也没追问,点了点头便往回走了。 宋十三捧着宝贝回到岸边,秦淮刚把抓来的大胖鱼拾掇好,准备架锅,等兰清笳回来煮。 没办法,她煮的最好吃,现在条件有限,大家都不想平白浪费了食材。 第345章:太打眼了 宋十三乐颠颠地跟秦淮炫耀自己刚采的赤灵菇。 “你不知道,好大一窝赤灵菇,每一株都长得又肥又壮,可惜那铁皮黑蚁太凶,追得我们屁滚尿流……” 秦淮听他说着,目光不禁往他身后搜寻,“笳儿呢?” 宋十三没察觉不对,“在后头,很快就回来了。” 秦淮起先也并没在意,但等了一刻钟,却仍不见兰清笳回来,他的眉头就禁不住蹙了起来,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异样的猜测。 他面色微沉,当即也顾不得其他,抬步就往林子里去。 “我去看看。” 宋十三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宝贝赤灵菇上。 秦淮刚走进林子里,就远远听到了兰清笳开心的声音,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老头儿,你看我给了采了什么。” 很快,兰清笳的身影就窜了出来,满脸都笑开了花。 秦淮一眼就看到了她那背篓里兜着的东西,面上神情顿时染上一片晦暗。 宋十三也转头,原本不以为意,但下一瞬,他的眼睛都直了。 他三两步奔了上来,眼珠子险些没直接从眼眶里蹦了出来,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丫头你你,你这是在变魔术吗?” 兰清笳笑眯眯的,“对啊,这就是我变魔术变出来的,你可看仔细了,待会儿一眨眼可就消失了。” 宋十三急急地把背篓接了过来,伸手拿起那里面的赤灵菇。 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百分百确定,这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你方才是折回去采它们了?你怎么采到的?” 兰清笳洋洋得意,“你甭管我是怎么采的,反正我给你弄来了,你可得再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 宋十三知道这丫头鬼点子多,听她这么说,又见她好好地回来了,没有出事,他便也没在意。 他连声道:“好好好,行行行,你想要什么都行,便是要我的这条老命都没问题!”ъiqiku 兰清笳“切”了一声,“我要你老命做什么,又不值钱。” 宋十三想说,多少人豪掷千金想找他看病,他都是看心情接诊,他的这条命可值钱着呢。 但现在她是大功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兰清笳还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讨要好处,手腕就被秦淮一把握住。 “受伤了吗?” 兰清笳神色有些不自在,要挣开手,“我没事,好着呢。” 秦淮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二话不说,直接撸起她的袖子,望着她手臂上留下的几个咬印,眸光沉沉,周身都是一片片低沉的气压。 她要把伤口遮住,但秦淮却没放,面上一片晦暗。 “还有哪里伤了?” 兰清笳面对他这副沉沉的气压,莫名就有点心虚。 她含糊道:“没,没有了,我跑得快,它们咬不到我。” 宋十三原本还在开开心心地数着自己的宝贝,但余光一瞟,微微顿住。 他看到了兰清笳的伤口,眸中顿时闪过了一抹错愕。 他当即大步走了过来,确认了兰清笳手臂上的咬伤的确是那铁皮黑蚁留下的,宋十三的神情顿时更加愕然,甚至还带上了一些难以置信。 “你,你被铁皮黑蚁咬了?” “就咬了几口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宋十三顿时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就咬了几口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那可是铁皮黑蚁啊,咬上一口就要丧命的,她被咬了几口,是怎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的? 宋十三到底见多识广,脑中有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猜到了那唯一的可能。https:ЪiqikuΠet “你,你是药人?” 宋十三的眼珠子再一次几乎瞪了出来。 今天他的心境起伏简直比他这前面几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大! 兰清笳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兰清笳看得出秦淮对他的信任,是以心里便也本能地生出了信任。 正是因为这份信任,她才没有打算刻意隐瞒自己的特殊体质。 眼下他已经猜到了,兰清笳便老实承认地点了点头。 宋十三看着兰清笳的目光又是诸番变化,满是复杂。 这丫头当真是让他又惊又喜,一时都找不到语言来形容。 秦淮却没有半分兴奋,他的眸光依旧是沉沉的。 “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以身犯险!” 兰清笳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她忍不住咕哝,“我厉害着呢,又不会有什么事……” “万一呢?”秦淮难得十分严肃,半分不让。 “你是药人不错,但没人知道你这体质的抗毒性究竟有多强,会不会突然间失效。 万一你的体质抵抗不了铁皮黑蚁的毒,你这般鲁莽,小命还要不要了?” 他沉着脸来训人的时候,兰清笳便立马就有了一种正在被师父训话的既视感。 她的底气一下就泄了,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宋十三难得的和颜悦色,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表现得太舍不得丫头才去冒险,你别骂她了。” 兰清笳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对对,没错没错。 要不是见他一副惋惜连连,哀叹不已,像是错过了这一次就一辈子都没机会再遇到的模样,她也不会又跑回去冒险啊。筆趣庫 秦淮沉了一口气,这才稍缓了声音,“前辈您帮她诊一诊脉,看她被咬的这些伤口有没有妨碍。” 宋十三自然当即应下。 他搭上兰清笳的脉搏,细细地听了一阵。 原本还存着的一点担忧,在诊完脉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再看向兰清笳,眼神就更添复杂了。 秦淮见他那副神色,却是误会了,当即沉声,“前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是有不妥,最大的不妥就是,她这体质,可太打眼了。 一旦让人知道,只怕会惹人垂涎,危险不断啊。” 听完了宋十三的话,秦淮这才回过神来。 看来,兰清笳当真是一个十分成功的药人,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不惜远赴千里前来掳劫。 兰清笳低声道:“我们便是遭遇了想劫持我的人,才会流落到这里的。” 宋十三闻言,面色就沉了下去。 “你身怀此等异能,岂可不好好遮掩,反而让歹人知晓?” 第346章:是当师父的不中用 兰清笳知道那些想要劫持自己的人就是当年那将她掳走,饲养成药人的人。 自己这个秘密,当然没有人比那一伙人更清楚,自己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 兰清笳现在收拾不了那些人,却能告江星若一状。 “您的好徒儿就是知道我这秘密的一人,她非但没想着替我遮掩隐瞒,还钻了空子险害我性命! 现在又跟那些欲掳劫我的人搅和到一块,她可真真是恨我入骨了,半点都没盼着我好呢!” 此时的兰清笳恰巧是宋十三最稀罕的时候,她的这一状告得可谓一针见血,事半功倍。 宋十三本在秦淮那里就知道了事情的大致情况,现在再听兰清笳告状,面色一下便黑如锅底,一股怒意直蹿至脑顶。 兰清笳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又添了一把柴,“前辈,您可得要替我们做主啊。” 最好是把江星若狠狠收拾一顿,让她以后见了自己都要跪下来喊爹! 那样才畅快呢! 当然这话她没说,但相信宋十三应该能自行体会。 他沉着声,“待这次回去,我必将那逆徒狠狠收拾一番,好生清理清理门户!” 兰清笳得了这准话,心下这才一下开心了。 宋十三又看向兰清笳,像是在思忖着些什么。 兰清笳被他看得微微一愣,面上便也带上了些许疑惑。 “怎么了?” “丫头,现在你这秘密既然已经泄露,那日后就有避免不了的诸多麻烦,只怕后患难绝。”筆趣庫 兰清笳想到那些暗中窥视的黑衣人,心情顿时也跟着沮丧了起来。 他们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次,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这么幸运呢? 宋十三再次开口,“要想保护好自己,唯一的法子就是要变强。 只有你真正有了实力,那些暗中的人才不能把你怎么样。” 兰清笳深以为然,“嗯嗯,我知道,我师……” 话说了一半,想到自己师父跟自己夫君已然合体,她就骤然收住了话头。 “我每天都有在练习心法武功,身手已经很不错了。”宋十三却默了默,“丫头,你大概对你的身手有什么误解。” 他自然是见过她舞剑,就她那水平,也只能算是刚起步。 对付个毛贼没问题,但要遇到高手,分分钟嗝屁。 兰清笳感到了他扑面而来的浓浓嫌弃,神情顿时狠狠一滞。 她立马瞥向秦淮,毫不客气地甩锅,“那也是当师父的不中用。” 秦淮:…… 到了甩锅的时候就承认他是师父了。 宋十三跟他俩待了那么长时间,他们闹的那些小别扭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发挥着老顽童般的八卦之力,早就把他们那点子事弄了个清楚。 当时宋十三就啧啧地感叹,“秦家男人,为了娶媳妇儿当真是够拼的,连人都可以不做。” 对自己的小徒弟下手,可不就是有那么点禽兽不如的意味吗? 秦淮被他怼得无言以对。 现下,宋十三也瞥了秦淮一眼,毫不客气地道:“既然你那师父这么不中用,你还认他作甚,不如认到我老头子门下。 我既能教你习武,还能教你医术,毒术,你若真将我的本事学了去,便是大罗神仙想打你的主意,也拿你没辙。”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有一说一,这老头儿的确十分有料。 但是,兰清笳想到另外一茬,顿时就打了退堂鼓。 “那我岂不是要认江星若当师姐?我才不要。” 若是以后江星若都能在自己面前摆那师姐的派头,她宁愿去死。https:ЪiqikuΠet 宋十三立马又沉了脸,“她既然敢做出那样的事,我便已不把她当我师门中人。 待见了她,我自会当面告知她,我已将她逐出师门。” “真的?” 宋十三板着脸,“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兰清笳一脸控诉地望着他,“你敢拍着你的良心说你没骗过我?” 第一次见面就骗自己他不是大夫的人是谁? 后来又诓她那么多次的人是谁? 宋十三的老脸一僵。 他轻咳一声,“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作数不作数。 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骗你,要是再骗你一次,就让我胡须掉光!” 兰清笳觉得哪里有什么怪怪的。 别人做保证都是各种放狠话,他做保证怎么就只轻飘飘一句“胡须掉光”? 他的胡须是金子啊有那么金贵?就算掉光了又有什么可值得可惜的? 但兰清笳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疑问,宋十三就已经飞快地带过了话题。 “我这个师父绝对比你那个对你图谋不轨人面兽心的师父强!拜我为师,不会错!”筆趣庫 秦图谋不轨人面兽心的师父淮:…… 他感觉自己这个师父的位置摇摇欲坠,即将不保! 但转念一想,他还抢着当她师父做什么?安安心心当她夫君不好吗? 于是,秦淮便默默地把那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兰清笳心里有些动摇,但却还是没下定决心。 她有些不给面子地挑刺,“江星若也是你徒弟,可我也没见她有多厉害啊。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医术也是马马虎虎,不怎么样。” 宋十三脸瞬间就黑了。 “那是她资质平平,又怕苦怕累,不肯认真钻研!” 宋十三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他收徒看的是天资和眼缘。 偏偏,江星若是个例外,既没有天资,也不怎么符合自己的眼缘,而是因为一桩人情债,不得不收下她。 收是收了,他却不会因为那桩人情债就有什么偏袒,该怎么教还是怎么教。 偏偏江星若就不是这块料,习武她嫌累,学医也没有学到精髓,就学到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程度。 真真是平白坏他名声。 兰清笳一想江星若那脾性,便信了他的话。 只是,真的要转投他的名下吗? 兰清笳见秦淮不说话,一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虽然他骗了自己,但兰清笳还是本能地想征求他的意见。 她当初可是真心实意地拜他为师,还是她强求来的。 现在要转投他人门下,当然得经过他的同意。 兰清笳却有些拉不下脸去主动开口问他,只能偷偷瞥他。 第347章:狗血淋头 秦淮心思自然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他故作沉吟了片刻,方开口道:“前辈各方面的确比我强上许多,你若拜到他的门下,必然能学到更多。” 宋十三闻言,顿时连连点头。 还是这小子上道,有自知之明。 兰清笳故作勉为其难地道:“那我考虑考虑……” 宋十三顿时就有些急,“怎么还需要考虑?难不成你还想继续让这小子当你师父?”biqikμnět 兰清笳当即否认,“才没有!” 她才不认那个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的师父! 秦淮摸摸鼻子,也开口表态,“我也不想。” 兰清笳一听就怒了,她可以嫌弃他,但他怎么能反过来嫌弃自己? 不能忍,这绝对不能忍! 好在秦淮的求生欲一直都很在线,他说完这话,立马就紧跟着补充。 “因为我已是笳儿的夫君,再顶着师父的名分,总是不妥当。 之前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忧心,却苦于没有找到机会处理。 现在既然有了合适的契机,自然要把问题一并解决了。 更何况前辈本就是比我更加合适的为师人选,笳儿既然有了这个机缘,自然不能错过。” 秦淮这话说得真诚又漂亮,将两个人都捧了捧,自然让两人都满意。 兰清笳方才的怒火也一下被抚平了。 哼,算他说的是人话。 兰清笳也没有再过分矫情,点点头就答应了。 “那好吧。” 宋十三当即一喜,“说好了,可不能反悔。” 他凭生都没有这么积极地上赶着给自己找徒弟,这当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他的这副欣喜神情,倒是让兰清笳心中也跟着开心起来。 毕竟,能有人这么积极主动地想要收自己为徒,这对自己的价值也是一种肯定。 那是一种被人重视的欣喜愉悦。 可不像自己头回拜师,可是厚着脸皮强求来的。 秦淮见此,心中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此前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了。 不过,对于宋十三的脾性,秦淮自然更加了解。 他颇有先见之明地提醒,“前辈,笳儿也算是您主动要收的徒儿,您日后在教导时,脾气可得要收一收。” 宋十三瞪了他一眼,“我老头子教徒弟还要你来指手画脚?” 再看向兰清笳,他又一下软了态度,“你别听他瞎说,我脾气好得很,从不骂人。” 兰清笳:…… 这大话说得,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筆趣庫 宋十三轻咳了一声,“好了好了,我以后收一收脾气,权当修心养性了。” 看在这些赤灵菇的面儿上,他就少骂她几句吧。 毕竟也是新收的徒弟,还热乎着呢,不能一开始就把小徒儿吓跑了。 兰清笳其实已经习惯了老头儿的骂骂咧咧,毕竟他也没坏心。 骂归骂,但该教她的也都会提点,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 她拜了师,自然是希望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这时候她就希望师父是严师了,毕竟严师出高徒。 而且一个人的脾气如何,大概是比较难以扭转的。 他一辈子都是这么个暴脾气,一时半会儿的怎么可能改得了。 所以,兰清笳十分大义凌然地道:“没事,您以前是怎样的现在还是怎样,不需要格外优待。 我拜师是要学艺的,不是为了获得优待的。” 秦淮看了她一眼,面上似有欲言又止之色。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自己现在多说,她反而会不领情。 等她见识到前辈骂人的真正实力,她应当就会知道能得到优待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 这段时间宋十三的表现就是他脾气最火爆的时候了吗? 不。 这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对自己的徒弟,远比现在严格十倍不止。 从他手底下出来的徒弟,哪一个不闻他色变? 就是被这严格的训练训出来的。 即便是对江星若曾经那唯一的女弟子,宋十三也没有半分优待。 只不过,江星若每每被训总是哭,宋十三觉得不耐烦。 她也并非一个好苗子,宋十三便只管教,至于学不学,学到什么地步他便没有再督促。 所以,江星若才学了个半吊子,医术平平。 可对兰清笳,宋十三定然不会放任不管,必然会拿出对待其他徒弟的严苛态度来打磨。 秦淮心中有些为她未来要吃的苦感到疼惜,但想到她出了林子之后要面临的危险,秦淮便压下了那抹心疼。 让她多成长一些也好,现在把苦头吃了,以后才不会再受苦。 兰清笳很快就见识到了宋十三的魔鬼一般的脾气,还有近乎变态的严苛。Ъiqikunět 以前没有师徒之名,他教她时自然只是随便提点,并不会严格督促她的学习进度。 但现在,有了师徒之名,他就不再是随便教教了,更不会教过就罢,他会严格地检查她究竟掌握得如何。 这个过程,就是他严苛地挑刺过程。 但凡是有半点学得不透彻,记忆不准确,就是一顿毫不留情地批头痛骂。 被骂得狗血淋头是什么样的感觉,以前兰清笳对此根本没有概念,现在,她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真真是被骂得头臭,无地自容。 这么一番对比,以前秦淮当真算是一个再和蔼不过的师父了。 秦淮从旁看着,她挨骂,他面色便禁不住跟着绷起,唇角紧抿。 但他却一直沉默着,没有插话。 这是前辈在教导徒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没有插嘴的权利。 在她挨骂之后垂头丧气的时候,秦淮伸手摸摸她的发顶。 “没事,我陪你一块儿学。” 兰清笳丧气也不过是片刻,很快她就重振旗鼓,继续扎实巩固自己所缺的知识。 现在条件有限,宋十三便着重教她认药材,以及那些药材的医理药理。 当然,这林子里也不缺能害人的毒物。 宋十三的毒术丝毫不逊医术,他一边教她医术,也在教她毒术。 用他的话说,“你那三脚猫功夫短时间内很难有飞速增长,要想自保,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最是管用。 而且你还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毒术就最适合你不过。” 第348章:谁也别嫌弃谁 秦淮和兰清笳都深以为然。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兰清笳才会不管挨多少骂都不退缩放弃。 反而越骂越勇,越骂越有学习的干劲。 这可是能保命的技能,就算挨骂几句怎么了? 又不会少一斤肉,她才不会像江星若那么玻璃心,随随便便就哭唧唧。 兰清笳的抗打击能力让宋十三十分满意。 她身上那股子越挫越勇的劲头也让宋十三连连点头。 不错,有天赋,有干劲,还不怕吃苦,是个可塑之才。 同样是女孩子,同样是女徒弟,江星若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比她差远了。 因为一路上又加入了实地教学的项目,所以原本就走得慢的脚程就变得更慢了。 天气果然一天天变冷。 他们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过冬的准备,为了准备保暖的毛皮,他们进了林子深处,当真遇到了一只大老虎。ъiqiku 三人一獒,合力将那老虎杀了。 毛皮剥了,肉也宰了吃。 三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就都便宜了阿猛。 一头老虎皮只够裁剪两个人的衣裳。 不过他们之前猎的兔子也都保留着兔皮,一路吃过来,积攒的兔皮不少,用藤麻线简单粗暴地缝上,也勉强能当个保暖坎肩。 三人穿着这奇奇怪怪的衣裳,互相对望,又默默移开。 都成了野人,谁也别嫌弃谁。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天,终于被凛冽的寒风挡住了脚步。 于是他们便寻了个避风的山洞,暂时安置了下来。 吃穿问题都不难解决,一路走来,他们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便是更尴尬的月事问题,兰清笳都用贴身的里衣,裁了月事条,裹上草木灰,将就着对付了过去。 至于洗漱,洗漱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随便擦擦身罢了,唯一能洗的就是头发。 他们没有找到可以烧制瓷器的红泥,用的还是唯一的那口锅。 那口锅是用来煮吃食的,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那一股子肉膻味。 所以他们洗过的头发自然也是一股肉膻味,即便用了再多皂角也无用。 一开始兰清笳还十分不自在不习惯,但,大家都一样,她便木着脸无所谓了。 非常时期,谁也别嫌弃谁。 正因为经历了在丛林生活的不易,兰清笳对宋十三就更添了佩服。 他能为了采药在这破林子里待上大半年,他对这些药材,可真是真爱了。 除了必要的觅食和捡柴,他们便都窝在洞中不出去了。 毕竟外面寒风呼呼,实在是冷。 兰清笳也并不无聊,她没有时间无聊。 这段时间完全被宋十三占用了,他继续压榨着她,疯狂开启严师模式,兰清笳感觉自己痛并快乐着。 日子虽然枯燥,条件虽然艰苦,但却奇异的和谐。 在兰清笳还没有什么感觉的时候,日子就一天天地过去了。 气温终于慢慢回升。 虽然依旧冷,但却远没有冷到那种蚀骨的程度。 穿着他们这一身“奇装异服”,也能勉强保暖。 宋十三拍案决定,准备启程。 兰清笳当即开始收拾东西,然后三人一獒再次踏上旅程,出发了。 这一次大家的行程就快了不少。 一来,宋十三该采的药已经采得差不多,再多的他就算是想拿也不好拿了。 他最多就是会停下来让兰清笳辨认药性,算是对她的考教。 二来,秦淮的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也早就恢复了,步行自然就快了许多,不会影响进程。 可即便如此,他们一行人终于看到人烟的时候,也已经又是一个月之后,可见那片林子究竟有多大。Ъiqikunět 兰清笳看到那熟悉的人烟,几乎要激动得落下泪来。 不容易,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能坐落在深山附近的村子,自然不可能有多么富庶。 从那低矮破败的屋子可以看出,这里不过就是个偏远落后的小村庄罢了。 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至少消息封闭,不会泄露行踪。 兰清笳上前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当然,为了避免阿猛伤人,一出了林子它就被栓了起来。 这是一户寻常的人家,一家四口,一对年轻夫妇加上一个老母,一个三岁幼儿。 一家子望着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茫然和警惕。 兰清笳摘下了头上的簪子,又取下耳环,拿出了在林子里采摘到的最上好的几株灵芝递了上去。 她笑道:“我们是游方郎中,是与师父一道进山采药的,在里边待了大半年,形容不免有些狼狈,让婶子见笑了。 我们想借宝地好生梳洗一番,再借几身衣裳,用些饭食,这是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 他们三人身上的装束都很奇怪,但兰清笳和秦淮却都是长得极好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 现在她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顿时就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当家的男人当即出声推辞,但兰清笳却很坚持,他便收下了。 两位妇人已经去烧水做饭了,只有那男人留下了与他们小心寒暄。 那孩子便窝在他怀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不停地望着他们。 他没看宋十三,毕竟一个胡子拉杂的老头子无甚可看的。 他只一个劲地盯着兰清笳和秦淮瞧,他长这么大,可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不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村落。 这户人家的男人叫陈壮,不多会儿,陈壮家就聚拢来了不少围观的村民,想要看看究竟来了什么人。 兰清笳终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感觉身上都轻了好几斤。 她换上了陈壮媳妇赵氏的粗布衣裳,头发用一根素簪挽着,整个人的装扮分外朴素,但她一走出来,还是让那些围观的村民们觉得眼前一亮。 她的五官小巧秀气,皮肤虽然较之以前已经是变黑了,但跟这里的村民相比,依旧是白皙细嫩,整个人便宛若一支白玉兰似的,亭亭玉立,姿容不俗。筆趣庫 众人暗暗为兰清笳的颜值感叹,紧接着,在看到另外一个从屋中走出的男人时,众人再次看呆了。 那男人身姿挺拔颀长,面如冠玉,丰唇秀目,一身再寻常不过的布衣,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好看,叫人移不开眼。 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瞧见了,立马便红了脸。 第349章:联络人手,打探情况 兰清笳没想到外面竟然会一下来了那么多人,他们可并不想抛头露面,暴露行踪。 她没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倒是看到几个姑娘直勾勾盯着秦淮的样子。 那副模样,便跟阿猛见了肉的时候一模一样。 兰清笳当即便拽着秦淮进了屋,阻隔了外面那有些过于直白炽烈的目光。 旋即又剜了他一眼,真是个骚包男人,走到哪里都这般招蜂引蝶。 莫名被剜了一眼的秦淮:??? 等到宋十三也洗好了出来时,众人就没有了这种惊艳的效果。Ъiqikunět 心里反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落差——原来是个糟老头。 这个糟老头脾气还不怎么好,叉着腰朝外面的人嚷嚷。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 阿猛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同仇敌忾地朝门外的人吱牙,发出“呜呜呜”的示威声。 好奇围观的众人当即被这一人一獒吓住了,也不敢再好奇,纷纷散了。 他们也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毕竟人多眼杂,万一那些不死心的黑衣人再追来,那就平白给这里的村民惹来了祸事。 陈壮去村头买了几斤肉,赵氏婆媳炒了满满的一桌菜。 他们倒是不怎么想吃肉,毕竟之前在林子里可是天天吃,已经吃腻了。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埋头扒饭。 大半年没吃到白米饭了,真香。 陈壮一家子看到他们抓着米饭猛吃,都不敢添饭,还寻思着要是不够得再多煮一锅才好。 幸而,三人就算再怎么能吃,肚子的容量也都有限,将一桌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一个个就都饱足得不得了了。 吃饱喝足,他们便询问了陈壮这里的地理位置。 这里地处黔贵境内,隶属于黔州州府管辖。 而从这个小村子到镇上,须赶一个时辰牛车。 三人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主要也是这陈家家徒四壁,拢共也就两间房,也根本没有他们可以借宿的地方。 既然镇上不算远,他们便索性到镇上的客栈落脚好了,至少还能睡个舒坦。 于是他们便让陈壮帮忙去请一辆牛车,送他们到镇上。 兰清笳又寻摸身上的首饰给他,但陈旺却死活不肯再收,脚步匆匆地就跑出去找牛车去了。 倒也不算是个贪心之人。 陈旺很快给请来了牛车,三人一獒乘着牛车,又被众百姓一番热烈围观,一路颠颠簸簸,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镇上。 三人都不是心疼银子的人,直接挑了镇上最好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时隔大半年,终于重新睡上了床。 虽然这床也并没有多软和,但可比那山洞里硬邦邦冷冰冰的地面强多了。 兰清笳一头就栽进了床上,抱着被子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秦淮见到她的这副模样,唇角不禁微微翘了翘。 “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 兰清笳咕哝一声,将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没多会儿,呼吸便渐趋平稳。 秦淮宽衣上榻,伸手轻轻揽住了她,他也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终于,又能抱着媳妇睡觉了。 天气乍暖还寒,兰清笳感到身侧的热源,当即便贴了过去,给自己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便又不动了。 只是她的姿势选得委实妙,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了秦淮的身上,严丝合缝。 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慢慢的,就传到了不可描述的位置。 真要命。 并非他急色,纯粹是身子的自然反应。 素了大半年,任凭是谁抱着香软娇妻,都不可能淡定如柳下惠。 但此时,她已经呼吸绵长,睡得香甜,他就算再怎么意动,也不可能禽兽到要做什么。httpδ:Ъiqikunēt 秦淮长长吐了一口气,只能默默在心中念着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切兰清笳都不知道,这一夜她睡得舒舒坦坦,第二天,她便醒了个大早,精神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他们吃了个早饭,去车行买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再买上些许干粮便又出发了。 他们身上的确没什么现银,但兰清笳和秦淮身上还有些许配饰,都是价值不菲之物。一个配饰换一辆马车,绰绰有余。 就算把配饰也当完了,他们还有许多价值不菲的药材呢,那些才是真正值钱的玩意儿,总之,他们并不差这点银子。 兰清笳觉得自己之前算是吃了大苦头,现在有了条件,自然要好好享受。 虽然此地距离当初被截杀的宁安郡已经相距甚远,但兰清笳和秦淮还是十分谨慎。 因为阿猛的存在太过惹眼,他们两人便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 两人依旧穿着那身简朴低调的衣裳,脸上也作了修饰,将原本八九分的容色一下削减成了四五分。 跟宋十三这个胡子拉杂的老头儿待在一块儿,倒是十分搭配。 不过黔地是多民族杂居,异族百姓颇多,民风彪悍,这倒是让阿猛的存在相对没有那么打眼了。 他们到达黔州州府时,已经又是入夜了。 接连赶路,加上神情紧绷,兰清笳有些困倦。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问,“我们明日什么时辰启程?” 若是时辰太早,她得赶紧去歇下了。 秦淮却道:“明日不走。” 他压低了几分声音,“明日我出去转转,联络人手,打探一番情况。” 兰清笳眨了眨眼,“你在这里有人?” 秦淮轻咳一声,还是坦诚道:“淮南王没有,但玄机公子却有。” 玄机公子交际甚广,手下奇人异士颇多,黔州这样的郡县大城,自然有他的人手。筆趣庫 他出事的消息只要传回燕京城,柯旸定会启动各处的人手,暗中搜寻。 他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还有没有在寻找他们,但只要对方一日未除,兰清笳的危险便存在一日,自己就一日难安。 兰清笳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还是玄机公子神通广大啊。” 秦淮知她在挖苦自己,发泄小脾气,他摸摸鼻子,没说话。 她爱挖苦便挖苦吧,自己也没少几两肉。 这次经历此等大难,也算是因祸得福,悄然化解了之前一直让他颇为头疼的大难题。 现在吃她几句挖苦也算不得什么。 第350章:计划反击 第二天,秦淮早早起身,一番梳洗装扮,他便出了门。 兰清笳没有跟去,但也不免出声叮嘱,“你小心些,打探清楚周围情形再现身。” 他们已经与世隔绝大半年,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形根本不清楚。 他的那些手下也不知道是否还忠诚可用。 若是已经被策反,或是被那些黑衣人暗中派人盯着,他一现身,那就是自投罗网。biqikμnět 秦淮知道厉害,笑着应下。 兰清笳心神不宁,宋十三却十分泰然淡定,“他又不是泥做的,有甚可担心的?” 兰清笳反唇相讥,“那你整日搂着你那小布袋做甚,你那些赤灵菇又没长脚,还能自个儿跑了不成?” 宋十三被她噎了个结实,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兰清笳以为自己赢过了一局,却不想,宋十三转头就给她甩了个任务,让她把前些天自己教的都给默出来,若不默出来,就要狠狠地罚。 兰清笳嘴角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这老头儿,摆明了是在公报私仇,趁机泄愤。 可谁叫她是他的徒弟呢?除了乖乖听话,还有什么办法? 兰清笳默了大半时,秦淮终于回来了。 兰清笳笔下的动作立马一顿,但她很快就佯作无事地继续,像是完全没在意的样子。 宋十三问起他情况,兰清笳就竖起了耳朵听。 一切很顺利,秦淮已经跟自己的人联系上了。 有一个令他很是安心的消息,父亲母亲的身体康健,并未出事。 由此他便可断定,那封信必然是江星若伪造的。 宋十三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江星若那孽徒呢?现在在何处?” 秦淮摇头,面上现出几分凝重,“上次截杀之后,她就消失了,据我手下之人的讯息,她没有回千灵山。” 宋十三的面色微微沉了几分,有些晦暗不明。 兰清笳也定不下心神了,她放下了笔,开口问,“那红衣和乔远他们呢?”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手心是微微发紧的,一颗心也绷着。 她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但是,当日那番凶险的局面,他们又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秦淮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大多数侍卫都已丧命,红衣和乔远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兰清笳心头禁不住微微一突,旋即立马道:“下落不明才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他们跟我们一样,是顺着河道往下冲走了,然后被冲上了岸,只是暂时被困了罢了。” 秦淮便也微微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嗯,他们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两人这般说着,但心底里,却并没有多少底气。 他们能顺利顺着河流逃走,那是因为身后有那么多侍卫在拖住那些黑衣人。 而红衣和乔远,他们必然是跟黑衣人生死拼杀,到实在撑不住了,才可能会跳江逃。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又有多少存活的可能? 那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就算他们当真撑住了一口气,也被冲上了岸,但红衣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药都给了兰清笳,他们没了那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想要活下来,也全凭天意。 不能细想,只要一细想,就觉得心口一阵发疼,难受得很。 因为这件事中没少了江星若的助纣为虐,宋十三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气压有些低。 最后,还是秦淮率先打破沉默,再次开口,“我不打算再按兵不动了,我决定主动出击。” 一直按兵不动,只会让他们的局面越发陷入被动。 兰清笳也敛了心神,忙问,“要怎么主动出击?” 秦淮眸光幽幽,缓缓道:“引蛇出洞,一举击溃。” 既然要引蛇出洞,那必然要有足够的诱饵。 而兰清笳就是那最好不过的诱饵。 兰清笳当即道:“我愿意当引蛇出洞的诱饵!”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兰清笳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已经颇有进步。Ъiqikunět 她就算去当这诱饵,也绝对有自保的本事。 秦淮却道:“我不会让你涉险。” 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兰清笳从他那眼神中看到了不容辩驳的坚定。 她心中微微升起一丝暖意,只是,她仍觉得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当这足够把大蛇引出来的诱饵。 “可是不这样,怎么可能成事?” “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利用。” 兰清笳忙问,“谁?” 秦淮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江星若。” 兰清笳愣住,宋十三的神色间不禁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Ъiqikunět 兰清笳并不蠢笨,短暂错愕之后,她便好似明白了什么。 秦淮也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需徐徐图之,不能着急。 既然对方能利用江星若来陷害我们,我们也能反其道而为之。 江星若当初下药下得隐秘,我们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她动过手脚。 凭借她对笳儿的敌意,她既然做了第一次,便会做第二次。 只要她把我们想要她泄露给黑衣人的讯息泄露出去,然后把黑衣人引来,我们便可以将计就计,来一个瓮中捉鳖。 有我的人手周全布置,加上前辈在,要活捉那些黑衣人不难。 活捉之后,再慢慢审问,必能一举将那些黑衣人的老巢一窝端了。” 兰清笳和宋十三听了,都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淮又继续道:“这个计划的关键是江星若,端看她有没有改邪归正。 若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已然回头,没了害人之心,没有再把黑衣人引来,那这次的计划便当做是对她的一次试金石,也算是给她的一次机会。 之前她所犯的错,责罚便可酌情减轻。 我这边,也会安排好备选的方案,派人不动声色地把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 但若她还是心怀不轨,于我们的计划自是大有裨益,同时,她的为人,也已经再不可信。” 听罢秦淮的计划,兰清笳觉得可行。 虽然秦淮说了江星若有可能会改邪归正的这种可能,但兰清笳却觉得,这个可能同样是微乎其微。 一个人的品性,其实在很多时候已经是定性了的。 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的也并非没有,只是这需要契机,江星若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就消除了对自己的恨意。 只是兰清笳却并没有把话说死,她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我们现在要怎么找她?” 第351章:一手遮天的蔡员外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据方才秦淮所说,江星若失踪了。 既然失踪了,他们怎么能找到她? 而且要避开黑衣人的眼线,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找。 若是在这时就把自己的行踪泄露了,只怕黑衣人会贸然行动,不利于他们的布局安排。 他们这次主要的目的是减少损失,活捉黑衣人,这就更需要时间好好筹谋计划。 秦淮的目光转向了宋十三,“这就要看前辈的了。” 宋十三微微敛目,点了点头。 “我来办。” 只要江星若没死,他就能寻到她。 有了宋十三这话,秦淮便放心了。 但这毕竟只是第一步,真正要紧的,是安排好接下来的人手,做好布局。 不然的话,就算真的把黑衣人引出来了,他们若没安排好,最后那就是自己送死了。https:ЪiqikuΠet 秦淮开始早出晚归,联络人手。 宋十三也常常出门溜达,兰清笳知道,他表面上是在漫无目的地溜达,实际上也是在用自己的法子联络江星若。 至于是什么法子,他没说,兰清笳也没问。 兰清笳也没闲暇问,因为宋十三每每出门前都会给她布置任务。 如果说之前在林子里她是在学习理论知识,夯实基础。 那么现在,宋十三让她做的,就是真正动手调制自己曾经背过无数次的各种药丸,把理论落实到实践。 从最普通的安神丸,到越来越难的培元丹。 有时候理论基础和真正动手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兰清笳明明可以把那些药理知识倒背如流,对各种药材也已经十分熟悉,不仅认识它们的形态,便是晒干剁碎之后也能通过味道辨别。 但是她真正按照配方调制的时候,就总能调制出奇奇怪怪的药丸。 她自己大无畏地尝了一颗,当场就捂住肚子去了茅厕。 如果她不能在宋十三回来之前把像样的丹药做出来,那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汹涌可怕的惩罚。 一连几天下来,兰清笳觉得自己快要自闭了。 在秦淮又要一大早出门时,她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我今天想跟你一块儿出门。”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只要趁着师父还没起床悄悄溜出门,她就可以偷懒一天。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学习就要张弛有度,劳逸结合,便是学堂里考科举的学子,时不时还能放放假呢,她也要给自己放一天假。 秦淮面对她那苦瓜似的脸,神色顿了顿,旋即,他点了点头。 “好。” 这几日,秦淮在黔州的消息已经通过他的人手传给了柯旸,柯旸带着更多的人手快马加鞭地赶来。 今儿个应该已经到了。 待见了柯旸,正可以好好问问他们失踪后各方的情况,她想去也好,正好可以让她也问问兰家的情况。 就算她不关心兰家,至少,她小舅舅的情况她定是关心的。 兰清笳当即手脚麻利地起身梳洗,飞快地换好了装束,做好了装扮,在宋十三起床之前就溜了。筆趣庫 宋十三起床之后去敲门,就发现人去屋空,最后在店小二那里才知道了兰清笳的去处。 宋十三当即重重哼了一声,心里暗骂小丫头已经学会找对策敷衍自己了,待晚上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他随之也出了门。 当然,他没忘带上自己的宝贝赤灵菇。 这是他最稀罕的宝贝了,无论去哪儿都得带着,幸而赤灵菇晒干碾碎之后也不算占地儿,不然他只怕得背个大背篓出门了。 可巧,一直到傍晚,三人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客栈门口。 兰清笳一见到宋十三,脸上的笑意就收了收,当即露出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 “师父,您也回来了。” 秦淮垂头看了她一眼,果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当初在自己面前如出一辙的狗腿神色。 看来,这是这丫头锻炼出来的生存技能和求生本能,谁是她师父,她就讨好谁。 宋十三的脸耷拉着,“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啊?我还以为你又认回别人当师父了呢!” 说着便剜了秦淮一眼。 秦淮习惯了被无故牵连,只能一脸无奈之色。 兰清笳笑得越发灿烂,“瞧师父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我岂是那等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 师父您老人家定然累了,待回去了我给您捏肩捶背,让您好好松快松快。” 兰清笳嘴里想抹了蜜似的,自然是盼着能尽量少挨一顿训。 秦淮又睨她,这丫头果然是溜须拍马的一把好手。 不过以前,自己可没享受过她这个徒儿捏肩捶背的伺候。 宋十三正被她捧得舒坦,正准备松口饶过她这一次,门口,店小二见他们回来了,便当即快步迎了出去,面色一片急慌慌的。 “客官,不,不好了……” 三人面上神色都齐齐一收,眼神下意识往四下扫去,当即进入警惕戒备的状态。 宋十三粗声粗气地问,“何事?” 那店小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你,你们的那头藏獒,被,被蔡员外家的人带走了!” 宋十三当即就变了脸色。 “什么?你放的是什么狗屁,我家阿猛怎么就被带走了?” 宋十三不是一个精细人,对阿猛的照顾自然也有些糙。 他们暂时落脚在这客栈里,宋十三就把阿猛栓在马厩里待着,只每天早晚去瞧一瞧它。筆趣庫 阿猛是个只要有肉吃就十分满足的憨憨,所以对于住在马厩也十分自得。 反而是马厩里的那些马匹被它虎视眈眈地觊觎,吓得很是躁动,连马草都不大吃了。 今儿个他们三人都出了门,偏巧阿猛竟然就出事了,宋十三那暴脾气,能压住才怪。 那店小二被宋十三一声爆喝,整个人都矮了三分。 他磕磕巴巴,小心翼翼地解释,“就,就是蔡员外过些时日要过四十大寿,他就专爱一口野味,最近便广发告示向附近的猎户们高价悬赏各种珍奇野味。 老虎狮子狍子野猪都已有人献上了,刚好就没有藏獒,不知怎的蔡员外就听说了这里有一头藏獒,这不,今儿个就带人把它抓走了。 恰巧客人们都不在,蔡员外的护卫就来了,不是小的没拦,实在是小的势单力薄,不敢得罪他们啊……” 第352章:夜探员外府 宋十三才不听他虚头巴脑的话,他伸手一把就把这店小二拎了起来。 “我们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天都没事,偏偏今儿个我们都出了门,我的藏獒就被人逮了。 你说,是不是你们这黑心的店家跟那劳什子员外串通一气,把我的藏獒谋算了去?” 那店小二顿时一阵窒息,脸上涨得一片通红。 最后,还是掌柜的见事态闹得有些严重,他不得不出面,便上前陪笑着打圆场,好歹让宋十三松了手。筆趣庫 掌柜的指天发誓,“贵客请息怒,我们小本生意,可断断不敢做这坑害客人钱财物什的勾当。 这藏獒就关在马厩,只要去了马厩关马牵马喂马的人都能瞧见,这个消息要传到他的耳里,也半点都不奇怪啊。” 旁边有喝多了的客人嘴上一时没遮掩,“在咱们这地界儿,蔡员外就是天。 他瞧上的东西,别说是区区一头藏獒,便是那黄花大闺女,也照样能当街掳回去!” 那人的同伴见他竟说这等大胆之言,当即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干笑着打圆场。 “他喝多了,喝多了,说胡话呢……” 说着赶紧拉住人结了账,急急忙忙地走了。 但那听到的只言片语,却已经让他们知道那位蔡员外究竟是什么样一手遮天的地头蛇了。 秦淮开口,“请问蔡员外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那掌柜忙道:“是在十日后。” 秦淮听到这个回答,心中略略放心。 就那蔡员外骄奢淫逸的作派,定然不可能吃不新鲜的野味。 他的生辰在十日后,至少可以保证阿猛现在还是好端端的。 秦淮压低声音宽慰宋十三,“前辈,此事定非掌柜所愿,我们且稍安勿躁,总有法子的。” 他暗暗用眼神暗示宋十三,他们现在不方便闹出太大的动静,引人注目。 柯旸带的人刚刚来,他们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客栈落脚和布局,而是打算另租一间僻静小院,佯作养伤。 现在小院各处的机关尚未布置好,周围的布局也没有安排妥当,现在暴露了行迹,不妥。 宋十三也想到这一层,这才极力压了压脾气,掌柜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阿猛平白被掳走,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宋十三当即就决定,今晚他要去夜探这员外府,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土皇帝,竟然敢这般猖獗地作威作福。 秦淮本想唤人来细细问一问这蔡员外的情况,这样行事才能更周全些。 但宋十三却是个急性子,也根本没把这蔡员外放在眼里,天色一黑,他就急吼吼地要出门了。 秦淮实在不放心他单独前去——不是担心他不能自保,而是担心他脾气一上来,直接把这蔡员外一家一把毒药全毒死了。 就他那脾气,秦淮觉得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若这样的话,那他们在这黔州就待不下去了,之前的谋算和安排也都得重头再来。 秦淮当机立断,便决定与他一道去,务必要看好他。 兰清笳也跃跃欲试,“我也去!” 秦淮当即就拒绝了,“你不许去。” “为什么?我现在的功夫已经大有进步了,我保证不会拖后腿!” 秦淮不为所动,“不许就是不许。” 兰清笳哼了一声,十分无赖地道:“你不去我跟,那我就自己偷偷去。” 反正担心的也不是她。 秦淮被她一噎,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这一老一小,都这么任性妄为,当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秦淮无法,只能一遍遍叮嘱她,“你务必跟紧我,绝对不能离开我半步,知道吗?” 兰清笳当即露出得逞的笑,“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很听话的!” 秦淮神色一片无奈。 她若当真那么听话,就应该乖乖地待在客栈里等他们。 可是现在说再多也已经没有用了。 三人换好了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往那位蔡员外的府邸而去。 不愧是有名的土财主,他那府邸里灯火通明,各处的装饰奢华气派。 因为要迎接蔡员外的四十大寿,院中各处都挂满了红绸,喜庆倒是喜庆,却不免有些俗气。 他们偷听了几个丫鬟小厮的谈话,大致判断出那些猎户们敬献 筆趣庫的野味关在何处,便一路寻摸了过去。 远远的,就听到了猛兽的咆哮,是这里没错了。 宋十三吹了一声哨,便听到了阿猛回应的熟悉声音。 他们循声找去,避开了看守的人,混进了那偌大的猛兽园。 饶是三人都见过世面,还是被这猛兽园里的情形镇住了。 一个个巨大的铁笼,关满了各种山林猛兽。 在一个铁笼子里,他们看到了阿猛。 阿猛呜呜地叫着,还伸出爪子去巴拉铁门,一副急切地想出来的样子。 其他猛兽看到陌生人,也都纷纷喧嚷了起来。 外面看守的人吼了一声,“再叫就宰了你们!” 却并没有进来查看,显然对这样的情形已经很习惯了。 宋十三对兰清笳道:“丫头,把你簪子给我。” 秦淮立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当即阻止,“前辈,现在不能把阿猛放出来,我们现在不方便把它带出去。” 宋十三一想,好像有些道理。 他十分粗暴地道:“那我先去一把迷药把这府里的人都迷晕。” 秦淮嘴角抽了抽。 他没有要下毒药,自己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和进步? 但其实,下迷药和下毒药的效果差不多,同样会让他们在这里待不下去。 因为这蔡员外肯定会全城搜捕他们。biqikμnět 秦淮只能劝,“阿猛现在暂时是安全的,我们且稍安勿躁,待我寻到了合适的契机,就马上派人把它救出来。” 宋十三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有些恭敬谄媚的人声。 “夫人,您怎么来了?” 旋即,便是一道傲慢带刺的女声响起,“怎么,我来这里还得经过你的允许?” 那小厮忙讪讪道:“这……小人哪里敢,真是折煞小人了。” 那夫人的丫鬟当即抬了声音呵斥,“那还在这儿挡什么道?还不快让开!” 秦淮沉声,“有人来了,快先找地方躲一躲。” 兰清笳的神色却微微怔住,面上神情有些迟疑不定。 她怎么觉得,方才那个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点熟悉? 只是,究竟是谁,她一时半会儿又死活想不起来了。 第353章:故人 不待她细想,秦淮就已经拉起她,飞快地闪身,藏在了某个隐蔽的角落。 很快,他们便见到了那从外面走进来的一行人。 两男两女,为首那人是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 两个侍从打扮的人高大健硕,很是凶悍的模样。 那年轻妇人走过这些猛兽,似是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嫌恶,对它们身上的恶臭的嫌恶。httpδ:Ъiqikunēt 她抬手,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脚步也走得飞快。 光线昏暗,她又捂着口鼻,兰清笳便瞧着不是太清楚。 兰清笳努力地盯着她,那露出了半张轮廓却让她越发觉得眼熟。 她伸手敲了敲脑袋,这该死的记性,究竟是谁? 她们主仆两人脚步走到了深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他们并没有被发现,秦淮便想拉着两人离开。 今夜前来,只是来探一探路,确保阿猛没事,现在可不适合直接把阿猛救走。 但这次,略带迟疑不肯走的,反而变成了兰清笳。 她紧紧蹙着眉头,“我总觉得方才那妇人很眼熟,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你瞧着眼熟吗?” 秦淮十分果断地摇头。 毫无印象。 正在兰清笳也觉得自己是认错了的时候,她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人的面庞霍地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她低呼出声,“原来是她!” “是谁?” 兰清笳吐出一个名字,“付雯茜。” 秦淮的神情略带疑惑,脑子陷入了一瞬间的卡壳。 这个名字,他并没有太大的印象。 兰清笳提醒他,“就是付宰相的女儿,当初选秀一心想嫁给你的那个。” 因为自己的从中作梗,略施小计让她的脸在选秀之前出了问题,这让她没了机会。 秦淮:??? 这前半段他倒是听明白了,勉强将这个人跟那个名字对上了,只是这后半段从何说起? 这丫头哪里看得出她一心想嫁给自己了? 秦淮当即撇清,“话可不能乱说。” 兰清笳却只是在陈述事实,“她本就对你钟情,想要嫁给你。” 甚至,上辈子她还成功了——成功地嫁给他冲喜。 想到这儿,兰清笳心里禁不住生出了一丝莫名的酸溜溜的意味。 不过旋即想到自己上辈子也是眼瞎,嫁了个渣男。 如此,便也算扯平了。 秦淮看着她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飘忽不定的,也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脑袋瓜子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淮便想起来了付雯茜这个人。 当初她想在笳儿去玲珑阁的路上陷害她,最后被笳儿反将了一军,将她的名声搞臭。 自己也给付宰相送去了警告,付宰相当即将她匆匆远嫁,从此燕京城里就再没了她的消息。 没想到,她竟然被嫁到了黔州这样偏远的地方。 而且还是嫁进了这么一个名声并不怎么好的土豪富绅之家。 只是不知,她究竟嫁的是那马上就要四十大寿的蔡员外,还是蔡员外的儿子。 兰清笳心中也同样生出了这个疑问。 既然这个人是付雯茜,兰清笳对这员外府不觉就更添了几分兴趣。 毕竟以前也是跟付雯茜斗过法的人,知道付雯茜这人的心也是黑的。 这蔡员外看起来可没少做鱼肉百姓的事,付雯茜说不定也从中掺和了一脚,更甚者,还可能利用自己当朝宰相的老父的身份为蔡员外行鱼肉之事撑腰做后盾呢。 而且,大晚上的,她和侍从婢女来这猛兽园做什么?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来都已经来了,而且还恰巧遇上了,不跟上去一探究竟,岂不是太可惜? 于是,兰清笳便跃跃欲试,“跟上去瞧瞧。” 原本她以为秦淮又要出声阻止,但没想到,他不过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了。 宋十三对他们说的付雯茜究竟是谁不感兴趣,但是,他对未知的事情感兴趣。 这猛兽园里,说不定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呢。 是以,宋十三也十分兴奋,一马当先就蹿到了前面。 这猛兽园里各种猛兽咆哮不断,颇为热闹,秦淮倒是不担心他们会被发现。 一路跟着到了这园子的深处,忽的 httpδ:Ъiqikunēt,他们便听到身侧传来一阵“嘶嘶”的声音,兰清笳下意识转头,顿时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密林深处还藏着一个铁笼,那笼子是由细细密密的铁网围着的,而那里面,赫然盘着一大窝大大小小的蛇! 兰清笳虽然也是跟巨蛇搏斗过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怕蛇。 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群蛇,那视觉冲击力可见一斑。 她下意识抱住了秦淮的胳膊,整个人都往后缩。 秦淮和宋十三也注意到了那些蛇,两人的目光却透着一丝异样。 宋十三更是直接走了过去,凑近那铁笼,摘了一根细树枝往里捅了捅。 因为这一番动作,里面原本安安静静的蛇开始骚动起来。 宋十三盯着瞧了一会儿,神情纳闷儿,“这里面有不少毒性甚强的蛇,这些蛇可不能吃,这蔡员外抓了它们来做什么?”筆趣庫 秦淮眼眸微闪,“那就定不是抓来吃的了。” 兰清笳怔了怔。 不是抓来吃的?那是抓来做什么的?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飞快闪过,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没能及时抓住。 不待她再细想,秦淮沉声,“走,我们先跟上去看看。” 三人便没有再停留,转而继续跟了上去。 然而,他们走到了院子的尽头,却根本没有看到付雯茜主仆的身影。 两人就好像是陡然间消失了似的。 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个念头:这院子里只怕有蹊跷。 他们又把四处都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付雯茜主仆的人影。 秦淮忽的低声道:“有脚步声。” 他拽着兰清笳一闪身形,宋十三也飞快一跃,随之藏了起来。 很快,在某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假山里,两个人影先后钻了出来。 正是方才消失了的付雯茜主仆四人。 看来那假山里面暗藏了玄机。 几人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多待,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待他们一行走远,三人才闪身出来,然后走到那假山前。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当然得好好瞧一瞧,看看这员外府究竟暗藏着什么玄机。 第354章:因祸得福 宋十三一马当先,嗖地一下蹿了进去。 紧接着,兰清笳也像只兔子似的跟着蹿了进去,秦淮根本连叮嘱一声“小心”的机会都没有。 他赶忙也跟了进去。 为了掩人耳目,这假山的入口十分窄小,脚下的石头更是一片嶙峋,每一步都得小心,不然非得直接绊倒不可。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尽头,前面没路了。 这当然在意料之中,要想找到入口,得先找到机关的所在。 宋十三取出了火折子,开始在漆黑的洞口中搜寻。 兰清笳则是伸手在石壁上慢慢摸索,忽的她摸到了一处格外光滑的所在,她下意识地伸手转了转,竟然真的转动了。 原本已是死路的假山一下就裂开了一条缝,她再把那石头用力扭到底,那条缝便越开越大,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入口,下方有阶梯直通往下。 兰清笳当即一喜,“我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宋十三把火折子往那开关处凑了凑,又把鼻子往上面凑了凑,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得亏是你发现了这开关,这上面抹了毒,寻常人一碰必死。” 兰清笳立马吓了一跳,赶紧下意识离秦淮远些。 自己碰了那抹了毒的开关,要是再碰到秦淮,他也就中毒了。 秦淮将她下意识地反应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地便微微翘了起来。 宋十三拿出一个药瓶,给秦淮倒了一粒药丸。 “以防万一,先服一粒解毒丹。” 秦淮从善如流地服下。 兰清笳这个毒药绝缘体,当然不用服这些。httpδ:Ъiqikunēt 吃了解毒丹,宋十三就捡起地下的一颗石头,往那阶梯下面一扔。 没有出现什么杀人的机关,几人都放心下来。 石壁上有火把,宋十三便点了一根火把,瞬间将那石室的情形照了个一清二楚。 那石室里,有人! 那是个男人,他被困在铁牢里,整个身子蜷成了一团,他们的到来也不能让他有半分反应,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三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心中也十分警惕。 这么隐蔽的一个石室里,关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这显然不可能是巧合。 这其中必然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三人缓步走近,那牢里的人有了动静,他的身子开始发抖,像是十分害怕,嘴里低声喃喃着些什么,因为声音太低,叫他们都听不清楚。 宋十三用火把在牢笼的铁栅栏上敲了一下,瞬间发出一声响动。 牢里那人身子猛地一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喂,你是谁?” 那男人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秦淮的鼻子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那种腥味,倒像是蛇的味道。 只是这里并没有蛇,只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外面不小心沾染到的味道。 他还在困惑,就见兰清笳揭开了石室某个角落里那原本盖着的东西。 她揭开的瞬间,就“啊”地一声尖叫出声,整个人更是连连倒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最后被秦淮扶住。 “笳儿,怎么了?” 兰清笳的面色一片煞白,甚至身上都在微微地发抖。 秦淮的心顿时狠狠往下一沉。 她较之一般女孩都要大胆,什么能把她吓成这样?https:ЪiqikuΠet 秦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那是一个巨大的炉鼎,大得足以容纳一个高壮的男子。 炉鼎两侧开了两个洞,那上面挂着两副手铐。 这奇怪的东西莫名让秦淮的心口一突。 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曾经看到过这东西。 兰清笳这异常的反应刺激了秦淮脑中模糊的记忆。 陡然间,他的瞳孔狠狠一缩,一个久远的记忆窜入脑中。 当年,笳儿被救的那处密室,便有这口炉鼎! 那炉鼎,是用来饲养药人的。 之所以会在两边开孔,安上手铐,便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无法承受痛苦而挣扎逃开。 秦淮当即把兰清笳揽入了怀中,声音也陡然绷得紧紧的。 “别怕,笳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不会有事了,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兰清笳的身子依旧颤抖着,但随着他一遍遍地安抚,那种打心底里发出的寒意终于一点点慢慢缓了下来。 宋十三不明所以,见兰清笳突然这般,他的神色也禁不住微微一变。 他走到那个让兰清笳面色大变的炉鼎前,用火把在里面照了一圈,鼻尖嗅到了一股子异样的味道,但他却还是没弄懂兰清笳为何会突然这般惊吓过度。 他低声问,“怎么了?” 秦淮的眸中满是阴鸷。 “这是用来饲养药人的。” 宋十三不禁瞪大了眼,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再次转头看向那个大炉鼎,盯着那上面的两个手铐,一下就知道了他们的用处。 宋十三精通医术与毒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药人的饲养过程究竟有多残忍。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能拥有现在的百毒不侵的体质,当初必然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兰清笳从一开始的惊吓过后,很快就缓了过来。 她深呼了一口气,“我没事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秦淮看了看她的面色,确定没了方才那刹那的苍白,这才放心下来。 “这么说来,蔡员外定然多半跟当年的药人案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缓缓地点头,拳头暗暗握紧,“没错!所以,他也极有可能跟上次伏击我们的黑衣人有所关联。 我们阴差阳错地寻到了这儿,当真是因祸得福。” 秦淮却没忘另外一个人,“别忘了还有付雯茜。 她既然能带人这么熟练地来到这儿,对这件事多半也是知情的。 只是不知道,付宰相将她嫁到这蔡家,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若付宰相也知道自己的女婿做的是这样的勾当,那这件事所牵涉的人就不容小觑了。 兰清笳闻言,神色顿了顿,“但愿付宰相是不知情的吧。 毕竟,付明轩是他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身为人父,断然没有亲自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当药人的道理。” 忽的,身后的牢笼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 牢中那人慢慢地抬起头,朝他们看来。 第355章:这次我不会骗你 待看清了秦淮的长相,他懵懂的脸上顿时迸射出了极致欢喜的神色。 “神仙哥哥!”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了铁牢的栅栏边,两眼含泪,巴巴地望着秦淮,脸上很快就淌满了泪花。 “神仙哥哥,你来救我的对不对?呜呜呜,轩轩好怕,轩轩好疼……” 三人顿时被那一番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听到“神仙哥哥”这个久违的称呼,秦淮的心里就已经微微一动。 待努力看清了那凌乱头发下那张脏兮兮的脸,他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人,竟是付明轩! 兰清笳显然也已经认出了他,脸上不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指着他,说话都禁不住磕巴了起来。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初秦淮告诉过她,付明轩的尸身在河里捞了出来,都已经泡烂了。 但现在…… 付明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伤心,“轩轩没有死,轩轩疼,好疼…… 有蛇,还有蜈蚣,他们还割我的手,流了好多好多血……” 听到他这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兰清笳很快就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心头禁不住狠狠一沉。 第一次见付明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浑身上下都是肥肉。 现在,他却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身形已然跟普通人无异。 可见,这段时间,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非人般的折磨。 秦淮沉声问,“是谁把你抓来关在这里的?” “是坏人!”付明轩语气满是愤愤。 秦淮耐着性子继续问,“你认识那些坏人吗?”biqikμnět 付明轩摇头,想到什么,又点头。 “是……姐姐。” 他的声音闷闷的,整个人的神情都充满了伤心与落寞。 付雯茜不就是付明轩的姐姐吗? 将自己的亲弟弟关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还日日折磨,让他体重暴瘦,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畏惧生人。 这又哪里有半点像是血缘亲人? 不过兰清笳立马就想到了兰清婉。 自己上辈子的遭遇,不也跟付明轩一样吗? 她与兰清婉是姐妹,却被她囚禁,折磨,取血,沦为了他们那对狗男女的囚犯、禁脔。 也许,上辈子的付明轩同样也经历了这一切,只是上辈子的自己,却并不知道罢了。 因为她同样身陷囹圄,自身难保。 兰清笳忽觉胸中有一股熊熊的怒火在燃烧,整个心都被愤怒所填满。 上辈子她无能,自身难保。 这辈子,她既然已经慢慢变得强大,她就定要狠狠反击,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蛆虫全都铲除干净! 付明轩又喊了起来,“神仙哥哥,你快救我,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你快救我出去,呜呜呜……” 秦淮见到他的这般模样,心中也觉十分难受。 但现在,却并非把他带走的最佳时机。 既然他们已经意外发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就必须得想方设法继续深挖,务必将药人案有关的所有毒瘤连根除掉! 现在付明轩失踪了,必然会打草惊蛇,让蔡员外开始四处搜寻。 到时候他们的行踪也就暴露了。https:ЪiqikuΠet 他只能温声劝道,“我一定会救你,但不是现在,再过几天,我一定能救你出去。” 付明轩却一下慌了,开始疯狂地摇头,“不,轩轩不想等了,轩轩现在就想出去…… 神仙哥哥,你上次说了会去看我,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却还是没有等到你。 我怕这次又像上次一样,你走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秦淮闻言不禁一滞。 上次,他的确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把那话放在心上。 而且,他也以为,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说过的话肯定不会记在心里。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都还记得。 秦淮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暗暗的愧疚,就这么平白辜负了这么一个人的信任。 秦淮走到牢笼前,伸手握住了他那脏兮兮的手,神色认真,“这次我不会骗你,过几天我一定来救你,相信我,好吗?” 付明轩愣愣地望着他,止住了眼泪。 他虽然还是略有迟疑,但眼神中已经有了松动。 他吸了吸鼻子,“那,过几天是多久呢?” 秦淮略想了想,“不会超过十天。” 柯旸已经带了人手赶到,各处也都已经在布局。 现在既然有了蔡员外这个发现,他们之后的行动就从被动一下变成了主动。 之所以给出了十天的期限,一来,十天后是蔡员外的寿诞,他们必须在之前动手,不然阿猛就要成为下酒菜了。https:ЪiqikuΠet 二来,他也是决定再等一等江星若的下落。 如果找到了江星若,他就可以通过她稍加验证一番,上次对他们进行截杀的人跟蔡员外一行究竟是不是一伙儿的,然后进行下一步的一网打尽。 秦淮的神色真诚,望着付明轩。 他曾救过付明轩,所以付明轩对他本就抱着盲目的信任,见此,也终于被哄好了,乖乖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秦淮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郑重其事地叮嘱,“今天晚上你见到过我们三人的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一个人说,明白了吗? 如果你不小心说出去了,那些坏人就会来抓我们,到时候我们非但救不了你,还会一起被抓进来。” 付明轩被吓到了,当即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瓮声瓮气地道:“神仙哥哥你放心吧,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说的!” 他的心智虽然不全,但这两次短短的经验和接触,却让秦淮相信,他并非是个全然不知好坏的傻子。 他知道轻重,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甚至有点一根筋。 越是这样心智不全的人,心思便是越干净澄澈的。 秦淮想,他已经对他失约过一次了,就不会再失约第二次。 十天之内,他一定要把这颗毒瘤剜掉,把这个可怜的人救出来。 宋十三伸手拽住了付明轩的手腕,付明轩不认识他,下意识要挣扎,却被他用力拽了回来。 “你小子别乱动,我给你号号脉。” 付明轩无助地望向秦淮,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付明轩这才乖乖地不动了。 第356章:我还可以更厉害 宋十三号脉之后便知道,他果然是药人。ъiqiku 只是跟兰清笳的脉象相比,这傻小子的有些乱。 简单来说,药人要分个优劣好坏的话,兰清笳算是最成功的优等药人,而这傻小子,顶多就是个中庸水平。 宋十三号脉却不是为了探这个,而是想要探一探他的神智。 “他这里,还可以治。” 宋十三伸手指了指脑袋的位置。 付明轩不明所以,也跟着挠了挠头,满脸迷茫。 秦淮和兰清笳却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心中都不禁生出了一股喜意。 “当真?” “自然当真,我堂堂宋十三说的话,难道还有假? 他的心智却是并非天生,而是在饲养药人的过程中不小心出的岔子。 只要不是天生的,就有办法扭回来。” 只是现在,此时此地,当然不是扎针治疗的恰当时候。 他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变故,他们便不打算多待。 付明轩见他们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要走,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怅然的神色。 他一脸紧张不舍地望着秦淮,眼巴巴的,“神仙哥哥,你一定要来救我哦!” 秦淮觉得自己的身上的担子顿时重了几分。 他重重点头,再次承诺,“我一定会来,放心。” 付明轩这才露出笑来。 三人一路按照原路折返,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最后又去见了阿猛,宋十三对它一番怜爱安抚,三人这才离开了猛兽园。 “我……” “我……” 秦淮和兰清笳同时开口,又同时打住。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神色间读出了同样的信息。 秦淮先开口,“我想趁机再去探一探消息。” 原本不知道这员外府还暗藏着这样的玄机,现在既然知道了,他自然是想再好好地探一探情况,半刻都不想等。 兰清笳:“我也是。” 宋十三就干脆多了,直接略过了商量环节,果断道:“我们分头行动,我往这边去。” 说着,他也不待两人什么反应,直接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淮根本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咽了回去。 他只能宽慰自己,前辈的身手了得,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毒术,这区区员外府,定然困不住他。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那我去那边。” 还没等她飞身离开,就被秦淮一把拽住了。 “不行,我和你一起。”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她。 兰清笳也没坚持,两人便一起行动。 他们想找的是蔡员外的书房。 毕竟,书房是最适合藏秘密的地方。 他们一路摸索,隐约摸清了这员外府的布局。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内院,可书房一般都会设在外院,宋十三所去的方向才是外院的方向,他们便只能想办法寻找付雯茜的院子。 一路寻到了最华丽的一处院落,便听到了方才在付雯茜身边的那个丫鬟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就是付雯茜的院子。 那丫鬟把其他下人都从正房打发走了,这倒是方便了两人。 他们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把瓦片轻轻揭开,探头去看屋中的情形。 只看了一眼,秦淮就立马缩回了脑袋,还伸手,一把捂住了兰清笳的眼睛。 兰清笳不明所以,正要问怎么了,随之,屋子里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音,兰清笳一下就知道秦淮捂她眼睛的原因了…… 屋中的两人正在不可描述,也许是因为情趣,付雯茜喊得十分卖力,秦淮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一双手,将她的耳朵也一并捂上。 兰清笳看不到,但架不住那声音大啊。 秦淮越是这样捂着,她反而越是不自在,还不如坦然一点呢。 她把秦淮的手巴拉下来,低声咕哝,“又不是没做过。” 秦淮:…… 他险些一个趔趄,从屋顶翻下去。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突然轻飘飘地接了一句,“已经许久没做了。” 兰清笳:…… 这次轮到她险些脚下一滑了。 兰清笳原本还端着的神色一下就有了崩坏的趋势,一抹淡淡的粉色飘上面颊。 秦淮见她终于知道害羞了,总算有了一种掰回一局的感觉。 下面的战况实在激烈,秦淮喉结上下滚了滚,身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燥热。 秦淮是来探消息的,不是来听这样的墙角的。 正准备带着兰清笳离开,先去别的地方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线索,下面那原本听起来激烈非常的战况,戛然而止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心想,这只是一个中场休息,但却是……已经结束了。 兰清笳的脑中莫名地出现了两个小人的对话。 “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了。” 这个对话用在这儿,可真是太贴切了!简直就是像是量身打造的。 因为内心的活动太过丰富且投入,兰清笳便不自觉地感叹出声。 “还是你厉害。” 听了这句过于直白的夸赞,秦淮的面颊不禁微微发红。 但同时,又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httpδ:Ъiqikunēt 鬼使神差的,他上下嘴皮一碰,他又蹦出了一句话。 “我还可以更厉害,不信今晚试试。” 调戏,这绝对是赤裸裸的调戏! 兰清笳险些没绷住直接咳出声来,但好歹最后努力地憋了回去。 现在正在干正事呢,怎么就开始骚起来了? 虽然这话题是她先开的头,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兰清笳剜了他一眼,然后假装十分正经地把注意力全都投在了屋中人的身上。 她自以为自己那一眼是凶巴巴的,但实际上,落在秦淮的眼中,却是含嗔带怒的。 他心头的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兰清笳表面正经,实际上方才也被他那骚气满满的话撩了一下。 她想用下面那两人转移注意力,但却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嫌疑。 毕竟,两个刚刚不可描述过的人,能说什么正经话? 果然,她刚支棱起耳朵,就听到付雯茜掐着一把娇软柔媚到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开口。 “老爷,您方才可真英武!弄得妾身可舒服了!” 兰清笳:…… 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身心受到了暴击! 第357章:小心祸从口出 秦淮的面色也禁不住诡异地僵了僵。 他下意识想掩唇轻咳,但想到他们现在是梁上君子,要是发出了声音,便要惊扰了下面的人。 秦淮便及时忍住了。 下面又传来一阵骚词浪语,两人都眼神乱瞟,偶尔不小心碰到一处,那股子想要刻意遮掩的尴尬一下被无形放大。 在秦淮再次后悔方才没有趁机离开躲一躲时,下面那奇怪的对话终于结束了。 付雯茜开始说起了他们真正想听的东西。 “老爷,那个傻子的血真的那么有用吗?” 一道听起来有了些许年纪的声音响起,想来这位就是蔡员外无疑了。 “我之前不是给你做过实验了吗?那血能解毒。” 付雯茜娇笑着,“妾身当然知道那血可以解毒,妾身说的不是这个。 妾身说的是,喝了他的血,真的也能变得像他那样百毒不侵,还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吗?” 兰清笳听到这话,心弦下意识便绷了起来。 这番场景,这番对话,多么熟悉! 上辈子,自己就是被囚在笼中不得自由的困兽。 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被他们取血,供他们所用! 蔡员外的声音充满了笑意,“能不能,多试试不就知道了?” 付雯茜闻言,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兰清笳听到他们那笑声,只觉得分外残忍,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秦淮感觉到她身子的紧绷,伸手轻轻安抚着。 秦淮心中又何尝不愤怒? 这样的行径,是枉顾人伦道德的。 更可怕的是,如果兰清笳被他们抓到,最后的下场,只怕便跟付明轩一样,甚至比他更惨。 因为跟付明轩相比,兰清笳是更加成功的药人,她会被更加疯狂地压榨,直到再也没有利用价值。 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秦淮的心便狠狠一沉,眸中陷入一片幽沉阴鸷之中。biqikμnět 兰清笳很快收敛了心神,让自己镇定下来。 下面,付雯茜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老爷,其他的药人,要什么时候才能饲养出来呀? 砸了那么多银子进去,抬出来的却是一具具尸体,妾身都为老爷心疼呢。” 兰清笳和秦淮的神情又是猛地一变,双手都暗暗紧握成拳。 果然,饲养药人的,就是他! 蔡员外声音懒懒的,“你那傻弟弟是七八年才养成的,就算现在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配方和捷径,至少也还需要个两三年。 要想更快,那就得用那些最成功的药人好好地进行琢磨和研究,这件事急不来。” 付雯茜听得若有所思。 她眼珠子一转,又轻声问,“老爷,您养那么多药人,除了喝他们的血,还有什么旁的用处吗?” 蔡员外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不要乱问,更不要随便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付雯茜得了这句警告,便乖乖地转移了话题,又开始毫无下限地腻歪了起来。 因为沉浸在方才那些话的愤怒之中,现在听到她说的这些骚话,两人都已经没了什么反应。 蔡员外跟她腻歪了一阵,似还有其他事,便起身穿衣。 付雯茜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娇声道:“老爷,这么晚了您还去哪儿啊?就留下来陪陪妾身吧。” 蔡员外伸手在付雯茜的脸上掐了一把,笑得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方才还没陪够?” 偏偏付雯茜还就吃他这一套,愈发娇羞,“真讨厌!” 蔡员外哈哈笑了两声,道:“我前头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我明晚再来找你。” 付雯茜这才展了笑颜,“这可是老爷您亲口说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被别的小妖精勾走了。” “最勾人的小妖精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能把我勾走?” 两人一番没羞没臊地互相调戏,那蔡员外终于离开了,屋顶上的兰清笳和秦淮,也终于觉得自己的耳朵得到了解放。 兰清笳从屋顶往下瞟了一眼,那蔡员外体态臃肿,就是个大胖子。 而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胖子。Ъiqikunět 凭借兰清笳对付雯茜的了解,她可不觉得付雯茜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委身这么一个脑满肥肠的人。 所以,方才那些话,多半是虚以委蛇。 兰清笳没急着走,而是想继续听一听。 这个时候,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付雯茜的真心话。 果然,那蔡员外走了之后,付雯茜的面色一下就冷了下来,眼中立马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厌恶。 “呸!一头肥猪罢了,真恶心!” 付雯茜一边骂着,一边嫌恶地啐了一口。 她气哼哼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糟老头,我那么卖力地伺候,竟然还是对我藏着掖着,半点口风都不透。 等着吧,我既然能套出那些药人窝藏的地方,就也能挖出这糟老头背后的秘密!” 他们想继续听听她口中那药人的窝藏地在何处,但外面很快传来了丫鬟的脚步声,付雯茜便止住了话头。 秦淮和兰清笳又听了一会儿,无非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两人便将那瓦片轻轻放回原处,然后一闪身,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兰清笳生出猜测,“我觉得那猛兽园的其他假山里可能也藏着机关,要不我们再回去看看?” 秦淮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大可能,那猛兽园若真藏了那么多秘密,守卫就不会那么松懈了。” 兰清笳一想,便也觉得有几分道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低声道:“我们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发现,就不急于这一时,以免打草惊蛇。 今夜我们先回去,之后我会再派人好好查探,定然将这员外府里里外外都掀个一干二净。” 而且,今晚上他不仅打探到了那些重要信息,还听了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那些东西在脑子里发酵,让他只想率先完成这项最重要,最迫切的事情。 只是,兰清笳却不知他的心思。 凭着对他的信任,兰清笳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回到客栈,宋十三还没回来。 秦淮并不担心他,脑子转得飞快,都是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给自己谋福利。 兰清笳觉得身上满是猛兽园里那股味,她便想泡个澡。 秦淮心思一动,如此,正好,殊途同归。 第358章:来做些有趣的事 他当即就让店小二备了热水,把泡澡所需一应物件儿全都准备齐全。 兰清笳见此,不觉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筆趣庫 兰清笳正准备宽衣,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是宋十三回来了。 秦淮本就觉得自己没法做到坐怀不乱,见此,他当即道:“我去与前辈说说话,就在隔壁,你从里面把门拴上,若有何事,只需扬声唤我便是。” 兰清笳点头,秦淮便打开门,与宋十三到了他的房间。 宋十三一脸兴奋,一副“你们快问,快问我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看来,他的收获也不少。 秦淮十分配合地问道:“前辈,你有什么发现?” 宋十三当即开口。 “那姓蔡的书房外有不少人把守,很是严密。 我一看这阵仗,立马就断定了,这书房里肯定藏着秘密。 若是一般人,定然躲不过那么多双眼睛。” 说到这儿,他十分刻意地停下了。 他这番声情并茂的水字数,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了凸显自己的能力超群,卓越不凡罢了。 秦淮十分上道地接话,“但您不是一般人。” 宋十三立马被这一记马屁拍得舒服了。 他捋了捋须,继续道:“可不是嘛!我可不是一般人,就那几个虾兵蟹将,看不住我。 我略施小计,就混了进去。” 秦淮继续捧哏,“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前辈厉害! 那前辈在他的书房里都发现了什么?” 宋十三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我找到了他藏在暗格里的几张舆图,我便描了下来。 那上面有好几个地方都做了标注,藏得这么深的舆图,定然另有玄机。 顺着上面标注的地方去找,定然能有所收获。” 秦淮当即飞快翻看,虽然宋十三临摹得潦草,关键的地点上却做了标注。 秦淮当即精神一凛,眼中豁然一片雪亮。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里多半是他藏匿药人的所在! 是或不是,只需要好生加以验证便可知。 秦淮继续放下翻,第二张纸上却朝着一串串的名字。 他誊抄的字体很是凌乱,秦淮只能勉力辨认。 “这些是……” 宋十三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一份名单,我只来得及抄了一小半外面就有了异动,我只得赶紧溜了。” 其实当时情况有些凶险,毕竟他没料到那个时间点了蔡员外还会往书房去。 不过幸亏他有几分急智,学了几声惟妙惟肖的猫叫吸引了注意,这才悄无声息地脱身。 但这太影响他的威望,他自然就选择性地忽略不提。 秦淮盯着那份名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莫非,这些是他的同伙? 这件事还需继续派人核实。 秦淮继续翻,最下面的一张纸上画着一个令牌模样的小方块,那令牌上面画着有些……一言难尽的图案。biqikμnět 反正,依照秦淮的眼力,他根本看不出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秦淮适当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这又是什么?” 宋十三便道:“那暗格里还放着一个令牌,上面就是这图案。 摸上去质感还挺不错,我也不知道是何物,便大概描摹了出来。” 大概,描摹了出来…… 秦淮心想,你这大概,可真够大概的。 大概除了你,没人知道你画的是什么鬼画符。 不过秦淮并没有挑刺,他能做到这样,带回来那么多消息,已经是颇大的功劳了。 宋十三说完了自己的收获,就转而问秦淮,“你们呢?有什么收获?” 秦淮的脑中一下就出现了满满的黄色废料。 今晚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秦淮轻咳了一声,“我们就只是听了个墙角,知道蔡员外的确有在饲养药人,其余的便没探听到。” 至于其他的收获,就不方便对他说了。 宋十三闻言,当即就甩了个大白眼过去,“真没用!” 秦淮摸摸鼻子,默默地忍下了这句埋怨。 秦淮回到自己房间时,兰清笳已经洗好了。 鼻尖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那是他从店小二处买来的香胰子的味道。 太晚了,她便没洗头,只把头发解了下来。 一头如瀑青丝披散了下来,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缓缓梳着。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寝衣,薄薄的衣裳,将她纤细的身姿勾勒得尽显无疑。 她转过头来,脸蛋上还残留着刚刚沐浴过的粉嫩红润,眼中也湿漉漉的,这么看过来,一下就撞进了秦淮的心里。 他心头微微一跳,喉头也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兰清笳却并无察觉,她兀自梳着头发,一边问,“师父有什么收获?” 秦淮轻咳一声,“我先洗一洗,待会儿说。” 他没有再叫水,将就着她用过的水匆匆洗了。 他吹了蜡烛,上了床。 兰清笳转向他侧躺着,“快说,师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男人的气息逼近,兰清笳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压根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歇息吧,明天再说。” 兰清笳心中好奇,自然没有睡意。 “可是我不困,睡不着。”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来做些有趣的事。” 兰清笳一句“什么有趣的事”还没问出口,嘴就被封住了。 兰清笳浑身一僵,立马就明白过来…… 这段时间,兰清笳每日埋头苦学,她几乎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半夜说梦话都还在想着要怎么研究丹药。 而秦淮则一直早出晚归,虽然暂时脱险,心中的那根弦也没松下。 所以这段时间,两人只同床,却没有发生擦枪走火的情况。 今晚上听的那一番墙角,可谓是一剂迅猛的催化剂,将男人心中强压的欲念都激发了出来。 干柴烈火,自然一点就燃。 兰清笳浑身霎时烧了起来,想到隔壁就住着师父,她更是平添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紧张,紧紧地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她可以控制自己,但这客栈的床却是有些年头了,一动就“吱嘎吱嘎”地响,那声音像是一种节拍,叫兰清笳强自压下的羞意根本无所遁形。 筆趣庫 第359章:我还没死呢 她只能掐着他,颤着声儿道:“你,轻点……” 男人的身子绷紧,呼吸粗重。 “笳儿,我怕是轻不了。” 素了那么久,终于尝到了一口新鲜可口的肉,他怎么能轻? 虽然知道这没什么值得比的,但他还是暗自铆足了劲儿,要证明自己比那蔡员外的银样蜡枪头中用,且厉害。biqikμnět 最后,兰清笳真真是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与之相反,身旁的男人却只觉得通体舒泰,万分满足。 第二天,兰清笳睡得迷迷糊糊的,身旁的男人就已经起身了。 她翻了个身,低声咕哝,“怎么那么早?” 秦淮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昨晚前辈在蔡员外书房抄了一份舆图,我得尽早派人前去核查。昨晚你累着了,再好好睡一会儿。” 兰清笳也顾不上害羞,眼皮像是被什么黏上了似的,沉得很。 她含糊地应了下来,一个翻身就又睡了过去。 昏睡前脑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昨晚上更加累的不应该是他吗? 他是怎么顺顺利利地起那么一大早的? 殊不知,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有着天然的热情,就算累是累了点,但也让人十足的亢奋。 秦淮将事情安排了下去,让柯旸带人小心地到舆图上所标注的地方好好探寻一番,务必小心,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而手下准备的那处宅子,也已经安排妥当,他们便不再住在客栈,而是很快搬了进去。 这宅子的周围安排的都是秦淮的手下,悄无声息地将这处宅子团团围住。 而且时时有人关注着宅子的动静,只要有行踪诡异之人贸然靠近,他们第一时间内就能知道。 这是一个精心铺设的天罗地网,兰清笳是最大的诱饵,但只要他们敢踏足一步,就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两天后,柯旸探查舆图的事情也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那舆图所指,是蔡员外的一处山庄别院,有山有水,占地甚是宽广。 一开始柯旸并未找到任何可疑之处,后来蔡员外亲自去了一趟,他们一路小心尾随,这才找到了那暗藏的玄机和入口。 柯旸等人不敢贸然靠近,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只能继续蹲守。 很快他们就发现那庄子每日的果蔬米粮、以及药材的运送都很频繁。 那米粮的量,绝对远超于那庄子里的管事人数能够消耗的数量。 这说明庄子里肯定藏着不少人。 而那些各类药材,也就应证了这里正在饲养药人的事实。 秦淮当即大喜,“好,暗中加派人手,将那庄子外围围住,等待我的命令行事。” 柯旸当即抱拳领命,“是!” 兰清笳知道了事情取得了喜人的进展,心情也不觉跟着一阵激荡。 很快,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心中有紧张,担忧,但更多的是激动,兴奋。 是要手刃仇人的兴奋。 宋十三还是记挂担心阿猛,他便将略施小计,让阿猛意外“中毒身亡”,然后在员外府抬出来时再偷龙转凤地转移了,暂时交给秦淮的手下帮忙安置。 如此,在最后对员外府动刀手时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而江星若迟迟没有寻到,秦淮便改变了策略,主动派人放出了关于自己行踪的风声。筆趣庫 既然江星若这颗棋子没法用,他便只能另寻他路。 现在,他的各方面都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算现在黑衣人上钩,便将他们和蔡员外一锅端了,一切便也刚刚好。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就在秦淮已经放弃了江星若这个棋子时,江星若却突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兰清笳从门缝里瞧见她,先是一愣,旋即赶紧折了回去,告诉了秦淮和宋十三。 秦淮意味深长,“她这个时候来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兰清笳跟着点头,“我也觉得太巧了,之前师父寻了她那么久都没寻到,现在,我们一把我们行踪的消息放出来,她就出现了,这前后脚赶得也太紧凑了些。” 秦淮淡淡道:“说明她极有可能一直跟那些黑衣人待在一处。 黑衣人收到了我们的消息,所以江星若也就知道,顺着消息寻来了。” 宋十三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面色越发难看。 “你们先别出去,我先去探探她的口风。” 他倒是要瞧瞧,自己这好徒儿,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星若的面容憔悴,形容狼狈,身上也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寻常布衣,像是吃尽了苦头的模样。 她一见到宋十三,当即双目含泪,哀声痛哭,“师父!徒儿终于找到您了师父……” 宋十三的积威甚深,江星若就算是痛哭流涕,也不敢直接冲上去把人抱住,只是扑簌簌地流泪。 宋十三最烦的就是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加上心中知道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当即便沉了声音,“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江星若被他一吼,汹涌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只硬生生地憋着,面上也带上些许瑟缩。 “师父,徒儿只是见了您,太高兴了……” 宋十三依旧板着那一张脸,瞧起来半点都让人难以亲近。 他淡淡问,“你怎么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江星若又想哭,但对上宋十三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她就只能将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原本徒儿是与雪臣哥哥一道回千灵山的,但,但谁料,在路上竟然遇到了截杀的黑衣人! 只可恨徒儿手无缚鸡之力,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臣哥哥受了重伤,掉入了河中,不知去向。 徒儿见那些黑衣人把侍卫都杀了,心中害怕,为了自保,只能也跳入河中藏身。 待那凶徒离开之后,徒儿这才侥幸捡了一条性命。筆趣庫 那些黑衣人也识得徒儿,他们不肯放过,竟是一路搜寻。 徒儿只能一路东躲西藏,扮丑易容,这才躲过。 但徒儿身无分文,又没有独自外出的经验,也不敢向人打探千灵山如何去。 这一路上,便靠着给人瞧病,这才勉强换了些银两傍身。 直到徒儿意外瞧见了师父留下的暗号,知道师父也在这里,这才一路寻了过来。 师父,徒儿能见到您,真的是太高兴了!” 江星若的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虽然没有再哭,却也数次哽咽,其中委屈心酸,真真是叫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第360章:这就是我师父 然而,宋十三却并非那等感情充沛之人,素来最不喜哭哭啼啼的这一套。 加上对她早有怀疑,心境自然更添了几分冷漠。 江星若却并不知他的心中所想,她只当他本性如此。 毕竟,以往他就惯是这么冷心冷肺之人,自己对他百般讨好这么多年,也是半丝都捂不热的。 “你说的这些,可当真?” 江星若当即满脸决绝,“自然当真!徒儿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若有虚言,便不得好死!” 躲在屋中的兰清笳听了,禁不住一阵啧啧,她可真够大胆,这样违心的誓都敢发,也不怕老天爷当真降下一道雷来,叫她不得好死。 江星若已经把话说得这般决绝了,但宋十三却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不为所动的样子,她的面色都有些发僵,感觉自己有点演不下去了。 她下意识地往屋子里瞟了一眼,然后又垂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雪臣哥哥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徒儿每每想起,便只觉心痛如刀绞。 师父,您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他啊? 若是不能把他找到,徒儿当真是没有脸面去见秦伯伯和林伯母了……” 宋十三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他没死。” 江星若闻言,立马眼睛一亮,满脸希冀,“真的?师父您怎么知道?您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 她一叠声地问,倒真像是满心急切的模样。筆趣庫 宋十三淡声,“他被冲到了下流的河岸,我恰巧在林子里采药,就顺手捡回来了,这会儿就在那屋中养着。” 秦淮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顺手捡回来了?他是笳儿捡回来的,哦不,救回来的好吧。 江星若的脸上瞬间迸发出了一股子难以抑制的狂喜。 “师父,真的吗?雪臣哥哥真的没事?我去看看他!” 说着,她就抬步,像是一只花蝴蝶似的,朝那房门飞奔而去。 还没等她飞到门口,那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然而开门之人,却并非秦淮,而是兰清笳。 兰清笳站在门口,双手抱怀,一脸审视地望着她。 “江姑娘,好久不见。” 江星若脸上的笑意豁然僵住。 “原来王妃也在啊……” 兰清笳好整以暇,“在江小姐的故事里,我就是个隐形人,的确不应该在。Ъiqikunět 不过呢,很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我偏偏好端端的在这儿,你就是看我再不顺眼,也无济于事。” 江星若略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不,我,我没有看你不顺眼,王妃怕是要误会我了。 我只是更关心雪……更关心王爷罢了。” 说着,她就探头往里瞧,“不知道王爷现在身子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男女有别,这自然是不能的,更何况我家王爷正在休息,岂容人随便打扰。” 江星若露出了一抹被拒绝的伤心黯然。 “我只是想看他一眼罢了,王妃何至于对我这般充满敌意?” 这副模样,倒像是像足了一朵备受欺凌的小白莲。 只可惜,身为师父的宋十三并没有主动替她出头的意思,她的这一套装可怜,在兰清笳这里也没有任何作用。 兰清笳语带奚落,“你问我何至于对你充满敌意,那是因为江小姐记性不好吧。 但我记性可好着呢,现在还记得你在我面前挑拨离间。” 江星若当即慌忙摇头,“不,不我没有,我只是……那件事,的确是雪臣哥哥不让说的,我……” 兰清笳抬手,打住了她这拙劣的挑拨。 “你也别在我面前演了,那件事我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同一个把戏,用一次就够了,现在再用,可就不管用了,还会让我觉得你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江星若的面色又微微变了变。 不知道是因为兰清笳对她的嘲讽,还是因为兰清笳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你,你不生气?”江星若问得略带小心。 若是那件事刚刚戳破,若那件事戳破时,没有刚好遇到黑衣人刺杀,兰清笳定然是要生气的。 那时候江星若的挑拨必然会十分惯用。 但是现在,她屡次三番有意无意地试探挑拨,就真的像是跳梁小丑似的。 兰清笳决定也给她还一份大礼。 兰清笳淡淡道:“我的确生气,很生气,所以现在,他已经不是我师父了。 我不仅不认他当师父了,我还转头就拜了另外一个人为师。” 江星若下意识地问,“谁?” 兰清笳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在你身后。” 江星若猛地转头看去,入眼的,除了她师父以外,哪里还有旁的人? 她原本还想问人在哪儿,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瞳孔猛缩。 似是为了验证她心中的猜测,兰清笳径直走了过来,十分亲昵地挽住了宋十三的胳膊,笑盈盈地道:“这就是我师父,相信,不用给你们再做介绍了吧。” 江星若整个人都是震惊和懵逼的。ъiqiku 尤其是见到兰清笳亲昵地挽着师父的胳膊,而师父竟然完全没有嫌恶地甩开,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江星若就险些把眼珠子直接瞪了出来。 自己以前也曾经像这样对他撒娇,但最后都会被他嫌恶地甩开。 她也并非真的对他亲近,见他如此,便也收起了自己的讨好,没再那样主动凑近他。 而且她觉得师父这个人就是个没有心的怪人,无论是她还是师兄们,都没法将他的心捂热。 但现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怎么会愿意收兰清笳为徒?而且还这么亲近? 她艰难开口,“师,师父,这,这是真的吗?” 宋十三掀起眼皮,淡淡睨她,“自然是真的,笳儿是为师新收的徒儿,以后就是你小师妹了。” 兰清笳心想,若不是为了再给她一次机会,现在她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自己也就不用再当她的小师妹。 但眼下,兰清笳便只能认下了这个师姐,反正,江星若只会比她更膈应。 兰清笳笑眯眯地喊,“师姐,以后请多多指教啊。” 第361章:瓜田李下,惹人怀疑 方才还语带不善,现在却喊得甜滋滋的,变脸跟变天似的。 江星若便果然如她所料,只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师父不是说最讨厌收女弟子的吗?以前自己这个女弟子就没少被他嫌弃。 为什么现在,他反而主动收了兰清笳为徒? 而且,师父看她的眼神,还那么充满慈爱? 这样的眼神,自己几乎没有享受过,现在,却全都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凭什么? 兰清笳不仅抢了她的雪臣哥哥,现在连她的师父也一并抢走了! 这个女人就是生来克她的,她为什么不去死! 不过很快,她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只要她顺利地被那些人掳走,她的一切就都毁了! 她现在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上次已经失败了一次,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除了成功,她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江星若的心中百转千回,百般滋味全都齐齐涌上。 但最后,却又被她尽数压下。 她得忍耐,现在还没到爆发和摊牌的时候。 是以,她最后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来。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一直以来师门里就只有师兄,我一直都很想要个师妹呢。 现在可算是终于如愿以偿了。” 兰清笳看着她脸上的那抹笑,不自觉暗暗为她的演技叹服。 能屈能伸,当真是了不起。 宋十三装模作样地点头,“你能这么想,为师就放心了。” 江星若也柔着声音开口,“以后我就是当师姐的了,师父诸事繁忙,师妹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心竭力,好好指点。” 兰清笳当即道:“是吗?你知道怎么调制十香软筋散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星若的心头就禁不住猛跳了几下。 兰清笳望着她,像是无意一般地开口,“上回我与王爷遇险,便是中了这十香软筋散,这才让那些贼人得逞。筆趣庫 听说,那十香软筋散是师父特制的,不知道师姐会不会调制?” 江星若心头警铃大作,这兰清笳果然不怀好意,这是故意在师父面前提起这件事,要向师父告自己的状呢。 她急急否认,“你这话,莫不是在怀疑是我下的毒?” 兰清笳当即一脸无辜,“我可没有这么说,师姐莫要冤枉了我。 我只是问师姐会不会调制罢了,师姐何故这般反应过度?”biqikμnět 江星若被噎了一下,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强硬了,便稍稍和缓了几分。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神色,“我是有些反应过激,但也是担心师父误会于我,觉得是我做出了那等背地下药,害人性命之事。” 她转而望向宋十三,一脸恳切,“师父您知道的,徒儿不比其他师兄那般天资聪颖,将师父的医术和毒术尽数学了去。 徒儿只专心学了医术,对毒术只是略通皮毛罢了。 那十香软筋散,徒儿也只是师父说过,却从未未曾调配过,更不知道如何调配。 徒儿万万没料到,雪臣哥哥竟然是中了十香软筋散。 徒儿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了那药,但徒儿敢指天发誓,那绝对不是徒儿所为! 就算徒儿真的要下手,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惹人怀疑,也不会用这样标志性明显的药啊! 而且,您知道的,徒儿心中是最在意雪臣哥哥的,断然不会让他陷入危险中。” 江星若说着,眼中又含上了泪花。 兰清笳就有些不开心了。 果然,这女人从小到大都在觊觎她家王爷!哼! 宋十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片刻,才淡淡道:“笳儿又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慌什么?” 听他对兰清笳言语间不自觉地维护,江星若只觉心口堵得慌。 她张口又要说话,宋十三却又轻飘飘地道。 “我知你,从小到大就笨手笨脚,愚钝蠢笨,也不肯下苦工钻研,只会挑些简单轻松的事情做。单凭你,配不十香软筋散那样的药。” 江星若:……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究竟该为自己洗脱了嫌疑而开心,还是该为他对自己的埋汰和嫌弃而难过。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江星若,补了一刀。 “原来师姐小时候竟然并不怎么聪明呀,难怪,现在看起来也……” 兰清笳话说了一半,十分有技巧地顿住了。 江星若:…… 再次感到被冒犯到! 但现在,她只能忍,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笨,她是会调制软筋散的! 不然,就等于将那件事往自己的头上揽了。 兰清笳补了一刀之后,心情顿时舒爽愉快多了。 她又追着问,“那师父,我们中的软筋散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星若的心还是下意识微微提着,生怕宋十三再次将矛头指向她。 宋十三淡声道:“我那十香软筋散,也不是什么独门秘药,其他人能研究出来也再正常不过。httpδ:Ъiqikunēt 你不是说那些黑衣人功夫十分了得吗?兴许他们背后就有这么一个高手。” 兰清笳瞥了江星若一眼,漫不经心地点头。 “嗯,大概吧。” 江星若听了这话,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落了地。 宋十三轻咳一声,“好了,为师还有事要做,你们两姐妹自己好好聊。” 宋十三走了,江星若的神色就有些僵硬了。 她认定了兰清笳是在故意给她挖坑,让她往里跳,对兰清笳自然更添了几分恨意。 只是宋十三只怕没有走远,江星若也不敢贸然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兰清笳却笑盈盈的,“师姐,我还有几味药不会调配,不知道师姐能否给我指点一二?” 江星若扯唇,露出一抹干巴巴的笑。 “师妹且说,师姐定然会尽心竭力。” “师姐知道天肌玉骨丹怎么调制吗?近几日师父让我调制出来。 我一直在苦心钻研,却一直不得其法,已经浪费了不少赤灵菇了。” 江星若闻言,面色就是僵了僵。 天肌玉骨丹?这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丹药名字。 赤灵菇?这丹药竟然是用赤灵菇调配的? 这难道是师父最近才教她的?师父竟然让她一个初学之人,用这么珍贵的药材来浪费! 第362章:你应当不介意吧? 江星若的心中再次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嫉妒。 那头,还没走远的宋十三,脚步就是一顿。 他的神情不禁微微一僵,这丫头,信口雌黄起来当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自己什么时候教过她什么天肌玉骨丹?又什么时候让她拿赤灵菇来浪费? 别说是江星若,他都没听过这种丹药。 更何况,赤灵菇可是他小心珍藏的宝贝,就算他再稀罕这徒弟,也绝对不会拿赤灵菇给她浪费。 宋十三知道这是那丫头在故意使坏,便只是嘴角抽抽,没有开口拆穿她。 江星若心中嫉妒的火苗都快讲她烧起来了。 但是,她只能忍! 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这种丹药,师父尚未教过我,想来是师父近日刚刚研究出来的。” 兰清笳听了她的回答,长长地“哦”了一声。 然后又一脸求知地问,“那九转还魂丹呢?师父说这种丹药能固本培元,起死回生。 我前几天快把师父好不容易采到的千金藤用完了,还是没有捣鼓出像样的丹药。” 江星若又是觉得眼前一黑。 九转还魂丹?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哪怕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过,但也知道,这东西必然万分珍贵!筆趣庫 光听名字就很了不得了! 就算江星若没有听过九转还魂丹这种丹药,但却知道千金藤,这种药材,也是有价无市的药材。 以前自己想要碰一碰,都要被师父骂上一句,现在,竟然又被兰清笳用来随便糟蹋。 师父他,他的心是歪的吗? 江星若的面色经历了一番五彩斑斓的变化,兰清笳恍若未觉,又继续追问。 “师姐,这个,你该不会也没听过吧?” 江星若已经能笃定了,笃定兰清笳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自己的面前炫耀。 但是,她瞥见师父还慢腾腾地在院子里,还没走回自己的屋子。 江星若根本不敢扯谎,只能又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神色。 “这个,师父也尚未教过我,想来,也是师父刚刚研究出来的吧。”兰清笳却“咦”了一声,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可是师父说,这是他早就研究出来的丹药了,他身上还备着呢。筆趣庫 这次王爷受了重伤,就是吃了这九转还魂丹,所以才起死回生,捡回一条命。 师姐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师父竟然从来没有教过你吗?” 兰清笳把自己的困惑表达得明明白白,还适当掺入了丝丝不解,以及莫名的优越感。 看吧,你这个入了师门十几年的人,师父却没把这么重要的丹药教给你。 我就不同了,我才入门不过几个月,师父已经开始对我委以重任,信赖有加了。 这就是差距啊。 人与人,最怕的就是比较,一比较,心态就要失衡了。 江星若觉得自己这会儿心态已经彻底崩盘了。 凭什么,师父凭什么那么偏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兰清笳又有何德何能,能得师父这般青眼相待? 江星若绷不住了,她不想继续演下去了。 但余光瞥见,师父竟然还在那儿! 师父他的腿脚难道出毛病了吗?刚才不还挺利索的吗?怎么一下就化身成蜗牛了? 而且他肩膀还一抖一抖的是怎么回事?难道年纪大了,还开始犯羊癫疯了吗? 宋十三当然不是在犯羊癫疯,他是在憋笑。 从一开始的嘴角抽抽,到后来的面容抽搐,再到现在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 他走得慢,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腿脚不好,他的腿脚好着呢,还能夜袭员外府,来去自如呢。 他走得慢,不过就是想听听新徒弟是怎么戏弄那个孽徒的罢了。 以前他只会大呼小叫的训斥,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法子。 嗯,看来以后自己得好好学一学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继续偷听,继续偷笑。 因为师父的蜗牛速度,江星若只能继续强压自己浑身的暴躁,依旧挂着那抹僵硬的假笑出来营业。 “师父他大概是……”“太忙了”三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兰清笳就自以为善解人意地接下了话茬。 “大概是觉得你太笨了,学不会,就索性不浪费时间了。” 江星若:…… 她的脸已经禁不住微微扭曲,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 是被气的。 那头,宋十三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憋笑憋的。 兰清笳一说完,就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慌忙捂住了嘴。 “抱歉,我不是故意说实话的,你不会介意吧?” 她介意,她介意得要死! 但是,为了她的完美师姐人设,她除了继续忍,还能怎样? 更何况,方才师父都说她愚钝,自己还能怎么反驳? 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不介意……” 兰清笳立马释然一笑,“不介意就好。” 江星若暗暗磨牙,心中把兰清笳暗暗凌迟了好几遍。 该死!她现在就嚣张吧,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让她笑都笑不出来! 兰清笳又要开口,江星若生怕她再蹦出什么让她不能承受的神级丹药,她赶忙伸手揉着太阳穴,一副不胜娇弱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师妹,我能先去休息吗? 你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不妨等我休息好了再说。” 兰清笳眨眨眼,“我没有什么问题了。” 江星若听了这话,竟然有种暗暗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但旋即,就听兰清笳又补了一句,“反正师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我问了也是白问。” 这话一出,江星若又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捅了个对穿,脸也被打肿了,真疼! 江星若面色扭曲,兰清笳一脸无辜,“瞧我这张嘴,就是喜欢说实话,师姐千万不要介意!” 江星若:…… 兰清笳见她面色发青,便十分好心地给她指了某个空着的房间。 “那个房间没人住,你可以住那里。” 江星若觉得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好心,果然,下一句就听她道:“不过那房间荒废着,无人打扫,可能需要你自己亲自动手。 师姐自小应当都是做惯了这些的,应当不介意吧?”httpδ:Ъiqikunēt 江星若:…… 第363章:添一把柴 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应当不介意吧”。 她介意,她非常非常介意! 兰清笳如果再多说半个字,江星若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端得住这个完美师姐的人设。 幸而,兰清笳很知道适可而止。 她见江星若一副已经忍耐到了极致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那师姐自便,我继续调制丹药去了。 下次我如果再有不会的……嗯,我直接去问师父,就不劳烦师姐了。” 说着,兰清笳转身,脚步轻盈地往屋子里走,只留给了江星若一个后脑勺。 江星若:…… 生气,就是非常非常生气! 她心中甚至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等着想看兰清笳被黑衣人掳走之后的惨状! 关于江星若这段时间的去处,他们只猜对了一半。 江星若这段时间的确一直都与那些黑衣人待在一处,但却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江星若可不是作为座上宾而被他们邀约的,她的待遇,其实比阶下囚也并没有好多少。 因为上次办事不利,那为首的黑衣人娄安受了重罚。 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没有兰清笳重要。 重罚已经受了,但人还是要继续找。 主子的要求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星若于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biqikμnět 留着她以后还有用,所以没杀。 但对一颗棋子,也并不需要多少礼遇。 苦寻大半年,一无所获。 娄安感觉下一顿重罚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便再次迁怒到了江星若的身上。 若非江星若没有及时告诉他们红衣也是个精通医药之理之人,他们也不会毫无防备,被红衣的一把药迷晕了大半。 所以,江星若的待遇可想而知。 甚至,娄安为了泄愤,还想将她给自己的弟兄玩乐。 还是江星若极力反抗,最后向他们抛出了另外一个大诱饵,娄安才没有那么做。 娄安将江星若所抛出的诱饵承报了上去,得了公子的准话,江星若这才得以暂时安全。 但她也必须要兑现自己的承诺,才能彻底解脱,不然,那些人有的是办法把她抓回去。 江星若苦苦忍耐着,一直咬牙忍到了现在,终于,让他们寻到兰清笳的下落。 江星若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对兰清笳下手的。 只有帮着他们把兰清笳抓到手,自己才能得以解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兰清笳原本就是这么一个让她讨厌到了骨子里的人。 能趁此机会除掉她,还能让自己重获自由,一箭双雕的大好事,自己为什么还要犹豫? 加上刚刚兰清笳对自己的那百般羞辱挤兑,江星若对她的恨意就更加如烈火燎原,熊熊燃烧。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江星若的面容扭曲,眼中一片阴鸷的寒光。 而兰清笳,则是心情大好地回了房间。 刚打开房门,就对上了秦淮那略带促狭的表情。 她却是乐颠颠的,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十分洋洋自得。 “我刚刚的表演怎么样?” 秦淮笑道,“自然是极好的。” 兰清笳嘿嘿笑,“我也觉得,你刚刚没看到,她那副憋屈得快要吐血的表情,真的是太爽了! 原来挤兑人是这么爽的感觉,对挤兑几次,我定能延年益寿。” 秦淮笑过之后,却忍不住提醒。 “她这次回来不一定是真心悔改,她本就恨你,现在又加上这么一出,她只怕更加怀恨在心。 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既是小人,又是女子,就更加防不胜防了。你还是收敛些为好。”筆趣庫 兰清笳听她这么评价江星若,心中便觉得高兴。 但对他的话,却并不以为意。 “我现在收敛还有什么用?我就算现在给她乖乖地伏低做小,她心里也绝对不会感念半分我的好,反而还会趁机作践我。 反正我跟她是注定不可能和睦相处,我没必要委屈了自己。 再说了,我们这次等的不就是她对我动手吗? 她对我动手了,才能叫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也才能把那些黑衣人引出来。 这一次我们的准备比上次更加周全,而且还多了一个师父。她要是敢与黑衣人里应外合,我们就定然能将她拿下。” 秦淮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又想到大家的准备的确十分周全,便略略放下了心。 第二天,江星若倒是十分乖觉,没有闹出半点幺蛾子。 面对兰清笳,她也是温柔含笑,比昨天那干巴巴的笑脸强多了。 看来,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想工作,她已经重振旗鼓,充分做好了表情管理工作。 她也终于见到了秦淮。 他们当然知道秦淮已经痊愈了,但在江星若的面前,秦淮却扮出了一副重伤未愈,还留下了病根的虚弱模样,走路都格外小心,需要兰清笳搀扶。 江星若见他这副模样,面色禁不住微微一变,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和愧悔之色。 纵然秦淮对她冷漠无情,但,他毕竟是江星若这么多年的念想,自己一直对他心心念念。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放不下。 现在,这种执念再看到兰清笳与他的亲近之后,就越发深。 上次的事,她的确是被吓坏了,她只想要兰清笳不好过,却没想过要害了秦淮的性命。 幸亏他没有死,他还好端端的没事。 江星若心中暗暗放下心来。 距离秦淮与付明轩约定的十日之约越来越近了,秦淮不想失约,他也想快刀斩乱麻,快速地解决掉这件事。httpδ:Ъiqikunēt 是以,他与宋十三、兰清笳暗中讨论了一番,决定给江星若添一把柴,让她加紧给黑衣人传信,引对方上钩。 这天四人用罢了饭,宋十三便对兰清笳道:“笳儿,你来一下,为师研究出新的丹药了。” 兰清笳便问,“怎么了?师父又要教我调制吗?” 这话一下就戳了江星若的心,让她平静如水的心境微微泛起涟漪。 兰清笳转头一下就点到了她,“师父,您也教一教师姐吧,不然师姐要觉得您偏心了。” 江星若的面色又是一僵。 片刻,她才勾起唇角,露出一副并不在乎的神色。 “师妹天资聪慧,我天资愚钝,师父多教你也是应当的,我心中都明白,自然不会多想。” 第364章:鱼儿上钩 这话她说得自己心里都发苦,但宋十三却一副当真了的样子,点了点头。 “正是。你的确没有笳儿悟性强。” 江星若:…… 她手中的帕子又禁不住扭作了一团。 明明就是师父偏心,到头来,错处却全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兰清笳被夸得笑弯了眼,又甜甜地冲宋十三撒娇。 两师徒一派和谐亲昵,江星若见了,却只觉得越发刺眼。 宋十三微敛了笑,对江星若道:“并非为师偏心,只是这个丹药,是给笳儿用的,寻常人都用不到。 待为师得了空闲,再好好教你几味新的丹药的调制方法。” 江星若让自己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徒儿知道的。” 只是她垂下眼睑的时候,却掩不住自己眼底的一阵冷意。 宋十三满意地点头,将兰清笳召了去。 餐桌前,便只剩下了江星若与秦淮。 江星若原本想开口与秦淮说话,但兰清笳有些兴奋的声音一下飘进了她的耳中。 “师父,特意给我用的,难道是您研究出了新的化髓丹,能将我的药人体质彻底改掉?” 江星若顿时一怔。 化髓丹?将药人体质彻底改掉? 她的心头顿时猛地一跳。 是了,之前师父就研究出过这种药,她还用那药,给兰清笳下了一个套。 只可惜最后计谋没有成功。 当时那个药方,只能让兰清笳的药人体质消失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她就又恢复了药人那百毒不侵的体质。 现在,难道师父研究出了新的药,能将兰清笳的药人体质彻底改变?让她变得像是常人那般? 江星若想到这个可能,心头就禁不住猛跳了几下。 师父的医术究竟有多高超,她当然见识过。 之前他既然能研究出让兰清笳体质消失一个时辰的初级化髓丹,现在,说不定真的能研究出让兰清笳彻底变回常人的高级化髓丹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兰清笳对那些黑衣人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筆趣庫 如此,他们当然就没必要再掳走她。 这样的话,自己又怎么能看着她被折磨? 不,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但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江星若又没有什么阻止的立场,如果她不让兰清笳吃那新研制出来的药,只会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动机。 她的手暗暗攥紧,心中只能不停祈祷,这个丹药一定不要成功,一定不能成功! 同时,江星若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紧迫感,自己得赶紧抓紧时间,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得赶紧找机会下手了。 再拖下去,娄安他们抓到的,也只会是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人。 如果到时候娄安再迁怒于她,自己怎么还能安全脱身?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星若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能再落入娄安的手里。 死道友不死贫道,要保全自己,就只能牺牲掉兰清笳了! 江星若的眼中,迸射出了一股子幽深的冷光。 等她再回过神来,对面的秦淮早就起身离开了。 只是在他离开之前,却将她脸上那诸多丰富的情绪尽收眼底,也知道,这个鱼儿,上钩了。 兰清笳从宋十三那里出来,江星若便刻意留心着她的状态。 她显得有些紧张忐忑,显然,她已经吃了那丹药,只是还不知道最后的功效究竟如何罢了。 兰清笳在等结果,江星若也在等。 当晚,江星若便一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等到夜深了,她想要起来向娄安传信时,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有人起夜了。 那脚步急匆匆的,江星若还听到了“哎哟”“哎哟”的痛呼声。 是兰清笳。 她跑肚子了。biqikμnět 起先江星若还不以为意,只当她肠胃不好,吃坏了肚子。 但等她跑了第四次时,江星若听到了兰清笳有些兴奋地对屋中人说话的声音。 “我已经跑了第四次了,我吃的那巴豆果然起效了! 看来师父的这个药果然有用,师父说了,我接连服用三天都能起效的话,就说明这药是真的有用的!” 江星若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师父的药竟然起效了? 江星若不禁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不能等了,她必须要赶紧行动了! 幸好,她现在才吃了一次,就算起效了,定然也是暂时的,她的药人体质还没破坏。 只要还没被破坏,对娄安他们来说就还有利用价值,自己就算是立下了一个大功劳,不会再被迁怒。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等! 江星若忽的想到了另外一点。 现在兰清笳吃了药,暂时起了作用,那是不是说,自己对她下药她也完全没有抵挡能力? 是了,就是这样! 不然她也不会对巴豆有反应。 既然如此,自己只要明天在饭菜里动些手脚,他们三个人就能轻轻松松地被撂倒了! 自己根本不需要费半分吹灰之力! 想到这儿,江星若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真是天助我也! 她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兴奋之中,根本睡不着。 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兰清笳没有再起来跑厕所,她这才缓缓地起身,点亮了蜡烛,提笔便写了一张纸条。 她写好之后,小心地打开了房门。 又走到了他们的屋子外面,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确定里面传来了两道绵长的呼吸,她这才略略放心。 但她还是不敢耽搁,飞快走到了院门口,学着布谷鸟的叫声。biqikμnět 有节奏的鸟叫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等到她学了三次,外面就传来了同样的布谷鸟的叫声。 很快,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江星若当即把那纸条从门缝里传了出去,双方没有进行多余的交流,那人拿了纸条就走,江星若也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关上了房门。 这次,她睡得格外踏实。 而她不知道的是,另外两个房间里的人,将她的这一番行径尽收眼底。 秦淮和兰清笳都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之前很多次,江星若的秉性就已经让他们看得很透彻了。 宋十三的面色却是十分黑沉,宛若锅底一般。 第365章:要怪就怪师父太偏心 不过是随便抛下了一个诱饵,她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上钩了。 这可真是他的好徒儿啊! 宋十三周身气压低沉,如果说之前光听秦淮与兰清笳说她如何如何的不好还只是耳听为虚的话,那现在,便算是眼见为实了。 罢了,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只看她之后究竟会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若她及时收手倒罢,若是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他不顾念师徒情分了! 江星若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动作全都落入了他们三人的眼中。 甚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出自他们精心的设计。 她心情大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准备晚饭的时候,她十分主动地进了厨房,给兰清笳帮忙打下手。 为了做戏做全套,隐藏行迹,他们并没有请厨娘,所以吃食都是兰清笳在准备。 不过她已经做得熟练,在林子里的时候两个男人就已经被她的厨艺所征服。 现在有了更加完备的条件,她就能更加完美地发挥,每天端上桌的饭菜都十分美味可口,让他们大赞不已。Ъiqikunět 江星若听到他们对兰清笳的夸赞,心中还暗暗生出过嫉恨。 现在,她便把所有心思都压了下去,在兰清笳炒好了一份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之后,她便十分主动地接了过来,给外头端了出去。 而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悄悄地在那饭菜上撒上了药粉。 兰清笳转头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看到江星若的背影,唇角冷冷地翘了翘。 几个菜全都炒好,端上了桌。 四人围坐,开始吃饭。 宋十三伸筷子就夹了一块五花肉,送入口中,顿时大赞。 “唔,肥而不腻,好吃。笳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兰清笳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个褒赞,自己也尝了一块,还给秦淮夹了一块。 江星若听着他们的话,以往心中总会生出妒意的波澜,但今天,她的神色却很平静。 她素来是不吃肥肉的,所以她没有动那碗菜,也并不觉得奇怪。 一桌的饭菜,很快就吃了大半。秦淮放下碗筷,忽的伸手撑了撑脑袋,“唔,我怎觉得有些头晕?” 江星若当即也蹙起了眉头,一副恍惚的模样,“我也觉得……头好晕啊。” 说完,她“咚”地一声,自己率先就晕了过去,趴在了桌上。 秦淮随之也“咚”地一下倒下。 兰清笳与宋十三对望了一眼,兰清笳惊呼,“你们这是怎么了?师父,快给他们看看…… 师父,您,您怎么也晕了?不好,被下药了! 唔,我,我的头也好晕……” 兰清笳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直接慢慢消了声,没了响动。Ъiqikunět 江星若在桌上趴了半晌,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响动,这才终于慢慢地掀起眼皮,然后缓缓直起了身子。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起身,走到兰清笳的面前,恼怒地抬脚踹了一脚,兰清笳被踹得“咕咚”一声翻倒在地。 但整个人仍似死猪一般,毫无动静。 江星若盯着她,整个人宛若一条阴鸷的毒蛇,周身皆是满满的恶意。 “兰清笳,你该死!早就该死!现在还留你一条性命,算是便宜你了!” 江星若一番泄愤之后,这才走了出去,朝空中放了一记信号弹。 很快,这小小的院子就被一众黑衣人团团围住。 娄安率众赶来,看到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兰清笳,当即大喜。 江星若冷声,“人我已经帮你们抓到了,你该把解药给我了吧!” 若非被灌了药,加上她本身就恨不得兰清笳去死,江星若也不会乖乖听话。 娄安却并没有立马兑现诺言,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她身为药人,怎么会被迷晕?” 江星若解释,“她吃了我师父调制的化髓丹,药人体质暂时消失了,但她只吃了一次,很快就能恢复。” “化髓丹?这是什么丹药,竟然会有这等奇效?” 如此看来,这化髓丹当真是药人的一大克星啊。 他们一个药人要耗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才能饲养成功,结果却能被一颗化髓丹轻轻悄悄地化解。 娄安的眼神微眯,目光落在了宋十三的身上。 “他就是你师父?” 江星若点了点头。 娄安声音阴恻恻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他会炼制这化髓丹?” 江星若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我之前也不知道,也是这次才意外发现的。” 娄安眸中有冷光迸射而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老头儿只怕留不得,不然只会坏了主子的大事。” 江星若听出了他的杀意,她有些迟疑,默了默,还是道:“我师父精通医术毒术,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既然能研制出化髓丹,便定能助你们研究药人,改善药人饲养的配方。 若是成功了,你们饲养一个药人,也许只需要小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这样一个人,你还是先不要贸然动手,先请示一下你的主子才是。” 娄安看了她一眼,似是判断她说这话究竟有没有暗藏私心。 “你是在保他性命?” 江星若冷笑一声,“我当初既然主动向你们提到了我师父此人,便是有意向你们示好。 我提议你不要杀他,也是为你们着想,将他这么简单地杀了委实可惜,倒不如留为己用。 你若是觉得我是在偏帮,那你现在就把他杀了好了,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你得想想怎么向你主子交代。” 当初,江星若拿出的另一个筹码,便是她的师父宋十三。 她告诉他们,宋十三身怀绝世医术与毒术,这世间绝对寻不出第二个能与他相提媲美之人。 这样一个精通医、毒两术之人,若是收为己用自然是大有裨益。 只是宋十三行踪诡异,娄安又并不放江星若自由,她才久久寻不到宋十三,不然只怕之前就把他给卖了。 现在,她卖起师父来,也丝毫不手软。 她心中暗忖,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师父太偏心了,从不把她当成自己人真心相待,不然,自己又怎会背叛他?https:ЪiqikuΠet 不让他们杀他,已经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了。 但也仅此而已。 第366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又轻飘飘地道:“不过我师父不仅精通医术毒术,功夫也十分好。 你们要是想要牢牢把控住他,最好早早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的功夫废了。 这样,他就算是想逃,也插翅难飞,以后就能乖乖为你们所用。” 她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断然没有想过要回头。 只有让师父彻底没了还手之力,自己来日也才能安全无虞。httpδ:Ъiqikunēt 她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番毫不留情的话,倒是让娄安的眼神微动。 方才他以为她在为这老头求情,现在看来,委实是自己多虑了。 这女人哪里像是半点有礼义廉耻和同情之心的人,她压根就是个蛇蝎。 “他可是你师父,你倒是狠得下心。” 江星若的眼中微微闪过一抹暗芒,“他虽然是我师父,但他待我并不好,现在更是一心只偏帮着兰清笳,根本没把我这个徒弟放在心上。 他既然对我无情,就休怪我对他无义,我也不过是将他的冷心冷肺都学了个十成十罢了。” 她朝他伸出手,“解药呢?快给我!” 娄安嗤笑一声,只拿出了解药给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江星若赶紧吃下了,心中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娄安吩咐手下将人带走,江星若原本还作壁上观,但见他们竟然要把秦淮也一并带走,江星若顿时就变了脸色。 她当即上前阻拦,声音也沉了下去。 “你们这是何意?为什么要把他一起带走? 上次你的人重伤了他我还没有跟你算账,难道这次你又要言而无信吗?” 娄安看向江星若,眼中多了几分嘲讽。 “对自己的师父能狠得下心,对自己的小情郎倒是心心念念。 只是,这人主子点了名,不能留,太聪明,也太有实力,留下了只会后患无穷。 念在你这次立下了大功,我便给他留个全尸,再把他的尸体送给你好好安葬好了,也算是全了你的这一番深情厚谊。” 江星若闻言面色顿时就狠狠沉了下去,隐隐有些铁青之色。 “你……你骗我!之前明明说好了会留他一条性命的!” 娄安伸手,在她的脸上轻拍了两下,“如果不这么骗你,你怎么会那么心甘情愿地配合我们?” 江星若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脏手,牙关咬得紧紧的,脸上满是愤恨之色。 娄安看她这副神色,却半点不恼。 他悠悠道:“就算我当真留他一条性命,你觉得他就会是你的吗?ъiqiku 他又不是傻子,吃了一顿饭,再醒来自己在乎的人都不见了,就只剩下你这个有前科的人,他会不怀疑? 上赶着的,男人可不会珍惜,我若是不杀了他,他转过头来就要杀了你。” 江星若觉得他说的话分外刺耳,叫她的心口都跟着刺得发疼。 但她却不愿意相信,“不可能!没了兰清笳那贱女人,他自然就能看到我的好!” 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慢慢的就变成了她的执念。 江星若对秦淮,或许的确有情,但那份情谊,在之前秦淮毫不留情地偏帮兰清笳,将她两次送入狱中之时只怕就消磨掉了大半。 她现在对他,剩余的更多是那股子执念罢了。 只是她不肯承认,不愿相信,只用伟大感人的爱情将自己心中已然扭曲的感情包装着,自欺欺人罢了。 娄安没有再跟这女人废话,转而命人把人带走。 江星若上前拉扯,“不准把他带走,你们给我住手!” 娄安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拽开,声音发冷。 “臭女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星若被他铁钳似的大手拽着,重重一甩跌到了地上,胳膊都被噌破了皮。 她眼中恨恨,恼怒地瞪着娄安。 然而,娄安的面色却忽觉几分怪异,他抬起手,想要运功,却发现自己竟然提不上劲儿来。 手中的刀,竟然也有了一种沉甸甸的,叫人握不住的感觉。 而前面抬着人的黑衣人,也都像是突然泄了力道,脚下一软,连人带自己,一下跌到了地上,摔得个狗吃屎。 娄安见此情形,哪里还会不明白? 他心中大骇,转头怒瞪江星若,“你,你这女人,对我们下了什么药?” “我,我没有……” 江星若话还没说完,就忽觉一阵眩晕,她整个人也陡然升起一股浑身软绵,提不起劲儿的感觉。 江星若瞬间慌了,怎么会这样? 她脑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自己就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不,不可能的…… 然而,事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她刚转过头看去,就看到那原本“昏迷不醒”的三人先后站了起来。ъiqiku 他们的脚步稳健,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虚弱昏迷之态? 娄安见此,也顿时面色大变。 他当即掏出了响哨,用力吹了三声。 这是在示警,在呼喊援兵。 然而,兰清笳三人却半点都不惧,甚至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援兵一来,正好瓮中捉鳖,来个一锅端。 很快,一行黑衣人就很快出现,见到院子情形,当即拔剑相向,准备将兰清笳三人拿下。 然而,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四面八方就忽的涌出了一群青衣劲装的好汉,双方当即厮杀到了一处。 后来的这一批黑衣人,一开始还战势凶猛,但很快,他们便也觉得手脚发软,使不上力气来。 而那青衣人却依旧战力迅猛,像是收割韭菜一般一路收割而去,将人拿下。 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见到大势已去,当即咬破口中毒囊,纷纷倒地身亡。 娄安知道自己这次是栽了,见到兄弟们都决绝地赴死,他便也要咬破毒囊,紧随而去。 这种时候,死不是最可怕的,被生擒才更可怕。 但还没等张嘴,就被人一把捏住下巴。 “咔哒”一声,他的下巴就被卸掉了,口中的毒囊被粗暴地挖了出来。 他一声惨嚎,嘴巴里也有涎水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模样甚是狼狈。 他拼尽全力想拿起刀抹脖子自尽,但手上绵软无力,那原本轻飘飘的刀也骤然间仿若重若千金。 他才刚抬起手,就被秦淮一把握住,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右手手腕当即脱臼,他又发出一声痛呼。 秦淮眼神幽冷,“想死?做梦!” 娄安对上他的眼神,忽觉背脊一阵阵发冷,整个人都升起了一股子莫名的寒意。 第367章:我都是被逼的 这一场对战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美中不足的是让大多数暗卫都服毒自尽了。 不过幸而,把最重要的留下了。 秦淮冷声,“派人再到附近巡视,绞杀余孽。” “是!” 看到这番情形,江星若已经完全吓懵了。筆趣庫 三人都目光锐利地刮向她,尤其是宋十三,那眼神冷似寒冰,没有半丝温度。 江星若对上那样的目光,身子骤然狠狠瑟缩,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从头冷到了脚。 “师,师父……” 她的嘴唇哆嗦,喊出这个称呼时,牙关都在不停地打颤,像是害怕到了极致。 她的确是害怕到了极致。 方才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究竟有多快意,现在,对上宋十三冷漠的眼神,心中就有多害怕。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已经吃了那加足料的五花肉,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 江星若的脑子乱作了一团,整个脑袋里就只回荡着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自己的计划明明很周详。 除非…… 江星若反应过来,他们是装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装的! 甚至,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不过是等着自己像个傻子似的上钩罢了! 江星若从一开始的害怕,又变成了震惊。 她怔怔的,难以置信地道:“你,你们三个人……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坑害我?” 兰清笳听到她这颠倒黑白的控诉,直接笑了。 什么叫倒打一耙,什么叫恶人先告状,瞧瞧,这就是了。 兰清笳冷冷道:“明明是你联合这些人来谋害我们,怎么到头来,反而变成我们在算计你,坑害你了? 怎么,我们要乖乖地中了你的圈套,被人抓走了,才是对得起你?” 江星若看到兰清笳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只觉得睚眦欲裂。 但是现在,她只能忍,她必须忍,必须低头。 只有低头求饶,才能有唯一的一线生机。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艰难地向宋十三爬去,伸手想要去抱他的腿。 “师父……” 宋十三直接抬腿踹了一脚,声音沉冷,不含半分感情。 “不要叫我,我宋十三没有你这样的孽徒!” 江星若被踹翻在地,身上传来一阵痛意,眼中也闪过一丝怨恨,但她很快就收敛了去。 她重新爬了起来,对着宋十三哭求,“师父,您听我说,我都是被逼的! 是他给我服毒,我若是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就会没命的师父! 我也是迫不得已,请师父一定要相信我啊!” “被逼的?” 宋十三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声音比方才又更冷了几分,“那让他们穿了我的琵琶骨,也是被逼的?” 江星若的身子狠狠一僵,面色陡然又是一变。 但很快她又为自己辩解,“徒儿那,那是为了保全您的性命,方才他是要杀了您的,是徒儿为您求情,这才让他们放过了师父,徒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兰清笳听她这满口的胡言,简直要气笑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心里不虚吗?方才我们是装晕,不是真晕,你们的话我们从头到尾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开始他们可没有想起穿琵琶骨这一茬,是你这个师父的好徒儿主动提起,建议他们把师父的琵琶骨穿了!” “我,我……” 江星若张口结舌,一时之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她知道,宋十三一直都是个冷心的人,以前自己就不得他的喜欢,现在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师父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秦淮了! 江星若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秦淮的身上,急急地向他扑去。 当然秦淮连半丝衣角都没让她碰到。 江星若一脸哀戚地恳求,“雪臣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无奈的,我只是被他们灌了毒,我为了拿到解药才会不得不配合他们的啊……” 秦淮望着她的神色也并没有半丝和缓。 “你中毒,为什么不告诉前辈?他医术那么精湛,凭借他的医术,难道还不能给你解吗? 你不说,只是因为不想暴露你与黑衣人有勾结的事实。筆趣庫 你不说,只是因为痛恨笳儿,想要帮着那些黑衣人把笳儿一起掳走,然后从他们那里拿到解药。” 秦淮的话,尖锐又直白,一针见血,指出了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江星若被他这话一堵,面色顿时又是一僵,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揭下了遮羞布,羞窘尴尬,十分难堪。 江星若咬了咬唇,“我被他们抓住了,百般折磨,我太害怕了,我根本不敢反抗,我真的怕极了……” 秦淮冷冷反问,“你若一开始不跟他们勾结,他们如何能伤你?” 江星若抽噎着,“不是我要跟他们勾结,是他们自己找上了我! 当初我在狱中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我,威胁我,让我给他们做事。 不然的话,我就别想从狱中出来!你又不肯帮我,我除了听他们的,还有什么办法?” 江星若声声哀求,说的都是自己的身不由己,自己的迫不得已。 然而,秦淮却觉得,自己已经给过她足够多的机会,现在,再听她这般苦苦哀求,秦淮就有种乏味至极的感觉,心中也已经再难升起半分波澜了。筆趣庫 “你要作恶的时候,总能为自己找到无数个理由。” 江星若看着他那副冷漠的模样,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 “雪臣哥哥,你当真这般狠心,不肯为我说半句话吗? 我纵然心思歹毒,对兰清笳也曾心怀歹意,便是对师父我也心有怨念。 但我对你,却是真心实意,从未想过害你啊! 便是方才,那娄安想要害你性命,我也是为你百般求饶,只盼你能全身而退。 而今,你缘何对我如此心狠?” 秦淮定定地望着她,“你对我有情,我就一定要回应你吗? 在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意。 我更警告过你,不要再打笳儿的主意,否则我定不会放过你。 可你却屡屡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完全不加理会,反而对她变本加厉地加害。 你说我对你狠心,你对笳儿又何曾有过半丝心慈? 就算我现在为你求情,让前辈对你网开一面,日后,你依旧会故技重施,再生歹心。 江星若,你错就错在太执拗,太偏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拘泥过去,不肯往前看。 如此,才一步错,步步错,永远都不知道悔改为何物。” 第368章: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 秦淮缓慢地说着,语气平缓,但言辞犀利,足有扎心之效。 江星若听了,果然面色大变,神情怆然,面色一片灰败。 她重重跌坐到了地上,眼神从一开始的绝望,到慢慢染上了怨愤。 她的目光“嗖”地一下扫向兰清笳,脸上似哭似笑,状若疯癫。 “现在,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 兰清笳不知道她又在抽什么风,但事到如今,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对她留什么脸面。 “你变成怎么样关我何事?你自作孽把自己作成现在这样,你应该问问你满不满意才对。” 兰清笳的话顿时让江星若面容扭曲。 她当即指着兰清笳,崩溃大喊,“怎么不关你的事?若非是你,我何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兰清笳对于她将错处都归结到自己身上感到一阵讽刺,甚至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似乎这人就是这样,出了事,总喜欢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秦淮所言果真没错,有些人就永远不可能知道悔改为何物。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江星若,声音冷冷的,“江星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欠你什么。 是你自己三番四次,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给我下绊子,甚至意图谋害我的清白,我的性命。 我每一次的反击,也都只是为了自保。只是我比较幸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罢了。 而你,也不是被我害的,是你自己亲自造孽,自己心怀鬼胎,才自食了恶果。 你在怨怪别人的时候,也可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究竟都做错了什么。” 兰清笳的话,却根本没让江星若有半点醒悟,反而心中更加嫉恨。 “我会做那些事是因为什么?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全都是因为你抢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如果不是你,雪臣哥哥说不定就会娶我,就算不做正妃,只做个侧妃,哪怕是侍妾也好。 只要能伴在他的身侧,我便觉异常开心满足。 可是就因为你,雪臣哥哥被你一个人霸占了,从此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开始变得冷冷淡淡,再也不似从前。 甚至半点情 Ъiqikunět面都不留,直接将我从王府里赶出去!还,还两次将我送进牢狱! 雪臣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坏女人,是你害我失去了他!是你害我没了依仗!” 江星若疯狂大喊着,眼眶中蓄满了泪,也蓄满了恨,像是要将她直接生吃了。 兰清笳听了她的这些话,只觉得这女人多半是病得不轻。 她已经陷入了魔怔,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和逻辑,劝不动的。 反正她马上就会变成一个死人,兰清笳也不想跟这么一个人浪费时间。 秦淮却听不得她那般将所有的错处都加诸于兰清笳身上。 他面色一阵幽幽发沉,冷声叱骂,“江星若,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对你从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我娶的不是笳儿,也不可能是你。”httpδ:Ъiqikunēt 江星若却将她封闭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只选择性地听自己想听的,认定自己以为的。 她惨然一笑,“看吧,你又替她说话了,你就是被她蛊惑了。” “你……” 秦淮生出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还平白憋了一肚子气。 宋十三沉声,“不必跟她多说了,她的心性已经坏了,说再多,都已无用。” 江星若缓缓转头,看向宋十三,眼神充满了复杂。 “师父,您知道吗?我以前也很想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人,一心一意地孺慕您,孝敬您,什么都听您的,等您老了,我就好好照顾您,为您养老送终。” 江星若的声音缓缓的,像是陷入了属于自己的记忆之中,寻常人,谁都无法打破。 “可是,您却一次次地把我推开了,您对我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好态度。 您的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些药材,那些医书,我在您眼里,就只是一个故人托付的包袱罢了! 甚至连兰清笳这个刚跟你认识不到半年的人,都比我在您心中的分量重! 从小到大,您几乎没有对我笑过,我做错半点事都会换来您的厉声喝骂。 可是这短短的几天,您对她却是百般纵容,连连夸赞,简直是捧上了心尖。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对她好,所有人都冷落我,讨厌我,嫌弃我? 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她又究竟哪里好,值得你们一个个的对她这样掏心掏肺?” 江星若又崩溃地大哭了起来,“若非您这般偏心,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何至于会如何偏激? 我的心难道就是石头做的吗?不过都是被你们一次次伤透了罢了!” 江星若哭得伤心,那一声声控诉,都声声泣血,叫人听之动容,禁不住都要对她生出满心的同情怜惜来。 但兰清笳没有,秦淮也没有。 江星若看待问题带着自己的成见,态度自然偏激,以偏概全。 她只看到了宋十三这段时间对兰清笳的和颜悦色,却没看到之前在林子里他对她的变态严格。 也没看到兰清笳对他的百般讨好,以及半刻不停地苦心钻研。 正是因为自己乖巧地讨好,又认真地钻研苦学,才一点点让宋十三的态度软化。 宋十三的脾气素来不好,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个软和人。 江星若自己又心思敏感,喜欢多想,又没有兰清笳那么豁得出去讨好亲近,更没有那苦学的毅力,让他刮目相看,他对她的态度自然就平平淡淡。 更何况最近这几天,江星若自己本身就是带着目的,心怀不轨而来,她难道真当大家都是瞎的,看不出她的意图? 你都不曾对人真心相待,又如何能要求旁人对你一心一意,掏心掏肺?筆趣庫 这个道理,江星若永远都不懂。 宋十三听了她的这些话,面色不禁一片青白交错,十分复杂。 “你就是这么想的?” 江星若哭道:“难道不是吗?师父何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惜? 师父对我,从来要么恶声恶气,要么爱答不理!” 宋十三大手重重拍在桌上,“我对你恶声恶气,是因为你不肯认真苦学我所授之医术,每每挑三拣四,耍些小聪明糊弄蒙混,我那是恨铁不成钢! 对你爱答不理,是你冥顽不灵,屡教不改,我看不到你真心向学的心意。 你既这般不重视,我有何必再去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教一个无心于此的人?” 第369章:逐出师门 宋十三吼得声如洪钟,面色涨得一片通红,显然,此时的他也很是激动,俨然是被江星若的那些话气到了。 这个徒弟,当真是从根儿上就坏了。 江星若听他现在还在挑自己的刺,只越发钻了牛角尖,心中委屈至极,半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您不喜欢我便是不喜欢我,又何必这般为自己找理由? 也是,把一切责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便能保全了师父您的英明了,我能理解。” “你……” 宋十三气得胸口一阵上下起伏,手背上青筋都禁不住突突冒了起来。 这个孽徒,当真是气煞他也! 他指着她,手指都在用力地颤抖。 “早知你的心性会偏激至此,当初你把我那神行散打翻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你打死了了事! 也省得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真是害人害己!” 江星若的神色骤然僵住,整张脸霎时一片苍白。 秦淮的面色也微微顿了顿,露出了一抹惊诧的神色。 当初秦淮用来威胁江星若的事情,就是她把宋十三的神行散打翻毁了的事情。 那神行散是宋十三费劲千辛万苦才凑齐的药材,又闭关了足足数月才终于调制出来的,很是珍惜宝贝。 但那却被江星若不小心打翻了,她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根本不敢主动承认。 当时宋十三便发了雷霆大怒,要彻查究竟是谁干的,定要将他活活打死。 幸而最后,江星若没有被查出来,那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当时的秦淮无意中看到了江星若慌张离开他的药房的一幕,便猜到是她做的。 只是他知道宋十三的脾气,害怕他当真把江星若打死了,便没敢说,瞒了下来。 直到上次他用那件事要挟江星若,江星若果然乖乖听话,可见她对那件事的阴影究竟有多深,对宋十三又究竟有多害怕。 江星若这次回来,原本也担心秦淮是不是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宋十三,毕竟上回自己主动招惹了兰清笳,挑拨了两人的关系。https:ЪiqikuΠet 但初次照面,宋十三并没有跟她翻旧账,江星若便放下心来。江星若觉得秦淮定然不曾说起,宋十三也定然不知道那件事,不然就凭他的火爆脾气,自己定然会立马被收拾。 可现在,宋十三竟然自己提起了那件事! 所以,他竟然早就知道了那件事? 江星若惊愕过后,便陡然望向秦淮,脱口质问,“是你说出去的?” 秦淮还没开口,宋十三就冷冷道:“需要他说?你真以为自己后来找了只兔子来混淆现场,我就真的被糊弄过去了? 我那神行散上有特殊的药材,我一嗅就知道谁碰过,当时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我当初念你年幼,想来并非有意,又见你一副吓坏了的样子,这才只作不知,将事情揭过,不然你以为自己当真是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我若真的对你毫无感情,是你口中那冷心冷肺之人,一开始我就不会收留你,不会让你学那劳什子医术,那件事更不会这么轻轻巧巧地揭过去!” 江星若闻言,整个人呆若木鸡,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脑子嗡嗡的,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噩梦,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担心师父会查出事情的真相,将她活活打死。 但殊不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秦淮也有些意外,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宋十三那副震怒的模样,真真是一副要直接把人揪出来,然后活活抽死的架势。 但谁能知道,他已经查出了是谁做的,竟然能硬生生地把那股子怒意忍下去呢?Ъiqikunět 他对江星若,纵然没有她想要的温声软语,处处纵容,但其实,他的关切与爱护,却是也藏在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之中。 他只是从来都不说罢了。 宋十三现在显然气得上了头。 “你从小就心思重,心眼多,即便想要讨好我,也总是暗暗算计筹谋。 你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我早就看在眼里。 我对你多是严肃,多有苛责,也是因为早就发现了你性格如此,需要好好调教改正。 爱之深,责之切,这个道理你缘何不懂? 奈何你惯会装模作样,每次都乖巧认错,事后却总是做出更加心思深沉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我如何不对你失望? 我不曾点破,也不过就是给你脸面,不想让你难堪罢了。 我本想着,你就算有些小聪明,小算计,小心思,也还没有坏到会害人的地步,便对你不再过问。 却不想,你的心思竟然已经坏到了这等地步! 人人都是错的,便只有你一人最无辜,最可怜? 雪臣所言真是半分都不假,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悔改为何物!” 江星若只觉心口一阵闷闷的难受,那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怎么止都止不住。 爱之深,责之切,难道,师父对自己,是真的投注了真情,所以才会那般严厉的? “师父……” “你别喊我,我受不起你这一声师父! 这么多年,我只当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从今天开始,你我就再没了师徒情分。” 江星若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的,但是,听到师父的这话,她却觉得整颗心都空了,像是被人剜走了似的。biqikμnět 她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宋十三的腿,痛哭流涕。 “师父,徒儿错了,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宋十三那胡子拉碴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丝类似于难过的情绪,但很快,他就将那抹情绪尽数收敛。 “从小到大,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你每一次犯错,你师兄们总会替你求情,你也都会这般哭着说自己知道错了,让我再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 可是每一次,你都会再犯。已经把我最后的期待和耐心都消耗殆尽了。 更何况这一次,你犯的错,已经不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是关涉到那么多人命。 我再原谅你,让你下次再不知悔改地害人吗?” 江星若只能疯狂地磕头,连声道:“不会了,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师父,求求您,求求您再原谅我一次吧……” 宋十三没有看再看她,声音苍凉又带着冷意。 “把她拖走,至于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的死活,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了。” 第370章:全了一份师徒情分 这么多年的养育和教导之恩,自己已经将该还给她爹娘的情都还了。 他们注定没有师徒缘,她也不懂得珍惜这属于自己的一切,那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再心软了。 一次次的心软,只不过是一次次的纵容罢了。 秦淮和兰清笳的面色都一派平静。 有些人值得同情,有些人却并不值得。 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情,只会换来对方得寸进尺的反扑,最后害的,可能反而是自己。 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再心软? 秦淮命人将她拖走,捂住了嘴,没让她再发出声音。 没了她的哭喊,屋中便恢复了安静。 秦淮知道,自己不会再留着她的性命,留了,只会徒留祸患。 宋十三心里已有了猜测,他并非心软之人,相反,他的心肠很硬。筆趣庫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她脱离师徒情分,不去管她是死活,就不会再期待着秦淮会留她性命。 宋十三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微哑,“让她去得安稳些,少吃些苦头,也算是全了一份师徒情分。”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秦淮缓缓点头,应了下来。 他只是不会再留她性命,至于其他的,他并非那等心胸狭隘,一心报复之人。 就算宋十三不说,他也会看在他的份儿上,不会让江星若死得太难看。 从此以后,江星若这个人,便从他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娄安在旁边,将这一场闹剧全都尽收眼底。 他以为江星若能留下一条性命,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狠心,竟是半点情面都没留。 江星若这个蠢女人,第二次坑了自己,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只是,连江星若这个嫡亲的徒弟都没能保命,更何况自己这个曾经带着人绞杀他们的敌人? 其实娄安不怕死,做死士的,谁不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服毒,抹脖子,痛苦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死了之后就万事不知了。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真正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尤其是,他们想从自己的口中套话,就更不会让自己死,更会对自己百般折磨。 娄安想到这儿,背脊上禁不住冒出了一层森森冷汗。 解决了江星若,三人便将目光转向了娄安。 他的下巴还是被卸着,因为嘴巴合不拢,衣襟上淌满了涎水,这副模样,让他原本凶恶的面相显出了几分滑稽与可笑。 秦淮盯着他这张脸,将他与当初绞杀他们的黑衣人的某一个对上了号。 想到那次死伤惨烈的暗卫,还有现在还失踪下落不明的乔远和红衣,秦淮的眼中顿时蒙上了一股森冷的幽光。 这个人,在他的眼中也已经与死人无异。 只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便姑且让他苟且一命罢了。 娄安对上秦淮的目光,再次感觉周身皆是一片冷意。 然而此时的他,浑身绵软无力,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秦淮蹲下身来,定定地望着他。 “想不想死得痛快些?如果想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听话,问什么,就答什么。” 娄安多少有着死士的骨气,听了秦淮的话根本不为所动,还直接偏过头,一副拒绝交谈的决绝模样。 宋十三直接上前,“让我来。” 他取出一根银针,直接照着他某个穴位扎下去。 瞬间,他发出一声呜咽的惨嚎,因为痛苦,整个人面色都霎时变得一片苍白。 他想要抬手把那银针拔掉,但手上却仿若有千斤重,半点都抬不起来。 宋十三不耐烦地问,“现在想说了吗?” 娄安冷汗涔涔,连连点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没必要硬扛。 宋十三这才把那银针拔了下来,娄安重重喘气,这才从方才那魔鬼般的疼痛中缓了过来。 宋十三捏住他的下巴,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像是在对他循循善诱,但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寒意。 “不要妄图咬舌自尽,这个法子不稳妥,我医术好,你就算把舌头咬断了我也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到时候,我们可就不会对你那么客气了。 方才的那一针,只不过是小儿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我可以考虑先把你的琵琶骨穿了,反正这也是你方才想对我做的。 https:ЪiqikuΠet所以,乖一点,不要耍花招,问什么就答什么,乖乖配合,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留个全尸。” 这一番话,再次让娄安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咔哒”一声,娄安的下巴被复原了。 也许是宋十三的威胁起了效,他果然没有试图咬舌自尽。 因为那或许不会给自己带来解脱,反而会让自己更加难熬。 秦淮冷声,“是谁指使你来的?” 娄安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上头的主子,但我从没有见过。” 秦淮紧盯着他,像是要判断他的这话究竟是真是假。httpδ:Ъiqikunēt “那跟你直接接头的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 宋十三毫不客气,直接在他的身上又扎了一针。 “左一句没见过,右一句不知道,你这头领是怎么当的?” 娄安痛得连连惨呼,“我真,真的不认识……我只是一个小头目罢了,并没有机会接触更加机密之事。 我们每次接头都是有暗号,我们就只是循着暗号而去,对方都没有露过真容,我们就只是凭令牌确认身份罢了!” “什么令牌?长什么样?” “就,就在我身上有……” 宋十三当即伸手探进他的怀里摸索了一番,很快就摸出了一个令牌。 见到这令牌,宋十三当即道:“这个令牌与我在蔡员外书房发现那个一模一样!” 秦淮看去,终于看到了这令牌的庐山真面目。 他将这令牌与当初宋十三画的那张图对应了一下,嗯,果然,没有找到什么相似之处。 宋十三见有了这个收获,这才把银针罢了。 “你们一般都是在哪里见面?” 娄安缓了过来,“茶馆包间一类隐蔽之所。” 秦淮冷声,“我问的是在何处,京城,还是其他地方,莫要跟我绕弯子。” 宋十三当即就把手中银针又拿出来晃悠了一圈。 “是不是还想尝一尝银针的滋味?” “最近一次是,是在,在京城,但我们以前,一直待在江南和黔南一带。 这次是,是因为要抓人,才,才会去京城。” 他看了兰清笳一眼,显然他口中那要抓的人,就是兰清笳。 第371章:拆骨 秦淮淡声,“为什么抓她?” 娄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总觉得他此时的眼神虽然表面平静,但暗地里,却透着一股强烈的杀气。 “因为她,她是药人,主子说她有用,让我们把她生擒回去,不能伤她分毫……”ъiqiku 秦淮周身的气场更冷了几分。 “当初在皇家避暑庄子,那些黑衣人是你们吗?” 娄安:“……是。” 正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手,自己才会被重罚。 “付明轩是你们抓的吗?” 娄安神情似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付明轩是谁。 他摇头,“不是,我不认识,我的任务就是活捉兰……嗯,活捉淮南王妃。” 秦淮看他那瞬间的茫然,不像是刻意所为。 看来付明轩当真不是他抓来的,而多半是那蔡员外所为。 秦淮继续追问,“你与接头人碰头的地方,具体都有哪些县城?” 娄安像是仔细回忆了一番,报出了几个县城。 “就这些?” 娄安用力点头,“就,就这些。” “那你们以前的任务都是些什么?” 娄安的神色微顿,像是对此有些迟疑。 但对上秦淮冷漠的目光,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 “就是寻找一些适龄的孩子,抓去约定的接头之地交差…… 之后那些孩子会被带到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让众人心头都禁不住又是一冷。 兰清笳的面色更是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些禽兽不如的畜生! “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在这里抓过孩子?” 娄安摇头,“没有,以前没有来过这里。” “当真?” 他用力点头,“当真!” 一番话问下来,他都很配合,当真是问什么答什么,十分听话,甚至有些太听话了。 仔细捋一捋他的回答,压根没有问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他的回答很笼统,基本上都是他们事先都已经知道了的。 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他们曾经在哪些地方抓过孩子,这条线索也很粗,要追查下去十分困难。 秦淮眼神微眯,再次打量着眼前之人。 “这些就是你所知道的一切?” 娄安连连点头,“是的,除了这些,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淮转头看向宋十三,一副如常的语气道:“前辈,我记得你以前学过一项刀法,好像叫拆骨,不知道是怎么拆的了?不妨给我们演示一番。” 宋十三一愣。 拆骨?这不是他想吃无骨鸡爪时,用来拆鸡爪的刀法吗? 现在要他演示,难不成想吃无骨鸡爪? 但他对上了秦淮别有意味的目光,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他思忖了一番,拆骨嘛,刀法都是相通的,他能应付,他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ъiqiku 见他答应,秦淮便看向兰清笳,“笳儿你出去看看柯旸他们有没有回来。” 这是要把她支开。 顾名思义,这拆骨一听,就并非什么温柔的刑罚,兰清笳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善如流地避开了。 太过血腥暴力的场面,她还是不看为好,以免不小心做噩梦。 宋十三走到一个断气了的黑衣人面前,随手拿起了那黑衣人的刀,直接就动起手来。 一边动手,他还一边讲解。 “这拆骨,其实也不难,就是用削铁如泥的刀子,这把刀虽然没有削铁如泥,但也还凑合。 用这刀子,把手一下下的划开,将里面的骨肉生生剥离,又将那骨头一根根的取出来……” 随着他的话,他便当真轻巧地将那人的指骨一根根地取了出来,放在了一旁,摆成了原来的样子。 最后,那只手,就只剩下了一片肉皮,软塌塌,血淋淋的,叫人见了,见禁不住一阵胃里翻涌。 宋十三做完了这一切,还点评道,“这个刑法,是用来拆活人的,这人死了后身子有点僵,不好拆,活人拆起来更方便些。你要不要让我来练练手?” 娄安看着那番情形,面色顿时一阵大变,饶是他是刀头舔血的死士,没少在生死关头拼杀,但也着实被这番严酷的刑罚吓到了。 他的身子禁不住一阵哆嗦,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 “不,不要……我,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是吗?那我们先来拆一根玩玩儿,若是我拆完了你还能不改口,那我就信你。” 宋十三拿着那把刀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右手被秦淮拧得骨折了,他便拿起了他的左手,用那微凉带血的刀刃在上面一下下地轻轻来回刮着。 微微的血珠冒了出来,不疼,但那宛若凌迟一般的刑罚,却让娄安吓破了胆。 他想挣扎,奈何软绵绵的,半分手上使不上劲儿。 他后背上都是一片涔涔的冷汗,慌张地大喊,“不要,我,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的,住手,不要啊……” 宋十三的动作不停,当他把他手背上那一层皮肉割开,露出森森白骨时,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尿骚味儿。筆趣庫 这么一个经受过严格训练,吃过无数苦头的死士,竟然被吓尿了。 不仅吓尿,连金豆子都被吓出来了。 他哭得涕泗横流,连连求饶,“我说,我什么都说……” 秦淮对宋十三示意,他便停了动作。 实际上,宋十三心里也松了老大一口气。 这拆活人的骨,他还真没做过,他方才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手上的颤抖。 但娄安却根本没察觉到宋十三方才也同样捏了一把汗,他已经完全被吓得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就算要死,他也只想痛痛快快地死,不想被这么百般折磨而死啊! 秦淮是最镇定的,他的面上神情十分冷漠。 “说吧。” 娄安磕磕巴巴,“我,我们在不少地方都有通信联络点,每个联络点都需要令牌和不同的暗语作为信号。” 秦淮当即心头一凛。 “都有哪些?暗号是什么?” 娄安说出了好几个地方,也说出了不同的暗号,秦淮都记在了心里。 但娄安又补充,“但对接的暗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接头的通信联络点也经常会换。 我们也只有在接到任务之后,才能从接头人那里得到最新的联络点和暗语。” 随时更换联络点和暗语,便是为了随时保持警惕,以免像现在这样,有人被撬开了嘴泄露机密的情况。 “除了这几个地方还有其他的吗?” 娄安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上头的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从来都没见过。 这真的是我知道的最机密的事情了!” 秦淮看他这副神色,料定他没有说谎。 第372章:直捣黄龙,一窝端 他略沉了沉吟,又问,“你认识蔡志贤吗?” 蔡志贤,正是蔡员外的名字。 娄安的面上又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当即摇头,“他是谁,我不认识。” 似是怕秦淮不信,娄安几乎要赌咒发誓。 “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我与弟兄们都是见不得光的,除了接到任务才会去接触需要接触的人,其他时候,真的没有机会认识旁的人。” 秦淮盯着他,想到方才他听到宋十三提起蔡员外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心中便也信了他。 看来这个人当真就只是个刀口舔血的暗卫,顶多就是个暗卫头子,能统领手下的一众人罢了。 再往上的机密消息,他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是一个纪律十分严明,制度十分严密的组织。 每一个层级之间,都有严苛的界限,如此,便能确保就算有人叛变或是被抓,也不会牵扯出核心的线索。 由此也可以想见,他们这些年,究竟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娄安见秦淮面色晦暗不明,他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片惶恐。 他实在是怕了,实在是不想再经受那样严酷的刑罚了! “我真的没有说谎,也没了任何隐瞒,求求你们,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秦淮起身,淡淡道:“先留着,等把蔡志贤一窝端了,再让两厢对峙,说不定还能挖出些新线索。” 知道自己暂时保住的性命,娄安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https:ЪiqikuΠet 痛快地死和备受折磨而死,他当然愿意痛快地死。 但如果能活下来,也没人会愿意去死。 能苟且一时是一时,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说不定自己还能找机会逃出去。 娄安被带走了,秦淮当即唤了人来,命他们赶忙增派人手,到这几个地方探查,把可疑之人一举拿下。 必须要趁着他们的联络点还没有转移的时候把人抓住,要不然,这条线索也就要就此断了。 兰清笳知道最后审问出了这么一个最新的结果,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她想到蔡员外,便忙问,“蔡员外那边要什么时候动手?” 晚一天动手,那些药人孩子就要多受一天折磨。 兰清笳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秦淮沉声,“今晚动手。” 今晚,一切都将有个了断。 兰清笳望着他道:“我想亲自去救那些孩子。” 当初,她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是秦淮和霍云姝将她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来。 现在,她既然有了这个能力,有了这个机会,她也不想一直躲在他的后面。 她要亲自冲杀,亲自去把那些曾经像她一样绝望无助的孩子救出来。 秦淮望着她坚定的神色,最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点了点头,“你和前辈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宋十三与兰清笳同行,前往蔡家庄园,参与解救药人孩子的突袭行动。 而秦淮,则是率领另一批手下,对员外府发动攻击。 他答应了要亲自去救付明轩,他不能食言。 因为不知道当地官府是否与蔡员外同流合污,协同参与了饲养药人案。 所以秦淮没有向当地知府表明身份,寻求帮助。 直到他们发动了袭击,有人急急忙忙跑去报案,当地的廖知府这才知道蔡家出了事。 蔡家在黔州府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便是廖知府对蔡家也都要客气三分。 廖知府当即派人前来查看情况,本意是来帮蔡家一把,但没想到,最后得知了这个向蔡家开刀的人的身份,廖知府瞬间吓尿。 他立马十分利落地倒戈,联合秦淮一众手下一起对付蔡家,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场。筆趣庫 蔡家虽然家大业大,守卫颇多,但秦淮是有备而来,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十香软筋散管够。 是以,这一场对蔡家的围剿顺利得毫无悬念。 蔡员外被擒获,又被利落地卸掉下巴时,甚至都还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他做过的鱼肉乡人的事太多了,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这个灭顶之灾究竟是因何而起。 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会是因为药人案暴露而被盯上。 因为他自以为自己的行事谨慎,根本没有露过半分马脚,如何会招至灭顶之灾? 直到秦淮将付明轩从地牢里带了出来,蔡员外心里才重重一个咯噔。 付明轩一直牢牢抓着秦淮的衣角,寸步不离。 看到外面那一众手持大刀的侍从,付明轩更是害怕得身子颤抖。Ъiqikunět 蔡员外看着秦淮,根本不知道这位是何许人也。 直到付雯茜等一众女眷也被抓获,她看到秦淮,霎时瞪大了双眼,禁不住惊呼出声。 “淮,淮南王殿下?” 付雯茜如何会认不得他?这位,曾经是她一心想要嫁的如意郎君啊! 蔡员外听到淮南王这个称呼,心头一紧,竟然是这么一位大人物。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更有千百个疑问想问,但是他的下巴被卸掉了,他只能不停地淌着涎水,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付明轩看到付雯茜,身子顿时又狠狠抖了一下,抓着秦淮衣角的手顿时更加用力了。 秦淮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温声道:“无事,有我在,不用怕。” 秦淮淡淡看了付雯茜一眼,“塞上嘴,绑起来,等候发落。” 付雯茜见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除此之外就再没了其他反应,还要将她绑起来,心头顿时就是一慌。 她急忙大喊,“殿下,我,我是付雯茜,是付宰相的女儿啊,您不认识我吗?” 她见秦淮依旧不为所动,便指着付明轩道:“他,他是我弟弟!他是被蔡志贤抓来的! 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救他,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幸好现在殿下您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姐弟终于有救了!” 秦淮闻言,唇角微翘,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女人,当真是什么瞎话都敢往外说,只可惜,演技差了点。 付雯茜却只看到他的笑,没有读出他那笑容里暗含的嘲讽,她顿时觉得心头一喜。 她早就受够了蔡志贤那个又老又丑的大胖子。 虽然他所饲养的那些药人功效的确诱人,但现在的情形,这老男人显然已经倒台了,自己再跟他绑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 付雯茜眼珠子一转,心中立马便有了计较。 她要投诚! 第373章:我不是他的同伙 她向秦淮走近了一步,语气急切,“殿下,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您!” 她伸手指向蔡员外,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兜了底。 “他私底下抓了好多孩子,把他们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用很残忍的方法对待他们,要把他们饲养成药人! 那些孩子,有很多都承受不住猛烈的药性,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孩子被折磨死! 而那些活下去的孩子,就要经历更加痛苦的煎熬,直到变成药人。 成为药人之后,他们就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喝了他们的血,不仅能解毒,还能延年益寿。 蔡志贤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枉顾伦理,不择手段! 我早就知道了他的阴谋和勾当,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搜集证据,但他一直将我看得很紧,我这才没有找到机会。 现在殿下您来了,真是太好了,那些孩子都有救了,您快救救我,快救那些孩子啊……” 付明轩听到她说的话,不知道是被什么字眼刺激了,整个身子霎时抖若筛糠,口中喃喃道:“不要喝血,不要喝我的血……” 秦淮见他这副样子,看向付雯茜的面容冷意更甚。 他只粘着自己,不肯随其他侍卫下去休息,秦淮便只能再次轻拍着他的背连声安抚,付明轩听到他温和的声音,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那蔡员外听到付雯茜的话,面容却是一阵狰狞,口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似是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苦于说不出口。biqikμnět 毒妇! 原来是这个毒妇,将自己出卖了,真是可恶! 当初,她便是偷听了自己与手下的谈话,这才知道了这件事。 当时自己就应该将她灭了口。 但这女人巧舌如簧,甚至还告诉她,自己弟弟幼年便失踪过很多年,极有可能就是一个成功的药人。 自己为了把付明轩弄到手,又看在她是付宰相的女儿,娘家的势力对自己日后或许会有助益的份儿上,这才放过了她。 却不想,这女人就是个蛇蝎心肠!竟然出卖他! 然而,蔡员外却只猜对了一半,付雯茜的确是个蛇蝎心肠没错,但这次却并非她出卖了他,他的勾当之所以败露,全因他那过于兴师动众的四十大寿。 若非他要办什么全兽宴,若非他的下人瞧上了阿猛,想要巴结讨好他,他们也就不会注意到他这么一个土皇帝似的人。 付雯茜一脸激动地说着,她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向秦淮投诚。 满心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让秦淮大喜过望,从而给自己记上一笔大功劳,但万万没想到,秦淮却没有。 他还是那副平静淡然的神色,他静静地望着她,那眼神,深不见底,又带着一抹幽幽的冷意,让付雯茜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殿,殿下,怎,怎么了?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您,您不信,可以去搜他的书房,他的书房里藏着很多秘密!” 秦淮淡淡道:“不必,那些药人,本王已经派人前去解救。 蔡志贤所做的恶,本王不会放过,但你这个同伙,本王也不打算轻饶。” 蔡员外听到他的前半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什么,他竟然已经知道自己饲养药人的所在了?这,这怎么可能? 付雯茜却是听到后半句时心头猛地一跳。 她急急地辩解,“殿下,您,您误会我了,我不是他的同伙。 他十几年前就已经在做这样的勾当,而我却是这几年才被嫁进门的。 嫁给他我也不是自愿,是我爹逼我的,我在进门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真的是无辜的!” 她的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甚至急切地想要上前去拽秦淮的胳膊,企图赖上他,向他求情。 自己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但蔡家遍地都是钱,自己的生活极尽奢华,半点苦头都没吃,她自信自己的容貌并没有变差。https:ЪiqikuΠet 自己若是扑到他的怀里哭诉,他定会心软! 然而,她根本没有迈出一步,就被秦淮的手下一把钳住双臂,整个人都一把按在了地上,狼狈地跪了下去。 原本她的哭是为了显得楚楚可怜,柔婉动人而哭,现在这么一下,她是生生痛哭了,整张脸都痛得一阵扭曲。 她想要挣扎,但是那侍从手上的力道像铁钳似的,她根本扭不动。 那豆大的泪珠因为疼痛不停猛飙,她再也顾不上哭得美不美了。 “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请殿下明察啊!” 秦淮盯着她,眼神冷得像一把刀子,“我不需要明察,因为几天前你带人进了那猛兽园,我便跟在后面。 你对你的弟弟究竟做过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付雯茜的面色霎时一僵,旋即就变成一片惨白。 她磕磕巴巴,“不,不是这样的,我,我那天只,只是去看看他,看他过得好不好罢了……https:ЪiqikuΠet 我的身边都是蔡志贤的人,我没办法直接救他,就只能偶尔去看看他罢了。 我,我为了在蔡志贤面前演戏,这才会对阿轩凶。 他,他神志不清,他分不清好坏,也看不懂我的苦心的。 阿轩,姐姐之前都是在演戏,姐姐心里其实是在乎你的,姐姐一直都在想办法救你…… 阿轩,你相信姐姐,你为姐姐说句话啊!” 付明轩望着付雯茜的方向,眼神雾蒙蒙的,面上带着一层暗淡与委屈,像是一头被抛弃的幼兽。 他抓着秦淮的手臂,吸了吸鼻子,小小声地说:“我分得清,姐姐坏。” 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分得清。 姐姐对他不好,姐姐坏。 秦淮望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些疼惜。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付雯茜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身上。 他冷声,“堵上嘴,带下去。” “殿下,殿下……求求你相信我,我真……呜呜呜……” 付雯茜被毫不客气地拖了下去,哪怕她奋力挣扎,也根本无济于事,被侍从们五花大绑地绑了个结结实实。 余下众人见此,一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有那胆小的,只暗暗啜泣。 秦淮没有留情,让人把一众人全都绑了。 蔡志贤犯下了这样十恶不赦的大罪,纵然这些家眷是清白无辜的,也会被株连。 第374章:斩草除根 蔡志贤平日里便没少做鱼肉百姓之事,这些人未必不知道,甚至可能还仗着蔡家的势力行过助纣为虐之事。 她们平日里既然享受了蔡家不仁不义带来的优渥生活,现在,就要一并承担蔡家倒台之后的后果。 秦淮平日里待人性情温和,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泛滥自己的同情心。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更何况,蔡志贤做的这桩事,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为了兰清笳,他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放过任何一个与这件事有半丝关联之人。 廖知府方才就在旁边杵着,把付雯茜方才那一番供述听了个全乎。 瞬间,这位廖知府吓得脸都变形了。 拐卖儿童,饲养药人?!还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那,那这得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啊! 最最重要的,这事,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发生的啊! 想想自己在任期间对蔡员外的纵容,与他行的方便,他的脑门上就开始疯狂冒冷汗,甚至后背上都慢慢湿透了。 蔡员外定然难逃死罪,但自己,这顶乌面纱只怕也难保了! 廖知府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滋味混杂,乱作了一团。 秦淮朝他投来一记冷冷淡淡的目光,“知府很热吗?” 廖知府下意识想要摸一把额上的汗,但动作做了一半就下意识顿住了。 他扯出一抹讪讪的笑,“不热不热……” “那知府还不安排人手善后,还等本王亲自教你?” 廖知府瞬间觉得冷汗更甚,“是是是……下官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秦淮收回目光,又把一个手下招来。 “你在这儿盯着,不可以出任何岔子。 尤其是蔡志贤,把他看好了,若是他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手下当即抱拳应下,“是!” 秦淮拍了拍付明轩的肩,“我要去接人,你是与我一道去,还是留在这里?” 付明轩立马道:“一起去!”Ъiqikunět “那走吧。” 付明轩当即牢牢抓住他的袖子,紧紧跟上。 “神仙哥哥,你是去接那位姐姐吗?” 秦淮点头。 付明轩又问,“她去哪里了?” “她去救人了,去救很多像你这样被坏人抓起来的孩子。” 付明轩闻言,面上就浮上了一层异样的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像是慎重地下了什么决定,“她也是好人,以后她就是我的神仙姐姐了!” 秦淮将他扶上了马坐好,笑着应了下来。 他自己也翻身上马,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她问你为什么这么叫她,你可以说,因为她长得好看。” 付明轩歪着脑袋,很坦诚地说,“虽然她也挺好看的,可是我觉得她没有你好看。” 秦淮:…… 秦淮只能耐心引导,“你夸她好看,她就会开心,就像我夸你乖,你也会开心一样。 所以,偶尔说说夸人又不违心的话是一个好品质。” 付明轩当即就应了下来。 神仙哥哥说的话,他就听。 “坐好了。” 秦淮一夹马腹,骏马便扬蹄飞驰而去,很快就冲进了夜色之中。 付明轩稳稳地坐着,牢牢抓住他的衣角,不让自己掉下来。筆趣庫 秦淮赶到庄园时,这里已经被他的人手控制。 他们事先在庄子里的饭菜里下了分量很重的药,吃完之后大家都毫无所觉,直到兰清笳一行发动袭击,对方挥刀反击,这才发现自己的功力尽失,骤然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毫无还手之力。 庄子的附近还埋伏有其他保护的人手,对方发现有人袭击之后当即就发了信号,把援兵招了来。 但纵然有援兵,这一场对战他们还是取得了胜利。 唯一的波折,便是兰清笳率众率先冲进密室时,对方放出了那些原本关着的用在孩子们身上的毒物。 哪怕他们事先已经吃了解毒丹,但那些毒性猛烈的毒物还是让人生畏。 兰清笳将众人呵退,自己独自冲了进去,便似发疯了一般,疯狂砍杀。 看到这些毒物,她只觉愤怒,愤怒到心口像是被烧了起来。 曾经,这些毒物便是她无数个日夜的噩梦! 现在,有越来越多无辜的孩子正在重蹈自己当初的覆辙! 一切,全都源自于那些人可怕的贪念。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的贪念,要让无辜的孩子来承受痛苦? 他们难道就没有心的吗? 直到将那些毒物全都砍成了碎渣,她却还是无法发泄自己心中的滔天怒意。 宋十三上前,夺走了她手中那已经卷边的刀。 “笳儿,好了,不要再砍了。” 兰清笳停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 宋十三轻轻握住她的手,“很快那些孩子就能获救了。” 兰清笳伸手,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重重点头。 很快那些孩子就能得救了。 她不仅要救这些孩子,她还要救下其他所有无辜的孩子。 当往密室深处走去,看到那些孩子的情形,兰清笳的心口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剜了一刀。 他们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一个个神情畏缩,看到生人,全都缩成一团,充满恐惧。 他们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在那裸露出的皮肤上,随处可见斑驳的伤口,咬痕。 曾经,兰清笳的身上也是这样,伤痕遍布。 兰清笳让自己露出了最温和的笑,但是还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就看到了另一侧那个熟悉至极的大鼎炉。 那个鼎炉里,此时就有个孩子。 他的双手被铐着,手腕上留下了一片深深的痕迹,甚至已经见了血,可见他曾经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又挣扎得有多厉害。ъiqiku 此时,那孩子一动不动。 兰清笳只觉得心口狠狠一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是下意识地不愿去相信。 她抬步走了过去,缓缓地伸手,探在了他的鼻息下。 刚探上去,她就闭上了眼。 已经没气了。 他歪着脑袋,走近了,兰清笳才看到,他的面色青紫,整张脸都肿得像是发面馒头…… 兰清笳的手顿时狠狠地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 每一个药人,都要经过一次次不同程度的毒性的侵蚀。 饲养药人的过程,便是对抗毒性的过程。 为了减少损失,他们会在孩子们快撑不过来的时候给他们灌解药,把人从生死边缘抢救回来。 然后再调整毒性配比,下一次再重新试炼。 扛过来了,就能活命,然后经历下一轮的试炼。 扛不过来,就只有死。 第375章: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能撑到最后的,要么是体质特殊,要么是毅力惊人。 兰清笳自己,大概就是运气好吧。 但有多少孩子能像她一样运气好? 兰清笳的眼眶一片通红,心中恨得入了骨。 秦淮与付明轩赶到时,整个庄园已经被控制。 大多数人都被生擒,为防止他们逃跑或是咬舌自尽,他们的下巴和手臂都被卸了。 付明轩看到那番情形,不禁有些瑟缩,又往秦淮的身后躲了躲。 秦淮唤来了人,“王妃呢?有没有受伤?” “在密室里,王妃无事,一切都很顺利。” 秦淮当即放下心来。 他想直接进去寻人,但又想到付明轩,他若是看到密室里的情形,只怕又会害怕。 秦淮正在想着怎么劝他乖乖留在外面等他,密室里就有人出来了。 兰清笳率先走了出来,她手上,还牵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牵着另外的孩子,大家一个牵一个,神情紧张害怕,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个。 看到这个数量,秦淮的心禁不住狠狠沉了沉。 待见到了外面的人,孩子们又被吓了一大跳,步子一下就顿住了,一副又要往回缩的样子。biqikμnět 兰清笳看到了秦淮,知道他这时候赶来,定然是蔡家那边进展顺利,心下便放心下来。 她也顾不上与他说话,只对着孩子们柔声道:“别怕别怕,他们都是姐姐带来的人,都是来救你们的。 那些坏人都已经被绑起来了,不信你们可以自己走出来看。” 兰清笳方才便一直在柔声安抚他们,他们对兰清笳最是亲近。 听到兰清笳的话,孩子们互相对望,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抬步走了出去。 他们看到那些大恶人。 那些一直欺压他们,打骂他们,用那些可怕的毒物咬他们的大恶人,现在已经狼狈地倒下,或是被杀死了,或被结结实实地绑着,表情痛苦。 兰清笳盯着那些人,眼中迸射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 “这些人,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欺压你们。 我会亲手将他们送上断头台,让他们人头落地。 然后,再将他们的尸骨狠狠鞭笞两百下,让他们死后只能下地狱,永世都不能超生!” 孩子们见到这番情形,听到这有些残忍血腥的话,心底却生出了一股子大快人心的感觉。Ъiqikunět 他们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汽,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抽泣。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我想回家,我想爹娘……” 其他孩子也都跟着哭喊了出来。 “我也想回家,呜呜呜……我想回家……” “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爹娘的话,绝对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所有孩子都哭成一团,兰清笳听到他们的哭声,便也觉得眼睛里一片酸酸涩涩的,心口也堵得慌。 “好,我一定会送你们回家!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哭着哭着,不知哪个孩子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兰清笳一怔。 终究是胆怯,害怕自己做错了事,那孩子不敢站出来,只是,接着便有其他孩子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兰清笳当即敛了面上的伤心,“是不是饿了,姐姐现在就带你们去吃东西。” 他们在菜里下了药,其他食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自然不能在这里吃。 而且,这里对孩子们来说是一个炼狱般的魔窟,相信他们定然也想早早地离开。 秦淮当即便吩咐人去把马车备好,然后兰清笳便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 孩子太多,分坐了几辆马车。 一开始孩子们都很害怕,因为他们都想跟兰清笳待在一处。 但经过兰清笳的安抚,又把方才一并进去救人的,面型温和的侍卫留下照顾他们,与他们同车,这才将他们安抚住了。 宋十三也被塞进了一辆马车,负责安抚他们。 这事宋十三本是十分不擅长,以往的话他定是不情愿做的,但今晚,他却破天荒地答应了下来。 罢了罢了,这些孩子已经这般可怜了,自己这个老爷爷,就对他们好一些吧。 秦淮没有跟兰清笳说上一句话,就眼睁睁地看着兰清笳坐上马车,与孩子们一道离开了。 他转头,眸光冷冷地扫向地上的那些人,眼中全是杀意。 “把人带回去!只要留着一口气便是,其他的不用太客气。” 他们既然能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自然也不值得多么好的待遇。 “是!” 秦淮再次带上付明轩,骑马跟上了那一行马车。 付明轩自看到了那些孩子,神情就有些怔怔的,心口也一阵堵得慌。 别人都说他是傻子,可是,有些事情,他却也并不是不懂。 尤其是那些孩子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他。 他脑中那些一直下意识忽略的记忆又涌了出来。 他牢牢地抓着秦淮的衣角,唇角狠狠抿着,额上也有冷汗开始冒了出来。 那些孩子,跟他一样,都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 不过,那些孩子,也都跟他一样,很幸运,幸运地遇到了好人。 付明轩原本紧绷的身子终于慢慢放松了下去,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他喃喃,“他们是好孩子,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兰清笳带着他们去了酒楼,点了丰盛又适合他们吃的饭菜,让孩子们好好吃了一顿。 但为了避免他们吃太多反而撑坏了脾胃,兰清笳也一直看着他们,只让他们吃了适量的。 付明轩也饿了,秦淮与他在大厅吃饭,也一边等着他们。 等到把他们喂饱,又送到早就准备好的地方安置好,等他们睡熟,兰清笳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筆趣庫 兰清笳看到他们那小心翼翼又紧张害怕,生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在做梦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心疼。 这些孩子,虽然已经获救了,但是,他们的心理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创伤。 就像她,上辈子,她被找到送回去之后,性子就一直瑟缩怯懦,根本融不进那个大家庭里。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被兰清婉母女踩在脚底,百般算计。 她能走到今天,是因为那多出来的一世做经验,可是那些孩子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像她这样。 她也不希望他们要经历她上辈子那样的痛苦之后,才能真正地找到自我。 既然她已经把人救了,那她就要救到底,不能把孩子送回去就放任不管。 转念间,她心中便有了主意。 第376章:太过耿直的付明轩 她会派人把每个孩子送回去,然后在每个孩子身边留下一个侍卫贴身照看。 既要保证被送回去的孩子不会被家中的兄弟姐妹欺负,更要引导他们的心理成长,让他们慢慢地走出阴影。 有些人会觉得,既然已经把孩子送回自己的家里了,又怎么还会再受什么委屈? 可实际上,情况却并非真的如想象中那么乐观。Ъiqikunět 只有经历过切身之痛的人,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希望他们被寻回,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那么善良。 丢了一次能找回,若是再被人算计,丢了第二次呢? 谁都不能保证这样的悲剧不会重演。 她做这件事,其实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顶多需要出的就是人力和钱财罢了。 但这对于那些孩子来说,说不定却是最大的恩惠,最好的保护。 若他们长到了不需要这样的保护的年纪,再把人召回来便是。 终归,她是不希望再有孩子像她那样,以为自己回了家,不会再受到伤害,可实际上,却只是进了另外一个魔窟。 想到上辈子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她心中便有些闷闷的。 秦淮还在外面等她,一看到他,兰清笳心中的那股闷闷的感觉便像是找到了纾解。 她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牢牢抱住。 秦淮也伸手环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缓声安抚。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兰清笳却只是抱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她想要放空自己,也让自己紧绷的情绪能好好发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有些憨憨的声音。 “神仙姐姐不要难过,你难过了神仙哥哥也会难过的。” 兰清笳顿了顿,这才从秦淮的怀里退出来。 她方才都没注意到付明轩还在,面上不觉有点不好意思。 她露出一抹笑来,“我没有难过,能把那些孩子救出来,我很开心。” 只是,开心的同时,又会想到其他那些没有得救的孩子,便会想自己应该要再努力一些。 这样,才能把那幕后主使之人彻彻底底地揪出来,让所有孩子都再免受这样的苦楚。 付明轩看着她,喊了一声,“神仙姐姐。” 兰清笳疑惑地望向他。 付明轩见她不说话,又喊了一声,“神仙姐姐。” 兰清笳终于开口,“怎么了?” 付明轩憋了憋,有些着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叫你神仙姐姐?” 兰清笳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是他对自己的新称呼。 只是她的思绪并没有放在这件事上,所以才没有注意到。 她对上付明轩那着急又澄澈的眼神,脸上笑意便真诚了几分。 她从善如流地问,“那你为什么叫我神仙姐姐?” 付明轩当即脆生生地答出了标准答案:“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说完便认真地望着兰清笳,见她果然更加开心了,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儿来了。 她心头的那抹阴霾微微散去,“嘴真甜。” 付明轩看向秦淮,很老实地说,“是神仙哥哥让我这么说的。” 秦淮:…… 兰清笳:……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了,她立马眼神幽幽地望向秦淮。 秦淮当即轻咳一声,看向付明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我只是教你说真话罢了。”筆趣庫 付明轩挠挠头,“嗯,虽然神仙姐姐没有神仙哥哥长得好看,但也已经很好看了,而且跟神仙哥哥一样善良,是最好的神仙姐姐。” 秦淮的唇角抽了抽。 这傻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不是在给他拉仇恨吗? 兰清笳的面色果然黑了,“这就是你教他说的真话?” 秦淮当然只能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在我心里你当然是最好看的!” 兰清笳盯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一时之间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子幽怨。 有一个比自己长得还好看的夫君,也并不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哼! 秦淮暗暗给付明轩甩眼刀,这小子,以后要给他下封口令,告诉他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才行。 付明轩脸上却是一副傻白甜的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还把神仙哥哥的眼刀子理解成了跟他的眼神对视。 兰清笳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相反,被这么一打岔,她原本还有些低沉失落的心情,似乎一下就轻松了。 这一次行动大获全胜,的确十分值得欣喜。 两人回去休息了一番,第二天便去了知府大牢,准备提审蔡志贤。 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大牢,一夜之间就被填满了,各处也加派了人手防守,都是秦淮的人。 秦淮并不信任这位廖知府,他只是借用一下这个地方罢了。 秦淮与兰清笳并肩走在狱中,两人皆是神情冷漠,周身一派肃杀之意。 忽的,某个牢笼前有个黑影直接扑了过来,一把抓在栏杆上。 “兰清笳?” 兰清笳听到有人喊她,便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 在这里,也只有付雯茜能认识自己。 付雯茜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满是阴狠和怨毒,像是要从她的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兰清笳瞟了她一眼,便淡淡转开了,不打算理会,径直往前走。 对于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兰清笳并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付雯茜对她满含恨意,但她却对自己熟视无睹! 这种感觉,委实让人心中发堵。 付雯茜朝她的方向大吼,“兰清笳,是你,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样!” 兰清笳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每个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逼你那样走。 你到底是在哪一步走错的,你自己不妨好好想想。 不要一不如意了,就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上一个这样的人,已经死了。” 上一个人,便是江星若。 不得不说,这两人在某些程度上,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付雯茜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却非但没有想通,反而越发愤怒。 “原本我的生活一直都好好的,自从遇见了你,就彻底变了! 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你不得好死!” “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操心,你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得不得好死吧。” 说完,她便转头对守门的侍卫道,“把她的嘴堵上,若还是不老实,就把她舌头拔了。” 筆趣庫 第377章:姑奶奶的脾气可不好 兰清笳说得轻飘飘的,却让付雯茜陡然骇住,她的嘴被堵上,果然老实了。 兰清笳无所谓地耸耸肩,果然对待有些人,还是得使用强硬手段。 不然,永远都不会老实。 对于兰清笳的这番言辞,秦淮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算她真的让人把付雯茜的舌头拔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迟早就是个死人罢了,这些细节,都无所谓。 两人一路走到了牢房最深处,才见到了单独关押的蔡志贤。 秦淮淡声,“把他带出来。” 跟娄安相比,蔡志贤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胖子,轻轻松松就被侍卫拎了出来。 秦淮指了指身后的铁架子,“绑上去。” 一开始蔡志贤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自己整个人被铁链子栓上那冷冰冰的铁架子,他胖胖的身子终于开始慢慢抖了起来。 秦淮没有急着开口审问,而是继续吩咐。 “找根鞭子来。” 侍从寻了鞭子来,秦淮在空中甩了几下,发出“啪啪”的几声脆响。 他点头评价,“还不错,挺称手的,抽起人来,定然很疼。” 蔡志贤:……筆趣庫 他的额上已经开始冒冷汗。 秦淮又吩咐,“准备些盐水,浓度越高越好。” 盐,盐水?还是浓郁越高越好的盐水? 那要撒在伤口上,岂不是能把人疼死? 这一番架势,蔡志贤就算是没有经历过,也能猜到了。 这定然是要对他用刑啊! 他那胖胖的身子瞬间抖得更厉害了,后背上开始冒出一片冷汗。 走到铁架子旁边熄着的炉火前,又轻飘飘地吐出下一句吩咐,“把炉子烧起来。” 兰清笳一脸天真地问,“烧炉子做什么?” 秦淮从那炉子里夹起一块发黑的铁片,笑道:“烧铁片玩儿。” 兰清笳若有所思地点头。 蔡志贤听了之后,却是险些吓尿了。 偏偏两个人就是不问话,反而一边闲聊,一边等那炉火烧起来。 炭火慢慢燃烧,那铁片在炭火中一点点地慢慢变红。 秦淮拿着铁钳,一下下漫不经心地翻着铁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蔡志贤听着那声音,神经绷得紧紧的,整个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这就像是在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慢慢地使劲儿,反而越发让人痛苦。 还不如直接给人来一下更叫人痛快。 他们要的,就是这样一点点消磨他的心理防线。 蔡志贤是个惯会享受,安于声色犬马之人,这样的人,做起坏事来,可以很没有底线。 但是,这样的人,也是软骨头。 不过只需随随便便一番吓唬,他就能缴械投降。 秦淮见时机差不多了,他夹起了手中已经烧得通红的贴片,亮在了蔡志贤的面前。 “蔡员外,你想不想尝一尝这铁片的滋味?” 蔡志贤立马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要,求求王爷手下留情!”ъiqiku “我这人素来讲道理,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就不会为难你。” 蔡志贤当即连连点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秦淮将那铁钳放下,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淡淡问,“是什么人指使你饲养药人?” 蔡志贤磕磕巴巴的,“这,我,我……” 秦淮眼神一厉,蔡志贤当即就不磕巴了,一秃噜就说了。 “是我爹!我爹以前就干这个行当,他几年前去世之后,就,就交给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秦淮的眉头当即一蹙,显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顿了顿,秦淮又问,“那你饲养出来的药人是做何所用?” “就,用,用来防身,当自己的保命符,毕竟药人的体质特殊,能解百毒。” 秦淮冷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 你一条命,值得用多少药人当你的保命符? 需要你搜罗那么多孩子来饲养药人? 蔡员外,你莫不是觉得我这些东西是摆来吓唬你的?” 说着,他也不等蔡志贤有什么反应,直接甩出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蔡志贤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蔡志贤当即“哎哟”一下痛呼出声。 “说不说,只看你,左右我不过是费些力气,费条鞭子,再费些炭火罢了。” “我说,我说……”他当即连连求饶,“我,我那些药人,是用来换钱的。 一个优质的药人,能卖出万两黄金,当初,我爹就是凭借卖药人来赚钱。 但,但这也有很大风险,毕竟一个药人实在是太难得了,若是饲养不出来,之前的投入就都亏了……” 听他那语气,竟是十分遗憾。 兰清笳听到他这话,却只觉得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对这些人来说,却成了换钱的工具! 秦淮的眸色幽深,“你卖给了谁?”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那是我爹留下来的线人。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寻我,若有成品他验货之后便收。筆趣庫 一直都是他单方面联系我,我根本不知道究竟怎么联系他啊……” 秦淮继续追问,“你不知道他们的联络点?” 他连连摇头,“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那这块令牌呢?你为什么会有?” 这便是从他那书房搜出来的,果然与娄安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蔡志贤对此更是一问三不知,“这的确是与那人接头的令牌,也是我爹留给我的,我只管拿着,其他的也不知道啊。” “那这份名单呢?” 当时宋十三便抄了一份名单,只是时间紧急,他没有抄完。 现在,这份完整的名单便落在了秦淮的手中。 蔡志贤的神色顿时现出一抹迟疑和僵硬,“这,这也是我爹留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淮扬起手中鞭子,“啪”一下就甩了出去。 蔡志贤顿时又惨叫了一声。 秦淮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这份名单有好几张,笔迹有新有旧,莫非是你爹夜半还魂,偷偷给你写的? 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好糊弄? 还是觉得本王看起来脾气很好,耐心很足?” 兰清笳越看这个人便越气,她夹起一块热铁,直接就摁在了他那圆滚滚的肚皮上。 “王爷的脾气好,姑奶奶的脾气可不好!” 瞬间,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啊啊啊!女侠饶命!我说,我都说…… 这,这是这些年我,我掳来的孩子,我怕他们死后冤魂缠上我。 每年清明都,都会给他们供上一盏长明灯……” 第378章:棋子终归只是棋子 听了这话,秦淮和兰清笳都愣住了。 秦淮捏着那长长的名单,一时之间只觉得有千金重。 这么长的名单,竟然都是那些身亡的孩子? 震惊过后,兰清笳只觉得胸口一阵阵上下起伏,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原来,在此之前,竟然有那么多孩子无辜丧命。 她不知道要怎么纾解自己心中的痛恨与恼怒,她再次夹起那块红铁,又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摁。 听到那皮肉烧焦的声音,还有蔡志贤那嗷嗷的惨叫求饶,兰清笳心中的恨似乎才终于稍有和缓。 该死,这人该死!这点子苦痛,跟那些孩子生前所受的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便是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蔡志贤痛得身子一阵抽抽,那张胖乎乎的脸上也痛出了泪,口中连连求着饶命。 兰清笳一把甩下那铁钳,朝他恨恨啐了一口。 “这样你就知道疼了?你知道被你害死的那些孩子,他们生前有多疼吗? 像你这样的人渣,杀了你我都嫌脏手! 你做了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以为给那些无辜的孩子点上几盏长明灯就能抵消你的罪孽了吗? 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生生世世就该在地狱里待着,永世都不得超生!” 蔡志贤不停地求饶,“我知道错了,饶命,求你饶命啊……” 秦淮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缓声道:“好了,不要气了。 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我保证,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兰清笳缓缓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怒意,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秦淮继续审问他,方才吃过苦头,蔡志贤回答得格外老实,再不敢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一番审问下来,秦淮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 如果他当真没有什么隐瞒的话,那他知道的线索,竟是比娄安知道的还少。 他只一心赚钱,为了能得那黑心钱,这才昧着良心,不停派人去抓孩子,饲养药人。 唯一跟他有接触联系的,就是那个定期会来买药人的神秘人。 双方的信物是那个令牌。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可以追 ъiqiku溯的线索了。 这样的话,这蔡志贤,就只是一个饲养药人的棋子。 真正的操盘者,一直都躲在后面。 究竟是谁?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只有以娄安供述的那几个联络点为突破口了。 如果那几个联络点已经转移更换了,那他们的线索,只怕就要就此断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只要没把那个黑手抓住,一窝端了,一切就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两人离开了牢房,心中都在思考这件事,心中只觉沉甸甸的。 黔州的这番大动静,自然传回了燕京城,叫熹元帝知晓。 秦淮与兰清笳安然无恙的事,他担心泄露出去,反而引来黑衣人的截杀,便暂时瞒着。 即便是对皇上秦书墨,还有义父霍临尘,他也没有泄露。 若他们知道了,少不得要派人前来保护他,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人究竟是谁还不知道,他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以,燕京城那边一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淮南王和淮南王妃还活着。 他们不仅活着,还在黔州城破获了一起拐卖儿童案,解救了三十多名孩子。 摄政王霍临尘当即连夜带人赶往黔州城,不仅仅是为了确定秦淮的安危,也是为了这起案子。 那案子表面上是拐卖儿童案,实际上,霍临尘作为早有怀疑,并且一直在追查此事的人,一听到消息便猜到了这或许就与当年的药人案有关。 秦淮的亲笔秘信也证实了这一点。 是以,霍临尘才带人急急赶来。 这么大的案子,燕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那其他那些消息灵通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Ъiqikunět 某个宅子,书房里,一个青衣男子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毛笔生生折成了两段,狠狠掷在了地上。 他的面皮也狠狠抽了抽,脸上神色一片黑沉,周身气势亦是一片低沉的威压。 “真是一群饭桶!废物!” 前方,一个小厮跪在地上,脑袋埋得很低,“都是属下等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青衣男子声音冷若冰霜,“责罚有什么用?一切已然于事无补!” 小厮忙道:“属下已经传令,让其他人都暂时收手,小心隐藏行迹,绝对不会再露马脚。” 青衣男子的神色却一片晦暗不明。 他沉吟半晌,方缓缓摇头。 “不,不必。不仅不必,还得想办法让他们露马脚。” 小厮顿时一脸大惑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青衣男子狠狠闭上眼睛,神色很沉痛。 “我们的筹谋已经泄露,若不果断自断双臂,凭借淮南王和摄政王两人的难缠,会一直紧抓着此事不放,时时刻刻盯着,一点点深挖,那必然是防不胜防。 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摸到我们的身上。 若是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 那小厮脑中飞快地转了转,似乎终于隐隐有所明白。 “公子的意思是,抛弃那些棋子,给他们一些甜头,让他们以为已经挖到了底,然后就此收手结案?” 青衣公子缓缓点头。 “正是。只不过,光抛弃那些棋子是没用的,棋子终归只是棋子,就凭借他们两人的聪明,不会那么轻易被糊弄。 虽然可惜,但还得牺牲一个能恰如其分地担得起这整盘棋的人。 弃车保帅,方是明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就好比被毒蛇咬了一口,若是舍不得将那块肉剜掉,其他的好肉也会被毒性蔓延,最后,把性命也一并搭上。 那小厮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家公子要牺牲的人是谁,又怕自己揣测错了公子的意思,面上不禁露出了迟疑之色。ъiqiku “小人愚钝,不知公子属意之人是……”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点了些茶水,在书桌上落下了几个字。 那小厮迟疑着抬起头,朝桌上看去,隐约辨认出那字迹,顿时心头微惊。 公子当真是有着非凡的魄力,竟然连那么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都能舍弃! 不过,这种时候,或许,也只有那一位,才有可能将淮南王和摄政王糊弄过去,暂时保全己身,不被连根拔起。 那一位,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 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条件。 虽然可惜遗憾,但,也别无他法了。 第379章:恭喜义父喜得麟儿 摄政王霍临尘率领人手,一路披星赶月而来。 赶到黔州时已是夜半时分,连日奔忙赶路,他的面容却丝毫不显疲惫,月光撒下,在他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辉光。 “义父。” 秦淮朝他行礼,姿态满是恭敬。 霍临尘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那张半点看不出岁月痕迹的俊美面庞上陡然一沉。 “还知道我是你义父?” 他的声音微沉,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强烈的威压。 若是胆子小的,只怕便要忍不住双腿打颤了。 秦淮知他为何生气,更知他在外人面前威严,但实际上对他却是再好不过的。 秦淮老老实实低头认错,“义父,都是雪臣的错,让义父担心了。 只是当时情况未明,我也不知道暗地里究竟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为了保险起见,便只能暂时向您隐瞒。” 霍临尘依旧绷着脸,声音也冷冷的,“你既能联系上你的人,从京城调派人手,如何就不能顺道给我传句话? 你可知,因为你失踪之事,多少人都悬着一颗心?” 秦淮便只能继续讨好,“好在现在一切都甚是顺利,我的安危无恙,药人案也有了重大进展,也算是因祸得福,义父便且饶过我这一次吧。”ъiqiku 秦淮难得能这般做小儿之态,伏低做小,若是往常,霍临尘定然顺势揭过去了。 但这次的事情,却并非小事,霍临尘一回想,心里头还是觉得一阵后怕,那股子怒意便怎么都消不下去。 “甚是顺利?你说得倒是轻巧,那万一要是不顺利呢? 你这般独自涉险,可曾想过你爹娘?你若是出了事,他们怎么办?” “正是因为记挂他们,在情况未明的时候才不想惊扰了他们,免得让他们继续悬心挂念。” 他要在去见爹娘之前把一切尾巴都处理干净,坚决不会让这些人去惊扰了爹娘的生活。 霍临尘还想要训,秦淮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桩事,当即抢过话头,一脸喜庆的模样。 “还没恭喜义父喜得麟儿!待我回了京城,定会给小表弟补上一份厚厚的大礼!” 在他们还被困林中的时候,云洛伊已然生产,产下一子。 这个消息,秦淮是从柯旸那里听来的。 当时他便很是欣喜,只是却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自然没有功夫多想此事。 现在自己被训得抬不起头来,突然想起这桩事,可谓是最佳的转移话题的法子了。biqikμnět 果然,霍临尘原本紧绷着的面色一下就松动了下来。 他当然听得出秦淮是在转移话题,但自己本就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恼怒他独自行动而不与自己知会。 现在他既然安然无恙,训也训过了,他这话题又委实找得好,霍临尘想绷着脸,最后还是破功了。 霍临尘哼笑一声,“罢了,这次便姑且放过你。 只你姑母也甚是记挂你,知道你出事,晚上连觉都睡不好,这次回去,你便自己向她请罪吧,到时候定然少不得一顿好骂。” 秦淮自是连连点头应下。 训诫过他,霍临尘便转而问起了他当初遇袭之事,伸手轻拍他的身上,检查他有没有留下旧伤,也问起了兰清笳的情况。 秦淮当然是挑拣着来说,只说当初顺着河流往下,因为南方水域分岔众多,急湍险流颇多,这才避开了后面追杀的人。 之后之所以失踪那么长时间,也是因为被冲到了某个大山深处,方向不明,行动不便。 霍临尘未必就全信了,但见他现在气色不错,不像是身上有旧伤的样子,便没有再追究。 他转而又问起了药人案的细节。 秦淮却看了看夜色,道:“义父一路赶来,路上定然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必然累了,便且好生歇一歇,其余的事情,等明日再说吧。” 被他这一提醒,霍临尘这才察觉到了疲倦。 之前因为记挂着秦淮,一路上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才没有感觉疲累。 现在见他无事,神经松懈下来,倦意也袭了上来。 终归是老了,身子与年轻时候是比不得了。 霍临尘便没有再强撑,便先去休息了。 但他这次不仅仅是为了秦淮而来,更是带着圣命而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与秦淮到了县衙,又提了娄安和蔡志贤进行了一番审问,了解了案情的全部情况。 霍临尘的面色一片幽沉,眸底更是一片冷意。 他以为,在他的辅佐和摄政之下,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这天下已是一片太平。 却没想到,再繁花似锦的表象之下,都藏着各种各样的污秽不堪。 自己在高位待久了,竟有些忘形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初他能以一人之力让幼帝在朝堂之上立住,稳住各方局面,现在,他也同样能将这些魑魅魍魉尽数收拾! 蔡志贤等一干人,都被押送回京,等待凌迟处刑。 而那些孩子,霍临尘和秦淮都采纳了兰清笳的意见,不仅将他们送回去,还要给他们精心挑选一对一照顾他们的得力人手,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而黔州的这位廖知府,因为多年无所作为,还曾与蔡志贤互相勾结,虽然没有参与饲养药人之事,但却也做过不少鱼肉百姓的勾当。 他的顶戴花翎直接被摘了去,连同着蔡志贤一家子一并押送回京。 这一边,秦淮派去各个联络点探查的人手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其余的联络点都已经撤离,只有岭南的越城岭的联络点未曾撤离,被逮了个人赃并获。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也撬出了关键的信息,直指郁南县。Ъiqikunět 他们安排好黔州的情况,便直赴郁南县而去。 事情进展得比他们想象中顺利,郁南县本就不是一个多大的县城,经过一番探查,锁定了几个具备饲养药人条件的人。 一番搜查,果然就寻到了破绽,直接又揪出了一个饲养药人的头目。 从这人的嘴里,他们撬出了其他人,派人一路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一查一个准,当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救出越多的孩子,他们心中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反而越发沉甸甸的。 这让他们越发意识到,这个案子,像是一张巨大的网,越是往下挖,就越让人心惊,让人胆寒。 因为不知道它的底究竟在哪里,不知道这盛世繁华的表象之下,还有多少这样的龌龊被掩藏。 第380章:一条线索 这个案子像是正一步步深挖,但实际上,他们知道,自己挖到的,都只是最表皮的那一层。 这些人都只是被人指使操控的棋子,真正下棋的人却藏得很深,根本半点尾巴都没露出来。 他们的追查陷入了瓶颈。 于是,他们便只能采用最笨的方法——采用地毯式搜查。 而搜查的重点,便放在娄安曾经供述出来的地方。 那些他曾与那位神秘线人接头的地方,都将作为重点的排查。 那些他供述出来的已经转移了的联络点所在的郡县,也都一一排查。 这是一项十分耗费人力物力和时间的大工程,但现在,他们也只有这些微的线索。 秦淮与霍临尘分头而动,一一筛查。 他们这般声势浩大地筛查,心里有鬼的人必然会心虚露怯,想要掩藏行迹。 只要对方有了动作,多少就会露出马脚。 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牢牢藏着不动。 秦淮他们一路顺着岭南往东搜查而去,搜了不少地方,却一无所获。 他们刚落在一个叫骑田的小县城,第二天,就听柯旸来禀。 “公子,属下抓到了一伙形迹可疑之人! 他们从林子里出来,手上都拿着工具,身上还有血迹。 属下将他们拦下询问情况,他们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属下正派人往林子里搜查,现在还没搜出结果。” 既然是地毯式的搜查,就必然处处都小心谨慎。 像这样可疑的人物,自然不能放过,需及时汇报上去。 秦淮闻言,当即起身,沉声道:“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一行人都被关进了牢中,秦淮到的时候,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圈。https:ЪiqikuΠet 他也不多问,直接道:“挑一个人,上刑,直到他肯开口说实话为止。” 这段时间,审问过太多人,秦淮已经褪去了所有耐心,一贯的温和模样也不复存在。 对有些人,不需要温和,只需要铁血手腕。 这样才是最直接有效,也最节约时间的法子。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终于从他们的口中撬出了真话。 “我,我们是,是去处理尸首的……” 秦淮的面色陡然一沉,“什么人的尸首?” “就,就是……就是药人孩子……老爷知道你们要来搜查,害怕被查出来,就,直接舍弃了所有的孩子,毁,毁尸灭迹……” 秦淮的拳头顿时就重重砸在了桌上,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众侍卫也皆是面色铁青,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没想到,对方狗急跳墙之下,竟然会做出坑杀孩子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 好,好得很! “你们的老爷是谁?” “当地豪绅,张定坤。” 张定坤,那个人,死定了! 柯旸带人冲进那张定坤家中拿人的时候,他正在慌慌张张地收拾行囊,随时准备带着妻儿逃走。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 他被押到狱中,看到自己手下那被抽得血肉模糊的模样时,立时便知道自己的行迹败露了。 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颤着声音大呼。 “大人饶命!”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人是淮南王,他只知道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现在自己的性命,就全都系在了这位大人物的身上! 秦淮冷冷地剜了这人一眼,眸中尽是凛冽的杀意,不带半分感情。 “将他绑起来,先打三十鞭子,注意力道,别打死就成。” 别打死就成,这意思很明白了,只要留他一条性命,至于其他,怎么折磨人怎么来。 那张定坤闻言身子一抖,他当即“咚咚咚”地连连叩头,“大人饶命!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无法轻恕。 但,但小人有情报,小人身上有重要情报,只要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就什么都说!” 秦淮的眼神微微闪了闪,面上却不动声色。 “说来听听。” 张定坤迟疑,“那,小人说了之后,大人可否能饶小的一命?” 秦淮冷笑,“你也可以不说。来人,拿刀来,将他的衣裳剥了,把他的肉一道道割下来,直到他肯说为止!” 张定坤又吓得浑身一抖,当下半点条件都不敢谈了,直接一股脑地道:“不不要,小人说,什么都说!” 秦淮冷冷望着他,眸光如刀,“说点有用的。” 张定坤对上他的目光,便有种如芒在背,瑟 biqikμnět瑟发抖的感觉。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废话,直接就抛出了一个大秘密。 “是有个神秘人教小人如何养药人,某次,小人与他的谈话中提到了药城,那人的反应很熟稔,还差点说漏了嘴。 哪怕他最后及时地止住了话头,但小人还是听到了半截儿。 如果小人所料没错的话,那人,极有可能来自于药城。 只有药城的人,才有可能会知道这些药人的饲养之法,也才可能会这么急迫地需要得到这么多药人。” 张定坤说得急切,一副生怕他不信的样子。 甚至还把当初自己与那人的对话复述了一番。 秦淮在听到“药城”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就禁不住突了突。 药城对他而言,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去过。 熟悉是因为,他常常听娘亲提到过。 因为,娘亲就是药城出身的,只是因为他外公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让林家倾覆,她在药城就再没了家。 对于药城,娘亲的心境是复杂的。 又怀念,又感伤,每次提起,都会禁不住唏嘘。 秦淮对当年的事情并不知道,但是,对药城这个地方却已经是烙印于心。 他回过神来,冷声问:“就这个?” 张定坤一怔,立马急切地道:“那,那个人行事很谨慎,从来都不会露半点马脚,唯一的这一次还是十分偶然的情况下才被我窥破。 大人,这条线索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求求您,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秦淮唇角牵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放你一条生路?那你有没有想过放过那些孩子一条生路? 绑上去,好生招呼。” 张定坤的神色顿时大变,连声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biqikμnět 小的可以与大人一道去药城,去指认那个神秘人! 只要让小人看到他,小人就一定能认出来!” 秦淮淡声,“倒是个好主意。” 张定坤顿时一喜,但这喜意还没来得及放大,就听秦淮道:“不要打要害,怎么疼怎么来。” 张定坤还没来得及求饶,一个鞭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整个牢里顿时回荡起了他凄惨的哭嚎之声。 第381章:抓到了 药城四面环水,秦淮和兰清笳的船只在靠近药城河岸之时,便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 兰清笳心中警惕,“河岸边怎么会有精卫把守?” 秦淮当即命船上侍卫拉弓戒备,随着船只越靠越近,某个侍卫隐约认出了熟悉的面孔。 “殿下,那是摄政王的人。” 秦淮闻言,神情顿时微微一顿。筆趣庫 竟是义父的人? 莫非,义父也审问出了相同的消息,将那神秘人的身份锁定在了药城,这才率先赶来了? 秦淮与兰清笳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升起了一股愈发强烈的希望。 秦淮一行人的到来,让在岸口值守的侍卫大感意外。 一下了船,秦淮张口就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此?你们是不是也找到了线索?” 那侍卫面上十分兴奋,说话的语速也非常快。 “是,属下一行顺藤摸瓜,顺利擒获了一个饲养药人的头目。 在那人的书房中,摄政王敏锐发现了端倪,当即便与属下等众人乔装前来。 登岸后,摄政王与城主一番里应外合地夹击和联合搜查,果然大有收获! 那真正的头目就在这药城中,人证物证全都抓了个现行! 现下摄政王与城主正在联合审理嫌犯。” 秦淮闻言,心头当即便是一阵狂喜。 秦淮知道,义父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药城担任过几年县令。 义父又是极聪慧敏捷之人,必然是看到了某些与药城有关的蛛丝马迹,这才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地先一步赶来,然后真的将那伙人一网打尽了。 兰清笳更是呆住了,旋即她的心口便像是有烟花豁然绽放了似的,眼前一片光彩炫目。 胸口一阵鼓噪,眼睛也有点热热的。 真的抓到了,这桩惊天动地的药人案,终于要告破了吗? 这种感觉,像是在做梦。 她强压心头翻涌的情绪,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冷静地道:“领路!我们要亲眼去见一见嫌犯。” 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亲自去证实了,才能确定这是真的,才能确定这一场噩梦终于要画上了句号。 狱中,最靠里的那间牢房里,关着一个身穿囚服的四旬男子。 他长得面容慈和,蓄着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半点没有半点恶徒凶相,反而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便是谁,都没法将这样一个人当成坏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在霍临尘带人闯进去的时候,正在把一个人绑着放血。 他那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新鲜血液。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实验,然后,记录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数据。 霍临尘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眼中却只有那个被放血的人。 看到有侍卫将那人的血止住了,终止了他所谓的实验,他这才急了,挣扎着就要去阻止那侍卫。筆趣庫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我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 直到现在,他被关进了牢里,口中一直念念有词的却还是那句。 “我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实验!” 霍临尘带人抄了他的密室和书房,发现了被囚禁的人证和大量的物证,那些,都证实着,此人正是此桩药人案的主谋。 牢笼外,霍临尘与一个男子并肩而立。 那男子面色古铜,颌下蓄着短须,带着一股威严。 他便是药城的现任城主,何昭文。 药城他的管辖之下,竟然发生了这样骇人听闻的大事,他这个城主只怕是做到头了。 他并非多在意城主这个位置,毕竟当初便也是临危之下,自己才被推上了这个位置,是迫不得已。 与做城主相比,他更喜欢像年轻时那样,四处游走,广开义诊,惠泽百姓。 现在,他更多的心寒,是愧疚,是自责! 毕竟,因为他的管辖失职,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残忍血腥,有违人伦之事。 在霍临尘这个摄政王的面前,何昭文更觉得自己的面皮都要被彻底揭下来了,根本抬不起头来。 霍临尘此时却暂时无暇去处置这位失职的城主,他更关心的是牢里的那位。 霍临尘眼睛微眯,“他一直都这样吗?” 摄政王问话,何昭文不敢不答,更不敢随便回答。 他想了想才道:“他以前并非如此,是十岁那年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脑袋摔坏了,之后便一直不认人,眼里就只有药材。 他一心钻研药材,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的事。” 霍临尘问,“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何昭文便举了一个自己迄今都记忆犹新的例子。ъiqiku “譬如有一次他直接将一条狗的肚子生剖开了,说是要给它接生。 最后那条狗当然没气儿了,他也被所有的孩子孤立,说他是个怪物。” 何昭文与他差不多同龄,原本大家也都是玩伴,出了这件事,他便也没怎么跟他打交道了。 后来他就被家人关了起来,一直都没有露面。 他姓赵,排行老四,便一直被称为赵四,很少有人叫他的大名,何昭文甚至想不起他的大名叫什么了。 这样一个人,在此之前何昭文根本就忘了他的存在。 没想到最后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展于人前。 这可真是莫大的“惊喜”! 霍临尘听完之后,神色间不禁若有所思。 何昭文略微迟疑,还是开口道:“王爷,这赵四一直都有些神志不清,平日里更是连大门都没机会迈。 要说他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我倒是相信,但要说他有那指使操控着那么多人为他饲养药人,我觉得,这有些说不通。” 有些说不通,已经是很委婉的表达了。 他觉得十分说不通。 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傻子,怎么下得了那么大一盘棋? 霍临尘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盯着赵四的眼神,若有所思。 “有些人表面上看是一副模样,背地里,兴许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曾经,他到山河县赴任县令时,与洛伊一起破的第二个密室杀人案,便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有时候,看人不能只看表象。” 何昭文觉得摄政王说的话格外高深莫测,让他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正在这时,外面有侍卫进来回禀,“王爷,淮南王与王妃来了。” 霍临尘神色微微诧异,按照自己派人给他们传信的脚程,他们不应该到得那么快。 莫非,他们也是寻到了线索才寻来的? 第382章:医痴 霍临尘只不过思索了片刻,便道:“让他们进来。” 何昭文听到这话,神情却是微微一怔。 淮南王,说起来,他也算是自己的故人之子了。biqikμnět 只不过,何昭文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贸然去攀什么关系,一来这关系本身也不够硬,自己认识他,他未必认识自己。 二来,这种时候自己攀关系,总有一种谄媚讨好之嫌。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他们调查,然后该卸任的卸任,该受罚便受罚,认栽。 秦淮与兰清笳直奔霍临尘而来,两人只行礼唤了一声,“义父。” 其他客套虚礼全都顾不上,便急急追问,“听说抓到主谋了?是谁?审问过了吗?是否罪证确凿?” 一连串问题,倒是把何昭文行礼问安自报家门的动作也卡住了。 霍临尘颔首,朝牢中方向示意。 “就是他。” 两人顺着那方向看去,待看到了牢中那人,神情都微微顿了顿。 且不说那人的面相如何,只是他那神神叨叨的样子,还有略显呆滞怪异的眼神,就让他们满脑子都冒出了问号。 这人看起来脑子不大聪明的样子啊,这样的人,委实与他们所想象的主谋形象大相径庭。 看出他们心中的疑惑,霍临尘便开口将此人的情况,和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尽数道出。 在这赵四的家中,他们找到了被关押的几人,经过身份核查,确定那是刚刚被买回来的药人。 赵四把药人买回来之后,就会用他们来做活体实验。 因为那几人是刚刚被送来,赵四还没来得及拿他们开刀做实验,所以他们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他是医痴,他的书房里储藏着大量的相关书籍,其中有一部分都出自他自己之手。 那些都是他做实验记载下来的各种所谓数据和现象,十分详实,而且笔迹看上去也的确有新有旧,做不了假。” 霍临尘和兰清笳听了这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尤其是兰清笳,她的手心上都开始冒起了冷汗。 如果当初她没有获救,或者,那几次她没有侥幸逃过黑衣人的追捕,她大概也会被送到这里,成为这个疯子似的人手底下的一个活体实验人。 最后,她的生命会终止于此,只化作几页轻飘飘的数据记录。 秦淮握住了兰清笳的手,算是给她安慰。 这个案子并非寻常小案,容不得半丝马虎大意。 是以,秦淮便不免多问上几句。 “这个案子的操控人,必须要有十分聪慧机敏的头脑,十分卓绝的能力。 如此才能把这个摊子铺得那么大,还把自己藏得那么深。 而这赵四是医痴,他满心满脑都醉心于自己的实验,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有这样的本事做到这一切的人。 他会不会依旧只是一个棋子,而且还是一个拥有十分高超医术的重要棋子?” 这个问题,方才何昭文也提出了,现在听到有人跟他同样提出疑问,他便跟着连连点头。 霍临尘微微沉吟,“他究竟是不是单纯的医痴,只需要进行一番考证便可知。” “如何考证?” 霍临尘想了想,要确定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就得对症下药。 找到一个能刺激他的点,一个让激发他心中矛盾的点。筆趣庫 这需要时间,霍临尘现在却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是以,霍临尘想到了另外一条捷径。 他没有回答秦淮的问题,反而看向何昭文,“何城主的医术如何?” 何昭文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出于谦虚的习惯,他便道:“一般般,勉强过得去。” 霍临尘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既然如此,就算了。” 何昭文一脸茫然,不是,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别就这么算了啊。 但他没有来得及再开口多说,霍临尘已经不再理会他,转而对秦淮开口问,“宋前辈一道来了吗?” 秦淮点头,“不过这个时候,他大概跑到那座扶摇山寻药材去了。” 便是冲着这药城的名号,宋十三也定是要跟着来的。 秦淮和兰清笳知道霍临尘或许已经抓到了主谋,都很是兴奋,急急地就赶来了。 宋十三反而觉得,既然主谋都抓住了,他也不用再帮什么忙了,那还不如自己去找自己的药材。 毕竟难得来一趟不是。 付明轩也与他一道去了。 这段时间付明轩便一直与他们一起同行赶路,一开始他一直都粘着秦淮,后来秦淮诸事繁忙,处处带着他也实在不方便,便将他交给了宋十三。 宋十三本就要给他扎针治病,如此倒也刚好合适。 只不过,付明轩不乐意,因为宋十三看起来太凶了,一点都没有神仙哥哥那样温柔的好脾气。 更何况还要被扎针,他就更怕了。 但这事并不是他不乐意就能躲过去的。 宋十三像拎小鸡似的就把他拎到了自己身边,一通收拾之后,他就敢怒不敢言了。 后来发现宋十三给他扎针并不疼,也没有打骂自己,甚至还会偷了糕点跟自己一块儿吃,付明轩便服服帖帖的了。 霍临尘显然也早就听闻宋十三这位前辈的脾性,听到这话,也不过是微愣过后,便觉正常。 “派人去把他寻来,我们大概需要他的帮忙。” 秦淮目光扫向狱中的人,心中微微闪过什么,他似乎有些明白义父的意图了。 他也没有多问,当即就派了人去寻。 秦淮给了他们一个专用信号弹,只要在山下放一记,他看到,或是听到了自然就知道有事,自己便会从山里出来。 就算他年纪到了眼睛耳朵都不好使,阿猛也会听得到。 阿猛跟在他身边久了,对那信号弹的声音已经十分熟悉,只要一听到就会有反应。 果然,侍卫们用了这个法子,没多会儿就把宋十三从林子里叫了出来。 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才急匆匆地赶出来。 可一问侍卫,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就是没出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宋十三顿时就有些不快,一路嘟嘟囔囔,跟着到了牢房。 “什么事啊?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我可就要翻脸了。” 何昭文不禁看向这位来人,心道,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直接用这样嚣张的态度对摄政王和淮南王说话。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个衣着朴素,胡子拉碴,身上还挂着一片叶子的老头儿。 他寻思着,这老头儿,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十分厉害的样子啊。 可是,即便是气场强大的摄政王,对他这番无礼的态度也都是一派淡定。Ъiqikunět 甚至还笑了一下,“是在下有事要劳烦前辈帮忙。” 第383章:双面人 何昭文心中顿时一阵啧啧称奇,将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人家列入了不可得罪招惹的范畴。 毕竟能让摄政王都这般客气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霍临尘也没有再卖关子,开口道:“在下以前曾经手过一个案子,那嫌犯平日表现憨厚老实,十分本分,对人也没有半点攻击性。筆趣庫 但是,在听到某些特定的字眼,经历某些特殊的事情,就会性情大变,暴露凶性。 不知前辈是否遇到过这样的病例?” 宋十三听了霍临尘的话,面上的不耐神色褪去,转而露出了一抹认真严肃的神色。 “此乃双面人。” 何昭文的神情也为之一震,看向宋十三的眼神不觉又添了几分敬意。 原来这位是个医术行家,不然不可能光听描述就能断定这是“双面人”。 霍临尘之前倒是不曾听过“双面人”这个词,不过仔细想想,这倒是与自己所述十分贴合。 他朝着牢中之人的方向示意,“在下怀疑,那人便是双面人。” 秦淮心中一肃,果然应证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兰清笳却没想到这一点,眼下乍然听到,心中不禁骇然,同时望着那牢中人的眼神也更添了几分异样。 何昭文的心头也突了一下,豁然看向赵四。 赵四,他,竟然是双面人? 自己之前可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霍临尘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也是个医术的高手? 宋十三也看向了牢中的那人,他眼睛微微眯了眯,问出了何昭文心中怀着的疑惑,“你如何生出这个猜测?” 霍临尘的回答很任性,“直觉。” 众人:…… 何昭文都已经做好了要惊讶赞叹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给出这么一个任性的答案! 真是,出人意料! 宋十三睨他,“你就为了你这所谓的直觉把我叫来?” 霍临尘笑笑,“在下的直觉一贯都十分准确,把前辈叫来,便是要做一番验证。 前辈见多识广,之前既然早就见识过这样的双面人,想来,定然知道如何叫他露出双面人的另一面吧。” 宋十三立马道:“那是当然,这不过区区小事,如何能难得倒我?biqikμnět 若他真是双面人,老身一针下去,就能叫他现出原形!” 霍临尘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闻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劳烦前辈了。” 何昭文这下明白了方才霍临尘问自己医术,还有最后那句“算了”的意思。 原来是想让他对赵四下针,最后嫌弃自己医术不好,这才转而寻了这位老前辈来。 何昭文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自己的医术,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差! 他方才只是在谦虚罢了! 谦虚啊,这不是成年人交流的准则吗?摄政王怎么就当真了呢? 不过,有一说一,何昭文还真没有跟双面人打过交道,他不过是在医书上看到过罢了。 要他给赵四下针,嗯……他还真不一定有把握。 所以,他还是乖乖闭嘴,乖乖瞧瞧这老前辈一展身手吧。 狱卒将牢房门打开,那赵四见此,当即就要冲出来。 宋十三一手就将他抓了回去,反手就将他劈晕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宋十三朝兰清笳抛去一记眼神,兰清笳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立马回过神来,当即就跑了过去。 “师父,徒儿给您打下手。” 宋十三看她还不算太没眼色,神色稍松。 “不用你打什么下手,是让你来学习的。 你瞧好,听仔细了,看看为师是怎么下针的。” 兰清笳闻言当即一阵感动,不愧是她师父,对她可真是太好了,时时刻刻都想着她。 这股感动还没来得及发酵,就听他又补了后半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就不要再来劳烦为师,打扰为师采药了,可真是太耽误为师的时间了。” 众人:…… 兰清笳:…… 好吧,她还是把师父想得太好了。 心里虽然默默吐槽,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认真听着,看着,好好学习,毕竟是一次难得的实践教学机会。 宋十三一边下针一边讲解,把双面人的一应知识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遍。 幸亏兰清笳的脑子好使,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习惯了他的教学节奏,训练出了飞快记下重要知识点的本事,不然,她可真得两眼一抹黑了。 兰清笳听得认真,何昭文也竖起了耳朵,一字不差全都成功偷师了。 他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沉稳镇定,刻板严肃的城主,但内心却已经有一排排的惊叹闪过。 高手,果然是高手! 不知这位神医究竟是何许人也,之前怎么就从来没见过呢! 可真真是可惜了! 不过现在见到了也不迟,待会儿自己定要找机会好好地跟这位前辈好好切磋讨教一番!ъiqiku 大家都不知道,表面上那么一本正经的城主大人,实际上却是个内心戏如此丰富多姿的人。 宋十三问兰清笳,“都明白了吗?” 兰清笳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 宋十三让出了位置,“那你来落下一针。” 兰清笳不过顿了顿,便坦然点头答应了。 反正自己的确是听明白了,方才也看得真真的,也没什么好扭捏害怕的。 她接过银针,找了一番穴位便落了针。 宋十三没有发出咳嗽一类奇奇怪怪的声音,就说明自己做得没问题。 兰清笳稳稳落下一针,然后收回了手,看向宋十三。 宋十三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凑合吧。” 兰清笳知道他就是这副德性,要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夸赞,那是比登天还难。 他的凑合,就是不错了的意思。 兰清笳当即便露出了喜色,暗暗得意了起来。 就这时,那个闭着眼睛的人,忽的“嗖”一下睁开了眼。 那原本有些呆滞憨直的眼神,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那眼中一片凌厉,蒙着一股摄人的杀意。 秦淮看到那抹眼神,心里当即一沉,他当即大喊。 “笳儿小心!” 那人伸出手就要擒住兰清笳的脖子,兰清笳也算是习武之人,对于危险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感知和反应能力。 她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当即一个仰躺,避开了他的手。 那赵四还想再发起第二次袭击,宋十三已经伸手,直接将他的手一把钳住,握得咯咯作响。 然后反手一个擒拿,那人的手臂就被直接卸掉了,发出一声哀嚎惨叫。 秦淮也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将兰清笳一把拉到了身后。 第384章:不愧是摄政王,蔫儿坏 何昭文疯狂拍胸,太危险了。 幸亏淮南王妃没事,不然,自己这罪名怕是又要加上一等。 而且,他又发现了那位前辈的另外一个闪光点,不仅医术好,功夫也这么好!当真是了不得。 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当然,仅限于语言上的切磋,那些舞刀弄棒的,就不用了。 一众侍卫也都涌了进来,众人齐齐动手,将赵四牢牢地钳住,然后用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 他不停地挣扎,原本那副一心醉心医学的医痴模样,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筆趣庫 他的脸上,只剩下了凶恶与杀意。 众人都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都不觉暗暗感叹,原来这就是双面人。 这番前后诧异的变化,当真是双面人无疑了。 霍临尘看着这人,眼神中有一抹灼亮的光芒在闪烁。 看吧,自己的直觉,还真是一猜一个准。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自得。 大家都退出了牢房,将赵四重新关了起来。 他被绑着,在牢中疯狂扭动,口中怒声咆哮,“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宋十三毫不客气地朝他啐了一口,“放你奶奶个球!再不老实,爷爷再给你扎一针,让你痉挛抽风,大小便失禁,半身不遂!” 众人:…… 前辈果然是前辈,还是那么霸气。 赵四气喘吁吁,朝着宋十三的方向怒瞪了过来,一副要在他的身上瞪出两个窟窿的模样。 宋十三朝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银针,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赵四咬牙,粗声粗气地道:“你们休想从我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霍临尘淡淡道:“你的书房和密室里,各种人证物证都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加上你现在的样子,也已经是最直接的答案,你说不说,其实都已经不那么重要。” 赵四的神情微微一滞。 “不过,出于例行的规矩,我们还是要对你进行审问。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现在不肯说,迟早都会有想说的时候。 若你一直都那么倔强,我们也不排除会采用一些非常手段的可能。” 霍临尘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落在人的耳里,却莫名有一种背脊发麻的战栗感。 何昭文的身上瞬间便有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暗暗往后挪了两步,让自己离他稍稍远了些。 初次审问,赵四果然十分倔强,不肯开口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霍临尘微微叹气,“我这个人,素来是最不愿意为难人的。” 顿了顿,他便道:“既然如此,就把他倒着吊起来吧,注意瞧好了,不要让他死了,明天想来也就想通了。” 何昭文:…… 说好的素来最不愿意为难人的呢? 这就是他所谓的不愿为难人?这可真是,太宽容大方了! 何昭文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开始暗暗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等到要跟自己秋后算账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会这么惨? 临走前,霍临尘又十分体贴地交代了一句,“给他嘴里塞了一张布条,免得他乱喊,打扰别的狱友休息。” 何昭文:…… 别的狱友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赵四被特别关照,吊了起来,身后只留下了一阵“呜呜呜”的挣扎之声,当然没人理他。 现在他就算是想要坦白,霍临尘也不想听了,一切等明天再说。 霍临尘在前头走着,等他走远,兰清笳才小声嘀咕了一声。筆趣庫 “不愧是摄政王,蔫儿坏。” 明明心里蔫儿坏,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仁厚的样子,真是促狭。 她终于知道霍云姝的某些性格是像谁了…… 秦淮侧耳,问道:“笳儿你说什么?” 兰清笳当即否认,“没什么。” 但与她的话同时响起的还有另外一道学舌的声音。 “她说不愧是摄政王,蔫儿坏!” 这学舌的声音,当然是出自付明轩之口。 他就缀在他俩后面,偏偏耳朵还怪好使,兰清笳那小声嘀咕的话,全都往他的耳朵里钻。 秦淮一问,他就充当了传声筒,脆生生地复述了一遍。 这牢房里安安静静的,也没人说话,付明轩那脆生生的声音在牢房中回响,一下就产生了一种立体环绕的回声效果。 瞬间,所有人都听到了。 何昭文一副惊悚的眼神望着兰清笳,心中权衡了一番兰清笳与霍临尘两人身份上的差距。嗯,看来淮南王妃要倒霉。筆趣庫 偏偏,付明轩还一副要邀功的模样,真是让人想把他打成那个三百斤的胖子,让他爹妈都不认识! 前方缓步前行的霍临尘也顿住了脚步,缓缓回头,朝她看来。 兰清笳当即浑身一僵,整张脸霎时就呈现了一股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诡异神色。 对上霍临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兰清笳有种像是被定住了的感觉,脑子一下要炸了。 她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但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一把拽住了秦淮,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 师父已经像一阵风似的率先离开了,不然师父还能倚老卖老帮她说句话。 现在,就只有秦淮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秦淮掩唇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定是明轩听错了,笳儿怎会说这样的话。” 他正要朝付明轩使眼色,但那傻子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飞快地抢答。 “我没听错,神仙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兰清笳:…… 秦淮:…… 你这实诚孩子,能不能闭嘴啊! 付明轩显然没有体会到他们那恨铁不成钢的异样眼神。 秦淮此时自然顾不上收拾付明轩,又扯出一抹笑来,“笳儿素来喜欢开玩笑,义父您跟她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她这话是在夸您,聪明睿智有决断!” 兰清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磕磕巴巴地开口。 “是,是的,我,我就是这个意思,义父不愧是摄政王,行事果然比我们干脆利落,还稳重大气! 当时刚认识姝姐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格外机敏聪慧。 待见了义父我便知道,姝姐姐的聪明才智,全都遗传自您!” 兰清笳一通乱七八糟地夸,可谓搜肠刮肚。 一番卖力之后,霍临尘好歹是笑了一下。 兰清笳暗松了一口气,就听霍临尘又慢悠悠地道:“难怪姝儿跟你能处到一块儿去,同样的油嘴滑舌,一般无二。” 说完,他又转身,施施然地往外走。 兰清笳的神色又僵了僵。 这,这到底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自己这是蒙混过了这一关没有啊? 第385章:伟大的改革 兰清笳只得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秦淮。 秦淮伸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好了,没事了,义父并非这等小气之人,不会跟小辈计较。” 兰清笳默默地想,这谁知道呢,毕竟他蔫儿坏啊,他万一心里给自己记了一笔,在什么时候再给自己设下一套,可能自己连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 兰清笳心中默默想,但却再也不敢随便乱说了。 这次可真是,祸从口出啊。 想到了罪魁祸首,她当即转头,狠狠地朝付明轩剜去一眼。 付明轩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只是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们。 他就是说了一句实话嘛。 神仙哥哥说了,做人要诚实,他不能撒谎。 兰清笳看着他那副单纯无辜的样子,一时之间,所有的火气又都熄灭了。 他这心智,就跟孩子似的,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终归还是怪自己,谁让她乱说话呢。 她只盼着,师父可赶紧把他治好吧!不然就这憨直的性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再闹出类似的笑话来。 事实证明,霍临尘的确是蔫儿坏的。Ъiqikunět 他审问起人来,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赵四原本那般嘴硬不肯服软的人,被他各种手段用了一遍,就老老实实地开口了。 “你们懂个屁!我这不是在为了自己,我是在为了大家! 现在大家都是肉体凡胎,随随便便一点伤病就可能要了人的命,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我研究的药人,就具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他们的生存能力提升了。 再下一步,我让他们不仅百毒不侵,还可以拥有非凡的外伤愈合能力。 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很快就能够自愈。 再下一步,还可以更加厉害,寿命可以越来越长,体格可以越来越强健。 甚至,在第一批药人饲养出来之后,他们的儿女子嗣,就自动带上了这样特殊的体质,成为了第一代通过遗传而拥有的药人体质。 有了第一代,就会有千千万万代……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我是在为大家做贡献! 你们凭什么把我抓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制裁我?我做的这一切,是造福你们的,是造福子孙后代的!” 赵四的形态癫狂,眼中更燃着熊熊的炽烈光芒。 显然,这一番言论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当真是这么想的,并且,也一直觉得这么做没有什么错。 众人听了,心境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波澜。 这一切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但,的确有百毒不侵的药人的存在,他成功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其他设想也可以成功? 他这样的想法,其实与历史上那些沉迷炼丹,想要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皇帝有着极其相似的初衷。 不同的是,那些皇帝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在试丹药,实践长生不老。 但,赵四是在用其他人的生命在为自己的设想付出代价。 而且不是单独的某一个人,而是无数无辜的孩子,千千万万人的生命。 那么,凭什么那些孩子要成为他试验的牺牲品呢? 作为曾经曾吃尽苦头的药人,兰清笳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所设想的那一切,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话,听起来似乎的确十分诱人。 但兰清笳却宁愿平平淡淡地做个肉体凡胎,而不愿意在经历那么多的苦痛之后,才去拥有那些所谓的特殊体质。 兰清笳的双拳狠狠握成了拳头,双手也紧握成拳。 她盯着那个神色痴狂的男人,双目都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这所谓的伟大事业,凭什么要以牺牲别人的孩子为代价? 你知道因为你,有多少孩子正在经受着怎样难熬的折磨吗?” 赵四理所当然地道:“这是一项能彻底改变人类的大改革,那些牺牲掉的孩子,是他们的荣幸! 但凡是一项开天辟地的大事业,总是伴随着流血,总要有人需要牺牲! 这就像是新帝登基要开拓边疆,要牺牲将领一样,这是光荣的,更是不可避免的!” 众人听到他的这一番话,心头都禁不住微微一寒。 能把人命牺牲说得那么轻巧的人,就不是心怀善念的人。 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没有底线。 兰清笳却因为他这话气得浑身颤抖。 “你怎么知道所有人就都愿意拥有 httpδ:Ъiqikunēt这所谓的特殊体质? 你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地为大家做决定?你真的觉得这项事业这么光荣,那你怎么不身先士卒,给大家做个表率?” 赵四冷哼一声,“我是领导者,是主导人,我若是死了,谁还能代替我完成这诸多繁复精细的事?”筆趣庫 兰清笳觉得这个人简直不要脸,她真想亲自动手,把他扔进那毒蛇虫蚁的毒窟里,让他好好尝一尝,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炼狱一般的滋味。 秦淮伸手,轻轻地揽住了兰清笳的肩,缓声道:“笳儿,别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他现在已经落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做这样的恶事。” 兰清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心口积攒的那一口恶气纾解了出去。 是了,她该值得庆幸,这颗毒瘤被拔掉,被铲除了。 从今以后,就没有那无辜的孩子会再经历这样的苦痛,她应该感到庆幸。 除了赵四,其他的同伙也都被抓了进来,关在靠外的牢房中,这些人都还没来得及审问。 而赵四的几名心腹被关在一处。 秦淮带着那张定坤到牢房里指认了一圈,他在那几名心腹中,指认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瘦高男子。 兰清笳的注意力也一下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对上他的目光,兰清笳的身子陡然颤了一下,整个人都下意识连连往后倒退。 那如鹰隼般的双眸,让兰清笳脑中一下闪过了深埋于心的久远记忆。 秦淮连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连忙伸手将她揽住。 “笳儿,你怎么了?” 兰清笳紧紧抓着秦淮的手臂,双手都在颤抖。 “是他,我认出了,当年,我被关着的漫长日子里,他常常会出现…… 他的这双眼睛,我一直都忘不掉,就是他……” 秦淮当即朝那男人望去,眼底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意。 这说明,张定坤的指认没有错,那个男人,定然就是赵四最得力之人。 能让兰清笳现在都还记忆深刻,甚至心怀恐惧,可见这人,定然并非什么善类。 那人看了兰清笳一眼,唇角翘了翘,然后,就垂下眼睑,只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第386章: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的那一记眼神,那一抹笑,让秦淮的怒火瞬间就燃到了顶峰。 “来人!给我把他绑出来,鞭子伺候!” 这个人,是个硬茬。 要审问他,从他的口中问出话来,必然不会那么简单,绝对少不了用刑。 既然如此,现在,就先给他来点开胃餐点吧。 一鞭鞭落在他的身上,那人很快便血肉模糊,再也笑不出来了。 秦淮看着,却依旧没有彻底解气。 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动手杀了他。 并不会一下解决了他,那样只会太便宜他了。 而是要一点点,慢慢地将他凌迟。 只有这样,才能微微抵消些许他曾经在笳儿身上留下的阴影与伤害。biqikμnět 霍临尘和秦淮组织调派人手,对其余犯人一一进行审问。 尤其是赵四的那位心腹祁周——被秦淮抽了一顿的那位,针对他的审问最是严苛密集。 他的嘴的确很硬,但是再硬的嘴,也扛不过霍临尘和秦淮的轮番的刑罚。 每一种刑罚,都是不同程度的“酸爽”,偏偏不会让你死,要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祁周果然是赵四身边最最得力的活诸葛。 赵四一心扑在研究上,而其余的事情,就全都是祁周一手操办。 这两人的关系,就像是帝王与谋臣的关系。 天下是帝王的,但这天下,其实是谋臣在为帝王打理操持。 祁周供述出了其他他们没有找到的窝点,他的供词,也与娄安的供词对上了。 拿到那一番厚厚的供词,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让人有种心情格外沉甸甸的感觉。 “一切都结束了,是吗?”兰清笳轻声开口,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迟疑和不敢确信。 秦淮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缓声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兰清笳埋首在他的怀中,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眼角有热热的湿意在涌动,心底也有完全思绪在阵阵翻涌。 一个大案终于落下句号,药城城主何昭文被此事牵连,果然丢了药城城主之位。 至于旁的惩罚,需回禀皇上之后再行下达。 是以现在何昭文算是戴罪之身。 他颤颤巍巍,摘下了城主的帽子,朝着燕京城的方向叩首谢恩。 城主之位保不住,早在何昭文的预料之中。 他真正挂心的是皇上会不会再降其他重罪,落下重罚。 他与摄政王的关系一般,自然没法向摄政王求情。 但他有个妹妹,幼年被拐,机缘巧合之下,曾与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结缘,还给摄政王妃当了很长的丫鬟。biqikμnět 两人虽是主仆,但关系亲厚。 他的妹夫,更是摄政王妃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一贯心理活动想到丰富的何昭文,小心思又开始啪嗒啪嗒地盘算了起来。 或许,是时候给妹妹妹夫们去一封信了。 他这个当哥哥的能不能保下一条囫囵的老命,就得看他们的了。 既然案子已破,霍临尘一天都没有在药城多待,带着众嫌犯便急匆匆地回京复命。 更主要的,他想老婆孩子了。 小儿子才出生,现在正是认人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爹的直接离开了那么久,他定要跟自己不亲了。 一想到这儿,霍临尘便归心似箭。 而秦淮一行,暂时不打算回京。 原本他离京就是为了回千灵山看望爹娘,却不想中途波折重生,转眼竟然耽搁了快一年。 现在,药人案好不容易终于侦破了,笳儿的安危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他们当然要继续前往千灵山,完成这漫长的探亲之旅。 宋十三就更不用说了,他也已经许久没回去了。 倒不是挂念谁,那几个大徒弟没啥好挂心的,他真正想念的是自己的药室。 他这次采了那么多药材,这些宝贝可都还等着他回去好好调制呢! 是以,他难得也十分迫不及待地回千灵山。 至于付明轩,霍临尘临走时曾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燕京城,自己送他回家。 付明轩当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他对那个家并没有多少真切的感情,小时候被拐,被拐之前的日子大概是和美的,但他已经不记得了。 被拐回来之后他就被关进了那个阁楼里,每天都不被允许出门。 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地方。 虽然每天都有好吃的,他还是不喜欢。 他坚定地跟着秦淮,哪怕他常常被宋十三指使得团团转,还会被他骂笨手笨脚,他还是不肯走。 秦淮也记挂着他的脑疾未愈,若让他回了燕京城,治疗便要中断了,便也没强制将他送回去。 只是让义父给宰相府传话,报个平安。 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秦淮忽然问兰清笳,“笳儿想去你外祖家看看吗?” 兰清笳闻言,眼中迸射出欣喜之意,旋即便是微微迟疑。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千灵山吗?” 秦淮见她方才的神色,显然是欢喜极了的,他自然不忍拂了她的意。 秦淮便道:“不妨,不过顺路罢了。” 兰清笳当即就高兴得连连点头,“那就太好了!” 现在,小舅舅和三妹妹早就完婚了。 原本她是答应了二老,是要在小舅舅成婚的时候去看望两位老人家,但人算不如天算,中途竟生了意外,一耽搁就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筆趣庫 秦淮自然已经派人去给他们传信报了平安,但一封平安信又怎么抵得上亲自去到他们跟前,亲眼瞧瞧他们是否安好? 兰清笳原本心中便记挂着这件事,但也是寻思着,等从千灵山回燕京城的时候再顺路去看看他们。 但没想到,秦淮竟然先提了。 兰清笳当然高兴。 秦淮见她欢喜,自己的唇角也禁不住翘了起来。 宋十三溜溜达达地走过去,瞥了秦淮一眼,低声咕哝,“有些人就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从药城去千灵山,可顺不到江南去。 果然,秦家的男人,为了哄女人,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秦淮听了宋十三的话,轻轻咳了一声,掩住了他的那声嘀咕。 兰清笳果然没听清,她望着宋十三问,“师父,您方才说什么?” 秦淮又轻咳了两声,宋十三瞥他一眼,大发慈悲地没戳穿他。 “没什么。” 他指了指秦淮,“雪臣方才连番咳嗽,莫不是着了风寒,丫头你给他瞧瞧,开上几服药。有病,就得及早治。” 秦淮:…… 第387章: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 燕京城。 “公子,祁周的安排没有纰漏,赵四已经被抓,此案已定了。” 青衣公子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个计划,不会出纰漏。 因为赵四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是一颗棋子,他觉得祁周是他的人,他觉得,自己就是主谋。 可实际上,赵四研究的那些,全都被祁周复制转交给了真正的主人。 赵四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会出纰漏。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主谋,谁还会怀疑? 这个案子,是时候划上一个句号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停止行动。” “是。” …… 秦淮一行离开了药城,一路行水路往南。 水路固然够快,但在船上待久了,不免有些烦闷。 尤其是吃食这一块,自然没有在陆路上方便。Ъiqikunět 于是,他们一合计,后半程便打算走陆路。 虽然慢了些,但刚好能欣赏一番沿途风景,也不亏。 在船上,原本威风凛凛的阿猛一下就蔫了,谁能想到,这么一头大藏獒,竟然会晕船呢? 现在下了船,它还是有点蔫耷耷的,连付明轩用它最爱的肉逗它,它都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然后又耷拉了下去。 一直缓了好几天,它才慢慢恢复了气势凛然之态,整只獒重新活了过来。 今天路上遇到大雨,他们的行程受到了影响,幸而后来雨小了些,他们这才在城门关上之前进了城。 当然,如果他亮出淮南王的身份,也照样能把关上的城门敲开。 但一路行来,秦淮都很低调,没有表露过身份。 就算危险已经解除,但出门在外他还是一贯秉持低调作风,不喜那般大排场。 柯旸等人被他打发回了燕京城,打理玲珑阁之事,他们身边只留下了一支精锐暗卫。 秦淮失踪了大半年,错过了玲珑阁的开馆时间,为了避免有人将秦淮与玄机公子的身份联系在一起,那头淮南王失踪,这头玲珑阁也无人打理了,所以柯旸等人却不敢怠慢,依旧如常开馆。 现在,秦淮还要离京一段时间,便让柯旸继续回去打理玲珑阁的事宜。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自己的其他产业,也都是柯旸在负责打理。 另外,对乔远和红衣的搜查寻找也还在继续。 哪怕希望渺茫,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那就得再继续找下去。 南方的地界儿,雨水多,下过雨之后,便有一股闷热从地面上蒸腾而起,坐在马车里,就更闷得慌。 忽的,外面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呼喝之声。 “让让,让让!快让让!” 后头,有一辆马车急急地赶来,一副急匆匆地想要赶超他们的样子。 但赶车的侍卫却把马车赶得四平八稳。 且不说这路本就没多宽敞,旁边还有摊位行人,根本不好让。 便是位置够宽敞能挪出道儿来,也没有让自家王爷王妃给别人让道的道理。 对方要是态度和气一些也便罢了,但那副颐指气使的态度,也委实让人不喜。 后面那马车见他们稳稳地行在路中间,不紧不慢,也半点没有要让道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悦。 那车夫又呼喝了几声,却没换来前头的半丝回应。 秦淮蹙了蹙眉,“正常赶车便是,无需理会。” 侍卫自然应下,他本也没打算理会来着。 后头那马车中,一位妙龄少女擦着额上的细汗,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落脚的客栈啊!” 丫鬟连忙出声安抚,“快了快了,已经进城了,马上就能找到客栈了。”Ъiqikunět 那少女却半点都没被安抚到,依旧满脸不快。 那丫鬟掀起帘子往前瞧,看到自家马车被前边儿的马车堵着,顿时就蹙起了眉头。 “快些,你没听到小姐累了,需要休息了吗?” 那车夫也跟着抱怨了起来,“我也想快啊,可是前头那破马车把路给堵住了,我这实在是过不去啊,我都吆喝几声了他们也没让让,我总不能飞过去不是?” 那少女心中顿时堵了一口郁气,“当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 那丫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 少女又问,“哥哥呢?让他骑马到前头给这刁民传句话,让他们把路让开!” 下雨天路面难行,装着行李的马车难行,落在了后面,一众侍从都跟在了后面,她便只能使唤自家哥哥。 丫鬟便掀开车帘子往后瞧,没瞧见自家少爷骑在马上,想来也正在马车里休息。 丫鬟的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她总不能这样直接朝着少爷的马车吆喝,然后指使少爷去跑腿吧? 她便迟疑道:“少爷想来是在马车里歇下了。小姐您看,这已经进城了,只要找到一家上好的客栈,便能安生落脚了,小姐您且忍忍吧。” 那少女迁怒地剜了她一眼,“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用帕子擦了擦脸,又抚了抚胸,压下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带来的眩晕与不适。 看在马上就要到地方的份儿上,她这才勉强压下了要派人去前头喊话的冲动。 那丫鬟吃了一顿挂落,心中微微不快,但见她没有再闹着要派人到前头开路,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一路上架子摆得大得很,委实是给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找了不少麻烦事。 秦淮一行也正在寻着落脚之处,但因为今日下了大雨,现下又是临近晚上,一连问了好几家客栈都没了房间。 秦淮倒是不急,只要进了城,就不担心没有落脚的地方,大不了多花些银子罢了。 他们在前头都没寻到落脚的客栈,后头的那一行,自然也没寻到。 一连碰了好几次壁,那已经被安抚住坏脾气的少女瞬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快。 “这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很快就能寻到地儿了吗?怎么那么久都还没找到?” 那车夫也是满头大汗,心中暗道晦气,只能低声下气地向小姐解释缘由。 但这位显然并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主儿,她根本不管原因,只要结果。 现在迟迟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是下人办事不利。 前头,终于又瞧见了一家客栈,“悦来客栈”四个大大的招牌格外显眼。ъiqiku 更加让人欣喜的,是门口挂着的一个更醒目的标识——“有房”。 车夫当即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马车里的人道:“小姐,前头这家悦来客栈还有房。” 那妙龄少女闻言,也没露个笑脸,但好歹没再骂人了。 第388章:把房间让出来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客官,吃饭还是打尖?” 车夫忙道,“打尖,还有上等客房吗?” “有有有,客官里面请。” 少女戴上了面纱,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那一身装扮十分不俗,那料子一看就是上品,行走间,似有点点璀璨的光芒闪烁,十分亮眼。 戴着面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她头上那满头的珠钗却同样明晃晃的亮眼。 只是,戴得未免有些太多了,倒是显出了几分累赘。 后面那辆马车,一个同样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打着哈欠走了上来,显然,这位就是这少女的兄长。 店小二最是有眼力见儿的,一看他们就是来路不凡的客人。 当即,便愈发热情地把他们往里面请。 “月娘,这大晚上的你戴个面纱做甚?” 年轻男子郭宇凡大喇喇地问,他们已经进了客栈,他这一声,惹得不少人都朝他们看来。 那少女郭寒月粉面顿时染上一抹恼怒。 本朝对女子的管束倒也并不算严苛,远没有到女子出门就要戴面纱,不能露脸的地步。 但有那讲究的不想露脸,戴个面纱也没什么。 反倒是被郭宇凡这么直接了当地问出来,倒是显得郭寒月此举有种矫揉造作,多此一举之嫌。 郭寒月当即朝郭宇凡丢去了一记微恼的眼神。 郭宇凡立马笑了起来,还“刷”地一下打开了折扇,摆出一副自诩风流倜傥的模样。 “也是,我家妹妹花容月貌,自然不能叫其他人瞧了去。” 他说话的态度很肆意,语气也并不庄重,反而显出几分轻浮。 那作派,倒像是对此道十分擅长,可见平日里没少流连花丛。 秦淮一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 他们已经定好了房间,让侍卫把东西送了上去,自己则是在大厅里寻了个位置坐下,点了饭食,现在正在等待饭菜上桌。筆趣庫 赶了一天的路,自然已是饥肠辘辘,要休息,也得先填饱肚子。 而宋十三却先去安顿阿猛去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只朝那方向瞥了一眼,两人都没在意。 只有付明轩,下意识地朝郭寒月看去,似想要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看出她究竟有多花容月貌。 他盯了片刻,认真地对秦淮道:“我觉得她摘下面纱来,定然没有神仙哥哥你好看。” 好在他也知道这是悄悄话,说得十分小声。 秦淮有些无奈,身为男子被夸好看,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但跟付明轩没法讲道理,他便只能道:“我是男子,岂能跟女子比?” 付明轩便转而道:“她比神仙姐姐定然也不如。” 虽然这听起来也是夸赞,但兰清笳却平白有一种自己沦为了他退而求其次的那个其次的感觉。 因为没法跟秦淮比,所以才来跟她比。 反正在这小傻子的眼里,就没人比他神仙哥哥好看。 兰清笳已经习惯了,终归,他夸的也是自家夫君不是? 这样想,似乎也就有种自己也赚到了的感觉。 一开始并没有将他们跟方才后面马车上的人对上,直到听到了那车夫开口的声音。 “掌柜的,先开两间上房。”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望了一眼,倒是有些巧。 不过方才纵然是有些不快,但也还没有到要在这时候上前找人理论的程度。 在他们看来,这对兄妹也不过就是他们赶路途中偶然遇到的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罢了。 然而,他们不欲多事,对方却自己找上了门。 掌柜的闻言,一脸歉意地道:“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已经没有上房了,倒是还有盈余的中等客房,不知客官是否要住?” 郭寒月一听这话,当即柳眉倒竖,怒声道:“什么?方才在门外的时候,你们店小二不是说还有上房的吗?” 那掌柜的陪着笑脸,“实在抱歉,方才仅剩的两间客房已经被其他客官定走了。 这中等客房自然比不上上房,那条件虽略差了些,但也还不错,二位客人不妨将就一晚?” 不等郭宇凡说话,郭寒月就硬邦邦地道:“我只住上房!” 郭宇凡显然知道自家妹妹的脾气,他自己也是享受惯了的,虽然出门在外,也不愿将就。biqikμnět 他便道:“既然没有上房了,那就换一家客栈吧。” 掌柜的脸上笑意半分不减,“今日突降大雨,天色又晚了,这城里的诸多客舍都住满了。 客官若是不住这儿,到其他地方只怕也难寻到其他更好的住处了。” 那车夫忙道:“少爷,这掌柜的说得有几分道理,方才一路寻来,就这间客栈还有空房了。” 郭宇凡顿时就犹豫了下来。 郭寒月就直接了当多了,“方才那两间上房是谁定走的,让他们让出来便是! 我们愿意出两倍的价钱,三倍也行。” 她的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还有一股浓浓的优越感。 显然,她不缺钱银。 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 他们的声音不小,便是兰清笳他们想装作听不到也没法子。 连付明轩都禁不住蹙起了眉头,小声跟他们嘀咕。 “这个小姐姐不仅长得没你们好看,脾气还坏得很。” 兰清笳深以为然。 秦淮却是神色淡淡,依旧不以为意,“无需理会。” 能这般嚣张跋扈,显然家里有些权势。 能张口就说要出两倍,甚至三倍的银子把上房要过去,显然家里还颇有钱财。 若是遇到一般人,为了不招惹麻烦定然就乖乖退让了。 但遗憾的是,秦淮和兰清笳既不缺权势,也不缺钱财。 对方若是适可而止,一切倒是还好说,若是再得寸进尺,那他不介意教一教他们日后该如何做人。 对于她的提议,掌柜的有些疑虑。 但对方太过气势凛然,他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想着和气生财,不会真的跟客人起冲突。 当郭寒月问起那客人在何处时,掌柜的便朝秦淮一行人的方向示意了一番。 郭寒月与郭宇凡便齐齐朝这边看来。biqikμnět 这不看不得了,一看,两兄妹的目光都有些发直了。 郭寒月盯着秦淮,郭宇凡则是盯着兰清笳。 而这两位被他们盯着的人,却根本没有分给他们半记眼神,反而是付明轩,眨巴眨巴眼睛跟两兄妹对上了。 郭寒月一向自视甚高,对一般的人都瞧不上眼,觉得他们配不上自己。 而一眼看到秦淮,郭寒月就有种心都要从心口跳出来的疯狂感觉。 第389章:一点教训 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然能遇到这么一个清逸出尘,俊朗不凡的男子。 只是秦淮身上的衣着过于朴素,头上也不过是一根发带轻轻束着,整个人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便没有其他出彩之处。 郭寒月心中的惊艳一下就消了大半。 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家境普通的寻常人罢了。 她与哥哥这次赶往外祖家,可是要去谋前程的。 她是冲着那位传说中的淮南王去的。 她当然知道淮南王已经有了淮南王妃,而且那王妃还是她的表姐。Ъiqikunět 这次,他们兄妹便是收到了消息,她那表姐要和淮南王去探望外祖。 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现在那么现成的好机会,自己当然不能平白错过。 所以他们兄妹便来了。 她是冲着淮南王去的,就算不能当正妃,当个侧妃也不错。 而哥哥,若是能趁机在燕京城谋一个好差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原本他们母亲也一并要来的,但临行前不小心病了,这才没能成行。 郭寒月心中十分有成算,就凭自己的美貌和手段,什么男人她拿不下? 她此行必能捞个富贵满怀。 是以,她瞧见秦淮,第一时间的惊艳过后,便没了旁的心思。 一来她是冲着淮南王去的,自然不可能为其他男人所动摇。 二来,这男人再好看有什么用,却是个穷困潦倒的,那这张脸就是比潘安还好看也没用。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与郭寒月的瞬间理智不同,郭宇凡却是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一直盯着兰清笳没挪眼。 这郭宇凡有一个特殊的癖好——他喜欢年轻少妇,甚至还享受偷情的那种感觉。 眼下兰清笳便是梳着妇人的装扮,俨然已是成婚。 她的面容清丽秀雅,眉头微微蹙着,神情冷冷淡淡的,带着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之意。 这越发让他心中痒痒,只想着,这样的人,要是到了他的床上,眼神迷离时,究竟该是如何风光。 郭宇凡不知道,兰清笳此时的蹙眉,便全是因为对他们的厌恶。 她心底有种要被苍蝇缠上了的感觉。 最后,事实也果然如同他们所料,他们被对方缠上了。 秦淮察觉到过一份那令人生厌的目光,他转头,眼神如刀子一般,冷冷地甩了过去。 郭宇凡被他那眼神一盯,神情微怔,身子微微一个哆嗦,后背微微发麻。 这男人,竟有这般强大的气势,看起来不似一般人。 但他习惯以穿着打扮给人定高下,秦淮和兰清笳的装扮都很朴素,想来并非什么大户人家出身。 既然出身一般,自己有什么可怕的。 郭宇凡立马就有了自信。 他与郭寒月示意了一番,一行人便走到了秦淮与兰清笳的面前。 郭宇凡又亮出了自己那把扇子,轻轻地扇着,摆出一副自以为最是气度风雅的模样。 “这位公子,在下与舍妹前来投宿,我们都不喜欢住中下等客房,不知公子和夫人能否将你们预定的两间上房让出来? 在下愿意出原价的三倍价钱,还请公子和夫人能行个方便。” 郭宇凡笑盈盈地望着他们,目光一开始是对着秦淮,但是说到最后,就落在了兰清笳的脸上。 秦淮看着他那副赤裸垂涎的模样,眼底骤然一寒。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郭宇凡面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把礼仪做得很是周全,各方各面都绝对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怎的这人竟然这般不给脸面? 郭宇凡在外人面前素来都是喜欢装模作样,尤其现在在兰清笳的面前,他更有种要保持谦谦公子的作派的自觉。https:ЪiqikuΠet 自己越是斯文有礼,才越是能将她的这位夫君衬托得粗野蛮横。 他很快便又摆出了那副温文儒雅的作派,语气也越发装腔作势,彬彬有礼。 “这位公子,在下并非有意强求,实在是我们兄妹二人较少行走在外。 在家中时一应物什都是最上好的,现在出门在外未免也就多挑剔了些。 只要公子和夫人愿意将房间让出来,便是再多加些银子也并无不可。” 说着,他便取下了腰上的荷包,取出了一块分量十足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方才那话里,也已经带上了十分明显地炫耀意味。 但凡是识趣的,听了这话,定然便会乖乖退让了。 可秦淮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语气,“我说了,不让。” 郭宇凡面上笑意又是一僵。 付明轩也跟着学舌,“我们不让!” 郭宇凡的面上有些挂不住,郭寒月却是神色一冷,眼神中也透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她轻蔑地开口,“是不是嫌银子不够?” 她直接拔下了头顶的发簪,“啪”地一声甩在了桌上,“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簪子就算是赏给你们的,让你娘子好好拾掇拾掇自己,也省得这么一副寡淡穷酸的样子。” 此言一出,兰清笳的面色也陡然一冷。 还不待她发作,秦淮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那力道极大,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起来。 郭寒月也被吓了一跳,面色陡然一变。筆趣庫 不等她有所动作,她便觉得头皮上微微一麻,待她反应过来,方才她摘下的那根簪子已经重新插回了自己的头发里。 只是那簪子插入的角度十分刁钻,直接贴着自己的头皮,她甚至还感到了头皮上一股微微的疼痛和麻痒。 这人手脚上有功夫,不仅如此,他的功夫还十分了得。 方才但凡他再往下一点,自己的脑袋就要被这簪子扎个对穿。 郭寒月明白过来之后,面色顿时又是一变,周身都开始泛起了惊恐之意。 而几乎同时,郭宇凡便觉得自己嘴巴被什么砸了个满当,牙齿一疼,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他往地上一吐,那块银子与一颗牙齿混着血迹一起被吐了出来。 他愣了片刻,那疼意有些迟缓地传达到了脑中。 郭寒月还没来得及因为自己受到的惊吓和羞辱发怒,就被郭宇凡的这见血吓住了。 秦淮做完了这一切,语气淡淡地道:“这点臭钱,我们还不稀罕。” 第390章:你知道我是谁吗? 郭宇凡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秦淮,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此时的他,再也顾不上装什么风度翩翩了。 当然,掉了一颗门牙的人,也不可能再装得出风度来。 “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告诉你,我可是滇州都护使的公子!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因为掉了一颗门牙,他说话间便是一阵漏风,显得他说话的语调变得有些怪异,听起来,有些可笑。 付明轩最先忍不住,直接哈哈笑了出声。 他不仅笑,还拍起了掌。 “他门牙掉了,说话真好玩儿。” 郭宇凡的面色涨得一片通红,还想张口叱骂,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说话漏风的现状,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身后,他的侍从们都吓傻了,彻底忘了反应。https:ЪiqikuΠet 这位公子当真是好漂亮的身手啊,方才他究竟是怎么把那簪子插回去,又怎么把那锭银子扔到自家少爷的嘴里的,他们根本没有看清。 那一切,就好像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周围的客人也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对方才秦淮的那番身手也都是一阵叹为观止。 郭宇凡朝身后的人恼怒地低吼,“给我上啊,还愣着做什么!” 一众侍从当即回过神来,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要为自家少爷小姐讨回公道。 还没来得及动手,掌柜和店小二就急急忙忙上前拉架。 “客官,有话好好说,千万冷静,不要动手!” 这一动手,他们这客栈岂不是就要被砸了?到时候他找谁赔去啊。 而且方才这位公子报出的那个名头,委实是让这掌柜的吓了一跳。 原来是官家子弟。 虽然他也并不知道那个官究竟有多高,但是总比他一个做生意的强不是? 自己终归是得罪不起的。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也生怕最后真的动起手来牵连到他们,一个个便飞快起身开溜了。 郭宇凡此时已经怒得连头发都快烧起来了。 “这种时候你让我怎么冷静!快,把他给我抓起来!本少爷要把他的牙全都打碎!” 这一番话他说得咬牙切齿,却还是避免不了漏风跑调,一下就让那威慑力大打了折扣。 郭寒月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 她的面色也涨得通红,整个人从方才的惊吓,变成了现在的恼怒。 “对,把他,他们,都抓起来!敢这样对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一众下人就要冲上去干架,秦淮抬脚,一脚踩在了那张空着的凳子上。 瞬间,那凳子应声而断,干干脆脆,没有半丝拖泥带水。 众人一下又被吓退了。 郭宇凡和郭寒月兄妹也都再次白了面色。 秦淮掀起眼皮看他们,“想抓我,就凭你们?不怕死的只管来。” 众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每个人都有一种头盖骨发麻的感觉。 这是个硬茬,很硬的那种。 郭家兄妹仗势欺人惯了,倒是很少遇到这么有实力的硬茬子。 两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现在心底里已经害怕得疯狂颤抖了,但是为了面子,两人却都说不出打退堂鼓的话来。 尤其是还吃了那么大的亏,自己再打退堂鼓,就跟怂蛋似的。 这时候,掌柜的连忙再次上前,用自己的肉身拦在了双方之间。 他摆出了一张弥乐佛一般的笑脸,“客官,不要冲动,凡事请稍安,有什么事好商量,动手岂不伤了和气?” 他看向秦淮,“这位客官,是小的考虑不周,您的房间既然已经定好了,那就是您的,您且放心,不用换。 今晚的房费小的也给您免了,还请客官手下留情,千万莫要在小店动手。 小店小本经营,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秦淮收起了周身的凛冽气势,没有说话,但已是默认态度。 若非这对兄妹太过嚣张,他也不会贸然动手。 掌柜的瞧着方才秦淮一番凛冽气势,还有这周身的气度,显然也并非常人。筆趣庫 就算打扮低调了些,但越是位高者,就越是不会特意把自己往盛装华丽了打扮。 掌柜的觉得自己这几年生意做下来,也好歹是练就了一双利眼。 这位只怕更加不好惹。 安抚好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秦淮,掌柜的连忙又去安抚郭宇凡兄妹。 “两位客官也莫要着急,小的这就去给二位斡旋,必会让其他客人给二人腾出两间上房来。 二位的房费,小的也不收了,请二位千万消消气。” 郭家兄妹心里对秦淮都犯了怵,原本还找不到梯子下,现在有了掌柜的开口斡旋,终于算是找到了梯子。ъiqiku 但他们依旧绷着神色,郭宇凡直接冷声道:“那他打掉了我的一颗牙,这该怎么算?” 掌柜的下意识望向秦淮,想要看看这位公子会不会有什么表示。 但是秦淮目不斜视,甚至还淡淡补了一句,“那是因为你该打。” 郭宇凡刚刚才消下去的怒火瞬间又冒了出来。 “你说什么?” 付明轩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他当即就脆生生地开口传话。 “神仙哥哥说,那是因为你该打!” “你……” 掌柜的心中一阵暗自叫苦不迭,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自然是飞快上前,一把就拦住了又要暴起的郭宇凡,连声赔着各种小心,又忍痛承诺,“是小的招待不周,这才让公子受了伤,公子的医药费,由小店承担了。 不仅是您二位的吃住全免,便是您身边的人,他们的吃住也都免了! 还请公子息息怒,看在小店做生意不易的份儿上,就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郭宇凡心中自然是万分不忿,但是对上秦淮那冷冷淡淡的眸子,再想到方才他那利落的身手,他终归是偃旗息鼓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现在暂且放过了他,待过后…… 呵呵,不能来明的,难道自己还不能来暗的吗? 这人就算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 那小娘子瞧着就娇娇弱弱的,定是手无缚鸡之力。 另外那个人,就是个傻子,定然也没有什么威胁力。 而自己,却有的是人手。 待他们上路了之后,自己自然能找到大好的机会对付他们。 到时候,自己不仅要把这小娘子掳走,收为自己享用,他还要把这不可一世的男人满嘴的牙都打掉,然后再将他一刀了结了。 让他知道知道,得罪了自己,将会是一件多么后果严重的事! 第391章:竟然是亲戚 郭宇凡表面上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咽下了这口气,掌柜的心中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郭宇凡心中却满是怨愤,眼中的恨意也丝毫不加掩饰。 掌柜的大概能猜出这位公子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不在自己的店里闹事,他就管不着了。 而秦淮和兰清笳,自然也都看得出这对兄妹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性子。 但那又怎么样?他们这次吃了亏,若还是不长记性的话,那下一次,就不会是只擦破一点头皮,只打掉一颗牙那么简单了。 这一场闹剧结束,掌柜的赶忙去跟其他客人调解,好容易腾出了两间上房,这才把那对兄妹安抚住了。 宋十三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扫视了一圈,不禁嘀咕,“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清?方才不还挺热闹的吗?难道大家都去休息了?” 饭菜早就备好了,现在终于才有机会端上桌。 秦淮忙着给兰清笳夹菜,兰清笳饿得肚子咕咕叫,解决完了讨厌的人,自然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付明轩便再次担任起了解说员的角色,一番噼里啪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付明轩是个记性很好的小傻子,尤其是对于学舌这样的事情,有着由衷的热情。 宋十三听罢,道:“我竟然没亲眼见到那么会找死的爪娃子,真是遗憾。不然老子直接踩爆他的头。” 正给他们端饭菜的店小二:…… 这一桌的客人,似乎有点血腥暴力。ъiqiku 当晚,秦淮就吩咐了人,暗中留意一番那对兄妹的动向。 都说小人难防,为了避免阴沟翻船,该留意的自然得留意。 果然没多会儿,暗卫便来回禀。 “他们兄妹想在马车车辕上动手脚,让人暂时发现不了。 此地山路难走,被动过手脚的车辕支撑不了多久,在半路就会坏掉。 届时,他们再派人对公子进行围剿和袭击。” 暗卫说到这儿,语气顿了顿,秦淮听出他似有所隐瞒,便问,“还有呢?” 暗卫顿了顿还是道:“他们计划将您和付公子杀掉,而夫人……则是将她掳走。” 原话暗卫当然不敢说,但即便不说,秦淮也能猜到。 瞬间,秦淮的眼中迸射出了一股浓浓的杀意。 他从齿缝间挤出冷冷的一句话,“就凭他们那些人?呵呵……” 暗卫忙又道:“他们还计划,明天一早,在你们的饭菜里下药。”筆趣庫 又是这么些烂透了的把戏。 秦淮眼眸幽深,直接冷声,“那就以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我要的不是他们受惊吓或是受伤,而是要他们的命。 就来个惊马翻车,意外身亡吧。” 他的性情在本质上,并非弑杀之人。 但这次亲自经历了药人案,秦淮原本那过于慈软的心肠已经慢慢变得硬了起来。 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心怀慈悲。 暗卫没有多言,直接恭声应答:“是。” 一路舟车劳顿,兰清笳沾枕就着,秦淮与暗卫的吩咐她并不知晓。 有秦淮在身边,她也总是格外没有戒备心,能睡得格外安然。 秦淮也随之躺下,陷入浅眠。 出门在外,他自然会多几分警觉。 没睡多久,暗卫又轻叩了一下窗户。 秦淮眉头微蹙,起身,“还有何事?” 自己的手下他知道,若非有什么急事,不会再来打扰。 那暗卫低声开口,“公子,属下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那对兄妹,或许是夫人的表兄妹。” 秦淮眉头一跳,“你说什么?” 暗卫自是不敢隐瞒,将自己无意得知的情况尽数道来。 原来,他听到了他们兄妹言语间提起的外祖,云家,甚至还提到了夫人的名讳。 这些单独出现或许没什么,但是都凑到一块儿,自然就让人多想。 他们口中的外祖家,只怕就是自己一行正要去的。 假若那两位跟自家夫人有亲缘关系,那不管那两人究竟有多不讨喜,直接杀掉似的都不大合适了。 这便是暗卫特意前来回禀的原因。 秦淮也没料到这一点。 那人说自己是滇州都护使的公子,笳儿有姨母嫁到滇州吗?之前怎么没听她说过。 不对,凭借自己对云家的了解,云子鹤似乎只有笳儿母亲这么一个姐妹。 秦淮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两人的母亲,大概是云家的庶女,云子鹤的庶姐。 那这两人跟兰清笳的关系就又远了一层。 这么想着,秦淮心里舒坦了些。 终究是不能直接除掉了。 但就算不能直接除掉,让他们吃些苦头自然是没问题的。 他转而吩咐,“那给他们马车动的手脚轻点,只让他们能被困在中途。” “是。” 暗卫正要离开,秦淮又补了一句,“再给他们的马加些巴豆,注意把控发作的时间,要让他们的走得足够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才好。” “是。” 暗卫再次应下,再次准备离开,而素来吩咐事情都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的自家公子,且再一次拖泥带水了。 他又开口,“再给他们自己也加些巴豆,同样注意分量,不能让他们死了,但绝对要让他们狠狠吃些苦头。” “是。” 暗卫再次应下。 这一次,他没急着走,而是老老实实地站着,等着自家公子的下一句吩咐。ъiqiku 却不想,自家公子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你还不走,杵在这儿做什么?” 暗卫:“……是,属下告退。” 他默默地闪身离开了。 秦淮则是重新回到床上,搂住娇妻,阖上了眼睛。 没想到这一趟走亲戚,竟然平白遇上了那么一对不讨喜的表兄妹。 他们在云家多半还是会碰上。 秦淮自然没什么好怕他们的,相反,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怕自己反倒是要吓一跳。 他只是觉得有些厌烦。 那两个狗皮膏药,一旦黏上来,只怕难以甩掉。 笳儿知道了这件事,只怕连回外祖家的心情都会受影响吧。 那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了,省得她为此不开心。 所以,兰清笳压根就不知道,那两个不可一世的兄妹竟然是自己的表亲,更不知道,这两人,还是冲着自家夫君来的。 郭家兄妹,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修整,非但没有把自己的戾气磨平,反而戾气更重了。 昨天的那番遭遇,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大耻辱。 尤其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的脸面几乎丢尽了。 但是想到他们昨晚上的那一番计划,两兄妹的心情这才稍稍和缓。 第392章:着了道了 郭宇凡甚至开始幻想起了自己把兰清笳抓到手之后,叫她在床上向自己求饶的情形。 一想到这儿,他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但一笑,门牙处就有风呼呼地往嘴里吹,扯到伤口,还贼他妈疼。 想到自己现在的尊荣,他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秦淮一行从楼上下来,郭家两兄妹目光一下就落在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些许不善。 但秦淮一行却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般漠视,又让他们一阵牙痒痒。 郭宇凡的手下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番,郭宇凡当即大喜。 他朝郭寒月点头示意,郭寒月面纱下的脸,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来。 而那头,也有人凑到秦淮耳边一番耳语,秦淮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一行人开始用早膳,对眼前的食物里究竟掺杂了什么,他们似乎毫无所觉,尽数吃下。 吃完之后,他们就启程了。 郭家兄妹也匆匆吃罢,跟着上了路。 这两兄妹以为自己是那掌控全局的人,却殊不知,自己也早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而终于送走了这两拨人,顿时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阿弥陀佛,可算是走了,再不走,他只怕就要折寿几十年了,真要命。 郭家兄妹的马车一直都跟在秦淮一行的马车后面,想等他们的马车出故障。 到时候下在他们饭菜里的药应当也差不多起效了,那男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到时候也得乖乖束手就擒。ъiqiku 还有那多出来的一个老头儿,根本不足为惧。 他们都没有看到阿猛的存在,可就算他们看到了,依照他们的自负程度,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有了一种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泰然与自信。 然而,他们还没等来前面的马车出问题,自己的马车就“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卡住,停了下来。 先是郭宇凡的马车坏了,车夫赶忙下来检查,一检查就发现坏的不算小问题,他们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法修。 郭宇凡还没来得及发怒,马匹忽的发出了“噗哗啦啦”的一声响动,旋即就是一股刺鼻的恶臭。马匹拉稀了。 因为马车坏了,郭宇凡便下了马车,刚好就站在马匹不远处。 这一番变故之下,郭宇凡的身上立时就被喷溅上了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的面色陡然大变,当即捂着鼻子连连倒退。 他恼怒极了,但现在跟恼怒相比,他更不能忍受的是自己身上的这东西,他当即十分嫌恶地把外衫脱了,狠狠甩在地上。 他自己也远离了那匹马,坚决不让自己有半丝再被波及的可能。 像是有什么连动感应,那头,郭寒月的那匹马,也开始发动了。 紧接着便是后头托运行李那辆马车的马,还有侍从们骑的马,都跟着有了连动反应。 即便隔着车帘子,这一股浓郁的味道也一下传了进去。 郭寒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正因为马车的突然变故而心生恼怒。 天气很热,她正心浮气躁,突然嗅到这么一股味道,这位大小姐原本就差的心情,瞬间更糟糕了。 她捂着鼻子,蹙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味儿?怎么那么臭?” 外头,车夫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回小姐,是,是马儿拉稀了……” 郭寒月当即就变了脸色。 那等粗俗的字眼,光是听听,她都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更不用说会下去看了。筆趣庫 若她当真瞧见了那番情形,她只怕要呕得三天都吃不下饭。 她恼怒道:“还不快把它牵走!” 那车夫也被熏得够呛,听了郭寒月的这话,他却是无能为力。 他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答道:“回小姐,要把马牵走就得把它从马车上卸下来,怕是得劳烦小姐下来才行,不然马车太重了根本不好弄。” 郭寒月闻言,心头顿时更加恼怒了,“你们那么多人连这点子重都受不住,都是吃干饭的吗? 还要本小姐下去,那等污秽的情形,难道还要本小姐亲眼看到吗?” 车夫被她一番训斥,心中有些憋屈,却不敢顶撞,只得叫了大伙儿一起,忍着臭,把这匹马从马车上卸下来,往旁边牵去。 那马匹甩了一下尾巴,瞬间,几人身上就都沾上了,甚至连马车上都没能幸免。 大家的面色自然都不好看,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并不靠近河流,他们只能摘了树叶把身上的脏污擦掉。 那匹马牵走了,马车里的味道却并没有散去。 因为它方才留下的东西还在那儿,正源源不断地朝马车里释放着摄人的味道。 现在天气本就闷热,郭寒月闻着这股味道,觉得自己几乎要晕过去了。 若只是一匹马拉稀,郭宇凡还没有怀疑,但现在,所有匹马都拉了稀,他们的马车还坏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手段,多么熟悉啊,这不是他们要用在那男人身上的吗? 怎么反而是他们的马匹和马车接连出事? 他当即恼怒地瞪向自己的心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让你们给那伙人的饭食和马车动手脚的吗?怎么反而我们的马匹和马车都出了事?” 因为太怒,还不小心牵扯到他的牙齿,顿时又疼得一阵倒吸冷气。 那心腹对此也是大惑不解,面对少爷的责难,他满头大汗,只能连连告罪。 “少爷,小的的确是派人去安排了,处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绝对没有出半点纰漏。 咱们的这儿,小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郭宇凡抬脚就朝他踹去,“你不知道,老子把你带在身边,就是为了听你说不知道的?” 那小厮被踹得一阵生疼,险些跌倒在地,半个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郭宇凡还没意识到事情的真正严重性。 他寻思着,秦淮和兰清笳的马车定然也出问题了,便对一众手下示意。 “你们往前头去瞧瞧,若是发现目标,就直接收拾了,然后把他们的马车赶回来。” 一众手下自然都知道自家少爷之前的打算,他们也不敢违抗,乖乖地去了。 马匹都拉稀了,自然没法再乘马车去,一行人只得徒步前去。Ъiqikunět 一众手下刚走了没多久,郭宇凡突然一捂肚子,他突然生出了一股有些不妙的预感。 难道…… 郭宇凡根本没来得及细想,肚子里疯狂搅动的疼痛就已经让他确信,自己铁定也被下了巴豆! 第393章:狼狈不堪的郭家兄妹 郭宇凡怒斥一声,“啊,竖子小人!且等着,看本少爷不亲手宰,宰了你……” 最后的话,他已经说得音调不稳,当即顾不得其他,捂着肚子冲进了林子里。 而马车里的郭寒月,周身都沉浸在一股难以言说的低气压中,她的丫鬟青杏战战兢兢的,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实际上,她也是被熏到了,根本没人愿意开口。 在青杏看来,躲在马车里闷着只怕更臭,还不如下了马车,寻个阴凉通风的地方呢。 但小姐的脾性一贯都不大好,她执意不肯下马车,自己也没有半点办法,更不敢胡乱开口。 就在这时,郭寒月的肚子突然“咕噜”地叫了一下,声音很是响亮,青杏不禁愣了一下。 她小心开口,“小姐您饿了吗?”httpδ:Ъiqikunēt 她心中却在腹诽,闻着这么熏人的味道,小姐竟然还能饿?这当真是……重口味。 青杏的想法才刚冒头,郭寒月的肚子就又“咕噜”叫了一声,这一次,叫声比方才更加响亮,更加绵长。 青杏也隐隐听出了这叫声与肚饿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同。 果然,郭寒月捂住了肚子,眉头一下蹙了起来,神情很是痛苦难忍。 青杏吓了一跳,忙问,“小姐您,您怎么了?” 郭寒月面色铁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蠢的,看不出来本小姐闹肚子了吗?还不快扶本小姐下去!” 青杏已经习惯了时常被她责骂,听到她这般毫不客气的话,青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跟着这么一个刁蛮跋扈的主子,就要练出能忍的脾性。 “噗……” 一道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整个马车里就弥漫上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青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郭寒月则是当即就变了脸色,抓着青杏的手也一阵用力,掐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这样的失态,对于郭寒月来说,是一桩十分丢脸又难堪的事。 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敢说出去,你,就……” “噗……” 话还没说完,郭寒月再次控制不住,又出了一记大丑。 青杏已经被熏得有些两眼发昏了,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郭寒月顽强地补充完了后面三个字:“死定了!” 不待青杏表态,郭寒月就急切地道:“快,我,我要憋不住了……” 青杏手忙脚乱,将她扶下了马车。 这时候她们也顾不上去找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见了,直接扶着她进了林子。 谁料,迎面就撞上了刚从林子里出来的郭宇凡。 两兄妹还没来得及说话,两道默契的声音就齐齐响起。 “噗……”https:ЪiqikuΠet “噗……” 这就像是最简单直接的交流,不需要任何其他语言,两人便知道,对方也闹肚子了! 两兄妹顾不上尴尬,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各自寻找地方解决。 可怜了青杏,在郭寒月解决问题的时候,自己还不能走,只能立在旁边替她放风,以免有人进来看到。 既然是闹肚子,处理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会发生些许异样的声音。 光听那声音就足够恶心,更不用说自己还得默默地立在旁边将所有味道尽数吸入鼻中。 青杏禁不住再次感叹,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几乎每隔一刻钟,郭寒月和郭宇凡就要捂着肚子往林子里去。 到最后,两人的腿都禁不住开始发抖打颤。 什么面子,什么仪态,都顾不上了,甚至于,他们的嗅觉都已经变得麻木了。 郭宇凡咬牙切齿,“一定是那一伙,一定是他们在我们的饭食里下了药! 我们的马匹和马车也是他们动的手脚!” 他们两兄妹的饭食是单独吃的,所以其他人都没事,就他们两人被折腾了够呛。 郭寒月的面色也一片苍白,眼中却满是恨意。 “待抓到他们,我定要……” 郭寒月的狠话再次被肚子里闹腾的动静打断,她双腿打颤地起身,再也顾不上其他,又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她不禁暗自庆幸,庆幸那些手下都被打发走了,没有看到她现在的这番窘态,不然,她这辈子的脸面就全都丢尽了。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说,说什么就来什么。 在郭寒月再次从林子里出来时,那些派出去的手下回来了。 然而他们的模样,却与郭宇凡和郭寒月所想象的大不相同。 他们非但没有把对方的马车抢回来,一个个反而衣裳破烂,脸上,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抓伤和咬痕,模样十分狼狈。 郭宇凡看到他们那副模样,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都想晕下去死一死。 这些人明明都是身手不错的一把好手,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抖着声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众侍从都语带哭腔,“少爷,前面有,有藏獒!” “是,那,那头藏獒体格健硕,很是凶猛,小的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啊!” “对,对,少爷,我,我们还是赶紧往回去吧,要是那藏獒追来了,那,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郭宇凡和郭寒月都是面色一白。 郭寒月是被他们口中的藏獒吓到了,郭宇凡则是被气到了。 “这么说,你们压根连那一伙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一头藏獒给堵回来了?”筆趣庫 众下人们面色都一阵讪讪,但却只能点头。 “不是小的无能,是,是那藏獒实在是太凶猛了!” 郭宇凡抬脚就是一踹,奈何自己方才拉得有些虚脱,他非但没能踹出这威猛的一脚,反而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吃屎。 他抖着手指着他们,眼神都是怒意。 郭宇凡想要将他们狠狠教训一通,但奈何自己现在体力不支,又被气得有些晕头转向,实在是使不上劲儿来。 他只能怒骂一声,“你们这群废物!” 一种手下都垂着脑袋,不敢多说半句辩解。 就在这时,又听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噗……” 这,这是有人在笑吗? 众人都面面相觑,现在可是正在受训的时候,谁还敢胆大包天地笑出声啊? 难道不要命了? 大家正暗自疑惑,紧接着又听到了一声,这一次,不仅听到了,还嗅到了一股异样的臭味。 大家下意识捂住鼻子,只以为是那马匹还在拉稀,就见郭寒月白着脸,被青杏搀着往林子里去。 脚步匆忙,甚至有点狼狈趔趄的意思。 众人:…… 第394章:近乡情更怯 大家反应过来,原来,方才那一声,是小姐发出的。 大家的面色一时之间就变得有些精彩纷呈了。 小姐在他们面前素来都是高高在上,目高于顶的,甚至连面纱都很少摘,给人一种高贵仿若雪山白莲的感觉。 现在,这高贵的雪山白莲,竟然在他们面前发出了这么不雅的声音。 甚至,还钻进了林子里,嗯…… 虽然,大家都知道吃喝拉撒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能免俗。 但知道和自己亲眼见到,亲耳听到,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众人简直有了一种幻灭的感觉,甚至开始暗暗担心,就凭小姐那娇纵任性的脾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他们,要将他们全都杀人灭口? 实际上,此时的郭寒月当真生出过这样的念头。 丢脸,简直是太丢脸了! 她八辈子的脸面全都在今天丢尽了! 她当真恨不得立刻将那些人全都杀了,这样就没人知道她曾经有过这般狼狈的情境。 但现在,他们兄妹出门在外,身边不能没人,自然不能真的把人杀了。 就算真的要动手,也得是回了滇州之后。 郭宇凡自然知道自家妹子好面子,方才的一番情形委实尴尬,为了维护妹妹的颜面,他便沉声训诫。httpδ:Ъiqikunēt “方才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明白了吗?” 众人自然是连连点头,“明白!” 郭寒月素来娇惯,平日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身体自然比常人要弱一些。 她吃饭更是挑剔,又常常为了爱美让自己饿着。 是以肠胃便被饿出了些许毛病,即便是当时吃了更多的是郭宇凡,但现在闹肚子闹得更厉害的却成了她。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家都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不过的情形,但事实却证明,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轰隆一声,传来了一阵惊雷巨响。 要下雨了? 老天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不多时,瓢泼的大雨便下了下来。 夏季雨水多,昨天他们赶路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情形。 眼下看着这大雨的趋势,没有一时半刻的,根本停不了。 原本地上就还有些泥泞,现在被那瓢泼的雨水砸下来,地面的泥水更是到处喷溅,更不用说地上还残留着马匹的排泄物,那番情形究竟如何,就不言自明了。 可郭寒月的肚子却还是不消停。 她刚躲进马车里,还没多会儿,肚子就又闹腾了起来。 明明已经肚子空空,但却是腹泻不止。 一众手下被郭宇凡下了封口令的手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却还是一趟趟地往林子里跑。 夏天的衣裳自然是轻薄的,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那身形,就被尽数勾勒无疑。 郭宇凡朝一众手下怒喝一声,“都不许看!” 有那心猿意马的,也立马收回了目光,不敢多瞧。 郭宇凡觉得,不能继续再这样坐以待毙。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他们的马匹都快拉虚脱了,往前的话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得到投宿的城镇。 更何况现在月娘这般情形,也根本不适宜继续赶路。 唯一的法子,只能派人往回折返,回到城里再雇佣几辆马车来接他们。 不然一直被困在此地,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岭过夜。 先不说有没有什么猛兽,便是没有,月娘现在的情况也必须要及时就医。 不然,怕是还没赶到外祖家,她就先病倒了。 郭宇凡当即就命他们赶回去搬救兵。 几匹马都已经虚弱地趴在了地上,根本不能骑,现在要赶回去搬救兵,只能靠双腿走。 大家身上都有伤,要冒着这么大的雨回去,大家都并不是很情愿。 但再不情愿,这都是少爷的吩咐。 这次他们没办好少爷吩咐的事,回头少不得要受责罚,吃挂落,现在只能想办法将功折罪。 一部分人留下保护他们,一部分折返回去找救兵,郭家兄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郭宇凡觉得,这一趟出行,是他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次经历。 他几乎已经确定,他们兄妹会遭遇这样的难堪与麻烦,就是秦淮一行做的!Ъiqikunět 他们可能早就察觉到了自己要对他们下手,所以就不动声色地反过来给了他们这一个教训。 不得不说,这个教训给的,实在是,令人记忆深刻。 郭宇凡眼中迸射出一抹浓浓的恨意,最好不要让自己再遇到他们,不然,自己定要给他们一个好看! 那头,拉得虚脱,并且浑身上下都被淋得湿哒哒的郭寒月,心中也与自家哥哥一样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甚至,她的恨意比哥哥还要更强上几分。 她今天不仅吃尽苦头,还丢尽了脸面! 这笔账,她不讨回来,她就不是郭寒月! 这两兄妹的惨状,自然有暗卫尽数回禀。 秦淮对兰清笳隐瞒了两人的身份,只告诉她,对方想要对他们下手,并非小打小闹,而是真的要除掉他们性命的那种下手。biqikμnět 是以,现在兰清笳知道了秦淮派人做的还击,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对方想害他们的性命,他们不过是让他们吃些苦头,已经很便宜他们了。 秦淮和兰清笳对这个结果都十分满意。 那场大雨对他们的行程也造成了些许影响,但跟郭家兄妹的凄惨相比,这点影响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甩开了那对讨厌的兄妹,他们之后的一路行程都很是顺利,没有再遇到什么奇葩的人和事。 像他们那样的奇葩人,终归还是少数。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江南扬州。 江南水乡,柳絮如烟,繁花似锦,风景如画。 两辈子,这是兰清笳第一次到这扬州城。 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的外祖父外祖母,兰清笳一时之间又生出了些许近乡情怯的情绪。 兰清笳有些紧张,未免就有些话多,“我从来都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秦淮出声宽慰她,“没事,待会儿马上就见着了。” “我谁都不认识,我会紧张的。” 秦淮笑笑,“不会,有你认识的人,” 兰清笳想了想,“你说大舅舅吗?我跟他也不过是见了一面罢了,根本不熟。” “不是,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等进了城门,她从掀开的帘子里看到正在等待着的小舅舅时,兰清笳终于知道秦淮口中的那个自己认识的人是谁了。 第395章:小舅舅小舅母 早在前一天,秦淮就派人来给云家传话,告知了他们的行程。 不是为了让云家搞什么隆重的迎接仪式,而是出于礼节。 自己的身份终究特殊,若是不提前告知,他们突然到了,只怕反而会让云家人手忙脚乱,这样反而不美。 属下回来传话时,秦淮便知道云子鹤也在此地。 既然他在,他必然会亲自来迎接。 果然,云子鹤来了。 他一袭银灰色长衫站在一辆马车前,打眼瞧去,倒是比上回见到时清减了不少。biqikμnět 他身后的马车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睛。 里面那人语气含糊地开口,“到了没有啊?我肚子都饿了。” 那含含糊糊的语气,显然是因为嘴里塞了东西,正在卖力地嚼着。 云子鹤嘴角抽抽,“那么多点心还不够你填肚子?” “点心是点心,哪里能跟正餐比。”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忘往嘴里又塞了一块。 云子鹤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进城的马车上,想要判断究竟哪一辆马车才是他们的。 忽的,云子鹤的目光盯住,脸上豁然露出笑来。 他抬步就要上前,又想起马车里的那人,只得顿住脚步。 “他们到了,快下来。” “唔,真的吗?好,我马上下来。” 然后云子鹤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着急忙慌的声音,马车帘子这才被掀开,一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衫,十分水嫩的颜色,衬得她的肤色莹白雪亮。 她很是年轻,但却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 脸上肥嘟嘟的,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尖下巴瓜子脸,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肥胖,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珠圆玉润,看起来既讨喜,又有福气。 这人,不是兰清荷又是谁。 她急急走到云子鹤身旁,伸长了脑袋往前瞧,一时之间却没瞧到熟悉的人影。 “在哪儿呢?” 云子鹤垂眸看她,默了片刻,抬手,在她的嘴角上轻轻一擦,手上便多了一粒小小的点心碎屑。 “你就打算以这副样子去接人?” 兰清荷立马一下捂住了脸,然后飞快地又擦了一遍,口中嘟囔,“我方才明明擦过了的。” 云子鹤只是睨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情绪。 兰清荷讪讪一笑,“我下次擦干净些。” 两人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近前,停了下来。 兰清笳当即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跳了下去,秦淮急急伸手托了一把,心中一阵失笑。 方才还那般紧张,现在就这般兴奋激动了,当真是一时一个变。 “小舅舅!” 兰清笳兴冲冲地跑了上前,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亲人,只觉得心口骤然涌起一股满满当当的暖意。 云子鹤的唇角也勾了起来,带出了一抹笑,眼底尽数温柔之色。 他抬手在兰清笳的拍了拍,“可算是回来了。” “让小舅舅担心了。” 兰清笳知道,他定然是担心了。 旁边,另外一道急切的声音横插了进来,“还有我呢,我也很担心你!” 兰清笳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人,她一时愣住。 对于兰清荷的这副打扮,一时有些愣怔,片刻才陡然回过神来,是了,自己都已经离开一整年了,三妹妹与小舅舅早就成婚了。 兰清笳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喊她什么,那声“小舅母”卡在喉咙,实在是喊不出口。 云子鹤见她的这副神色便知道她在纠结什么。httpδ:Ъiqikunēt 这辈分的事,委实是有些乱,他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岔过这事,兰清荷就十分自然地道,“大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见到我太高兴了?” 她的这声大姐姐喊得十分自然,因为她自己都压根没把自己代入到兰清笳的小舅母的角色里。 真要喊她小舅母,那不是把她平白喊老了吗? 兰清笳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许久没见到三妹妹了,的确是有些高兴得愣住了。” 兰清荷便要跟她说她出事之后,兰家众人究竟多么担心,那头,秦淮已经走了过来。 看到秦淮,兰清荷立马乖巧地闭上了嘴,做好了要跟云子鹤一道向他行礼的准备。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视,云子鹤懒懒道:“见到长辈怎么不问候?” 兰清荷听到这话,下巴都要惊掉了。 雾草这男人疯了吧,这是王爷啊,不是普通亲戚知不知道,怎么能这样摆谱呢? 她当即伸手,在身后疯狂扯他衣角,但云子鹤却半分不为所动。 兰清笳并不知道秦淮与自家小舅舅私底下其实已经有过很多次“勾当”,秦淮喊“小舅舅”也并非初次,她下意识望了秦淮一眼,有些怕他生气。 秦淮似乎察觉到了兰清笳的担忧,竟十分给面子地开口喊了一声,“小舅舅。” 然后又转向兰清荷,略顿了顿,又一视同仁地喊了声,“小舅母。” 兰清笳:…… 兰清荷:…… 两姐妹都有些被雷住了。 尤其是兰清荷,险些脚下一滑,来个狗吃屎。 她,她方才是产生幻听了吧,一定是吧! 这,堂堂王爷,竟然喊她小舅母,还喊得那么顺口,她有种自己要折寿了的感觉。 秦淮的神色倒是一派镇定。 他既然是兰清笳的夫君,就要接受她的亲眷,不过一声称呼罢了,不值当什么。 他又笑道:“还未来得及恭喜二位新婚大喜,哦,算起来已经不算新婚了,那便祝二位早生贵子吧。” 秦淮这话未必就没有打趣的意思,但云子鹤脸皮厚,自然不受影响。 他笑答:“承你吉言。” 而与此同时,兰清荷也开了口,“我还小呢。” 同时开口,说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话,那默契值,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了。 秦淮睨了云子鹤一眼,“小舅舅年纪可不小了。” 云子鹤反问,“不知王爷贵庚?” 秦淮镇定自若,“反正比你年轻。” 云子鹤哼笑一声,也没比他小几岁好吧,摆出一副装嫩的样子。 兰清笳听着二人你来我往,显然是十分相熟的样子。 她顿时有些疑惑,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的?自己怎么半点不知道? 兰清荷的眼神也有些疑狐,心想,难怪方才他敢那样在秦淮面前摆谱呢。 身后,宋十三和付明轩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兰清笳便为他们引荐。 听到兰清笳介绍宋十三,说是自己师父的时候,云子鹤的神情微妙地在秦淮的脸上打了个转,秦淮神色自若。 筆趣庫 第396章:见面 他笑着向宋十三颔首,正准备问出自己的疑问,他的小妻子就格外直率地替他问出了口。 “大姐姐你的师父不是玄机公子吗?怎么又变成这位老爷爷了?”Ъiqikunět 云子鹤心想,有这么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妻子,也并非全无坏处。 不待兰清笳回答,兰清荷就一拍脑门,得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真相的猜测。 “啊,我知道了,这位老爷爷就是玄机公子对不对?” 众人:…… 真玄机公子秦淮,看了宋十三一眼,神色略显复杂微妙。 但是这事却不好解释,是以兰清笳一时便没说话。 兰清荷却把这沉默当成了默认,她又巴巴地看了宋十三好几眼,眼神中含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宋十三瞧着,她那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遗憾。 他心道,笳儿的这个妹妹,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双方小叙一番,便不再耽搁,各自上马车往云家而去。 刚转身,兰清荷就忍不住对云子鹤小声嘀咕,“难怪玄机公子要戴面具呢,原来是个长得不大好看的老爷爷啊。” 云子鹤:…… 他当即转头朝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宋十三正回头,用一脸死亡微笑地神色看着他们的方向。 原来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丝遗憾不是眼花,那丫头是在遗憾自己其貌不扬! 云子鹤:……[认真微笑脸] 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耳力那么好? 他该庆幸,自家小妻子没有用“糟老头”这一类更加粗犷豪放的词汇。 一行人回到云家,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门口乌拉拉的站满了人。 哪怕兰清笳心中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现在看到这副阵仗,还是觉得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 为首的是两位年过半百,背脊微微佝偻的老人。 他们身上穿着宝蓝色直裰,一身打扮很是精神。 看到马车停下,两人脸上便立马露出笑来,原本就满是褶子的脸更加皱巴得如同老树皮一般。 但那副模样,却半点都不曾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让人觉得面容慈和,心生亲近。 二老身后,站着三个中年男人,兰清笳只认识大舅舅云子勋,其余两位,那想来便是她的其他舅舅。 再往后,便是她的表兄弟,表姐妹们了。 外祖父外祖母尚在,云家自然便没有分家,是以这一大家子人,数量十分可观。 兰清笳还在为这众多的人数感到震惊,云家二老就由几位舅舅搀着往前来了。 “笳儿……” 兰清笳赶忙回神,迈步迎了上去,“不孝外孙女,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她要屈声跪下,却被二老齐齐扶了起来。 两位老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落在她的脸上,看到这张肖似自己女儿的脸,他们眼中隐隐有泪花阵阵闪烁。 “好孩子,你受苦了。” 兰清笳的眼中也禁不住一阵阵热了起来。 她摇头,吸了吸鼻子,“笳儿没事,只是累得二老为我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初见外孙女的激动过后,两位老人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旁边这位身姿挺拔,风姿绰约的年轻男子。 二老当即便敛起了面上的失态之色,转而对着秦淮便要行礼。 “老身见过淮南王殿下……” 身后,一众云家的小辈们也都跟着行礼。 秦淮自然不可能受他们的礼,赶忙伸手将两位老人都扶了起来。 他语气温和,带着晚辈该有的谦恭,“外祖父外祖母这是折煞我了,以后不必行这等虚礼,只唤我雪臣便是。”筆趣庫 云家二老被他扶了起来,见他的神色温和诚恳,不似作假,心中顿时大为安定。 他对自己尊重,便说明是看中笳儿,如此,当真是极好不过了。 但对方客气,他们却并不敢当真就理所当然地享受了这一份客气。 若是这样,万一他心中不快,觉得他们不懂礼数,转而迁怒到笳儿身上可怎生是好? 是以,二老便连连道:“礼不可废,岂可如此不知规矩?” 反倒是云子鹤在旁笑着道:“爹娘,你们就不要再继续客套推脱了,越是客气,反而越像是不把他当自己人似的。” 云家二老当即就瞪了云子鹤一眼,这小儿子行事素来都有些颠三倒四的,今日在王爷面前竟然也这般无礼? 谁料,秦淮也笑着顺着他的话头道:“小舅舅说得对,二老若是对我处处客气,反而让我觉得像是个外人,是为你们所不喜了。” 二老听他们两人这般熟稔的对话,还有秦淮那叫得顺溜的一声“小舅舅”,顿时又朝小儿子看了一眼。 两人心中便有了思量与决断,看来这位外孙女婿,对笳儿当真是真心实意的。 如若不然,怎么会待他们这些商贾出身的亲眷这般亲切? 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装模作样,今日的这一番交谈,便已经能看得出来了。 两人便没有再继续那般推辞,而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兰清笳又开口向二老介绍了付明轩和宋十三。 怕阿猛吓到大家,便没有从马车上牵下来。 付明轩有些害羞,还有些害怕,但看到神仙哥哥和神仙姐姐都在,这才大胆了些,一脸乖巧地跟着自家神仙哥哥神仙姐姐喊,“外祖父好,外祖母好。” 众人难免愣住。 二老也微愣,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认生。 但人喊都喊了,而且还喊得那么乖巧,当然也不能直接给人冷脸不是。 于是二老便笑呵呵地应了下来。 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这位便宜外孙,是当朝宰相的儿子。 要是知道的话,只怕他们也不敢那么泰然自若地应了。 宋十三虽脾气不好,但也是分场合,现在到了别人家做客,自然不可能拉着一张脸。 是以宋十三也是十分客气地与二老颔首招呼。 如此一番,众人这才往府里去。 云家是江南有名的富户,这府邸自然修建得十分气派。 只是气派归气派,却也不会逾了制,在这一方面,云家一贯都是十分规矩。 对于家中子弟,云家的家规也很严,绝对不允许做出仗势欺人的勾当。 一路上,云老夫人都一直拉着兰清笳的手不放,口中絮絮地问着她这段时间的事情,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苦。ъiqiku 兰清笳都避重就轻地答了,十分乖巧。 云老夫人虽知她定然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不好的事,但现在见到人好好的,她自然便不再过分追究,只笑呵呵地连连点头。 第397章:奇怪的画风出现了 他们一路行到了正厅,众人纷纷落座。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定然饿了,我这便吩咐传膳。” 因为是家宴,便没有分男女席位,大家便都坐在一处。 丫鬟们得了指令,当即开始传膳,一份份早就准备好的美食端上了桌,琳琅满目,香味浓郁,勾得人食欲大动。 饭菜尚未上齐,自然不能动筷。 付明轩眼巴巴地盯了一会儿,就让自己移开了视线,暗暗垂下头,紧紧抿了抿唇。 不能让自己露出垂涎之态。 他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他要保持仪态,不然的话,就会给神仙哥哥神仙姐姐丢人了。 云老夫人拉着兰清笳的手,目光在众位孙辈身上扫了一圈,然后便笑道:“他们都是你的表兄妹,外祖母给你一一介绍,让你认认人。” 兰清笳认真点头,然后就竖起耳朵记了起来。 除了小舅舅,其余三位舅舅,每位舅舅都有两儿一女,不过大舅舅和三舅舅的两位女儿已经出嫁了,今日没有在场。 现在就只有二舅舅家的女儿待字闺中。 这位小表妹名叫云锦心,明年才及笄,长了一张鹅蛋脸,眼睛很大,圆溜溜的,经常咕噜噜转,显然,这位表妹是个性子活泼的。 表妹只有一个,自然好记。 但表兄和表弟却有足足六个,有三个表兄更是成亲生子了,是以,还多了好几个表嫂,兰清笳一时就有些傻傻分不清了。 在此之前她对外祖家的人员构成一无所知,现在乍然接收这么多信息,还得跟他们的脸对上,兰清笳就觉得有些为难了。 她只记住了几位表兄表弟的名字和排行,但一时却没法把名字和脸对上。 但她表面上却半分不露,依旧保持微笑,一一点头招呼。 幸亏也没人让她一一跟他们见礼打招呼,不然她定然就要露馅儿了。 那边,兰清荷也在趁此机会疯狂认人。 她虽然跟云子鹤已经成亲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她在这江南老宅也没住多久。ъiqiku 那些天,这些小辈们见了她就是“小婶婶”“小婶婶”地喊,但她却是完全对不上他们谁是谁。 她一边暗暗补知识,一边暗暗腹诽,没事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还一个个都年纪相仿,模样肖似。 付明轩害怕自己的口水真的不争气地流下来,他为了转移注意力,便也认真听着云老夫人的一一介绍。ъiqiku 他听完了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就不大好使的脑袋瓜子,一下就像是被打了结似的。 他焦急地扯了扯秦淮的衣袖,“神仙哥哥,我,我记不住,那个穿蓝色衣裳的哥哥叫什么?” 秦淮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两侧的兰清笳和付明轩都听见。 “云长君,四表弟,大舅舅的小儿子。” “那白衣服的呢?” “云长逸,五表弟,二舅舅的小儿子。” “黑衣裳,脸也很黑的那个?” “云长黎,六表弟,三舅舅的小儿子。” 兰清笳也竖起了耳朵听,第一次的时候一头雾水,现在相当于是来了个二次复习。 这三位表弟是尚未娶妻的。 兰清笳终于不再那么迷糊了,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付明轩挠了挠,他从头到尾都问了问,一开始觉得自己好像记住了,但仔细想想,脑子好像又乱了。 于是,他从这头问到那头,又从那头问到了这头,如此来回反复,直到饭菜终于全都上齐,可以准备开动了,付明轩终于放弃了这项过分考验脑力的事情,转而开始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饭桌上。 秦淮淡声,“记住了吗?” 付明轩有点羞愧,他好像还记不住。 不待他回答,兰清笳就小小声地答,“嗯,记住了。” 说着,她夹了一个鸡翅,送到了他的碗里。 算是给他的奖励吧。 秦淮唇角微勾,也给兰清笳夹了一个,这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两人的这一番互动,落在了在场众人的眼中,大家鼻眼观心,心中对两人的关系又多了几分真实的认识。 云子鹤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她正在吃川汁鸭掌。 那是吃起来有些麻烦,一不小心就会显出不雅的菜,大家基本上都没动筷子,她倒是格外偏爱。 而且这小吃货吃起来动作娴熟,半点都没有露出不雅的仪态来。 瞧她吃得那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倒是让人的食欲都跟着好了不少。 云子鹤在餐桌上巡视了一圈,便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肉。 鱼肉鲜嫩,不好落筷,若掌控不好力道,便可能会把鱼肉夹烂。 而云子鹤夹到她碗里的这块鱼肉却是完完整整的,表皮焦黄,内里白嫩,一看就十分好吃。 兰清荷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谢谢夫君。” 然后,她就不客气地一筷子夹了起来,理所当然地享用了。 她低声感叹:“真好吃,还想再吃一块,可惜离我太远了。” 云子鹤顿了顿,便只能又伸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 云子鹤还在等着她的礼尚往来,但她除了那句“谢谢夫君”以外,就没了其他的动作和表示,又开始专心吃起自己的川汁鸭掌了。 云子鹤:…… 他这是在干什么?跟别人比什么啊这是。 云老夫人一边吃着,一边也留意着大家伙儿。 小儿子不在她身边尽孝,现在再见,自然也多留意几分。 老夫人恰好就把那一幕尽收眼底,一时之间,她的眉眼不禁多了几分笑意。 难得见一贯清冷的小儿子竟然会有这般贴心的时候。 果然只有成了亲之后才会长大成熟。 老夫人很是欣慰,她高兴之下,便给兰清笳夹了一筷子菜。 兰清笳便也给她也夹了一筷子菜,让她老人家多吃些。 付明轩是个很善于学习和模仿的憨憨,他见此,便也夹起了一块自己最喜欢吃的红烧肉,送到了秦淮的碗里。ъiqiku 然后,他便一脸期待地望着秦淮,像是等着他的回馈。 秦淮:…… 他顿了顿,还是举起筷子,给付明轩也夹了一块。 付明轩当即就咧嘴笑了起来。 他吃完了碗里的红烧肉,又给秦淮架了一个狮子头,然后望着他。 秦淮:…… 他只得又给他夹了一个。 众人:??? 奇怪的画风似乎出现了。 在付明轩吃完了狮子头,想要再给他夹菜的时候,秦淮赶紧出声。 “明轩你不用给我夹菜,我吃得差不多了。” 付明轩:“哦。” 第398章:招惹我? 他转而看向另一侧的宋十三,“那我给前辈夹吧。” 宋十三瞪了他一眼,“自己夹自己吃,再折腾就把你筷子收了。” 付明轩:“……哦。” 云家是商贾之家,规矩自然没有官宦人家严。 他们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语的规矩。 略略吃了一些,大家便开始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云子鹤与兰清荷也是成婚过后第一次回来,彼此也已经许久未见,兄弟间自然有话说。 当然,大家不可能冷落了秦淮,说话间自然要把他带上。 原本大家都还有些担心他会不好相处,但一番相谈下来,秦淮的态度谦和,语气温和,仪态得体,丝毫没有半点身为王爷的桀骜。 慢慢的,大家便放开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拘束,气氛倒是一派和乐。 云家二老见此情形,便越发放下心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哪怕之前小儿子的信中都说淮南王待笳儿极好,院里也没有其他侧妃侍妾,是把笳儿捧在了心尖尖儿上。 但二老却不大相信,之前他们的女儿每次写信回来,不都说一切都好,可那兰振坤不也照样负了她?ъiqiku 现在,亲眼见到了秦淮,又经过了这么一番接触和相处,他们就都相信了,他对笳儿是真心的。 他的为人品性,也是极端方正派的。 笳儿有了这么一个倚靠,以后,他们就都放心了。 他们就这么在云家安顿了下来。 在这里,兰清笳有了一种宾至如归的亲近感,每一个亲人待她,都是关切温和,就算是尚未熟悉的表兄表妹们,也都向她释放着善意。 这里,甚至比兰家更像她的家。 如果当初她被救回去的时候,不是被送回兰家,而是被送来这里,她定然不会经历上辈子的那些苦难吧。 兰清笳也没有再沉湎过去。 不管上辈子她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自己这辈子过得很好,药人案也已经了结了,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转头看向身侧躺着的人,心头便泛起了一股子难言的安定。 同时,一股异样的悸动也在心口蔓延。 她忽的就没了睡意,心口像是揣了几百只兔子似的,砰砰跳得飞快,一个有些大胆,有些炽烈,还有些羞人的念头冒了上来。 她不过犹豫了片刻,便直接将想法付诸行动。 她像饿狼扑食一般扑了过去,上下其手,肆无忌惮。 秦淮又不是死的,当然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原本还闭着眼睛装睡,想要看看她究竟大胆到什么地步。 但没多久他就破功了。 他一声闷哼,旋即,整个人便反客为主,翻身压下。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低沉的沙哑。筆趣庫 “招惹我?” 原本念在她舟车劳顿,定是累了,便不曾扰她。 加上初到云家,两人不好闹出什么动静来,但这人,却存心勾他。 兰清笳眸光定定望他,面上没有羞恼,只伸手,攀上他的脖颈,然后昂起头,把自己送了上去。 这就是她的回答。 她就是在明晃晃地招惹他。 这一下,便仿若天雷勾了地火,男人仅存的一丝理智便也消失殆尽了。 拥吻缠绵,如同期待已久的甘霖,一切都水到渠成。 烛火迷离,夜莺低吟,一室春光旖旎。 …… 在云家几天,兰清笳进一步把云家的人员构成都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二舅舅是几位舅舅中唯一庶出的,但他的生母难产,生下他便去了,是以,二舅舅一出世便抱到了云老夫人的膝下抚养。 是以,二舅舅虽并非亲生,与云老夫人的母子关系却很深厚,他与其他兄弟的关系也十分和睦。 父辈亲厚,他们生的这一长串儿女自然也关系不错。 从小到大难免会有磕碰龃龉,但有长辈约束引导,那些龃龉不过小打小闹。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庶出的姨母。 这位姨母嫁到了滇州,据说是给一个武官做继室,生了一双儿女,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听说,两位表哥表妹这次也要来看望二老,现在已经在路上,想来过不了几天就到了。 兰清笳想,表弟表妹们的为人都很是不错,这两位表哥表妹,定然也不会差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与这对表哥表妹早在路上就已经打过照面,还顺道把梁子结下了。 兰清笳对三位表弟慢慢熟稔了起来。 四表弟云长君,性格开朗,好为人兄,经常喜欢在两个弟弟面前充当大哥大。 但心智偏偏是最单纯的,有时候被弟弟耍弄了都回不过神来。 五表弟云长逸,气质清冷,远看有那么点孤傲雅致,不染纤尘的意思,但真正与人交道,他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而且他心思灵透,经商天赋极佳,兰清笳在他的身上,隐约能看到那么点小舅舅的风姿。 六表弟云长黎,他年纪最小,但身量却是与哥哥们相差无几。 因为他喜欢舞刀弄棒,日日习武,饿得快,吃得多,自然也长得快。 他倒是十分好认,那皮肤足比几位兄长黑了好几个度,咧嘴一笑,衬得那口大白牙分外亮眼。 他看到了宋十三带来的阿猛,可眼馋坏了,真恨不得那是他的。 但却知道君子不能夺人所好,即便心里再想要,也不敢开口,只是日日去瞧它,拿最好的肉喂它。 宋十三见他一片憨厚赤城,在他习武的时候便提点了一番,云长黎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爷爷竟然是个中高手,转而开始缠着他教自己,可把宋十三烦得了不得。 但他寄居在别人家里,又不好太过甩脸子,便只能勉为其难地指点一二。 但即便是如此,也已经让云长黎十分高兴了。 云家虽为商贾之家,但对孩子的教育启蒙却丝毫不比一些官宦人家差。 每个孩子从记事开始就着意培养,云老太爷曾经盼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能有个当官做宰的,好让他们云家改换门庭,脱下商贾的这件充满铜臭的外衣。 但奈何几个儿子都没有读书的天赋。 于是他就又把期望放在了六个孙儿身上,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这六个孙儿,的确是脾性各不相同。 但遗憾的是,没一个是擅长读书的料。 前头三个倒是都下场试了一番,考过一次之后他们就连连摆手,表示再也不会踏进那考场了。 唯一有几分可塑性的,便是云长逸。 https:ЪiqikuΠet 第399章:这个小婶婶有点缺心眼儿 但云长逸的聪慧,却全都放在了经商上,对于四书五经之流,也的确比其他兄弟几个强。 云老太爷询问他有没有科考之意,他却摇头拒绝了。 真的考,他未必就考不上,但他真正的兴趣不在此道。 他于算学十分精通,很多账目,他几乎扫上一眼就能看出究竟哪里有什么问题。 云子鹤也说了,他是天生的经商的料,让他去科考做官,那才是浪费了。biqikμnět 云老太爷心中虽然遗憾,却也没有强求。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家本就是商贾之家,既然儿孙们个个都这么有经商的天赋,也算是天意了。 硬是要让他们走仕途科举之路,未必就是适合他们的。 毕竟官场波云诡谲,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至于唯一尚未出嫁的小表妹云锦心,那也是性格活泼的小姑娘。 没几天就跟兰清笳混熟了。 甚至知道她不仅懂医术,还会武,对她就更加充满崇拜。 不过她却有点怕秦淮,虽然秦淮的脾性温和,也没有摆什么架子,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陌生男子难免会有戒备。 所以,但凡是秦淮在,她就躲得远远的,只有等秦淮不在时,才敢去找兰清笳玩。 有时候还会拉上小婶婶兰清荷。 小姑娘对她们俩的关系一直都十分好奇,或者说,新奇。 毕竟这种姐妹变舅母,同辈变长辈的事,对小姑娘来说,算得上是话本子里才有的奇事了。 而且,云锦心对云子鹤这个小叔叔,有一种类似于崇拜敬佩又有点害怕,不敢靠近的复杂情绪。 小叔叔很厉害,平日里待人也是一派温和,但他凶起来的样子,也十分骇人。 云锦心小时候不小心撞见了一次,小小的心灵就仿佛受到了冲击,从此见了他就难免有些畏惧了。 这么多年了,她的畏惧稍减,但却还在。 只是因为小叔叔的优秀,那股畏惧里便又多了些许敬意。 云锦心隐约听说,这位小婶婶嫁给小叔叔的前因后果有点曲折,这里面有那么点迫不得已,不得不嫁的意思。 所以,云锦心对兰清荷的态度,就不自觉添了一层暗暗的同情。 兰清笳当然没有云锦心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她觉得自家小舅舅就是最好的。 也不能说三妹妹差,但两个人在她看来显然不合适。 这些天瞧着,两人相处好像还挺和谐,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摩擦与嫌隙,兰清笳一时就有些拿不准了。 她看兰清荷一副悠然自得,半分忧愁都没有的样子,便索性没有了之前的那些犹豫顾忌,直接权当闲聊一番随口问。biqikμnět “小舅舅待三妹妹可好?” 她们已经就称呼的问题达成了一致,还是按照以前的来,兰清荷喊她大姐姐,她喊兰清荷三妹妹,这样两个人都自在。 云家并非规矩特别森严的人家,在这样的小事上自然也不会多做要求。 云锦心一听到这个话题,耳朵当即就支棱了起来,眼珠子也开始咕噜噜地转了转,一心等着听八卦。 兰清荷给自己捻了一块蜜饯荔枝,送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好极了。 以前在娘家,这样的零嘴娘亲都是管着她,给她定了份例的,每日都不许多吃。 但嫁人之后,反而没人管了,她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可真是畅快得很。 待把嘴里的蜜饯咽了下去,兰清荷才道:“很好啊。” 云锦心还支棱着耳朵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却不想,她说了这话,就又吃起其他果脯点心来了。 尝过之后还认真地给她们推荐,“这蜜饯鸭梨口感绵软,味道香醇。 蜜饯小枣口感浓郁,只略微粘牙。 还是这蜜饯荔枝最是不错,果肉香弹,别有一番滋味,你们快尝尝。” 云锦心:…… 谁要听她讲这些了?她要听的是小叔叔的事啊! 三人关系热络了,云锦心便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矜持和顾忌,直接抓着兰清荷追问。 “小婶婶,小叔叔当真对你好吗?他怎么对你好了?” 兰清荷很诚恳地说,“他不像我娘那样会管我,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还能吃双份儿。” 云锦心:“……这,这就是对你好?” “对啊,他还给我找了一个好厉害的嬷嬷和几个好能干的丫鬟,替我把最讨厌的账本都整理好,把下人都管束好,我什么事都不用做。” 云锦心小小的脑袋里出现了大大的疑惑。 这,这怎么跟自家堂姐回娘家时说得不大一样? 堂姐们都把掌管中馈为荣,手底下用的最得力的也都是自己亲自培养的心腹嬷嬷和心腹丫鬟。ъiqiku 怎么到了她这儿,一切画风就变了? 小叔叔给她准备了厉害的嬷嬷和丫鬟,替她把一切都打理妥当,这省事是省事,但,这不是把自己的权利都架空了吗? 这当家主母,岂不是连一个丫鬟婆子的权利都不如? 云锦心觉得自己的价值观似乎受到了些许冲击。 她又忍不住开口,“可是这样,你不会觉得小叔叔不信任你,觉得你管不好才派自己的人给你的吗?” 云锦心真不是在挑拨离间,她是真的好奇,毕竟正常人都会像她这样想的啊! 谁料,兰清荷却道:“我本来就管不好,我也不信我自己呢。” 云锦心:…… 兰清笳:…… 云锦心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而兰清笳,对她这话倒是不疑有他。 当初尚在闺阁之时,祖母便给她们姐妹三人开小课,耐心教导她们执掌中馈,管理后宅的诸事。 当时,三妹妹就学得乱七八糟,令人不忍直视。 她现在能这么坦然地承认这一点,倒也算是颇有自知之明了。 云锦心一时却觉得,这位小婶婶当真是心大,看得开啊。 她的小脸上一片纠结,还是觉得,这件事其实还可以有其他办法。 “可是,正常人应该都会率先用自己的人吧,难道你娘家没有给你准备陪嫁的婆子和丫鬟吗?” 兰清荷点头,“准备了,只是她们没有夫君准备的人能干好用,我就让她们去干别的活儿去了。” 云锦心一时又愣住了。 这个小婶婶,似乎有点缺心眼儿呢。 她这是完全被小叔叔洗脑了吗?自己被小叔叔掌控得死死的,却毫不自知? 云锦心顿时觉得小叔叔太阴险了,果然好会欺负人啊! 第400章:好大一碗狗粮 她顿时一阵着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些人都是小叔叔的,她们肯定只听小叔叔的,到时候你差遣不动她们怎么办? 她们接触执掌的,可是府里每日的开销流水,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那些银子不归你这个主母管,你岂不是连使用支配的权利都没有? 你这个当主母的,连一点银子都没法用,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兰清荷觉得她误会了,她便认真地向她解释,“我有银子,夫君每月都会给我好多银子,可以买很多漂亮衣裳,打好多漂亮首饰。 上个月他还送了我几个铺子和庄园,我不缺钱的。” 原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云锦心,突然莫名其妙就觉得牙有点酸,一股有些莫名讪讪的情绪在心头回荡。 她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兰清笳却忍不住笑了笑,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完全不搭边的人,相处起来会这么和谐自如了。 她知道,小舅舅是个心眼有点多,心思也有点深的人。 他处理事情往往容易往深的方向去想。 而兰清荷,刚好相反,她脑子并不聪明,也不想要什么谋算,只想安安逸逸躺着吃,躺着玩儿。 那些别人上赶着去争的东西,她避如蛇蝎,因为她真的很不擅长。 她只需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吃有穿有用有玩,就够了。 只要能满足她这些条件,她就会很老实听话,绝对不惹麻烦。 她的那些条件,无非有钱就能满足。 而小舅舅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一个有钱,一个爱钱,一个希望对方乖巧地当一只金丝雀,一个的梦想就是乖巧地当一只金丝雀,当然一拍即合。 看来之前,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觉得小舅舅那么厉害,他娶的女人,肯定也得要同样的厉害,还能与他并肩,为他分担。 但那样的人,不是妻子,是合作伙伴。 更何况,男人都是有征服欲和掌控欲的,尤其越是强势的男人,越发如此。 太过厉害的女子,性格必然也会强势,两个强势的人凑到一块儿,只怕还没撞出爱火来,先把后院给烧了。筆趣庫 兰清荷虽然并不聪明并不能干,还好吃懒做,不知上进。 正是因为她的诸多缺点,让云子鹤有了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 大多数男人喜欢的,就是女人的依附,这样能让他们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也许兰清荷这样的性格,刚好就中了云子鹤的下怀。 现在或许两夫妻说不上来对彼此感情多深,但至少不讨厌,相处融洽。 要是能这样融洽一辈子,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了。 兰清笳的心思百转千回,心中的疑虑便彻底放下了。 云锦心小姑娘却不大懂那些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只觉得,小叔叔和小婶婶的相处模式对她来说当真好新奇。 这真的有点跟她以往所接受过的教育大相径庭。 小姑娘问出了自己的最后的一个问题。 “我觉得小叔叔有时候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实际上身上却有一股让人不大敢靠近的气场,你难道就不怕他吗?” 兰清荷满脸疑惑,严肃?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 她没有感受到啊。 她摇头,“不啊,夫君温柔体贴,很好说话啊。” 要说不温柔的时候也有,嗯,那就是在床上的时候。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揉了揉腰,还有点酸呢。 她赶紧又拿起了一块蜜饯荔枝送入口中,得好好补补,不然晚上要跟不上夫君的体力了。 云锦心闻言,牙齿又微微酸了酸。 她有些哀怨地道:“那大概是小叔叔只对我那样吧。” 她这话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悠悠的男声,“我对你怎样?” 云锦心的神情顿时狠狠一僵。https:ЪiqikuΠet 她僵硬地转头看去,就看到自家小叔叔就站在门口,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她。 不仅小叔叔来了,连淮南王也来了。 这两人,都是她有点害怕的人,小姑娘的面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这两人的身后,还有个跟屁虫付明轩。 只是这人云锦心并不在意,是以直接就将他忽略了。 “小,小叔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子鹤睨她,淡淡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 云锦心几乎要哭了,她只能转头,一脸求助地望向了兰清荷。 那神色,好像在控诉,这就是你说的他很好说话?明明看起来就很凶,很吓人……ъiqiku 兰清荷把嘴里的东西吞下,这才开口,“夫君,你怎么来了?” 云子鹤这才把目光从云锦心的身上转开,落在小妻子的脸上。 想到她方才说的那话,他唇角便不觉微微翘了翘,“知道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蜜饯好吃吗?” “嗯,好吃,你要尝一个吗?” 云子鹤没伸手,而是问,“哪个最好吃?” 她果然直接伸手,捻起一块蜜饯荔枝递了过去,“这些我都吃过了,这个最好吃。” 云子鹤从善如流地张嘴吃掉,过于甜腻的味道,不是他喜欢的。 但他还是细细地咀嚼咽了下去,点了点头,“还不错。” 两人这么一番自然又旁若无人的举动,瞬间就让这屋里都泛上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秦淮不觉把目光投向了兰清笳,原本并不馋的嘴,一下就有些馋了起来。 付明轩看着,也跟着馋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馋跟秦淮的不同,他是单纯的想吃,秦淮却是想要让兰清笳喂他。 秦淮想,他要是主动开口让笳儿给自己喂,未免就有种跟风的嫌疑,定要被云子鹤笑话。 他便只能用眼神暗示兰清笳,奈何兰清笳的注意力竟一直落在那两人身上,竟是半分都没有分给他。 秦淮一时觉得愈发气闷了。 云锦心却是有一种松了一口气,也逃过一劫的感觉。 只是看到小叔叔对着小婶婶时的那态度,那神情,云锦心一时又有种惊掉下巴的感觉。 原来小叔叔还能对人这样啊。 难怪小婶婶方才会说得出那样的话,因为那就是小叔叔对待她时候的真实模样吧。 心里有点感慨,同时,那种牙酸的感觉又莫名其妙地来了。 原本小姑娘觉得自己还小,并不急着嫁人的。 现在,看到这副情形,一时之间她就禁不住有点恨嫁了。 不知道以后自己的夫君究竟会是怎样的人呢?会不会也像小叔叔对小婶婶这样好?或者是淮南王对表姐这样好? 云锦心心中不由生出了阵阵憧憬。 第401章:真是天助我也 第二天,云锦心又来找她们,要带她们出门逛逛。筆趣庫 说起来,他们到了这儿之后,还没怎么出门玩过。 毕竟是来探亲的,自然得多陪陪外祖父外祖母两位老人家,不好一到这儿就往外面跑。 兰清荷这个新进门的儿媳,也要在公婆面前好好表现,好好尽孝。 两位老人自然不好一直拘着她们,这两天便没让她们再到跟前尽孝了,让她们好好玩一玩。 之所以今天才出门,是因为今天她们的新衣裳赶制出来了。 兰清笳在路上奔波了许久,身上的衣裳便没那么讲究,都是在成衣店买的。 虽然也合身,但却不够华贵漂亮。 云老夫人那天就发现了,第二天就请了绣娘上门给她量体裁衣,做几身新衣裳。 兰清荷自然是不缺衣裳的,但云老夫人却没忘记她,都一视同仁地量了身,一起多做几身。 连带着秦淮、宋十三、付明轩也都一并做了。 秦淮是亲外孙女婿,又是王爷,自然怠慢不得。 宋十三和付明轩虽然与自家非亲非故,但宋十三是笳儿的师父,尽心传授笳儿医术武术,自然也没有怠慢的道理。 付明轩日日一口一个外祖父外祖母喊得利落,单单是冲着这股亲热实诚劲儿,也实在讨人喜欢。 即便他们只是普通人,只要是笳儿带回来的客人,都得好好招待。 今儿个绣娘便把衣裳赶制出来了,两姐妹都穿上了,云锦心见此,当即就打算带着两人去好好逛一逛,玩一玩,尽一尽地主之谊。 几位表弟每天都得上课,今天还没有到休沐的时候,于是东道主就只有云锦心一个。 至于云子鹤,他也可以当东道主,但云锦心私心里不想让他一起去,他要是去了,自己就会忍不住紧张害怕。 这样就会大大影响自己游玩的心情! 至于秦淮,也有点怵,但他是客人,又不能不邀请。 秦淮自然看得出云锦心有些怕自己,他担心自己去了反而会破坏小姑娘的兴致,便十分体贴地表示自己不去。 只是他终究不放心,便加派了人手,让人紧紧盯着,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 听到秦淮不去,云锦心顿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 她正要领着兰清笳兰清荷出门,就听一道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不问我去不去啊?” 云锦心这才想起了付明轩这一号人物。 她略感歉意,毕竟也是家里的客人,自己竟然忘了他。 云锦心便从善如流地问,“那付公子要不要去?” 云锦心觉得他定然不会去的,因为这人就是秦淮的小跟屁虫,秦淮不去,他自然也不会去的。 但没想到,他当即就咧嘴笑了,“我去,我要去!”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开心极了。 “我也穿了新衣裳,我也要去逛街玩儿!” 云锦心顿了顿,有些意外。 但这毕竟是自己主动开口的,总不能又反悔吧。 他去就去吧,就把他当成个小孩子便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怕他。 云锦心并不知道她们的身后竟然还有传说中的暗卫,一路上都十分兴奋。 当然还有随侍的丫鬟,但丫鬟就是负责给她们拎东西的,自然不会对她的兴致造成什么影响。 云锦心的性格开朗,本就是个话多的人。biqikμnět 她又是这江南水乡土生土长的人,做起向导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什么地方风景秀美,什么地方美食遍地,什么地方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路上还能给她们讲东家铺子西家酒肆的各种奇闻八卦,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付明轩还特别会捧场,每次听完了之后都得用力地鼓掌,一脸诚恳认真的模样。 “哇,你知道得好多。” 云锦心不过就是喜欢听这些八卦,所以便知道得多了些罢了,别人只是听个乐呵,付明轩却一副自己很厉害的认真模样,这倒是让云锦心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想到他的心智不全,她便也不再别扭,十分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对自己的夸赞。 一行人跟着云锦心去了最著名的飘香酒楼,敞开了肚皮吃了一顿当地地地道道的风味美食。 这一顿饭吃下来,付明轩和兰清荷两个吃货都有一种十分幸福的满足感。 兰清荷禁不住感叹,“真好吃,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云锦心接话,“这还不简单,让小叔叔天天派人来给你买不就成了?” 兰清荷却道:“现在自然是没问题,但我们迟早要回燕京的呀,到时候自然就吃不着了。” 云锦心玩笑着道:“这也不难啊,让小叔叔把菜谱和厨子都买下来,然后再在燕京城也开一间分店不就成了,反正小叔叔有的是钱。” 云锦心本是开玩笑,没想到,多年后,这句玩笑竟然当真成了真。 那一刻,她瞬间更加酸了。 当下的众人都不知道未来之事,兰清荷也只当云锦心是在玩笑,她虽然贪吃,但也还没有贪吃到这么败家的地步。 今天出门已经过了明录,不会太早回去,因为云锦心打算带他们去看夜景。 这江南水乡,最美的自然是夜景了。 现下已是黄昏时分,大家刚吃了饭,一路散步到秦淮河边,刚好是夜色初降,百灯齐点的时候。 船只早早就定好了,他们现在过去,时间正好。 成亲没多久,兰清荷倒是跟云子鹤游过一回秦淮河,领略了一番那番美景。 但也正是因为领略过,知道有多美,现在才会格外期待。 四人说说笑笑地走着,却没注意到,那刚刚过去的一辆马车里,车帘子一角掀开,里面的人瞧见了他们,豁然瞪大了眼。 那马车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郭宇凡! 他们兄妹当初可是被害惨了,吃了不少苦头。 他倒还好,毕竟还是男子,身体硬朗些。 但郭寒月就不同了,她本就身子娇弱,又是腹泻,又是淋雨,一下就病倒了。ъiqiku 便是现在,郭寒月都没有完全好。 但她担心自己在路上耽搁了行程,错过了淮南王,这才强撑着病体赶路。 现下,终于赶到了。 郭宇凡心中认定是秦淮下的手,一直都怀恨在心。 原本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那仇人报仇,现在,竟然让他遇上了!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第402章:已经没事了 而且更让他欣喜的是,秦淮不在,只有那个傻子,还多了两个美人儿。 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能轻易得手? 郭宇凡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欣喜,他当即就朝外喊了一声,“停车。” 兰清笳等人已经走了过去,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车上的那个大熟人,也没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的企图。 她们正说说笑笑着往前走,忽的,身后有人冲出来撞了她们一下,云锦心被他们撞得一阵趔趄,眉毛也瞬间拧到了一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呀,我的荷包!那是小偷!” 付明轩一听东西丢了,当即拔腿就朝那几人跑开的方向追去。 “站住!” 云锦心也满是恼怒,抬腿也追了上去。 “敢偷姑奶奶的荷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兰清笳根本没来得及出声阻拦,这两人就一下蹿了出去。 生怕他们出事,兰清笳和兰清荷便也只能追了上去。 身后提满了东西丫鬟也艰难地追上,但她们手上的东西太多,眼下街道上人流又越来越多,她们一下就被阻隔开了,等好容易挤开人群,已经不见了几位主子的身影。 丫鬟们吓得面无人色,根本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当即就道:“快,快回府找人来寻,可不能出事,要是真的出了事,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这头,他们追着那小偷七拐八弯,绕了一大圈,慢慢地远离了人群,跑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几人都跑得气喘吁吁,尤其是兰清荷,她平日里不是喜欢吃就是喜欢躺,能不动弹就不动弹,可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疾步狂奔过。 她一边抹汗,一边暗自后悔,她跟着跑个什么劲儿啊。 但跑到一半,不跑也不成了,便只能继续跟上。 付明轩和云锦心看到小偷往僻静巷子里跑,却越发追得飞快,那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似的。 前头,小偷终于不跑了,而是就站在那里,回头望着她们。https:ЪiqikuΠet 付明轩伸出手,怒气冲冲地道:“把荷包还回来!” 云锦心也满脸怒容,“敢偷你姑奶奶我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兰清笳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有些异样的预感,果然,巷子的那一头转角处,有几道人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人正满脸狞笑地望着他们,那一笑之间,就露出了正正缺着的门牙。 因为那颗缺的门牙,让他此时的狞笑莫名带上了几分搞笑的意思。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再转头,巷子的那一头,果然就出现了另外一行人,将整条巷子堵上了。 云锦心和兰清荷都不认识这些人,见到这番情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对方就是为了故意把他们引到这儿来的。 这只怕不是为了求财,而是为了劫人! 她们当即就白了面色。 付明轩却是指着那郭宇凡,眼睛瞪大,“你,你就是那个被神仙哥哥用银子砸缺了门牙的那个坏蛋!” 郭宇凡嘴角的狞笑僵住,转而蒙上一层恼恨之色。 他的门牙究竟是怎么缺的,不需要这傻子提醒! 兰清笳对暗处的暗卫示意了一番,让他们暂时别出手。 她想听听这人究竟是怎么作死的,到时候扭送官府的时候,也好有现成的证词。 她便走上前,故作畏惧地道:“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郭宇凡看到兰清笳这副畏惧的模样,心中顿时一阵快意。 那小子对他们兄妹下手的时候,可想过他的娘子会落入自己的手中? 郭宇凡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略带狰狞的笑,“我要做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这般标致的小娘子,跟了那么一个光有脸的穷光蛋,岂不可惜? 还不如跟了小爷我,定叫你吃香的喝辣的,一生不愁。” 他又转向兰清荷与云锦心,云锦心也便罢了,不过是个尚未长成的小丫头片子,但兰清荷却是珠圆玉润,那身材,该有肉的有肉,最是合他的胃口。 这般想着,他便禁不住咽了咽唾沫。 “这两位小娘子我定也会好好相待,断不会亏了你们。” 郭宇凡被色胆蒙了眼,压根就没注意到,她们今日这一身衣裳鲜亮,一看也并非小门小户出身的。 也是之前兰清笳与秦淮在赶路时太过朴素,给了他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他们就是没钱的穷光蛋,这才生出这么自得的自我满足感。 云锦心和兰清荷却是被恶心坏了,心中还禁不住生出了一阵阵莫名的慌乱。 她们今日出门没带家丁,可是对方那么多人,还都是青壮护卫,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办? 云锦心看着那人,隐约间似乎觉得像是曾经见过似的,但又想不起来。 她也顾不得多想,她壮着胆,鼓足了勇气朝他凶巴巴地喝骂,“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谁吗?你若是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你定然不得好死!” 郭宇凡嗤笑一声,“那我倒是要动动试试!看你们能不能叫我不得好死!” 他说着就要挥手下令,付明轩冲上前,磕磕巴巴地怒道:“你,你们休想动他们,除,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郭宇凡看到付明轩这副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 “就凭你?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 他笑过之后,面色陡然一沉,声音也变得沉冷森然。 “便是你们,在我们的马车上动手脚,在马匹的饲料和我们的饭菜里下巴豆,害得我们兄妹狼狈不堪! 我本还在想要怎么找到你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没想到刚一进城就被我遇上了,真是天助我也!Ъiqikunět 既然老天爷都帮我,那我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么大好的一次机会! 今天,我必须要把我们兄妹当初受的苦一并找补回来! 还愣着做什么,上!先把这小子给我打死!其余三人,都活捉了!” 随着郭宇凡的一声令下,他的众手下当即一拥而上。 云锦心和兰清荷吓得抱作一团,两人齐齐扯着嗓子喊“救命!” 紧接着,她们就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然后是有人被撂倒的闷哼声,哎哟的痛呼声。 那声音刺激着她们的耳膜,叫她们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 忽的,有人身后拍了拍她们的肩,她们吓得“啊啊”大叫,口中疯狂大喊,“滚开,别碰我们!” 正怕得灵魂出窍之时,头顶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是我,已经没事了。” 第403章:被官差抓走了 两人愣了愣,片刻,才缓缓地抬起头,朝四周望去。 就看到方才还凶神恶煞,耀武扬威的凶徒,此时正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地,一个个都捂着身上的痛处,发出痛苦的呻吟,竟是根本起不来。 郭宇凡更是满嘴的血,他的牙又被打掉了两颗,此时正捂着嘴嗷嗷惨叫。 暗卫们揍了人,又深藏功与名,安安静静地消失了。 云锦心和兰清荷只以为是兰清笳和付明轩把这些人撂倒的,她们不觉瞪大了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奇之色。biqikμnět 兰清荷知道大姐姐拜了玄机公子为师,学了武,但她没想到,大姐姐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 瞬间,她望向兰清笳的眼神都闪起了光。 云锦心也很惊奇,不过她以为付明轩才是战斗的主力,毕竟一般男子的功夫都会比较厉害。 方才看他吓得说话都磕巴了,没想到真正动起手来,竟然是这么厉害! 瞬间,她对付明轩不禁生出了深深的敬佩。 她由衷地道:“表姐好厉害,付公子也好厉害!” 付明轩急忙道,“不是我,我不厉害,我什么都没做,刚刚是……” 他的确什么都没做,他刚刚还在发抖,就有一群人冒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将这些人都撂倒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清笳淡淡打断了。 “不过几个小毛贼罢了,不足为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不想暴露秦淮的暗卫。 付明轩挠挠头,虽然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说,但既然如此,他便也乖乖地闭嘴了。 不明白的事不问,只乖乖照做就是了。 于是付明轩就收获了云锦心更加真诚热切地敬佩与称赞,付明轩被夸得耳根都红了,只能支支吾吾,全盘接收。 云锦心瞪着地上的一众哀哀直叫的人,想到这些人方才要对她们做的事,脸上便满是愤愤之色。 “这些人怎么办?” 兰清笳淡淡道:“送官吧。” 云锦心正想着回去找丫鬟,让她们去报官,很快就有巡街的官差往这边来。 云锦心自报了云家的身份,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一遍。 官差们看着这被揍得有些惨的人,再看看这三名娇娇弱弱的夫人小姐,最后把赞赏钦佩的目光落在了付明轩的身上。 这几位夫人小姐都这般娇弱,自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能把这群人揍得这般惨,定然就是这位壮士了。 他能以一人之力撂倒这般多人,可见功夫了得! 付明轩又莫名其妙地接收了一波赞赏钦佩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挠挠头,眼中盛满了迷茫与困惑。 兰清笳回头看了狼狈痛呼的郭宇凡一眼,淡淡道:“我们突然消失了,丫鬟们定然十分焦急,还是先回去吧,这些人交给官爷们处置便是了。” 云锦心虽然心中恼怒,但也知道她们的确不宜在此久待,不然事情闹大,对她们的名声都不好。 她们便折返回去,寻找自家丫鬟。 这件事待回去了再告诉祖父祖母,让他们派人到府衙去处理,到时候这些人定要脱一层皮! 郭宇凡在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又掉了两颗门牙。 战局的扭转实在是快得让他猝不及防,待他回过神来,自己的人就已经东倒西歪地倒了一片。 郭宇凡看到官差来了,数次想开口,报上自己的是云家的外孙,但一开口就是满口的血,还疼得他直吸气,根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被那官差粗暴地提溜了起来,他忍着疼开口,“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我是云家的人!” 郭宇凡的话虽然说得含糊,但也让官差们听清了。 但是这话非但没有让他们相信,反而惹来了一阵哈哈大笑。 “云家?哈哈哈,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真是笑死人!” 方才那位才是真正的云家小姐! 这人竟然敢说自己是云家的人,若真如此,怎么会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还打了起来?筆趣庫 官差们觉得,这简直是他们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了。 郭宇凡拼命解释,但是没人相信他。 他满嘴都是血,疼得几乎背过气去,最后只得狠狠地闭了嘴。 他心中想着,等到自家外祖父知道自己受的这委屈,定然会派人来为他好好出这一口气!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那头,郭寒月坐在一处酒楼的厢房中,在等待着自家哥哥回来。 他们兄妹路上出了那等变故,郭寒月险些没直接在路上病死。 撑着病体赶路,好容易到了,派人去给外祖父传信,想象中的热烈欢迎并没有,只有一个马管事带着几人前来迎接。 郭寒月本就心高气傲,见到此番情形就更加气闷不已。 方才郭宇凡突然喊停了马车,将马管事一行都打发去给他们买东西,转头,他就带着自己的人去干大事去了。 他自然没有瞒着郭寒月,郭寒月听罢之后高兴得连原本还有些不适的身体都好了不少。 马管事一行被指使着去给这两兄妹买东西,东西买回来了,那表少爷和一众下人却都不见了。 表小姐则是直接进了酒楼开了间厢房,倒是在里头坐得安稳,还点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吃上了。 马管事还是瞧见了停在外头的马车,一番打探才寻到了厢房去。 马管事自然不高兴,这眼看就要到家了,他们却不老老实实赶路,反而还在这酒楼吃上了,这,这算什么事。 难不成,到了云家还没有一口点心给他们吃? 但就算是表亲,不论如何,也都是主子。 马管事便委婉地提了一番,让他们赶紧回去,老太爷和老太夫人还等着呢。 郭寒月却淡淡道:“不急。” 哪怕她也很急切地想要看到淮南王,但现在,她更急切地想要收拾了那害得她丢脸的小贱人! 马管事的面色自然不好看,正想要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姐,不,不好了!” 方才郭寒月有些等不及,就派人去瞧一瞧结果如何。 她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家哥哥带回来的好消息,但是好消息没等到,反而等到了一个让她天旋地转的噩耗。biqikμnět 郭寒月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的面皮当即狠狠抽了抽,沉声,“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有话慢慢说!” 那人却根本顾不上慢慢说,直接丢出了一个惊天炸雷。 “少爷,少爷他,他满嘴是血,被,被官差抓走了! 还有其他人,一个个也浑身是伤,也都被官差带走了!” 第404章:压压惊 “什么?” 郭寒月几乎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面上一阵狰狞扭曲,几乎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也是一头雾水,“小,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一旁的马管事听得眼皮直跳,他直觉这对兄妹只怕没有做什么好事。 郭寒月却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她只觉得一定又是那小贱人使了阴招害了自家哥哥。 她当即望向马管事,“快,带我回去!我要马上见到外祖父,我要让外祖父去救我哥哥!” 说着她就急急忙忙起身,这下她再也不用马管事请,自己就抬步急冲冲地往外而去。 马管事急忙跟上,口中急忙问,“表小姐,表少爷方才去做了什么事?不然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被官差抓了?” 郭寒月转头怒瞪了他一眼,“这是你一个下人该问的吗?给我带路就是!” 马管事在云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几日,便是连淮南王和淮南王妃都对他客客气气,从未这般目中无人,这位表小姐,当真是好大的脸面。 马管事心中恼怒,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依言在前头带路。 那头,郭寒月与马管事急匆匆地往云家赶,这头,兰清笳一行则是正在四处寻找自家丫鬟。 但谁料还没找到丫鬟,倒是先瞧见了其他人。 “咦,那不是王爷和小叔叔吗?” 云锦心眼尖瞧见了他们,兰清笳姐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对方也看到了她们,正抬步匆匆地朝这边而来。Ъiqikunět 两个男人脸上都满是煞气,云锦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道,幸亏表姐和小婶婶都没事,不然,自己这个主动将她们带出门的罪魁祸首,只怕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秦淮一把握住兰清笳的手,沉声,“有没有事?” 兰清笳笑道:“当然没事。” 他的暗卫又不是吃素的。 云子鹤目光紧紧落在兰清荷的脸上,见到她那残留着的泪痕,眸色顿时染上一片幽沉。 兰清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满眼都写着“我好委屈”“我好害怕”。 云子鹤将她软乎乎肉嘟嘟的手握在掌中,柔声道:“没事了。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 兰清荷仰头看他,小小声地提要求,“我想吃飘香楼的罐焖鱼唇压压惊。” 云子鹤:“……好。” 她一下就笑了,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都没有。 云子鹤嘴角不禁抽了抽。 他觉得他其实可以不用来,直接派人送点吃的来就可以了。 她们两人都有人安慰,只有云锦心没有,她瞬间更加羡慕了,心想自己的如意郎君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就算她们没出事,但却并不能让秦淮的怒火消减。 “是什么人?” 兰清笳还没开口,付明轩就抢先道:“就是上次被神仙哥哥打掉一颗牙的那个坏蛋!” 秦淮听到这话,眼神中不由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 “竟然是他,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他们已经被衙差带走了,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家人捞出来,免于牢狱之灾。” 云锦心当即道:“我们马上回去告状,不管他是什么来路,定要让他挨板子,蹲大狱,如此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秦淮是唯一一个知道郭宇凡身份的人,他闻言却并未多言,只是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很快,他们双方就要见面了。 到时候,场面定然会十分精彩。 因为发生了这桩事,原本计划好的游河之行也便作罢了,再漂亮的夜景,也没了心情欣赏。 当下,还是回家告状更要紧些。 这头,郭寒月也急匆匆地到了云家,准备告状。 原本她以为,就算云家没有阖府上下都热情恭迎她,至少表面功夫总要做吧。筆趣庫 但在门口,就只有一个老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来迎她。 对方甚至连哥哥的去处都没问,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少了个人似的。 郭寒月强压心头不快,跟着那老嬷嬷进了府中,见到了外祖母,还有几位舅母和表嫂。 但见到她们,郭寒月的心情一下就变得更差了。 她的母亲并非嫡出,这外祖母自然也就不是她的亲外祖母。但她好歹也算是云家的表小姐,不管怎么说至少那表面的功夫总该做一做吧。 这外祖母和几位舅母表嫂倒好,板着一张脸,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就好像自己这个客人来得半点都不是时候,半点都不受人欢迎似的。 郭寒月原本就因为哥哥的事心中着急烦忧,眼下见到这番情形,面色更是十分难看。 然而她却是误会了,她纵然不是云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但也不至于会故意给她一个小姑娘难堪。 现在众人面色不好看,是因为丫鬟回来传的话,说兰清笳一行追着个小偷儿,眨眼睛就不见了。 后来虽然人找到了,也没事儿,但下人的消息还没及时传回来,云老夫人一心记挂着她们,自然心情不好。 底下的女眷,看到老夫人心情不好,她们自然也没有笑脸。 更何况,这一道出门的还有云锦心,她是二舅母的亲女儿,眼下自然格外揪心。 别说是来了个表小姐,就算是皇帝来了,她可都不一定笑得出来。 郭寒月并不知这些,她看到众人的面色,已经在脑中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原本就不怎么宽宏的气量,瞬间变得更加狭小了。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愿意来见她们,她自然只想去见外祖父,毕竟外祖父才是她的亲外祖父,他见了自己才不会像她们这样,全无半丝真心。Ъiqikunět 自己求他做主他必然是会答应下来。 但她毕竟是女眷,进了府自然得先来拜会女性长辈。 郭寒月心中百般不快也只能强自按捺,按照规矩礼仪先跟她们见了礼。 她正准备开口说自家哥哥的事,云老夫人就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月娘一路长途跋涉,定是累了,先下去洗漱一番。 我再命人给你备些膳食,今晚你便先好好休息吧。 待明日,再为你好好接风洗尘。” 原本的接风洗尘宴自然是在今晚,但现在笳儿她们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当然没有心情再办什么接风洗尘宴。 在云老夫人心中,这郭家兄妹与自己的亲外孙女之间,自然是有亲疏远近的。 第405章:直接被忽略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个是自己唯一的亲外孙女,一个只是名义上的外孙女,正常人都会有亲疏之别。 云老夫人也没打算慢待她,厢房、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应事务都准备妥当,便是吃食也不会有半分不妥,绝对堪称丰盛。 然而,郭寒月却将这当做了彻彻底底的忽视和慢待。 她与哥哥千里迢迢而来,竟然连一场接风宴都没有,就这么草草地将她打发了? 郭寒月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很是难看。 只是云老夫人心中挂虑着兰清笳三人的安危,一时之间便没有注意。 原本打算开口向她告知自家哥哥的事,现在也一下咽了回去。 这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她现在都已经这么慢待自己,自己就算说了,她又怎么会上心? 郭寒月也勉强支起了一抹笑,开口道:“多谢外祖母,不过月娘想先去见见外祖父,许久未见,月娘委实想念他老人家。” 云老夫人闻言,也没有什么好阻拦的,便同意了。 郭寒月转身正要离开,谁料还没走出去,迎面便有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走来,略显嘈杂。 还没见到来人,郭寒月便先听到了一道声如洪钟的苍老声音。 “笳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郭寒月的脚步顿住。 很快,便见一个满脸皱纹,须发半百的老者疾步走了进来。 他走得有些喘,面色有些涨红,身侧有一个面色古铜的少年搀着他,试图让他走慢些,但他却是丝毫不顾。 后边,还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跟着,皆是面露焦色。 郭寒月见到为首的老者,心头顿时一喜,一声“外祖父”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他就径直越过了她,朝前走去。筆趣庫 身后的两个少年也似根本没瞧见她似的,也径直越过她去。 郭寒月的面色顿时微微一僵,一股尴尬又难堪的情绪在心头徘徊。 云老太爷现在满心满眼全都是宝贝外孙女兰清笳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云老夫人见他满头大汗,神色焦急,生怕他一不小心喘不上气来,回头笳儿还没出事,他倒是先有个好歹。 老夫人便起身将他扶着坐下,缓声道:“她们只是追着偷儿,不小心跟丫鬟们走散了,街上那么多人,不会出事的。httpδ:Ъiqikunēt 更何况,笳儿是习过武的,王爷也派了人暗中保护着,定然不会有事的。” 云老夫人自己心里也着急,但是她却也能保持镇定,不然所有人都盲目着急,岂不是都乱了方寸? 那肤色古铜的少年云长黎便也跟着道:“对啊,笳表姐的功夫是宋前辈教的,宋前辈的功夫那么厉害,笳表姐定然也不会有多差。 要是真遇到几个小毛贼,定能轻易对付。” 其余媳妇和孙媳也都出声宽慰,云老太爷原本火急火燎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下来。 但不知她们的确切情况,心中终归是不大放心。 郭寒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里提到的都是那位淮南王妃兰清笳,言语间满是关切之意。 然而自己站在这里半晌都没人注意到。 郭寒月的心中又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着似的,委实是烧得难受。 她张嘴,正准备从外祖父那里分来一点注意力,外面就“蹬蹬蹬”地有人跑了进来,那下人的行径很是没规矩。 然而此时却没人斥责他,因为他口中直呼,“找到了找到了。 回老太爷,回老夫人,三小姐、表小姐,还有少夫人都找到了。 她们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这会儿正往回赶,很快就到府里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众人,一颗心这才落了回去。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的面容这才彻底舒展,露出了放心的笑来。 屋中的气氛陡然间便松快了下来,大家脸上就都有了笑意。 这时候,四公子云长君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一个陌生姑娘。 瞧着那装扮,也不像是丫鬟,看脸,似乎有点面熟,但是一时之间又有点记不起来究竟是谁。 他性格爽朗憨直,便直接问出了声,“那位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在那儿杵着呢?” 他的意思是,怎么干站在门口附近的位置,像是刚进来,又像是要出去,有点奇怪。 云长君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大喇喇的,比较直接。 他这话也不过就是表达自己的疑问,但心思有七八十道弯的郭寒月却是一下就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点似的,面色霎时涨得通红。 她觉得云长君的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不然正常人哪里会用“杵着”这样的词? 这不是把她当成了伺候人的小丫鬟吗? 郭寒月委屈得眼泪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了。 云长君的母亲韦氏当即就斥了自家儿子一句,“你怎么说话呢,那是你滇州来的月表妹!”biqikμnět 郭寒月兄妹要来,这事早就提前写过信,是以大家都知道。 方才没认出来,现在听韦氏这么一说,自然就立马对上了。 只是,云子鹤成婚,郭家那边只派人送了礼物便罢,却没派人来参加宴席。 现在不年不节的,倒是突然让一双儿女来了,这倒是有些令人费解。 但大家自然只是在心里嘀咕,这亲戚都已经到了家里来了,总不能因为不年不节就把人赶出去不是。 云长君笑呵呵的,“原来是月表妹啊,许多年未见,我一时都认不出来了。” 云老太爷这时候才认真地审视起郭寒月来,他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来。 “原来是月娘,比上回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大家都在笑,郭寒月却是垂着头,双目含泪,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三老爷的长媳方氏方才就瞧这位表妹总耷拉着一张脸,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像是全世界都欠着她似的。 现在见她如此作派,方氏便故作疑惑地问,“哎呀,月表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哭了?莫不是我们云家哪里怠慢了你,让你心中生了不快?” 方氏不说大家都还没怎么注意到,毕竟郭寒月一直埋着头,而且也没发出声音,大家便只当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 经方氏一提醒,在场众人眼神便刷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果然便瞧见了她正在隐忍地垂泪。 她那垂泪的模样,可不像是喜极而泣的样子。 第406章:添油加醋地告状 这就有些晦气了。https:ЪiqikuΠet 刚到别人家省亲,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掉眼泪,还一副这么委屈巴巴的样子,这不知道的,可不就觉得是云家怠慢了她吗? 云老夫人面色一下就有些不好看了。 方才老太爷没来,现在她这般在人前落泪,不知道的还当是自己怎么着她了呢! 云老太爷也蹙了蹙眉,方才的那点子好心情一下子就大打了折扣。 他沉声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 郭寒月是因为觉得屈服,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所以才忍不住落泪。 但是现在,自己却不能说,若是真说了,不是在告老夫人的状,也是给老太爷没脸,同样会惹她不快。 而且自己真要说出个自己受委屈受冷落的一二三来,她又说不出口。 那些心思都太过小女儿家,上不得台面,真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小气,而不会同情怜惜她。 是以,郭寒月便只能把自己的委屈憋回去,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目含泪地望着云老太爷。 众人一下就被这一番阵仗吓了一跳,这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要上纲上线到要跪地哭诉? 众人都满是疑惑,就听她哽咽道:“外祖父,哥哥他,他出事了,您,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大家一听,这才回过神来,之前的信上说是两兄妹一起来,现在却只见到了妹妹,没见着哥哥。 原本大家还以为这是她的哥哥是对她们这些女眷避嫌,去单独跟几个老爷见面了。 现在看来,竟然不是。 云老夫人面上神色却是淡了几分。 她方才提出要去见外祖父,原来不是因为单纯的想念,而是因为自家哥哥出了事,她想要求他救人。 这些话她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对着她这个“外祖母”却是闭口不提,巴巴地等着见到了自己的亲外祖父才开口相求。 这显然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在心里防备着她,不信任她呢。 既然别人不信自己,云老夫人自然便不会主动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给自己没事找事。 她只坐在一旁淡淡地抿了一口茶,不打算开口。 云老太爷见到郭寒月这副模样,便知道事情定然不小,他当即神情一肃,沉声问,“你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郭寒月当即就抽抽噎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掐头去尾地美化了一番,狠狠地告了一状。 “我们兄妹从滇州出发,原本一路都顺顺利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但谁料,在某个城镇落脚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行人。 他们先是跟我们抢房间,硬是要把我们定好的上房抢去,最后我们不肯相让,他们便怀恨在心,甚至直接动手,将哥哥的一颗门牙都打掉了去! 第二天,他们不仅在我们的马车上动手脚,让马车的车辕半路坏掉,无法前行。 还在马匹的饲料里下巴豆,让所有马都腹泻不止,根本没法再赶路。 我们一行人就这么被困在半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多久还突降暴雨,我们被淋得十分狼狈。 一直到第二天,我们派的人才折返回去,找来了新的马匹和马车。 但因为被淋雨,我身上全都湿透了,感染了高热风寒,若非我命大,我定是已经丧命了!” 郭寒月将自己也中了巴豆之事隐而不说,毕竟,那件事说来,当真是太丢人了。 众人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她提自己的哥哥。 莫非,郭寒月的风寒熬过来了,他哥哥的风寒反而没熬过来,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可是不对啊,他们到城门的时候就派人来传了口信儿,当时说的是兄妹二人一并到了。 这都已经到了城门口了,马上就要到家里了,还能出什么变故? 云老太爷也出声催促,“那凡哥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郭寒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们进了城门之后,本是直接往外祖家来。 但是中途,哥哥却又遇到了那一行人!哥哥性子冲动易怒,他见到了仇人,便带了人赶上去,打算讨要个说法。 但谁知,没多会儿,我派去查探的人就回来说,哥哥和一行侍卫们都被打得浑身是血,还被官差绑起来带走了! 哥哥说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动手,双方不过打了一个照面,对方就直接把他们按在地上打,打完之后还反过来向官爷诬陷他们意图不 筆趣庫轨。 我的人上前试图解释,说哥哥是云家的表公子,希望官差看在云家的面子上,将哥哥放了。 再或者双方互相站到一块儿,双方把事情好好解释一遍,对质一番,看看究竟谁占理。 但那官差却根本不予理会,还,还说云家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商贾之家罢了!” 郭寒月半真半假地编着谎话,说到最后,便是连她自己都信了,好像那些官差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似的。 在座的云家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个的面色都是一片青白交加,都不好看。 云家的确是商贾之家,但商贾之家难道就要被踩在脚底?就没有半点尊严,就不值得半丝尊重? 云家的人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被带走? 不管怎么说,云家在江南也是一大富商,便是官府,也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才对。 像今天这样毫不客气的话,听在耳里,当真是刺耳。 尤其是落在一直想要改换门庭的云老太爷的耳朵里,愈发如此。 便是云老夫人听了这样的话,眉头都禁不住蹙了起来,心中生出一抹不快的情绪。 假若那郭宇凡真的打出了云家表少爷的名号,却还是被无缘无故带走了,那便是那些官差完全不把云家放在眼里,那丢脸的,便是他们云家。 郭寒月是真心实意地担忧自家兄长,一番添油加醋自然添得毫无负担。 众人光听郭寒月的这番话,便也顺着她的思路,觉得是对方收买了官差,还对郭宇凡痛下黑手。biqikμnět 云老太爷的面色一片铁青,双手紧握成拳,青筋都禁不住微微冒了起来。 “岂有此理,真当我云家没人了吗?” 郭寒月哭得满脸都是泪,“外祖父,月娘与哥哥出门在外,素来都是恪守本分,不敢胡乱惹事的。 这次,纯粹就是那一行人不讲道理,记恨上了我们兄妹二人,存心找麻烦。 方才便是我哥哥率先带人冲上去的,但他必然是半点好处都没占到! 他现在又被抓进了府衙,那等地方,只要进去就得脱一层皮的啊。 求求外祖父,快派人去救救哥哥吧!若是他在这里出了事,我,我实在是无颜回去见爹娘啊!” 第407章:难道没认出她来? 郭寒月哭得伤心欲绝,满脸都是着急与殷切之色。 叫人瞧了,心中都禁不住泛起一阵阵疼惜与涟漪。 只有云长逸,目光淡淡地落在郭寒月的脸上。 她的确哭得伤心,言辞殷殷恳切,但云长逸的心里却掀不起什么波澜。 这对兄妹又不是第一次来云家了,就算上一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但他的记性好,对他们兄妹的为人品性,却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郭宇凡在长辈面前倒是装得极好,可私底下,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别人或许没有撞见过,但他却是窥得一清二楚。 那般品性的人,可不像是那种不会招惹是非的。 这位表妹的话,大概只能信三分。 只是云长逸却并没有多嘴,究竟该不该信,信几分,这自然有长辈们论断。 毕竟也是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云老太爷自然也心疼,他当即唤来了人,正要吩咐他去官府跑一趟,外面就有婆子进来回禀,“三小姐,表小姐和四少夫人回来了,王爷和四老爷、付公子也来了。” 婆子口中的四老爷,便是云子鹤。 他在兄弟间排行老幺,便是老四,就算年纪不大,也已经被称作四老爷了。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和说话声。 云老夫人闻言,脸上立马就带上了一丝笑意,云老太爷的注意力也不由得被分出去了几分。筆趣庫 便是那正跪在地上哭诉的郭寒月,此时也是背脊一挺,神情一绷,显出几分手忙脚乱来。 那婆子口中的王爷,除了淮南王以外又还会是谁? 定然是他! 郭寒月赶忙抬起手臂,用衣袖将自己脸上的泪擦干。 她心中开始暗暗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就哭成了这样呢? 现在脸上的妆一定已经哭花了,眼睛肯定也已经哭肿了。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最美的时候,偏偏这时候淮南王却来了,偏偏就要看到她的这副模样。 郭寒月心中不禁一阵阵懊恼。 就在她无比懊恼之时,那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隐约间好像还听到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那声音很好听,她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只是自己约莫听到的机会不多,所以印象也并不算深刻,她一时之间便没有想起来。 这道声音,会不会就是淮南王殿下的?难道自己以前曾经见过他? 听说淮南王小时候是在宫外长大的,并不是在燕京城长大,便是被封了淮南王的王位,他也时常在各处游历。 说不定,在自己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真的可能见过他呢。 这个想法在心中冒了出来,她自己一下被这个毫无根据的想法甜了一下,就好似自己与淮南王当真是已经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 郭寒月悄悄转过头,打算偷偷看一眼,那个拥有这么一把好嗓子的淮南王究竟长了一副怎样的容貌。 但是转过去的瞬间,她却豁然呆住了。 她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几乎要硬生生地瞪了出来,浑身陡然僵住,脑袋里也似乎嗡地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似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是他们?怎么会是他们? 难,难道,当初那个在客栈里,看起来一身朴素,却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就是淮南王? 而那个与他一道,被哥哥觊觎的女人,就是她的表姐兰清笳? 这,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这绝对不可能! 秦淮目光淡淡地与她对上,看到她那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神色,秦淮却是面色冷淡,没有一丝波澜。筆趣庫 而兰清笳和付明轩,在看到郭寒月时,却是齐齐怔了一下。 当时郭寒月露面时,是戴着面纱的。 第二天吃饭时,她也是故作姿态抬着袖子遮遮掩掩,一副生怕别人看到她的绝世容颜,会对她生出什么觊觎之心似的。 是以,兰清笳和付明轩其实并没有看到过她摘掉面纱之后的样子。 现在看到她,两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们确信,他们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人,但是,却又没有熟悉到让他们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 双方目光对上,郭寒月面白如纸。 她的脑中乱成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待会儿要怎么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方才刚刚把事情颠倒黑白地一番告状控诉,现在转头,正主就出现了。 到时候双方方面对峙,自己只怕是半点理都占不到……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他们只不过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转开了目光,并没有露出愤怒惊讶的神色。 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似的。 郭寒月的脑子灵光一闪,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对啊,她怎么忘了,当初自己是戴着面纱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自己的真容。 而她的丫鬟青杏则是与其他人一起去安排自己的那些行李箱笼去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让她贴身跟着。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与他们起冲突的人! 他们没认出她来,那自己岂不是就完全可以逃过这一劫? 至于哥哥,那,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以后都不要碰上,岂不是就行了? 反正哥哥受伤了,他要养伤,不宜见客,自然就不会碰上了。 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拆穿了。 她想通了这一点,眼中顿时一阵发亮。 整个人都有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感觉。 方才那种走到绝路的感觉瞬间消失。 看来,老天爷还是垂怜她的,不然也不会让她能顺利地躲过这一劫? 郭寒月那瞬息之间飞快变化的神色,尽数落入了秦淮的眼中。 秦淮表面淡定自若,就好像真的半点都没认出她来似的。Ъiqikunět 但实际上,心底却是一阵冷笑。 且让她多得意一会儿吧,现在越是得意,越是以为自己安然无恙,待会儿被揭了面皮的时候,也才越是尴尬难堪,无地自容。 云锦心开口的声音拉回了兰清笳的思绪,让兰清笳甩开了自己脑中那对郭寒月的莫名熟悉感。 “祖父,祖母,我们可是受了大委屈,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云老太爷一听,又是来告状的。 但他却没有半分不耐,反而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快说来,祖父定然会为你做主!” 第408章:这个故事有点熟悉 言辞间的那抹关切焦急之意,满得几乎要溢了出来。 郭寒月心中不由得再次产生了比较的心理。 方才外祖父听到自己的哭诉的时候,明显就没有这么关心,这么焦急! 现在自己还跪在地上,却无人理会,难道就要一直让她这么跪着吗? 反而是云长君注意到了,他开口道:“祖父,先让月表妹起来坐着吧。” 云老太爷这才想起,赶紧让郭寒月起身,让丫鬟给添了一张椅子坐下。 但兰清笳等人却是可以坐在原本厅中就有的位置上,而自己,却是只能坐另外添的椅子,还只能坐到最后面的位置,果然是亲疏有别! 郭寒月搅着手中帕子,心中很是愤愤不平。 云老夫人给他们互相引荐了一番,郭寒月便勉强压下自己的愤愤,露出一抹笑来。 云锦心以前见过郭寒月这个表姐,只不过交情一般,现在再见也没什么感觉。 倒是兰清笳,越是看她,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她觉得自己只需要一点点,马上就能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可脑中的思绪就偏偏打了结,就这么堵着,就是想不起来。 云老太爷又想起了郭宇凡的那件事,他当即又对小厮嘱咐完方才未说完的话。 “你,去府衙跑一趟,带上我的名帖,定要把表少爷保出来。”筆趣庫 云锦心听了这话,当即就问,“表哥怎么了?怎么进了府衙?” 郭寒月一听,神情就禁不住微微绷了起来。 她赶忙抢先道:“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和官爷发生了一些误会。” 这话说得含糊,云锦心只当她是不想说,便没有追问。 不过她却对云老太爷道:“祖父,说来也巧,我们的方才便收拾了一群人,他们也被带进了府衙。 我们正担心那人会被家人捞出去,正想让您老人家派人去打点一番,让那些人好好吃一吃苦头呢! 您不知道,我们当时被那一群人围着,那为首的公子当真是恶心坏了,满口的污言秽语! 若非笳表姐和付公子武功了得,我们怕是就要被他们掳走了!” 郭寒月的心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这怎么能行?若是真的派人去了,那岂不是露馅儿了? 她当即抢话,“这只怕不妥吧。” 郭寒月心中着急,说出这话未免便多了几分着急,也显出了几分生硬。 云锦心正在义愤填膺地告状,没想到却被郭寒月这么生硬地截断了。 云锦心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抹不悦。 “这怎么不妥了?” 郭寒月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太过生硬,她下意识地伸手捋了捋自己鬓间的头发,这才放缓了声音道:“我觉得,既然那人已经被抓了,县太爷必然能秉公办理,断不会姑息纵容。 反而是让外祖父派人去打点,倒是让县太爷觉得云家的手伸太长,要仗势欺人,干扰办案了。 这对外祖父的名声不好,对云家的名声也不好。” 云锦心闻言,便当即顶了一句,“那你不也让祖父去把你哥哥捞出来吗?这不是一样会影响祖父的声誉,影响云家的声誉?” 郭寒月被她这话一噎,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才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如何能一样?我哥哥是被冤枉的,这其中有误会,我让外祖父去帮忙不过是为了让我哥哥少受点苦头罢了。 但表妹口中的那个坏人,他是有了实际的罪行,是被抓了个正着的,县太爷公正严明,自然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姑息纵容。 所以,表妹的那件事,不用外祖父出面也能有一个好结果。 若是外祖父插手了,反而不美。”ъiqiku 郭寒月的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的,云锦心一时之间,竟然被她说得愣住了,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时之间,云锦心不禁一阵气恼。 明明都是告状,为什么她可以告状,自己告状她却要横加阻拦? 就在这时,秦淮淡淡开口,“郭小姐所言极是,相信县太爷定然会秉公办理,对于那样胆敢公然强抢民女,毫无礼义廉耻之心,猪狗不如的禽兽,定然不会心慈手软,姑息纵容。” 郭寒月听了这话,面色却是禁不住微微一僵。 虽然淮南王是顺着自己的话头在说,是在赞同自己,但是,郭寒月听到那一连串的修饰词,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 那些话,可都是在骂她哥哥的! 不仅是在骂她哥哥是禽兽,还是在咒她哥哥! 可是,自己表面上却是半个字都不能多说,只能憋屈地认了下来,跟着点头。 连秦淮都开口了,云老太爷便自然不好再派人去横加干涉这件事了。 他便只让小厮到县衙去把郭宇凡捞出来。 郭寒月见终于蒙混过去了,心中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云锦心却还是很不开心,觉得还是太便宜了那个人。 她便只能期盼着县太爷能秉公执法,不要被那个人的家人压上一头,随随便便就把她放了。 云老夫人转而继续问起了方才在街上的事情经过,云锦心方才正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发挥,现在当然是抢着说。 她口齿伶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活灵活现,也正是因为太过活灵活现,也将那个人的无耻下流描绘得入木三分。 在场众人都听得满心气恼,秦淮和云子鹤的面色都一片幽沉。 只有郭寒月听得面色青白交错,很是尴尬。 云老夫人气得大动肝火,“正是岂有此理!竟然有人胆敢在街上公然行凶,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云锦心的娘亲抚了抚胸口,“幸好没事。” 云子勋的长媳方氏又开口问了句,“那些人是特意抢了心儿的荷包,引你们到巷子去的?” 云锦心点头。 方氏又道:“这么说来的话,他们是早就盯上你们了。那些人你瞧着可有眼熟?是不是以前得罪了的人?” 兰清笳开口接话,“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云老夫人和云老太爷当即神情一紧,“冲着你去的?难道又是之前那些杀手?可是那个案子不是说已经破了吗?” 兰清笳听到他们急切的声音,便知道他们是真心地为自己担心。 兰清笳的心中一阵熨帖,便愈发不忍他们担心。 她便开口解释,“他们不是杀手,是此前在路上遇到的一对兄妹。 他们想强迫我们把两间上房让出去,我与王爷不肯,这才结下的梁子。 后来他们兄妹怀恨在心,夜半商量想在我们的马车和饭食里动手脚,欲谋害王爷的性命,再将我劫走。 幸而王爷手下发现,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不过王爷人善,并未要他们性命,只是给他们的饭食和马匹下了些巴豆,给他们一点教训。ъiqiku 不想这次竟然又遇上,反而被他们缠上,意图行凶。” 兰清笳说完这番话,厅中的氛围瞬间凝滞住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啊。 第409章:赌一把 瞬间,听过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郭寒月。 郭寒月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原本还勉强维持着笑容的面容也彻底凝固,定格在了一个僵硬难看的瞬间。 她脑子乱作了一团,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怎么反应。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算不算是被拆穿了,她究竟是该继续装傻,还是该赶紧悬崖勒马,及时找补。 若是她根本就没有被看穿,大家都还没有把她们两人口中说的两件事对号入座,自己反而主动开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拆穿了? 那样的话,她简直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郭寒月手心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暗暗看了一眼兰清笳和秦淮,见他们的神色都没有明显的异样,她咬咬牙,决定还是堵一把。 在众人都没有开口的时候,郭寒月率先开口。 她扯出一抹略带惊诧的神色,“表姐在路上也遇到麻烦了?说来也巧,我与哥哥在路上也遇到了要与我们换房间的人,也与他们接了梁子。 我们兄妹初次没有长辈带着出远门,也低估了人心险恶,明明错在他们,我们兄妹反而被他们算计,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郭寒月的神色懊恼,语气里略带了些许愤愤,委实叫人瞧不出半丝异样来。 “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兄妹定然要长些心了。” 厅中众人见此,也都纷纷压下了方才升起的那一抹有些荒唐的猜测。 他们方才竟然以为郭寒月和兰清笳故事里那个结了梁子的人就是他们彼此。httpδ:Ъiqikunēt 这可真是有些荒唐了。 若真是彼此的话,他们不可能见到对方还不认识啊。 试问,乍然瞧见自己结了大梁子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的亲戚,谁能做到神色如常,面不改色? 或多或少也会露出惊讶诧异不敢置信的神色吧。 就算演技再好,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半分不露。 尤其是有那位付公子在,他是个心智不全的,凡事最是藏不住心思,就算别人能隐藏心思,这位付公子定然也藏不住。 既然连他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那就说明,他们双方之前是不认识的。 众人都收起了方才的想法,暗暗觉得自己真是太过阴谋论了,平白将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只有云长逸,眸光微微闪了闪。 如果方才他没看错的话,郭寒月瞧见了兰清笳一行进来时,面色陡然之间一下就变得十分复杂,有震惊,有恐惧,还有紧张,最后不知又怎的,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但云长逸心思细腻,观察细致入微。 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一副正常的模样,可实际上,眼神间微微的闪烁,面色微微的紧绷,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神。 尤其是方才兰清笳说完了那番话之后,郭寒月的面色一下就变得煞白,整个人的神情也陡然僵住了。 那样的反应,可不像是正常情况下会有的反应。 云长逸想到那种可能,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里,却是暗暗生出了几分期待。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biqikμnět 郭寒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各种微小的表情都落入了在场另外一个人的眼中,将她的各种心思全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对兰清笳说完了这话之后,兰清笳的反应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郭寒月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没有露馅儿。 但这口气却还不能彻底松下去,她生怕在场的舅母表嫂们将自己方才告状的细节说出来,跟兰清笳来个当场对质,那就完了。 是以她急急忙忙地转移了话题,“表姐,说来这是我们表姐妹第一次见面,若是在此之前在外面遇上,只怕是彼此都不认识呢。” 她说完这话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就好像是在暗示着那件事似的!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淮就淡淡地接话,“的确,老话说得好,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若是这次没有机会相见,以后说不定真会发生这种乌龙事也未可知。” 秦淮像是在随口接话,但心里有鬼的郭寒月却是一下就僵了面色,只得尴尬笑笑。 兰清笳则是微微诧异,秦淮怎么这么主动地接话?以前他的话都是很少的。 兰清笳倒是没怀疑他对这位表妹动了什么心思,毕竟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他为人究竟如何自己当然了解。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有些奇怪。https:ЪiqikuΠet 但兰清笳也没细想,只当他今天心情好,突然想说话吧。 郭寒月短暂的尴尬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她眸光落在秦淮身上,想到方才他竟然主动开口跟自己搭话,心思便禁不住动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鬓发,“我早便听闻淮南王姿容不凡,绝世无双,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今日得见,方知传言果然不假,表姐当真是好福气。” 郭寒月说这话时微微笑着,一副满怀真切艳羡的模样,语气中也满是欣羡,像是与她很是熟稔似的。 按理说别人夸赞自己的夫君,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但兰清笳听了她这话,心头却微微有些怪异。 一般来说,没人会初次见面就夸别人的夫君如何如何,除非彼此关系十分熟稔,或者是长辈。 但显然她跟郭寒月还没有熟到能用这种熟稔的语气说这种话的地步,郭寒月也并非自己的长辈。 而且这话表面上是对她说的,但就好像是借着与她说话,把这夸赞故意说给秦淮听,从而讨好他似的。 但兰清笳只是觉得有些怪,也不能确定别人真就有这些弯弯绕的心思。 说不定是自己小肚鸡肠,过度解读了呢? 兰清笳不知道这位表妹的为人心性如何,她说这句话只是在想跟她套近乎还是别有用意。 她弄不明白,便决定弄明白,也好决定要怎样跟这位表妹相处。 兰清笳压下了心头怪异,面上露出笑意,故作调皮地道:“我也不差啊,表妹也应该羡慕羡慕他才对,娶了个像我这般好的娘子。” 第410章:脸皮真厚 兰清笳说完,还朝秦淮看去一眼,眼神含嗔带羞,又像是在用眼神询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和这一番动作,瞬间让郭寒月的面色僵住,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接话。 反而是秦淮,一直都冷冷淡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 “的确是我的福气。” 众人对二人的这些恩爱互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没再像一开始那样大惊小怪。 但郭寒月却一下就醋了,心里生出了一股怎么压都压不住的酸溜溜情绪。 他可是堂堂王爷啊,身份何等尊贵,兰清笳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淮南王他怎么就真的顺着她的话头说了呢?难道他不应该是觉得兰清笳脸皮厚,不矜持吗?Ъiqikunět 这兰清笳也不过就是长得比普通人稍微好看一点而已,站在淮南王的面前,她就根本半点都不出彩了。 就这副姿容,竟然还这样大言不惭地夸自己?她的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郭寒月想,一定是因为现在是在外祖父家,淮南王是在给兰清笳面子,不想让她在自己外祖家丢人,所以才会这么顺着她的话说吧。 郭寒月这么安慰自己,总算让自己舒服了些许。 她又看向淮南王,脸上挂着的笑意略深了几分,眼神也像是含了春水一般,“王爷与表姐可真恩爱,真叫我羡慕呢。” 她说完这话便等着兰清笳接她的话,若是在滇州,在自己的交际圈子里,自己的拥趸小姐妹们一定会说,“就凭你这样貌家世,定然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然后再把她各种夸上一番。 但兰清笳却是露出微微羞赧的神色,然后道:“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 郭寒月:…… 她的神色差点没绷住,心中一阵暗骂,真是贱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众人却都笑了,“哎哟瞧瞧笳儿这脸皮,当真是越来越厚了。” “看看她这副得意劲儿,当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夫老妻看得牙酸。” 大家都笑着打趣,虽是说她脸皮厚,但却都是善意的,没有听出那种掐尖吃醋的酸劲儿,反而有种其乐融融的意思。 秦淮也被众人打趣了,他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眼神满含宠溺地望着身侧的人。 郭寒月瞧着这副情形,又觉得自己的心口微微堵得慌。 为什么这一切都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身为女子哪有像兰清笳这么厚脸皮的,真是半点都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兰清笳与众人说笑着,余光自然也注意到郭寒月那微微僵硬难看的神色。 这下,兰清笳是确定了,这位表妹定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既然如此,兰清笳对她自然也就保持泛泛之交便是,没必要跟这样的人深交。 而且,兰清笳还是觉得她的言行举止间都透着一股子莫名熟悉,那种熟悉感,还伴随着并不算太好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让她很不快的事似的。 兰清笳就算暂时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事,但这种感官却是落在了郭寒月的身上,对她便也生不出更多的好感来。 原本因为兰清笳一行出事,郭寒月的接风宴云老夫人就不打算办。 现在既然她们没事,她便命丫鬟摆了宴。 云子勋等其他男眷也都忙完一天的事回了家,众人说笑一番,便移步宴会厅,依次落座。 就算郭寒月心中记挂着自家哥哥,但眼下也饿了,也没有不吃饭的道理。 洗尘宴是早就吩咐下去的,菜品很丰盛,可见是用了心的。 但郭寒月却觉得外祖家有钱,这些不过就是他们平日里常吃的罢了,根本不值得什么。httpδ:Ъiqikunēt 而且,云老夫人一开始压根就没想给她办洗尘宴,只想直接把她打发回厢房里随便吃一顿便算了。 若不是自己见到了外祖父,有他老人家在,云老夫人定然也不会再办这场洗尘宴。 郭寒月暗哼一声,半分都没记云老夫人的好,反而还给她暗记了一笔。 一家子都到齐了,就只差一个还没从县衙捞出来的郭宇凡了。 云长君热心地提议,“不知道郭表弟被小厮接回来了没有,我们要不要派人再去看看。 如果他快回来了,便再等一等他,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他和月表妹的洗尘宴。” 郭寒月一听这话,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她当即也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当即开口。 “不必了。”筆趣庫 她说得有些急,语气不免生硬,倒好像是她这个当妹妹地不念着哥哥,不想他回来一起同桌而食似的。 她哪里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要是哥哥一出现,被秦淮和兰清笳瞧见了,定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方才苦苦的支撑与弥补,就全都完了。 她当即就缓了缓面上神色,扯出一抹笑来,语气间也尽量放缓了。 “今日诸位长辈都在,自然没有让长辈等着晚辈的道理,这于规矩礼仪不合。 况且,哥哥受了伤,就算回来了,必然也得卧床静养,也不便出席,到时候只怕要扫了大家的兴。” 郭寒月的这话说得的确在理,大家便也没有坚持。 云老夫人开口道:“厨房里还留着不少饭食,到时候他回来了,再让丫鬟热了给他送过去便是。” 云老太爷点头,又想到什么,开口道:“府医安排好了吗?先通知了,到时候再让府医去给他瞧瞧。” “已经通知下去了,还额外多请了一位善牙科的,看看他的伤牙还能不能补回来。” 云老夫人性子宽和,做事周全,素来都不会苛待了庶出的子女,尤其是关系越远的,她虑事就会越发周全,以免落人话柄。 郭家兄妹不是她的亲外孙和亲外孙女,两个小辈没有长辈陪同,独自前来省亲,还没到家就出了事,正要算起来,云老夫人也有责任。 是她派去接的人没有看顾周全。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懊悔已经没用,云老夫人在其他方面自然就会更加周全,好生弥补。 她方才听郭寒月说郭宇凡被人打掉了牙,现下自然格外吩咐多请了一位牙医。 云锦心听到这话,却是“咦”了一声。 “郭表哥的牙怎么了?” 第411章:郭寒月的如意算盘 郭寒月听到这样的话题心中就禁不住格外敏感。 生怕有人开口叫她穿了帮,郭寒月飞快接话,“也没什么,就是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牙齿受了些伤。” 云锦心也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位表哥的牙怎么样,她就只是突然想到了那个堵他们的凶徒罢了。 她咧嘴笑道:“今天那个堵我们的人也被打掉了两颗牙,打得满嘴都是血,疼得他嗷嗷叫,可惨了。” 郭寒月:…… 她半点都笑不出来,甚至还觉得有点心疼,连带着,连自己的牙齿似乎也跟着疼了起来。 云锦心却谈兴正浓,“他原本就缺了一颗牙,一副说话漏风的滑稽样。 现在又缺了两颗,一张嘴就是一个大豁口子,想想就觉得好笑!” 郭寒月现在恨不得将她的嘴狠狠堵上! 但是表面上,她却半点异样神色都不能显露,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唇,跟着大家一起笑。httpδ:Ъiqikunēt 云长逸听到云锦心的这话,注意力却放在了“原本就缺了一颗牙”上。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郭寒月说,郭宇凡在来的路上被人打掉了一颗牙。 这么说来,倒是又添了一桩巧合事了。 云长逸微微扬眉,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可真有意思。 这次,除了云长逸,长媳方氏也注意到了。 她本就是个心思活络的,凡事都喜欢比别人多想上几分,脑子也转得快。 她目光在郭寒月和兰清笳一行上转了一圈,然后一脸关切地望着郭寒月。 “月娘且不用挂心,祖母一定会给你哥哥请最好的大夫,定要想法子把那被那恶人打掉的牙补上。” 说完,她又转而愤愤地道:“说来你们兄妹也是太与人为善了才会被人欺负,不仅要抢你们的上房,还打人,还给你们的马……” “大表嫂!”郭寒月急急喊住她,打断了她的话头。 可不能说了,要是再说下去,几位舅舅们再多问几句,就要露馅儿了。 郭寒月扯了扯唇,“那些也都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不要说了。” 方氏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这才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瞧我,竟说些不愉快的事。饭菜都上齐了,赶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就要凉了。” 方氏是长媳,性子自是伶俐的,她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又热络地活跃氛围,大家便都拿起了筷子,准备吃饭。 兰清笳听了那些话,心里却是一阵犯嘀咕。 秦淮举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她碗里,缓声道:“先吃饭,其他事待会儿再想。” 这会儿先把饭吃好了,不然待会儿大家只怕都要没心情吃了。 兰清笳并不是很饿,毕竟方才在外面,他们在酒楼里大吃了一顿。 但就算不饿,也还能吃得了一些,她便没有再多深想,转而认真地吃了起来。 秦淮给兰清笳夹了菜,余光瞥到付明轩的动作,他当即道:“你自己夹自己吃,不用给我夹。” 付明轩刚在外面吃饱了,自己并不饿,正打算多给神仙哥哥夹些菜,就听了这话。 他只能很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的家宴与上次无异,大家并没有遵循什么食不言的刻板规矩,而是热闹地说笑着。 郭寒月这一顿饭却吃得有点战战兢兢。 因为她时刻都得竖起耳朵去听,有没有人提起可能会暴露她的身份,让她穿帮的敏感话题。 若是一听到一个苗头,就得立马开口,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开。 如此一番下来,当真是食不知味。 这么一想,她倒是情愿不办这个洗尘宴了。 好容易这一顿饭吃到了尾声,大家基本上都吃得差不多了,郭寒月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放松了几分。 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自己可是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的人,只要家宴散了,自己就可以以身体疲累为由,提出先回去休息。 那头,云锦心正在和兰清笳聊天。 “表姐,你们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郭寒月一听,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他们马上要回京城了吗?ъiqiku 兰清笳笑答,“谁说的?我刚见到外祖父外祖母,可舍不得这么快就走,我还得留下来多陪陪他们老人家呢。” 这话说得讨喜,一下让两位老人都笑眯了眼。筆趣庫 兰清笳看着云锦心,故意道:“你问这话,难道你盼着我走不成?” 云锦心当即大呼冤枉,“我哪有,我也是舍不得表姐,所以才巴巴地问啊,不然到时候你们突然就走了,我可找谁哭去!” 众人都因她们的话笑了起来。 她们俩,倒是脾性相投。 不过她们两人聊得热闹,倒是把郭寒月撇下了。 云老太爷注意到,便开口道,“到时候你笳表姐走了,不是还有月表姐在吗?你跟她玩也是一样的。” 云锦心表明笑嘻嘻,没说什么,但心底却撇撇嘴,自己跟她小时候就玩不到一块儿去,长大了难道就突然合得来了? 云锦心没有开口驳了祖父的面子,郭寒月倒是柔声开口。 “外祖父,月娘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与您说。” 云老太爷看她的神色,像是有什么大事,便也正了神色,“什么事?” “这次,我们兄妹不仅是来看您老人家的,此行,也是因为哥哥的前程着想。 爹娘希望哥哥能到燕京见见世面,若是哥哥能在燕京谋个什么差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以,过不了多久,我们也要启程往燕京而去。” 云老太爷闻言,眉头一下就蹙到了一起,“你哥哥没有功名在身,在燕京那样的地方,如何好谋差事?” 更何况他还缺了一颗牙,面容有损,这就更不好办了。 郭寒月忙道:“我们带了爹爹的书信,会有爹爹的旧日同僚帮忙引荐照看的。” 她余光瞥向秦淮的方向。 原本秦淮是一棵最好攀附的大树,但谁知道他们在半道上就把人得罪了。 自己当时戴了面纱,这才惊险地躲过一劫,但哥哥是不可能的。 哥哥暂时还不能在秦淮面前露脸。 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 等自己攀上了淮南王,将他的心彻底笼络,再小意温柔地在他耳旁吹吹枕边风,他必定就不会再计较当初的那件事。 到时候,就可以让他给哥哥谋个好差事了。 第412章:我们去游山玩水 既然要攀附,就得想办法接近他,多多创造机会与他独处。 郭寒月眼珠子一转,便又开口道:“原本此行我以为得是我们兄妹独行,不想刚巧碰上了笳表姐和王爷,那我们倒是可以结伴同行了。”https:ЪiqikuΠet 到时候,她让哥哥以掉牙,面容有损给他打一个面具,让他一路上都戴着。 再把其他在他们面前露过面的手下都打发了,这样就不会露馅儿了。 如此一来,她一路上就有大把的机会跟淮南王相处,更能借机找机会独处。 只要找得到机会,凭借自己的姿色和手段,定然能叫他为自己臣服。 郭寒月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兰清笳的一句话却将这些打算尽数打碎。 她道:“我们不回燕京呀。” 郭寒月一怔,有些急切地脱口问,“那你们去哪儿?” 问完才意识到语气有些太急了,她扯了扯唇角,放缓了语气,“表姐是打算多陪陪外祖父外祖母吗?” 兰清笳笑道:“陪自然是要陪的,但陪过之后,我和王爷也不打算马上回燕京,我们得往南边去。” “去做什么?” 兰清笳正要说省亲,秦淮就淡淡开口,“游山玩水。” 郭寒月的神色微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竟专门带着她去游山玩水? 郭寒月微微咬唇,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憋闷。 他们要去游山玩水,那自己还怎么与淮南王相处,怎么完成自己的谋划? 总不能厚着脸皮跟着他们一起去吧,自己就算想,他们也不会带她啊!! 郭寒月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忍不住道:“王爷不用回去处理公务吗?” 秦淮淡淡扫她一眼,语气轻描淡写的,“本王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没有公务需要处理。” 郭寒月心中却根本不信。 就算再怎么闲散,那也是王爷,怎么可能一点公务都没有? 一定是兰清笳缠着淮南王,他才会带她到处玩乐的! 郭寒月还在暗骂兰清笳狐媚,云老太爷已经开口。 “既然你们兄妹要进京,便与你小舅舅和小舅母一起吧,他们不日便要启程。 和他们同行,我也会放心些。 子鹤,多照看着些,到了燕京,便让他们住到你府上,把他们的生活打点好。” 云子鹤淡淡道:“嗯,知道了。”https:ЪiqikuΠet 云老太爷又看向兰清荷,“清荷,你也多费心。” 兰清荷当即放下了筷子,认真点头应下。 “知道了爹。” 反正这些事都有人帮忙打点安排,也不用她操心,她当然没有意见。 云老太爷又转而对着郭寒月一番嘱咐,云子鹤则是拿起筷子,继续给兰清荷夹菜。 兰清荷的碗就没空过。 兰清笳摸摸肚子,实在是圆得不像话了,这才小声提醒,“我吃饱了。” 云子鹤放下筷子,“把碗里的吃完。” 兰清荷摇头,“吃不下了。” 她把自己的碗往他那边一推,“都是你夹的,你吃。” 一副甩锅的样子。 云子鹤哼笑,饿的时候就可劲支使自己布菜,俨然把自己当成布菜的小丫鬟。 吃不下了,就直接推给自己。 真是把自己用到极致啊。 云子鹤也没嫌弃,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就着她的碗吃着。 郭寒月知道自己不能与秦淮同行,便有些心不在焉。 加上听到外祖父的安排,要她与小舅舅一起同行,到了燕京还得住到他的府邸,郭寒月的心情顿时就更不好了。 她不喜欢这位小舅舅。 小舅舅是外祖父外祖母的幺儿,最是疼宠,他小时候就是个小霸王。 她娘亲也说过,以前她还在闺阁中的时候,就没少被这位小舅舅欺负。 上回来外祖家的时候,郭寒月便因他受了不小的惊吓。 而今想想,心有余悸。 但外祖父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她又实在想不到拒绝推脱的理由,便只能暂时应下,心中想着,到时候她再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那头,云锦心听到秦淮说带兰清笳去游山玩水,眼中就开始迸射出了羡慕的光芒。 “你们要去哪里游山玩水啊?真好,我也好想去,我都没有离开过江南,好想去外面看看哦!” 小姑娘眼中的羡慕真心实意,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断然没有机会出去玩的,爹娘都不会允许。 付明轩突然开了,来了句,“以后嫁人就可以让你夫君带你去了。” 云锦心一愣,旋即面上就显出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自己虽然一直在心里幻想着自己能嫁一个如意郎君,也能像笳表姐和淮南王这样。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是她自己在心里偷偷地想,现在突然被这傻子说出来,她的面色陡然涨红,又有些恼。 可偏偏付明轩的神色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锦心看到他那样子一下就气不起来了。 他就是个傻子罢了,自己跟他置什么气啊。 云锦心剜了他一眼,转而又开始问起了兰清笳他们打算去哪里,之前都去看过什么景致,什么时候再回来看她云云。 兰清笳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在游历大川山河的经历,云锦心的不少问题她都答不上来。 她便只能道:“以后你成亲了,亲自与自己夫君去游历便知道了。 听别人转述,终归不如自己亲眼见到更能感同身受。” 云锦心的面颊瞬间又是一红,她这下是真的恼了,“连你也打趣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她当真偏过头去,不理她了,兰清笳笑了笑,耳边倒是清净了。 就在这时,秦淮突然对着郭寒月开口道:“郭小姐是滇州人?”筆趣庫 郭寒月一听,淮南王竟然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心中当即一喜。 她尽量让自己面上显得镇定一些,柔声回答,“是的,家父在滇州任职。” 秦淮脸上挂上了一抹笑,“如此,本王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教郭小姐了。” “王爷请讲。”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不知郭小姐是否认识滇州都护使的公子?” 这个问题让众人都愣了,郭寒月也愣住,她想说,那就是我哥哥啊。 还没来得及说,秦淮就已经自顾自地开口。 “当日与我们结仇,意图谋害我等性命之人,便曾自报家门是滇州都护使的公子。 今夜险些将王妃等人掳劫之人,也正是他。 本王虽为王爷,却毫无实权,对方却是滇州都护使的公子,本王就算有心教训一二,给王妃出气,也有些插不上手。 若郭小姐的父亲是在滇州任居要位,能否帮本王的王妃出一出这口气?” 秦淮的话落,整个厅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第413章:真是个大笑话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郭寒月的身上。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惊诧错愕,难以置信。 郭寒月心中那股子淡淡的窃喜也在这一番话落的时候彻底碾成了粉碎。 她的神色僵住,面色苍白,周身的血液都似彻底地凝固了,脑袋也霎时嗡嗡地响个不停。 说是呆若木鸡,半点都不为过。 只有兰清笳和付明轩、宋十三几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气氛骤然之间就凝固住了。 秦淮注意到郭寒月的异常,也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他心中比谁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表面上,他却是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他再次开口,“按理说,我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但那位公子的行事委实嚣张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一场小小的客房风波,他竟然心胸狭隘到要谋人性命,其心委实歹毒。 这次更是当街行凶,若非笳儿会些拳脚功夫,只怕性命都难保。 这般仗势欺人,目无法纪,又禽兽不如的畜生,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实在是难出心头这口恶气。 笳儿你觉得呢?” 兰清笳听到他问自己,便也跟着点头。 “的确,像那样的人,若是这次没有给他一次狠狠地教训,以后指不定要把天都捅穿了。”Ъiqikunět 付明轩也跟着附和,“大坏蛋!该打!” 几人这么一番你一言我一语,将那位滇州都护使的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郭寒月的面色先是一片苍白,到最后,就由白转青,由青转红,像是开了染色坊似的。 餐桌上的众人,面色也是一阵缤纷各异。 先是从一开始的错愕震惊,到后来就变成了尴尬难堪。 滇州都护使的公子,又刚好出现在来江南的路上,跟秦淮一行遇上,不是那郭宇凡还会是谁? 敢情,他们双方之前就碰上了,还结下了大梁子? 敢情,这次把兰清笳一行堵着,差点掳走,然后自己反而被官差带走的人,就是郭宇凡???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令人窒息到恨不得原地去世的乌龙和误会! 郭寒月还向他们告状,说自己两兄妹被人欺负了…… 这么一个天大的乌龙,他们简直都为郭寒月感到尴尬,恨不得替她挖个地洞,把她埋起来才好。 只那方氏和云长逸,这两人心思灵透,一开始就约莫猜出了点端倪。 现在看到事情败露,当真是与他们所猜想的一般无二,两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云长逸的唇角露出一抹讥诮,旋即便是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 方氏抬手,用帕子遮了遮自己的嘴角,这才没让自己那快要咧开的嘴角被别人瞧见去。 哎哟喂,这可真是太好笑了,她真真是快憋不住了。 大家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尴尬,一时之间没人开口戳破这个事实。ъiqiku 郭寒月就像陷入了一片孤立无援的孤岛之中,四下无援,满心无助。 她涨红着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我,我……” 数次张口,但最后,终究是没有“我”出一个所以然来。 秦淮依旧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嗯?郭小姐怎么了?莫非是我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我……” 秦淮却是截断了她的话,状似很体贴地道:“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不合适。 想来郭大人为人中正,大公无私,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为难同僚之子。 是本王冒昧了。” “噗嗤……” 这时候,一道笑声突兀地响起。 整个餐桌的气氛正是最尴尬的时候,没人说话,这一声笑声自然就显得十分清晰。 众人看去,便见是云子鹤在笑。 他一开始还只是轻笑,待大家都看向他,他反而不忍了,一下笑得更放肆了。 知道内情的人自然都明白他为什么发笑,但大家为了表面的面子,自然是都绷着,不会这般放肆。 便是有那也想笑的,也不过是低头,以手掩唇,偷偷地笑。 也就只有云子鹤素来都放肆惯了,才敢这样。 兰清荷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夫君突然之间就发疯了。 没错,在她看来,他这样子就像是发疯了似的。 难道是方才她走神,错过了什么。 她便开口,“夫君你怎么了?是谁说了什么笑话吗?” 可是,大家好像没有说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啊。 云子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听了兰清荷的这话,好歹止了笑,开口道:“可不是说了个大笑话嘛,真是,我后半辈子的笑点都被承包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荷想问是什么笑话,快也说来给她听听。 但小动物的直觉让她没有追着问,因为她发现自家公公的面色好难看,瞪着夫君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怪怪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为什么大家都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有她一个人茫然无知的样子? 兰清荷心中茫然,又百爪挠心,好想知道究竟怎么了。 郭寒月在云子鹤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中,面色涨得愈发通红,眼眶也慢慢地浮上了一层水汽。 云老太爷的确是恼了,对着云子鹤怒斥,“老四,你给我收敛些!” 云子鹤连连道:“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了……噗……不好意思,还是有些忍不住……” 云老太爷的面色那叫一个尴尬难看。 偏偏,还有更加尴尬难堪的事情等着他。 秦淮也一脸疑惑地望着云子鹤,又看向老太爷,“外祖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老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掩住了自己唇角的弧度。 这事她可不掺和,反正是他的亲外孙,亲外孙女,就交给他去解释好了。 最尴尬的,也是他。 云老太爷的终究是好面子啊,心中百般酝酿,数次张嘴,就是吐不出那话来。 反倒是方才一直处于惊呆愣神状态的云锦心陡然回过神来。 她难掩自己的震惊和愤怒,直接直不笼统地就把这最后一层遮羞布捅破了。 “王爷你们还不知道吧,你要找的那位滇州都护使家的公子,正是月表姐的亲哥哥,我的好表哥呢! 他们啊,是一家人,你让她亲爹跟自己的儿子算账,可不就让月表姐为难坏了嘛!” 第414章:令人窒息的尴尬 这就是大家面色尴尬,讳莫如深的原因。 这也是云子鹤方才忍不住发笑的原因。 这也是云老太爷数次张嘴都没能把话说出口的原因。 郭寒月说自家兄妹二人在路上被人百般欺负,受尽委屈,刚进来杭州城,还没到家,就又遇到恶人,被恶人算计,这才被官差绑着送往了府衙。 可实际上呢? 从秦淮和兰清笳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版本。 且不说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双方究竟是谁对谁错,事情真相究竟孰是孰非。biqikμnět 只说这进了杭州城之后发生的事,兰清笳兰清荷与云锦心三个姑娘家被一群男子围堵是真,险些被掳也是真! 若那个人就是郭宇凡,那郭寒月对他们哭诉告状的那些事,岂不是赤裸裸地颠倒黑白吗? 尴尬,实在是尴尬! 打脸,实在是太打脸! 云子鹤却还在笑,他低头对自家小妻子说,“怎样,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她摇头,“不好笑啊……” 她只觉得天雷滚滚,还觉得,那位郭寒月有点惨。 自家夫君的笑点,当真是奇怪啊。 云子鹤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看到有人处心积虑编织的谎言被戳破,还被狠狠地打脸,难道不好笑吗?” 这嘲笑,简直算是赤裸裸,毫不留情的了。 兰清荷看向郭寒月,见她一副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也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看好戏的乐趣。 秦淮作出一副震惊不已,难以置信的样子。 兰清笳和付明轩、宋十三则是真的震惊了,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投在了郭寒月的身上。 宋十三之前便没与那对兄妹打照面,是以他自然不可能认出来。 他只看了一眼,唇角撇了撇,便收回了目光。 这么好玩的一出戏,他这老头子就不掺和了,直接专心看戏好了。 兰清笳和付明轩却是脑子同时灵光一闪,之前那种对她的莫名熟悉感一下就变成了真实而鲜活了起来。 付明轩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装模作样戴着面纱的女人!” 装模作样这个词用得好。 有人心中微微憋笑。 这笑意还没憋下去,就听付明轩又说了一句直白的大实话。 “我觉得你长得也就一般,没必要戴面纱啊。” 众人:…… 郭寒月:…… 她原本就尴尬涨红的面容,此时更添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羞愤,整个面皮都禁不住抖了抖。 她现在都已经那么惨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来往她的身上扎刀? 有人掩唇掩住笑意,但更多人却是把注意力方才了“戴着面纱”这一点上。 原来如此,难怪王爷他们压根就没认出她来。 旋即大家立马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郭寒月戴着面纱,他们没认出她来也就罢了。 那,王爷一行人不可能都戴着面纱吧,既然如此,这郭寒月怎么可能认不出他们? 只怕方才在云老夫人那里,她第一眼瞧见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们,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只是她脑子转得飞快,发现他们几人都没认出她来,便装作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企图将这件事蒙混过关。 在场众人没人是真的傻的,这转瞬间,大家就把事情的弯弯绕绕全都想清楚了。 再看向郭寒月,大家的目光就更添了几分意味深长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快地做出决断,然后还能那么自如地在众人面前演戏,这位表妹可不简单啊,她的演技更是不错。 只可惜,方才的百般做戏,现在全都被拆穿了。 回馈给她的,是加倍的尴尬与难堪。筆趣庫 兰清笳却是心中一阵冷笑。 大家心中都了然了郭寒月的那些把戏,但大家都没有主动开口拆穿。 但云锦心就不同了,她现在可是气坏了。 她也不顾云老太爷想要开口转圜找补,直接瞪着郭寒月,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 “这么说来的话,方才那个派人偷了我钱包,把我们引到深巷里,满嘴污言秽语,想要把我们都掳走的人,就是你的好哥哥。 你竟然好意思向祖父哭诉,说他是被恶人算计,这才被官差抓了?还好意思让祖父派人去救他?” 闻言,云老太爷的面色当真好不难看。 郭寒月只能推脱,“我,我并不知道哥哥他去做了这些事啊……” “一句不知道就想把事情全都推脱了?” 郭寒月眼中的泪滚落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一株楚楚可怜的小白莲,十分引人怜惜。筆趣庫 她的这副形态,在她的爱慕者面前,必然能惹来一阵怜惜。 然而此时在做的都是她的长辈,方才又发生了那般尴尬的事情,大家对她的感官一落千丈,她的这副模样,自然也就没人可怜了。 郭寒月抽噎着,“他,他定然是因为没有认出表妹来,这,这才做了不当之举……” 云锦心半点都没有因为她的话平息怒火,那熊熊的怒火反而因此烧得更旺了。 “因为没认出我是他表妹,就能做不当之举?” 她看向诸位长辈,“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难不成,他只有知道我是自家人,才会收敛自己的本性? 那他是不是见到哪个漂亮姑娘,就能随随便便地把人堵上,把人逮回去啊?” 在坐的众位长辈们,一个个的面色也都十分难看。 尤其是云老太爷,他的那张老脸几乎要挂不住了。 这是自己的外孙,亲外孙啊! 本以为他真的是被人欺负了,这才卖了这么一张老脸,派人到县衙去把人给捞出来。 到头来…… 打脸啊,这可真是生生地打脸啊! 郭寒月还要辩解,云锦心就已经像是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就把方才自己和表姐,小婶婶经历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云锦心有时候记得不大清楚了,付明轩便自觉地补充。 付明轩对这样的学舌最是擅长不过。 那郭宇凡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当时他那副作派究竟是何等猥琐,那些言语是何等下流,全都被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复述了出来。 云老太爷听得,脸疼! 第415章: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汤 云老夫人一片面沉如水,眼中也尽是一片深深的寒意。 当初他们的娘亲就是个不安分的,在闺阁中的时候,就隔三差五地闹幺蛾子。 现在,生了这一双儿女,也都是这般货色!这些事情听到耳里,当真是污了大家的耳朵! 郭寒月更是难堪得无地自容,但云锦心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嘴里说的尽是各种刻薄的话。 像她这样的人,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大家闺秀的自觉? 郭寒月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恼恨。 云锦心一番连珠炮似的炮轰,按理说这番行径的确不够大家闺秀,的确是要被长辈们斥责的。 但今天却没人出声阻止她。 因为郭宇凡做的那事,委实是太不地道了。 这么个平日里不大往来的亲戚,一来就丢人。 丢人也就算了,还直接丢到淮南王的身上! 这让淮南王以后怎么想他们云家? 真是一颗老鼠屎,搞坏了一锅汤。 所以,这个人,该骂,该狠狠地骂! 等到云锦心终于骂得畅快了,才停了下来,郭寒月已经满脸都是泪。 方氏用帕子挡了挡嘴,待压下嘴角的笑意,像是接力棒似的,接着云锦心的话头,故作疑惑地问。 “之前月表妹在祖母的院子里说,你们兄妹在赶路途中遇到了恶人,对方不仅要抢你们预定好的上房,还将你哥哥的一颗门牙打掉。 第二天还在你们马匹的草料上下巴豆,害得你们途中被困,很是狼狈。 月表妹说的那些人,莫非就是笳表妹一行?” 郭寒月没想到这方氏又故意提起这一茬,她一时面色大变,张口就想否认,刚歇下来的云锦心立马就抢过来话头。 “原来月表姐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就跟笳表姐他们遇上了啊!https:ЪiqikuΠet 你戴着面纱,笳表姐他们没认出你也就算了,月表姐怎么也没有认出他们来? 还装出一副刚刚认识的样子?莫非你是心虚了不敢认?” 郭寒月急得舌头都打了结,“我,我……” 一直没开口的兰清笳轻飘飘地开口,打断了她慌乱的辩解,“原来表妹是这么对大家说的?” “不是,这,这都是误会,真,真的……” 秦淮的眼神微眯,整个人身上都释放出了一股子冰冷淡漠的摄人之意。 他开口,“不是说你哥哥的门牙都被那恶人打掉了吗?想来那个恶人就是我吧。 我的确是动手打落了一个目中无人,出言不逊之人的门牙。” 郭寒月连连摇头,“不,那,那不是你们,是,是我们遇到的其他人!” 秦淮又继续道:“我也的确吩咐人在你们的马匹草料里加了巴豆,便是你们兄妹的饭食里,也加了不少。 我是做了不少恶事,也难怪郭小姐会这般向长辈告状。” 郭寒月再次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是,不是你们,我,我并非是在告你们的状,我说的真的是其他人,真的不是你们……” “这么说,你们是半点都没有因为路上的事心生记恨?”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秦淮淡淡反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令兄一见到笳儿,就什么都不顾,直接带人要把她掳走?” 郭寒月一时又哑了,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能支吾出一句所以然来。 云锦心又插话,“还能因为什么,她又在撒谎呗! 她就是告你们的状,结果没想到转头就发现你们竟然是自家人,而且身份还比她高。 所以她才吓得惊慌失措,根本不敢与你们相认,只装作一副第一次见的样子。 难怪方才我们一说到那件事相关的事,她就急忙把话题岔开。” 大家听云锦心这一提醒,都纷纷回过神来。 可不是嘛,方才他们只要一提起相关的危险话题,她立马就积极地插话,然后把话题岔开。 方才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为了避免露馅儿嘛。 云锦心看着郭寒月那副羞窘难堪的神色,只觉得心头一阵快意。 以前郭寒月便总是仗着自己亲爹是都护使,自己是官家小姐出身在他们面前显摆,那副嘴脸委实令人生厌。筆趣庫 现在总算是遇到一个比她爹官职还高,还跟她结下了大梁子的人,可真是将他们兄妹俩之前一直伪装的面皮狠狠撕扯下来了。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若非是场合不允许,云锦心定然会直接仰头大笑三声。 郭寒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半分辩解和回旋的余地。 她只能低下头,嘤嘤地哭着。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便宛若那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听到她那哭声,云锦心便觉得一阵厌烦,倒好像是大家欺负了她似的! 云老太爷沉声开口,“好了,别哭了!”ъiqiku 这么丢脸的事情被淮南王当场拆穿,他的老脸都丢尽了,自己都没哭,她有什么脸面哭? 郭寒月泣不成声,可怜巴巴地喊,“外祖父……” 此时的云老太爷对她已经没了什么怜爱,只觉得丢脸得很。 再丢脸,他也得先给淮南王一个交代。 他沉声问,“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告诉我们的,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郭寒月微微咬唇,有些难以启齿。 这无异于是再次将自己的面皮揭开,半点情面都不留。 明明大家都已经知道是她在说谎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她再次开口,把自己的颜面给大家踩? 郭寒月实在是说不出口。 兰清笳见她不说,便开口道:“我来说吧,如果表妹觉得我说的有哪里不对,你再开口纠正便是了。” 然后,兰清笳便把当日他们双方如何在客栈相遇,对方如何霸道地拿出银子想要他们让出上房,以及郭寒月又是如何拔下发簪,说了那番轻蔑羞辱的话,一一尽数道来。 当然,她也没偏袒,秦淮是如何还击他们,将郭宇凡的牙齿打掉,她也都一一说了出来。 众人听得面色又是一阵晦暗不明。 同样的一件事,由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俨然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版本,连最基本的孰是孰非,也全都被彻底颠倒了。 兰清笳说完,还特意看向郭寒月问了一句,“月表妹,我说的可有半句不对?” 第416章:道歉 郭寒月面色涨红,尴尬不已。 但是,她现在面对的是淮南王和淮南王妃,她又如何能再矢口否认? 哪怕面皮发紧,她也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承认了她的说辞。 “表姐,对,对不起,都,都是我和哥哥的错……” 她抽泣着道歉,同时,心里却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怨恨。 她为什么要把事情说得那么详细?她就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 没错,兰清笳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这对兄妹品行不端,心怀恶念,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如果她还是上辈子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逃过他们的歹心和毒手? 这还只是刚巧被自己遇上的,还不是他们自己的地盘,若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这对兄妹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还要给她留颜面? 面对她的道歉,兰清笳也是面色淡淡,不予理会。 这世上,可不是任何事都能用道歉来解决的。 云老夫人面色越发沉冷。 “郭家可真是好家教啊。” 这一句话,嘲讽意味不言自明。 郭寒月的神色再次狠狠僵住,那股子羞辱的感觉劈头盖脸地袭来。 兰清笳说完了前半段,后半段便由秦淮开口。ъiqiku 因为之后的事便是秦淮与暗卫之间的沟通,兰清笳也不过是听秦淮转述罢了。 “出门在外,我行事一贯谨慎。我与郭家兄妹闹得不甚愉快,为了以防万一,我便让人留意了一番他们的动静。 没想到,当真听到那郭公子对自己的手下吩咐,在我们的马车车辕上动手脚,给我们的饭菜里下药。 等到马车跑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之地,我们身上的药效也发作了。 到时候,再将我们几个男子除掉,把笳儿带走。” 哪怕方才众人便听秦淮提起,说对方意图谋害他们的性命。 但具体如何谋害,大家没有亲耳听到,自是没有那等深切的认知。 现在听到秦淮将事情详细地说来,大家不由听得直吸冷气。 上首两位老人的面色也不由得一阵铁青。 这些话,每字每句都是大逆不道啊! 谋害当朝淮南王,掳劫淮南王妃! 这样的勾当,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郭寒月当然也知道自家哥哥曾经的打算,但她此时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否认。 “不,我,我哥哥他,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如何敢杀人? 就,就算他真的心怀怨怼,也,也定然只是一时意气罢了,绝对不会真的杀人的!”https:ЪiqikuΠet 秦淮的眸光淡淡的,但郭寒月对上他那目光,却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不管他是否真的只是一时意气,他都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 意图谋害本王,对王妃图谋不轨,这已经是死罪。” 郭寒月的身子又禁不住狠狠一颤,众人也随之心头一紧。 顿了片刻,秦淮又淡淡道:“不过,本王仁厚,不想妄动杀念,便饶过了他一次,只是下了一些巴豆,给他一些教训罢了。” 郭寒月心头的那口气这才缓缓放了下去,“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秦淮话风一转,“但是,如果有人不知死活,硬是上赶着找死,那可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郭寒月看到,他的眼中一片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冷漠的杀意。 她的面色陡然一僵,她双目含泪地望着秦淮,哽咽着道:“王爷,不要啊! 我哥哥他,他一定知道错了,他下次定然不敢了,看在最后没有酿成什么大祸的份儿上,您就再饶过他一次吧!” 云锦心看她哭哭啼啼的,心情不禁又明朗了几分。 她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儿大,尤其是看郭寒月的热闹,就更希望事情越大越好了。 云锦心不冷不热地插话,“月表姐怎么光为郭表哥求情,不为自己求求情?难道你就没有做错什么事?” 郭寒月禁不住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对云锦心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恼恨。 这个小贱人! 但郭寒月表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敢发作,转而又啜泣着开口。 “我与哥哥就是被宠坏了,所以性子才会娇纵跋扈了些,那日才会开罪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我也不是故意要告你们的状,我只是,只是因为太担心我哥哥,一时乱了方寸,这,这才胡言乱语。 请王爷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她就真的从座位上起身,扑通跪倒了地上,朝着秦淮的方向“咚咚”磕头。 她起身的动作略有些迟缓,本意就是为了让旁边的人能伸手拦她一把,不让她真的跪下磕头。 但谁料,旁边竟然没有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丫鬟上前阻拦。 她在地上跪了个结结实实,方才那一下,膝盖“咚”地砸在地上,疼得她面容禁不住一阵微微扭曲,原本就丰盈的泪意,瞬间更加滂沱了。 秦淮静静坐着,对她的磕头半点反应都没有。 郭寒月心中惶惶,这时候郭寒月才意识到,淮南王比自己想象中要冷漠,他对自己也根本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郭寒月心中飞快思量,转而又转向了云老太爷的方向,满脸哀戚。 “外祖父,月娘真的知道错了,月娘不该做那些嚣张跋扈,随意欺辱他人之事。 更不应该添油加醋地说谎,扭曲事实……月娘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帮我,帮我哥哥向王爷说句话吧!” 云老太爷的面色沉沉。 此时此刻,他真的恨不得没有这亲外孙和外孙女! 然而,再怎么觉得丢人,也改变不了自己与他们的血缘关系。 云老太爷正要开口,秦淮就先说话了。 “外祖父,郭小姐我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但郭公子所行之事,只怕不能轻易揭过。” 秦淮这段时间待人一直都很是谦和,几乎没有违逆过他们这些长辈的任何意见。 像现在这样,不等长辈开口就率先把话头截断,之前从未有过。 这也说明了他的态度强硬,毫无商量余地。 Ъiqikunět 第417章:不如直接打死了事 云老太爷显然读懂了他这番态度,一时之间神色怔住,面上凄惶。 郭寒月听他这话,只觉得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幻灭了。 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 她没想到秦淮竟然会这么绝情狠心。 而实际上,她不知道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当初在那悦来客栈,若非得知他们是兰清笳的表兄妹,当时秦淮就让人动手了。 当时看在他们之间亲缘关系的份儿上,秦淮放过了他们一次,现在,那郭宇凡自己上赶着找死,怪得了谁?httpδ:Ъiqikunēt 郭寒月却不甘心,对着云老太爷大喊,“外祖父……那,那是您的亲外孙啊!” 云老太爷整个人的神色都很苍老疲惫,秦淮看着他那神色,微微抿了抿唇。 “并非雪臣斤斤计较,定要找他麻烦,不给他一条活路。 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是嚣张跋扈,而是已经恶毒到要害人性命的地步。 这般品性,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只怕日后还是会闯下麻烦。 到时候,旁人可就不会轻易放过。” 秦淮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外祖父心有不忍,那这件事,我便不做决定了。 这次,他所行之事,意图伤害的是笳儿,究竟要如何处置,便由笳儿做主吧。” 秦淮轻轻握了握兰清笳的手,缓声道:“他是你表哥,究竟要不要给他一次机会,全都由你说了算。”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便全都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郭寒月也望向了兰清笳,面色禁不住微微一紧。 兰清笳会怎么说?怎么决定?她会不会直接就要了哥哥的性命? 兰清笳却是转头看向了云锦心和兰清荷。 “这件事你们也算是受害者,你们觉得该当如何?” 云锦心和兰清荷尚未开口,云子鹤就轻飘飘地道:“照我说,这等畜生直接打死了了事,何须麻烦?” 郭寒月的面色霎时一白。 云锦心正要开开心心地附和一句,“我也觉得”,就听上首的祖父怒声呵斥,“老四,没问你,你给我闭嘴!” 云子鹤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非但没闭嘴,还顶了回去,“你那宝贝外孙可是险些对你的儿媳妇下手。 之前你不是让我好好把媳妇照顾好,半点不能磕着碰着吗? 怎么,现在那畜生都险些把我媳妇儿掳走了,我还不能要了他的狗命? 更何况,他要下手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儿媳,还有你的小孙女和更加宝贝的外孙女呢。 这天平究竟哪边轻,哪边重,应该一目了然了吧。” 云子鹤的这话说得可不客气,瞬间就让厅中又静了下来。 云老太爷比他堵了个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兰清荷却平白觉得耳朵有点热,心里也热乎乎的。 云老夫人一直觉得小儿子行事不着调,常常让他们二老很是头疼。 但现在,云老夫人倒是难得地站在了小儿子这边,她淡淡附和了句,“有道理。” 云老太爷:…… 云锦心是二房的小女儿,二房的老爷也是庶出,行事本分低调,一般便不大出头。 这次女儿受了委屈,险些出事,二房老爷当然也心疼,想把郭宇凡那畜生的皮给扒了。 只是碍于那是老爷子的亲外孙,他不好表态罢了。 这会儿听了云子鹤的这话,他也露出微微笑意,在心中附和了句,有道理。 郭寒月却是一下急红了眼,急切地望向云老太爷。 云老太爷长长叹了口气,“我当然也知道,这次是凡哥儿做得不对,是他心术不正,心怀不轨,居心叵测。https:ЪiqikuΠet 他胆敢对王爷生了杀念,依律是当狠狠严惩,便是要了他的性命也不为过。 但他毕竟也是我的外孙,小辈犯了错,总不能半点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打杀了。 凡事都应当要给一点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是。 不拘是他,便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若是犯了大错,我也没有断然就舍弃的道理。 若当真如此,那所谓的血脉亲缘,岂不是单薄得可笑?岂不是让人心寒?” 云老太爷的话让众人沉默了,便是云子鹤,也没有再出言不逊。 兰清笳看着须发斑白的外祖父,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伤怀与不忍,心中终究也硬不起来。 她想了想,开口道:“外祖父所言也的确在理,他毕竟是我表哥,那便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锦心,你觉得如何?” 云锦心的心中当然是不愿的,但祖父都说了那番话,自己还能违逆祖父的意思不成? 云锦心便违心地点了头。 兰清笳又看向兰清荷,兰清荷也没有意见,跟着点了头。 郭寒月见此,心头顿时一喜,一直提着的那颗心也倏而落了下去。 她正打算开口感谢,就听兰清笳紧接着又道:“如果他能抓住这次机会,真心悔过,那之前种种便既往不咎。 如果他仍然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一切便按照律法行事,究竟该如何裁断,是受刑也好,下狱也罢,我都不希望有人插手。” 她说完,看向了上首的云老太爷,“外祖父,这样可好?” 云老太爷想了想,点了点头。ъiqiku 玉不琢不成器,这个外孙已经长得歪到了这种地步,若他能及时改正,尚可以斧正一番,将他掰回正道。 若是他执迷不悟,还一味包庇纵容,那么,到头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兰清笳见外祖父同意,心中略松一口气。 她也并非弑杀之人,看在那郭宇凡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的份儿上,就给他这一次机会吧。 只是,这个机会他到底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若是他没能抓住,让外祖父也对他彻底失望了,那外祖父也不会再捞他。 郭寒月心中又微微紧张了起来。 她忙问,“你说的机会,指的是什么?” 兰清笳淡淡一笑,“很简单,我与王爷去见见他,暂时不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看他对我们态度如何,有没有诚心悔过便是。 若他真心悔过,便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必然会真心道歉。 若他并非真心,那……” 第418章:一群废物 若他并非真心,那究竟要如何,自然就无需多说了。 郭寒月听完了兰清笳的这话,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是提起了一颗心。 自己的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现在定然还在满腹怨气,想着要找外祖父告状,利用外祖父在当地的势力把他们找出来好好收拾一顿呢! 到时候见了他们,在不知道他们身份的前提下,又怎么可能乖乖道歉? 郭寒月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其他人却已经纷纷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云老太爷也点了头。 他是真心为了外孙好的长辈,自然也希望外孙能真心向好,诚心悔过。 兰清笳微笑着看向郭寒月,“月表妹觉得呢?” 大家都赞同了这件事,郭寒月就算有满肚子的话,也只能尽数咽了回去。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我当然没有意见。” 兰清笳像是没有看出她的勉强与僵硬,“嗯,那就好。” 正这时,云老太爷派去把郭宇凡捞出来的小厮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他面色带着几分难看,“老太爷,小的无能,没有把事情办妥。” 他并不知道方才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办好老太爷交代的事情,正满心自责。 原本云家的名号,在这杭州城还是十分管用的。 但是这次,别说是把人带走,他就只想去见一见表公子,对方都直接拒绝了。 他塞了多少银子都不管用,半点面子都没给。筆趣庫 这一趟差事,当真办得憋屈。 众人听了,却都不以为意,有人甚至还觉得如此正好,要是真的这时候把人带回来了,要是他压根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到时候岂不是还得把人送回去,岂不是麻烦? 现在云老太爷的心境也已经大不相同了。 就算他还是希望外孙能平安无事,但也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把人捞出来。 这样,反而是对不起笳儿她们了。 是以云老太爷并没有责怪,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本以为自己或多或少都会受一些责罚,再怎么样,也会被骂上几句。 但没想到,老太爷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事情揭过去了,俨然半点要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小厮心中顿时觉得老太爷为人宽厚,真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子。 他退下去的时候,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阵感激,然而真相却并非如此,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郭寒月听了那小厮的话,心中不禁更加悬了起来。 如果哥哥已经被捞出来了,那一切就好办多了,自己完全可以找机会跟哥哥通气,或是在兰清笳和秦淮与哥哥对质的时候给他提示。 便是哥哥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但人都已经出来了,难道还要硬把他送回牢里不成? 这要是传出去,外祖父一家子的脸面也不好看。 但现在,外祖父的人竟然没能成功把他捞出来。 这杭州城的官府都这么公正严明,连银子都不好使了吗? 而实际上,他当然不可能被这么轻易地捞出来,因为淮南王已经提前派人来打过招呼。 点名道姓,要是有人来捞云家表公子郭宇凡,便直接把人回了。 但凡是被特别关照的犯人,那都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biqikμnět 更何况这次来打招呼的还是淮南王殿下呢? 这杭州府的县令就是再想给云家面子,也不敢驳了淮南王的面子啊。 这一切,云家的人都不可能知道。 因为杭州府的县令胆子还没大到把这件事往外说,平白开罪淮南王。 兰清笳道:“既然他还在牢里,那我们便去走一趟吧,这件事,迟早都要解决,自然宜早不宜迟。” 县衙牢狱之中。 郭宇凡浑身酸疼,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 身上的疼还是轻的,最要命的是门牙上的疼痛。 上回掉的那颗牙,伤口才刚刚长好,现在,又掉了两颗牙。 他现在满嘴都是血,一吞口水,便吞了一嘴的血腥味儿,别提多难受了。 血水倒还是其次的,最主要还是疼啊! 上回他还能让下人给他找止血止疼的药,这回,别说是药了,便是连口水都没得喝。他的手下也都被关着,一个个也都在没出息地喊疼。 郭宇凡一见到他们那模样,心中都噌地蹿起一股怒火。 “都是你们这些废物!嘶……” 他刚开口怒骂,嘴上就是一疼,瞬间,又是一股血水涌了出来,难受得他整张脸都快变了形。 一众手下们都不敢吭声。 实际上,不少人心里却已经忍不住暗暗抱怨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若非少爷太过意气用事,先是在客栈里开罪了对方,吃了那么大一个大亏之后还不知避其锋芒,硬是要冲上去出这一口气,他们现在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这次回去之后,定然会被少爷趁机告状,说不定不仅拿不到酬劳不说,还逃不了一顿罚! 跟少爷出了这趟远差,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少爷还口口声声说小姐定然会让自家外祖父派人来找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是被抓到县衙,然后来救他们出去。 可是着都等了半晌,别说是救他们的人,便是一只蚊子都没有。 大家满腹牢骚,表面上却没人敢多说什么,免得惹怒了少爷,回去之后反而要受更重的罚。 郭宇凡也很绝望。 他心里估算着,月娘定然已经向外祖父求助,外祖父也应该已经派人来找他们了才是。 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来? 他现在不仅身上疼,牙齿疼,肚子还饿。 方才狱卒们送来的饭菜,他根本就没有吃,一脚就踢翻了。 他的牙掉了,哪里还吃得进那样的粗茶淡饭? 更何况,那些饭菜闻着还有一股馊味。 就在郭宇凡满心焦灼难熬的时候,忽地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郭宇凡心头微微一喜,难道是有人要来救他们了吗? 这股喜意才刚刚出现,就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一行人时,彻底僵住了。 那出现在门外的一行人,赫然是兰清笳一行。 除了她与秦淮,还有当事的云锦心、兰清荷与付明轩。 而其他人,则是没有再上前,而是躲在了牢狱的另一侧,确保郭宇凡看不到他们,而他们却能听到那边人说话。 第419章: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们是来做见证的。 究竟郭宇凡的为人品性如何,他的为人是否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又究竟有没有悔改之意,他们亲耳听一听就知道了。 郭寒月的神情紧张,一颗心高高地悬着。 但是她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身体无法动弹,嘴里也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因为她被点了穴。 是在外面时宋十三给她点的,“为了避免你一时激动发出点什么声音,只能得罪了。” 那糟老头说着得罪,但脸上却毫无歉意。 郭寒月顿时恨得一阵恼恨,她想要为自己申辩,她绝对不会发出什么干扰的声音,但是张嘴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等大家在这里站定,他又在她的某个穴位上点了一下。 郭寒月想要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定住了,她被定格在了一个僵硬尴尬的动作上。 她狠狠瞪着宋十三,宋十三却是转过头,看都不看她了。 那头,郭宇凡看到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心头一凛,一股恼怒刷地蹿上了脑顶。 “你,你萌肿么会在这里?” 他缺了三颗门牙,一激动之下,开口说的话就有些漏风,语调都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 还挺好笑。 云锦心直接先笑为敬。 “你说呢?” 她盯着眼前这张脸,之前见到的时候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几年前他们兄妹来过,她自然是见过的。 只是当时她的年纪还小,记性不大好,对他们兄妹也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所以便只觉得眼熟,而没有认出来。httpδ:Ъiqikunēt 都说女大十八变,云锦心过了几年,样貌自然与以前差别甚大,郭宇凡之前也没多在意这位小萝卜头似的表妹,自然也没认出来。 云锦心想,幸亏没认出来,要是认出来了,这对兄妹必然就开始戴上面具,在祖父面前装模作样,那可就没有现在这么一出精彩的戏码了。 这次,他们兄妹非得狠狠地脱掉一层皮不可。 郭宇凡恼怒过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理智。 这里的县衙的大牢,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能进来,难道,身份不简单? 郭宇凡心中微微咯噔一下,稍稍压下了自己的怒意,语气带着试探地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云锦心又回了一句,“你说呢?” 郭宇凡被她这么接连堵回来,面色自然不好,“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你来来回回的,难道就只会说那一句话吗?” 云锦心朝他“呸”了一口,“你问姑奶奶话,姑奶奶就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你吗?你算哪根葱?” 被云锦心这么不客气地一怼,他方才才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就蹿了起来。 他怒声威胁,“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云锦心最讨厌的就是听他说这话,以前他就总喜欢在她与哥哥姐姐面前这般耀武扬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也敢这样对我说话?”筆趣庫 呵呵,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爹当了个芝麻小官,就自觉高他们这些商贾子女一头。 现在,他挂在嘴边的还是这么一句。 以前云锦心没法怼他,现在可不同了,现在她有大靠山,可以狐假虎威了。 云锦心张嘴就怼,而同时,付明轩也开口,两人异口同声,“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这样对我们说话?” 两人都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连那怼人时候的神色和语调都如出一辙,顿时叫这话充满了气势。 两人都愣了一下,互相对望了一眼,都觉得对方十分上道。 郭宇凡也被他们吼得愣住了,心中微微思量。 欺软怕硬的本性,让郭宇凡生出了些许怯意。 云锦心嗤笑一声,“怕了吧?怕了就乖乖地向我们道歉,你要是能诚心诚意,我们就勉强原谅你,饶你一条狗命。” 她这语气,一下就让郭宇凡心中方才的那丝怯意被激了个粉碎。 他面色涨红,双目炯炯地怒视着她,“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敢把我弄到牢狱里来,你们死定了! 你们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去向县令大人说明情况,把我们放出去! 不然的话,等我出去之后,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云锦心闻言,张嘴就又要怒怼回去,却被兰清笳抬手制止了。 云锦心鼓着腮,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如果依照云锦心方才那样的说话风格和态度,这郭宇凡必然是不会低头的。 到时候就算他们得出了结论,认为郭宇凡死不悔改,郭寒月定然也会以此为伐,不肯认下这个结果。 便是外祖父只怕也会觉得是云锦心的言辞不当,这才激怒了郭宇凡。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外祖父要给郭宇凡一次机会,就是真心实意地想给这一次机会,为的不是郭宇凡,而是为了外祖父他老人家。 既然如此,那自然得好好地,平心静气地跟郭宇凡谈一谈。 兰清笳望着郭宇凡,神情平和,语气也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这位公子,我表妹说话心直口快,不妥当之处,万望海涵。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并没有要与你结怨的意思,这次前来,也是想与你握手言和。” 云锦心知道兰清笳说这话的用意,所以她便没有再开口,只是扁着嘴,一副略带委屈,不得不收敛脾气的模样。 郭宇凡方才满腔的怒意,因为兰清笳的这话一下就熄灭了。 他的目光一下锁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这是他看上的人,现在看着,也还是那么合他的心意。 而且,她对自己说话的这副语气和态度,也让他心中十分熨帖。 这是向他服软来了。 原本郭宇凡还觉得他们的身份不简单,现在看来,定是自己想多了。 若是他们的身份当真不简单的话,这小娘子又怎会这般好言好语地来与与自己握手言和? 郭宇凡咧嘴一笑,“好说好说。” 那一笑间,露出了三个黑窟窿,瞬间让人觉得滑稽又可笑。 云锦心努力掩唇憋笑,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筆趣庫 秦淮看到郭宇凡落在兰清笳身上的目光,眸底不觉蒙上了一股冷意。 第420章: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兰清笳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 她又开口,“原本我等与公子也是素不相识,不过就是因为一些误会,这才发生了不愉快。 现在回头想想,也不过都是一些小事,不值一提。 我与夫君素来与人为善,并不想平白与人结怨。 今日前来,便是真心实意地要与公子握手言和。 当初我夫君打落了公子的一颗牙,是他的不对,我们可以向你道歉。 但公子同样也带人意图掳劫我们,这件事,我也希望公子能诚心向我们道歉。 若是公子肯,我们这便去向县令大人说明这件事只是一件误会,立马便会让人把公子一行放出去。” 郭宇凡听完了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心中越发笃定,他们根本就是没有半点权势地位的平头百姓!筆趣庫 或者是已经打探出了他是云家的外孙,又想起他爹的权势地位,所以心中才生了忌惮,亲自到这儿来认错来了! 至于让他也道歉认错,不过就是为了全自己的一番脸面,不至于让人觉得他们太过低人一头,失了骨气罢了。 郭宇凡心中这么想着,他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配上他那缺了的牙,那原本有些猥琐的笑,一下就变得滑稽可笑了起来。 他对自己此时的尊荣却似半点没有察觉,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 他双手抱怀于胸前,一副拿腔拿调的样子。 “要握手言和?” 兰清笳颔首,满脸诚意。 郭宇凡悠悠道:“那你们要怎样给我道歉啊?” 兰清笳微笑着,出声提醒,“不仅仅是我们要向公子道歉,公子也得向我们几人道歉。 公子要如何向我们道歉,我们便会如何向公子道歉,彼此都拿出诚意来。” 郭宇凡眼神色眯眯地在她的身上打转,“那如果我要你呢?” 秦淮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冷,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杀意。 兰清笳却还是面不改色,对他的这话只作听不懂的样子。 “公子这是何意?” 郭宇凡知道秦淮功夫好,但他现在不得不来这里跟自己商量着握手言和,那自然是迫于自己的身份不得不乖乖低头。 既然如此,他功夫再好,自己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都是个只能任由自己拿捏,任由自己踩在脚底,不值一提的蝼蚁罢了。 郭宇凡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这次的语气里带上了满满的垂涎和不怀好意。 “我说,我要你把自己赔给我……” 兰清笳当即冷声,“请公子慎言!” 郭宇凡看她恼怒的样子,却是忍不住心头一阵痒痒,他哈哈笑了起来。 “这就生气了?你们不是说要与我握手言和吗? 既然握手言和,自然就要拿出一些诚意来才是。 本公子初次见你,便觉你貌若桃李,甚合我心意,这才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把你带到本公子身边,好好享福。” 郭宇凡眼神一扫,目光落在了兰清荷的身上。 “那位小娘子的身段也很是不错。不过,还是你更合本公子心意。” 兰清荷的面色涨红,她当即怒斥一声,“你个登徒子!不要脸!” 郭宇凡却半点都不恼,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是你们上赶着找我和解,想让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怎么着也得付出些代价才是,难不成觉得碰碰嘴皮子就完事儿了?” 兰清笳面上也没了方才的温和神色,语气冰冷如刀。 “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求你不要追究我们的责任,只是不想平白与人结怨,这才走了这一趟。 这件事真正理亏之人是你,你反而提出这般无耻下流的要求,看来你是半点要真心言和的意思都没有。” 郭宇凡听到她说的这话,却半点都不信。 “你们若非是忌惮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特意走这一趟来与我讲和? 不想与人结怨?哈,这不还是忌惮我的身份吗?Ъiqikunět 若非如此,这个怨你们结了便是结了,又哪里需要在意? 你们这么在意,特意跑一趟,就说明,你们怕了本公子了。” 郭宇凡一副自鸣得意,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的样子。 那模样,当真是让云锦心想要捧腹大笑。 什么叫自作聪明,什么叫自以为是,这就是了。 现在他越是这般洋洋自得,目中无人,待会儿打脸的时候,他就越是被打得啪啪作响! 一想到待会儿真相拆穿的情形,云锦心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笑。 她真是好迫不及待啊! 兰清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人,果然如同自己之前预料的那般,根本没有悔改之意。 到现在,他的为人品性如何,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但兰清笳还是没有马上拆穿他,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继续作死)吧。 兰清笳再次开口,“这位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的意思。 我们本因公子所行之事十分愤慨,要让县令大人秉公处理此事。 但得知你乃云老太爷的外孙,我们看在云老太爷的面子上,这才决定将这件事私了。 若你能真心向我们道歉,我们便看在云老太爷的面子上,不再计较,双方一笔勾销。”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果然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明明就是忌惮我外祖父的家世背景,却非要说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不予计较。 如果不是我还长着脑子,我都差点信了。” 兰清笳面露讥嘲,心说,你长了脑子也跟没长无甚区别。 她又说了一次,“你真的误会了。” 郭宇凡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小娘子啊,你就不要再狡辩了,我都懂。” 他神色十分自得,目光贪婪地在兰清笳的身上扫着。 “原本我这人最是记仇,那小子打掉了我的牙,我本是要将他满嘴的牙都打掉,再将他剁碎了喂狗。 但现在,看在小娘子的份儿上,我便大发慈悲,放过他一回。 只要小娘子跟了我,我就只让人打掉他三颗牙,给他一顿教训便是。” 他眸光一转,又落在兰清荷的身上,“这位小娘子也一道跟了我,我便把那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和那傻子放了,不跟他们计较。” 筆趣庫 第421章:你知道我表妹是谁吗? 他一副大发慈悲,格外开恩的模样,脸上还挂着自鸣得意的笑。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了。 郭宇凡说完那话,还朝兰清笳和兰清荷抛了个自以为十分风流倜傥的媚眼。 冷不丁的,一道劲风袭来,郭宇凡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嘴里又忽的多了一锭银子。 他的痛觉系统微微迟缓了片刻,待回过神来,猛地“呸”了一声,将口中的银子吐了出来。 一道吐出来的,还有一颗崭新的牙。 秦淮慢慢地拍了拍手,“好好的一锭银子,就这么浪费了,下次该换块石头。”筆趣庫 郭宇凡捂着嘴,方才的得意洋洋全都没了,只余下了满脸的羞愤恼怒。 他看着秦淮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气得头顶都冒了烟。 “你,你竟敢……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因为疼痛,他禁不住连连倒吸冷气,整张脸都一阵阵扭曲。 秦淮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当然知道。你该庆幸我知道,不然的话,我扔出去的,就不会是一锭银子,而是一把匕首了。” 郭宇凡听到他那话,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一抖。 他真的对自己动了杀意! 郭宇凡方才的得意尽数消失了,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尾椎骨开始往上蹿。 郭宇凡心中已经怕极了,却还是不肯露出畏惧来。 “你,你知道惹了我的后果吗?我告诉你,我爹是滇州都护使! 你敢这样对我,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秦淮嗤笑一声,“这里不是滇州,是杭州。” “我外祖父是云家老太爷,云家是杭州的首富,只要我向外祖父告状,他就一定会马上派人出去追杀你,你休想逃得掉!” 秦淮淡淡道:“云老太爷可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他若是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定然不会助纣为虐。” “我呸!”郭宇凡朝秦淮的方向啐了一口,这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水,同时也牵扯到嘴里的伤处。 “我外祖父压根就不认识你,自然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淮似笑非笑地睨他,“是吗?” 郭宇凡压根就没察觉到对面的人神色上的异样,他只是恼怒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恨不得直接当场就叫人将秦淮大卸八块,以此泄愤。 “当然!我是外祖父唯一的外孙,他最是看中我!”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且,我还有个表妹,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可是当朝的淮南王妃!这次她与淮南王也来了杭州,现在就在云家做客。 待我回到云家,把你这恶人的事告诉淮南王,他定然也会派人将你捉拿归案! 原本我还打算大人有大量,放过你这一次。 但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就等死吧! 看我不把你的牙都打掉,再剁碎了喂狗!” 郭宇凡气势汹汹地说着豪言壮语,对面的男人听了,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云锦心和兰清笳等人也都笑了,那模样,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筆趣庫 郭宇凡不明所以,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心中恼怒,“你们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敢笑!” 云锦心直接毫不客气地道:“的确有人死到临头了,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们,而是你!真是个大蠢蛋!” 郭宇凡当即大怒,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你个臭丫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云锦心对着他吐舌头,扮鬼脸,“来啊,你要是能出来你就来撕啊!” “你,你等着,我外祖父很快就会来救我,到时候……” 郭宇凡的大话还没放完,就忽听一道苍老的,包含怒意的声音传来。 “你给我住嘴!” 郭宇凡被那声音一呵,一下愣住了。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只是,究竟是哪里耳熟呢?一时之间,郭宇凡没能想起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从另一侧走来的一众人。 看到他们,郭宇凡一下就想起来了。 那为首之人,不正是他的外祖父云老太爷吗? 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中年男人,还有几个青年男子,都看着十分眼熟。 虽然他一时对不上号,但那中年男人定然就是他的舅舅们,那些青年,便是他的表哥表弟。 他还看到了自家妹妹。 看到他,郭宇凡一下就确认了,自己没有认错。 他注意到了他们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隐隐带着怒容,但是郭宇凡却压根都没有想过,这股怒意是冲着他而来。 他只觉得,这是自家妹妹给他把外祖父和舅舅们都带来给他当救兵了。 他们的恼怒,是对着秦淮一行人,是因为秦淮伤了他。 郭宇凡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欣喜的神色,“外祖父,你们是来救我的对吗?” 他指向秦淮,“外祖父,就是这个人,是他把我的牙齿打掉了!biqikμnět 您看,我的四颗门牙都没了!全是因为他! 外祖父,您快让人把他抓起来,再把他的牙给我全部打掉!然后再杀了他给我报仇!” 云老太爷气得面皮一阵阵抽搐,他怒声,“你给我住口!” 郭宇凡的神色一僵,整个人的神情都透着一股茫然,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外祖父会突然对他发这样大的火。 郭寒月的面色一阵惨白,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 她想张嘴阻止他,但却还是半句声音都发不出。 那该死的老头,只让她能正常走动,却还是没有解了她的哑穴! 其余众人,也都默默地望着郭宇凡,没有人开口。 太蠢了,他们都不想浪费口舌去提醒他。 既然他想作死,那就让他继续作死吧。 云锦心跑到了云老太爷的身旁,伸手扶住了他,脆声道:“祖父,您不要生气,为了这么一个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郭宇凡看到云锦心的这番动作,又听到她说的这话,当即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你竟,竟是……” 云锦心朝他眨眨眼,“我是云锦心。方才你一口一个要依仗的云家,就是我家哦。” 郭宇凡瞬间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整个人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魔幻感觉。 第422章:身份大亮相 然而,很快郭宇凡就知道,他现在所承受的震惊,只不过是个餐前的开胃小菜。 接下来每个人的身份,都让他有了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郭宇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即便咽下去的是满口的血水,他也根本无暇注意。 他艰难地把目光落在秦淮等人的身上,颤着声音问,“那,那他,他们……” 云锦心看着他那副惊吓过度,小脸煞白的样子,只觉得爽翻了! 云锦心当即十分热心地向他介绍。 先从最不会吓着他的人介绍起,她便走到了付明轩的身旁,开口道:“这位,付明轩付公子,乃是当朝宰相之子。” 付明轩当即便挺了挺胸脯,摆出一副满脸傲然的神色。 郭宇凡“咣叽”一声,就摔在了地上,面色比方才更白了。 这,这人不就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傻子吗?怎么会是当朝宰相之子? 可是这么大的事,谁敢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 云锦心看到他吓得摔倒的样子,不觉微微撇撇嘴。 这就吓到了? 那待会儿岂不是要吓尿? 她正要介绍兰清荷,云子鹤就已经款步走了过来,站在了兰清荷的身侧,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抬眸,漫不经心地看向郭宇凡。 “这是我家娘子。” “咳咳咳……” 郭宇凡本是想说话,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云子鹤的这话吓得一阵呛咳。 他对上云子鹤那漫不经心的目光,却觉得整个人都有一种遍体生寒的悚然之感。 这个惊吓,俨然比宰相之子的惊吓更甚。 因为他也是见识过云子鹤发怒后的真面目的人。 这个小舅舅,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却最是心狠手辣!筆趣庫 自己竟然调戏了他的娘子! 郭宇凡的心里拔凉拔凉的,整个人都有一种大限将至的凄凉感。 他的目光僵硬地看向兰清笳和秦淮。 经历了方才那番惊吓,郭宇凡现在看到这两人,都有种心里发抖的感觉。 那两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那,那这两人…… 兰清笳瞥向他,唇角微翘,“我就是你那位当了淮南王妃的表妹,兰清笳。” 兰,兰清笳? 自己方才提起的表妹,淮南王妃兰清笳? 那,那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她的夫君岂,岂不是淮南王?! 似是为了叫他彻底绝望,兰清笳直接挽住了秦淮的手臂,淡淡道:“这是我夫君,淮南王。” 郭宇凡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说话,却是颤抖了半晌,都没能顺利地吐出半个字来。 他方才,竟,竟然当着淮南王和淮南王妃的面,说自己有个淮南王妃的表妹? 还说什么,淮南王定然会帮他把“这个恶人”抓拿归案,为自己出气! 这,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大笑话! 可这场笑话却是半点都不好笑,他一想到自己此前对他们做过的事,对他们说过的话,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别在了裤腰带上,摇摇欲坠! 郭宇凡吓懵了,他真的被吓懵了。 他的嘴巴哆哆嗦嗦,涎水混着血水狼狈地往下淌,整个人显得狼狈又难堪。 兰清笳继续淡淡开口,“我们此行,真的只是来与你握手言和的。 方才你若是肯信我的话,肯老老实实地与我们互相道歉,我们此前的那些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只可惜……” 兰清笳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她的未尽之意。 只可惜,郭宇凡本性卑鄙下流,心术不正,更是做惯了仗势欺人之举,兰清笳抛来的橄榄枝,郭宇凡根本就没接。 他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他们这是怕了他,对他的权势产生了畏惧,这才来向他低头。 他当即就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将那丑陋不堪的一面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 这当真是,可笑至极。 今晚上,他们旁观了两场戏。 一场,是郭寒月表演的。 一场,是郭宇凡表演的。 这两兄妹,还真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筆趣庫 郭宇凡听到兰清笳的这话,顿时呆住了。 旋即,他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方才怎么就没好好地抓住机会?他怎么就那么自以为是呢? 如果他乖乖地顺杆下了,现在又哪里会有这般难以收场的局面? 后悔,现在就是掏心掏肝地后悔啊! 他眼泪混着鼻涕一起往下流,腿脚并用地往牢门爬,整个人可怜兮兮地扒着牢门。 “表妹,我,我错了,我方才只是被猪油蒙了心,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的为人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当真,你千万不要当真啊!” 他狼狈地哭着,然而此时的这般模样,却是无人同情。 便是云老太爷,也是面色难看,眼中满是失望。 这一次机会,是他力排众议为他求来的。 可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是他的本意?为人并非如此? 这样的话,说出来是要哄骗孩子,还是糊弄傻子呢! 他方才的那番嚣张的言辞和下流的行径,根本就是他的本性! 兰清笳显然也不会信了他的鬼话。 她冷冷道:“方才是谁说要把我夫君的牙都打掉,还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郭宇凡闻言,当即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还说了这样的混账话。 他当即对着秦淮的方向,“咚咚咚”就连连磕头,又是一阵涕泗横流地哭诉。 “王爷,我错了,我不该口出狂言,胡言乱语,我真的错了,求求王爷大人大量,就,就饶过我这一次吧!筆趣庫 以后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秦淮的面色冷冷淡淡的,说出口的话也如他此时的神情,没有半点温度。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付出代价。” 这短短的一句话,平白让郭宇凡感到了一股摄人的杀意。 他的面色一下更加惨白了,他连连哭求着,“我不知道你就是淮南王殿下啊,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又急急看向云老太爷,眼中含着最后一丝希冀。 “外祖父,您救救我,救救我啊,您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啊……” 第423章:一脚踢到铁板 云老太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涕泗横流的外孙,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苍凉与失望。 并不是不心疼,并不是不难过,但是,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却是不停地在自己的脑中回荡。 那般放荡,那般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玩弄权柄,以权势压人。 这样的品性,若是放在他们云家,早就被他把腿打断了! 云老太爷心中就算对这个外孙心怀不忍,但却也不会因为这一丝不忍,是非不分,一味偏袒! 是以,云老太爷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王爷所说没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你既然敢仗着家中权势,做出那等欺辱他人的行径,就应当想到会有受到教训的一天。” 郭寒月见云老太爷都不帮自家哥哥说话了,心中顿时一阵着急。 她急切地想张嘴说话,为自家哥哥辩解,但是那哑穴却依旧没有解,她每次张嘴却是徒劳,根本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几乎急红了眼。 郭宇凡更是急得完全乱了方寸,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外祖父了,如果连外祖父都不救他,那,那他就真的完了啊! 那淮南王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他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啊! 郭宇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外祖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专横霸道,蛮不讲理,开罪了王爷。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啊,不知者无罪啊!https:ЪiqikuΠet 求求您,帮我向王爷求求情吧!” 云老太爷听了他这一番哭诉,怒意却非但没有消减,反而越发难以遏制。 “不知者无罪?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王爷,只当他是普通人,就可以仗势欺人,还要强抢别人的娘子吗? 以前你在滇州,是不是便经常行这鸡鸣狗盗之事?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郭宇凡一时语塞。 他想说,自家爹娘就是这么教他的。他在滇州的时候,也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哪里会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可谁曾想,一出了滇州,他就踢到了一块铁板,直接将他的腿都踢折了。 云锦心添油加醋,“祖父,我看郭表哥就是这个意思。 您方才没看到,笳表姐好声好气地对他说话,言明我们想要握手言和的意思,他立马就变了嘴脸。 觉得我们是低他一头的小老百姓,这般低声下气地来与他讲和,是送上门来给他拿捏的。 然后他就开始本性暴露,嘴里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了。 假若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他定然做得出他方才说的那些混账事。” 云锦心的这一番火上浇油浇得十分到位,云老太爷的面色又是一阵难看,整张脸便仿佛是漆黑的锅底一般。 郭寒月心中狠狠,奈何她嘴上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去拉云老太爷的手臂,眼中含泪,满含祈求。 云锦心直接将她的手巴拉开,整个身子也挡在了她和老太爷之间。 “月表姐,你这是怎么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定然也是十分气愤恼怒,这才一句话都没帮自家亲哥哥说。 你这样也算是大义灭亲了,不过我们都支持你,毕竟像你哥哥那样的人渣,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人帮忙求情的。” 郭寒月徒劳地张着嘴,面对云锦心这刻薄又颠倒黑白的话,半个反驳的字都发不出。 郭宇凡却是不知道自家妹妹是被点了哑穴。 他这才注意到,自家妹妹从一开始就半个字都没有为自己说,俨然就是一副冷漠地看戏的模样。Ъiqikunět 方才他们躲在那边偷听,自己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混账话,她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警示和打断自己,让自己这般酿成大祸。 郭宇凡一下就误会了郭寒月,觉得是妹妹背叛了他。 明明已经知道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份却还是把他们带来,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演戏,将自己置于死地。 郭宇凡的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恼恨之意。 他的好妹妹,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云子鹤目光冷冷地扫向了狱中狼狈的人,脸上露出了几许不耐烦的神色。 “完事了吗?完事了就走吧,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听他满嘴的虚情假意的谎话,我怕污了我的耳。” 秦淮淡淡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云老太爷的面色难看,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也无甚要说的,那就,走吧。筆趣庫 他犯下的这些事,便交给县令大人依法裁断,我不会再贸然插手。” 郭宇凡闻言,面色禁不住微微一白。 外祖父真的不管他了吗? 如果真的交给县令大人依法裁断,谁知道秦淮会不会向县令大人打招呼,趁机将他搞死? 还有云子鹤,他看自己的眼神阴恻恻的,显然不会随随便便放过自己啊! 如果自己真的被关在这牢里,没人把他捞出去,那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毫无招架和还手的余力啊! 郭宇凡慌了,他真的慌了。 眼看云老太爷要被扶着离开,他当即高声痛哭,“外祖父,您救救我啊,您不能这么绝情,我是您唯一的外孙啊,外祖父,求求您,救救我吧!” 云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但他还是咬咬牙,没有松口。 “不是所有错都能有悔改的机会。 这一次,我们已经给了你一次改过的机会,但是你却没有好好珍惜。 玉不琢不成器,你骨子里,就已经是坏的了。 若是我再生了恻隐之心将你救出去,你得不到半分教训,下次,你还是会再犯。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你待在这里,好好地为自己做过的事反省反省。 只有吃了苦头,知道痛了,下一次才不敢再犯。” 郭宇凡见他竟然这么绝情,心中顿时一阵绝望。 “我要是被留在这儿,只怕是连小命都难保啊! 我得罪了淮南王,那县令大人为了讨好他,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到时候,您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啊!” 第424章: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秦淮淡淡开口,“县令大人公正严明,自然会秉公执法,如何会滥用私刑? 还是说,郭公子觉得,本王会因为私仇,私下买通县令大人故意折磨你,害你性命?” 郭宇凡心说,可不就是嘛,你的眼神明明就写着满满的杀意! 但他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只能讷讷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担心,担心会有人为了讨好你就,就故意为难我,害我性命……” 秦淮冷笑,“这么说,这都要怪我咯?” 郭宇凡一个哆嗦,“不,不是,我没有……” 云子鹤冷哼一声,“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就算真的有人这么做,那也是这小子活该,罪有应得!” 郭宇凡身子又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外祖父……” 云子鹤就是对他不怀好意,就是对他生了杀心!他们都不是什么善茬,自己要是真的没人管了,那就是真的完了。 云老太爷动了动唇,看向云子鹤。 云子鹤直接撇开了目光,压根就不看他。 对这个人渣,他可没有半分可同情的。 兰清笳知道外祖父的心思。biqikμnět 老人家到了年纪,难免心软。 尤其是对小辈,即便是犯了什么大错,也总想着好好管教,而不会真的狠心到要了对方的性命。 郭宇凡固然可恶,但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外祖父心里只怕要生了隔阂与疙瘩。 兰清笳不想因为这么一颗老鼠屎,与外祖父生分了。 她开口道:“外祖父,您放心,我们一开始便说了,如果他不知悔改的话,就将这件事交给官府来定夺量刑。 我与王爷是不会暗中动什么手脚的。相信小舅舅也不会如此。” 兰清笳说完,看向秦淮和云子鹤。 秦淮没有什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云子鹤半晌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诺。 云老太爷见他们如此,心中略略放下心来。 他的确不想看到自家人自相残杀,即便知道这个外孙很混账,他也不愿如此,还是希望外孙在吃了苦头之后就能真心悔改。 郭宇凡心中虽然还是有着疑虑,但紧绷的心弦也略略放宽了些。 他们既然当着众人的面做了承诺,想来自己的小命是抱住了。 秦淮和云子鹤两人心里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他们当然不需要亲自动什么手,只需要把自己的态度和意思稍微透露一些,自然有人替他们做。 这样,当然也就不算是违背诺言了。 而且,真的把人杀了,反倒是便宜了他,让他在牢里好好待着,把该吃的苦头都吃了,让他好生成长。 等这小子从牢里出来,绝对能把他收拾得乖乖巧巧,服服帖帖。biqikμnět 要是他还死性不改,到时候再一刀咔嚓了了事。 所以,没了云老太爷派人来特别照应,郭宇凡未来在狱中的日子绝对不可能好过。 就算出了狱,这小子也不过是暂时保住了性命罢了,只要他一不老实,就随时可能脑袋落地。 郭宇凡现在却不知道这些,他心中只沉浸在暂时捡回一条命的侥幸之中。 一行人从狱中出来,回到了云家。 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一个个面色都十分难以言说。 一众没有跟去的女眷都迎了出来,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又往后搜寻一圈,没看到带了什么人回来。 这就是说,那位表少爷没能好好地抓住机会咯? 大家心中都百爪挠心似的,很想知道方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但是,再好奇也没人主动开口,毕竟,云老太爷的面色可不好看,一开口说不定就触了霉头了。 郭寒月的哑穴自动解开了,她终于有了说话的自由。 她垂着头,开始低低地啜泣。 “外祖父,这次哥哥是真的知道错了……” 云老太爷现在听到他们兄妹的声音就不耐烦,还觉得脑仁儿疼。 郭宇凡的心术不正,这郭寒月的心术也正不到哪里去。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明明认出了笳儿,却还是装作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想要蒙混过关。 但凡是一个真心悔改,想要诚心认错的人,就不会这样做。 她小心思多也就罢了,还蠢。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去。 笳儿他们迟早会发现端倪,她难道就没想过事情被揭穿之后自己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尴尬与窘境吗? 真是…… 云老太爷不想回想,一回想就替她觉得臊得慌,也替自己臊得慌。 他摆摆手,直接道:“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更不用为他开脱辩解什么,我虽然老了,却也没有老到眼瞎心盲的地步。 方才发生的事我都瞧得清楚,听得明白,他究竟是什么心性的人,我也看透了。 这次不管县令大人究竟要怎么判,我都绝对不会插手。 是时候让他好好地吃一吃教训,长一长记性了。” “外祖父……”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定然也累了,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郭寒月的话只开了个头,就被掐了,云老太爷根本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由小厮扶着往自家院子去了。 他今儿个可不敢往云老夫人的院子去,不然,非被她冷嘲热讽到没脸不可。 云老太爷走了,几位老爷少爷们也都各自散去。 也没人亲自领郭寒月回去,只有一个丫鬟给她领路,往自己落脚的院子而去。 她一路失魂落魄,神情恍惚,心中惶惶。 这一趟江南之行,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们兄妹不仅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成为云家众星拱月的贵客,反而沦落到了一个无人问津,一个锒铛入狱的凄惨地步……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一定是因为兰清笳! 就是因为遇到了兰清笳,她那狐媚子把哥哥的魂儿勾走了,这才让哥哥神魂颠倒,连连犯错。 也是她向外祖父提什么给哥哥一次机会,那哪里是给哥哥机会,分明就是给哥哥挖坑,让他往里跳啊! biqikμnět 第425章:催命符 如果没有兰清笳,他们兄妹哪里会遭遇这样的变故?筆趣庫 哥哥哪里会被打得掉了满嘴牙,现在还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如果不是兰清笳给淮南王吹耳旁风,淮南王怎么会这般态度强硬,对哥哥半分都不肯留情? 就是她,这一切全都是她害的! 郭寒月垂着头,拳头紧紧握着,心中盛满了浓浓恨意。 丫鬟青杏在这院子里整理小姐带来的箱笼。 自从那次自己看到小姐腹泻的丑态之后,小姐便不大爱将她带在身边了。 这对青杏而言反而是一件轻松事,小姐的脾气不好,在她身边伺候着,反而更加提心吊胆。 正是因为没有跟在郭寒月的身边,她根本不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晚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令人难以置信的骇人之事。 青杏左等右等,都没把小姐等回来。 她按捺不住,这才出门,去寻了小丫鬟询问情况。 普通的小丫鬟对那件乌龙事自然并不知情,对方只告诉青杏,主子出门了,像是前往府衙去了。 青杏一听,只当是小姐说服了云老太爷去救少爷了。 而且,他们对少爷还十分看重,竟然大家一起去了。 青杏正这般暗自欢喜着,就看到迈着沉重的步伐,失魂落魄回来的自家小姐。 青杏心里一个咯噔,迎了上去,忙问,“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您,您怎么这副模样?少爷呢?少爷救回来了吗?” 青杏不提还好,一提,郭寒月方才压着的那股子郁气就再也压不住。 她抬手,直接就给了青杏一巴掌。 “主人家的事,是你一个做下人的能问的吗?” 青杏平白挨了一耳刮子,脸上火辣辣的,疼得她眼泪都快飙了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郭寒月迈步便往屋子里冲,青杏还站在原地,眼中含泪。 郭寒月心中怒火又噌地一下蹿了起来。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给本小姐伺候梳洗,等着本小姐请你吗?” 青杏努力地将心中的委屈咽了下去,转身,默默地上前伺候。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敢再问了。 终归,看小姐的这副样子,定然是受了很大的气。 直到青杏看到了兰清笳和秦淮一行,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青杏才终于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会发那般大的脾气。 之前她心中也隐约有了猜测,但只当是因为少爷没救回来,或者是与云家的少爷小姐起了什么冲突,她可万万没想到,那件事竟然会大到那般地步…… “小,小姐,他,他们怎么会……” 青杏满脸震惊,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青杏的反应,再次提醒了郭寒月昨天的丢脸与窘迫,她的脸上顿时一片阴鸷与怒意。 “你给我住嘴!还嫌不够丢脸吗?”筆趣庫 青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开口。 但是她的心中,却是已经翻江倒海似的翻腾开了。 难怪小姐昨晚会那么生气,难怪少爷现在还没被救出来,原来如此。 小姐和少爷直接得罪到了自己最想巴结讨好的金大腿身上,之前的盘算,怕是尽数落空了。 小姐的盘算落空,心情必然不好,她的心情不好,自己今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郭寒月的确心情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经过了一个晚上,她非但没有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反而越来越绷了。 她走在云家的花园里,感觉每一个路过的下人似乎都在嘲笑她。 与那几位舅母、表嫂见面,看着她们望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神色,也总觉得她们内心在笑话自己。 以往她一直都以自己是官家之女的身份而觉得高她们一头,每每这样的聚会,自己都是众人的焦点。 现在,她也还是焦点,只不过,这个焦点却与自己预想中的焦点大不相同。 这样的焦点,她宁愿不要! 关于郭宇凡的审判也下来了。 他挨了十五大板,然后被关进了牢中,为期半年。 郭寒月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眼睛一番直接晕过去。ъiqiku 十五大板下去,又没人给他送药,这不是在要他的命吗? 还有那半年的牢狱之灾,说起来是轻飘飘的,但那是半年啊,不是半天,半个月,是半年! 哥哥从小就锦衣玉食,半点苦头都没吃过,在牢中这半年,要怎么熬? 只怕是还没等到他出狱,人就要没命了! 郭寒月不敢再去求云老太爷了,因为她知道,就算求了也没用。 他现在是彻底狠下了心,半点祖孙情分都不顾了。 她满腔怨愤,连这个家里唯一与她血脉最亲的人都怨上了。 她没敢耽搁,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偷偷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回去。 这么大的事,她必须告诉爹娘。 爹爹要知道了,定然会想办法来救哥哥的,爹爹不会让哥哥这么白白受苦! 郭寒月的这封信刚送出去,秦淮和云子鹤就都收到了消息。 两人都没有阻拦,他们知道,这封信只怕不会是郭宇凡的救命稻草,还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郭宇凡是郭家的嫡子,但却并嫡长子,他上头还有个大哥。 那位郭大公子,是郭大人前头那位夫人所出,郭宇凡的娘亲小云氏乃是郭大人的继室,她嫁过去的时候,郭大公子已经八岁了。 郭宇凡足足比他大哥小了十岁。 郭宇凡还在牙牙学语,郭大公子已经在郭大人的手下历练。 现在,他的羽翼渐丰,郭宇凡这个已经长大的纨绔弟弟,自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机会来了,郭大公子难道还会白白放过? 郭寒月的这封信传回去,凭借那位郭大公子的手段,必然能及时截获,知道自家的好弟弟究竟做了什么大蠢事。 且不说那位郭大人是否会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甘愿冒得罪淮南王的风险,出面保全他。 就算郭大人真的是这么一位慈父,郭大公子也不会让他得手。 这封信送过去,郭宇凡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第426章: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郭家的这些利益纠纷,秦淮不过是派人把郭家的内情稍微打探一番便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想得明明白白。biqikμnět 郭寒月这个郭家人却是稀里糊涂,对自己和兄长的处境尤不自知。 秦淮不清楚他们的娘亲小云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云子鹤却知道。 他那位庶姐,小心思多,喜欢打小算盘,偏偏脑子不够用。 现在看到郭寒月两兄妹的这般行径,云子鹤不禁暗想,愚蠢当真会遗传。 郭寒月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信可能会给自家哥哥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她现在只满心期盼着那封信赶紧送到爹爹的手里,然后哥哥就能快些从狱中出来。 只是杭州与滇州相距甚远,就算送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时半刻也绝对不可能把信送到。 她便只能又派人偷偷地去县衙打点,想要给哥哥送些伤药和吃食。 她的人倒是没被直接赶走,东西也都被衙役收了,只是到底有没有用到郭宇凡的身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现在郭宇凡的状态就是,死不了,但也绝对没有多好过,对他来说,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尽难熬。 郭寒月不想在人前露面,因为觉得丢脸。 她便开始称病不出,一开始是装病,后来装着装着,郁气难消之下,就变成了真病。 云家自然不可能让她这么病着,好歹也是云家的表小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死在了他们家,云家的名声也要坏了。 云老夫人给她请了大夫,丫鬟婆子每天小心伺候,补品汤药每天变着花样地送去。 云家不缺这一口吃的,云老夫人只盼着她把病养好了,赶紧卷铺盖走人,不要再在她的面前碍眼。 云老夫人现在想起这对兄妹曾经要对笳儿做的那些事,心里就还是膈应得慌。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怎样爱作妖的娘,就有怎样不省心的儿女。 为此,云老太爷也没少吃她的挂落。 归根结底,都是云老太爷的种。 云老太爷半点理都不占,每次挨了骂,便只能默默地受着。 解决了郭寒月兄妹的那一茬事之后,兰清笳心情倒是很不错,每日与云锦心、兰清荷一行人逛吃逛吃。 这算是小姐妹之间的聚会,秦淮和云子鹤都被排斥在外。 但奇特的是,付明轩的加入却并没有让她们觉得有半分违和。 大概是因为付明轩的心智如同孩子,在她们面前便不觉模糊了性别概念吧。 转眼间,就这么玩了大半个月,兰清笳有种忘乎所以的感觉。 但宋十三突然幽幽地道,“玩得挺开心?” 兰清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赶忙道:“也,也没有很开心,师父您别看我日日玩耍,可实际上晚上我都在看医书,半点都没有懈怠!” 这段时间宋十三被武痴云长黎牢牢缠着,这才没分开神来管她,让兰清笳一时忘乎所以,把师父这号人物全都抛到了脑后。 现在她终于回过神来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好好收心了,也差不多该启程离开了。Ъiqikunět 她倒是挺喜欢云家,也舍不得外祖父外祖母。 但是,他们接下来还要前往千灵山,去探望公公婆婆。 他们早就捎了信去告知二老他们要先到江南探亲,二老也已经知道他们安然无恙,但终归也不好让他们等太久。 兰清笳与秦淮商议之后,她在一次请安的时候便对云老夫人提了提。 云老夫人一听她的辞别之意,心中瞬间就生出了满腹的不舍。 那讨人厌的扫把星都还没走,自家亲亲外孙女倒是先要走了,云老夫人如何能舍得? 云锦心一听,心中也很是不舍。 她拉着兰清笳的手,小脸皱巴到了一处,“不能再多住一段时间吗?” 兰清笳知道她们是真心实意挽留,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熨帖。 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们迟早是要分别的。 兰清笳不想让气氛变得太凝重,她便笑道:“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们的。” 云锦心可不信,“那你之前那么多年怎么都没来过?” “之前我还待字闺中,自然没机会。 这次我与王爷是去探亲,最多停留不过数月,总是要回京的。 回京的路上总要经过江南,到时候自然没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 云锦心想想,那都得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心中还是不舍。https:ЪiqikuΠet 但就算是几个月,也好歹是有一个时间线,还有个盼头,心中不舍这才稍稍淡了些。 云老夫人知道外孙女总有要离开的时候,他们这次能待那么长时间,已经让她十分意外且满足了。 但云老夫人想到什么,还是道:“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那天城里很是热闹,你既然刚好在这儿,不妨再多留几日,等过了乞巧节再走也不迟。” 云锦心一听,当即就想起来了。 她一拍手,热情挽留。 “是啊,笳表姐,你们就多留几日,待过了乞巧节再走吧。 到了那天街上可热闹了,各种璀璨花灯,杂耍戏班,咱们还可以包一艘船,好好赏一赏江上夜景。 咱们上回便说好了要去游湖赏景的,最后可没有游成,你若是就这么离开了,可真是太遗憾了。” 兰清笳听到云锦心一番天花乱坠地描述,一时之间,对这乞巧节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兴趣来了。 在燕京城,当然也有乞巧节。 但兰清笳两辈子却从没有去体验过,只是听说,却从不知那究竟是如何的热闹。 兰清笳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期待和向往。 左右不过就是那么几天的时间,再赶也不急于这一时,兰清笳便点头答应了。 云锦心见她答应,顿时高兴得险些蹦了起来。 兰清笳见她这副喜形于色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失笑。 云老夫人也一阵好笑,这个小孙女,虽然并非她的亲孙女,但她爹毕竟是自己亲手教养大的,与她亲近。 连带着,几个孙辈也都真心孝敬自己,并没有隔阂。 不似那等养不熟的白眼狼,杵自己跟前,便只会让她闹心。 云老夫人心中微微宽慰。 就是她这性子,有些太跳脱了些,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她也该议亲了,是时候好好拘着她一些了。 第427章:乞巧节 古籍有记,“七月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人家妇女结采缕,穿七孔针,或陈几筵酒脯瓜果于庭中以乞巧。” 演变至今,乞巧节,便成为祈求自己能够心灵手巧、获得美满姻缘的节日,也被成为“女儿节”。 不少大家小姐都会在今天盛装打扮,出门游玩,以期寻到如意郎君。 兰清笳已经有了如意郎君,自然不需要再去寻。 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对乞巧节生出满心期待。 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她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会,现在哪怕嫁做人妇,有这样的机会,兰清笳自然也不想错过。Ъiqikunět 不过这算是她自作主张的决定,并没有与秦淮商量。 她从外祖母那里回来之后,便对他将这件事说了。 原本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说辞,向他解释自己并非有意拖延,只是以前从未参加过,现在有了机会,心中才生了向往。 但她准备好的说辞半个字都没有机会说,她刚说出自己想过完乞巧节再启程的事,秦淮就点头答应了。 兰清笳眨眨眼,“你不觉得我耽误了行程吗?” 秦淮不禁失笑,“我看起来是这么不通情理之人吗? 既然你想过乞巧节,左右不过就几天的事,又有什么所谓。” 秦淮话风一转,“不过,这次我得一道去。” 乞巧节可是求姻缘的节日,就算笳儿已经梳了妇人发髻,也保不齐哪个不长眼的冒犯她,自己得时刻盯着。 兰清笳当然没有意见,两人就这么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到了那一日,兰清笳与秦淮都装扮一新。 兰清笳穿了一身簇新的碧青纱裙,嫩生生的颜色,很是挑人。 但兰清笳穿了却刚刚好,越发衬得她的肤若凝脂,秀而不媚,明艳动人。 秦淮则是着了一身藏蓝的袍子,衣裳裁剪得体,将他那颀长挺拔的身形尽显无疑。 一晃眼望去,眉目俊朗,姿容不凡,简直比兰清笳这个女子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兰清笳盯着他,顿时有点后悔,不应该答应让他与自己一道去的。 就他这副招蜂引蝶的模样,不知道多少女子会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原本秦淮是打算去看住兰清笳的,现在,反倒变成了兰清笳要好好地看住他了。 云锦心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小姑娘脸上略施粉黛,穿上了一身火红的衣裳,明媚似火的颜色,便如同她这个人一般,火红耀眼,可堪一句云鬓花颜金步摇,盛服浓妆韶颜雅。 她的身后,云长君、云长逸、云长黎三兄弟也都装扮得精神奕奕,风度翩翩。 便是付明轩,换上一身新衣裳,收起了脸上那总是挂着的傻笑之后,也可赞上一句翩翩如玉佳公子了。 云锦心要跟兰清笳一道同行,云长君三兄弟要保护妹妹,便也一道了。筆趣庫 至于其他云家表哥们,他们自己带着表嫂出门,并不与他们同行。 宋十三不爱那热闹,便自己呆在家里捣鼓他的药材。 兰清笳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云子鹤和兰清荷。 她便问了句,“小舅舅呢?” 云锦心知道,便回答,“小叔叔与小婶婶已经出门了,说我们是要去赏景,小婶婶是要去吃东西的,与我们不同路。” 兰清笳的嘴角抽了抽,现在小舅舅心里眼里,真真是把三妹妹摆在了第一位。 不过兰清笳也没什么好醋的,反而心里很是为他们感到高兴。 “那我们也走吧。” 云锦心面上笑意却是微微淡了几分,“笳表姐,我们还得再等等。” 兰清笳疑惑,“还有谁没到吗?” 云锦心撇撇嘴,“还不是那郭寒月,之前一直都病恹恹地躺着。 现在乞巧节到了,她倒是一下好了,硬是向祖母提了请求,要与我们一道出门玩耍。” 郭寒月是客人,她提出要一起去,云老夫人怎好拒绝? 云家的一众孙辈可都去了,若是不让她去,岂不是显得云老夫人是苛待了她? 是以云老夫人也答应了,还特意给她多派了几名丫鬟跟着服侍。 实际上,也有看着她的意思,免得她出什么事,回头还得云家担责任。 云锦心愤愤吐槽,“她都做了那些事竟然还好意思跟我们一块儿出门,真是脸皮厚。” 兰清笳闻言,深以为然。ъiqiku 若她是郭寒月,当然养好了身体,当即就辞行离开了,哪里还有脸面继续留在这儿丢人? 更不会这般上赶着主动提出要与他们一道同行。 就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们也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但谁也不能当做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 不过,她自己都不觉得尴尬,兰清笳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左右不过就是多一个人罢了,也碍不到她什么。 云锦心小姑娘的火气就大多了。 她又气鼓鼓地道,“知道要与大家一块儿出门,她还这么慢腾腾的,这是存心要大家这么多人等她一个人呢?真是好大的脸面!” 她正要派人去催一催,再不来的话,他们可就走了。 正这时,那头终于有一行人缓缓而来。 为首那人,可不就是他们正在等的郭寒月嘛。 看到她那一身的装扮,云锦心的火气瞬间又噌地一下蹿上来了。 好巧不巧,郭寒月也穿了一身红衣。 两人的衣裳款式自然不同,但是颜色却是一样的,都是灿烂明媚的红,十分夺人眼球。 云锦心的身形小巧,脸上尚且带着稚嫩的婴儿肥,那一身红衣穿在身上,就现出了一股飒爽的英姿。 然而,郭寒月的身材窈窕丰腴,配上那一身火红的红衣,瞬间有种娉婷秀雅,娥娜翩跹的感觉,身上也释放出了一股别样的韵味。 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一个像是个尚未长成的孩子,一个却像是初见风韵的妙龄女子。 只怕是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郭寒月的身上。 云锦心原本开开心心地出门,结果接二连三地被这郭寒月抢了风头,她能不气吗? 她现在简直都要气炸了! 云锦心还没来得及发火,郭寒月就已经满脸惊诧错愕地开了口。 “表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也穿红衣。我这就回去换了……” 第428章:实诚的大直男 云锦心当然是不想跟她撞衫,但是现在让她回去换,倒像是自己怕输给她似的! 虽然,云锦心的心里的确没有胜算…… 但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输人不输阵,气势不能弱! 云锦心当即怒气冲冲地呵了一声,“换什么换?你不知道我们已经等你一段时间了吗? 你再回去换,是要让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继续等你不成?” 云锦心的语气半点不客气,郭寒月面上的神色不禁微微僵住,略有些难看。筆趣庫 然而,她还是强忍了下去,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便往外而去。 今天是要出去玩的,可不是来找不痛快的。 为了保持心情的愉快,便只能尽量不去管那些看不顺眼的人了。 郭寒月跟在后面,眼中又泛起了一丝深深的怨恨。 青杏跟在她的身后,有些弄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硬是要出这趟门,还明明知道云三小姐要穿红衣,自己偏偏也挑了件红的。 没错,郭寒月与云锦心撞衫,并不是意外,而是她有意为之。 郭寒月的心眼小,锱铢必较,之前的那桩事,让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因为心中郁结,她断断续续病了大半个月,只几位表嫂和舅母装模作样地来看过她几回,就无人问津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这么不识趣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大家嘲笑。 但是她不甘心啊! 她这次前往江南,不是为了丢脸的! 现在脸面丢尽了,她难道就要一直龟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见人吗? 这样就能把丢掉的脸面挣回来吗? 非但不能,还会更加让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所以,她提出了要一起出门的请求,她要想办法让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 她故意穿了一身与云锦心撞衫的红衣,便是知道自己和她都穿上红衣,她那平板干瘪的身材,定然会被自己彻底比下去。 她们两个人并肩而行,大家的目光只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对这一点,她有自信。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丢人。 方才看到云锦心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便知道,自己的确成功了。 只是让她遗憾的是,淮南王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对于她的到来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筆趣庫 郭寒月的心中微微生出几分黯然,但很快,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现在看不到自己没关系,很快,他就会注意到自己,看到自己的风采了。 她知道,今天的街上会十分热闹,其中有一项最是受到大家推崇的活动,便是猜灯谜。 在滇州,她的才学是众位小姐中的佼佼者,若是她今晚在猜灯谜中夺得魁首,不就能狠狠压她们一头,让大家刮目相看了吗? 到时候,淮南王定然也会注意到自己! 郭寒月这么想着,方才被云锦心那颐指气使的恶劣态度弄得一片糟糕的心情,顿时就明媚了起来。 兰清笳不知道郭寒月心中是那些弯弯绕绕。 要是知道的话,兰清笳只怕会啐她一口,想太多。 就算她去摘个女状元的头衔回来,自家王爷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好吧! 到了街上,兰清笳就被这繁华热闹的夜景吸引了目光。 街上灯火璀璨,万点金光闪耀,将各处都照得亮如白昼。 摩肩接踵的来往路人,行街游走的小吃摊贩,精彩绝伦的杂耍戏班,还有花团锦簇,叫人眼花缭乱的各色花灯。 耳边是各种各样喧闹的人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兰清笳活了两辈子,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般百业千行,珍奇集聚,繁华热闹的街景。 她像个没有见识的小姑娘似的,目不暇接,两眼都盛满了新奇。 秦淮看到她的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暗暗有些心疼,她在闺阁中定然是过得很不好,平日里怕是被拘得毫无自由可言。 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什么都能新奇半晌。 看来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得多带她出门走走,多开开眼界,涨涨见识。 郭寒月就走在他们两人的后面,看着秦淮一直伸手揽着兰清笳的肩膀,唇角带笑,姿态亲昵。 他的眼里,像是只装的下兰清笳这么一个人,其余的任何人,任何事,似乎都是过眼云烟。 这让郭寒月的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嫉妒。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小时候被拐子掳走,失踪了整整八年才被找回来。 被找回来时她都已经算是半大姑娘了,这么一个流落在外,清白不清不楚的人,怎么就能嫁给淮南王? 这么一个在乡野之地长大的人,根本没有接受过正经的贵族小姐的教育与熏陶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淮南王? 便是她的那张脸,也不过尔尔。 她的身材,更是完全比不上自己。 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这般好运气,能够嫁给淮南王,还将淮南王迷得晕头转向,一心一意只围着她打转? 嫉妒,郭寒月现在就是非常非常嫉妒! 郭寒月的心情不爽,云锦心的心情也十分不快。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郭寒月的那一身衣裳。 但凡是姑娘家,就没有不爱美的。 原本自己穿着一身漂漂亮亮的衣裳,开开心心的准备出门,却发现自己的死对头穿着跟自己差不多的衣裳,还比自己穿着好看,这如何叫人不气? 哪怕她方才在人前阻止了郭寒月回去换衣裳,她也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一身衣裳罢了,无甚好在意的,可是那心底还是像有一团火在烧。 这个郭寒月就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她的! 以前仗着自己亲爹的身份,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好不容易她丢了个大脸,再也抖不起官家小姐的威风来,竟然又从其他方面压了自己一头。 真是气死了! 她气得疯狂搅衣角,身后,云长君的声音就传来,“心儿,你可别再揪衣角了,再揪下去,你这衣裳可就要被你揪坏了。” 云锦心现在就正在对自己的衣裳发脾气呢。 她气哼哼地道:“坏了就坏了,我才不稀罕!” 末了又补了一句,“同样的红色的衣裳,却比人家差远了,真是一点都不争气。” 云长君是个关爱弟弟妹妹的好兄长,但他也是个实诚的大直男。 他开口道:“你毕竟年纪还小,等过几年你长开了,自然就好了。” 第429章:腹黑的云长逸 云长君说得真心实意,也是在认真宽慰妹妹,但他这话,却是句句都踩在了雷点上。 云锦心炸毛了,“四哥,你这是也觉得我穿这身比不上她好看咯!” 云长君顿了顿,也意识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是爱美,凡事最是喜欢比出个高下来。httpδ:Ъiqikunēt 自己方才的话怕是伤了小姑娘的心了。 云长君呵呵干笑,“四哥没有这个意思,就是,你们俩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好。” 他这明显地找补,云锦心怕是傻子才听不出来。 偏偏,身后,云长黎插话道:“四哥他就是觉得你没有月表姐好看。” 云长黎一身的皮肤因为练武晒成了古铜色,他张嘴一笑,就露出一嘴大白牙。 那副模样,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云锦心气得几乎原地爆炸。 云长君笨嘴拙舌地张口解释,但云长黎频频捣乱,让他的解释越描越黑。 更何况,云长君本就觉得那身衣裳郭寒月穿着好看些,他心里这般想,嘴上不擅撒谎,自然没法让云锦心信服。 最后是云长逸听得蹙起了眉,他转头不冷不热地盯了云长黎一眼,云长黎那幸灾乐祸的笑就僵住了。 他给自己的嘴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表示自己闭嘴了。 云长黎还是挺怕云长逸这个五哥的。 云长君这个兄长,在云长逸的面前也都不觉矮上三分。 谁让他脑子灵光,机敏聪慧,常常被叔叔伯伯祖父祖母夸赞呢。 云长逸看着已经气得眼眶微微发红的云锦心,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别听他们瞎说,心儿自是最好看的。” 云锦心扁扁嘴,心里并没有被安慰到。 哥哥一定是故意安慰自己的。 她心里虽然不开心,但还是没有让自己的金豆子掉下来。 她要是真的掉金豆子了,那就是真的承认自己比不上郭寒月了。 她才不会认输呢! 前头笳表姐和淮南王并肩而行,自己根本没法凑上去,不然非得被淮南王的目光杀死不可。 她也没心思理会身后的三个哥哥,只垂着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身后,云长君三人并肩走着。 云长君还想说些什么找补的话,表示自己并非有意惹了云锦心不快,忽的就听云长逸喊了一声,“四哥小心后面。” 云长君闻言,下意识回头,但后头就是一片灯海人海,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啊。 他正要转过头询问他要自己小心什么,脚下就忽的有一双脚伸了出来,他根本没注意,一个“扑通”,就绊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httpδ:Ъiqikunēt 云长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脚,俯身去扶他,一副满含关切的模样。 “都说了让你小心,怎么还是摔了。” 云长君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被云长逸扶了起来,还说了句,“谢谢五弟。” 云长逸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不用谢。” 云长黎在旁边看了,下意识离云长逸远了些。 这个腹黑男,又算计四哥。 四哥那榆木脑袋,非但没发现,还反过来谢他。 从小到大这都是多少回了,四哥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云长逸扶好了云长君,又微笑地望向云长黎。 “六弟也要好生小心脚下,莫要滑了。” 云长黎扯了扯唇,干巴巴地道:“多谢五哥关心。” 他心道,我可不是四哥,不会那么蠢地上你的当。 而且我是练武的,我的身手好着呢!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云长逸又喊了声,“六弟小心后面!” 连台词都没带变一下。 云长黎心想五哥你是把我当傻子吗?同一套把戏你还想用两次? 云长黎没有回头看,而是直接往后蹦跶。 方才四哥就是一边回头看,一边往前走,这才被他伸脚扳倒的。 他这回既不回头看,也不往前走,五哥就算有再多的招也使不出来。 他这个想法才刚冒头,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身子往后倒。 他本能地想以手撑地,让自己来个漂亮的绝地翻身。 但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施展,他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撞,他的绝地翻身胎死腹中。 他和后边那个人狼狈地摔作了一团。 虽然他是压在了那人的身上,相当于有个人肉肉垫,并不算多疼。 但现在是疼不疼的问题吗? 这是尊严的问题! 他当街摔了个四仰八叉,他对得起自己日日起早苦练的武艺吗? 云长黎黑着脸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个银锭子,方才就是这枚银锭子让自己摔了。 与他撞到一处,被他压着当了人肉肉垫的人,就是他的小厮。 云长黎气急败坏,“你方才弓着身躲在我身后做什么?” 那小厮一脸委屈,“方才五公子的一锭银子掉了,他示意小的帮他捡。 小的这才刚弯腰要捡呢,您就直接蹦着往后边怼过来了……这,不怪小的啊。” 云长逸站在他身侧,一脸关切。 “我都让你小心身后了,你怎么还往身后蹦跶?看,摔了吧。” 云长黎:…… 他的面容扭曲,张了张嘴想要把他的狐狸尾巴揪出来。筆趣庫 但最后,还是认命地向他低头认错。 “五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心儿……” 五哥不仅心眼多,每个心眼还精得很,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从小到大,无数次交锋,都以惨败告终。 云长黎认命了。 云长逸微笑,带着胜利者的平静淡然。 云锦心气闷地在前头走着,没注意到后边的动静,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不动声色地就替她把那两个不会说话的人教训了一通。 他们前后距离拉得长,云锦心看着是孤身一人,但实际上,她的周围都跟着保护的下人,是以云长逸也并不担心。 云锦心正闷闷不乐地埋头走着,身侧就有人朝她递来一串糖葫芦。 云锦心转头,就看到付明轩正张嘴,大口嚼吧嚼吧着,吃得一脸满足。 “唔,这个糖葫芦很好吃,我请你吃!” 第430章:我从来不说假话 云锦心没心情吃东西,她都被气饱了。 她撇撇嘴,“不想吃。” 付明轩却并没有收回手,依旧执着地举着。 “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吧。” 云锦心还要拒绝,付明轩就又道:“吃了好吃的东西,坏心情也就会变好了!” 云锦心微怔,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付明轩一边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含糊地道:“你心情好的时候会笑,笑起来很好看,但你刚刚都不笑,皱着脸。 我特意去买的,排了好久的队呢。” 所以方才的那一番小插曲他并没有参与,因为他挤出人群去买冰糖葫芦去了。Ъiqikunět 买好了之后就又急匆匆地追了上来,他的脸上到处都是汗,身上的衣裳也被挤得皱巴巴的。 但对这些他却好似半点都不在意,只是依旧执着地朝她举着那串冰糖葫芦。 云锦心又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因为他那前半句话,她的面颊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起了烫。 “油嘴滑舌。” 付明轩一脸认真,“我不油嘴滑舌,我最老实了,从不说谎的。” 云锦心眼珠子一转,又问,“那你说,我和她穿的这一身,谁穿得更好看?” 云锦心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口,但话出口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傻子最老实不过的,半句谎话都不会说,他要是说了是郭寒月更好看,自己岂不是更加怄得要死? 然而,不等云锦心收回这个问题,就听付明轩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你好看。”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像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加上他面上那副认真神色,就更给这个答案添了几分真实性。 云锦心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真的吗?” 付明轩点头,“我从来不说假话。” 瞬间,云锦心心头的那一片阴霾像是被一阵清风吹过,立马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正要开口,就听付明轩又补了一句,“你穿了像仙女,她穿了像野鸡。” 云锦心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声就笑了,方才一直耷拉着的唇角立马高高地扬了起来。 这瞎说的什么大实话,真是让人忍不住心花怒放! 付明轩看到她笑,他便也跟着嘿嘿傻笑了起来,又把手中的糖葫芦往她的面前递了递。 “喏,快吃。” 付明轩的话让她心情大好,他吃得一脸陶醉满足的样子,也平白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接了过来,张嘴大口咬下,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溢满了口腔。 嗯,果然很好吃。 两人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路都吃得十分开心,云锦心把方才的不愉快尽数抛诸脑后,一边吃一边开始口若悬河地与付明轩介绍沿途看到的街景。 付明轩听得十分认真,连连点头。 他爹虽然是宰相,但他小时候的经历特殊,很多普通孩子都曾经经历过的东西,他都没有经历过,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 云锦心这段时间跟他接触下来,也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在他面前便自觉有了一种指挥若定的大姐大感觉。 她在家中排行最小,上面都是哥哥姐姐们,他们都把她当小孩,难得她还能过一过当大姐的瘾头,自然也就喜欢与付明轩待在一块儿。 云长逸缀在后头,看到前面那有说有笑的两人,唇角便也微微地翘了翘。httpδ:Ъiqikunēt 只是,目光落在一身红衣的郭寒月身上时,他那微翘的唇角就又沉了下去,眼中泛起一丝幽幽的冷光。 按理说付明轩是个外男,云长逸,或是云家的长辈应该会对他与自家妹妹的过分亲近而生出防备才是。 但是,付明轩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傻子,这就让他们下意识模糊了他的性别和年龄。 反正他的心智就是个孩子,他不懂情情爱爱,云锦心也定然不会瞧上这么一个人,是以大家就都很放心。 现在的云锦心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以后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候世事的发展,往往连当事人自己,都会深感迷惑,不知所措。 一行人虽然是一起出门的,但却是分成了几小节,不远不近各自三两成群。 只有郭寒月身边除了丫鬟还是丫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一身打扮定然能引来路人纷纷的旁观侧目,然而,一切却都只是她的幻想。 她的装扮或许的确是有些亮眼,但今日乞巧节,最不缺的就是像她这样盛装打扮的女子,她就算单独瞧着还行,但也远没有达到让人趋之若鹜的地步。 她就像是被淹没在沙漠里的一粒小小的沙子,毫不起眼。 因为太过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这周遭的美景也都入不了她的眼了,周遭都是热闹喜庆的,只有她周围的氛围一片低沉压抑。https:ЪiqikuΠet 她要去猜灯谜,到时候,她夺了魁首,看他们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心中正这般想着,前头就到了灯谜区。 前方,头顶之上,挂着一盏盏绡纱的灯笼,灯火杳杳,璀璨夺目。 从那灯笼上,一条条藤萝垂下,那上面缠着一个个喜庆的红封。 而红封里,便正是谜面。 那一片灯谜区,很多男男女女都走在其中,满脸兴奋地跃跃欲试。 郭寒月一见此,眼睛瞬间就为之一亮。 她禁不住惊喜地呼喊出声,“前面是猜灯谜。” 因为太过高兴,她的声音不小,前头的秦淮和兰清笳,后头的云锦心和付明轩,就都听到了。 云锦心撇撇嘴,用郭寒月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又不是瞎的,自己难道看不到吗?” 郭寒月的面色微微僵了僵,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她现在不跟这个臭丫头计较,待会儿自己自然能艳压群芳,让这臭丫头不得不对自己刮目相看! 郭寒月朝前走了两步,对秦淮和兰清笳道:“我们一块儿去玩一玩吧。” 兰清笳并不想跟她搭话,秦淮自然更不想。 两人都没搭理她,径直抬步朝着灯谜区而去。 郭寒月的面色瞬间就是一僵,眼底飞快蒙上了一层怨毒的光芒。 云锦心笑嘻嘻地上前,“有些人真是热脸贴冷屁股,我瞧着都感觉臊得慌呢。” 第431章:小舅舅的桃花债 “你……” 郭寒月养气功夫再好,此时也禁不住绷紧了神色,再也装不出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更何况,她原本的性子就不是那一挂的,她骨子里就是个张扬跋扈的,现在能忍那么久,已经是极致了! 云锦心看她终于绷不住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心中终于觉得多了几分快意。 “怎么?装不下去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得再好好收敛些哦,毕竟,这里可是大街上,要是被人看到你当街发火,丢脸的可是你自己呢。” 郭寒月的面皮抽搐,拳头紧握,心中的那股子怒意在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终于被她用力地压了下去。 云锦心没有再理会她,与付明轩一道朝前面追去。 付明轩有些不懂那些红封是做什么的,就问,“这些是什么啊?” 云锦心现在心情不错,她笑眯眯地跟付明轩解释。 “这些是灯谜,只要猜出谜底,猜到一定数量,就能去兑换相应的奖品。 喏你看,那些做工精致的灯笼,就是奖品。 这灯谜还有几个压轴的题,若是全都猜出来了,夺了魁首,就可以拥有乘坐最大的游船去游湖,还能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一块儿上船游玩,这可是相当出风头的。” 云锦心对这些规则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自然说得头头是道。 毕竟这乞巧节每年都会有,自己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 付明轩道:“那你快去猜,把魁首夺了,这样我们就都能到船上游玩了。” 付明轩说得理所当然,云锦心被他噎了一下。 那几道压轴的题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上手猜的好吧,而是要猜出一定数量的普通灯谜,才有资格去揭压轴灯谜。筆趣庫 云锦心当然不承认自己压根没那本事去揭压轴灯谜。 她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去?” 付明轩:“我是傻子啊,我脑子不好使。” 云锦心:…… 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是傻子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你是傻子,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还很自豪是吧? 云锦心还在跟付明轩掰扯,前头,兰清笳就瞧见了熟人。 “咦?那不是小舅舅和三妹妹吗?” 秦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前方的人。 那人一身天青色的袍子,锦带束腰,玉冠束发,手中一把折扇漫不经心地扇着。 那副骚包的模样,不是云子鹤是谁? 他身侧,兰清荷一身藕粉色裙子,个头只到他的肩侧,脸上尚带着稚气的婴儿肥。 从这个角度瞧去,竟然有种老父亲带着小女儿来逛街的既视感。 兰清荷的这一身衣裳太显稚龄了,兰清笳才清晰地意识到,两人的确是有着不小的年龄差。 她的脑中就禁不住冒出了一句话,老牛吃嫩草。 然而,很快兰清笳就被另外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名女子。 一名十分美艳动人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白衣,身姿纤细窈窕,那细细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五官更是十分精致,整个人一看,便带着一股子袅袅娉娉的风韵。 是那种会让男人见了就会忍不住放在心上,引为白月光念念不忘的柔美风姿。 而那名女子,显然认识自家小舅舅。 她正站在他们面前,微微含笑地与他们二人说话。 云子鹤脸上也挂着淡笑,两人瞧着倒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兰清笳不认识那女子,心想小舅舅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就这么大喇喇地当着三妹妹的面跟人叙旧,就不怕三妹妹吃味儿吗? 正巧云锦心走了上来,兰清笳便问,“你认识那位姑娘是谁吗?” 云锦心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她顿时惊呼了一声。 “竟然是她!”筆趣庫 听她的这反应,自然就是认识的了。 而且,这人的身份只怕还不简单。 “她是谁?跟小舅舅是什么关系?” 云锦心略微迟疑,凑到她的耳边,偷偷摸摸地道:“她是琅琊王家的小姐王语瑶,小叔叔与王家公子是好友,她便也跟着一块儿到咱们家做过客。 有一次我不小心撞见她给小叔叔送帕子,还说长大了要嫁给小叔叔……” 兰清笳听了,顿时来了兴致。 竟是小舅舅的桃花债啊。 “那后来呢?小舅舅收了没?” 云锦心脱口就答:“当然没有,要是收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小婶婶什么事啊。” 兰清笳一听,嗯,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小舅舅为什么不收?” 老实讲,这王语瑶,长得当真美艳,可比她三妹妹强多了。 她要是男人,她只怕也会选王姑娘。 云锦心觉得这样背后议论长辈的事不好,但分享八卦的乐趣又委实让她欲罢不能。 她便又悄咪咪地道:“当时王姑娘还没及笄呢,小叔叔说只把她当小孩儿。王姑娘捂着脸哭着就跑了。” 兰清笳听得津津有味。 云锦心又赶忙道:“这事你可不能对小叔叔说是我说的,不然我就完了!” 当时云锦心在假山里躲猫猫,没想到撞破了这么一桩“奸情”。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那王姑娘一跑,小叔叔就把她揪出来了。筆趣庫 云锦心现在还记得小叔叔笑眯眯地威胁她的样子。 “小丫头,方才的事你要是敢随便往外说,我就拔了你的头发,让你做个没头发的小姑娘。” 云锦心被吓懵了,除了连连点头保证谁也不说还能怎么滴? 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小叔叔也已经娶了小婶婶了,没想到还能遇到那位王姑娘,他们俩人还凑到了一块儿。 云锦心方才一时没管住嘴,就把话秃噜地全说了。 现在才想起了当初小叔叔的威胁,她不禁觉得头皮一麻,生怕自己的头发被拔光,最后她真的成个光头的小姑娘。 兰清笳投给她一记“放心吧”的眼神,表示自己不会出卖她。 两人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眼神贼兮兮地往云子鹤和那位姑娘身上瞟。 虽然秦淮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但是,配上她们这副神情,秦淮立马福至心灵了。 只怕是一笔桃花债。 现在,这笔桃花债跟正房娘子碰上了,桃花债还在各方面都碾压正房娘子一头。 嗯,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挺精彩的。 第432章:我才不比 付明轩的脑子就没那么灵光了,他根本猜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伸长了脖子想要听她们俩究竟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但是周遭太嘈杂了,他脖子都伸长了一大截,耳朵也竖得老高,也没听到只言片语。 可真是急死他了。 幸而这时,两人也没有再继续咬耳朵了。 兰清笳朝那边示意,“走,过去瞧瞧。” 这么大的热闹,必须得好好瞧。 若是小舅舅后院失火了,她这个当外甥女的还能想法子灭一灭火不是。 一行人走过去,就听到那位王小姐婉转动听的声音。 “我听说兰小姐出身书香门第,你我的兄长更是同科进士,今日能这么巧遇上,也算是缘分了。 这猜灯谜的魁首彩头不小,我初来乍到,从未玩过,今日便托大与兰小姐比一比如何?” 听到这话,兰清笳就知道,这位王小姐来者不善啊。 她的语调娇娇弱弱的,听起来无甚攻击力,但再怎么没有攻击力,也改变不了她主动下战帖,要比一场的事实。 兰清笳想到兰清荷在闺阁之中的学业情况,她沉默了。 除非这王语瑶是个草包,不然不可能输给兰清荷。 但她要真的是个草包的话,又怎么会主动向兰清荷提出这样的一个赌约?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没脸吗? 兰清笳觉得,这次她三妹妹定然是遇到硬茬了。 就不知道小舅舅会不会主动站出来维护她了。Ъiqikunět 兰清笳正这么想着,就听自家三妹妹很直接地说:“我不比。” 王语瑶微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微愣过后,王语瑶又笑了,眼神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故作玩笑地道:“为何?莫非兰小姐是怕输不成?” 这话就带上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云子鹤的面色当即沉了下去,他正要开口,就听自家小娘子答了。 “对啊,我又不擅长这些,比了肯定输。” 王语瑶愕然。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遇到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竟然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承认自己比了肯定输。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是为了面子,就算心里没底也要装出一副根本不怕的样子吗? 云子鹤听了兰清荷这般坦然的话,原本微沉的面色一下就破冰了。 他这小妻子,脑子的确不大聪明,但却不是没有优点。 她有自知之明,还十分懂得趋利避害,干得过就上,干不过转身就跑,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筆趣庫 这样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王语瑶默了默,再次开口,“那兰小姐会什么?” “会吃算吗?” 王语瑶:…… 她的面色瞬间僵住了,她缓了缓,才没让自己翻脸。 “兰小姐真会开玩笑。” 兰清荷却是一脸认真,“我没有开玩笑,我的确很会吃。” 兰清笳等人已经走到旁边,将他们方才的这一番对话全都听在耳里。 他们表示:她真的没有开玩笑,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王语瑶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讥嘲,“但凡是人,谁不会吃?” “非也非也。有些人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并非真的在好好享受美食。 而我不仅喜欢吃,还能一边吃一边讲解,绝对能让人听得口水直流。 看着我吃饭本身就很下饭,这才是会吃。” 王语瑶真是平生都没有听过这么荒唐可笑的言论。 她脸上的讥嘲之色更甚,反问,“这是谁说的?” 兰清荷:“我夫君说的啊。” 王语瑶的神色再次微微僵住,看向云子鹤。 云子鹤眼底眉梢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嗯,没错,是我说的。 有些大家闺秀,为了所谓的瘦,每天恨不得像神仙似的不食五谷,吹风饮露。 便是不得不吃的时候,也只是像猫儿似的吃那么一星半点。 每每与这样的人同桌吃饭,我原本上好的胃口都要被败了去。 不像我娘子,吃饭吃得虔诚又让人有食欲,与她同桌而食,我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听了云子鹤的这一番话,王语瑶的面色瞬间就更加僵硬难看了。 兰清笳禁不住暗暗憋笑,自家小舅舅当真是不解风情啊! 这么一番话当着弱柳扶风似的王小姐的面说出来,可不就像是在嘲讽她的样子吗? 不过,就小舅舅那七窍玲珑的性子,想来不应该不知道这一点。 他明知道了还这么说,就是在故意赶客了。 云锦心却是暗暗为王语瑶鞠了一把同情泪,心道这位王语瑶也挺可怜的,竟然瞎眼瞎了那么多年,现在还对小叔叔念念不忘。httpδ:Ъiqikunēt 这上赶着自己找羞辱,何必呢? 她小叔叔也就一副皮囊长得还行,内里就是个坏脾气的主儿。 当然,他也有好脾气的时候。 要么是对着笳表姐,他会收敛起自己的坏脾气,摆出一副温和长辈的模样。 要么就是对着小婶婶了,装出一副好夫君的样子。 他们其他这些小辈,可都没有这个福分享受小叔叔的好脾气。 兰清荷也不知道是没听出云子鹤的嘲讽潜台词,还是真心实意地认同他的话,听了之后就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就吃那么一丁点儿,连塞牙缝都不够就说吃饱了,真是装模作样得很!” 她说着就揪了揪自己身上略有些肥嘟嘟的肉,又瞥了王语瑶一眼,语气略酸地吐槽。 “那些人瘦得跟麻杆儿似的,剁了煮了都没点油腥子,哪里比我这样肉乎乎的好看了?” 明明她这样的才是有福气的身材! 兰清荷说完,云子鹤便失笑出声,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几分。 腰上的肉软乎乎的,手感的确十分不错。 其他地方的手感,更是深得他心。 他略压低了几分声音,“嗯,的确是我娘子这般肉乎乎的好看。” 兰清荷有些恼怒地抓住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地做什么! 她腰上最怕痒了。 亲眼见到心上人在自己面前与别的女人亲昵调情,王语瑶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不自觉蒙上了一层水汽,那水汽像是随时都会凝聚成泪珠,啪嗒啪嗒地滚落下来似的。 第433章: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 兰清荷将他作乱的手抓住,再抬眼看,发现王语瑶的面色像是并不大好的样子。 兰清荷眨眨眼,“王小姐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在说你。”筆趣庫 反正谁对号入座说的就是谁。 敢来挑衅她,哼,她也是在小姐妹里斗争过的好吧! 虽然她已经金盆洗手,不再喜欢跟人玩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子,而是开始专注美食事业。 但是以前或多或少也累积出了经验,还不至于连对方是真心还是不怀好意都分不清。 这个王小姐,一上来就给她挖坑,她才不跳呢。 既然对方要跟自己过不去,她当然也不会客气,不就是膈应人嘛,谁不会似的。 王语瑶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偏兰清荷又来了这么一句,瞬间让她原本酝酿好的眼泪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憋还能怎么着,真的掉起金豆子来,那不就是默认了自己就是在对号入座吗? 王语瑶心中气结,但是却只能把那股子恼怒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正在这时,云子鹤与兰清荷也注意到了兰清笳一行。 他们只作完全没听到这边方才的动静一番,笑着打招呼。 “小舅舅,你们也在猜灯谜啊,咦?这位是?” 云子鹤笑着给双方做了介绍。 他并没有指出秦淮的身份,只以自己的外甥女婿的身份做介绍,但王语瑶却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 她对云子鹤这般上心,这次乞巧节偶遇也并非真的偶遇,自然对他身边的人和事都格外关心。 兰清笳是他那么在意和宝贝的外甥女,她的身份,王语瑶自然早就查清楚了。 身为世家贵女的休养,让王语瑶收敛了心中的诸多情绪,朝众人露出了得体的微笑,一一与众人打了招呼。 “我们方才看你们好像聊得挺开心的,在聊些什么?” 兰清荷:“聊吃的。” 想到方才的那一番对话,王语瑶的面色更僵了。 她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暗暗的恼恨,这兰清荷看起来一副憨憨傻傻,毫无攻击力的模样,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也不是什么善茬。 云子鹤淡笑,“嗯,聊了些吃的。” 兰清笳:我信了你们的邪,分明就是把人小姑娘挤兑了一番。 不过,兰清笳当然是偏帮自家人,管这王姑娘面色怎么样。 她要是不自己主动上赶着找不痛快,也没人能把她怎么着。 所以,现在被挤兑了,那也是自找的。 兰清笳以为那王姑娘被挤兑了要委屈巴巴地离开了,免得再被挤兑,丢更大的脸,但没想到,她却像是生根了似的,站在那儿没动。 估计这位也是心气儿高的,吃了那么一个瘪,心中不甘,只怕是想要好好地找补回来。 更何况,她可是曾经惦记过,甚至可能现在还在惦记自家小舅舅的人。 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她心里的不痛快当然会成倍地放大,心里就更不甘,更不愿走了。 当然,这里又不是兰清笳的地盘,她不走兰清笳自然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更何况,人家的礼数还挺周全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王语瑶已经彻底调整好的自己的状态,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方才的不愉快了。 她笑道,“我初次在此地过乞巧节,也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灯谜会,一时有些技痒,便想邀请兰三小姐一道来试一试,比一比,只是兰三小姐志不在此,我便只得遗憾作罢了。” 王语瑶的语气平和地说着,脸上也挂着笑意。 只是,她对兰清荷的称呼,却并非云夫人,而是兰三小姐。 只不知她这是不愿意承认兰清荷是云子鹤的妻子所以才有意为之,还是说者无意。https:ЪiqikuΠet 兰清荷自己没察觉到这些,但在场心思敏锐的几人都察觉到了。 兰清笳挺不喜欢这种非要让别人跟自己比试的人。 你自己想要下场试一试你就去试呗,为什么一定要拉上别人。 难道别人就非得去当你的陪衬不成? 就像当初她初次在玲珑阁与付雯茜打照面也是,她争强好胜,非得跟自己比,到头来可好,自己给自己挖坑丢脸。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兰清笳也没有见人就怼的习惯。 她便也笑道,“我三妹妹的确不喜欢玩这些,不过就算我三妹妹不玩,王小姐也大可以下场一试,如何就遗憾作罢了呢?也没有规定必须得两两一起下场才能玩吧。” 王语瑶的面色微僵,“自然是没有这个规定。只是我一个人玩,终归是少了些乐趣,还是人多一起才有意思。” 兰清笳眨眨眼,“这周围不是有那么多公子小姐都在玩吗?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呢?” 王语瑶被噎了一下,面色又僵了僵。 她觉得,这位淮南王妃表面上笑盈盈的,实际上说话的调调也跟那兰清荷一样,都惯会绵里藏针。https:ЪiqikuΠet 王语瑶便又僵硬地扯了扯唇,“这些人我都不认识,自然不能算是与我一道的。” 兰清笳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拿话堵她。 这时,旁边插入了一道声音。 “王小姐若有兴致,我不妨与你比一比吧。” 这说话人,便是郭寒月。 说来也巧,郭寒月上回来省亲的时候,便正巧遇到王语瑶兄妹到云家做客。 所以郭寒月与王语瑶也是相识的。 虽然两人的交情并不深,甚至如果不是经云锦心方才提醒,郭寒月在路上遇到王语瑶也大概认不出来了。 毕竟对于比自己长得好看,还比自己家里有钱有权的女子,郭寒月从来都不会愿意深交。 但此刻,郭寒月急于表现自己,一个按捺不住,她便开了口。 这王语瑶出身琅琊王家,是百年世家,这名头听起来挺唬人。 但她郭寒月也不算差吧,至少她也是官家小姐,自幼也是琴棋书画,一样不差地学着。 她的才学在她们小姐妹的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今儿个这么难得的机会,她当然要抓紧。 王语瑶的目光落在郭寒月的身上,方才已经介绍过,王语瑶自然也认出了她来。 第434章:原来你这么厉害? 只是,对这位云家的表小姐,王语瑶并不是很看得上,自然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正是因为没放在眼里,王语瑶对她的应战便很不以为意。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给自己当陪衬的。 王语瑶便笑着点头,“好啊,荣幸之至。” 郭寒月跃跃欲试,但只有她和王语瑶参加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越多人参加越好了。 她眸光一转,最后落在云锦心的身上。 得把这个草包拉上给自己当陪衬。 是以,郭寒月便笑着开口,“心表妹,你是东道主,你可得一道跟咱们比一比,不能推脱。” 这一句话,就把云锦心要推辞的借口给全都堵了回去。 云锦心的面色顿时就是一僵,整个人都有种想要磨牙杀人的冲动。 这不安好心的玩意儿,定然是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些,所以才故意拉她下水,还用这样的话来堵她。 云长逸看向郭寒月,眸中染上了一层锐利的光。 他将自己的神色稍稍收敛,这才开口。 “既然如此,那我与四哥、六弟也是东道主,我们也都得下场比试了。” 郭寒月却道:“五表哥,你们男子读书自然比我们女子多,若是这么比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必输无疑? 所以,这场比试我们女孩子跟女孩子比,五表哥若是也技痒了,你们几人自己比便是了。” 云长君和云长黎也不喜欢这些灯谜,除了必须要看书的时候,他们可不想参加任何耗费脑力的活动。 所以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摇头。 “不了不了,你们来吧。” 云长逸的眼神又是一沉,这两个棒槌。 被这两个猪队友拖后腿,云长逸再想掺和一脚,却是不行了。 云锦心气得小脸鼓鼓的,心中越发笃定郭寒月就是故意的!故意叫她在人前出丑。 她到时候要是连一道灯谜都猜不出来可怎么办啊?httpδ:Ъiqikunēt 真是愁人。 郭寒月把云锦心拉下水之后,又看向兰清笳,一副略带小心试探,生怕得罪了她的模样。 “笳表姐,你要一起来吗?” 兰清笳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我技不如人,就不比了。” 那风头谁爱出谁出去吧,她今天只想好好地玩,可不想做自己不乐意做的事。 郭寒月听到她的拒绝,心中一阵鄙夷。 这两姐妹果然都是草包,没有半点实力。 不过就是一个猜灯谜的比试都不敢接招。 这下淮南王总能看清她的草包本性了吧? 郭寒月暗暗觑向淮南王,想要看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就听王语瑶开口。 她这话是对着兰清笳说的。 “兰大小姐太过自谦了。” 云子鹤既然没有点破兰清笳与秦淮的身份,王语瑶便只以兰大小姐相称,而并不称王妃。 “我虽未曾到过京城,但却时常收到兄长的来信。 兄长说,京城有位玄机公子,才学无双,他所开的玲珑阁,每每开馆都有无数贵女公子前去闯关。 但这么些年,却独独只有一人闯了通关,那人便是兰大小姐你。 想来兰大小姐的才学定然也十分渊博,这区区灯谜,定然手到擒来。 便是郭小姐不开口,我也想厚颜邀请兰大小姐与我一较高下。 今日你我既然这般有缘碰上了,兰大小姐定要赏脸才是。” 兰清笳心说,得,又是个争强好胜的。 只是不知,这争强好胜究竟是因为性子使然,还是因为自己是小舅舅外甥女的缘故。 她单挑小舅舅的夫人不成,就转而开始单挑她。 兰清笳并不想掺和进这场比赛中,她就算想要猜灯谜,也只是想随性而为。 不然,原本开开心心的一场灯谜,到头来就变了味了。ъiqiku 她正准备开口拒绝,郭寒月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你这么厉害?” 郭寒月这一声惊呼是真心实意的。 她对兰清笳的了解,只停留在幼年被拐,以及踩了狗屎运嫁给了淮南王这两点上。 其余的,就完全不了解了。 方才她见兰清笳拒绝比试,便只当她是肚子里没墨水,心虚害怕了。 现在乍然听到王语瑶的这一番话,她如何不惊?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那小破客栈以为他们两人是一对穷酸夫妻,结果到头来发现人家不仅不穷酸,还有钱有势的震惊差不多。 郭寒月有些傻眼了。 她仿佛又重新走了一遍当初的历史。 前不久那种被人狠狠打脸,打得发懵的感觉似乎就在昨日。 现在,自己难道又要被打脸一次吗? 她开始暗暗后悔,后悔自己那么想当然,还没弄清楚对手的真正实力就贸然出头。https:ЪiqikuΠet 但是现在想要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兰清笳听到她的这一声惊呼,再看到她面上的那副神色,便一下明白了这人方才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嗨呀好气啊,竟然敢暗地里瞧不起她! 原本兰清笳并不想理会这有些幼稚的比赛,现在看到郭寒月这副神情,她都开始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出手,好好打一打她的脸面了。 兰清笳正准备开口刺一刺她,就听秦淮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是啊,笳儿是迄今为止唯一闯了通关之人,也是玄机公子唯一的弟子。 你说她厉不厉害?” 郭寒月听了这话,面色一下就白了。 原本还信心满满的,现在顿时就觉得心里开始没底了起来。 这若是真的,自己主动提出这场比试,岂不是自己把脸送上去给她打? 兰清笳听到秦淮的话,腰杆下意识挺直了,整个人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被人当成大佬的感觉,的确相当不错。 王语瑶的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眼神带着一丝淡淡的审视与打量。 旋即她又笑了起来,“是啊,兰大小姐的名号在燕京城可是传遍了。 今天有幸能见到兰大小姐本人,我自然要厚着脸皮讨教一二,兰大小姐就赏个脸吧。 不然我向兰三小姐讨教不成,向兰大小姐讨教还是被拒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王语瑶话说得软,但态度却是并不软,俨然一副非要跟兰清笳比一场不可的架势。 第435章:彩头 兰清笳知道,这个王小姐方才在自家小舅舅和三妹妹面前吃了瘪,现在正是要一场胜利来找回面子的时候。 而对手越是厉害,她赢了的话,找回的面子也就会大。 自己是玄机公子的徒弟,还是小舅舅疼爱的外甥女,三妹妹的长姐,她赢了自己,不但长脸,还能狠狠地打小舅舅和三妹妹的脸。 所以,自己算是她最好不过的一个对手了。 就算没有郭寒月的主动挑头,王语瑶也定然会牢牢抓着自己不放,非得让自己与她比一场不可的。 唉,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凭什么小舅舅和三妹妹惹的祸,到头来却让自己来承受这一切? 兰清笳有些幽怨地朝小舅舅和三妹妹的方向扫去一眼。 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她。 兰清笳更幽怨了。 事到如今,兰清笳当然没有了再拒绝的余地,她便只能点头答应了。 但兰清笳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人家王璟川可是状元之才,这王语瑶是王璟川的妹子,她又这般自信,想来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自己要是不小心输了,那丢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脸啊。 果然树大招风,自己这名声太大了,到哪儿都是个靶子。 王语瑶见她答应,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来。 那是棋逢对手的跃跃欲试。 王语瑶对自己的才学十分有自信,她对自己能赢信心很大。 然而,原本也满怀信心的郭寒月,却一下怂了。 她真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这么厉害啊! 她不是被拐了那么多年吗?那些年她都没有机会接受教育,按理说,她是应该连字都认不全才对。 怎么就有这本事,竟然能闯过玄机公子的玲珑阁? 这不科学,这没道理啊! 然而,她此时心中再万般忐忑,也已经没了任何办法。 这毕竟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参加的,现在大家都已经开了头,她当然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biqikμnět 她暗暗告诉自己,这还没开始比呢,到最后究竟谁胜谁败都说不定。他们把兰清笳吹得这么厉害,说不定她最后反而输了呢? 自己的才学也不差啊,还没开始比呢,自己没有道理现在就开始泄气了。 再不济,自己也定然比那云锦心强! 郭寒月这般安慰自己,总算让自己定下心神来了。 而被郭寒月用来做对比的云锦心,此时却因为兰清笳的参与一下就振奋了起来。 尤其是被大家提醒,她也想起了笳表姐的厉害之处。 表姐那么厉害,她定然能赢了她们两人。 只要笳表姐赢了,就算是为自己挣回颜面了,自己就算是输了也开心! 云锦心便一把握住了兰清笳的手,“笳表姐,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赢啊!” 兰清笳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无奈,“这场比试你也参加,你也给自己加加油吧。” 云锦心却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反正我是赢不了的,我所有的希望就全都落在你身上了!只要你赢了,就是在为我扬眉吐气了!” 兰清笳:……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好重。 兰清笳还在琢磨着自己的胜算,就听王语瑶又开口,“既然是比试,那总得有个彩头,或是有个赌约才是,你们觉得呢?” 兰清笳心里暗叹,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但凡是摊上这样的比试,就总少不了要有人提出彩头。 看来,这位王小姐当真对自己的胜算满怀期待啊。 云锦心有些警惕,自己这个陪跑的人,那是必输无疑的。 要是提出一个狮子大开口的彩头,自己可承担不起。 云长逸显然也对自家妹妹的实力有所了解,他第一个站出来接话,“不过就是玩玩罢了,彩头或是赌约就不必了吧。”筆趣庫 王语瑶却笑道:“既然只是玩玩,当然有彩头和赌约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云长逸面色微沉,他还要开口,王语瑶却没给他机会。 “云公子放心,我们的彩头不过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罢了,绝对不会让输的人为难。 相信诸位都不会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吧。” 王语瑶的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要是再坚持拒绝,不肯立彩头或赌约,那就像是小家子气,怕输似的。 兰清笳开口,“那依王小姐所言,要以什么为彩头为好?” 王语瑶笑道:“兰大小姐既然问我,那我便直说了。若是我赢了,我便想要他身上的那块玉。” 她伸手,指向了某个人的方向。 大家顺着她所指看去,那人赫然便是云子鹤。 他的腰间,的确挂着一块玉。 王语瑶的眼神直白,不躲不避,定定地望着他。 瞬间,大家的目光便不由得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气氛略显古怪。 王语瑶的目光太过大胆了,便是大家想装傻都有些考验演技。 有人拿眼神觑向兰清荷,便见她的神色淡定,没有半点异样,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家夫君正在被别的女人觊觎似的。 这么看来,最淡定的好像反倒成了她。 连云子鹤的神色都微微冷了下去。 “你们比试,倒是要我掏彩头,这是什么道理?” 王语瑶的话十分理直气壮,“因为你是长辈,小辈小打小闹,自然要长辈来主持大局,既然要主持大局,自然就要拿出能压得住场的彩头。” 王语瑶的这话,竟然让众人无法反驳。 的确,在场就是云子鹤的辈分最大。 哦,当然还有兰清荷。 但他俩是一体的,自然也就没必要分开了看待。 云子鹤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都没能找到反驳的词儿。 这真他妈的,辈分高怪他咯? 反倒是兰清荷径直开了口,“其他人没意见的话,就用这块玉当彩头吧。”筆趣庫 兰清荷替云子鹤开了口,顿时又让王语瑶心中生出了一丝丝不快。 她故意开口要那块玉,便是为了得到属于他的东西,更是为了要刺一刺兰清荷。 但是现在,兰清荷面上看不出半点在意的模样,反而替云子鹤做了主。 就好像自己的这个提议根本就没有让她有半分的在意。 这就将王语瑶衬托得像是跳梁小丑似的,彻底落了下乘。 第436章:我来替她履行赌约 王语瑶的面色顿时狠狠一僵,方才的那股子得意之色一下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云子鹤还有些紧绷的神色,也因为兰清荷这副无比自然的态度微微缓和。 王语瑶的这些小心思,没人在意就不值得一提。 相反,每个人都一副讳莫如深,遮遮掩掩的态度,反而会越发让人多想,也越发让人生出诸多暧昧来。 云子鹤便解下了那枚玉佩,淡淡道:“大家没意见的话,便按荷儿说的吧。” 王语瑶的面色再次变了变。 这明明就是她提出来的,怎么最后反而变成了按照兰清荷说的来了? 王语瑶心中一阵怄气。 原本她故意这般说,便是要让人将她与云子鹤两人产生暧昧的联想。 但现在,还有个劳什子的暧昧,反倒是创造了机会让这两人又秀了一把! 兰清笳不禁对自家三妹妹微微刮目相看了。 面对这样当面赤裸裸的挑衅,她都能那么面不改色,不得不说忍功不错。 兰清笳换位思考了一番,如果是自己,她还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这样淡定沉稳。 王语瑶暗暗咬牙,再次开口,“赢了的彩头是有了,但输了的呢? 输了,也总得要有些惩罚吧。” 她心中气恼,原本还想稍稍收敛几分,但这股气她没法发泄到兰清荷的身上,总得找到其他可以借以发泄的人。 不然,只是轻飘飘地赢走这么一块玉佩,岂不是太令人不甘? 云锦心当即飞快地从自己身上也扯下一块玉佩。 “这是我的赌注,我若输了,这玉佩便归获胜之人。” 她得先发制人,不然到时候谁知道这王小姐会不会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郭寒月晚了一步,她也正要从身上巴拉下什么东西来做赌注的时候,王语瑶就抢先一步道。 “若都以财物为赌注,反倒像是一场赌博似的,云小姐既然已经决定了便罢了,我们三人不妨以其他的作为赌注吧。”biqikμnět 郭寒月正要褪下手镯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她怎么就不再快一点? 兰清笳问,“其他,指的是什么?” 王语瑶笑道:“譬如赢了的人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这些花样岂不是更有意思?你们觉得如何?” 郭寒月有些小心地问,“那是什么事呢?” “不拘是什么,只要不是故意折辱刁难,便都无碍。 终归大家都是图个乐呵罢了,也没人真的想要刁难谁。” 这样不清不楚的赌约,可以发挥的空间是最大的。 王语瑶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biqikμnět 就算她碍于自己地淮南王妃的身份,不会让自己做什么折辱刁难的事情,但或多或少,也会让自己丢了脸面。 这样,她就达到了羞辱小舅舅,扬眉吐气的地步。 自己可真是受了小舅舅的无妄之灾了。 兰清笳正这么想着,就听云子鹤道:“笳儿的赌约,我来替她履行。” 云子鹤当然知道王语瑶会这般紧抓着笳儿不放的原因,这无非是因为自己。 她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比这么一场,已经是很让她为难,若是再让她履行赌约,受了委屈,那自己这长辈就真的白当了。 王语瑶当即道:“好啊,没问题。” 她眼中那一瞬间迸射出来的光芒,亮得灼人眼球。 她显然正巴不得云子鹤主动送上门来,到时候,她就有了名正言顺地理由向他提要求了。 兰清笳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输,但世事无常,谁都说不准,万一自己输了呢? 这王语瑶明明对他有企图,小舅舅怎么主动上赶着送人头呢? 兰清笳当即就想将这事否决掉,还没开口,身侧的人就先了一步。 “不必劳烦旁人,笳儿的赌约由我来履行。” 王语瑶当即面色一变。 若是秦淮来履行,自己就算真的想存心刁难,也没有这个狗胆啊! 秦淮抬眸看向王语瑶,淡淡道:“没意见吧?” 王语瑶扯了扯唇,“自然。” 郭寒月当即开口,“那我的赌约由丫鬟来替我履行。” 这样的话,自己就完全高枕无忧了。 谁料,兰清笳却道:“不能让其他人代替。” 郭寒月刚刚还松快下来的神色一下就又僵住了。 她当即反驳,“那为什么你可以?” 兰清笳径直道,“我也不需要旁人替我履行。 既然是赌约,那便是愿赌服输,要履行什么赌约便也当自己来。 若是全都由他人代替,那这还有什么意思?” 王语瑶也没有提什么反对的意见,反正自己定然是不会输的。 兰清笳又道:“还有,为了避免最后产生不必要的纠纷,还是把各自的赌约具体详细化为好,如此,事到临头也不会有人耍赖。” 王语瑶沉吟片刻,道:“我听说,玄机公子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想来定然曾教过兰大小姐茶道吧。 若我有幸赢了,便想舔颜尝一尝兰大小姐亲手泡的茶。” 王语瑶这话说得漂亮,但翻译过来就是,我要是赢了,你就给我奉茶。 这要求到底算不算得刁钻,就看你怎么理解,也看王语瑶到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了。 她到时若还是客客气气的,这自然就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她若是有意无意地搞一些小动作小把戏,要为难一下兰清笳也并不是不可能。 秦淮和云子鹤的眼中不觉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兰清笳却是一派淡然浅笑,“琅琊王氏的熏陶教养自也不差,想来王小姐的茶艺亦是十分不错,那我便与王小姐一样的。”ъiqiku 她要自己给她奉茶,自己便也让她给自己奉茶,很公平。 就看到底是谁比较有本事,能喝得上这盏茶了。 两人都提了这也要求,郭寒月只能也跟着附和,不敢再提其他的。 但兰清笳却只说了自己对王语瑶的要求,还没提自己对郭寒月的要求。 兰清笳看向郭寒月,依旧笑着,“我听说,若是夺了魁首,就能登上那艘最豪华的花船进行游玩。 到时候船上正缺一个弹奏助兴的,到时候月表妹便给我们大家弹一曲助兴吧。 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邀请闲杂人上船,左右也不过是我们几人罢了,就当是我们姐妹家人间的小聚,对月表妹的名声定然无甚妨碍。” 第437章:你一定会赢的 郭寒月一听这话,面色就微微僵了僵。 她以前在跟小姐妹们聚会的时候,也没少与小姐妹一起抚琴为乐。 但那种时候她是在表现自己,现在若是赌输了不得不当众抚琴,就算周遭都是熟人,那也是一件丢人的事。 郭寒月还没开口,云锦心就十分热络地替她接话,“月表姐以前总说自己从小就开始学琴,学得可好了,之前没有耳福,想来今晚上定然好好领略一番。” 郭寒月当即就是一恼,“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输?” 云锦心眨眨眼,“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想听月表姐弹琴了。 既然月表姐觉得自己能赢,那这个条件也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你又何必犹豫呢?” 郭寒月被她噎了一下,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王语瑶的面上露出了些许不耐烦之色。 她径直道:“郭小姐还是快些做决断吧,不然待会儿这灯谜都要被其他人猜完了。” 这周围那么多人,又不是被她们包下来的,就算她们现在立下了赌约,想要冲着魁首而去,却也不能保证最后的魁首一定就出在她们当中。 若是再耽搁下去,保不齐真的就被别人捷足先登,摘下魁首了。 那样的话,王语瑶便觉得太不甘心了。 郭寒月闻言,便只能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除了点头还能怎样? 她只能在心中劝慰自己,比试都还没开始呢,最后谁输谁赢都不一定! 毕竟,她也没那么差啊!这么多年的闺学也不是白学的。 云锦心的赌注是自己的那块玉佩,所以她一下就把心态放轻松了。 反正输了就只赔上一块玉佩罢了,既不用给人奉茶,也不用当众表演,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小库房又不缺这么一块玉佩。 而且因为有兰清笳坐镇,云锦心觉得她一定能赢,只要是她赢了,自己最后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同样也能把脸面挣回来。筆趣庫 所以云锦心十分热切地给兰清笳打气,大家也都纷纷效仿。 秦淮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你一定会赢的。” 兰清笳哼了一声,“反正输了丢的也是你的脸。” 秦淮笑笑,没再说话。 郭寒月见此情形,嘴又快气歪了。 大家都是云家的表妹,怎么待遇差别就这么大? 好气哦! 经过这么一番商榷,比试终于开始了。 兰清笳就近取下红封,打开了里面的灯谜。 扫了一眼题目,“此花自古无人栽,每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她心中立马就知道了答案:“雪花。” 又取下一个灯谜,“头尖身细白如银,称称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到屁股上,光认衣裳不认人。” 这就更简单了,“答案是针。” 下一题,“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 兰清笳略沉吟了片刻,就又说出了答案,“蜜蜂。” 兰清笳的速度很快,记分的小厮一声声“恭喜答对”的吆喝便似那复读机似的,响个不停。 那头,王语瑶也很快地报出答案,双方俨然是旗鼓相当之势。 郭寒月一开始也答得挺顺的,她心里本还在沾沾自喜,尤其是有了云锦心做对比,看到她拿着第一个红封就开始在那儿抓耳挠腮,她心中就更加得意。 但是很快,她的这股子得意就被兰清笳和王语瑶的这番雷霆扫落叶一般迅捷的速度搅得散了个一干二净。httpδ:Ъiqikunēt 她们两人未免太快了吧! 郭寒月心中升起一阵焦急之意,努力地想要追上她们。 但是越是着急,就越是不得其法。 最后,连自己原本的思路都被彻底打乱,半晌都没能解出手中的谜语。 兰清笳和王语瑶的这番旗鼓相当的对垒,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旁观。 连那些原本还想下场试一试的小姐公子们,也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只饶有兴味地围观着。 有人被她们两人出众的样貌吸引,有人则是纯粹欣赏她们敏捷的才思。 总之,她们两人俨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享受着众人惊艳无比的目光洗礼。 这正是郭寒月一开始想要达到的效果,或者说,是她幻想出来的效果。 但是现在,却没人注意到她,她被彻底淹没在了人海里,不足轻重。 郭寒月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烧得慌。 这时候,云锦心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嘲弄。 “有些人,上赶着要跟别人比,殊不知,星星烛火,安能与皓月争辉?” 郭寒月的面色本就难看,现在被云锦心一番挤兑,整张脸顿时就禁不住一阵扭曲。 “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根本连我都不如!” 云锦心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根本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坦然。 “我有自知之明啊,这个劳什子比试本来就不是我要参加的。 要不是你用什么东道主的话来堵我,让我不得不参加,我才不凑这个热闹呢。 你就不同了,你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参加的,看你一开始那信心十足的模样,我还当你有多厉害呢。 你这叫什么?就叫不自量力,主动把脸凑上去给别人打。” “你……”郭寒月被她羞辱得一阵难堪,整个人面色都禁不住一阵青白交错。 她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又不是你赢了,你得意什么? 而且,待会儿要是王小姐赢了,丢脸的不还是云家,我看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云锦心当即道:“我笳表姐一定会赢的!” 郭寒月心中不甘,“还没有到最后,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云锦心鼓着腮,“我笳表姐怎么样不用你操心,你先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待会儿你可是要给我们当众表演的。” 想到云锦心只需要赔上一块玉佩,而自己却要当众抚琴助兴,郭寒月的面色就禁不住微微一变。筆趣庫 可恶,这臭丫头一定是早就知道自己赢不了,所以才那么手快,把玉佩拿了出来。 云锦心:我就是有自知之明啊,不像某些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在这儿斗嘴,兰清笳和王语瑶的比试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两名小厮报着她们答出来的谜语数量,相差不过几个罢了。 云锦心也顾不上猜灯谜了,反正自己都赢不了。 小厮吆喝着报数,兰清笳答了七十二题,王语瑶答了七十五题。 云锦心闻言,心头顿时一紧,笳表姐你可一定要加油,一定要追上她啊! 第438章:白热化的比试 郭寒月听到这个数,心里莫名生出了一抹轻快与释然。 既然她赢不了,那她也不希望自己讨厌的人赢! 兰清笳和王语瑶,两个人她都不喜欢。 但是要说讨厌,她自然更加讨厌兰清笳。 若非是她,自己和哥哥也不会丢那么大的脸面,哥哥现在也不会身陷囹圄,无法脱身。 还有淮南王,兰清笳凭什么一个人独占淮南王? 如果没有她,那该多好。biqikμnět 她对兰清笳已经不是讨厌,是憎恶了。 所以,她希望兰清笳输,希望兰清笳丢脸。 这样,就算自己要当众表演琴艺,兰清笳也要给人奉茶,这样她心里就平衡了。 那头,王语瑶听着小厮的报数,心中也一阵暗自得意。 兰清笳的确挺厉害,能与自己旗鼓相当。 但是,她再厉害,也比不上自己,也同样只会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王语瑶余光瞥向云子鹤,眼中带上了一抹得意之色。 她要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厉害! 然而,她目光扫过去,却发现云子鹤根本就没有在看她。 他的目光全都落在兰清笳的身上,满眼都是关切。 王语瑶的面色顿时微微一僵,方才的那股得意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意。 他既然那么盼着兰清笳赢,那她偏偏就要让她输!让她惨败! 王语瑶生出了恼怒的心理,当即越发铆足了劲儿,集中精神解谜。 王语瑶气质出尘,容貌娇艳,令人见之忘俗。 但大家瞧着她却觉得眼生得很,之前若是见过的话,定然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现在大家对她都十分陌生,那这姑娘多半是外乡人。 兰清笳的容貌自然也不差,但她梳的是妇人发髻,那便是已经嫁做人妇的。 那围观的一众公子们,自然就都盯着王语瑶瞧。 现在,王语瑶占了上风,众人便越发不由自主地将更多的注意力都落在王语瑶的身上。 兰清笳七十八道,王语瑶八十三道。 兰清笳还卡在七十八道,王语瑶已经解了八十五道了! 两人的差距拉大了! 看样子兰清笳是被难住了,不然怎么这许久都没能答出来? 围观的众人瞬间躁动了起来,一个个都盯着王语瑶,眼睛都禁不住在闪闪发亮。 多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啊,不仅长得漂亮,还这般有才!筆趣庫 简直直直地戳在那些公子哥儿的心坎儿上,恨不得直接将她引为红颜知己。 众人热切的目光,王语瑶都看在眼里。 她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傲然的神色。 也就只有云子鹤那个瞎了眼的,看不到她的好! 云锦心等一众人却是齐齐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方才云锦心在郭寒月的面前说得信誓旦旦,坚信兰清笳会赢,但这会儿,她也禁不住有些迟疑了。 凡是取下的红封,就不能放回去。 这就意味着,不管你拿到的是什么样的谜面,都靠运气,不能挑拣。 若是你被哪一道题难住了,要么你想办法解出答案来,要么,就只能遗憾地止步于此,无缘挑战那最后压轴的几道题。 兰清笳捏着那一道题已经很久了,这必然是遇到难题了啊。 这,这可真是让人着急,他们都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帮她一起答题了。 她要是输了,心里定然不会好受。 而且不仅仅是她,云子鹤定然也会心里不痛快,毕竟王语瑶就是冲着他才会整的这一出。 郭寒月也紧紧盯着兰清笳,眼中禁不住冒出一阵阵异样的光芒。 她答不出来了,她被难住了,真是太好了! 很快她就要输了! 众人都很紧张,秦淮的面色却不见半分异色。 不到最后一刻,他并不觉得兰清笳会输。 他的笳儿并非没有才学的平庸之辈,他相信她。 退一万步讲,就算笳儿真的输了,他也不会让那王语瑶有机会羞辱她。 他真要护短的时候,管它什么赌约,都能不作数。 兰清笳一开始落后的时候的确有些紧张,担心自己真的输了之后丢人。 因为紧张,她的心绪都没法平静下来,反而让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甚至卡住了。 尤其是那报数的声音,更是往她耳朵里钻,提醒着她,她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ъiqiku 她闭了闭眼,缓缓沉下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输在心态上,如果她明明可以发挥得更好,却因为过于在意得失胜败反而没有发挥出自己应该有的水平,那她只怕是输了也会十分不甘。 就算真的输了,那也得是输在技不如人上,这样她才能输得心服口服。 兰清笳内心这般对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然后就把状态调整了过来。 方才那一道半晌都没答出来的题目,答案也一下就跳入了脑中。 “自古不简单,有人也有山,山倒人挺立,能顶半边天。打一个字。” 这不是“婦”字又是什么? 兰清笳这边的数目终于又开始动了起来,而且慢慢的,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速度。 王语瑶答了九十道题时,兰清笳答了八十五了。 王语瑶答了九十三道,兰清笳追到九十了。 两人的差距又一下缩短到了三题。 而且兰清笳的速度已经慢慢快了起来,她便是要反超,也不是不可能! 王语瑶也没心道兰清笳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她的手心禁不住开始冒出了一丝冷汗。 只需答满了一百道题,便能挑战那压轴的几道题。 她不能被兰清笳追上!不能让兰清笳抢了先! 然而,两人的差距再次缩小了。 兰清笳只落后了她一道题。 王语瑶咬牙,加快了拆红封的动作,更加快了思考的速度。 她要赢,她必须赢! 王语瑶解了九十九道,只差最后一道题,就能挑战压轴题了。 兰清笳九十八道,只差最后两道题。 这便是高手的过招,那股子惊心动魄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让周遭无数人都禁不住驻足旁观。 哪怕这两人他们都不认识。 兰清笳又飞快地解了一道,她追上来了,两个人都只差最后一道题了! 王语瑶捏着手中的红封,心中的那根弦一下绷紧了。 她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若是让兰清笳在最后的时刻反超自己,抢了先机,那她只怕就功亏一篑了! 第439章:压轴题 “快,快,笳表姐,快啊!” 云锦心双拳握得紧紧的,眼睛也瞪得老大,满心都是紧张与激动。 在场无数人也都纷纷默念和猜测,究竟谁能先答满一百题。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吆喝出声,“恭喜这位白衣小姐,率先答满一百道题,有机会挑战咱们的压轴题。” 那小厮的声音洪亮,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白衣小姐,可不就是王语瑶嘛! 云锦心原本满腔的期待,瞬间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旋即便是满腔的失落。 竟然让那个王语瑶抢了先! 怎么就让王语瑶抢了先呢? 真是可恶! 压轴题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份,所以,谁先答满了一百道题,谁就能先答压轴题。 就算兰清笳只是晚了片刻的时间,却也只能等到王语瑶答完了之后才能开始挑战。 如果王语瑶率先将压轴题都答出来了,那么,兰清笳也就没了再挑战的必要。 因为她已经输了。 所以,这前面一百道题的时间,非常珍贵! 现在这珍贵的时间和机会,竟然落入王语瑶的手中,云锦心不甘。 郭寒月的眼睛却是瞬间亮了,同时在心中连连为王语瑶鼓劲儿。 众人都发出了一声庆贺的欢呼,王语瑶在欢呼声中,缓缓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的笑容恬淡,像是对自己的胜利毫不在意,反而显出了她的沉稳大气。 然而她却知道,自己的手心和后背已经都汗湿了。 一名中年掌柜从酒楼中走了出来,他笑道,“恭喜这位小姐闯至此关,这便是最后的压轴题,小姐请。”ъiqiku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语瑶的身上,每个人的目光都满含了期待与希冀。 当然也有像云锦心这样希望她答不出的。 只有她答不出来,笳表姐才有逆袭的机会。 被王语瑶抢了先,兰清笳的确有些失落,但旋即,她便缓缓吐了一口气,慢慢释然了。 自己已经尽力了。 王语瑶的确是很有才学,自己就算是输了,也输得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她也望向了王语瑶。 对压轴题的作答,不能直接说出来,而是要写在纸上,交给出题方核查答案。 不然前头的人挑战失败,后头的人就能从他们的答案中占到便宜,知道那些答案是错的。 这样自然就不公平了。 那处设了桌椅,备了笔墨纸砚。 王语瑶款款坐下,从那红封中取出了里面的一张折叠的白纸。 打开来,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五道题。 王语瑶目光飞快扫了一眼那五道题,瞬间,原本还一片轻松的神色一下就绷紧了,呼吸也微微滞了滞。 她终于意识到何为压轴题。 也意识到,这压轴题的难度究竟有多高。ъiqiku 跟这几道题相比,方才猜的那些灯谜,简直就像是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 王语瑶的手心刚刚擦干净的汗,一下就又冒了出来。 那掌柜提醒,“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进行解答。” 他点燃了一炷香,王语瑶看着那点燃的香,心中的那根弦瞬间就被紧紧地绷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让自己露出失态的神色。 她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她未必就不能解答出来。 王语瑶定了定心神,便开始重新认真盯着那题面,脸上端着,没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 众人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难题,但见王语瑶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便都只当她成竹在胸。 大家一个个便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她的答案。 有些人甚至还开始下注,赌她究竟能不能答出来。 云锦心握着拳,口中不停念着,“答不出,她一定答不出!” 付明轩也跟着她一起念,“对,答不出,一定答不出!” 郭寒月暗暗剜了他们一眼。 转而,她便在心中念了起来:一定能赢,她一定能赢! 为了这条小命,她当然不敢把这话直接拿到明面上来,是以便只能暗暗在心中默念。 兰清笳反而看开了,现在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待结果。 假若她答出来了,自己便输了,输得也还挺心甘情愿。 假若她答不出来,自己就有了机会可以试一试。 当然也不排除她们两个人都答不出来,若是这样的话,这一场赌约,自然也就分不出胜负来了。 云子鹤面无表情,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派镇定的模样。 可实际上,他心里却禁不住一阵阵焦躁。 王璟川的脑瓜子就聪明得很,不然也考不上状元。 之前也没少听王璟川夸赞自己的这个妹妹聪明伶俐,方才那一番表现,也足以证明她的确才思敏捷。 现在让她抢了先机,搞不好还真的能赢。 要是她赢了,笳儿就得给她奉茶。 这不仅仅是在打笳儿的脸,也是在打他的脸。ъiqiku 她跟笳儿无冤无仇,以前更是素不相识,今天闹的这一出,无非就是因为他。 是他连累了笳儿。 云子鹤心中升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正满心焦灼,就觉腰间一疼。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就见兰清荷的手正拧在自己的腰上。 她的小脸气鼓鼓的,满脸都写着气势汹汹的怒意。 云子鹤抓住她的手,“你要谋杀亲夫吗?” 兰清荷气哼哼的,“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我大姐姐要是吃了亏,我就吃了你!” 云子鹤眸光闪了闪。 “嗯?怎么吃?” 兰清荷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她那婴儿肥的脸上瞬间“刷”地一下红了个透。 “你,你简直不要脸!” 然后手上又狠狠地加重了力道,云子鹤瞬间就将玩笑的心思敛了个一干二净。 “疼疼疼……小辈们都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兰清荷气鼓鼓的,“你自己都不要脸面,我还给你留什么?” 云子鹤一脸无辜,“我如何不要脸面了?是你自个儿乱想。” 兰清荷有恼得想动手,被云子鹤眼疾手快地把手捉住了。 他也不敢再贫嘴,而是飞快地转移话题。 “放心,我不会让笳儿吃亏的。就算她真的输了,我也会护着她。” 自己招惹上的桃花债,他不负责还能怎么着? 第440章:她答不出来 而且,就算他不出面,那头那位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王语瑶就算再嚣张,也不能不看淮南王的面子。 兰清荷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却给了云子鹤一记凉飕飕的眼神。 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是敢不说到做到,有他好受的。 云子鹤摸了摸鼻子,心中禁不住有点纳闷儿,自己不是负责赚钱养家的一家之主吗?怎么这女人倒是在自己面前横起来了? 关键是,自己竟然还这么乖乖听话,由她横。 不行,这简直太有损自己的夫纲了,待回去了,他必须要好好振一振夫纲才行。 不过方才,应该没人看到吧。 云子鹤眸光往旁边一瞟,就看到云长君和云长黎飞快地挪开了目光,一副欲盖弥彰的心虚模样。 只有云长逸神色镇定,一直望着王语瑶的方向。 云子鹤的眼刀子立马就嗖嗖地甩了过去,直甩得云长君和云长黎两人脖子一阵阵发冷。Ъiqikunět 总有种又要被小叔叔穿小鞋的感觉。 他们又不是故意要看的,谁让他俩就在自己身边呢? 这简直是想让人看不到都难啊。 不是被云长逸坑,就是被小叔穿小鞋,他们俩怎么这么难呢? 两人的神情苦巴巴的,只有云长逸依旧面不改色,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样子。 智商这种东西,果然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改变不了,也带不动。 这个小插曲过后,大家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投到了王语瑶的身上。 现在,还是这场比试更加令人关注。 一炷香已经烧了一半了,可是王语瑶却还是没有动笔。 原本对王语瑶满怀坚信的众人,都禁不住开始暗暗生出疑虑了。 而原本盼着她输的人,也都看到了些许希望。 但是王语瑶的神色却依旧十分镇定,半点不见慌乱。 倒好像只是在思考,实际上是成竹在胸了似的。 云锦心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真恨不得直接上前冲着那炷香用力地吹上几口,也省得现在这每一分每一秒都这般煎熬难耐。 兰清笳也在看着王语瑶,其他人离她远,或许看不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但是兰清笳离得近,眼睛也尖,她微眯了眯眼,将王语瑶脸上那抹微不可查的紧张慌乱都看在了眼里。 还有她额上渗出的一抹细细的汗意,兰清笳也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在紧张。 看来,那份题目,当真十分难。 或许,自己还有一次机会。 王语瑶终于提起了笔,缓缓地落笔。 她的动作十分娴熟自然,更带着一股子大家贵女的优美仪态。 这般镇定,定然是已经有了答案了。 王语瑶写完了之后,却并没有马上把自己的答卷交给那中年掌柜核查,而是继续细细地看着,像是在认真地检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份答卷没有什么可检查的。 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对的。 凭借她现在的水平,她只能交白卷。 方才她提笔写的那些,不过就是为了在人前做做样子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炷香也越来越短,慢慢的,那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时间到。” 王语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自己的答卷递给了那掌柜。 那掌柜接过来,看向手中的答卷,面上并没有半点异样的神色。 其余众人都下意识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 那中年掌柜看罢之后,略有些遗憾地摇头,“抱歉,小姐的答案并不正确。” 王语瑶听到这个答案,心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众人听到那掌柜的话,都禁不住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 尤其是那些下注压王语瑶会赢的人,都一下变了面色,口中大呼不可能。 毕竟方才王语瑶的那副模样,那副姿态,俨然一副十万有把握的样子啊。 郭寒月也是面色一僵,心中升起一股恨恨的神情。 真是没用!这下好了,又让那兰清笳有了可以表现的机会了! 云子鹤一行人却是立马松了 筆趣庫一口气,云锦心和付明轩更是笑逐颜开,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王语瑶没答出来,就说明她挑战失败了。 接下来,便该到兰清笳的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兰清笳也输了,那样,两个人都输了,也不丢人。 但也不排除一个更好的结果,那就是兰清笳直接逆袭,强势扭转了局势。 到时候,就可以让王语瑶奉茶,让郭寒月抚琴了。 众人一阵哗然议论,王语瑶这才露出了苍白羸弱的神色。 她心中并不是没有不甘。 但是,再多的不甘,也无济于事了。 方才的那些题,俨然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领域,让她束手无策。 她的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自己输了,兰清笳就能赢吗? 王语瑶并不相信。 那些题所涉及的知识十分冷僻,自己已经算是博览群书的人,连她都完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兰清笳又能比自己好多少?httpδ:Ъiqikunēt 就算她曾经见到过这些题目,但见过是一回事,能答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语瑶不相信她这个年纪的人会有这么广博的知识摄取量。 王语瑶起身,缓了缓神色,开口道:“这压轴题的确甚是精妙,我力有不逮,自愧不如,请兰大小姐赐教!” 她的神色从容,一派镇定,倒半分都没有输掉了的颓丧懊恼,或是气急败坏,反而一派落落大方的姿态。 众人见此,对她顿时就又禁不住升起了一丝好感。 不愧是大家出身,就算是输了,也输得有气度。 云锦心撇了撇嘴,小声咕哝,“我倒要看看,待会儿笳表姐赢了你还能不能维持住这般气度和仪态。” 兰清笳朝王语瑶点了点头,然后便施施然地走了上前,坐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再次纷纷开始猜测,她究竟能不能赢。 那掌柜点燃了一炷香,兰清笳的答题时间开始。 兰清笳目光扫向那张还摊开着的白纸,看到上面的五道题,神情顿时怔住了。 第441章:夺了魁首 这五道题,分别是易经,机关,八卦,筹算,以及药理。 前面的三道,自己早就从师父,哦不,前师父那里学透了。 玄机公子最擅长的,便是五行八卦之术,兰清笳上辈子就对此进行过刻苦钻研。 这辈子为了讨好他,投其所好,自然学得更加刻苦。 所以这几道题,对旁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她来说却是信手拈来。 而第四道筹算题,的确十分复杂,若是按照一般的方法,只怕是绞尽脑汁都未必能算出来。 但是兰清笳本就对数字敏感,她早就已经总结出了自己的一道规律。 那复杂的算数,只需要在纸上稍微演算一番,便能得出答案。 最后一道以药理为谜面的谜题,若是以前她只怕也参不透。 但现在她跟师父学了那么久的医术,不敢说对医术十分精通,但也不至于眼前黑。 只说这一道题,她略一思考,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兰清笳心中自然是一阵大喜。 大喜过后不禁又有些疑惑,这些题目,好似刚好就出到了她的心坎上那般。 而且,这出题的风格莫名透着一股子熟悉感,就好像是当初玲珑阁的那些题目似的。 这是巧合吗? 兰清笳抬眸,看了秦淮一眼,眼含询问。 秦淮神色自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兰清笳也无暇多想,反正在此之前没人给他泄露过题目,她可不算是作弊。 自己能答出来,也是自己的真才实学不是? 若是自己腹中没有笔墨,就算有人给他开后门,她也走不通。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想通了,当即提笔,刷刷刷地就落下了答案。 她略略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就交给了那位中年掌柜。 众人见到她这般干脆利落,半点不拖泥带水,顿时微微愣住。 她竟然这般胸有成竹? 还是一切刚好相反,是因为对那些题目束手无策,索性也不继续浪费时间? 王语瑶的手禁不住暗暗攥紧,眼中闪过了一抹难以置信。 她不信兰清笳竟然当真如此博学,连那般晦涩深奥的题目都能这么轻轻松松地解答出来。 她的答案一定是错的! 王语瑶的心中这般想着,这般盼着。 然而,当那中年掌柜满脸笑意地开口宣布时,她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恭喜这位夫人,您的答案完全正确,您夺得了魁首。” 这话像是在热油里突然泼进了一瓢水,瞬间叫众人都炸开了锅。 她竟然答对了,她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全都答对了! 这当真是让人意外到大跌眼镜。ъiqiku 王语瑶的面色陡然大变,握着丫鬟的手也禁不住微微用力,险些没叫丫鬟惊呼出声。 这,这怎么可能? 她,她怎么那么厉害? 那些题目,自己压根见都没见过,她竟然能这么轻易地答了出来。 王语瑶素来都觉得自己的才学了得,并引以为傲。 所以她才会那般自信,自信到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即便知道兰清笳是玄机公子的弟子,知道她曾经闯过玲珑阁的通关,她还是不服气。 但是现在,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王语瑶的面色不禁一片惨白。 云锦心当即冲上去抱住她,一阵欢呼,“笳表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赢的!” 兰清笳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这小姑娘这么高兴。 围观的众百姓们也都纷纷出声恭贺。 兰清笳都笑着朝众人颔首作为回应。 王语瑶站在人群外,看着所有人都围着兰清笳,笑着恭贺她,向她道喜,王语瑶狠狠地咬住了唇。 她的目光落在云子鹤的身上。 他笑了,笑得很开怀,望着兰清笳的目光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王语瑶的拳头暗暗握紧了几分,胸中有一股熊熊的火在燃烧着。 不甘,愤恨,以及屈辱。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入不了他的眼,她素来十分自得的才学,现在又被他的外甥女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在他面前,她是不是变得更加一无是处,不值一提了? 有那自诩风流的公子哥儿瞧见王语瑶这么一副黯然神伤,受人冷落的模样,便主动上前搭话。 王语瑶面前扯唇朝对方笑了笑,艰难挤出声音表示自己没事。 然而她的这副模样,落在那些公子哥的眼中,却更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心疼。Ъiqikunět 对方便更加殷勤地劝慰她,奉承她。 王语瑶的教养再好,此时也没心情与他们闲话。 她歉然一笑,便朝兰清笳走去。 大家士族的教养,让她即便心中再怎样不甘愤恨,也不会在人前失态。 她朝兰清笳缓缓施了一礼,缓声道:“兰大小姐蕙质兰心,才思敏捷,小女子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日后若是再有机会,定然要舔颜再向兰大小姐请教。” 兰清笳笑道:“王小姐客气了。” 至于请教什么的,就不必了,她可不想每次见了什么人都要被别人拉去比一场。 那她以后啥事都不用干,每天就只专注地跟人比赛好了。 王语瑶再次开口,“方才兰大小姐的答卷,不知可否让小女子一览,以解小女子心头疑惑?” 同样的题目,自己毫无思路,她却对答如流。 王语瑶就算是输了,也想要输个明白,看看她的答案到底有多精妙。 兰清笳无所谓。“只要这位掌柜的没意见,我都可以。” 那掌柜便笑道,“便是这位小姐不说,在下亦是会把题目和答案都公布出来。此乃惯例也。” 王语瑶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兰清笳的答卷。 看到上面的答案,王语瑶的面色就禁不住微微地变了变。 原本一直都大惑不解的问题,在看到兰清笳的这番答案之后,就像是拨开了云雾,瞬间就明朗了。 她心中升起一阵骇然,不得不感叹兰清笳的确有才,自己比不上她。 但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这终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一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人。 更尤其,是在自己一直都引以为傲的领域。 更更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 第442章:强扭的瓜怎么会甜? 王语瑶极力保持着镇定从容的仪态,但了解她的人都看得出,她此时的镇定从容不过全是表象罢了。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这才将心头那股灼烧的感觉压了下去。 “兰大小姐果然才学出众,令人叹服。” 兰清荷这时候插话了,“那是自然,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就她能闯过玲珑阁的通关,当了玄机公子的弟子呢? 我家大姐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赢的。” 这会儿兰清荷倒是完全忘了,方才她还因为担心兰清笳输掉狠狠掐了云子鹤好几下。 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不值一提。 现在只需认清一点,她大姐姐夺魁了。 作为共同经历过宅斗情谊的姐妹,兰清荷知道,自家大姐姐不仅仅才学出众,宅斗技能更是满格。 不然你以为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从吃人不吐骨头的继母手中把生母的嫁妆夺回来,还反手把继母送上西天? 原本兰清荷也是热爱宅斗(欺负姐妹)的小姑娘,但见识过大姐姐的真本事之后,她就识趣地放下屠刀,金盆洗手了。筆趣庫 还是保命要紧。 别管是王语瑶还是赵/钱/孙/李语瑶,碰上大姐姐,那都得认栽。 也多亏了有大姐姐在,不然她自个儿,定然是没本事对付王语瑶这个硬茬的。 王语瑶听到兰清荷的话,面色微微僵了僵。 兰清荷的语气神态,分明就是在暗讽自己。 然而,此时的王语瑶却根本没有底气回嘴。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是,她还有尚未履行的赌约,这个赌约还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现在她就算是再怎么不想留下,也根本不能走。 兰清荷又变着花样夸了兰清笳一番,当然明里暗里也没忘了捎带上王语瑶。 兰清荷原本就是个嘴碎,喜欢挤兑人,喜欢说闲话的人,只是她后来收敛了很多,把这张嘴用来品味各种美食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丢掉了这项技能。 到了需要用的时候,她可以不带喘地说上几个时辰,绝对能让对方羞愤得无地自容。 眼下兰清荷不过稍稍暴露本性,王语瑶的脸色就一阵青白交错,险些绷不住了。 兰清笳也不想让场面太僵,便用眼神示意兰清荷打住,兰清荷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有了这次教训,相信王语瑶以后再不敢小瞧了兰清荷,再这般不知死活地凑上去挑衅了。 王语瑶受了羞辱和挤兑,心中却越发为云子鹤感到不值。 她之前便听说,云子鹤并非自愿娶她,不过是因为不小心发生了一件意外,两人的名声有了妨碍,这才不得不结亲。 这般强扭的瓜,如何能甜? 他那样好的一个人,老天爷为何要让他娶这么一个无才无貌,还言辞粗鲁,嘴下无德之人? 王语瑶心中一片哀怨惋惜,对兰清荷,更添了几分厌恶,对云子鹤,也更添了几分不甘。 众人却是对那压轴题十分感兴趣,更是跃跃欲试,好奇不已,有那急切地当即便喊了出来。筆趣庫 “掌柜的,快把题目念出来,让我等也猜一猜。” 究竟是有多难的题目,叫那位猜灯谜那么厉害的小姐都答不出来。 不少人都很是心痒,想要来试一试。 万一自己答出来了呢?那得是多么有面儿的事啊。 然而,等那掌柜真的把题目念出来,原本还跃跃欲试叫嚣着的众人们,瞬间懵了。 这,这是什么鬼题?为什么明明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就算有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脑子里也跟堵住了似的,根本摸不着解题思路的边儿。 众人纷纷摇头,这太难了。 今年的题目,比之前的许多年都要难啊。 云锦心和付明轩一听那题目就头大,根本就没有去想,反正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绝对想不出来的。 云长逸的眉头也禁不住蹙起。 他是几个兄弟里脑子最灵光好使的,但是除了那道筹算题他能迅速地解答出来,其他的题目也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果然,他还是适合经商。 郭寒月原本还在为王语瑶的没用而暗自气恼,但是现在,她自己听到了这个题目,瞬间就觉得眼前发黑。 这是人做的题目吗? 能做出这些题目的兰清笳,还是人吗? 大家都被难住了,所以,也越发显出了兰清笳的聪明睿智来。 等到答案公布之后,众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那如潮的赞誉中,兰清笳神色镇定,王语瑶面色紧绷,心头发苦。 兰清笳现在只想找机会好好问一问秦淮,方才那压轴的考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越是回想,兰清笳就越是觉得那考题有他的风格。 只是现在人多嘴杂,兰清笳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便只能强自按捺。 作为魁首,兰清笳便拥有了那艘豪华游船的使用权。 不少围观的公子小姐们都期望着她能把大家一起邀请上船,毕竟往年也有那好大喜功之人,便是大手一挥把一众围观之人都请上了船。 兰清笳却并无此意。 她根本不认识他们,自然没必要邀请。 她根本不需要为难自己去与这些人应酬交际。 更何况人太多了也会很影响游船的体验。 兰清笳没有任何表示,便只与自己人,并一众下人上了船。 当然还有王语瑶和她的丫鬟仆从们。 真正上了船,兰清笳不禁有些意外。 这船上的一应布置和摆设,都十分华美精细。biqikμnět 云锦心一上来就惊呼出声,“今年的游船比去年的要豪华精致许多啊,哇,还备了好多精美的茶果点心!” 云锦心喜欢凑热闹,她去年便沾着魁首的光,也上了游船玩乐体验了一番。 去年的事她记不大清楚了,但她却知道,去年的船远没有今年的这么豪华,更没有这些看起来就精巧无比,更勾人垂涎的点心。 云锦心看着兰清笳的眼神顿时放起了光,“笳表姐你的运气真好,刚好就赶上了这豪华游船。” 兰清笳却禁不住再次把目光往秦淮身上瞟。 真是她的运气好? 第443章:原来你以前都在吹牛 郭寒月看着这船上各处都无比考究的布置,心中一阵酸溜溜的滋味开始咕咚咕咚地往上冒。 她忍不住出声,“的确是运气好。” 一定是因为运气,所以才能闯过了关! 郭寒月的声音自然是很小的,但秦淮的耳里不错,刚好就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她的话,还把她那语气里的酸劲儿听了个清楚。 秦淮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笳儿的运气的确很好,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不过,运气也要有实力做后盾,若是没有实力,便是把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有些人也抓不住。” 郭寒月闻言,面上就禁不住烧得一片通红。 王语瑶正是心思最敏感的时候,秦淮的这话钻入耳中,也让她的心头一梗,那股子屈辱感再次袭了上来。 而同样没有实力的云锦心,她已经乐颠颠地在游船的此处溜达去了,压根就没有她们俩这悲春伤秋的惆怅情绪。 船上不仅有茶果点心,还备有各种凉菜。 一道道凉菜都盛放在精致的瓷碗中,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云锦心忍不住咽口水。 有诚意,今年的这游船的布置安排,当真是太有诚意了! 兰清笳又看到几道自己喜欢并且前不久刚刚念叨的菜式,心中的猜测就又加重了一分。 兰清笳频频朝秦淮抛眼神询问,他就只是面上含笑,除此之外半点其他表示都没有。httpδ:Ъiqikunēt 云锦心嚷着肚子饿了,兰清笳便也只能压下心头疑惑,招呼众人落座品尝。 一边吃着味道精美的美食,一边从窗户往外看,欣赏着外面的夜景。 璀璨灯光盈眸,鼎沸人声入耳,当真是一番别样体验。 但有人却是食不知味,自然便是郭寒月与王语瑶两人。 兰清笳赢了,云子鹤的那块作为彩头的玉佩给了兰清笳,云锦心作为赌注的玉佩也给了她。 而郭寒月与王语瑶的赌约却还没履行呢。 大家都享用着美食,欣赏着美景,一时之间竟没人主动提起此事。 郭寒月心头顿时一阵暗暗期盼,他们定然是忘了这件事了,或者根本就没有真的打算让她们履诺。 王语瑶毕竟是琅琊王家的嫡女,兄长又是金科状元,就算是兰清笳也要给她面子。 既然他们不好让王语瑶履诺,自然就要一视同仁,也不能让自己履诺了。 郭寒月正这般想着,就见那傻子付明轩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和王语瑶的方向,“锦心都输掉了玉佩,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用做?你们不是也输了吗?” 众人:好问题! 一心忙着吃暂时忘了这一茬的云锦心当即就被提醒了。 她一口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笑嘻嘻地道:“别急嘛,总得让她们也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履行赌约,月表姐,王小姐,你们说是吧?” 郭寒月和王语瑶的面色都微微变了变。 原本两人就没什么胃口,总共也没下两筷子。 现在,更是半点都吃不下了。Ъiqikunět 郭寒月扯了扯唇,僵硬地道:“我看这船上也没有琴,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淮就淡淡道:“二楼备有,除了琴,还有其他乐器,若是郭小姐有雅兴,也可以都表演一番。” 郭寒月的话一下被噎住了。 云锦心当即接话,“月表姐不是常说自己自小便学了各种乐理,精通各种乐器吗? 既然这机会难得,便好好表现一番嘛,也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郭寒月狠狠咬唇,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我就不献丑了……” 大家都在这里吃东西赏景,她在前头表演,自己岂不是就成了那最下等的伶人了? 云锦心啧啧了两声,“莫非月表姐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信口胡诌? 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像你所说的那般精通乐理?” “我……” 郭寒月一时之间又被噎住了,好像说什么都占不到便宜。 云锦心把她的语塞当成了默认,她又啧啧两声,“原来月表姐以前都是吹牛啊。 月表姐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吹了再多,也不能把不会的吹成会的呀。” 说完,还赏给了她一记十分鄙夷的眼神。 郭寒月当即面色涨红,觉得丢脸极了。 她怒声反驳,为自己强行挽尊。ъiqiku “我没有吹牛,我的确自幼学习各种乐器!” 只是,学过,和精通,这其中的差距就大多了。 云锦心眨巴着眼睛,“那月表姐给我们露一手呗。” 郭寒月当然不肯,嘴上说说还行,真的上手了,岂不是立马露馅儿了? 郭寒月面露羞恼,“我愿意当众抚琴是因为我输了赌约,愿赌服输。 但若让我当众向大家把诸多乐器都表演一番,那我岂不是就成了那乐师伶人了?表妹你就是这般随意糟践我的吗?” 云锦心理直气壮地反驳,“大家都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展示才艺怎么就是糟践了?莫非你不把我们当自己人?” 郭寒月又被噎了一下。 这贱丫头,当真是长了一张伶牙俐齿。 郭寒月气得面色涨红,她怒声反问,“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来表演?” 云锦心答得更理所当然了,“我有自知之明啊,从来没说自己精通乐理。 我要是真的给大家表演一番,那不是助兴,那是杀人。” “你无才无能,你还有理了?” 云锦心鼓着腮,“月表姐,咱们现在说的是你表演的事,怎么就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郭寒月不觉拔高了声音,“是你在胡搅蛮缠!” 云锦心啧啧了两声,“大家都听到了,现在急眼的人可不是我,究竟是谁胡搅蛮缠,大家可得评评理。” “你……” 她被挤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时,秦淮开口,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好了。” 两人听到秦淮开口,都默契地住了嘴。 郭寒月双眸含泪,水光盈盈,当真一派楚楚可怜。 然而,秦淮对她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他淡淡道:“郭小姐吃好了吗?吃好了,本王便让人把古琴抬下来。” 郭寒月的神色一下僵住。 第444章:王妃,请用茶 郭寒月心里委屈啊,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说上一句话呢? 郭寒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要落,却又不敢。 她正要艰难开口,就听兰清笳说话了。 “不必了吧。” 郭寒月听到这话,神情顿时一怔,旋即眼睛迸出一丝异样的亮光。 她当即抹掉了眼中的泪,满脸欣喜地道:“笳表姐,我就知道你最是心善,定不会真的让我当众表演……” 郭寒月难得对兰清笳生出那么一点真心实意的感激。 结果,这份感激还没来得及彻底放大,就见兰清笳用一副“你误会了”的神情看她,然后开口。 “我只是觉得把古琴抬上抬下太麻烦了,反正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不如便到二楼坐坐,瞧瞧风景,月表妹直接在二楼抚琴就好了。” 郭寒月:…… 她那感激的笑还挂在脸上,就瞬间僵住了。 听了她这话原本还以为她回心转意要放过郭寒月这一次,纷纷停下来看她的众人,也都恢复如常。 只有那绷不住的,直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其中属云锦心和付明轩两个憨憨笑得最大声。 郭寒月的面皮像是被人狠狠揭了下来。ъiqiku 这下不仅是丢脸,是直接没脸了。 兰清笳欣赏着她一瞬间变了的面色,又慢悠悠地道:“月表妹你别想岔了,这不是我们在刁难你,这只是一场赌约罢了。 心儿已经把自己的玉佩输给我了,相信王小姐也定然不会耍赖。 所以我让你抚琴,也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郭寒月袖中的拳狠狠握紧了,整张面皮都禁不住一阵阵抽搐。 不要多想,她们这一唱一和地唱了这么一出戏,故意让自己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她能不多想吗? 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突然被点名的王语瑶也回过神来,她面上神色平静淡然,开口的语调也听不出一丝的异样。 “自然。” 她说完,便缓缓起身,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一盏茶,姿态恭敬又不失娴雅地递到了兰清笳的面前。 “请兰大小姐喝茶。” 兰清笳正要接过来,就听秦淮淡淡道:“这是王小姐亲手沏的茶吗?” 王语瑶的动作微微僵住,面上的神色也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笑道:“是小女子偷懒了,兰大小姐请稍候片刻。” 说着,她便转身离席,转而走向了丫鬟备茶的茶水间。 她脸上的笑,在转过身的瞬间,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心中默念再多次愿赌服输,真正面对这般刁难,那骄傲了这么多年的头颅,还是怎么都低不下去。 方才的席上,她便亲眼见到云子鹤与兰清荷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看着他不停地给她夹菜,而那个女人竟然全盘接收了! 她就只顾埋头吃,半点身为妻子要照顾夫君,要给夫君布菜的自觉都没有。 越看他们,王语瑶就越觉得她配不上他。 现在,自己竟然还要被那个女人的姐姐刁难。 云子鹤就像没事人似的,连一句话都没替她说。 哪怕,他看不上自己,不喜欢自己,但,他就一点都不顾他与哥哥的情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吗? 屈辱,难堪,以及愤恨,在心中发酵,膨胀。 太过骄傲,让她根本不愿意在人前示弱。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脚步也走得很稳,半点都没让人看出她的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 郭寒月看到王语瑶也被刁难了,心中的那股子怨愤这才稍微减轻了。筆趣庫 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 兰清笳看了秦淮一眼,他的神色自若,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的。 兰清笳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这赌约事先都说好了,当时王语瑶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现在自然就要老老实实履行。 既然要履行,那就得完完整整地把这一整套都走完。 随随便便从丫鬟手中端一盏茶来算怎么回事? 王语瑶很快就从茶水间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杯盏与茶壶。 她走到近前,将托盘交给丫鬟端着,自己则是端起茶壶,动作优雅地缓缓斟茶。 袅袅热气伴着茶香在空中弥漫,配上王语瑶那一番优美的动作,单看着便觉十分养眼。 她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然后缓缓将茶盏奉到了兰清笳的面前。 “兰大小姐,请。” 兰清笳还没抬手,秦淮又淡淡开口,“叫王妃吧。” 一声王妃,便是提醒着王语瑶她的身份,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 王语瑶的心中升起一股微微地恼意,但表面上却只能从善如流,“王妃,请用茶。” 兰清笳接过茶盏,“多谢。” 王语瑶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 兰清笳淡淡抿了一口,入口醇香,的确是好茶。 她出声夸赞,“王小姐好茶艺。” 王语瑶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露出欣喜之色,心中反而越发升起一股屈辱恼怒之感。筆趣庫 自己又不是专门奉茶的小丫鬟,稀罕她的夸赞? 她这么一夸,反而是将自己与那些丫鬟相提并论了。 兰清笳不过是随心发出的一声夸赞,心里可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没想到王语瑶却自动解读出了这么多情绪来。 若是她知道的话,肯定要翻个白眼,瞬间骂一句,真是戏多! 众人也不是没有用过晚膳,本就不算特别饿,现在随便吃了一番,便都放了筷子,一道往二层而去。 二楼的装潢较之下面更加华丽,更主要的是,二楼的视角很不错,可以更好地欣赏夜景。 大多数的船都是一层的普通船只,他们在这二层的高处,从窗户往下看,便有种俯瞰众生的睥睨之感。 云锦心占了个靠窗的位置,兴致勃勃地开始欣赏夜景。 大家都落座观景了,只有郭寒月,默默地走到了古琴前,缓缓坐了下去。 她的神色僵硬,面对云锦心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好戏的神情,郭寒月的面色就更僵了。 但她却不得不抬手,缓缓地落在了琴弦上。 第445章:我说错什么了吗? 琴音溢出,不难听,也并没有多么惊为天人。 不过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罢了。 云锦心一边听一边翻白眼,就这水平,也没比自己好多少,竟然还敢不要脸地一直自吹自擂? 果然,她的脸皮还是太薄了。 郭寒月弹完了一曲,当即便起身下台。 她简直受够了这样的屈辱! 行吧,虽然弹得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弹了,这场赌约也便算是画上句号了,兰清笳并没有要挑拣她的毛病的意思。 谁料,这时候付明轩又格外实诚地来了一句,“弹得真难听。”ъiqiku 云长君下意识跟着点头,点到一半,这猛然回神,立马打住了。 已经从台上下来落座了的郭寒月,面色再次变了。 方才才让自己努力压下去的屈辱感再次袭上了心头,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愤怒地瞪向他们的方向。 云长君一脸尬笑,想说什么缓解气氛的话,最后不知道该说啥,索性直接闭嘴了。 算了,多说多错,还是闭嘴保安全。 付明轩接受到郭寒月控诉的目光,他挠了挠头,“我说错什么了吗?” 郭寒月见他那副茫然懵懂的模样,心中顿时更气了。 她都有些忍不住怀疑,这个傻子是不是在故意装傻! 她再也忍不住,起身,捂着脸,直接呜呜哭着跑了。 付明轩见她竟然哭着跑了,他又问了一句,“我说错什么了吗?” 秦淮扯了扯唇,“没有,你说得很对,的确挺难听的。” 付明轩得到了神仙哥哥的认可,当即就笑眯了眼。 得亏郭寒月已经跑了,不然,她听到两人的这一番对话,只怕要直接气晕过去。 王语瑶僵着面坐在那儿,心里并没有因为郭寒月的这般遭遇而觉得好受。 因为在她心里,郭寒月这样身份的人,根本就不配跟她相提并论。 她的琴艺的确很粗浅,就算被刁难,被指出,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自己当着心上人的面受到这样的刁难都没哭,她有什么好哭的? 真是个蠢货。 兰清笳开口,“派个人下去看看她吧。” 云锦心不禁道:“笳表姐你真是太心善了,管她做什么?” 兰清笳认真道:“我只是担心她想不开跳河,影响我赏景的兴致。” 云锦心:…… 好吧,她误会了。 云长君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多多少少给郭寒月的心里扎了一刀。 所以他赶忙就要派人下去看着,不要让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 云长逸却主动开口,“我下去看看吧。” 说着也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直接起身便下去了。 云长君不疑有他,心想,五弟真是热心善良。 云长黎的想法却刚好相反,热心?善良?不存在的。 郭寒月要是想跳河,他五哥非但不会拉一把,还得在后面踹上一脚呢。 唔……五哥不会真的把郭寒月往船下踹吧? 云长黎想了想,还真有些不放心,他迟疑了片刻,以尿遁的名义也离席了。biqikμnět 没了可以怼的人,云锦心便收敛了脾性。 因为有秦淮在,她多少都有些拘谨。 要是以往,她定然开始到处撒欢,放飞自我了。 但现在,她只能趴在窗边看下边的风景。 正这时,兰清笳拉着秦淮起身离席了。 云锦心脱口问,“你们去哪儿?” 问出口才觉得有点僭越了,暗暗有些后悔。 幸而秦淮没生气,兰清笳笑道:“我们去别处看看,你们随意。” 这是要去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呢。 云锦心表示,她都懂。 待两人走了,云子鹤也看了兰清荷一眼,刚好兰清荷也看向他。 云子鹤:“想不想去走走?” 兰清荷:“我想去楼下吃点心。” 云子鹤:…… 好吧,他服了。 她眼珠子一转,原本想说我自己去,你随便走走。 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王语瑶在,就算是做戏,也得做全套了。 云子鹤木着脸起身,兰清荷也赶忙起身跟上。 看着两人离开,云锦心内心欢呼。 这下好了,淮南王走了,小叔叔也走了,压在头上的两座大山都没了,她可以彻底撒欢了! 呼! 云锦心当即蹿了起来,开始在船舱各处探头探脑,付明轩也巴巴地跟上。 王语瑶的面色却是一片灰败,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剜似的,难受极了。 她今天晚上做了这么多,这般积极地在他的面前表现,目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吗? 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仅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把自己弄得满心狼狈。 大家都离席了,席上就只有王语瑶和云长君两人坐着。 云长君见王语瑶白着一张脸,一语不发,云长君觉得有点尴尬,但现在又不好直接离开,不然把人家一个人撂在这里多不好? 云长君开口,真心实意地劝慰,“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一场比试罢了,王小姐莫要过于介怀。” 王语瑶敛了敛自己的思绪,扯唇露出一抹淡淡浅笑,“输了便是输了,更何况王妃的确有大才,我输得心服口服,无甚好介怀的。” 云长君闻言,便松了一口气,“王小姐不介怀就好,毕竟,我笳表妹这般聪慧之人,你输给她也并不丢人。”httpδ:Ъiqikunēt 王语瑶的面色禁不住微微僵了僵,脸上那抹笑都险些挂不住了。 云长君却根本没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不对。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王语瑶又不说话了,气氛再次透出了丝丝尴尬。 云长君暗暗抹汗,早知道他刚刚就应该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先开溜,也不至于现在要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他看到王语瑶垂头抿茶,便脑子灵光一闪,脱口道:“王小姐方才泡茶的动作很纯熟,茶艺看起来十分不错。” 王语瑶:…… 她的神色瞬间又僵住了。 她怀疑,这个云长君根本就是故意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忍了忍,最后好歹忍住了没有直接翻脸。 她勉强扯了扯唇,“公子谬赞了。” 云长君:“没有谬赞,我是真心的。” 第446章:你给我闭嘴吧! 王语瑶:…… 她是大家小姐,不是泡茶的小丫鬟,谁特么稀罕你这所谓的真心! 她真的快要被这个棒槌气死了! 云长君看到王语瑶那微微抽搐的面容,禁不住面露关切。 “王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httpδ:Ъiqikunēt 王语瑶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才终于将自己的面色调整了过来。 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大概,是有些晕船吧。” 她现在只希望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然而,云长君却没有领略到她的这层意思。 他眉头蹙了蹙,“晕船啊,这可不好办了,这上面大概没有备有晕船药。” 他一阵抓耳挠腮,最后憋出一句,“王小姐你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王语瑶:…… 你给我闭嘴吧! 跟他说了几句话,王语瑶觉得自己真的有种头重脚轻,脑袋眩晕的感觉,被气的。 这人不走,王语瑶起身就要离开。 她真的不想再跟这人多说半句话。 但云长君看到她要起身,却急忙出声制止。 “王小姐你不是晕船吗?你可别起身,好好坐着,不然要不小心摔倒了。” 王语瑶见他满脸真切的着急,心中的那口郁气总算是稍稍舒缓了几分。 总算这人说了一句有良心的话。 她心中正这么想着,就听云长君吁了口气,低低地嘀咕了一声,“不然摔了算谁的责任啊。” 外面正在燃着烟火,声音嘈杂,云长君的这句话淹没在烟火声中,按理说应该是不会被听到的。 但巧就巧在,云长君刚开口,外面的烟火就放完了。 他那原本也并不大的声音,因为这突然的静谧,一下就凸显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了灵魂,全都钻进了王语瑶的耳朵里。 王语瑶:…… 她的面容僵住,刚刚才觉得这人还算有些良心的念头,一下就被掐灭了。 云长君的面色也陡然一僵。 若是云长逸,应对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得心应手,只需要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无辜模样便是了,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没说。 但是,云长君不是云长逸。 他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大直男,根本不擅撒谎。 自己方才说的那话,可谓十分失礼。 他一下就慌乱了起来,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方才的失礼。 他磕磕巴巴道:“王,王小姐,你,你别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语瑶再也维持不住自己一贯的贵女作派,整个人气得头顶冒烟。 她正要发飙,下面就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听那声音,俨然是郭寒月的。筆趣庫 云长君有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当即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月表妹是不是出事了?我去瞧瞧!” 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王语瑶一人坐在那里,气得怀疑人生。 以前她在云家做客的那段时间,也曾跟云长君打过交道。 当时觉得这人是个秉性憨直的人,现在看来,呵呵! 云长君飞也似的冲下楼去查看郭寒月的情况。 在舱顶的兰清笳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方才兰清笳把秦淮拉走,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为了好好问清楚今晚的灯谜是怎么回事。 兰清笳本是想随便找个地方私下问他便是了。 但秦淮却拉着她一跃而上,直接飞上了船舱的舱顶。 因为身上有轻功,所以坐在这看起来有那么些危险的地方上,兰清笳也并不觉得紧张。 望着满头的星光,兰清笳有种伸手就能把星星摘下来的感觉。 夜景要好好赏,但该问的也得好好问。 她直截了当地开口,把自己的疑惑抛了出来。 秦淮闻言,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笳儿就是聪明,果然瞒不住你。” 兰清笳瞪眼,“当真是你做的!” 即便之前一直都有所猜测,但现在听到这个回答,兰清笳还是禁不住惊呼。 难怪一开始他就没有阻止自己应战,还主动吹嘘她有多厉害,就像是半点都不怕她输了丢人似的。 敢情他早就知道题目,也早就料到自己一定能答出来。 “那些人难道都是你的人?” 秦淮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做到的?” 秦淮神色坦然,“我有钱,又有势,想要亲自出几道灯谜,这很难吗?” 兰清笳听他这么一说,嗯,好像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那这艘船呢?” “船自然也是他们的,只不过我让人好生装扮了一番,又命人准备好了那些东西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兰清笳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但问题再傻,她心底里却还是想要亲耳听到他的回答。 “想让你过一个难忘的乞巧节,想让你开心。” 他知道,自己出的那些题目,寻常人都不大可能答得出来。 这样,就能避免在兰清笳加入角逐之前有人已经夺了魁首。 那些普通灯谜难不倒她,而压轴的五题,只要她没有完全把自己教的东西忘掉,就也同样能答出来。 她之前的那么多年人生,缺失了很多普通小姑娘该有的经历。 他想替她一一补回来。 秦淮说得轻飘飘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兰清笳的心里,却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潮乎乎的感觉。筆趣庫 兰清笳禁不住问,“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能夺得魁首?” 要是魁首不是她,这些东西岂不是白白准备了。 秦淮淡淡勾唇,“我觉得笳儿不会把我教过的东西忘掉。” 兰清笳小声咕哝,“你这不是作弊吗?” 秦淮答得理所当然,“我之前未曾向你泄过题,如何算是作弊?” 兰清笳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你出的题都是我学过的。” 秦淮循循善诱,“我教给你的东西很多,你学过的东西也很多。 我不过就是在那么多的知识里,选取了其中的某些知识来考教你。 就好比科考考的知识,也都是众学子们学过的。 学过是一回事,能漂漂亮亮地答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就算出了你学过的知识,也不算作弊。 你能漂漂亮亮地答出来,凭借的全都是你自己的实力。” 第447章:救命啊! 兰清笳听着他的话,细细品,觉得,嗯,好像有道理。 所以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没错,自己就是很聪明! 就在这时,船舱下面传来了一阵响动。 兰清笳没有听到动静,秦淮耳力好,隐约听到了。 他的眉头微蹙,没有理会,也没提醒兰清笳。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要命的大事,自然会有人来寻他们。 若只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就没必要让笳儿为此败了兴致了。 舱内发生的,的确就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 一楼的船舱上此时一片狼藉,原本满桌的茶果点心,此时全都打翻在地。 而地上,正狼狈地趴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郭寒月又是谁? 兰清荷正坐在桌前虔诚地吃着点心,郭寒月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趔趄地往前摔,整个身子都扑在桌上,将餐桌都掀翻了。 云子鹤眼疾手快,将兰清荷往旁边一揽,这才让她免受无妄之灾。 但郭寒月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整张脸恰恰扑在了那一道凉拌的川汁鸡爪上。 红彤彤的汁水,全都糊在了脸上,还渗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的双手撑在了碗碟之上,重压之下,把好几个瓷碟都压碎了。 那碎片一下扎进了她的手心,她这才发出了那番杀猪般的尖叫。 丫鬟们都吓傻了,兰清荷也有些愣神,云子鹤垂头查看她的情况,“你有没有事?” 兰清荷摇头,“就是那盘子鸡爪,可惜了。” 那是最不方便动手吃的菜品,是以都没怎么动过。 兰清荷正准备尝一个呢。 云子鹤嘴角抽抽,一副无语的模样。 但是看向那个搅了自家小妻子享受宵夜的人,眼神还是有些冷。 云长逸冷声开口,“还不快把表小姐扶起来!” 丫鬟们这才回神,上前手忙脚乱地去扶她。 郭寒月尖叫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眼睛。疼,好疼……”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去打清水给她清洗,好容易把脸和眼睛都清洗好了,艰难地睁开眼睛,却仍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ъiqiku“呜呜呜,好疼,我是不是要瞎了?” 云长逸的声音再次响起,“月表妹还是不要哭了,不然真的可能把眼睛哭坏了。” 郭寒月闻言,立马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筆趣庫 她哽咽着道:“快送我回去,我要去看大夫。” 云长逸一脸为难,“咱们这艘船太大了,现在河面上到处都是船,没法掉头,就算是要临时靠岸,也压根靠不上去。” 郭寒月一听这话当即就慌了。 “那,那我怎么办?我的眼睛好疼,我的手也好疼……” 云长逸想了想,“船上应该备有小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情况紧急,便只能委屈表妹乘着那小船靠岸医治了。” 郭寒月听了这话,却半点都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这是自己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她当即连连点头。 “好好好,快,快带我去,我要乘小船靠岸!” 云长逸自然不好亲自扶她,便让丫鬟们把她往外扶去。 云长逸对云子鹤示意了一番,便跟了上去,俨然一副热心关怀表妹的好表哥模样。 躲在后头的云长黎也蹿了出来,“我也去帮忙。” 他得去看看,万一自家五哥真的一脚把人踹河里了呢? 闻讯而来的云长君也急急跟上。 云子鹤对三个侄子的热心肠不置可否,对郭寒月的死活也不感兴趣。 既然现在东西没法吃了,那就去甲板上看看风景吧。 这头,那备用的小船已经放到了河面上,那小船是真的小,除了一个划船的船夫,顶多也就只能再载上郭寒月和一个丫鬟。 只能带一个丫鬟,郭寒月自然就带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青杏。 要从大船下到小船,本身又有一定距离。 郭寒月目不能视,只能由青杏搀着。 那小船晃晃悠悠的,青杏自己都害怕得战战兢兢,加上郭寒月畏首畏尾,云长逸根本什么都不用做,郭寒月好几次都险些栽到河里去。 周围船只上,有不少人都在看这边的笑话,纷纷议论这位小姐是不是犯了什么错,直接被从船上赶下来了。 郭寒月眼睛睁不开,耳朵自然就越发灵敏。 她听到这些嘲笑议论,委屈得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偏生想哭又不能哭,只能硬生生憋着。 好容易她坐上了船,由那船夫划着往岸边去。 郭寒月一行,一路上自然收获了无数人打量的目光。 郭寒月即便看不到,却也能感受到,她这时才暗自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忘了戴上面纱。 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会这样被人评头论足。 她只盼着赶紧靠岸,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心中这般默默期盼着的时候,青杏突然惊呼一声,“小姐,不,不好了,这小船,漏水了!” 郭寒月闻言当即一惊。 她脚下动了动,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子已经有些湿了。 她吓得紧紧抓着青杏的手,声音都在阵阵发颤。 “怎么会这样?船夫,还有多远能靠岸,快,快划啊!” 那船夫赶忙出声安抚,“小姐别急,很快就到了,不会有事的。” 然而这么一番惊吓下来,郭寒月怎么可能不急? 她感觉脚下的水似是越来越多,甚至连自己的臀下都已经被打湿了。 她当即坐不住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但这小船本来就小,船身并不平稳,她这么直接站起来,船身一下晃得更加厉害了。 船身一晃,她就更慌,身子禁不住东倒西歪,带着整支小船都跟着晃了起来。 她尖叫出声,那船夫也吓了一跳,急急出声,“小姐,你快坐下,不要站着,越是站着船就越晃,快坐下……”筆趣庫 然而郭寒月已经完全吓懵了,整个人还是直愣愣地站着,那船夫说的话他是根本半句都没听进去。 青杏想要把郭寒月拉着坐下,但她挣扎得太厉害,她根本拉不动。 最后,在郭寒月的作死下,眼看就要靠岸的小船终于承受不住,一下翻了。 三人都掉进了河中。 青杏牢牢抓着船沿,只是不小心灌了几口水罢了,整个人还算镇定。 但郭寒月却在水中疯狂挣扎,“啊,救,救命啊!” 第448章:相继辞行 她眼睛睁不开,又掉进了水中,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孤立无援的惊慌状态中,只一味地挣扎。 越是挣扎,嘴里喝进的水就越多。 那船夫当即游过来,想要把她拉到小船边,让她像青杏一样扶着船沿。 但他一靠近,郭寒月就剧烈挣扎,手上用力抓挠,那船夫的脸上顿时被挠出了几个血口子。 郭寒月虽然在生死边缘,但她却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她不能让这低贱的船夫碰了,不然她的名声就毁了。 但她挣扎得再怎么凶猛,也终究是不会水的,猛烈挣扎,又接连灌了好几口水之后,身上终于没了力气。 那船夫摊上这么一件事,心里也是恼的。 当他多想占她便宜似的!谁稀罕! 为避免麻烦,那船夫抬手就直接把她劈晕了。 青杏直接吓傻了。 小姐受了这样的折腾和委屈,待回去之后,又岂会轻易饶过自己? 青杏一想到那种可能,整个人就如坠冰窟,禁不住一阵阵发颤。 最后她们主仆被岸边的人捞了上去,青杏不敢让旁的男人碰自家小姐,免得之后她把所有的账都算到自己的头上。 她便哆嗦着身子,将郭寒月紧紧搂着,挡住了那些汉子们各异的打量目光。 那船夫也不想办砸了事被云家责难,便寻了几个妇人,将郭寒月身上裹住,然后抱着去了医馆。 岸边的这一番变故,站在甲板上的云家三位少爷当然都看在了眼里。 云长君一脸凝重,“月表妹落水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出事了,那我们就没法向祖父交代了。” 好为兄长的云长君一脸正义地去让船夫再把另一支小船放下去,着急忙慌地要去处理善后。biqikμnět 云长黎和云长逸对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半点都不觉得奇怪,两人都没有阻止。 他就喜欢操心,要是不让他去,他反而会坐立难安。 云长黎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忍不住小声道:“五哥,你这也忒狠了吧,就算要教训教训她,也没必要让她落水吧,万一要是淹死了……” 云长逸冷嗤一声,“是她自己犯蠢才落了水,我可不会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脏了自己的手。” 他不过就是在小船上略动了些手脚,想要吓一吓她罢了。 这里距离岸边不远,那小船再怎样漏水,也不会沉。 是她自己大惊小怪,在船上头各种折腾,这才让船翻了,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云长逸面色冷冷淡淡的,眼中也无甚波澜。 云长逸转头看向他,“六弟若是同情她,也可以向祖父祖母说明详情,给她出气。” 云长黎身子当即就是一抖。 他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怎,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同情她?她就是个搅屎棍,我早就盼着她赶紧从咱们家滚了! 现在五哥给了她这么一番教训,想来她定然不会再有脸面继续留在江南。 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到祖父祖母面前乱说话?”筆趣庫 云长逸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他抬手在云长黎的肩膀上拍了拍。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云长黎:……这不是从小到大被坑得多了,老实了吗? 他就算有一身功夫,也斗不过五哥那跟莲蓬似的心眼子啊! 既然惹不起,自然就只能跟他相亲相爱,做个好兄弟了。 兰清笳和秦淮面向的是另外一个方向,是以完美错过了郭寒月落水的这番狼狈一幕。 其他人倒是看到了,但大家都是幸灾乐祸。 只有云长君这个满脑子正直的人,一脸急切地去善后,其余人却是优哉游哉地继续游河。 王语瑶倒是半点游河的心情都没有,原本也想乘小船先行离开。 但是看到了郭寒月的那一番精彩地落水,王语瑶立马就打消了念头。 同时,心中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先她一步乘小船离开,不然,现在落水的人就变成了她。 还真被云长黎说对了,经了今晚上这事之后,郭寒月只觉满心羞愤,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她就带着下人,匆匆向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辞行。 她连关在狱中的兄长郭宇凡都顾不上了。 反正她继续待在这里,也根本帮不上他的任何忙,还不如回去亲自向父亲告状,让父亲派人来救哥哥呢! 郭寒月走了之后,云锦心觉得连空气似乎都新鲜了许多。 但是,紧接着,兰清笳一行也提出了辞行。 他们之前就打算离开了,只不过是因为乞巧节,这才多留了几日。 现在乞巧节已经过了,便再没有继续逗留的道理。 云锦心的好心情瞬间就又荡然无存了。 她依依不舍地拉着兰清笳的手,“笳表姐,你下次一定要快些来看我呀。” 兰清笳笑着点头,“等我们回京城的时候,就会经过江南的。” 云锦心这才开心了起来。 这一天,云子鹤与兰清荷也提了辞行。 云子鹤的生意在京城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他这段时间其实也很忙,每天都有人快马加鞭地把需要处理的事情送到江南。Ъiqikunět 但这样来回跑自然是慢的,但云子鹤还是挤出了时间,没有立马提出辞行。 现在,大家都走了,他便也顺势提了。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见此,脸上顿时露出了浓浓的不舍。 原本热热闹闹的,这一下子,所有人都要走了,二老心里当然不得劲。 但他们也知道,儿孙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不可能一直栓在身边的。 这一次能留下来陪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第二天,云家备了一顿十分丰盛的践行宴,用过饭之后,兰清笳和云子鹤舅甥俩就齐齐拜别二老,先后离去。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站在府门前,一直望着他们的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舍得离开。 兰清笳也掀开车帘子眼巴巴地往后头瞧,眼神中盛满了不舍。 虽然这是兰清笳与外祖父外祖母两辈子的第一次相处,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算长,但血缘亲情的羁绊却已经深入骨髓。 骤然的分别,让她的心口都禁不住生出一股闷闷的情绪。 第449章:世外桃源 “笳儿不必如此,下次你想来看他们二老,我再陪你一道前来便是了。” 兰清笳也不是那等矫情的人,听了这话,她当即便振奋了起来。 以前是没有机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自己又何必过于纠结? 兰清笳甩开了离别愁绪,一下就想起了不久之后就要见到的公公婆婆,一下就又紧张了起来。 她的情况特殊,虽然公公婆婆都还在世,但是她除了新婚次日敬过一次茶,之后就再也没有尽过身为儿媳妇的义务。 便是那一声“爹娘”,她都叫得不是很利索。 若是寻常的公婆也就罢了,她大概不会有多紧张。 但是,这对公婆可不寻常,他们便是再平易近人,兰清笳也禁不住心弦紧绷。 秦淮心思敏锐,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这副紧张情绪。 秦淮禁不住笑道,“你我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兰清笳瞪了他一眼,什么老夫老妻,谁老了? 秦淮又补了一句,“不用紧张,就算是再丑的媳妇也已经娶进门了,他们也没法退货。” 兰清笳:…… 听听,这是安慰人的话吗?这简直是找抽! 兰清笳当即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你才是丑媳妇!小心老娘把你给退了!” 兰清笳凶巴巴的,秦淮被拧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伸手捉住了她。 他眸光蒙上一层幽暗,声音也透着一抹低沉暗哑,“已经开封使用过了,不能退。” 兰清笳:…… 这狗男人,竟然用这么诱惑的嗓音说这么骚气的话,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地调戏!ъiqiku 兰清笳承认,自己被撩到了。 她的面颊一片通红,连耳根都滚烫了起来。 她低声控诉,“你不要脸!” 秦淮低低笑出声来,“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难道笳儿没有开封使用过?” 兰清笳更恼了,“你为老不尊!” 一个“老”字,让秦淮的神色成功地僵住。 臭丫头,敢嫌弃他老? 秦淮语气危险,“老?” “难道你不老吗?我以前可一直把你当爹!” 秦淮滞了滞。 这是危险话题,还是直接绕开为妙。 他轻咳一声,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按照这个脚程,还得走上大半个月。” 兰清笳听着这般生硬地转移话题,简直是平生仅见。 兰清笳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不敢接茬了吧,大骗子。” 秦淮摸摸鼻子,“事情不都已经翻篇了吗?” 兰清笳直接把头扭开了,没搭茬。 这事其实算是不了了之的。 她心里最气的时候,这男人偏偏半死不活,让她连想揍一顿泄愤都不能。 后来那股子熊熊的怒火和气愤,不知不觉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了。 现在兰清笳想起那些事,就只觉得丢人,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了。 她方才提起这事,也不过是顺嘴罢了。 她心里比谁都想把这么丢人的事翻篇了,但是想想自己被骗得那么惨,到头来半点教训都没让他吃,兰清笳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撸起他的袖子,张嘴,嗷呜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大骗子,咬死你!咬死你才能翻篇!” 她的动作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却根本没真的用力。 秦淮非但没觉得疼,反而有种异样的酥麻感在心头流转。 “嗯,我是大骗子,笳儿想怎么咬就怎么咬,想咬哪里就咬哪里,只要笳儿高兴。” 兰清笳是在认真泄愤,结果一下又被他这暗含别样意味的骚话带歪了。 她张着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咬下去了。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呸,你个老不羞!真不要脸!” 她直接捂着脸不理他了。 秦淮反而伸手揽住她,低低地笑着。 在她面前,要脸做什么?要脸能有肉吃吗? 半个多月的日夜兼程,他们终于赶到了千灵山。 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像是撑天的巨伞,将日光尽数遮挡,只有斑斑点点的日光洒落。 马车穿行在林中,好像根本没有路,却又像是每一条都是路。 兰清笳觉得周围的每一棵树都像是一模一样似的,走了半天,就 筆趣庫好像是在原地打转。 但其实并非如此,只是她不认识路罢了。 这也意味着,若是陌生人,想要闯进去很难。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大片亮光,他们终于要走出眼前这片遮天蔽日的参天密林了。 果然,没多会儿,他们眼前便是一片豁然开朗。 兰清笳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出现的,小村庄? 嗯,兰清笳的确只能认为是小村庄。 木屋,农田,河流,鸡鸭,以及那挥舞着锄头在地里干活的汉子。 这就是一幅田园山水的风景啊。Ъiqikunět 有人看到了他们的到来,当即欢喜地大喊,“宋前辈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没多会儿,就有一群汉子从各处冒了出来,还有不少女眷和孩子,一个个都面色欢喜,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他们问这问那儿。 兰清笳没想到自己面对的,竟然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她心中有点新奇,又禁不住有些异样的期待,期待在这个远离喧嚣凡尘的世外桃源的日子。 秦淮对众人的询问都一一笑着答着。 在这里,他不是什么淮南王,他就只是他们心中普普通通的少爷罢了。 有人的目光落在兰清笳和付明轩的身上,带着打量,但却没有人贸然开口问。 宋十三对他们的耐心告罄了。 他挥挥手,嗓门大如洪钟似的。 “一个个都干看着做什么,还不干你们的活儿去。 你们三个,快给老子把马车里的东西安置了。 谁要是毛手毛脚敢把老子的药材弄乱了,仔细你们的皮!” 宋十三的徒弟们赶紧麻溜地干活,“是,师父。”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走上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公子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夫人一直都挂念着,收到您的来信之后,可把眼睛都盼直了。” 秦淮温声道:“路上耽误了些时间,让爹娘担心了。” 那中年男子又看向兰清笳,当即就向她行礼。 “老奴见过少夫人。” 兰清笳一听他的声音便知道,这位应当是一位公公。 他想必是一直都跟在秦彧身边的老人。 第450章:热情的婆婆 他没有对秦淮行礼,便足见与秦淮的亲近,已经不需要这等繁文缛节了。 两人之间说话的语气,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单独对自己行礼,也是因为初见,出于尊敬。 兰清笳当然不会在他面前拿乔,她当即伸手虚扶了一把。 “老伯客气了,以后都无需这般,不然可要折煞我了。” 卓公公见兰清笳对自己这般客气的态度,半分都没有拿乔,脸上笑意不禁真诚了几分。 他也没有多说其他,赶忙在前头引路,领着二人往两位主子的屋子去。 另外吩咐了下人给他们把东西安置妥当。 付明轩则是被这里新奇的一切吸引了,他正好奇地到处转悠,也顾不上跟着神仙哥哥神仙姐姐。 卓公公在前头领路,秦淮便在后头低声对兰清笳解释。 “他姓卓,是爹身边的内侍,自小服侍的情分,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称他卓叔。” 兰清笳点头,果然与自己猜测得相差无几。 这样的老人,虽然以前是奴,但实际上也跟自己的亲人差不多了。 秦淮又道:“方才那些人,大多数都是爹以前的暗卫,现在他们也是在保护爹娘,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见不得光,平时便也像普通人一般无二了。 不少人原本都是孤家寡人,现在也都已经成家立业,有儿有女了。” 兰清笳也并不觉得特别奇怪。筆趣庫 那些汉子,一个个都身材健硕,一看就是手上有功夫的。 只是兰清笳一开始猜测他们大概只是普通的侍卫,但没想到竟然是暗卫。 她想到他们方才那撸着裤腿,扛着锄头的样子,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些田地,都是他们打理的?” 秦淮点头。 兰清笳在心里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暗卫了不得,既拿得起刀剑,杀得了人,也扛得起锄头,种得了庄稼。 了不起! 秦淮又跟她介绍宋十三的徒弟。 方才的那一行人中,有三个是宋十三的徒弟。 “除了江星若,前辈一共还收了五个徒弟。 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三个年轻的尚未娶亲的徒弟,其余两名徒弟已经出师了,也在外面安家立业。” 那些都是她的师兄呢。 方才过于匆忙,倒是没有来得及互相引荐。 不过也不急,他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之后自然有的是机会。 绕过了一排排木屋,走到了这小村子的深处,便见前方是一处栅栏围起来的院子。 这院子也是木屋,只不过比其他人的屋子要宽敞许多。 好几处院子,每个院子门前都有藤蔓缠绕,上面还挂着星星点点的花儿,一看就十分有情调。 远远的,兰清笳就瞧见了一个贵妇迎了出来,脸上挂满了笑。 兰清笳在那灿烂的笑中,心中残存的那一点紧张也尽数消散了。 秦淮牵着兰清笳的手,脚步也不禁加快了。 “孩儿见过娘亲。” 他要拉着兰清笳行礼,一下就被林檀香拦住了。 “快起来快起来,在自己亲娘面前哪里就用这么多礼数了。” 林檀香笑眯眯地打量两人,“瘦了,都瘦了。”筆趣庫 看向兰清笳,眼中满含怜惜,“尤其是笳儿,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拉着兰清笳的手,“是不是雪臣没有好好照顾你?” 兰清笳被她握着手,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跟着暖了起来,莫名其妙地,连眼角都禁不住开始发起了酸。 这应该就是娘亲的味道吧。 她压下心头的思绪,笑着开口,“不是的娘,雪臣把我照顾得很好,只是最近天气热,又在赶路,所以食欲不大好罢了。” 这一声娘,她喊得比自己想象中要顺畅自然,就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林檀香听得越发笑眯眯的。 “那就好,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娘替你收拾他!” 兰清笳斜睨了他一眼,“他要是敢欺负我,我自己也能收拾他。” 林檀香闻言哈哈大笑,“对对,男人不听话,就得好好收拾,不能惯。” 秦淮含笑听着,哪怕她们说的是埋汰自己的话,他也觉得,再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卓公公在旁边插话道:“夫人,公子和少夫人刚到,路上定是累了,有什么话到屋子里坐着说吧。 老爷在里头,也定然是等着着急了。” 被这么一提醒,林檀香这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脑门,笑着把兰清笳往院子里带。 而自己的亲儿子,却是被抛在了后头。 秦淮无奈摇头,自己抬步跟上,在身后开口问,“娘,爹身子无碍吧?” “好着呢。” 秦淮听她语气轻松,不似作假,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只跟儿子敷衍了那么一句,林檀香又拉着兰清笳的手,真心实意地道:“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雪臣都写信跟我们说了。 多亏了你,不然,雪臣定是不能全须全尾好好的了。 笳儿,娘真的谢谢你。” 兰清笳哪里敢居功,她忙道:“当初那些黑衣人便是冲着我来的,若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了他受伤。 所以娘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件事反而应该要怪我才是。” 这是她的心里话。 不论是当初在避暑庄子的刺杀,还是这次的刺杀,那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两次都是她连累了他。 林檀香却不爱听这样的话。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 那些人敢打你的主意,便绝对不能姑息纵容。 雪臣为你保护你受伤,那也是应该的,若是这都怪到你的头上,那他还算不算男人了?” 说着还略带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秦淮:…… 他可半点都没有怪笳儿的意思啊,怎么又被亲娘埋汰了。 算了,心累,不解释。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听了她这番毫无保留的维护,只觉得心中一片暖融融的,像是把之前十几年所缺失的母爱全都一下子填补上了。 林檀香又道:“这件事,最该怪的就是那些个心怀不轨的恶人,幸好现在那些恶人都已经被抓住了,也算是为你们报了仇了。” 兰清笳压着心头的感动,用力地点头。 老天爷定是觉得她上辈子过得太苦了,所以这辈子,才会这般卖力地补偿她。 第451章:向往的生活 说话间,一行人走进了院中。 秦彧早已经在屋中候着了,他刚做了腿部按摩,此时不便行走,便只能干坐着。 他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进来,心里跟百爪挠心似的。 卓公公快步跑进来想给他报信,就见他伸长了脖子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httpδ:Ъiqikunēt 秦彧飞快地缩回了脖子,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卓公公便将笑意压下,也装作什么都没有瞧见的样子。 “老爷,公子和少夫人到了,马上就进院子了。” 秦彧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茶,然后才“嗯”了一声,一副不动如山的高冷作派。 卓公公心中一阵好笑,却半点都没拆穿。 很快,说笑声渐近了,一行人走了进来。 秦淮与兰清笳上前行礼,“孩儿/儿媳见过爹。” 面对秦彧,兰清笳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是太上皇,性子也没有婆婆那么亲和。 秦彧目光在儿子儿媳的脸上扫过,眼中染上一抹淡淡笑意,抬手,“都起来吧。” 林檀香直接把兰清笳拉着坐了下来,“都是一家人,以后不用搞这些虚礼。” 兰清笳只是笑着,没有真的不懂事地顺着应下。 再怎样是一家人,他们也是长辈,晚辈见了长辈,必要的礼自然是要的。 秦淮走上前,蹲身在秦彧的面前,与他平视。 “爹,您的腿最近可还疼?可有好些?” 看到儿子这般关心自己,秦彧脸上笑意显然更深了几分。 “无事,平日每天都能陪你娘到林子里散步,今日不过刚好做了按摩,这才不便行走罢了。” 秦淮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彧抬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 “倒是你,因为为父受苦了。” 他会有此一说,便是知道了当初秦淮急匆匆离京是因为收到了他病重的消息。 若非如此,他们两人好好地在京城待着,那些贼人便是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贸然行凶。 当初秦彧收到消息,知道秦淮与兰清笳生死未卜之时,险些没真的一口气背过去,来个真的病重。 幸而林檀香一直坚定地从旁劝慰,他心头纾解了几分,这才没有真的一病不起。 没有确切消息的时候,哪怕他们都一直安慰对方,但心中终究焦虑难安。 后来终于收到他安然无恙的消息,两人一直暗暗提着的心,这才终于彻底地落到了实处。 秦淮笑了笑,“孩儿福大命大,加上有笳儿的福运在,自是不会轻易有事。” 说话间,并不忘给兰清笳表功。 秦彧看向兰清笳,笑着对她连连颔首。 “好,你们二人如此,很好。” 兰清笳原本的紧张这才散去,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来。 这太上皇,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肃的嘛! 也是,能养成秦淮这么一个好脾气的儿子的人,性格又怎么会严肃? 几人一番叙话,询问了一番路上的事情,下人们也把饭食都备上了。 林檀香派人去把宋十三和付明轩也一并请来,但宋十三忙着收拾自己的宝贝药材没来,付明轩忙着探索这新奇的领域,也没来。 于是这一顿饭便是他们四人用的。 这里做饭的食材大多数都是自给自足的,所以都十分新鲜。 一道春笋炒五花,最鲜嫩的笋,配上肥瘦相间,外焦里嫩的五花肉,笋的清香与五花的焦香搭配,味道十分美味。 一道糖醋荷藕,酸酸甜甜的滋味,格外开胃。 还有一道葱爆鸡丁,那鸡乃是跑山鸡,鸡肉又香又软,没有半点柴涩的口感,加上葱香的搭配,一口下去,格外下饭。 再有一道多宝鱼汤,那鱼汤被熬成了乳白色,撒上翠绿葱段,既是点缀,更是提味。 连那普普通通的炒青菜,兰清笳吃进嘴里都觉得比别处吃的香。 一路上他们每一顿都没有将就,都是挑了最好的客栈,吃着最好的饭食。 但有时候路过的城镇偏僻,客栈本身的条件也十分有限,能吃到的饭菜味道自然也就参差不齐。biqikμnět 所以兰清笳一路上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好了。 现在,她吃到了这么一顿饭,顿时有种恨不得直接把舌头给吞了的感觉。 这简直太好吃了! 她觉得,只怕是那宫廷御膳,厨艺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兰清笳极力保持着自己身为贵女的饮食仪态,没有让自己露出那类似于猛虎扑食的凶猛姿态来。 但是,她眼中那亮晶晶的神色,却已经暴露了她。 林檀香见她这般神色,心中顿时一阵心疼。 他们在这山里住着,自然每顿都能吃上这最新鲜的饭菜,这一桌菜,对她而言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 这么普普通通的一桌菜就把这孩子吃得这么两眼亮晶晶的,可见之前吃得有多差。 瞧瞧把人给饿得,真是可怜见的。httpδ:Ъiqikunēt 她一边不停给兰清笳夹菜,一边暗暗瞪了秦淮一眼,真是不会照顾媳妇儿。 秦淮莫名挨瞪,一时有些茫然。 他看到娘亲给笳儿夹菜,心想,他方才有给笳儿夹菜,没有只顾着自己吃的。 无法,秦淮便只能自己吃一口,给兰清笳夹两筷子。 于是乎,兰清笳的碗便保持着随时都是满着的状态。 她只能也想给林檀香布菜,林檀香笑道,“我吃得差不多了,笳儿你多吃点,瞧你瘦得这样,都快成皮包骨了。” 兰清笳不觉得自己有多瘦。 但是,也只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才会这般总是念叨着你瘦了,让你多吃些。 兰清笳吃着碗里的饭菜,肚子里饱饱的,心口也鼓鼓胀胀的,像是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当天晚上,兰清笳躺在了清清凉凉的竹席上。 现在即便是盛夏,天气很热,但此处乃是深山,夜晚的温度十分凉快。 床上甚至还备上了一张薄被。 身下的床板有些硬,耳边是一阵阵热热闹闹的虫鸣声,一切都十分陌生,但兰清笳却没有感到半分迷茫惶恐,反而觉得充满了期待。 “这就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黑夜中,兰清笳睡不着,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第452章:有你真好 秦淮笑着道,“更小的时候爹娘带着我四处寻医,只不过我还没有记忆。 自从我有了记忆之后,就是住在这里,住在这间房间。” 这里是他生活的地方,是他从小睡的床,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生活过的气息。 现在,自己就在这里,身处在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睡在他自小睡着的床上。 兰清笳抚着自己身下的床,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十分奇异的感觉。 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欢喜与雀跃。 就好像,自己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融入了他的一切。 单单这么想,就让人禁不住阵阵地甜蜜和窃喜。 在暗夜中,她的唇角高高地翘起,像是偷到了糖吃的小朋友似的。 秦淮就像是长了透视眼,将她脸上那副窃喜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刮。 “笑什么?” 兰清笳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里都像是含满了糖似的,甜滋滋的。 “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有你真好。” 小女人窝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胸口上。 她声音软软地说着这般情话,轻易地便叫他的一颗心跟着鼓噪了起来。 这小女人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秦淮俯身便擒住她那肆意说着这撩人情话的小嘴,含糊道:“我亦是,很开心,很幸福。” 兰清笳本是想与他促膝长谈,好好听听他幼事之事,不拘是什么,只要是他身上的事,她就想听。biqikμnět 但是才刚开口,就被他堵住了。 夜色很深,屋外的月光从那纱窗筛下来,在窗台处投射下一条条金色的细光。 就着这点点的月光,兰清笳便能瞧见男人眼中浓浓的情愫,直叫她面红耳热。 终究是初来乍到,隔壁还睡着长辈,兰清笳对这屋子的隔音效果也十分担忧,便有心推拒。 但她那小绵羊似的推拒哪里真的就挡得住他? 反而越发叫他品出了一股子欲拒还迎的趣味。 兰清笳浑身都红透了,她轻咬唇瓣,细弱蚊讷般,“爹娘就在隔壁……” 秦淮声音低哑,“我们小声些便是。”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便压着嗓子,没敢让自己发出半丝孟浪的声音。 但身下的床榻却是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光明正大地泄露着什么。 原本兰清笳还觉得躺在他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是一件多么有情趣的事情,现在,这情趣就变成了羞恼。 因为紧张,兰清笳的身子绷得紧紧的,殊不知,这让男人数次几欲失控。 因为那床榻的吱呀声实在太过恼人,兰清笳羞怯得紧,秦淮便将她抱下了床,在其他地方胡闹。 她如玉的面颊透出桃花般的粉色,整个人娇艳又妩媚。 兰清笳不停地催促,男人却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越发得劲。 她便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把自己的红唇送上。 突然的袭击,让男人身子陡然紧绷。 霎时,有如烟火骤然释放,两人脑中都只余一片绚烂,如盛世繁花,美轮美奂,久久难以平静。 翌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屋中投下点点光晕。 屋外鸟声虫鸣传来,清风吹来,空气中都混杂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 兰清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彻底大亮了。 她愣怔了片刻,混沌的意识一点点回笼,脑中闪过的是昨晚羞人的画面。 而昨晚那个孟浪的男人已经不在床上,身侧的位置没了温度,他定然早就起身了。 兰清笳一阵懊恼。 自己刚来第一天,竟然就睡了个日上三竿,当真是太不知规矩了。 说好的要好好伺候公婆,尽一尽身为儿媳的义务呢? 这下好了,第一天就没有好好表现,只怕二老对她的印象定然要不好了。 兰清笳起身下床,就感觉两腿酸软,腿侧还一阵阵异样的疼。 她轻嘶了一声,心中暗暗把那狗男人狠狠骂了一通。 不过说来也真是怪了,昨晚明明卖力气的是他,怎么像是被榨干了的人却是自己? 兰清笳心里一阵怨念。 这次出门,因为知道有危险,她就只带了红衣一个丫鬟,百香留在了燕京。 红衣至今生死未卜,她身边便没有其他丫鬟伺候。 原本秦淮想给她再买个丫鬟,但兰清笳觉得他们要来的地方本就不宜太多人知晓,贸然带一个陌生丫鬟在身边,谁也不知道底细。 是以她便拒绝了。 她也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很多事她都能自己做。 兰清笳起身,自己洗漱,梳头更衣。 待到了院子前,就瞧见秦淮正在跟林檀香舞剑,秦彧便坐在屋檐下含笑看着。 这副画面委实温馨又美好,兰清笳便也站着静静看着,没有贸然上前打断。 秦淮余光瞥见了兰清笳,便卖了个破绽,从林檀香手里败下阵来。 他收剑,笑道:“娘的身手当真是越发精进了,半点不逊当年。” 林檀香当然看得出他方才是故意卖的破绽,她却也笑着收下了儿子的夸赞。筆趣庫 “自然,你老娘可年轻着呢。 就我这容貌,与你走在一块儿别人只会当我是你妹妹。” 这就有些夸张了,顶多会以为是他长姐。 她就算保养得再好,毕竟也上了年纪,到了一定岁数。 只秦淮却并没有反驳,而是从善如流地奉承。 倒是秦彧轻哼了一声,“都半老徐娘了还好意思夸这样的海口,我都替你臊得慌。” 林檀香闻言当即双手叉腰,上前就要教训他。 “你个糟老头再说一遍?” 二老像是老小孩似的拌起了嘴,秦淮把剑递给了旁边伺候的小厮,便朝兰清笳走来。 他的脸上都是汗,面颊泛着红,整个人身上也有些汗涔涔的。 这般模样,却没让兰清笳感觉半分不喜,反而觉得他整个人都更有生活气了,像是一个再鲜活真实不过的人。 比以前在王府时,随时都一副衣冠齐楚的模样,更加真实,也更加亲近。 “醒了?饿了吗?” 兰清笳被他的话拉回了神,想到自己睡懒觉的原因,一时面上又有些害臊赧然。 第453章: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林檀香也没再跟糟老头斗嘴,也走了过来,直接道:“瞧瞧你问的这是什么话,笳儿没用早膳定然早就饿了。 笳儿你快到屋中歇着,我就让人把早膳给你热一热。” 兰清笳面上神色更加不自然了,她低声道:“娘,对不起我起晚了。”筆趣庫 林檀香“嗐”了一声,“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多大的事就值当你说对不起。 你这段时间舟车劳顿,定然是累了,睡晚些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只是别饿着自己就成。” 兰清笳闻言,脸上便也露出了甜甜的笑来。 “娘你真好。” 林檀香看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心说以前在娘家定然没少受磋磨,不然怎么这么点小事就值当她高兴欢喜成这样。 林檀香想抬手在她的发顶上摸一摸,但想着自己刚练了武,手心上都是汗,这才打住了。 她笑得一脸温和慈爱,“好了别站着了,快先进屋。” 说着就转头瞪了秦淮一眼,“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人把早膳热一热端上来。” 秦淮:…… 他感觉自己像是捡来的,笳儿才是亲生的。 心中无奈,但他还是乖乖地去了。 秦彧抚须,儿子还是不够眼力见儿啊,看来还得多多培养才行。 一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小米糕,一笼白胖滚圆的小笼包子,还有一碗天糯喷香的枣熬粳米粥。 看似十分简单的食材,但做出来的味道,却委实让兰清笳觉得无比惊喜。 看来这里的厨娘,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却是很有两把刷子。 她家公公婆婆虽然是隐居,但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吃饱了之后,没多会儿就又到了午膳时间了。 白扒鱼唇、八宝兔丁、鹅掌鸭信、麻油凉拌熏肉丝…… 兰清笳看着这满桌的丰盛菜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瞬间觉得,她还可以。 宋十三带着付明轩,和他的三个徒弟也一并来了。 难怪菜品这般丰盛。宋十三给她介绍了三个师兄。 大师兄二师兄已经在外面成家立业,这个秦淮已经告诉了兰清笳。 现在留在山中的,便是三四五三位师兄。 三师兄裴铮,四师兄洛长青,五师兄简玉恒。 三人都二十出头的模样,五官端正,一脸正气。 只是三人都晒得面色古铜,笑起来,一口闪亮的大白牙。 宋十三已经把江星若的事情对三人简单说了,是以现在多了兰清笳这么一个师妹,也没人主动开口提起以前的那个师妹。 他们显然是与秦彧和林檀香十分相熟,就算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因为多年相处而没了那么多顾忌。 是以一顿饭吃得十分自然,可谓宾主尽欢。 付明轩一开始有些怕生,但知道秦彧和林檀香是神仙哥哥的爹娘,他便一下放松了下来。 好在这一回他没有再傻不愣登地跟着喊爹娘,而是喊了伯父伯母,不然又要闹出笑话来。 兰清笳正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赛过神仙,就听自家师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明日开始笳儿就到药室来给为师打下手,之前让你放松了这么久,现在是时候紧紧弦了。” 兰清笳一听这话,当下心头的那根弦就紧了起来。 但她还是乖乖地答,“好的师父。”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心里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却不想宋十三又补了一句,“辰时一刻,准时到药室,不要迟到。” 兰清笳当即就瞪大了眼。 辰时一刻?好早哦…… 她已经许久没有起过那么早了。 秦淮看到她那可怜巴巴的神色,便开口道,“前辈,您一路奔波辛苦了,好容易回来了正是应该好好放松放松的时候。 若是为了教导笳儿让您累到就不好了。辰时一刻太早了些,不妨再晚些吧,这样您也能多休息休息。”ъiqiku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有水平了。 俨然是一心为了宋十三着想,半点没有偏袒自家媳妇儿的意思。 但宋十三是谁啊,他能听不出秦淮着话里的偏袒之意? 宋十三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觉少,躺在床上反而不舒服。 如果觉得辰时一刻不合适,不妨卯时吧。” 卯时,可是比辰时更早,那时候太阳只怕都还没出来呢。 秦淮一噎。 兰清笳赶忙道:“辰时一刻就辰时一刻,挺好的。” 辰时一刻虽然是早了些,但是,至少比卯时强啊。 这时候可不能再跟师父讨价还价了。 师父这糟老头可是坏得很,越是跟他讨价还价,最后只怕非但半点好处都讨不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划算,这买卖可不划算。 秦淮见此,也只能闭嘴了。 秦淮惆怅地想,笳儿早上要起那般早,自己晚上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 兰清笳若是知道他为自己说话存的是这么一个小心思,只怕是要把嘴都得气歪了,还得骂上一句狗男人不要脸。 宋十三一行人走了之后,兰清笳也赶紧回屋,把医书翻出来温习,省得明天到师父跟前要是被发现忘了功课,自己定要挨骂。Ъiqikunět 林檀香便把秦淮叫到了跟前,往兰清笳那边瞟了一眼,确保她进屋了听不到这才问。 “笳儿不是你徒弟吗?怎么又拜宋前辈当师父了?” 秦淮原本想糊弄,但想想撒一个谎之后带来的连环后果,他还是把骗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那个,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宋前辈有心收她为徒,我再占着她师父的身份也不合适,就……” 林檀香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第一句话上。 不等他说完,林檀香就眼睛雪亮雪亮的,满脸兴奋八卦的模样。 “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之后有没有揍你?有没有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大骗子?” 秦淮看着自家娘亲那过于闪亮的眼睛,过于兴奋的神情,一时有些无语。 这是亲娘该有的反应吗? 对自己儿子半点没有担心忧虑,反而一脸兴奋地等着看好戏。 当真是…… 第454章:我们懂的你别嘴硬了 秦彧看不下去了,板着脸呵斥,“光顾着看儿子的笑话,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秦淮听到老爹的反应,心中顿觉宽慰。 关键时候,还是他爹靠谱,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 正这般想着,就听他那靠谱的老爹来了一句。 “所以你到底挨揍了没有?” 秦淮:…… 说好的靠谱呢?您老这,不也是在看自己亲儿子的笑话吗? 秦淮轻飘飘地道:“笳儿这般温柔贤淑,又对我死心塌地,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 两人都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倒不是不相信儿媳妇温柔贤淑,也不是不相信儿子与儿媳妇的感情。 只是,正是因为在乎,所以事发之后才会越激动,越难以接受。 就算不会动真格地提和离之类的话,但动动手铁定逃不掉。 打一顿发泄一通,把那件事一笔勾销,很划算嘛。 秦淮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当初自己伤重险些丧命,这才逃过了她的一顿揍。 他只是一脸笃定地再次强调自己没有挨揍,他是凭借自己超凡的魅力感化了媳妇儿,化解了此事。 但两人都用一脸“我们懂的你别嘴硬了”的表情看着他,直叫秦淮满脸郁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真是太难了,说句实话都没人信。 翌日,兰清笳就早早起身,用过早膳之后急匆匆地就往宋十三的药室赶。 昨天她已经来认过路了。 他们住的屋子都是木屋,只有药室,是青砖大瓦砌成,就着一处崖壁天然形成的凹槽往里延伸,是以十分清凉。 不少药草丹药,都需要放置在干燥清凉的地方,是以才选了这处在外围砌了青砖大瓦,砌出了一个宽敞的药室。 药室里边放置着好几排柜子,柜子上是一个个小抽屉,抽屉上贴着纸条,上面写着的正是药材的名称。 这些药材的种类繁多,出乎了兰清笳的意料。 除了这些,药室一侧还有切剁药材的模具,以及炼制丹药需要的一应工具。 总之应有尽有,十分 biqikμnět齐全。 宋十三果然对兰清笳进行了检查,幸而这段时间兰清笳虽然放松,但也没有真的将这些都彻底抛到脑后,而是时不时就翻出来温习巩固。 是以现在面对他的考教,兰清笳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答不出来。 宋十三对她的知识掌握程度还算满意,便点了点头,算是过关了。 至于夸赞,当然没有。 这原本就是她应该掌握的知识,她能掌握是应当本分,她要是掌握不了,那就得挨骂了。 通过了第一关检验,兰清笳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后,兰清笳就开始了她忙忙碌碌的学(打)习(杂)生涯。 宋十三让她将那些匣子里的所有药材都辨认一番。 味道,习性,功效等等。 一边辨认,还顺便将药材和药匣子都一一清理一番。httpδ:Ъiqikunēt 宋十三经常大半年,或是好几年不回来一趟。 三位徒弟也常常外出义诊,或是像他一样进山神隐,这次难得师徒能凑得那么齐。 正要算起来,这药室里的药材已经许久没有清理过了。 兰清笳一边苦哈哈地认药材,就发现有些药材坏了,长了虫,或是受了潮,她都得把木匣子抽出来好生清洗一番。 她把那些药材认一轮下来,那些木匣子都干净了一圈。 这些事,几位师兄们都粗心大意,没有那心思去管。 而之前唯一的师妹江星若,就更不可能亲自来干这些粗活了。 是以师兄们见到兰清笳干得这般认真,顿时就对两个师妹有了对比。 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真要算起来,江星若才是真正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毕竟一直都是在这个山旮旯长大的。 她没有小姐命,却很喜欢摆小姐的谱儿。 丫鬟惠儿便是吵着闹着要买的。 相反,兰清笳才是真正的官家之后,是大家小姐出身。 现在还是淮南王妃呢,可是她却半点都没有自视甚高,对他们这些师兄也十分亲厚。 加上师父告诉他们的,江星若做出的那些勾结外人陷害秦淮,更要谋害师父的那些事,他们对她最后的一点怜惜也都没了。ъiqiku 兰清笳每日都窝在药室,有时候忙起来,便是午膳都没空回去吃,秦淮只得亲自提着食盒给她送去。 兰清笳暗暗担心自己这般整日不着家会惹了秦彧和林檀香不快。 她便寻了机会向二老解释了一番,两人的态度都很开明。 “宋前辈医术精湛,当初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有今日的活头。 难得他这般看中你,肯悉心教导你,你便跟着他好好学,不要分心。 至于我们俩,有的是下人伺候,哪里就用你来端茶倒水的?” 得了他们的这话,兰清笳顿时就安心了。 她只考虑到了公婆的情绪,倒是完全把秦淮给忘了。 自从她进了药室,秦淮就被彻底冷落了,不免有些幽怨。 这样的日子,简直连在王府的时候都不如。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这段时间要带她到附近好好逛一逛,跟她讲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这不正是她最想听的吗? 结果现在倒好,别说是讲故事了,他都快连自家媳妇儿的面都见不着了。 便是晚上,他想做些什么,也都会被她一巴掌呼开。 “我都累了一天了你还来闹我,你还是不是人?” 秦淮眼冒绿光,“正是因为累了一天,才需要做些事情放松放松。” 他循循善诱,最后也没得逞。 已经上过当受过骗的兰清笳表示,她信了他的邪! 哪一次做了那档子事她不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明天她还得早起呢,她可不想挨师父的训! 秦淮不死心,继续动手动脚,兰清笳直接瞪他,“再不老实你就到塌上去睡!” 秦淮:…… 他简直越来也没地位了。 揣着满腔的幽怨,还有无处发泄的欲火,秦淮一晚上都辗转难眠。 第二天,他没有再陪爹娘,而是跟着兰清笳一道去了药室。 他直接对宋十三道:“前辈,我来帮忙。” 宋十三毫不客气地撵他,“去去去,别给我添乱。” 第455章:揭他老底 秦淮像一根柱子似的杵在那儿不走,“我来帮忙,不拘什么忙都成。” 在这药室待着,好歹能跟自家媳妇共处一室不是。 不然他这日子过得,就有些太无趣了。 宋十三见他那副离了媳妇儿就不行的样子,心中一阵鄙夷。 秦家的男人,当真是腻歪! 最后宋十三便勉强同意他留下来打杂。 但他也说了,“你要是把我的什么药弄混了,或是把我的瓶瓶罐罐摔了,我可不会客气。” 就算他是王爷,他也得动手揍。 秦淮笑得一脸好脾气,“好。” 就这么着,秦淮也跟着兰清笳留在了药室。 兰清笳努力认药材,他努力打杂,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三四五三位师兄见到他们俩人这股黏糊劲儿,心里有点泛酸,又禁不住有点羡慕。ъiqiku 以前的秦淮哪里这样过? 以前都是江星若可劲儿巴着他,他躲都来不及呢。 现在,换了个人,他倒是上跟着凑上来了。 唉,他们啥时候也能娶上媳妇儿啊。 要是他们有媳妇儿了,他们也得这样宠着粘着。 兰清笳并不是一整天都在辨认药材,宋十三会穿插着她当天新认的药材教她相应的药理知识。 同时进行的,还有穴位的辨认。 学医的哪个能不认识穴位?连穴位都不认识,日后怎么给人施针? 兰清笳学过武,也练过心法,对于穴位的辨认就显得轻松了些许。 宋十三便每天寻了白萝卜给她,让她练习扎针的手感。 一边教她,宋十三还一边给付明轩治病。 他的心智受损,乃是因为饲养药人的过程中受了反噬,有毒性侵蚀了他的脑部神经。 三个徒弟都给付明轩诊了脉,都能诊出原因,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施救。 宋十三伸手就戳到他们的脑门儿上,“一个个的,这么多年都白学了!” 三人脑袋都垂了下去,一副乖乖受训的鹌鹑样。 老三裴铮一脸求知欲地开口,“此症该如何治,请师父赐教。” 宋十三板着脸,“什么都要为师说,你们的脑子是摆设吗?自己琢磨去!” 把三个徒弟都骂走了,宋十三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也并不是很有把握。 他这病症,能治,但是比较麻烦,他也得好好琢磨,一点点慢慢来。 当然这样有损师父颜面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三个徒弟知道的。 于是付明轩就结束了可以在林子里四处探索的日子,转而也被抓进了药室,成了宋十三的研究对象。 他每天都得喝又苦又涩的药,脑袋上还要被扎针。 他好可怜。 他忍不住向神仙哥哥诉苦,求他帮自己求求情,但是神仙哥哥却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付明轩觉得自己更惨了。 时间就这么慢悠悠地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团圆的日子。 今天宋十三大发慈悲地给兰清笳放了一天的假。 兰清笳放假了,秦淮这个打杂的自然也跟着放假了。 四人围坐,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筆趣庫 秦淮已经几年没有陪爹娘一起过中秋了,现下大家自然都很高兴。 林檀香让人把埋在树下的桂花酿挖了出来。 “今天难得开心,大家都小酌几杯。” 秦彧身体不好,这些年几乎没有沾过酒,今日见到竟然有此良机,一时不禁有些嘴馋,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酒坛子上瞟。 然而最后林檀香倒给他的,不过堪堪漫过杯底的高度。 秦彧见了顿时吹胡子瞪眼,“你们的都是大半杯,怎的我这就只有指甲盖那么多点儿?” 林檀香也瞪眼,“你要真嫌少,行啊,有本事你别喝。” 说着她伸手就要替他把酒杯端走,秦彧当即飞快改了口风,一把护住自己的酒杯。 “谁说我不喝的?” 秦彧心里憋屈,却也敢怒不敢言,林檀香大获全胜。 秦淮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 兰清笳却看得心里一阵无比温暖,又有些想笑,但好歹记得这是自己公公,不好随便笑话,便忍住了。 兰清笳喝了半杯,林檀香还要给她倒,却被秦淮制止了。 “笳儿的酒量不好,再喝便要醉了。” 上回在避暑庄子,她与霍云姝买醉,当晚可是把他折腾得够呛。 兰清笳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却不肯承认差到这等地步。https:ЪiqikuΠet 她与他强辩,“你又没与我喝过酒,怎知我酒量不好?” 秦淮睨了她一眼,“谁说没有?” 兰清笳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起来。 片刻,她才回过神,她是没有跟秦淮喝过酒,但是,她跟“师父”喝过啊! 便是在小舅舅的醉仙楼喝的,当时她与“师父”吃了一桌十分美味的酒席,还不忘自家夫君,还巴巴地给他带回去了呢! 殊不知,他早就吃过了! 兰清笳想起这一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秦淮心虚地轻咳一声,瞥开了眼神。 林檀香看两人这般眉来眼去,心中自是一阵好笑。 她也没坚持再给兰清笳倒酒,反而给自己斟满了。 美酒,佳肴,圆月,家人。 岁月静好,平静安然,再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林檀香喝得微醺,话便比平常更多了。 “我们刚到这儿的时候,雪臣还小,对这里的一切都还很新奇。 他看到树上的果子,嘴馋想吃,但那果子没熟啊,我要把他抱走,他死活不肯走。你猜他说什么?” 兰清笳当即追问,“说什么?” 林檀香乐不可支,“他说,我在这里蹲着,等它熟了再吃。” 兰清笳也噗嗤笑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秦淮小时候竟然会有这么蠢萌的一面。 娘亲话多,秦淮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就是这么个性子。 但她开始揭自己的老底,这就让秦淮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秦淮面皮发紧,“娘,这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我一点印象都没了,说不定就是你随口编的,嫁祸到我的身上!” 林檀香也不争辩,反而道:“那我说一桩你记得的事。” 秦淮一听她这话,顿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456章:怪他不中用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已经开口了。 “雪臣小时候经常喝药,那药甚苦,他却偏要故作大人模样,一副半点都不怕苦的样子,在我们面前半分都不露。 实际上他自己偷偷藏了果脯,等我们走了就偷吃缓解苦味。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果脯甚是粘牙,他彼时正在换牙,一不小心就把牙给沾下来了……” 说完,她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兰清笳也掩唇,笑眯了眼。 连秦彧都笑了。 秦淮面色紧绷,一阵青白交错,一副很是隐忍的模样。 “爹,娘喝醉了,您带她去歇下吧!” 可不能再让她继续胡言乱语了,不然自己的老底可都要被掀个底朝天! 秦彧却笑道:“天色尚早,不急。”httpδ:Ъiqikunēt 秦淮:…… 他心中生出一股无奈,心道,难道为人父母,就喜欢用这样的糗事来作乐吗? 只是,看到兰清笳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的样子,秦淮便无奈作罢了。 算了,反正都已经把糗事翻出来了,虱子多了不痒,破罐子破摔吧。 以后,待他有了孩儿,再把这笔账从他们孙儿身上讨回来。 林檀香说了很多,到最后,她和兰清笳都笑得眼角泪花浮动。 秦淮则是一副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神色。 林檀香用帕子揩了揩眼角,不自觉就伤感了起来。 “因为我的缘故,让雪臣一出生身体就不好,他这么些年,没少吃苦,是我对不起他。 若是他投身到别人的肚子里,定就不用遭受这样的苦难。” 她这话一出,原本一派欢乐的气氛,一下就微微伤感了起来。 “娘,您又胡说些什么。” 林檀香又笑了起来,“是我胡说了。雪臣这辈子的苦,在头几年都吃完了,之后定然就能平平顺顺,和和美美。” 兰清笳深以为然,跟着点头,“娘说的对。” 顿了顿,林檀香又补了一句,“万事圆满,就差个孩子了。” 兰清笳的神色微顿。 孩子…… 他们成亲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是,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兰清笳心中一阵黯然。 她低声开口,“都怪儿媳不争气。” 秦彧幽幽道,“这怎能怪你,要怪也是怪雪臣不中用。” 秦淮:……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我很中用! 林檀香也对着秦淮一脸恨铁不成钢,“都是你不努力,让我这么久都没能抱上孙儿。” 秦淮:…… 他倒是很想努力,但媳妇太忙,根本没让他有努力的机会啊。 林檀香有些趔趔趄趄地起身撵他们。 “快,快回屋好好努力!” 兰清笳的面色禁不住微微发烫,一时有些羞窘。 秦淮却是直接牵起兰清笳,从善如流地道:“那爹娘也早些休息。” 说着,就把兰清笳往屋里牵。 兰清笳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感觉身后还追随着公公婆婆的两道目光,她就更加不自在了。 走到门口,秦淮停下了脚步,转头朝二人微笑。 “爹,您应当已经收到义父的喜讯了吧,他今年喜添麟儿。 上回孩儿见他时,他颇是意气风发,还让孩儿给爹带话,询问爹的身体如何,何时给孩儿也添个弟弟妹妹呢。”httpδ:Ъiqikunēt 秦彧的神色顿时僵住。 秦淮却好像半分都没注意到,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爹的身体要紧,凡事莫要太过勉强。” 秦彧:…… 嗨呀这个不孝逆子!竟敢拿话来揶揄他老子! 什么叫身体要紧,什么叫莫要太过勉强,谁勉强了?他还是宝刀未老好不好! 秦彧想骂,但秦淮转身,牵着兰清笳施施然地就走了,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扳回一局,秦淮的心情顿时十分不错。 当晚,他也好好努力了一番,酣畅淋漓之后,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而那头,被儿子刺激了一把,秦彧也一展了一番雄风。 心中更是生出了隐隐的期盼,期盼自己能再填个一儿半女。 不要儿子了,臭小子有一个就够了,最好添一个又软又乖的闺女。 只要想一想软萌可爱的闺女围在自己脚边打转的模样,他心里便禁不住一阵火热。 中秋过后,秦淮想要继续跟在媳妇儿身后打杂,却是被突然而来的一封信打破了平静。 是霍临尘的信。 秦彧拆开信,几句潦草的寒暄过后,便是对自己小儿子的大篇幅炫耀与卖弄。 秦彧看得心里那个酸啊,真是恨不得直接把这信给撕了。 直到最后一页,他才在信中交代了另外一件事。 他在信中交代秦淮去嘉皋县办一件事。 与药人案的余孽有关。 这是刚从赵四的众多书信笔记中搜出来的一条线索。 那条线索证明,嘉皋县也有一个药人窝点。 现在对方多半已经收手,但也不排除不怕死的继续顶风作案,就算饲养出了药人不能重金卖出去,便是留在自己身边当灵丹妙药,也是再好不过。 这条线索不一定是真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霍临尘这才飞快飞鸽传书,将这封信送来了,让秦淮赶往嘉皋县处理那件事。 药人案的实情并没有对百姓们如实公布。 这个案子的实情太过骇人,若是真的如实公布,一来会对百姓们造成恐慌。httpδ:Ъiqikunēt 二来,也会被有心人利用,让原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因此对“药人”的神奇作用产生贪念。 所以这个案子,只是以拐卖案公布。 不仅仅是没有对百姓们公布,便是朝中的无关之人,也都不知道个中详情。 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详情。 所以,能派来处理这件事的人也十分有限,必须是霍临尘或秦书墨的心腹。 而且他从京城调派的人手,最快也不可能像飞鸽这般快,现在只怕还在半道上。 嘉皋县与千灵山不算远,只需两三天的路程,秦淮带人从这里出发赶去是最快的,所以秦淮自然就成了最适合不过的人手。 看到信的前半段,秦彧和林檀香还觉得霍临尘简直跟年轻时候一样臭不要脸,爱瞎显摆。 不就是老来得子吗,有什么可炫耀的。 但看到后半段,两人的心情就微微沉了几分。 第457章:大师兄 林檀香重重哼了一声,“霍临尘这老东西果然还是那么心黑,雪臣好容易才死里逃生,跟我们没团聚几天,这老东西就又开始差遣他。” 秦彧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才会这般抱怨,他心中又何尝不担心。 但就算担心,他心中还是比较理智,知道霍临尘的这般安排是再合适不过。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个案子既然之前一直都是雪臣参与和经手,现在让他来收尾,也是最适合不过。 那些人已经不成什么气候了,雪臣不会有事的。 你若实在担心,我便把身边的人手都调派给他便是。” 林檀香也不过是嘴上抱怨几句,知道就算是抱怨,也不可能阻止秦淮去办差。 她长长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只盼着这一次能将所有药人案的涉案人员都一举歼灭,不要留下半点祸患才好。 秦淮被从药室叫了回来。 因为秦淮可能要马上离开,这件事自然也不能瞒着兰清笳,是以兰清笳也被叫回来了。 两人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都微微沉了几分。 秦淮当即道:“我马上带人出发。” 这件事,他片刻都不想耽搁。 兰清笳想要一起去,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淮看穿,他当即把兰清笳的意图截断了。 “笳儿你留在这里继续跟前辈学医,也替我好好照顾爹娘,我很快就回来。” 兰清笳张了张嘴,还想要争取,但是看到秦淮坚定的神色,兰清笳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直到秦淮清点了人手,换好了着装准备上马,兰清笳才开口,“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我和爹娘在这里等你。”Ъiqikunět 秦淮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搂入怀中,又飞快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这才松开。 “好。”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又转头对秦彧和林檀香道:“爹娘,你们回去吧,我很快回来。” 秦淮的离开让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这低落中掺杂着浓浓的担心。幸而他们都是开朗乐观之人,第二日,林檀香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兰清笳见她都神采奕奕的,自己便也展了笑颜,也收敛了乱七八糟的念头,继续认真地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 因为忙碌,原本的担心倒也被冲淡了不少。 直到几日后,秦淮飞鸽传书回来一封平安信。 信中称,事情进展十分顺利,他已经成功地将那漏网之鱼抓住,他不日就能回来。 这个消息瞬间让大家悬着的心一下落到了实处。 大家都盼着他的归来,却不想第二日,就又收到了他的来信。 他回来的计划泡汤了,因为他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另一条线索,他得带人继续前去核查事情真假。biqikμnět 这简直就像是一张网,曾经铺展的程度大得超乎大家的想象。 林檀香问,“那个幕后主使,当真是药城的赵四?” 兰清笳点头,“当初是我们一起审的他,他是双面人,平日里一副憨憨傻傻,只一心醉心医学的样子,实际上另外一面却是疯狂弑杀之人。” 林檀香便是出身药城,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自己家破人亡,药城就成了她不愿踏足和回忆的地方。 现在发生的这一起药人案,主谋竟然又出在药城。 林檀香不禁暗想,药城的风水是不是不大好,不然怎么隔个十几年就出个惊世骇俗的疯子,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林檀香回过神来,转而宽慰兰清笳,“既然幕后的主使都已经归案了,其他的人就不足为惧了。 京城派的人手也已经赶到了,雪臣也不是什么草包,他定然不会出事的,你便放宽心吧。” 兰清笳认真点头。 现在秦淮每天都会写两封信,一封给她,一封给爹娘。 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消息,兰清笳自然就不担心了。 他们没有把秦淮等回来,倒是等来了另外一个意外的人。 来人赫然是宋十三的大徒弟肖子健。 彼时兰清笳与宋十三都正在药室里忙碌,宋十三对付明轩的治疗已经有了进展,现在正在给他配药。 老五简玉恒就急匆匆地跑来,“师父,大师兄回来了。” 宋十三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回来了就回来了,还要为师去迎他吗?” 简玉恒挠挠头,“这倒不用,大师兄已经往这边来了。” 宋十三依旧头也不抬,“让他没事别来打扰为师,为师现在没空。” 简玉恒却道:“大师兄看起来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就好像遇到了天大的事似的。” 说话间,便有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那人像是一路小跑而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师父,徒儿遇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兰清笳放下了手上的动作,准备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兄见个礼。 肖子健一下就要冲进来,被宋十三怒声一呵,“站住!” 肖子健急匆匆的脚步一下就顿住了,愣是没敢继续往里迈一步。 宋十三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满脸的不悦,“是天塌下来了吗?”httpδ:Ъiqikunēt 肖子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没,没有,不过……” “既然天还没塌,你这胡咧咧些什么? 为师怎么教你的,遇事要沉稳镇定,天大的事都不能慌,不能乱。 若是遇到芝麻大点儿的事就慌得找不着北,谁还敢找你看诊,谁还敢让你医病? 你还是他们几个的大师兄,没有以身作则,做个好表率就罢了,反而带着底下几个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 肖子健讪笑着接受着师父的训斥,哪怕自己揣了满肚子的话,也愣是不敢再贸然往外蹦。 兰清笳看着师父发威,心道不愧是师父,不论对谁,都是这么火爆,半点情面都不留。 这么一对比,自己以前挨的训也半点都不算事儿了。 这位大师兄,看起来已经是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微胖,面容很和善,一看就是个十分和软的人。 这样的人也的确适合坐馆当大夫,不像她师父,一看就凶巴巴的,只怕吓都要把病人吓跑了。 第458章:突然冒出来的孙子 训完了大徒弟,宋十三这才沉声开口,“什么事? 你要是不能说出天大的事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肖子健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开口,“师父,徒儿今儿个开门坐诊,接了一位病人,那位病人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 徒儿给他诊脉,他却说他没病,徒儿就问他,那你没病你上我这儿来干什么……” 宋十三打断他,“说重点!” 肖子健忙道:“重点马上就来了。 那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说他是来找人的。 他要找的人,就是师父您!他还说,他是您的爷爷!” “什么?” 在场几人都齐齐惊呼出声,宋十三更是一下连胡子都翘了起来。 肖子健忙打了自己一嘴巴子,“说错了,他说您是他孙子!” 众人:…… 肖子健看到宋十三转身就要抄家伙,他忙又连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呸呸呸,是徒儿嘴秃噜了。 那个人说,说他是您的孙子,您是他的爷爷!” 这下总算是说对了,几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宋十三已经抄起了家伙,就朝他身上招呼了来。 “这就是你说的天大的事儿?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揍,想要老子给你紧紧弦了!” 肖子健赶紧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喊,“师父您,您先冷静冷静,仔细想想,那个人说不定真的是您的孙子呢! 他是瞧见了徒儿挂在医馆里的那副墨宝,从您的印章上认出来的。 他身上还带着信物,那上面印着的,的的确确就是您的印章,连那右上角缺的一个小口子都一模一样!” 宋十三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有没有孙子,老子不知道吗? 需要你个鳖孙儿来给老子找孙子?我看你是想当孙子了。” 肖子健被揍得嗷嗷叫,兰清笳见了都有些不落忍。biqikμnět 而三四五几个师兄们都离得远远的,尽一切可能避开被殃及池鱼的可能。 肖子健慌不择路,直接朝兰清笳这边冲了过来。 他那胖胖的身子跑得一颤一颤的,气喘吁吁。 师弟给他写了信,告诉他,师父新收了一个小师妹,便是秦淮的夫人。 其他师弟靠不住,就只能靠一靠这位新来的小师妹了。httpδ:Ъiqikunēt 但他还没跑到兰清笳的庇佑范围内,就被自家师父追上了。 自家师父是谁啊,他虽然是个小老头,但却是个腿脚灵活,精神矍铄,来无影去无踪的小老头。 比自己这常年坐着不动的微胖界胖子灵巧多了。 一棍子就招呼到了他肥胖担当的腚上。 “我看你还敢来消遣老子。” 肖子健像青蛙似的在原地蹦跶,一边蹦跶嘴里一边喊,“徒儿没想消遣师父,只是那人说他奶奶是骆香凝。 师父以前喝醉酒的时候,曾,曾唤过这个名字,徒儿这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哐当——” 老头儿手里的棍子落了地,整个人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定在了那儿。 肖子健却急着跑,没注意到自家师父的异常,嘴里还在喊着。 “他说自己跟他奶奶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只要师父您看了他的画像,自然就能一眼认出他来。 他还自己给自己画了幅画,让徒儿给带来了。 虽然凭他那上等的容貌,看起来也不像是师父能生出来的孙子。 但,但徒儿看他说得有板有眼的,也不像是在胡扯,这才跑了这一趟。 就算这事不是真的,您就当徒儿放了个屁,也把徒儿当屁放了吧,就不要跟徒儿计较了。” 他是大师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当众挨打,这,这多丢人啊。 肖子健还在絮絮地念着,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师父没跟上来撵他,而是失神地站着。 原本躲着看好戏的三四五三个徒弟,也都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莫非,此事当真有门儿? 兰清笳见他的反应,心中也禁不住微微一动。 肖子健一边摸着自己的腚,一边走回去。 他正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就见老头儿又捡起棍子就往他腚上招呼。 师父怎么突然又翻脸了啊! 肖子健再次抱腚鼠窜。 “师父,手下留情啊!” 原本以为这件事有门儿的几人,见此情形,都齐齐打消了念头。 看来是没影儿的事了,还以为能围观一下师父的大八卦呢。 他们正这么想,就听师父怒吼。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说话竟说些没用的废话,重点非得留到最后说!” 肖子健欲哭无泪,“重点,重点是什么啊……” 宋十三拿着棍子,气势汹汹,“你再说一次,他奶奶叫什么?”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像是在骂人的意思。 尤其是配上他这副凶悍模样,就更像骂人了。 肖子健小心肝儿先禁不住抖了抖。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一个名字,“骆,骆香凝……” 宋十三的面容微微抖了抖,握着棍子的手也微微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他的画像呢?” 肖子健赶忙从袖中取出了那副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颤颤巍巍地把画递了过去。 一边递,眼神还一边往自家师父手里的那根粗棍子瞟,生怕这棍子最后又落到自己的身上。Ъiqikunět 宋十三抬手接过了那幅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手带上了微微地颤抖。 他缓缓打开了那幅画,三四五三人都下意识伸长了脖子去瞧,兰清笳也想看,但离得太远,只得作罢。 他们都没瞧见那画中的人究竟长什么样,但他们都看到,他们师父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那捏着画卷的手,终于克制不住地微微发起了颤,嘴唇也轻轻哆嗦了起来。 他的这副模样,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当即顾不上其他,都围拢了过去。 “师父,您怎么了?” 宋十三回过神来,整个人一下回复如常,仿似方才的失态只不过是他们恍了神。 他语气还是凶凶的,“我能有什么事?” 众人听到这熟悉的怒骂声,原本微微提着的心,不自觉缓缓落了下去。 他又朝肖子健怒喝,“那小子在哪里,带为师去瞧瞧!” 第459章:祖孙相见 肖子健当然连连点头,连声应好。 三四五心里都一阵痒痒,也想要跟去瞧瞧,却被宋十三一记眼刀扫了过来,三人都不敢动了。 他们看着师父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中都开始暗暗动摇。ъiqiku 那来路不明的小子,只怕不是师父的孙子吧,不然天上突然掉下个大孙子来,师父怎么会这么镇定自若? 他们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从容镇定的他们师父,被一根明晃晃的,只要没眼瞎都能避开的树根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 他们决定收回师父镇定自若的评价。 这一摔,把老头儿伪装的镇定全都摔没了。 几人都纷纷转身,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若是看到这么有损师父尊严的一幕,被师父杀人灭口怎么办? 而且这一摔,也说明了很多事情。 至少便说明,那人的奶奶与师父是旧识,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曾经有过一段的老相好。 搞不好,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真的可能是师父的孙子呢。 师父这么多年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平日看起来也是对亲情一派淡漠的模样。 搞不好,就是因为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这才造就了他今日的冷情淡漠。 兰清笳心中的想法也与他们不谋而合。 若他不认识那个叫骆香凝的人,就不会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陡然变色。 就不会看到那副画像,就双手颤抖,嘴唇哆嗦。 更不会连路都不会走了,直接在他们这几个徒弟跟前摔得这么狼狈。 兰清笳的心中那八卦的火苗也熊熊燃烧了起来。 “师父,下人说他就在这屋子里。” 肖子健把宋十三邻进了自己的小宅院,指着那一扇关着的大门。 宋十三站在院子里,目光落在那扇大门上,眸光飘忽,半晌没动。 这样的师父,是肖子健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以前的师父多么蛮横霸道,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啊,要是有人要见他,还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师父说不定直接就上前踹门了。 现在却像个娘儿们似的站在门口踟蹰。 肖子健迟疑着道:“徒儿去给您叩门。” 宋十三没有说话,肖子健就当他是默认了。 他走上前,尚未抬手,门就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少年出现在门口。 他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白衣如雪,面如冠玉,丰唇秀目,整个人长得雌雄莫辨,眉目郎秀,有种清逸绝俗的美。https:ЪiqikuΠet 他长得很高,身形却很瘦,那一身袍子穿在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便是那身衣裳本身,也已经洗得泛起了毛边。 宋十三的嘴唇微微哆嗦,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最后又像是近乡情怯一般,又顿住了。 太像了。 他的这张脸,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才看到那副画像,已经让宋十三心中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冲击。 现在看到本人,那股子冲击,就骤然达到了顶峰。 甚至有一瞬间,他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她。 一老一少两个人,互相对望着,谁都没动,谁都没说话。 肖子健杵在那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两人这么当面站着,单单从外貌上看,肖子健真的觉得师父生不出这样的孙子。 瞧瞧这人这副绝色之姿,再瞧瞧师父那胡子拉碴,满脸枯树皮似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天差地别。 唯一的可能,便只能是孙子的奶奶样貌好了。 但师父的连连失态,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若是没影的事,师父压根就不会与自己一道来走这一趟。 肖子健看两祖孙这样互相对方着不说话,一时有些着急。 这两人要杵成两尊雕像了都。 他轻咳一声,对宋十三挤了挤眼,以作提醒。 宋十三陡然回过神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过来说话吧。” 他说完,就率先转身,往旁边的凉亭走去。 他看起来很镇定,但走路间,却是同手同脚而不自知。 那白衣少年款步走了过去。 宋十三坐着,他站着,宋十三示意他坐下,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坐了下来。 宋十三的手指在石桌上轻叩着,缓声开口,“叫什么名字?” “宋瑾南。” “你说你奶奶是……” “她是骆香凝,她临终前告诉我,我爷爷是宋非寒。” 宋十三的面色又是一变。 宋非寒,正是他的大名。 这么多年,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能知道的,便只有当年的旧人了。 而在他的脑中扎了一针的,却不是这个许久没被人提起的名字,而是他的前半截话。 临终前…… 他抖着唇,“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宋瑾南垂下了眼睑,“五年前。” 宋十三瞳孔猛缩。Ъiqikunět 她竟然五年前就已离世! 半晌沉默。 宋十三再次开口,“你为何孤身来此?你的爹娘呢?其他叔伯兄弟呢?” “爹死了,娘跑了,没有其他叔伯兄弟。” 宋十三大惊,脱口道:“怎会?焚音谷徒孙众多,你奶奶是师父爱女,你又如何没有其他叔伯兄弟?” 宋瑾南的面色微白,声音轻缓,却是吐字清晰。 “早在数十年前,焚音谷便已被屠,只奶奶一人孤身逃出。” 宋十三惊得面色剧变,噌地从石凳上站起来,对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俨然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宋瑾南低声,“这是奶奶亲口所说,事实就是如此。” 宋十三睚眦欲裂,“是谁?是谁干的?” 宋瑾南摇头,“她怕我心中生出怨恨,不自量力地要去寻仇,并不肯说。” 宋十三呆站半晌,最后,颓然坐了下去。 当年他被诬陷偷盗师门医典,拒不肯认,惹怒师父,被逐出师门。 他性情偏激,固执极端,自离开师门,便发誓再也不会与之有半分瓜葛联系。 为此,他直接远离了浔龙境内,而是来到了大元国,对浔龙国的消息一概不理不听。 晃眼间,数十年过去,却不想,焚音谷竟然早就被灭! 这数十年,但凡他稍微打听一番,应当就会听说这个消息,但他没有。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思绪冲入脑海之中,直叫他神思恍惚,回不过神来。 第460章:老太婆的遗物 宋瑾南的声音继续传来,拉回了他的神智。 “奶奶逃离了浔龙国,也来到了大元的境内,隐居于偏远小村,生下我爹。 因逃跑途中动了胎气,我爹出生之后便身子孱弱,幸而奶奶精通医术,这才让他活到了能娶妻生子的年纪。 但在我一岁那年,他因为一场风寒去了,我娘也跟别人跑了,我便与奶奶相依为命。” 宋十三听到这儿,整个人的脑子再次嗡嗡作响,心口也像是被什么狠狠扎了几针似的。 那个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凡事挑剔到苛刻的娇小姐,竟然沦落到一个偏远落后的小村子,独自生下孩子,养大。 对此,宋十三根本无法想象。 又缓了半晌,宋十三才再次开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宋瑾南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这是奶奶临终前留给我的,此乃她生前最珍视之物。” 宋十三盯着那块玉佩,双目发怔,久久都没有回神。 半晌他才伸手,拿起了那块玉佩,苍老的手在那上面轻轻摩挲。 摩挲到那玉佩上方缺的小小一块,他的动作顿住,整个人都有种如遭雷击的恍惚与震惊。 这玉佩,是他的。 他入师门之时,身无长物,唯有这一块母亲留下的玉佩傍身。 原本这玉佩是完好的,便是因她之故,才缺了那一小块。https:ЪiqikuΠet 宋十三和骆香凝皆是性子暴烈,脾气不好之人,因为此故,两人结仇。 后来,不知何时,他的这玉佩就丢失了。 这块玉佩素来都不离他的身,按理说不应当丢失才是。 他便一直疑心是与他不合的师兄弟蓄意偷了去。 却不想,竟是到了她的手里。 她究竟是何时拿走的?她怎会有机会下手? 难道是那晚…… 生前最珍视之物…… 怎么可能? 她明明最是厌憎自己,那一晚之后,她更是毫不留情地奚落于他,口口声声称只是将他当作玩乐的面首。 她素来这般狂放,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他不曾有过半点怀疑。Ъiqikunět 既然如此,她又缘何要将自己的玉佩藏起来,还一直视若珍宝? 宋十三脑子都要炸了。 一时之间只想把那老太婆从坟里掘出来,好生质问一番。 宋十三喘着粗气,“那她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宋瑾南却是摇了摇头,宋十三见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不知该如何言说的失望,还有一股深深的恼怒。 那老太婆,年轻时便是个恶女,便是老了,也不叫他安生。 宋十三心中如烈火灼烧,又似百爪挠心,委实难受。 最终,到底还是按捺住了那诸多的情绪,开口问,“那,她去世之后,你是如何过的?” 宋瑾南垂眸,声音轻缓,“奶奶教我习过医术,我过得挺好的。” 宋十三目光落在他瘦削的身形和洗得起了毛边的衣裳上,眼中划过一丝难掩的动容与痛色。 过得挺好,又岂会是这般光景? 宋十三嘴唇哆嗦,还想再追问,最后看到他低垂的脑袋,最终还是住了嘴。 宋瑾南没有让宋十三验证身份,他能说出焚音谷,能知道奶奶的身份,就说明他就是宋非寒,自己的爷爷。 他垂着眸不说话,整个人乖巧安静,像是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周身又仿若自带着淡淡的疏离。 宋十三满腹思绪,很多话想要问,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今天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孙子,还是骆香凝的死,抑或是梵音谷十几年前的惨遭灭门,每一桩,每一件都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乱了方寸。 “你来寻我,是有何打算?” 宋瑾南微微抿了抿唇,抬眸望他,那双眸子似盛着一片茫然,如同走失的幼兽。 “奶奶临终遗愿,叫我寻到您,认祖归宗。您,不认我吗?” 对上他那目光,宋十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一种奇异的,以前从未有过的关于亲情的羁绊在心口泛滥。 但性子使然,心中哪怕百般情绪,终究说不出口。 他面色略显别扭,“我现在千灵山中隐居,你可愿与我回去?”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的面色一松,当即缓缓点头。 “孙儿愿意。” 宋十三的心里也微微松了几分。 肖子健远远地站着,并不敢靠近偷听,是以并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却看得分明,师父的面色涨红,神色激动,显然是大受震动。 看来这个孙子,是货真价实,板上钉钉的了。 只是从师父的面色上看,却并没有多少欢喜之色。 莫非师父并不想认这个孙子? 还是说,除此之外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肖子健心中暗自思忖,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万万不敢贸然向师父探听的。 终于,他们祖孙从凉亭处走了过来。 肖子健当即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师父,时候不早了,您与小公子就留宿一宿,明日再回去吧。” 宋十三神色恍惚,胡乱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肖子健当即让人安排食宿,好生招待。 两祖孙之后就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即便是在一个饭桌上,也都安安静静的。 肖子健开口活跃气氛,可单靠他一个人根本带不动,后来便也只得作罢,只默默吃饭。 第二天一早,宋十三与宋瑾南便欲出发回千灵山。 收拾行李时才发现,宋瑾南的行李少得可怜,全身上下,统共就一身换洗的衣裳。 宋十三看着他那小小的包裹,一时又觉眼睛发涩。 他自己总是不修边幅,更常常钻入深山老林之中,一待就是大半年,自然对那些都很不在意。 但他是自己不讲究,却并非没有条件让自己吃好穿好。 而今看到宋瑾南这般模样,宋十三如何能不觉心痛? 宋十三便也不急着回了,带着宋瑾南上了街,去了成衣店,给他添置几身衣裳。 肖子健瞧了,不禁暗骂自己虑事不周,没有提前给小公子备好新衣。 第461章:身上的伤 宋瑾南模样长得好,自然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只是,他委实太瘦了,身量又高,衣裳委实不好买。 成衣店的衣裳,适合他身高的都太过宽大,而大小合适的,却又太短了,一时竟难寻到合适的。 连走了几家,宋十三都没有撂挑子不干,他何曾对人这般好脾气? 也唯有对这从天而降的孙儿,能拧出这几许耐性了。 宋瑾南轻声开口,“衣裳能穿便是了,也不需太过合身的。” 宋十三却坚持不肯,终于寻到了一身看起来各方面都十分不错的,催促着他去更换。 转身之际,与一客人撞了一下,宋瑾南的后背被撞,他神色一僵,发出了“嘶”的一声轻轻吸气之声,很快便恢复如常。 但宋十三并非寻常老头儿,他耳力和眼力都很敏锐,一下就察觉了他的异常。 他当即沉了声,“你的身上有伤?” 宋瑾南缓缓摇头,“没有。” 宋十三却根本不信,扯着他就往试衣的后堂而去。 宋十三沉着脸,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真正粗暴的脾气,“把衣裳脱了。” 宋瑾南僵着身子,又轻声开口,“爷爷,我真的没事。” 这是他第一次喊宋十三爷爷,宋十三的心头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能就此将他糊弄过去,他依旧冷着脸,“究竟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宋瑾南僵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待将上衣除去,宋十三便看到了瘦弱的腰身,前胸肋骨根根分明,简直比他这个糟老头还要瘦弱几分。 “转过身来!” 宋瑾南微微抿唇,缓缓转过身。 却见他的后背上,鞭痕交错,新伤旧伤交替,道道分明!筆趣庫 最严重的一处,现在都还在肿胀发红。 显然方才被人撞到引他发疼的,就是这一处。 宋十三素来铁石心肠,便是再多凄惨病患躺在自己的身前,若他知道已经没有施救的必要,他都不会有半分心软遗憾。 对他而言,人本身就有一死,不过早晚罢了。 那些人就算临死前吃了些苦头,那也是自己的命数。 但现在,看着这道道鞭痕,他那如铁石一般硬的心肠,此时却大受震动,像是被人用力狠狠攥紧了,叫他生出一种几欲窒息的感觉。 “是谁?是谁干的?!” 宋瑾南垂眸轻声,“不过一些小伤罢了。” 宋十三只觉胸中一阵气血强烈翻涌。 不过小伤罢了?这怎么就不过小伤罢了? 这些伤,新旧交错,俨然是有人对他常年施暴,若非如此,如何会留下这般经年累月的伤痕? 想到那老婆子五年前就已去世,他那时不过也才十岁出头,爹死娘逃,根本无人照拂! 他怒声,“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你究竟都是怎么过的?” 原本见他不愿多说,宋十三便也不好追问。 然而现在,面对此情此景,他如何还能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若当真如此,他如何当得起这孩子千里迢迢寻来,如何当得起他一声爷爷? 宋瑾南的眼中似有异样的情绪浮动,面对宋十三那激动得面容扭曲,几欲暴跳的模样,他终于开了口。 “我,被卖进了一户人家当下人,那户人家的少爷性情有些不好,这才吃了些苦头。” 宋十三睚眦欲裂。 这般重伤,岂是轻飘飘的一句吃了些苦头?筆趣庫 “是谁卖的你?” 宋瑾南眼睫轻颤,“村里的里长,他欺我年幼,又失了亲人,便动了歹念。 起先欲将我卖入小倌馆,我寻了一回死,他怕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半点好处都捞不着,这才作罢。” 宋十三听了这话,更是咬得压根咯咯作响。 “那个村子是何处?那个里长和那户人家的少爷又姓甚名谁?你且说来,老子去揭了他们的皮!” 宋瑾南却缓缓摇了摇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再为那些人劳师动众。” “过去?怎么就轻飘飘地过去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宋瑾南却只一味沉默,任凭宋十三怎么逼问,他都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宋十三心中哪怕似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见他这般倔强不肯松口,最后也只得作罢。 只是这件事他却只是记在了心里,并未这般轻巧地揭过。 他宋十三岂是这般好惹的人?敢伤他孙儿,那些人怕是不想活了! 给宋瑾南买好了衣裳,又去买了些许生活用品。 宋十三终归不是那等精细之人,哪怕觉得买的这些东西有些太过潦草,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还能为孙儿添置些什么。 他便只得作罢,想着待回去之后缺了什么再派徒弟出来买便是。 两祖孙这才往千灵山而去,肖子健要送,被宋十三拒绝了。 他又不是那等矫情之人,非要徒弟十里相送不可。 只是没了肖子健,本就话不多的两祖孙更几乎一路沉默。 宋十三心中揣着满肚子的怒火,怕自己一开口就收不住脾气,索性便闭嘴了。 而宋瑾南看起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宋十三没有开口,他也便乖觉地沉默着。 直到快到了,宋十三才开口向他简单介绍了一番村中的情形。 对于秦彧和林檀香的身份,他却是做了必要的隐瞒。 宋瑾南沉默听着,一一点头应下。 宋十三见他过分乖巧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惜与心疼。 他抬手,没忍住,在孙儿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以后凡事都有爷爷在,别怕。” 宋瑾南的眼眸转了转,抬头看他,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三四五三位师兄伸长了脖子等师父的归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殷切期盼。 便是兰清笳,亦是如此。 兰清笳的心里已经断定,这次师父回来,必然不会是一个人。 他定然会把自己的那个孙儿一并带回来。 终于,马车吱呀吱呀地驶来,打破了村子的宁静。筆趣庫 “师父回来了!” 宋十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个容貌俊美,身形单薄瘦削的少年紧跟其后,从马车上下来。 第462章:小师弟 三四五师兄裴铮、洛长青、简玉恒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朝那少年扫去,看到他的容貌,几人都禁不住在心中发出了类似于惊为天人,难以置信的感叹。 这少年本就长得好,这是毋容置疑的。 尤其是,长得这么好的少年,竟然是他们师父的孙儿,这自然就将他们心中的惊叹之情放大了数倍。筆趣庫 看看师父那老树皮般的脸,再看看这少年那赛过美人的精致五官,怎么都没法从中捕捉到类似于亲祖孙的血缘迹象。 莫非,自家师父是喜当爷了? 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齐齐在脑中冒头,但却没人敢表露出来,都齐齐露出了笑脸。 “师父,您回来了?” “这位就是……” 宋十三眸光扫在他们的身上,凉飕飕的,三人立马就敛起了嬉皮笑脸,端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兰清笳闻讯赶来,没像三位师兄那么赤裸直白地盯着人家瞧,倒是没收到宋十三的冷眼。 宋十三对宋瑾南道:“这是我的四个徒弟。” 一一给他介绍了他们,三四五三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只巴巴地等着师父给他们介绍他的新孙儿呢。 兰清笳的眼神也微微发亮,暗含期待。 宋十三看到他们的神色,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他的神色略显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他是宋瑾南,为师的孙儿。 以后便留在这里,跟着为师一块学医,便算是你们的小师弟了。 你们作为师兄师姐,对他应当多多照顾,不可欺辱于他,可明白了?” 几人当即连连点头答应,“明白了师父!” 果然是师父的孙儿啊! 想想当初大师兄刚提这一茬的时候,还挨了师父狠狠地一顿揍呢。 现在想想,大师兄的那一顿揍,当真挨得冤啊。 老三裴铮挠挠头,问出了一个问题。 “不过师父,他既然是您的孙儿,按照辈分,应当算是我们的师侄才对。” 他下头已经有两个师弟了,倒是缺个师侄,自己也捞个师叔当当,抬一抬辈分。 老四洛长青和老五简玉恒闻言,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两人也都跟着附和。 宋十三冷眼扫了过去,“我说是师弟就是师弟,你们很多意见?” 三人顿时缩了缩脑袋,齐齐摆手,“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那还那么多废话?” 三人讪讪闭嘴。 师父说的都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宋十三当然知道辈分上的差距,但是他却还是这么定下了,便是有自己的考量。 师兄弟是平辈,平辈之间关系自然会更亲近一些。 若是师叔侄,难免就会有距离。 原本宋瑾南就是初来乍到,性格又是这般沉默寡言,不善与人交际。 若是刻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便只更加融不入他们。 宋十三心中的这般思虑没有跟这帮臭小子说,宋瑾南却是抬眸看了宋十三一眼,微微抿了抿唇。 似有意让他与他们熟悉起来,宋十三介绍一番之后,就直接把他交给了他们,由他们领着参观熟悉此地。 三个师兄一边向他介绍着这里,一边忍不住好奇地向他打探他的来路。 “小师弟,你是从哪里来的?” 宋瑾南答:“很远的地方。”Ъiqikunět 这回答没毛病,却是说了等于没说。 他们又问,“那你跟师父……我是说,你怎么来找师父了?” 宋瑾南眸光一片迷茫,似是对这个问题有些困惑。 “他是我爷爷,我就来寻他了。” 几人:…… 这话还是没毛病,但,还是说了等于没说。 裴铮好奇心最是旺盛,忍不住道:“你奶奶呢?” 这个是他们最好奇的,大家都很想知道为师父生下孩子,还把孙子都养大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宋瑾南轻声,“不在了。” 几人都默了默,裴铮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都怪我这张嘴,小师弟你不要介意啊。” 宋瑾南微笑摇头。 大家原本都还想问问他的其他家人,现在也都不敢问了。 而且就算不问,他们心里也都有了猜测。 他会独自一人来寻师父,家人多半已经…… 他们赶紧转开了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开心的事。 兰清笳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禁有些审视地望向宋瑾南。 这个小师弟,表面上看着乖巧无害,有问必答,但实际上却戒备心很强。 这么一番来回问话,看似是师兄们在围着他发问,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真正吐露什么关于自己的确切信息,反而是师兄们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 兰清笳目光扫在他的身上,若有所思。 之后,兰清笳便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这位小师弟。 他的话很少,沉默寡言。 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并不阴沉,因为他长得太乖巧了。 不说话的时候,眼睫低垂,侧脸柔美,俨然一幅如画美少年的绝美画面,只让人不忍破坏和打扰。 而且只要有人喊他做事,不拘是什么,他都会顺从地答应,从来不会拒绝。 听话得有些过分。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听话背后藏着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戒备和小心翼翼。 既想融入大家,却又胆怯害怕着,担心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害怕失去。 好几次兰清笳与他的目光碰撞,他都会眼神微微闪烁,想要避开,却又强自忍住了,朝她露出微笑。筆趣庫 看到他那小心翼翼的笑,兰清笳心中不知为何,轻轻地颤了颤。 从他的身上,兰清笳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自己刚刚被救回去,回到兰家时,便像他现在这样。 满怀期待渴望,又小心翼翼,戒备着,畏惧着。 只不过,当初自己身边都是口蜜腹剑的小人,每个人对她都欠奉真心。 现在,他身边的人,却都是掏心掏肺地真心实意。 自从他来了之后,师父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 只要他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没人会对这样的关心与亲近无动于衷。 一番观察之后,兰清笳对他的戒备怀疑,也不知不觉慢慢淡了,心中反而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同病相怜的怜惜。 第463章: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宋十三让他休养了几天,之后便开始考教他的所学。 就算骆香凝生前曾经教过他医术,但她毕竟死了五年了,这五年他又被卖为奴仆,自然没有机会再好好系统地学习。 宋十三原本对他的水平并不抱希望,但一番考教之后却发现,他所掌握的知识和水平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宋十三拿了一本全新的医书考教他,只教了一遍,他就能流畅地复述,竟是倒背如流。 宋十三见此,顿时大为惊奇。 自己的这个孙儿,竟这般聪慧,拥有过目不忘之本领,宋十三当即大喜过望,欣喜不已。 兰清笳亦是禁不住连连感叹,裴铮等人更是露出了欣羡的神色。 他们几人都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孤儿,本身的学医资质都算不得好,这么多年苦学,靠的全都是日日的积累,还有每日不辍的勤奋。 眼下见到小师弟竟然这般聪慧,他们自然欣羡。 同时又觉理所当然,师父这般厉害,他既然是师父的孙儿,自然也不会差。 原本三人对小师弟都只是怜惜同情,现在,又添了一丝敬佩,竟有要引他为首的意思。 宋十三见此,原本有些悬着的,担心他无法融入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这三个徒弟,虽然资质一般,但本心正直,勤奋好学,也不妄自托大,肯不耻下问,也算自己没收错他们。 秦淮久未归,但每日傍晚总会有信鸽送信回来。 每到傍晚时分,兰清笳便总已经从药室跑出来,到村口溜达。 今日却是半晌没等到信鸽,兰清笳心里有些着急,又不便表露,便到附近溜达。筆趣庫 忽瞥见前方有一道白衣人影,定睛一看,却是宋瑾南。 他蹲在前方,恍若入定,不知道在做什么。 兰清笳略微迟疑,缓步走上前。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兰清笳便看到他的手中拎着一只兔子,那兔子拼命挣扎。 宋瑾南的眸色如琉璃一般,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那抹情绪很快,兰清笳一时没能抓住。 再定睛看,宋瑾南还是那副安静乖巧的模样。 “师姐。” “你在这儿做什么?” 宋瑾南微微蹙了蹙眉,“我在附近散步,捡到了它,它受伤了。” 他的神情似有些苦恼,眸底盛着一抹淡淡的哀伤与怜惜。 兰清笳原本想脱口:受伤了正好,今晚可以加餐了。 但看到他的那副神色,一下就咽了回去。 小师弟那么心怀怜惜,自己却这般只想着口腹之欲,她瞬间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她便道:“那我们把它带回去,看能不能替它把伤治好。” 宋瑾南腼腆一笑,“嗯,好。” 两人拎着这兔子回去,三位师兄的第一反应与兰清笳不谋而合,都吆喝着要加餐。 兰清笳轻咳一声,“这是师弟捡到的兔子,他要给兔子治伤,不是用来吃的。” 三位师兄闻言,顿时面露遗憾,转而就开始纷纷夸赞起师弟来了。 宋瑾南在三人的夸赞下,面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润,连耳根都有些烫了起来。 等到把兔子拿到药室准备给它处理伤口,兰清笳才发现,它的伤不是被兽钳夹伤,而是腿骨折了。 兰清笳不禁有些困惑,“这兔子怎么会骨折呢?真是奇怪。” 宋瑾南微垂眼睑,轻声道:“也许是从高处掉下来摔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兔子柔软的毛发,那兔子却在他的抚摸下越发拼命地挣扎,眼神中盛满了惊吓。 即便是那只兔子挣扎不休,他最后还是把它的腿骨正好了。 他的手法干脆利落,兰清笳见了,不禁暗暗感叹,不愧是师父的亲孙儿,当真天赋异禀。 宋十三也听闻了宋瑾南给兔子正骨之事,那只兔子养了几天,已渐渐好了。ъiqiku 宋十三对他顿时更加满意。 给动物正骨,和给人正骨不同。 甚至,给动物正骨更考验技术。 他竟然能完成得这么漂亮,可见他的天赋了得。 因为宋瑾南的到来,原本一天照着三顿骂人的宋十三,都十分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付明轩的病症,三位徒弟都没能交出让宋十三满意的治疗方案。 眼看就要挨骂,瞧见宋瑾南正巧朝这边来了,老三机灵地喊了一声,“小师弟你来了!是不是来喊师父去用膳?” 宋瑾南点了点头,声音轻缓,“嗯,午膳备好了。” 宋十三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一双眸子狠狠剜了他们几眼,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都纷纷朝宋瑾南投去感激的目光。 而付明轩之症,宋十三此前用的乃是温和之法,却不见效果。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用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个冒险的法子。 纵然有些冒险,但也并不是全无希望。 总好过一辈子这么痴痴傻傻,宛若稚儿。 但实施之前,宋十三与付明轩言明了轻重缓急,个中利害。 终归要不要治,还得看他自己。 付明轩有些不安,嗫嚅道:“神仙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听神仙哥哥的。” 这个问题,兰清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便是秦淮自己,在信中也并不能确定归期。 宋十三见他如此,便也没有强逼,转而继续琢磨其他法子。 说不定还能想到更保险的施救之法。 宋十三若是想专研什么,就会变成一个不知休息为何物的怪物。 他自己不觉疲累,几位徒弟却有点吃不消了。 若是以往,师父怎么差遣他们,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httpδ:Ъiqikunēt 但最近,也许是师父最近的脾气见好,让他们都生出了一种想要得寸进尺的感觉。 三人脑瓜子转得快,把主意打到了宋瑾南的身上。 吃饭时,三个师兄弟轮番为宋瑾南夹菜。 “师弟你太瘦了。” “得多吃点,这样才能多长些肉。” 宋瑾南看着自己碗里已经堆得冒尖儿的菜,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多谢师兄。” 三人:“不用谢不用谢。” 宋十三见此,面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慰之色。 付明轩有些郁闷,自从宋瑾南来了之后,大家都开始围着他转,都不疼自己了。 第464章:你们唱大戏呢 裴铮故作随意地道:“师弟你去打过猎吗?” 宋瑾南摇头,“没有。” 洛长青接话,“打猎可有意思了,有机会师兄带你去。 咱们这山里头,什么野味儿都有,随随便便就能猎回来不少呢。” 简玉恒义正言辞地提出反驳,“师弟每天都要看医书学习,哪里有时间?师兄你们不要打扰师弟学习。” 裴铮当即道:“就算要学习,也得有休息的时候,师弟本就这么瘦,若是每天只顾着学习,身体岂不是更吃不消?” 简玉恒又反驳,“师弟爱学习。” 裴铮又道:“再爱学习也不能见天儿地钻进书本里去,也得好生休息,不然师父见了也要心疼。” 洛长青:“是吧,师父?” 裴铮:“而且说不定师弟也想到山里玩一玩呢?” 洛长青:“是吧,师弟?” 这三人一唱一和的,宋十三便是傻子这会儿也听出了他们的意图。 他的眼神微冷,扫向他们,周身尽显威严。 “你们唱大戏呢?” 三人接收到这一记危险的目光,当即面露讪讪。 “哪能啊,我们是真心为师弟着想,怕他一直在药室里待着,闷得慌。” 宋十三虽然给了徒弟眼刀子,但他们的话却还是入了他的耳。 他转向宋瑾南,开口道:“你想不想休息一天,到林子里打猎?” 三位师兄的目光一下齐刷刷地扫向他,眼神里都带着那么点眼巴巴的意味。 在他们几人的目光注视下,宋瑾南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三人见此,顿时一阵泄气。 这个小师弟,他怎就不开窍呢?筆趣庫 宋十三似也有些意外,问他,“为何不想?” 宋瑾南:“我不会。” 三人不觉恨铁不成钢,正想说不会可以学啊,他们都可以教。 就听宋瑾南道:“不过我想去钓鱼。” 说完,就用一双澄澈无波的眼睛望着宋十三,“爷爷,可以吗?” 他这样望着自己,宋十三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自然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三人顿时一脸殷切地望着宋瑾南,希望师弟能开一开尊口,帮师兄一把。 在三人的眼睛都快眨抽筋的时候,宋瑾南终于开口,“那师兄他们,能陪我一道去吗?” 三人大喜,旋即立马把目光落在宋十三的身上,满含殷切。 宋十三扫了三个没出息的徒弟一眼,最后还是松了口。 “那明日便准你们休息一天。” 三人顿时眉开眼笑,小师弟的话果然十分好使啊! “谢谢师父!” “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把小师弟保护好,绝对不会让他少半根汗毛!” “我们定然好好钓鱼,回来给师父做全鱼宴。”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全都是得偿所愿的欢喜。 付明轩急急地咽下嘴里的肉,急切地表明立场。 “我,我也要去!” 宋十三却直接拒绝了他,“你不能去。” 付明轩的脸当即就耷拉了下去,“为什么啊?” “你的病还没好。” 付明轩一下跳起来,“可是我生龙活虎的,半点事都没有!” 宋十三不为所动,“我在琢磨下针的穴位,你得留下来让我试手。” 付明轩:…… 别人可以出去打猎,自己却只能留下来给他试手扎针,呜呜呜,他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裴铮三人都朝付明轩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同情归同情,但要为他开口求情是不可能的,要留下来陪他,更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就是因为他的病症,才被师父压榨着没日没夜地忙碌,忙也就罢了,还要被骂得头秃。 唔……作为补偿,就让这小子好好地在家中待着吧。 兰清笳因陪同林檀香与秦彧一道用饭,并不知道此事。 饭后,三师兄兴冲冲地来给她传信,她才知晓。 三师兄邀她一道去,三师兄的意思是,小师弟喜欢钓鱼就让他钓鱼,他们到附近狩猎,只派人在小师弟旁边守着便是,铁定出不了什么事。 她对钓鱼兴趣也不是很大,但倒是挺想进林子里狩猎一番 Ъiqikunět。 说起来,自己自从学了骑射之后,还真没有真的实践过。 现在既然有机会,她倒是想好好试一试自己的水平。 兰清笳便欣然答应了。 他们所在之处,本就是深山,按理说应当会有猛兽出没才是。 但宋十三善用毒,要调制出能驱走猛兽的药,自然并不难。 他们在此落脚,每日都会派人在附近喷洒药粉。 便如同兽类怕火一般,这特殊的药粉也是它们所惧之物。 除此之外,他们也在村子外围挖上了或大或小的陷阱,埋上捕兽夹,每隔几日便定期查看,时不时还能捡回一些猎物。 晚上睡觉之时,屋中便是蚊子也并不甚多,其功劳,便全都归结于宋十三调配的驱蚊药。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当初听闻这些事的时候,都禁不住对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 师父的本事果然了得,自己当真得好好地跟他学,不说将他的本事学个全乎,只稍稍学点皮毛,日后定然便足以让自己受益匪浅了。 一行人出发,宋十三再三叮嘱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几人连连答应。 付明轩则是眼巴巴地望着,整个人的神情都很是幽怨。 但再幽怨,也没法撼动宋十三的决心,他直接被拎了回去。 一行人背着弓箭,提着水桶,拿着鱼竿,背上鱼饵,还装上了干粮,兴冲冲而去。 待到了河边,宋瑾南当真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岸边开始钓鱼。 那模样,宛若老僧入定了一般。 他长得斯文俊秀,清逸绝伦,手中握着鱼竿,往那儿一坐,施施然的模样,倒是自有一股宛若谪仙般的气质。 叫几人看了,都禁不住啧啧称奇。 他们心中暗暗着想,若他们是女子,见到小师弟这般绝色郎君,定要为他所倾倒了。 只是这样的打趣,他们却不敢说出口。 小师弟看起来乖巧听话,对他们都无有不从,但平白地,却让他们几个当师兄的不敢轻视。 某些时候,看到他,就像是看到自家师父似的。 这莫非就是血缘的力量? 第465章:我与你的秘密 三四五三位师兄都想去附近狩猎,兰清笳也想。 毕竟钓鱼实在是太无趣了。 但又不能把师弟一个人撂在这儿,虽然他们都觉得师弟定然不会出事,但为保万一,也不能让师弟落单。 几人便只能猜拳。 一番猜拳下来,三师兄裴铮输了。 他认命地留下来陪小师弟,其他三人,都背上家伙,往林子里去。httpδ:Ъiqikunēt 裴铮连声嘱咐,“半个时辰就要回来替我!” 几人连连答应,但裴铮却总觉得不靠谱。 宋瑾南微微抿唇,轻声开口,“三师兄如果也想去狩猎的话可以一道去,我无妨的。” 裴铮自然是连连摆手,不肯答应。 小师弟可是师父的宝贝疙瘩,他们可不敢真的让他落单,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 宋瑾南见他如此,便没有说什么,沉默地盯着浮标。 裴铮啧啧了两声,实在是没法体会到这钓鱼的乐趣,便拿起了抄网,到下游撒网去了。 师弟钓鱼能钓到什么啊,还是捕鱼来得快。 他把网撒了下去,便等着鱼儿上钩,然而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运气当真是差,半天都没捞上一条。 倒是宋瑾南,鱼儿一条接一条往上钓,裴铮看得傻了眼。 “小师弟,你这是有什么秘诀啊?怎么鱼儿净往你的鱼钩上去,就是不往我的网里来?” 宋瑾南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裴铮看着小师弟,觉得他这样子,莫名就有一种绝世高人的感觉。 他油然生出一股自愧不如来。 “师弟你不愧是师父的孙儿,跟师父一样厉害。” 裴铮发出感慨,本也没期盼宋瑾南能开口回应,他都习惯了师弟的寡言。 但没想到,师弟这次却主动开了口。 “爷爷当真有这么厉害吗?” 裴铮闻言,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当然!” 裴铮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期盼,“我想听听爷爷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裴铮一听,哪里会不答应。 “师父的医术十分了得!经他手救活的人不胜凡几!” 裴铮开始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宋瑾南一脸认真地听着,连钓鱼都忘了。 裴铮见他听得这么认真,谈兴愈浓。 宋瑾南眼含羡慕,“你们真幸运,早早地就能遇到爷爷。” 裴铮见他如此,心中顿时就禁不住生出了一阵怜惜。 “小师弟你别难过,你现在苦尽甘来了,我们几个师兄都资质一般,师父一身的医术,就全靠你来发扬了。” 宋瑾南面上有些羞涩,“师兄们都很厉害,师姐也常得爷爷的夸赞。” 裴铮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我们师兄几个好歹学了这么多年,就是棒槌也开窍了,谈不上厉害。 至于你师姐,她倒是比我们有天赋,只是入师门的时间太晚了。 现在才开始,起步终究晚了些。” 宋瑾南的眼眸微动,顺势问道:“师姐刚入师门的吗?” 裴铮点了点头,“这次她和王……她和雪臣,也就是她夫君路上遇袭,恰好跟师父遇上了。 师父见她合眼缘,也颇有天赋,便将她收入师门,还不到一年呢。 学医不比寻常,最好是从小开始打基础。” 裴铮还想要继续与他说这学医打基础之事,宋瑾南就开口道:“为何一直没见到师姐的夫君?” 裴铮的注意力便被他带偏了,顺嘴道:“雪臣啊,他去办药人案了。” “药人案?那是什么案子?” 裴铮说完,自知失言,又听宋瑾南问起,他便含含糊糊地打哈哈。 “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案子罢了。” 宋瑾南眼神澄澈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微微垂下了眼睑,语气有些失落。 “师兄不愿说便罢了,终归我才来没多久,还不能得师兄的信任。” 裴铮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小师弟,你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你虽刚来,但师兄我却是把你当自己的兄弟,哪里就不把你当自己人了?筆趣庫 只是,这,这药人案,有点非同寻常,你还小,我这……” 宋瑾南微微抿唇,低低道:“我不小了,师兄不要把我当小孩。” 裴铮挠头,正要说什么,宋瑾南又黯然地道:“师兄不愿说,我不为难便是。” 说着,他就重新转过头,继续盯着那飘在水面上的浮标。 裴铮看到他那有些黯然神伤的侧脸,还有眼中瞬间就灭了的光彩,一下就生出了一股难言的自责与愧疚。 他知道小师弟表面看着乖巧听话,但实际上却是心思敏感脆弱。 难得他想知道一件事,自己却是直接拒了他,这无异于是在他想要对自己敞开心门的时候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经了这么一件事,小师弟只怕心里更加会对他们有所保留,不会再生亲近之意了。 裴铮狠狠抓了抓头发,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没什么为难的,我告诉你便是。筆趣庫 只是这件事,你听过便罢了,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告诉旁人是我说的。” 宋瑾南微微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这是我与三师兄的秘密。” 裴铮闻言,这才略略放心几分。 他怕吓着小师弟,便尽量用简洁的话语,将饲养药人的残忍过程弱化。 “就是因为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存了这样猪狗不如的心思,这才害了无数的孩子。 雪臣就是去收拾那些瘪犊子去了。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宣扬出去,不然那些被救回去的孩子,也会被有心人盯上。” 宋瑾南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错愕,面色也禁不住一片煞白。 裴铮见到他这副神色,顿时就一阵后悔。 早知道会吓到小师弟,他就不该提这一茬。 裴铮忙道:“这个案子已经接近尾声了,那个幕后主使之人已经被擒拿,现在只剩一些落网之鱼,很快就能彻底清缴,师弟不用忧惧。” 宋瑾南闻言,却有些愣怔。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药人?” 裴铮语带愤怒,“就算真有,也是歪门邪道,有背人伦。 为医者,便当救死扶伤,而不该把所学用在这等残害他人的歪门邪道之上! 我也就是没机会进京,若是有这机会,见到那幕后作恶之人,我定要亲自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宋瑾南神色略白,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师兄所言极是。” 第466章:杀意 裴铮见宋瑾南的神色黯然,便打住了这个话头。 裴铮正打算拿起抄网到上游去试试能不能捞到鱼,忽听身后丛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以为是师弟们回来了,满脸欣喜地转头看去,顿时吓得抄网都掉了。 那里,赫然走出了一头野猪。 那头野猪已经成年,体型健硕,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嘴巴微张,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还有垂涎的唾液缓缓流下,宣誓着它此时的饥饿。 裴铮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大型的野兽。 因为师父研制的药管用,就像是有猛兽习惯用尿液标注自己的地盘,他们也相当于一直在用这特殊的药粉标注自己的地盘。 动物当然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双方之间便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而且每天也都有人在四周巡逻警戒——都是秦彧的手下。 就算真的有大型猛兽闯入,也会被人联合制服,不会让它们有闯入的机会。筆趣庫 最近秦彧的手下有大半随秦淮外出办案,巡视的人手减少了。 这只大野猪,不知为何竟然闯了进来。 原本坐在岸边安静钓鱼的宋瑾南也听到动静,转过头去,直直地与那头野猪对上了。 他的面色也禁不住微微一变。 裴铮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他此时正站在河岸边,而他的弓箭则是放在了远处,恰好就在那头野猪的附近。 他现在就算想要去取,也根本没有机会。 他飞快地在身上摸了一遍,想要摸出那用来防身的药粉,然而却什么都没摸到。 那东西也一并放在了岸边。 现在他手边除了一张抄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作为防御的工具,怎么办? 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还有小师弟在呢! 他突然想到什么,绷着声音,“小师弟,你会游泳吗?” 如果会的话,他们就可以直接潜入水中躲避。 裴铮满含期盼地望着他,然而,宋瑾南却摇头,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裴铮的希望瞬间破灭了。 小师弟怎么光有一颗聪明的脑瓜子,其他的却什么都不会呢?ъiqiku 裴铮当即道:“我待会儿负责把它的注意力引开,你就往林子里跑,不要回头,跑得越远越好!” 裴铮说完,也不等宋瑾南回答,直接捡起了脚边的一颗石头,朝着那头野猪砸了过去。 裴铮的这番动作,瞬间将野猪激怒。 它咆哮着朝裴铮奔去,裴铮当即对着宋瑾南大吼,“快跑!” 同时,他自己也拔腿奔了出去。 宋瑾南在原地站了几瞬,这才转身,往丛林奔去。 裴铮平生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简直几乎耗尽了他的洪荒之力。 但他毕竟没有武艺在身,双腿就是跑得再快,也敌不过这头野猪的四条腿。 他很快就被那凶悍的野猪追上,一阵猛烈地冲撞从后方袭来,裴铮被撞飞出去,摔得肺腑一阵剧痛,险些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 那野猪气势汹汹地朝他而来,打算发起第二下攻击。 裴铮有心想要起身,但却根本爬不起来。 他抓起手边的石头朝野猪砸去,但却丝毫没有阻挡它的靠近。 它张开獠牙,正要朝自己扑咬而来,忽的身后“嗖”地射来了一支箭,那支箭刺入了野猪的屁股,它疼得高声咆哮,对裴铮的攻击一下就顿住了。 它愤怒地回头怒视,鼻孔咻咻地喘着粗气,旋即立马舍弃了裴铮,转而朝宋瑾南奔去。 裴铮浑身冷汗,慌忙抚着胸口起身,四下搜寻,捡起附近的一根木棍,飞快地奔了上去。 小师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完了! 宋瑾南放出那一箭似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和力量,他的面色一片仓皇惨白,转头就朝林子里奔去。 那野猪咆哮着朝他追来,四只蹄子踏在地上,发出一阵堪比地动山摇的轰轰巨响。 野猪眼看就要追上他,张嘴就咬,宋瑾南却迅速闪身到一株大树后,野猪的獠牙啃在了树干上,啃出了满口的血,牙齿也卡在了里面,一时拔不出来。宋瑾南眼中闪过一抹摄人的光。 他飞快拉弓,朝着野猪的眼睛射去。 “噗!” 一道利箭入肉声,野猪的左眼瞬间献血迸射,因为疼痛,野猪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它的牙从树干中拔了出来,疯狂地翻滚咆哮之后,愤怒地朝宋瑾南袭去。 他已经彻底将野猪激怒。 宋瑾南拔足狂奔,愤怒的野猪紧追不舍。 他专门往大树林立的地方跑,他的身形敏捷,在树林间绕来绕去。 野猪瞎了一只眼,视觉受限,而且身形庞大,惯性太大,每每都刹不住车,数次撞在树干上,没多会儿就撞得头破血流。 野猪咆哮不止,它的爪子在地上狠狠刨了几下,然后再一次朝宋瑾南奔袭而来。 宋瑾南却似乎跑得没了力气,前面也没了可以作阻挡和缓冲的大树,野猪张嘴就是一咬。 裴铮一路在后头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希望兰清笳三人能听到动静赶来驰援。 他胸口疼痛,早已跑得气喘吁吁,但却实在追不上。 看到那一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他将手中木棍狠狠掷出,重重击打在野猪臀部的那只箭上,野猪又是一声嘶鸣,速度稍稍一顿,在这稍顿的间隙,宋瑾南得以从它的利嘴之下逃脱。 但衣角却被咬住,“撕拉”一声,他的衣裳瞬间就被扯下一大半。 这片刻的缓冲,也只是须臾,野猪对宋瑾南的袭击并未停止,它再一次扬蹄奔来。 宋瑾南的眼中,瞬间迸射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距离太近没法拉弓,他握着一支箭,瘦弱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正要朝它的另一只眼狠狠掷去,侧方却有三支利箭同时射来。 两支射中腹部,一支射中了他本也要攻击的右眼。 野猪两眼失明,再次凄厉咆哮,在原地猛烈翻滚。 紧接着,又是几只利箭朝它射来,野猪的咆哮越发凄厉,但也慢慢失去了攻击之力,只徒劳地呻吟喘息。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眼中的杀意褪去,整个人也像是被吓坏了,颓然软倒。 第467章: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很快,兰清笳三人现身,洛长青和简玉恒又对着那头野猪补了几刀,直到它终于停止挣扎咆哮,这才停手。 然而两人却并没有彻底松一口气,两人的面色都一片煞白。 急匆匆上前查看宋瑾南的情况,确定他身上没有伤之后,他们这才彻底松下了那口气。 若是小师弟真的出了事,他们只怕是十条命都不够赔。 兰清笳的目光也落在宋瑾南的身上,只是眼神微微深邃。 方才他们赶来,即便情况紧急,兰清笳还是注意到了宋瑾南眸中的凛冽杀意。 那样的神色,那样的眼神,跟他往常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究竟是人在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地本能反应,还是…… “小师弟,你的背……” 兰清笳的思绪被六师兄的惊呼打断。 宋瑾南的衣裳被扯破,露出一片光裸的背部。 那背部上面,赫然是一道道陈年旧伤,各种鞭痕交错,十分骇人。 兰清笳也看到了,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这些都是以前的旧伤,不是刚刚伤到的,我没事。” 他们当然都看得出这是旧伤,可正因为是旧伤,才更加让他们心头复杂。 若非常年受虐待,怎么可能落下这样多的旧伤? 原本他们只猜测小师弟的身世可怜,无人依仗,现在看到这些伤,才真正见识到究竟有多可怜。 宋瑾南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已经忘了。” 但他越是这般轻松自然,毫不在意,反而越发让人心中动容。 兰清笳问,“方才你身上可有受伤?” 宋瑾南摇头,“我跑得快,没有伤到。但是三师兄受伤了。”https:ЪiqikuΠet 裴铮摆摆手,“我没事……咳咳咳……” 话刚说完,他就捂着胸口咳了起来,面色微微发白。 他缓了过来,继续道:“方才多亏了小师弟射了那一箭,不然我的性命只怕真的要交代在这畜生的手里了。” 那野猪被射成了刺猬,身上扎满箭。 但大家的箭尾却各有不同,一眼就能分辨哪些箭是谁射的。 而裴铮的箭射在了野猪左眼和臀部上。 那两支箭,入肉三分,比其他箭都要深许多,可见射箭人的力道之大。 兰清笳神色一闪,状似惊奇地道:“方才野猪身上的箭都是小师弟射的?” 宋瑾南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方才危急关头,我情急之下才……此前从未用过弓箭,方才那两箭,已让我手心都磨破了皮。” 他摊开手,便见那上头果然被磨破了皮,那伤口上还混杂着碎石,叫原本就破了的伤处越发严重。 裴铮三人顿时又觉心头一紧。 “完了完了,小师弟的手伤得那么重,我们定要被师父把皮揭了!” “出了这档子事,就算小师弟完好无损,我们也少不得脱一层皮!” “快,快些回去吧,及早处理伤口,也省得继续在这儿呆着,待会儿再遇到其他大家伙。” 三人七嘴八舌,什么东西都顾不得拿了,只想赶紧把小师弟带回去,负荆请罪。 至于这头野猪,还有其他猎物,待会儿再让人来抬回去便是。 宋瑾南认真道:“师兄放心,我受伤不关你们的事,我会向爷爷求情的。” 三人却依旧苦着脸,“师父要是那么讲道理那就好了……” 他们拉着宋瑾南就往回走,兰清笳缀在后头。 她回头,朝那头野猪望了一眼,神色间若有所思。 第一次射箭就能把准头和力度都把控得这么好吗? 想想自己当初跟“师父”学射箭的时候,初次拉弓射出的箭连只蚂蚁都射不死。 小师弟的身形这般瘦削单薄,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初次射箭竟然这般厉害? 这位小师弟,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三位师兄的性子都十分简单直白,可以说是一条肠子通到底,连个弯都不带转的。 而小师弟却刚好是两个极端,他的心思,怕是转了百八十道弯。 每个人都可能藏着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Ъiqikunět 只是,这样的秘密究竟是独属于自己,不会对旁人造成伤害的隐秘心思,还是暗含祸心,图谋不轨? 兰清笳原本已经对宋瑾南消失了的戒心与怀疑,现在又平白无故地生了出来。 对这个小师弟,兰清笳决定再好好观察一番。 一行人还没走出林子,天上就“哗啦”地浇下了瓢泼大雨,瞬间将他们淋成了落汤鸡。 这雨仿若是他们即将面临的责难的预演。 果然,宋十三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三四五三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带着兰清笳也未能幸免,一并吃了挂落。 最后还是宋瑾南拼命从旁求情,加上裴铮身上受了伤,他们又都浑身湿漉漉的,宋十三这才压下了怒火,暂且放过他们。 宋瑾南的衣裳坏了,自是不能再穿。 不巧的是,他的其他衣裳今天刚好晾了出来,结果方才那一场瓢泼大雨,将衣裳都打湿了。 宋瑾南的衣裳本就不多,当日在成衣店也没买到几身合适的。 宋十三只是让他在那儿留了尺码,定做了衣裳,做好了让肖子健去取了送来。 只是宋十三要求定做的件数不少,这些天也没做好。ъiqiku 现在,宋瑾南面临了没有衣裳换的窘境。 三位师兄都殷切表示要给小师弟借他衣裳,但他们的身形都没有宋瑾南高,穿倒是能穿,只是定然不会多合身。 兰清笳眼珠一转,出声道:“夫君与师弟身量最接近,便穿他的吧。” 大家一想,还真是只有秦淮与他差不多高,他们都遗憾地将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给了师妹。 兰清笳把宋瑾南领回家,与林檀香说明了情况,林檀香赶忙就张罗着去衣柜翻找。 之前她看到下雨,便料到兰清笳会被雨淋,是以早早吩咐了下人把热水烧好了。 现在多了个宋瑾南,林檀香便也命人给他备好了热水,让他也洗一洗,免得染了风寒。 宋瑾南有些拘谨,连声道不用,但林檀香却不由分说,根本没给他倔强的机会。 注意到他手上包扎着伤口,林檀香还十分贴心地问。 “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伯母给你找个人帮忙?” 第468章:都是自己人 宋瑾南的面色微僵,面颊微红地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檀香见他面皮这般薄,也没再坚持。 宋瑾南素来喜欢穿浅色的衣裳,林檀香便寻了一件白色的衣裳交给他,连贴身的里衣和鞋袜都准备上了。筆趣庫 怕他介意,林檀香又解释:“贴身的几件都是我新做的,鞋袜亦是,雪臣没有上过身,你放心穿。” 宋瑾南接了过来,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伯母。” 林檀香见他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就觉得心里怜惜。 她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热水已经备好了,快把湿衣裳脱下来好好泡一泡,省得着凉了。” 宋瑾南的神色微僵,似是有些不习惯他人的触碰。 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睫禁不住轻轻颤了颤。 那头,兰清笳也已经舒舒服服地泡上了热水。 林檀香对她这般细致体贴,兰清笳的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亲近与温暖。 两刻钟后,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飘逸白衣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那袭白衣仿若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翩翩垂坠,广袖微飘,衬着他那俊朗的面庞,如画的眉目,便如世间最美的温玉,不染一丝尘埃。 林檀香禁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这身衣裳,他穿出了比自家儿子更加飘逸绝伦的效果。 啧啧啧,这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真是可人疼,她都想直接认回来当儿子了。 宋瑾南的面色微赧,有些拘谨。 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润,让他添了一丝单纯赧然的少年气。 林檀香笑着夸赞,“瑾南长得可真俊,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勾得多少姑娘家对你芳心暗许呢!” 宋瑾南的神色又微微僵了僵,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他素来都是寡言的,林檀香也习惯了。 片刻,宋瑾南才开口,“伯母,多谢您,我先回去了。” 林檀香笑道:“我已派人与你爷爷说了,今日你便在伯母这里吃饭。” 宋瑾南有些错愕,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拒绝的话,林檀香又对下人道:“去,把姜汤端上来。” 下人很快下去,又很快端了姜汤来。 宋瑾南还愣愣地站着,林檀香便抬手招呼他,“快过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我一瞧着下雨,立马就让人把姜汤熬上了,这不就用上了? 别看现在天气热着,觉得淋一场雨没什么,其实啊,寒邪就是这么不经意就入了体,就算你们还年轻,自觉身体好,也不能大意。” 林檀香絮絮叨叨地说着,宋瑾南沉默地走了过来,端起那碗姜汤,一饮而尽。 热热的姜汤,喝入腹中,微辣,还很暖。 身旁林檀香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竟是半点都不觉得厌烦,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微微鼓胀。 他不知道那样的情绪是什么,只是觉得,并不讨厌。 林檀香又问起了方才在林中发生的险情,宋瑾南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林檀香却不相信会有这么轻松,只觉他定是有意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好在几个孩子都福大命大,没有出什么大事。 看来,四周的陷阱和巡逻还得加强才是。 兰清笳也洗漱好了,林檀香也让下人给她端了一碗姜汤。 很快,饭食也做好了,一一端了上来。 四人落座,开始用膳。 宋瑾南的右手受伤,不便夹菜,林檀香便用公筷给他布菜,自己都没怎么动筷子。 秦淮年纪大了,林檀香在他面前已经不怎么能发挥释放自己的母爱。 她对兰清笳自然也是极好的。 但兰清笳也已经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能干,她的母爱也无法完全释放。 现在看到宋瑾南,又听闻他的身世可怜,林檀香就禁不住一阵怜惜,自己那无处释放的母爱瞬间泛滥了起来。 宋瑾南的碗一直都是满的,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吃,却还是吃不过来。 宋瑾南慢慢地嚼着口中的饭菜,不知是这里的厨娘手艺更好还是什么缘故,他觉得,似乎比在爷 筆趣庫爷那边吃的,更加味美。 因为那些饭菜吃进嘴里,让他有种心里都被填满了的感觉。 兰清笳原本想开口打探消息,但现在却根本不用自己开口了,自家婆婆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 宋瑾南也都一一答了,只是,他的回答,却依旧似是而非,含糊不清,指代不明。Ъiqikunět 他以前住的地方,他也只说叫小溪村,至于究竟位于何地,是哪个县城管辖,他也只摇头不知。 “那里地处偏僻,在被卖之前我从没有离开过。 后来被卖,也是被人下了药直接带走,我醒来便已经进了那户人家的院中,我并不知道那是哪里。 我素来不得那户人家少爷的看中,反而被他十分不喜,后来又被他转卖给了旁人。 我便是在被送走的路上逃走,这才得以脱身。” 林檀香听得一阵唏嘘,望着他的眼神更加怜爱了。 兰清笳满是义愤,“那户人家简直不是人!你可记得他们叫什么?家在何处? 待日后,我定要让夫君给你报仇!” 宋瑾南却又摇了摇头,“我只知他们姓龚,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兰清笳又细细追问了一番,宋瑾南都没有改口,只说自己从未出过那户人家大门,旁的下人也与他一般无二。 后来再被转送他人,醒来又是在马车上了。 他一副神情黯然,面露难色,不欲多言的样子。 林檀香觉得他定然是不想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便当即转移了话题,不再追问。 兰清笳也顺势打住了话题。 只是心中疑虑却并未消失,反而越发浓了。 他看似与他们说了很多,但全都是他们无法验证核实的事情。 真正涉及到确切的人名地名,他一概不曾吐露。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口风紧? 若是真的不知道也就罢了,若他明明知道却不肯开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兰清笳以小人之心推断,只能认为他对他的来路和遭遇有所隐瞒。 一旦道出了那些地名人名,他们顺藤摸瓜就会拆穿他的谎话,所以他才闭口不提。 第469章:醋坛子翻了 一顿饭吃罢,林檀香对宋瑾南已经视若亲子一般怜惜关爱。 兰清笳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开口道:“师弟你手上的纱布有些松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番吧。” 宋瑾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因为洗澡穿衣,加上刚刚吃饭用筷,纱布的确有些松了。 而且,手心上也泛起了一股微辣的疼。 只是他并不在意罢了。 兰清笳主动提出,他也没拒绝,直接把手伸了出去,略带腼腆地笑了笑。 “那就有劳师姐了。” 兰清笳也笑道,“师弟何须这般客气。” 伤口上敷的是最上好的金疮药,他的伤也不算特别严重,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 但兰清笳还是将纱布全部解开,认真地检查了一遍,以确保没有继续出血。httpδ:Ъiqikunēt 她的动作小心而认真,一副无比专注又关切的模样。 实际上,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掌心上。 他的手有些粗糙,手指上都有茧,可见的确是经常干活的。 但如果是自小习武之人,他的掌心上也定会有老茧,尤其是虎口之处。 她状似无意地认真扫视了一圈,最后遗憾地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难道他当真没有习过武? 之前在林中的那一箭,也只是出于危险来临之事的应激反应和潜能爆发? 兰清笳握着他的手,微微思忖。 片刻,她回过神来,正欲将他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院门处原来。 “你们在做什么?” 院中几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去。 兰清笳看到那人,眼睛也禁不住一亮。 竟是秦淮! 他突然回来了。 然而,与她们的欣喜相比,秦淮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现在,在他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穿着他的衣裳,占着他的位置,陪着他爹娘。 连自己的娘子,也正握着他的手,一脸关切怜惜地要给他包扎。 敢情他离开不过短短一月,他的位置就被别人取而代之了? 任凭是谁,见到这一幕都没法淡定自若。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不善地落在宋瑾南的身上。 宋瑾南白衣胜雪,眉目郎秀,俊逸脱俗。 反观此时的秦淮,因为赶路,风尘仆仆,路上还遭遇了那一场暴雨,衣裳和头发都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还混杂着泥浆。 甚至,他的面容还比离开时要黑了几分。 加上下颌处冒出的青色胡渣,整个人看着苍老又落魄。ъiqiku 有了宋瑾南在旁边一对比,他就宛若逃难的难民。 兰清笳立马就要朝他迎去,林檀香却已经快了一步。 “雪臣,你怎么回来了?” 兰清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宋瑾南包扎伤口,她当即飞快动手,三两下就把他的伤处包扎好了。 秦淮心中憋着一口气,面对自己母亲,他这才勉强把那口气憋了回去。 “事情已了,孩儿便赶回来了。” 林檀香看他这副模样,顿时一阵心疼。 这去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原本自家风度翩翩的儿子,回来就变得又黑又瘦,俨然成了个落魄难民。 秦淮的目光却依旧直勾勾地朝兰清笳和宋瑾南的方向瞟。 她明明看到自己回来了,第一时间却不是上来迎接自己,反而是继续给那人包扎伤口! 秦淮的醋坛子立马翻了个彻底。 兰清笳给宋瑾南包扎好伤口,这才起身,朝他迎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欢喜。 “你回来了。” 秦淮满腹的怒火与醋意,在对上她那欢喜的眼神和这满含欢喜的句话里,一下就消了大半。 但也只是消了大半而已。 他依旧绷着神色,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他的态度与想象中不同,兰清笳不禁微愣。 但不待她细想,秦淮就已经继续开口,“他是谁?” 宋瑾南也跟着站了起来,正一脸拘谨地望着秦淮。 兰清笳这才想起,秦淮还不知道宋瑾南的存在。 她原本想在信中告诉他这件事,但当时她对宋瑾南的身份和目的还有些迟疑,有心试探,为了避免秦淮担心,她便没有告诉他。 兰清笳正要开口,林檀香又抢了先,十分热情地向自己儿子介绍。 “他是宋前辈的孙儿。” 秦淮面上禁不住露出了一抹难掩的错愕。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什么?” 林檀香知道他定然震惊,他们初初听闻此事的时候,反应比他更大,更觉不可思议。 林檀香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飞快说了一遍,秦淮听罢,面上依旧是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样。 再看宋瑾南,也并没有比方才要和善多少。 不管他是谁的孙子,方才看到的一幕,也已经扎在了自己的心里,让他耿耿于怀。 他很想问,既然是宋十三的孙子,为什么不在宋十三那边待着,反而出现在自己家里,还穿着他的衣裳? 最最主要的,为什么不让他那神医爷爷给他包扎伤口,反而让他娘子来? 但这样的话问出口,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倒像是舍不得家里的一顿饭,舍不得自己的一身衣裳,还对自家娘子诸多不信任似的。 林檀香根本没察觉到自家儿子异样的情绪,她见宋瑾南一副拘谨的模样,便拉着他上前,温柔地道:“他便是雪臣,痴长你几岁,你便叫他一声大哥吧。” 宋瑾南很听话地喊了一声,“雪臣大哥。” 秦淮心中再是看不惯此人,也不能当着爹娘的面表露,尤其是在娘亲还这般殷勤引荐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有些勉强地露出了一抹笑,“嗯”了一声。 秦淮不想再搭理这小子,但林檀香却絮絮叨叨地说着,言辞亲近自然。 秦淮自然察觉到娘亲对宋瑾南那格外关切又亲近,秦淮三岁就没因为爹娘吃过的醋,一下又冒了出来。Ъiqikunět 自己不在的时候,这小子究竟对他身边的人做了什么? 反而是秦彧看出了儿子那假笑背后的情绪,他轻咳一声,打断了林檀香的热情絮叨。 “雪臣一路风尘仆仆,身上还湿着,先去洗漱一番然后用饭吧。有什么话等他用饭之后再叙也不迟。” 第470章:硬生生被打断了 林檀香一拍脑门,这才回过神来。 “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 秦淮的眼神幽幽,您是因为我回来了高兴吗?您是因为这小白脸高兴吧。 林檀香这才张罗着给自家儿子准备洗澡水,再让厨房准备饭菜。 宋瑾南也及时提出了告辞,林檀香还想挽留,但他却说自己有事,林檀香便不好再留。 热水备好了,秦淮拽住兰清笳,眼神幽沉。 “来伺候我沐浴。” 兰清笳面色一红,这,不大好吧…… 尤其是当着公公婆婆的面。biqikμnět 然而秦淮根本没给她反抗和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把人拽进了屋。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外面的一切隔绝。 兰清笳的面颊不受控制地发烫,总感觉公公婆婆的目光都还追随着他们。 秦淮的心里,却还揣着一坛醋,酸溜溜的醋,满腔的不得劲。 他见兰清笳还杵在那儿不动,便板着一张脸。 “还愣着做什么?” 他张开双臂,像个大爷似的等着她给自己宽衣。 他极少会这样差遣使唤兰清笳,现在突然这般态度,这般作派,让兰清笳心里微微异样。 她察觉到他的情绪不佳,似乎十分不悦。 但兰清笳却并没有往宋瑾南的方向想,她只以为他是因为长途的奔劳,太累了才会这般。 兰清笳便没说什么,只上前,给他宽衣。 男人的身材匀称,腰腹精瘦,肌肉块块分明,释放着勃勃的生机与强烈的男性荷尔蒙。 即便已经看过,摸过,这会儿兰清笳也禁不住耳根微微发红。 秦淮一派镇定,垂眸看她,看到她那微红的耳根与面颊,原本压在心头的醋意,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只是,这还不够。 她的手落在他的裤腰带上,半晌没动。 秦淮淡淡开口,“愣着做什么,继续。” 虽然他的语气平淡,但兰清笳却平白听出了他话里带着的那一丝戏弄与刻意。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调戏自己。 兰清笳当即收回手,语气微微羞恼,“你自己来!” 秦淮盯着她,片刻,轻笑一声,也没强求,三两下就把自己剥光了。 兰清笳的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看他。 哪怕他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现在,兰清笳却还是不习惯看他这般坦诚相见,总有一种莫名羞耻的感觉。 男人对自己的身材却十分满意,刻意放慢了步子,在她面前晃悠了一圈,这才走到浴桶边,抬腿迈入。 哗啦的水声响起,兰清笳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正准备要提出离开,就听他道:“过来给我洗头。” 兰清笳微抿了抿唇,想想他这一个多月的辛劳,便顺从地上前。 都是老夫老妻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人的一头黑发解开,她用瓢子慢慢舀起水,将他的头发浸湿,然后用皂角轻轻搓着。 他的头发乌黑发亮,十分有光泽,以手为梳,也没有半点打结,十分顺滑。 兰清笳自是没给旁人洗过头的,但别人却给她洗过,她便依样画葫芦,照着来。Ъiqikunět 先是搓洗了一番发尾,然后便开始给他按摩头皮。 纤纤素手,轻轻按压在他的头皮上,力道不轻不重,一下下地按压着,叫他的头皮舒张,整个人都通体舒泰,放松舒适。 鼻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头皮上是她柔软的小手,慢慢的,那种舒适就蔓延到了全身,让他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酥麻。 脑中的思绪开始乱飘,有些不受控制了。 兰清笳对此却毫无所觉,她轻声问,“这个力道怎么样?会不会太轻?要不要加重一些?” 秦淮鼻腔中发出一声有些浓重的“嗯”声。 兰清笳的力道便微微加重,瞬间,那股感觉便越发强烈,似脱缰的野马似的。 秦淮忽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有些滚烫,握着她,让她也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 片刻,他才克制地松开,缓声道:“好了,可以了。” 兰清笳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她还以为…… 虽然她也并不排斥,甚至也有些想念。 但是,绝对不是这个时候啊,要是他们太久不出去,他们究竟在里头做了什么,傻子都知道。 那她岂不是得羞死? 兰清笳当即给他把头发冲洗干净。 他又开口,“搓背。” 说着他便趴在了浴桶边上,露出流畅精瘦的腰身。 兰清笳知道,这腰身虽然精瘦,但却蕴含着蓬勃的爆发力。 想到这儿,兰清笳又禁不住微微红了脸。 她怎么这么不矜持,整日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兰清笳甩开了脑中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开始专心地给他搓背,心无旁骛。 殊不知,她的手刚一触碰上来,便叫男人的身子微微紧绷,那股子刚刚才被压下去的欲念,轻易地就被撩拨了起来。 他觉得这屋子开始变得逼仄闷热了起来,身下的热水,也变得过于滚烫。 给人搓背也是一项累人的活,兰清笳没多会儿就气喘吁吁,满脸是汗。 她微微的喘息声,在屋中似乎被无限放大了,越发刺激着男人的感官。 他霍地转身,一把拽住了兰清笳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 兰清笳愣住,有些怔怔地问,“好了吗?” 秦淮盯着她,眼神中似有一簇簇火苗在燃烧。 他一语不发,手上直接一个用力,兰清笳整个人便趴了下来。 他伸臂,圈在了她的脖颈上,仰头,直接擒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来得有些汹涌,却又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兰清笳不过一开始愣怔,片刻之后便被一股子名为欣喜的情绪填满。 她也是期盼着,欢喜着,想要与他亲近。 这分别的一个多月以来,她已经十分想念他了。 因为心中情潮翻涌,兰清笳便也伸手环住了他,热情地回应着。 她的这番表现,瞬间让男人心中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开始不满足于此,手上便越发放肆。 兰清笳察觉到他的意图,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艰难地从混沌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别……” 秦淮的眼中泛着一片幽幽的光,像是一匹饿极了的狼,面对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美食。Ъiqikunět 只是,美食唾手可得,现在却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第471章:眼馋别人家的孩子 兰清笳的面颊上也禁不住一片臊红。 她伸手推他,声音低低的,“现在不是时候,爹娘都在外面……” 秦淮想说,他们都是过来人,自然什么都懂,定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想想她的面皮薄,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这小女子定然要羞得没脸见人了。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自己腹内的欲火压了下去。 只是张嘴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先放过你!晚上一并讨回来!” 兰清笳的面上再次泛起红润,整个人身上都快烧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秦淮没有再让她给自己搓背,因为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一项熬人的折磨。 他自己飞快地搓洗了一番便从浴桶起身。 兰清笳赶忙转身去给他拿衣裳,也借此避开了直视他精壮赤裸的身体——实在是,她怕她忍不住犯罪。 秦淮当然注意到了她的那小动作,忍不住轻笑出声。 但是,看到她把衣裳拿过来,秦淮又想到了宋瑾南。 他那被转移了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他状似无意地问,“那小子怎么穿着我的衣裳?” 从她们的叙述中,那小子几乎是他刚走没多久就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至于连衣裳都没置办吧。 方才怕他担心,谁都没提遇到野猪的事。 现在他突然问起,兰清笳便只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秦淮的眉头果然蹙了起来,“你有没有受伤?” 兰清笳赶忙摇头,“我没事,只有三师兄和小师弟受了伤,我们三人是后面才赶到的。” 秦淮见她的样子也不似受伤,若是真的受伤了,自家娘亲也不会视若无睹。 虽然已经听她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但秦淮心中还是莫名地不爽。 倒也不是真的心疼一件衣裳,就只是单纯地不爽。 这样的不爽还不能明明白白地摊开了明说,不然,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吃味,自己不要脸面? 秦淮穿好衣裳,又对镜将未及打理的胡须剃掉,整个人这才恢复了往日的俊逸潇洒模样。 兰清笳怕公婆在外面多想,赶忙就先出去了。 只是,面色到底还是有些羞赧。 毕竟,伺候夫君沐浴这样的事,太过私密,私底下也便罢了,现在算是在公婆面前公开行事,她当然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他们都很识趣,没人会拿这样的事来打趣他们。 而且,在他们的心里,反而觉得儿子和儿媳关系亲近更是一件好事,他们乐见其成。 秦淮一身清爽地走出来,神色也一派镇定自若,半分异色全无。 兰清笳见大家都这么习以为常的模样,心中那点子异样也全都抛诸脑后。 厨房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 兰清笳三人都吃过了,便坐在一旁看着他吃。筆趣庫 林檀香给他布菜,“多吃些,好好补补,我瞧着这一趟出去你都瘦了一圈。” 秦淮笑道:“谢谢娘。” 良好的家教让他不至于狼吞虎咽,但吃饭的节奏明显快了不少,显然是饿极了。 林檀香瞧着,更觉心疼。 兰清笳亦是如此。 不知他是赶了多长时间的路才赶回来的,这一路上定然吃不好睡不好。 林檀香又念道:“以后出门在外,再怎样也得把饭吃好,把觉睡好。 再怎么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要是把身体累垮了可如何是好?” 秦淮正准备出声宽慰,称自己无事,就听她又继续道:“我瞧着你都瘦得快赶上瑾南那孩子了。 他那是没条件,被迫吃苦,这才瘦成个皮包骨。 你身边那么多人,手上又不是没银两,可不能再这样不把身体当一回事。” 又是宋瑾南。 他娘对这宋瑾南,可真是关怀备至啊! 真是比他这个亲生的都不遑多让了。 秦淮扯了扯唇,语气轻飘飘的,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 “娘亲对他倒是很喜欢。我要是再回来晚一些,您是不是就会给我认个弟弟回来了?” 林檀香是个心大的,压根就没听出自家儿子话里的这股子争风吃醋的意味。 她闻言一下就笑了,“你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多乖巧的孩子,长得又讨喜,比你以前都长得好,可真是惹人疼。” 秦淮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连扎了几刀,真疼! 他眼神一转,就看向了一旁看戏的亲爹。 “爹,您听到了吗?” 突然被点名的秦彧一脸茫然,“听到什么?” 他们的这番对话,也没他什么事儿啊。 秦淮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我娘想再要个儿子,您得多努努力,让她不要眼馋别人家的孩子。” 尤其是眼馋那小子! 秦彧:…… 他的面色禁不住微微僵了僵。 他这安安静静的也没招谁惹谁,怎么突然就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听了儿子的话,连林檀香的面色都禁不住泛起了一丝薄红。 她嗔了儿子一眼,“你瞎说八道什么,你娘都多大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生得出来?” 秦淮的彩虹屁张口就来,“娘亲年轻依旧,貌美如初。” 林檀香闻言脸都快笑烂了。 秦淮又补了一句,“更何况,连姑母都能生,娘亲自然也能。问题不是出在娘亲的身上。” 秦彧感觉自己身为男人和老父亲的威严都受到了儿子的挑衅。 问题不是出在他娘亲身上,那是出在谁的身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狗儿子! 秦彧想开口反驳,但顾忌着儿媳妇还在场,他就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又给憋了回去。Ъiqikunět 但是这个场子,他必须得找回来! 亲娘这里受的气,从亲爹这里讨了回来,秦淮的心情又恢复了明媚,满桌的饭菜,也觉得美味异常。 当晚,秦淮更是好好享用了一番已经一个多月都未曾尝到的“美食”。 小别胜新婚,秦淮又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浑身的热情自然更加热切。 兰清笳被折腾得浑身绵软无力,整个人仿若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身上的人却格外热情,像是饿极了的人突然面对着饕餮盛宴,便是撑破了肚皮,也舍不得停下。 第472章:被打脸了 一直到后半夜,云雨终歇。 兰清笳的眼皮沉得几乎掀不开,整个人也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任由他给自己清理。 即便晚上再劳累,第二天,兰清笳还是拼命地挣扎着起了身。 她一动,秦淮也醒了。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伸臂揽她,声音带着初醒的低沉嘶哑。 “天色尚早着呢,再多睡一会儿吧。” 兰清笳“啪”地一下拍在他的手臂上,有些迁怒地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还得去药室呢,若去晚了,又要挨师父的训斥。”ъiqiku 秦淮这才想起了这一茬,想到自己昨夜孟浪,扰了她歇息,见她此时眼皮都快挣不开的困顿模样,不禁升起一阵疼惜。 “要不今日别去了,我替你向前辈告个假。” 兰清笳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羞恼之色。 “我才不要!若真告假了,那,那岂不是人人都知……” 秦淮一回来,她就累得起不来床,不得不向师父告假,这要传出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秦淮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与她的羞恼不同,秦淮的心中却升起一股得意。 他也没压着,直接笑出了声,故意问,“人人都知什么?” 兰清笳见他故意这般发问,面上神色更加羞恼,禁不住剜了他一眼。 秦淮低笑,“你我本为夫妻,久别重聚,行敦伦之礼自是人之常情,不必害羞。” 兰清笳的脸更红了,恼声低斥,“你闭嘴!” 她索性不再理他,径直起身,洗漱更衣。 秦淮仰躺在床上,双手枕于脑后,缓缓勾起了唇角。 片刻,他也翻身坐起,随她一道起身。 既然她要去干活了,自己一个人躺着也没意思,还不如跟着一道去打杂。 付明轩看到秦淮,当即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神仙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秦淮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 “嗯,事情办完了。” 宋十三见他来了,便把自己对付明轩的治疗计划一并说了。 付明轩自己做不了决定,定要等秦淮回来拿主意,他便只能暂时搁浅了。 秦淮的面上蒙上一片严肃的神色。 “前辈有几成把握?” “八九成吧。” 原本他还有些不确定,但这段时间的研究,让他又多添了几分信心。 但是,在没有成功之前,没人敢说自己有十成把握。 因为凡事都可能出现意外,就算自己的治疗没问题,最后也可能会因为付明轩的身体承受力等原因出现变故。 他没说满的一二成的,便是出于对意外的考量。 秦淮又看向付明轩,温声问,“你怕吗?” 付明轩看着秦淮,眼神中还是有些惧怕,但是看着秦淮眸中的鼓励,他便也似是鼓足了勇气,用力地摇头。ъiqiku “我不怕!” 秦淮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好,那就试一试,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 付明轩当即重重点头。 付明轩要进行药浴和针灸,大家都忙碌了起来。 秦淮本是来打下手的,但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各司其职,秦淮就显得像是一个突兀的旁观者,根本连帮忙都无从帮起。 兰清笳在一排排贴着药名的抽屉里搜寻,有的抽屉太高了她够不着,秦淮当即就要上前帮忙。 但另外一人却抢先了一步,轻巧地替她把需要的药材取了下来。 兰清笳朝宋瑾南感激一笑,“多谢师弟。” 宋瑾南腼腆一笑,“师姐客气了。你把另一张单子给我吧,两个人快些。” 兰清笳便把单子递给了他,但宋瑾南还没拿到手,就有人从中劫了去。 秦淮拿过那张药材单子,轻飘飘地道:“我来吧,正好我闲着无事。” 说完,他也不顾他们的反应,直接就开始找了起来。 然而,两大排柜子,密密麻麻的抽屉,数量颇多,上面贴着的字条还有破损,有些只能靠猜才能知道那是什么。 秦淮之前是来帮过忙,但毕竟次数有限,后来就离开了。 这会儿他拿着那单子,不禁觉得有些头大之感。 宋瑾南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雪臣大哥,还是我来吧,我对药材的位置比较熟。”秦淮觉得心头发梗,平白生出了一股子争强好胜的情绪。 他微笑,“我能行,你可以去忙别的事。” 宋瑾南正要再说些什么,秦淮终于找到了一味药材,他暗松了一口气。 像是终于证明了自己能行,他打开抽屉,抓了一把药材。 每种药材当然是有分量要求的,他便准备用小秤称一称。 还没称,宋瑾南的声音又从后头响起,“太少了,还得再抓一把。” 秦淮的面色微僵,旋即,他又微笑地道:“是吗?先称一称吧。” 说着,便兀自称了起来。 但称出来的结果,却有些不给他面子。 果然太少了,而且,这分量,恰好就是单子上标注的一半。 也就是说,宋瑾南方才说的“还得再抓一把”,完全没毛病。 秦淮的面色又僵了僵。 很快,他就敛起了面上异样,神色如常地又抓了一把,总算完事了。 他开始找下一味药,他还在四处搜寻,宋瑾南就已经伸手,拉开了一个抽屉。 “荨芊草在这儿。” 他抓了一小把便要往装药的簸上放,秦淮的额角禁不住狠狠抽了抽。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称一下吗?” 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怎么压都压不住的不善。 宋瑾南朝他笑得腼腆,“我抓得很准的。” 秦淮对上他那笑,总觉得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扯了扯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称一称为好。” 宋瑾南见他坚持,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将那一小抓药放在了称盘上。 秦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就盼着能看到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然而,最后称出来的,不多不少,恰恰就是需要的量。 宋瑾南又朝他一笑,“我是真的抓着很准的。” 秦淮觉得自己的脸被人左右开弓,啪啪地打了个响亮。 他还在憋着气,宋瑾南就已经又飞快地找到了其他药材。httpδ:Ъiqikunēt “紫麻藤。” “地榆。” “桂枝。” 似是怕秦淮再质疑他,他每抓一味药,便都老老实实地称过。 事实就如同他自己所说,他的确抓得很准。 第473章:净帮倒忙 有些药材分量少,他一抓,一称,便完事了。 有些药材需要的量不少,他连抓好几下,看似没有任何章法,但抓了几下之后,每每一称,就是单子上所标注的分量。Ъiqikunět 秦淮彻底沦为了他的陪衬,被他秒成了渣。 他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加憋屈。 宋瑾南见他僵立着不动,看着他的神色越发小心翼翼了。 “雪臣大哥,你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秦淮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这小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单纯无辜,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原本就气不顺,现在,秦淮觉得自己的气更不顺了。 他的争强好胜之心比方才来得更加凶猛,只想立马找个机会,狠狠地反击回去。 然而,宋十三的声音却从后头传来。 “雪臣你别在这儿瞎掺和了,净帮倒忙。” 秦淮的面皮一僵,正要开口为自己争辩一番,宋十三已经十分雷厉风行地下了命令。 “瑾南你去,赶紧把药找齐了,快些。” 宋瑾南乖巧应下,又朝秦淮笑了笑,“雪臣大哥去休息吧。” 说着,他便拿过了秦淮手中的那张单子。 宋瑾南方才那话,秦淮翻译了便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待去吧。 他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陡然有种被隔绝在外,格格不入的感觉。 没了秦淮的强行帮忙,宋瑾南果然快了很多,就像是被人拉了快进条似的。 他不甘心,要上前去给兰清笳帮忙。 至少,在她够不着的时候,自己还能帮忙拉一拉抽屉不是。 可他还没走过去,兰清笳就已经放下了那张单子。 “找齐了。” 下一刻,宋瑾南也放下了单子,也跟着道:“我也找齐了。” 秦淮的面皮又禁不住抽了抽。 那么多药材,那小子,竟然找得这么快? 宋十三对这样的速度十分满意,他又吩咐,“瑾南你把这几味药磨碎备用,笳儿你把这些都清洗消毒。” 两人点头应下。 宋瑾南与兰清笳并肩而立,一个在磨药粉,一个在清理工具,两人各司其职,也没有特别的亲近。 然而,秦淮见了,却觉得格外不顺眼。 宋瑾南还转头对兰清笳说着什么,还笑了一下。 秦淮觉得自己的心胸从来没有这么狭隘过。 他当即又要上前帮忙,宋十三恰好转身,跟他迎面对上了。 宋十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快出去出去,别添乱。”筆趣庫 秦淮眼神幽怨,“我只是想帮帮忙。” “你一个外行帮什么忙?”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秦淮的心思,“你媳妇儿就在这儿,跑不了,不需要你这么眼睛不错地盯着!” 秦淮的面色微僵。 兰清笳和宋瑾南都听到这边的动静,齐齐朝这边看来。 兰清笳脸上带着一丝微微促狭的笑,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欢喜与甜蜜。 宋瑾南也看着秦淮,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似是单纯地好奇。 秦淮却觉得他那神色格外面目可憎,更有一种在他面前又被揭下面皮的窘迫。 自从自己跟这小子对上,自己就没有占到半丝便宜!每次自己都完败! 秦淮觉得心头一阵阵发梗。 宋十三见他还像个木桩子似的杵着,又没好气地开口,“你若真的想帮忙,就去好好安抚那小子,他最信任的人便是你。 他马上就要泡药浴,这会儿心里指不定多害怕,这里没有你能帮得上忙的。” 秦淮开始暗暗后悔自己为何没有自小学医! 都说久病成医,自己小时候是个实实在在的病秧子,为何没有学得一身医术? 若自己精通医术,这会儿就不会被这样毫不客气地撵走。 真气人。 秦淮终究是没跟宋十三强辩,眼神幽怨地看了兰清笳一眼,顺便附赠给宋瑾南一记冷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走了出去,他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心口都有一种无比憋闷的感觉。 自己跟宋瑾南那小子五行相克! 兰清笳看到他那副模样,就跟没抢到肉吃的阿猛似的,那神情,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满含哀怨。 兰清笳唇角不禁微微翘起。httpδ:Ъiqikunēt 他这般粘着自己,让兰清笳的心中甜滋滋的,毕竟,被人需要,被人依赖,被人看中,的的确确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她有种要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好好安抚的冲动。 但碍于手头上的活儿,便只能作罢。 那,今晚上再好好安抚他吧。 兰清笳的心中正闪过一个个少儿不宜的画面,就听旁边的宋瑾南感慨又羡慕地道:“师姐,你们的感情真好。” 兰清笳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嗯”了一声,大方承认。 宋瑾南又开口,语气有些迟疑。 “方才,我是不是惹了雪臣大哥不快了?他应当是想在这里陪着师姐的。”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笑道:“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宋瑾南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宋瑾南没有再说话,垂头专心做着手中的事,兰清笳也收回目光,专心做事。 而兰清笳口中那个“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此时却满腹怨气,将这一笔账狠狠地记在了宋瑾南的身上。 付明轩脱了衣,浑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泡进了药浴之中。 然后宋十三便给他头部施针。 施针过后,付明轩便很快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之后,他会长期处于这样的昏睡状态,这期间,什么时候拔针,什么时候重新下针,又在什么穴位下针,都至关重要。 同时,药浴的汤药也要源源不断,保持滚烫。 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前功尽弃。 让宋十三信心大增的,便是此前一味所得的赤灵菇。 这可是药中之王,事先给付明轩服用了一些,他的情况立马便稳定了许多。 治疗的过程是焦急又紧张的。 这不仅仅是付明轩的性命问题,这更是一个典型的病例。 若是付明轩能成功地治好了,那之后类似的病例,便有了可以参考的治疗方案。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紧张担心,又满怀期盼。 第474章:生存空间被挤占 付明轩的药浴,日夜都有人守着,没人敢姑息大意。 他们几师徒,每日都聚在一块儿商讨病情,讨论他的脉象的变化。 秦淮每每到药室晃悠,想要刷一刷存在感,却都被宋十三嫌弃地赶走。 “药室就这么大点地方,你又帮不上什么忙,整日来这晃悠什么?” 秦淮觉得自己的生存空间完全被宋瑾南那小子挤占了。 明明以前宋瑾南没来的时候,自己还被允许进药室打杂的,现在,多了个宋瑾南,这药室就没他的立脚之地。 秦淮顿时一阵牙根痒痒。 他满脸郁气地回家,看到自家娘亲正在院子里缝衣裳。 那衣裳是男子的样式,颜色浅淡,很是素雅,不像是给爹的,因为爹现在只喜欢穿深色的衣裳。 既然不是给爹的,必然就是给他的了。 秦淮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动,方才受的冷落与气闷,也似终于尽数消散。 他走上前,关切道:“娘,您歇会儿吧,不要累着自己了。” 林檀香笑着回,“娘不累,娘得快些把衣裳做好才行。” 秦淮忙道:“我不缺衣裳穿,不急。” 林檀香一脸理所当然,“娘知道,所以这衣裳不是给你做的。” 秦淮:…… 他的面皮又抖了一下。ъiqiku 他心中已经产生了十分不好的预感,为了验证自己的预感,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这是,给谁做的?” 林檀香满脸笑容地道:“给瑾南做的啊,那孩子拢共也没几件衣裳,怪可怜的,反正娘闲来无事,便给他多做几身。” 秦淮捂着心口,觉得那里血淋淋的,一阵阵抽疼。 怎么哪里都有宋瑾南! 林檀香又道:“上回给你做的鞋袜,娘也给瑾南拿去穿了。 你俩的尺码刚好一样,反正你的鞋袜多,也不缺这一双两双的。” 秦淮:…… 敢情那小子之前就已经把他的东西截胡了啊! 真是岂有此理! 林檀香正埋头于手中的针线活儿,半点没觉得自己是在给儿子心上扎刀。 “待把这身衣裳做好了,得再给他做几双鞋袜才行,现在天气热,得勤更换,一双两双的定是不够。” 秦淮:…… 他的心口已经被扎得有些麻木了。 他眼神幽幽,“娘,您还记得谁是您亲儿子吗?” 林檀香这才抬起头来看他,见儿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哎哟你该不会为这点子小事就吃味儿吧?” 秦淮被她笑得面皮又紧了紧。 也许是初次见面的场景扎心,秦淮对宋瑾南真是半分都喜欢不起来。 若是旁人,他大概半点都不会吃味,但是这人是宋瑾南,他的心里就怎么都不得劲。 他绷着脸,语气硬邦邦的,“我没有。” 他嘴上说没有,但那副神色,却像是明晃晃地写着“我有我有我就是在吃味儿”,林檀香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自从儿子长大记事之后,就总是十分老成,虽然听话懂事,但总少了点孩子气。 像今天这样为了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吃味儿的情况,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筆趣庫 林檀香心里既觉得有趣,又觉得欣喜。 儿子吃味,说明儿子在意她,心里惦记着呢,她自然高兴。 林檀香想存心再逗逗他,又怕让他恼羞成怒,她便只能勉强收了笑。 “从小到大娘给你做了多少衣裳鞋袜?现在不过是见瑾南那孩子可怜,没爹又没娘,这才给他做几身,这有什么好吃味的?” 秦淮也觉得自己委实幼稚,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但心里还是不得劲。 总有种这小子抢走了他的东西的感觉。 他还是绷着脸,干巴巴地反驳,“我没吃味。” 林檀香知自家儿子这是要面子呢,她便顺着道:“好好好,你没吃味。待娘亲做好了这一身,便也给你做几身。” 秦淮觉得这像是自己死皮赖脸讨来的,面色越发不自在。 “不必,我不缺衣裳。” 林檀香忍着笑,“你自是不缺衣裳,但娘亲想给你多做几身,这是娘的心意,难不成你连这份心意都不想领?”秦淮见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当即道:“当然不是。”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开心的。 就像是小时候突然得了娘亲奖赏的一块糖似的。 他微抿了唇角,没让自己的那点子小情绪泄露出来,“那娘不要累着了。” 都说知子莫若母,林檀香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表情,心中一阵好笑,不承想自家儿子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不过为着自己承诺的几件衣裳,就能暗自高兴。 秦淮转身离开,林檀香不禁心中一阵感慨,手上的动作不免加快了些。 宋瑾南的衣裳要做,但也不能把儿子给冷落了。 不得不说,这种被儿子需要的感觉,真的让她心中舒畅,心情愉悦。 秦彧像幽灵似的冒了出来,望着埋头针线的媳妇,幽幽道:“为夫亦是许久未有新衣穿了,夫人何时给为夫也缝一件?” 他直勾勾地望着林檀香,带着那么点不甘示弱地争宠意味。 林檀香睨了他一眼,直接抛给他两个字,“没空。” 秦彧:…… 他的地位,真是日渐下降啊。 他一脸忧伤,背着手,满是落寞地走了。 林檀香瞟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在她跟前卖惨,他们是要累死她不成? 林檀香正日夜给几人赶工做衣裳,转眼就过了半个月。 今日,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紧张。 因为半月乃是付明轩的一个槛儿。 今日宋十三会给他收针,付明轩能醒过来,若他醒过来,神智较之以往能恢复清明,便说明他熬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不日他便能彻底痊愈,恢复常人的神智。 若他醒过来还是以往的模样,或者比以往更加痴傻,那就只能遗憾宣告,他们的救治失败。筆趣庫 之后,再想力挽狂澜,也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宋十三面无表情,缓缓伸手,将付明轩头上的针拔出。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紧紧盯着他。 半晌,那个昏睡着的人,眼睫终于轻轻颤了颤,旋即,缓缓地睁开了眼来。 第475章:习惯太可怕了 入目便是一张张熟悉的脸。 他们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神色,满含紧张,又盛满期待,过于炽热,叫人有些无所适从。Ъiqikunět 付明轩感觉自己像是在迷雾中走了很久很久,整个人都几乎彻底迷失了方向。 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却突然撕开了一道缝,叫他瞬间找到了方向。 脑中的混沌褪去,终于慢慢地恢复了清明。 他消化着自己脑中的诸多记忆,整理着那些混杂的思绪,一时之间,神情便显得有些呆滞,眼神也有些发直,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呆的。 众人看到他的这番模样,一颗心却是狠狠地沉入了谷底。 完了,照他现在这副模样,定然是失败了。 众人眼中的光都一下熄灭了,宋十三的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灰败的神色。 难道,自己的法子真的不行?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秦淮却并不愿意相信,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付明轩,沉声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付明轩转眸看向他,对上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付明轩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半个音节都没能发出。 付明轩的面颊微微发热,并非他不记得了,而是,现在的他,实在是不能像以前那般,像个无知孩童一般喊出神仙哥哥这样的称呼。 甚至是,他回想起自己此前诸多幼稚行径,也都一阵阵牙酸。 太羞耻了。 那简直是他不愿回想的黑历史。 付明轩的沉默不语,却再次让众人误会了,甚至,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以前好歹还认识人,只不过行事宛若孩童罢了。 现在,他这是连人都不认识了? 这岂不是越治越坏,连以往都不如了? 宋十三更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感觉自己的医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滑坡。 难道,自己当真已经江郎才尽了? 就在众人都失望难过,如丧考妣之时,就听付明轩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秦大哥。” 他现在既然已经是大人了,自然就要换上大人的称呼。 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 只是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对他的这个称呼。 他说完,便不觉有些忐忑,还有些羞赧。 众人却像是突然之间看到了希望,眼睛陡然瞪大,眼神中骤然迸射出无限的欣喜。 秦淮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没有再喊自己“神仙哥哥”,而是喊了“秦大哥”,这个明显正常许多的称呼,说明了什么?简直呼之欲出,不言而喻。 兰清笳开口,“那我是谁?” 付明轩想到自己之前对她的称呼,再次赧然。 片刻,他才道:“清笳姐姐。” 终于不是神仙姐姐了。 众人越发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又生怕这是一场空欢喜,便纷纷开口,“那我呢?我是谁?” 付明轩看向众人,一一喊道:“宋前辈,裴大哥,洛大哥,简大哥,瑾南。” 之前付明轩都是跟着兰清笳一块喊师兄师弟的,现在他也改了称呼。 这要是以前的付明轩,哪里分得清他们姓什么。 众人顿时大喜。 “你好了对不对?你现在的神智已经彻底清醒了是不是?” 付明轩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嗯,我已经不傻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骄傲,眼神也一片亮晶晶的。 众人闻言,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大家的心情,便仿若过山车一般,几番反转,上下起伏。 宋十三的面色一转,假装自己方才根本就没有露出半点灰心丧气的神色。 他抚了一把自己的胡须,脸上一派骄傲模样。 “笑话,为师出手,如何会有失手的时候?” 大家都纷纷点头附和,都默契地假装没有看到方才师父一脸灰败的模样。Ъiqikunět 付明轩的情况大有好转,但也不能马上中断治疗,还得继续泡几天药浴,扎几天针,还得再喝药。 付明轩尝试讨价还价,“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能不能……” “不能。” 所有人异口同声,直接拒绝。 付明轩那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一下被堵了回去。 他不觉露出了委屈巴巴的神色,下意识想要向秦淮撒娇。 但这个动作做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小傻子了,自己已经恢复清醒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大男人,对另外一个只比他虚长几岁的男人撒娇,这合适吗? 但是,习惯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方才的那一系列神情动作,他做得十分自然,且理所当然。 付明轩暗想,自己可能真的是没有痊愈,所以才会残留着要向人撒娇的可怕念头。 付明轩乖乖地闭嘴,默默承受下了这一切。 之后的治疗十分顺利,只除了付明轩每每都被浓浓的汤汁苦到哭泣…… 终于听到宋十三宣布他痊愈了,不用再扎针喝药时,付明轩差点落下了喜极而泣的泪花。 怕自己太孩子气,再被怀疑自己没有好全,付明轩只能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大家都很为他高兴,付明轩也喜气洋洋的。 只有在想起自己辗转来到这里的原因,想到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事,付明轩的眼神中,才会流露出些许淡淡的忧伤。 他找到秦淮,“秦大哥,我,我想问你一些事。” 秦淮一下猜到了他想说的话,“你是想问你家中的情况?”筆趣庫 付明轩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嗯,我想知道。” 秦淮也没有隐瞒,缓声开口,“你姐姐涉嫌参与药人案,被判处死刑。 你父亲为了撇清关系,已经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并且主动上书辞官。 现在,他已经不是当朝宰相了。” 付明轩听了之后,竟然半分都没觉得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应当就是他们家族最好的结局吧。 知道了这些,他又露出了些许迟疑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还有想问的,只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罢了。 第476章:拜师,她是专业的 若是以往痴傻的时候,他定然直接就问出口了,才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看来,做傻子也有做傻子的好处。 秦淮像是有读心术,不过看了他片刻,便似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说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事实。 “我已经派人把你的消息告诉你爹,若他派人来接你,我也不好作什么阻拦。 但他知道之后,却没有什么动作。 现在,他与族人们已经搬离了燕京,回襄阳老家去了。” 他们走了,自顾不暇,没有派出哪怕一个人来接回付明轩。 他被他爹抛弃了,被他的家族抛弃了。 也是,一个傻子儿子,对家族毫无用处,他们又何必费心? 付明轩的面色禁不住一阵发白,心中升起了一股子类似于钝痛的情绪。 他再次觉得,做傻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做傻子的时候,就不会整日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每日不过憨吃憨睡,就能快快乐乐的。 秦淮看他的那副神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疼惜。 他抬手,在付明轩的肩上拍了拍。 “对于那些并未真心把你当成亲人之人,你便是流再多的泪都是无用。 要想人把你放在心里眼里,自己便得先立起来。 你立起来了,才有说话权,日后,便不是他们认不认你,而是你认不认他们了。” 付明轩原本一片黯淡的神色,瞬间一扫阴霾,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揉了一把脸,把原本那黯淡无光,要夺眶而出的泪憋了回去。 他重重点头,“对!我要自己立起来!” 秦淮看着他重新打起了精神,顿时一脸欣慰,露出笑来。 但刚刚打起精神的付明轩却帅不过三秒,转瞬就耷拉下了脑袋。Ъiqikunět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立起来……” 他懊恼地挠挠头,“我小时被掳,没有启蒙,回来后又混沌了这么多年,说是目不识丁也不为过。我这般无用,如何能走得了仕途?” 秦淮耐心引导,“并非所有的出路都只有仕途这一条,士农工商,每一个行当做到了顶峰,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只要你有决心,有毅力,任何时候起步都不晚。 不论如何,凡事,也都还有我在。” 他的温声鼓励让付明轩豁然抬眸望来,最后一句话更让付明轩的眼中霎时盛了满满的感动,一颗心都像是被温暖团团包裹着。 他觉得自己做傻子做久了,留下了爱哭鼻子的后遗症。 这会儿,他便觉眼眶酸酸涩涩的,像是随时都要有泪珠儿滚落下来。 他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又飞快地将泪意忍了回去,用力点头。 付明轩揣着满腔的感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后半生究竟能做什么。 仕途走不通,农业,他一窍不通,工学,他也没那手艺,商业,他更没那头脑。 思来想去,他顿觉自己无用,什么都学不了。ъiqiku 裴铮见他整日愁眉苦脸,为自己的未来发愁,便给他出主意:“要不你跟我们学医得了。” 付明轩想到宋十三那暴脾气,当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前辈不会收我的。” 他不仅仅是没有半点医学基础,他是连字都认不全,还得从认字开始,宋前辈能收他才怪。 裴铮嘿嘿笑,“没让你拜入师父门下啊,你看你裴大哥怎么样?你拜入我门下,我不嫌弃你。” 他做了那么多年徒弟,也很想收个徒弟,捞个师父当当。 有了徒弟,自己也能摆一摆师父的谱,有什么杂事,都可以打发徒弟去干了。 付明轩很是错愕了一番,旋即还是摇头拒绝了。 “秦大哥说了,要么做自己喜欢的事,要么做自己擅长的事,我对医学既不喜欢,也不擅长,我学不好的。” 裴铮百般游说,但付明轩却脑子一根筋,只牢牢记得自家秦大哥的话,就是不答应。 裴铮不禁微微泄气,“你真这么信任你秦大哥,你干脆拜他为师,跟他学武好了。” 裴铮不过随口一说,但是却让付明轩眼睛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裴铮:…… 那一脸欣喜的模样,简直扎了裴铮的心。 他自己在这儿废了半天功夫,全都为他人作了嫁衣? 他差点气笑了。 他有些凉飕飕地给他泼冷水,“我掐指一算,他定不会收你为徒。” 付明轩果然被他这一盆冷水泼得清醒了。 是啊,自己这么蠢笨,毫无基础,秦大哥怎么会愿意收自己为徒呢? 裴铮见他丧气,心头莫名舒爽。 后头,一道声音突然冷不丁地插了进来。 “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跪下认他当爹,他就会选择给你当师父了。” 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着兰清笳,都是一脸“你没开玩笑吧”的错愕神情。 虽然觉得不靠谱,但付明轩还是忍不住追问,“这,这真的能行吗?” 兰清笳一脸真诚,“能行!” 这可是上一位成功前辈的经验之谈。 拜师,她是专业的。 付明轩转身就要跑去试一试,兰清笳赶忙叫住他,“别说是我教的。” 付明轩虽然将信将疑,懵懵懂懂,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兰清笳望着他一溜烟跑掉的背影,施施然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深藏功与名。 裴铮不信这个邪,当即也抬步追了上去,想要看看这认爹的戏码是不是真的这么管用。 付明轩去寻了秦淮,一脸视死如归的激动,“秦大哥,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武!” 秦淮一愣。 他想到自己收的上一个徒弟,实在是有些劳心劳力。 虽然劳心劳力的结果是他把徒弟拐了,做了他的王妃,实际上算是他赚到了。 即便如此,这会儿他也不想再收下一个徒弟。 他摆手拒绝,“我不收徒。” 付明轩却一脸执着恳切,“凡事都有先例,我可以为你开这个先例!” 秦淮:? 他怎么觉得这个台词莫名熟悉? 上回,兰清笳死皮赖脸要拜师,似也说了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上回他用男女有别来拒绝都没把那狗皮膏药似的徒弟甩掉,这次,没了男女有别的借口,他感觉自己又要“被收徒”了。 果然,下一瞬,付明轩“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要不,我认你当爹也行!只要你能教我习武!”筆趣庫 秦淮:…… 第477章:肉眼可见的成长 历史果然都是惊人的相似。 “这谁教你的?” 付明轩愣了一下,旋即立马摇头,“没,没有谁!我,我就是想认你当爹!” 他一脸诚恳,连秦淮都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是否真的长了一张慈父脸,所以每个来拜师的人都想认他当爹。 秦淮本想拒绝,但,看到他那双目殷切,满脸期盼,一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学武很累。” 付明轩闻言,顿时觉得有戏,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忙不迭道:“我不怕累!” “这也并非一朝一夕能习成。” 付明轩立马接话,“任何一件事也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反正我无论做什么,也都是要从头开始,还不如选一件我感兴趣的,想学的。” “我会很严格。” 付明轩当即表示,“严师出高徒,我不怕!” 秦淮最终还是松了口。 “这话是你说的,若是日后你有半分懈怠,勿怪我不留情面。” 付明轩当即喜形于色,“不会,我肯定会认认真真,好好学! 若是我有半丝懈怠,任凭打骂,绝不还手!” 秦淮开口,“起来吧。” 付明轩神色却有些迟疑,“那,我是叫你师父,还是叫爹?”筆趣庫 秦淮嘴角抽了抽,“你说呢?” 付明轩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爹?” 秦淮黑脸:“我收回方才的决定,你滚吧!” 付明轩当然不会滚,他甚至向前膝行了几步,舔着脸改口,“师父,是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付明轩麻利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迫不及待地把师徒关系确定了下来。 裴铮围观了全程,顿时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这个法子竟然真的能行,牛! 同时,心里又有点酸不溜秋的。 他倒也不是多稀罕付明轩这个徒弟,他只是纯粹地想要收个徒弟而已。 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人这么上赶着认爹也要拜师啊? 真是羡慕呢。 付明轩沉浸在拜师的喜悦之中,他的师父突然冷不丁重新问出了方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认爹的事是谁教你的?” “是……”付明轩张嘴险些直接把兰清笳卖了,幸而最后他及时刹住了。 他摆出一副“我很诚恳,我没说谎”的神色。 “没有谁,我是发自内心的。” 秦淮看他那副欲盖弥彰的神色,心里一片了然。 秦淮哼笑一声,臭丫头,自己用了这个招拜了师,竟然还把这招传给别人? 她是嫌自己现在太闲了,这才给他找事做吗? 事实上,他还真猜对了,兰清笳就是这么想的。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总是一副莫名憋着气的模样。 而且第二天她还得早早起身忙碌,根本不得片刻歇息。 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打瞌睡,险些犯错。 既然他这么闲,自己就给他找个大差事,让他忙起来好了。 收了徒弟,就要开始耐心教导,时时督促。 尤其是像付明轩这种毫无基础的徒弟,就更加费心费力了。 毕竟,当初自己的武学也毫无基础,都是他一点点慢慢教出来的。 兰清笳自以为自己深藏功与名,不会被发现,但她不想想,自家夫君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当晚,兰清笳就再次被好生教训了一通。 “学会给别人支招?嗯?故意给我找事做?嗯?” 兰清笳装傻,“我哪儿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能认,坚决不能认。 男人恶劣地加重了力道,直将她冲撞得险些惊呼出声。 “现在想起来了吗?” 兰清笳羞恼地咬着牙关,不肯开口。 兰清笳倔强地不肯开口,但最后,却被他“shui服”了,嘤嘤哭泣着认了错。 兰清笳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含泪发誓,自己再也不瞎给人支招了,这简直是要人命啊。 连带着,看向付明轩的目光都满含怨气。 付明轩不明所以,只当自己看错了,反而对兰清笳露出了一排大白牙,满含感激。 若不是她给自己支招,自己的拜师定然不会那么顺利。 兰清笳看他那么喜气洋洋的样子,原本的迁怒也一下就泄了气。 秦淮开始对付明轩进行入门教学。 因为有过对兰清笳入门教学的经验,再教一个付明轩,秦淮便觉得得心应手了许多。Ъiqikunět 付明轩的毅力和认真,也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他是真的把习武当做了自己未来发展的事业来对待,是以拿出了十二分的热忱与刻苦。 男子的身体素质,较之女子终归是要强一些,秦淮加强了训练强度,付明轩也都完全能承受。 他的进步也是明显的,至少比当初兰清笳要快不少。 秦淮对他不禁生出了满意,凭借他这样的刻苦和天赋,假以时日,武艺定差不了。 既然他走不了文官的路子,不妨往武官的方向走。 秦淮垂眸,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他的去处——御前侍卫。 相较于其他人,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他是药人,体质特殊,本身就是个解毒良方。 往最坏的方向想,皇上若是真的遇到了中毒的危险,有他这个现成的药人在,不用传太医,直接以他的血为解药,便能救皇上于水火之中。 有自己做举荐,加上他的特殊体质,让他做御前侍卫再合适不过。 现在,就只需要把武功练好了。 若是能在回京之前就能练出七八分的火候,一回京他便能直接进宫当差了。 哦对了,还得好好习字。 毕竟,就算是武官,也不能目不识丁。 这么想着,秦淮对他的训练又加强了强度,白天习武,晚上习文,一整天都被排得满满当当的。 付明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整个人原本还有些胖,经过这么一番训练,身上的肥肉迅速消失,全都变成了块块结实的肌肉。 整个人比以前更精瘦了,身体却更强壮结实了,每天更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第478章:新年 从酷暑到深秋,又从深秋进了寒冬。 林中树叶由绿转黄,到最后,连那枯黄的叶子都掉光了。 整片林子顿时显出了一派萧瑟之感。 当然,林子里也有那四季常绿的树木,给这萧索寒冬添了几分绿意盎然的点缀。 转眼间,他们在千灵山已经住了大半年。 今夜便是除夕之夜。 最近几日,宋十三大发慈悲,给几位徒弟都放了假,让他们松快松快。 秦淮也给付明轩放了假,但付明轩却是个憨实性子。 之前秦淮说过,习武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便是中断了一天都不行,付明轩便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即便秦淮对他的进步诸多夸赞,告诉他歇上一天无妨,他也不肯真的歇下。 有了他作对比,一听到可以歇一天就欢呼雀跃的裴铮等人,立马又挨了宋十三一顿数落。 几人看付明轩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浓浓的幽怨。 秦淮也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不愧是自己的徒弟,真是给自己长脸! 早在除夕的前几天,整个村子各处就被装扮了一番,贴了对联和桃符,挂上了喜字和灯笼,入眼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今日的吃食自然也不会寒碜,林檀香派人到外头买了不少点心和吃食,还有人到林子里猎了野味加餐,最后做了一桌子丰盛无比的团圆饭。 便是阿猛,也跟着过了年,得以加餐,吃上了一顿特别丰盛的饱餐。 众人齐聚,穿着簇新的新衣,吃着美味的饭菜,喝着香醇美酒,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常。ъiqiku 林檀香有些感性,吃着吃着,眼眶就又禁不住有些发红了起来。 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地过这样的团圆年了。 今年,前所未有的热闹,也前所未有的温馨,叫她的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发热。 但是她知道,过了春节,雪臣和清笳就要离开,前往京城了。 他们离开已经太长时间,是时候回去了。 哪怕她十分舍不得,但却不忍心继续将他们拘在身边,困在这方寸之地。 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的。 这次,他们能在这儿陪伴了大半年,林檀香已经十分满足。 秦彧知道林檀香的心思,他心中又何尝没有不舍? 只是,他身为男人,不好过多表现出来罢了。 他伸手,轻轻握住了林檀香的手,感到了丈夫的安慰,林檀香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这才得到了稍稍的纾解。 幸好,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会一直陪着自己。 大家说说笑笑,宋瑾南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并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但他的唇角却不受控制地跟着上扬着。 就像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来了这里,他脸上的笑变多了,也更真诚了。 原本他也会笑,但那样的笑,却更像是一张面具,麻木地戴在自己的脸上,即便是笑,却也从来没有深入眼底。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笑,已经能牵动自己的内心。 他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是一身靛青色的崭新衣裳,料子厚实,针脚细密,做得很合身,也很暖和。https:ЪiqikuΠet 这是林檀香给他做的衣裳。 从夏天,做到秋天,又从秋天,做到了冬天。 每每快换季了,连他都尚未察觉到冷意,她就已经先于一步察觉到了,一身当季的衣裳立马就送到了他的手中。 哪怕爷爷也会让外面的成衣店照着他的尺寸做好衣裳,让大师兄送进来。 但那些衣裳,似乎都没有她做的暖和。 他还记得,自己收到林檀香送来的冬衣时,秦淮一脸不快的神情。 原来,她为了赶自己的这一身,连亲儿子的衣裳都排在了后头。 看到他那不善的神情,宋瑾南的心情莫名变得愉悦。 他垂头,摩挲着自己的的衣角,唇角又轻轻地翘了起来。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待着,似乎,也不错。 然而,现实却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众人一起守夜,过了子时,这才散去,尽兴而归。 除夕过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这一年,以从未有过的愉快和喜悦开始,但这份喜悦,却终究没能延续多久,不过须臾,便打回原形。 夜半时分,他正因难得的喜悦而久久难以入眠,一只信鸽就落在了他的窗户上。 宋瑾南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就睁开了眼,眸中的温情喜悦瞬间一扫而空,转而蒙上了一层幽幽的冷意。 他起身,捉住了那只信鸽,从它的脚下取下了那个卷成小小的纸条,打开。httpδ:Ъiqikunēt 上面是一串十分杂乱又毫无意义的文字,但宋瑾南的唇角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点亮了烛火,拿出了放在床头的《三字经》,翻开,对照着那纸条,神情严肃。 等到把最后一个字对照完毕,这个杂乱无序的纸条就被串成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豁然将那纸条捏碎,捏得指节咯咯作响。 这封来得那么及时的信,让他的梦醒了。 他陡然从那自我虚构的美好中抽离了出来,脸上蒙上了一片灰败与惨白。 他不该忘了,不该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就算,这里的一切再美好,再温馨,也不属于他。 就算他们对自己再好,他也不能忘了,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 他缓缓闭上了眼,一阵夜风吹来,叫他的身子禁不住微微轻颤。 很冷,冷得透骨。 翌日,林檀香主动问起他们什么时候回燕京。 秦淮和兰清笳都愣了愣,一时没回答。 林檀香笑道:“不是娘撵你们,你们离开委实有些太久了,笳儿的家人定然一直挂念着。 你们能在这儿把年过了,娘已经很高兴了,总不好再继续逗留。” 燕京城里,唯一让兰清笳挂念的,大概便只有祖母了。 至于她爹,说句大不敬的话,她常常都想不起来她还有个爹。 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兰清笳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了一阵阵不舍。 她开口道:“等过了元宵吧,既然都已经待了这么久了,也无所谓再多待十天半月的。 到时候天气也会暖和些,行路自然也少些辛苦。” 听兰清笳这般说,林檀香明显开心了不少。 “好好好,那就过了元宵再走。” 第479章:人比人气死人 秦淮一行的行程定下了,兰清笳问宋十三,“师父,您要与我们一道去燕京吗?” 宋十三摆摆手,“不去,那劳什子地方又没有药材可采,我可不喜欢。” 兰清笳闻言顿时一阵失落。 宋十三见她那副失落神色,心里不觉有些感动。 还算这丫头有点良心。 但这股感动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听这丫头低声嘀咕,“我还没把毒术学得炉火纯青,若遇到危险还不能保证能完全自保呢,师父不在没人指点我怎么办呀?” 宋十三:…… 敢情这丫头全都是为自己着想,舍不得他?根本不存在。 什么狗屁良心,都是假的! 宋十三气得一阵吹胡子瞪眼。筆趣庫 兰清笳觉得自己嘀咕的声音很小,但自家师父却是耳聪目明,那些话,他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兰清笳看到他的那副反应,立马也回过神来,当即扯唇,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师父您不在,徒儿会想您的!您就跟徒儿一块去吧。” 宋十三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只回给她一个后脑勺。 兰清笳舔着脸凑上去,继续说软话哄着老人家,希望老人家能回心转意。 她方才不小心嘀咕出来的的确是真心话,但也不代表着她对师父完全没有真心啊。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就算师父待她严苛,但她也的的确确学到了很多。 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小老头,自己对他自然也相处出了感情。 骤然分别,的确有些不舍,如果可以,当然是希望他能跟着一道同行。 然而,这老头儿是个小气的老头儿,心眼跟那针鼻似的,忒记仇。 他认定了自己是别有用心,饶是自己说尽了好话,他都不为所动。 唉,她真的,太难了。 就在兰清笳一阵丧气的时候,宋瑾南从旁轻声插了一句,“爷爷,我想去燕京看看,您能陪我一块去吗?” 宋十三的神色一下就顿了顿,原本任凭兰清笳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松动一下的态度,一下就软了下来。 “你当真想去?” 宋瑾南双眸澄澈,盛满认真,却又异常坚定。 “嗯,我想去,我也想爷爷与我一道去。” 宋十三抚了抚须,瞥了兰清笳一眼,没有立马答应,只含糊道:“我想想吧。” 他虽然说是想想,也没给出确定的回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多半是同意了。 宋瑾南露出浅浅的笑,兰清笳却觉得有些心塞。 自己在这儿废了半天的功夫,花了老鼻子的劲儿都没撬动这颗又臭又硬的臭石头,宋瑾南那小子一句话就成事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最后,宋十三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一道入京。 兰清笳知道,这全都是因为宋瑾南的那一句话。 不得不说,老头子对宋瑾南这个孙儿委实是十分纵容。 只要不涉及医术上的专业问题,凡是生活上的一应要求,只要宋瑾南提出来,他就无有不应的。 大家都瞅准了这一点,若是想要做什么又不敢提,便总是怂恿小师弟开口。 结果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这是老头儿意外所得的亲孙儿,他宠些自然无可厚非。 更何况,宋瑾南还那么聪明有悟性,宋十三讲过的东西,只要讲了一遍,他必然能牢牢记住,可谓一点就通,悟性十足。ъiqiku 他不仅仅是宋十三血脉上的延续,更能成为他衣钵的传承。 对这样一个人,宋十三当然另眼相待。 只是…… 兰清笳看了宋瑾南一眼,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她总觉得他的心思太深,像是别有所图。 只是,这样的想法更多的来源于直觉,要说证据,也只是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某个眼神,某个神态,某些话语罢了。 那些根本算不上证据。 她知道,这种无端的猜测若是宣之于口,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她的这个猜测一直都揣在心里,谁也没说。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若不然,她实在难以想象,师父知道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孙儿实际上别有所图之后,究竟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 察觉到兰清笳的视线,宋瑾南抬眸看来,双眸一派干净澄澈,像是五月的天空,没有半丝杂质。 他弯唇,朝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兰清笳也敛起情绪,回以一笑。 元宵节很快就到了。 原本该是开心热闹的节日,但因为明日他们便要离开,今夜的这顿团圆饭平白就蒙上了一层离别的愁绪。 林檀香撑起笑脸,不住地给他们夹菜,又连声嘱咐他们路上小心,记得添衣,莫要着凉,每顿都得吃好睡好云云。 这一番话听来有些琐碎絮叨,但他们都耐心听着,一一应下。 每一个母亲,面对即将远行的儿女,大概都会这样吧。 以往秦彧的话一直都不多,今夜他也忍不住开口多说了几句。 饭罢,两父子又夜谈了许久才各自歇下。 兰清笳知道,他们的情况特殊,若非有非常情况,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回燕京,更不可能久住。 之后也只能是他们做儿女的多来此地看望他们。ъiqiku 兰清笳窝进秦淮的怀里,低声安抚,“不要难过,我们下次再来看他们便是,反正你整日无所事事,有的是时间。” 什么叫整日无所事事,这话听着,怎么就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秦淮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原本还压在心头有些发沉的情绪也被搅散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早早起身,用过早膳,套上马车,装好行李,便准备出发了。 秦淮和兰清笳朝秦彧和林檀香齐齐行礼,“爹,娘,孩儿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林檀香红着眼点头,秦彧板着脸,一派严肃。 “好了,去吧,我们一切都好,不用多操心。” 秦淮扶着兰清笳,上了马车。 再多的不舍,也总有要分别的时候。 更何况,这也并非什么生离死别,太过忸怩,反而平添伤感,也显得过分矫情了。 第480章:真是一头心机獒 林檀香见儿子儿媳上了马车,一抹眼角,又朝旁边马车而去。 宋瑾南还没有上马车,看到她走过来,神情微微一闪,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一抹隐隐的期待。 他缓声开口,“伯母,您和伯父要保重。” 林檀香笑着点头,“我们身边有人照顾,没什么妨碍。 反倒是你,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到了燕京,有什么需要,遇到什么麻烦,都不要瞒着,只管向雪臣开口,不要委屈了自己。” 宋瑾南轻轻点头。 林檀香又道:“现在春寒料峭,路上越往北也会越冷,记得多添衣裳,不要受了风寒。” 宋瑾南又点头。 “你爷爷是药痴,若是得了什么新药材,必要废寝忘食地钻研,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每天都得按时吃饭,不能叫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说着,她伸手在他的肩上捏了捏,像是在探一探他的肩膀够不够厚实。 她蹙眉摇头,“还是太瘦了。” 宋瑾南轻轻抿唇,“我会好好吃饭的。”Ъiqikunět 林檀香这才笑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头,付明轩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嚷道:“伯母好偏心,都没有嘱咐我多添衣,多吃饭。” 林檀香看着付明轩,他比大半年前明显黑了瘦了,但精神头却好得不得了。 现在这副吃味较劲的模样,当真是取悦了林檀香,叫她笑得更欢了。 林檀香正要开口,也对他叮嘱几句,就听宋瑾南轻飘飘地接话,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 “没错,伯母就是偏心我,你羡慕也羡慕不来。” 付明轩被他这理所当然又暗含炫耀的语气噎了一下,一张黝黑古铜的脸一阵微微抽搐,奈何他嘴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更扎心的是,宋瑾南说的就是事实啊。 林檀香的确是更偏心他,那偏心程度,连师父这个亲儿子只怕都要往后排了。 看到两个小子为自己“争风吃醋”,林檀香乐不可支。 裴铮洛长青简玉恒三位师兄留守此地,他们见付明轩吃瘪,都一脸笑意,原本的那股要做“留守儿童”的苍凉孤寂感都被逗得消散了不少。 秦淮冷不丁掀开车帘子往这边看来,语气有些不冷不热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娘,您和爹回去吧,爹站了这么许久,定然累了。” 秦彧:?? 他有这么弱不禁风吗?他一点都不累好吧! 但是,看到儿子那满脸别扭醋意的面容,他这个当亲爹的,当然只能累了。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时间的确不早了,回吧。” 林檀香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目送他们的马车缓缓驶离,这才与秦彧相协离去。 秦淮放下车帘子,又觉得有些气不顺了。 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虽然娘亲也没少嘱咐他各种注意之事,但那种被分了一半的关爱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发酸。 那宋瑾南不就长了一张迷惑性的小白脸吗?怎么就这么讨自家娘亲的欢心? 兰清笳冷言旁观,见他那副略带孩子气的争风吃醋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 天气很好,马车平缓地前行着,出了千灵山,往官道而去。 这条路秦淮以往没少走,对于沿途的投宿点十分熟悉。 不过为了避免遇上没有房间的情况,他提前派了人到前面要投宿的城镇打点安排。 一行人在夜幕降临之际进了城,住进了已经安排妥当的房中。 连续走了好几天,行路的节奏都不快,晚上也都能住进条件不错的客栈。 一路平顺,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直到第四天的晚上。 洗漱过后,兰清笳一头扎进了柔软的被中,没多会儿就陷入了憨甜的梦中。 但再醒来,却并没有天光大亮。 后半夜,兰清笳被外面一阵异样的尖叫和嘈杂声吵醒。 兰清笳迷迷糊糊醒来,秦淮也被惊醒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我出去看看。” 兰清笳含混地应了一声,便没动了。 他们的人手充足,外面就有人守着,兰清笳并不担心出什么 https:ЪiqikuΠet大事。 很快,秦淮就回来了,神情似有些古怪。 见他如此,兰清笳的心中不觉更加好奇,“怎么了?” “是阿猛。” 兰清笳一愣,“它不是在千灵山吗?” 宋十三一般只有进山才会带上阿猛,这次进京,宋十三就没带它。 秦淮的神色有些无奈,“它一直暗中跟着,方才偷偷溜进了客栈中,被其他客人撞见,受了惊吓。 幸而阿猛没伤人,现在被前辈牵进屋去了。” 兰清笳听得愣住。 “没想到阿猛还有这本事。” 悄咪咪地跟着,没有过早地暴露行迹,便避免了被遣送回去。筆趣庫 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距离千灵山已经够远了,它这才大大方方地现身。 可真是一头心机獒啊。 秦淮重新宽衣上了床,“没事了,睡吧。” 兰清笳的睡意被中断,一时便有些清醒,“你说师父会把它送回去吗?” “大概不会吧,就算真的派人送回去,那些人也未必看得住它。” 兰清笳想想也是,毕竟,它能悄悄地跟上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与其浪费那功夫平白折腾,还不如直接把它带着身边,好好看着。 只有在师父的身边,阿猛才能老老实实的吧。 事实果然如他们所料,宋十三知道其他人管不住它,怕它到时候又到处乱跑,反而容易伤人,惹下麻烦,便决定将它带着一道上路。 但是,阿猛虽然如愿留下了,却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承受了一波成长过程中的“毒打”。 宋十三给它断粮了。 接连三天,阿猛唯一的“食物”只有清水。 这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每次宋十三都端着饭碗在它面前吃饭。 阿猛可怜巴巴地趴着,口中的涎水哗啦啦地淌,眼中盛满了渴望。 兰清笳都禁不住担心,它会不会饿疯了,兽性大发直接扑上去从师父的嘴里抢食。 事实证明,阿猛没有它的名字那么猛,尤其是在师父的面前,它怂得毫无尊严。 即便心中再巴巴地渴望,也半点不敢行动。 第481章:想死你了 阿猛是一只聪明的藏獒,它知道,这时候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加残忍的惩罚。 在主人面前,它要做一只乖巧獒,只有将功折罪了,才能让主人消气,才能有肉吃。 付明轩还是傻子的时候,跟阿猛混得比较熟,彼此之间建立了革命的友谊。 现在,付明轩虽然不傻了,但革命友谊还在。 他看它可怜,便偷偷地弄了些它最爱的生肉去投喂。 看到吃的,阿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口中涎水更是不受控制地疯狂流淌。 付明轩连声催促,“快吃快吃,不要被发现了。” 但阿猛却只是嗅了嗅,眼中明明写满了眷恋,但却还是坚强地挡住了诱惑。 它又趴了回去,脑袋耷拉着,一副自闭的模样。 付明轩见它竟然不吃,顿时急了,拿起那食物不停地往它嘴边凑。 “这是肉,多香的肉啊,你快吃啊,你再不吃,我可就要吃了啊。” 阿猛一边淌口水,一边坚定地闭着嘴,半丝不为所动。 付明轩正在卖力推销地推销自己的美食,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有些凉飕飕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付明轩吓了一跳,一人一獒都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宋十三。 付明轩满眼心虚,阿猛满眼渴盼。 付明轩把肉藏在身后,干笑,“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阿猛。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宋十三觑了他一眼,也没有出声拆穿。 他看向阿猛,阿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尾巴疯狂摆动,完全没有藏獒该有的威武霸气,反而像是一头家养的看门犬。 宋十三语气不冷不热,“看在你还算意志坚定的份儿上,这次就饶过你了。” 阿猛像是听得懂他的话,尾巴摇晃得更凶了。 当看到宋十三背在身后的手上突然多出来的鲜肉时,阿猛的尾巴立马摇得更得劲儿了,整只獒都在地上欢腾地蹦了起来。筆趣庫 宋十三把鲜肉扔到了它的面前,阿猛一边摇尾巴,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吧嗒吧嗒地咀嚼着,吃得可香了。 暗暗藏在不远处的付明轩见了,瞬间就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平衡感。 明明都是肉,为什么自己喂了它不吃,前辈喂的它却吃? 一定是方才阿猛就发现了前辈就在后头,怕被抓现行,所以才忍痛拒绝了自己的投喂。 不愧是前辈养的藏獒,真是獒如其主,都一样精。 经历了主人的一番教训,阿猛十分乖觉,一路上都乖乖巧巧的。 被宋十三牵着,有时候被人围观,它也都一副“爱看就看”的淡定模样,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吱着牙齿吓唬人。 因为它的听话,它的伙食恢复了正常,整只獒吃香的喝辣的,原本就上好的毛皮更是一片光滑油亮,越发威风凛凛。 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他们再次到了杭州城。 之前兰清笳便承诺过,待她从千灵山回京,行经此地,必要再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 是以,他们早早就给云府传信,而云家收到了信,便开始日日期盼。 最是期盼的,便当属云锦心莫属了。 表姐在的时候,自己总能借着表姐的名义出去玩耍。 表姐一走,娘亲和祖母都开始拘着她,整日让她在家中做女工,还要让她学规矩,一整天都被排得满满当当的,片刻不得闲。 云锦心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关得发霉了。 兰清笳无疑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一看到兰清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霎时把这段时间学的规矩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炮弹似的,一下就飞扑了上去。 “笳表姐!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兰清笳被她抱了个满怀,也被小姑娘的热情震住了。biqikμnět 兰清笳的唇角禁不住翘了起来,“我也想你啊。” 云锦心依旧抱着她不撒手,“哼,我才不信呢,表姐若是真的想我,怎么会这么久才回来,你定是乐不思蜀了。” 云锦心的娘亲莫氏见女儿行事这般没规矩,说话也没大没小,即便知道之前两人处得不错,也觉不妥。 她当即出声呵止,“心儿,这些时间教你的规矩全都忘了?怎能这般没大没小?” 云锦心一听到规矩就觉得头大。 她暗暗吐了吐舌,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兰清笳。 兰清笳笑道,“表妹性子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没什么不好的。” 没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女儿,莫氏听了脸上笑意便浓了几分。 莫氏等几位舅母便顺势便与兰清笳聊了起来,兰清笳便一一说起了路上的近况。 几名舅舅外出忙碌尚未归家,便是云长君几人出来相迎,与秦淮寒暄。 云锦心目光一转,恰好与付明轩的目光对上了。 云锦心看到老朋友,当即便走了过来,十分熟稔地拍了拍付明轩的肩。 “又见面了。” 付明轩被她拍得有些不自然,黝黑古铜的面上染上一丝微红。 “嗯,又见面了。” 云锦心听他的语气,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她又有些找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云锦心又道:“你怎么黑了,还瘦了?看着好像还长高了!” 付明轩挠挠头,“我最近在练武,虽然瘦了,但身体却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说到最后,付明轩的语气中微微带上了一丝小骄傲。 云锦心看着他,神情略微古怪。 那种怪异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怪怪的。” 付明轩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唇角微翘,语气尽量平稳,但话音里的一丝小雀跃却还是没藏住。 他说:“我已经好了。” 云锦心先是一愣,旋即陡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咋咋呼呼地惊呼出声,“你,你不傻了?” 其余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来,望着付明轩的眼神都写满了惊奇。 付明轩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更添了一股莫名的骄傲。 他唇角含笑,点了点头,“嗯,我已经不傻了。”筆趣庫 云锦心的眼中瞬间溢出一抹真心实意的欢喜,下意识晃着他的胳膊。 “太好了,你能痊愈真是太好了!” 第482章:我心疼你 付明轩的手臂被她抓着,激动地摇晃。 她的眼中盛满了欢喜,那么直率,那么真诚,那么纯粹。 付明轩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黝黑的面颊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 其余人也都纷纷为付明轩高兴。 只是,莫氏看到云锦心拉着付明轩的手臂,面色还是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这丫头,当真是半点没把自己当女孩子吗? 以前这位付公子还尚是孩子心性也就罢了,现在…… 莫氏很想上前把云锦心拉回来,叫她好生收敛一些。 但是这样又太过明显,只怕要让大家都尴尬。 莫氏正觉一阵糟心,便见儿子云长逸走了上前,向付明轩道喜,然后十分自然地把两人隔开了。 他做得十分自然,没有半丝刻意,当事的两个心大的人都没察觉出什么来,莫氏当即松了一口气。 待回去之后,自己定要再好生叮嘱女儿,务必让她好好收敛收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付明轩走得这般近了。 云锦心并不知道此时莫氏的想法,她的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瞬间,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他是谁?” 付明轩顺着云锦心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宋瑾南那张过分漂亮的小白脸。 宋瑾南又要释放他的妖力了。 付明轩瞬间觉得一阵心塞。 即便不怎么情愿,付明轩还是慢腾腾地开口,介绍了宋瑾南的身份。 付明轩老实,把宋瑾南的身世都说了,没有刻意隐瞒。 云锦心听罢,不禁喃喃,“好可怜,真让人心疼。”Ъiqikunět 云锦心流露出来的神情,让付明轩心头莫名又是一塞。 果然,他的那张脸简直满含欺骗性。 那小子就算以前可怜,但进了千灵山,他就成了团宠啊!半点都不可怜啊! 现在他压根就是货不对款! 付明轩幽幽出声,“我也挺可怜的,怎么没人心疼心疼我?” 云锦心闻言,根本没有多想,踮起脚,抬起手,像是对待小朋友似的,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连语气都与哄小孩一般无二。 “轩轩也可怜,我心疼你。” 付明轩的身子顿时僵住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之时,他的整个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 幸亏他现在脸黑,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就瞧不出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傻子了,再面对云锦心的这般亲近,也根本不能再像当傻子的时候那般坦然。 他不纯洁了。 云长逸不过一个不留神,就没防住她对别的男人动手动脚,瞬间脸就黑了。https:ЪiqikuΠet 他直接拽过笑眯眯的云锦心,有些强硬地把她往前拽。 云锦心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自家兄长往前。 付明轩在原地僵立半晌,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飞快抬步追了上去。 一行人进到正厅,见到了外祖父外祖母。 二老的精神看起来都很不错,身体十分硬朗,并没有什么毛病。 见到兰清笳,二老都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连连询问近况,当然也没有冷落旁人。 除了宋瑾南,其余人都在云府住过一段时间,便是阿猛也是如此,大家的房间依旧依照旧例,云长黎也已经将阿猛的窝安排得妥妥当当。 云锦心领着他们去安顿时,路上又悄悄对兰清笳提到了郭宇凡。 听到这个名字,兰清笳还愣了一下,如果不是云锦心提起,她还真的想不起这号人物。 “他死了,他不知怎的,竟然打开了牢房的门,试图逃跑,被后头的狱卒发现,逃跑的时候一头摔死的。 他涉嫌越狱,最后这事,责任也在他自个儿身上。 便是祖父还念着他这个外孙,也没有立场为他讨公道。 最后是他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来把他的尸身运回去了。” 兰清笳听罢,心头没有什么唏嘘涟漪。 不过就是一个于自己而言无甚瓜葛的人,死了便死了,她没有什么好唏嘘的。 之后,兰清笳某次闲聊,把这件事当闲话对秦淮说了。 秦淮的反应亦是十分平淡。 唯一让他掀起一丝丝涟漪的,便是那位亲自来把弟弟的尸身运回去的郭家大公子。 若他所猜没错的话,郭宇凡能有这般本事打开牢门,或许跟郭家大公子有脱不开的干系。 只有让他自己主动作死,自己才能坐收渔利,不是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当晚,云家为他们办了接风洗尘宴。 晚宴接近尾声,云锦心终于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开口,“笳表姐,过几天咱们一起去踏青吧!现在天气暖和了,景色正是最好的时候!” 她巴巴地望着兰清笳,满眼都写满了期盼。 她已经在府里憋坏了,再不出去走走,她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难得的,云老夫人也没有再继续拘着她,而是开口帮腔。 “最近天色的确不错,你们几个年轻的小辈,不妨出去散散心。” 云老夫人会这般提议,显然是希望兰清笳能多住几日,不要那么早启程上路。 云老太爷也赶忙附和,“对对,我听说最近城外有不少人玩蹴鞠,打马球,你们若是喜欢,不妨也可以攒上几局。 若是对这不感兴趣,自己扎几个纸鸢,到城外放纸鸢也十分不错。” 兰清笳看到两位老人这般殷切的态度,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她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云锦心瞬间就乐开了花儿。 “那咱们是去玩蹴鞠马球,还是放纸鸢?” 既然答应下来了,兰清笳自然就想玩自己喜欢的。 “那还是放纸鸢吧。” 云锦心没意见,只要能出去走走,就算啥事都不干,光走路她都乐意。 若是去玩蹴鞠或马球,第二日便能去了。 但要放纸鸢,首先得先有纸鸢。 倒是也能出去买,但云锦心觉得,出去买的纸鸢根本没有自己做来得有意思。 当然,这所谓自己做,也不是真的完全自己做,而主要是自己描纸鸢的样式。 自己描好花样,其他的流程,就交给擅长此道的丫鬟小厮来。https:ЪiqikuΠet 第二日,她立马风风火火地安排了大家伙儿一起来描纸鸢的活儿。 第483章:是我眼瘸 几位兄长要上课,自然没功夫亲自来描花样,既然她这般兴致盎然,就索性全都交给她来办了。 兰清笳的丹青极好,她倒是想去试试手,但却被师父指派了任务,没法脱身。 兰清笳不去,秦淮自然也没跟着掺和。 是以,最后响应云锦心号召的人,就只有付明轩和宋瑾南两人。 莫氏原本想着有兰清笳在,便是有其他外男也无妨。 但现在,兰清笳没去,竟只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跟女儿单独待在一块。 再要把人打发走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没有这样对待客人的道理。 莫氏当即就让把描花样的地方挪到了四面皆通的凉亭,又多派了好几个丫鬟嬷嬷从旁打下手,更多是为了避嫌。 云锦心看到宋瑾南,面色还是会禁不住微微发红,有点紧张和害羞。 这是对待好看的人的一种本能反应。 不过她性子大方爽利,也没有过分扭捏,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每个人要帮谁画花样,要画几张。 分配了之后,自己也专心画了起来。 云锦心早就想好了要画的花样,低头刷刷刷地画着,颇有一种下笔如有神的感觉。 付明轩却是抓耳挠腮,好容易落了笔,手却不听使唤,画出来的东西,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他抬眼偷偷地瞄向宋瑾南,看到他的画作,手瞬间就是一抖,心中也禁不住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畏惧。 这小子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脑子好就算了,还长得好。 长得好就算了,还多才多艺。 就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跟他的画作一对比,自己的就宛若一团不可言说的玩意儿。 付明轩看向宋瑾南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怨了起来。 宋瑾南似有所感,抬眸看来,付明轩当即就撇开了视线,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瑾南的唇角微微扯了扯,又低头,继续自己手上动作。 付明轩一番努力,还是没能画出像样的作品,顿时一阵泄气。 他探头,看向云锦心。 她已经画了好几幅了,而且看起来灵感极其充沛,画了 https:ЪiqikuΠet一幅立马便继续画下一幅。 付明轩决定先好生观摩一番。 他走上前,指着其中一幅夸道:“你这小麻雀画得很不错,活灵活现的。” 云锦心抬眸扫了一眼,眼神顿时有些幽幽的,“那是雄鹰。” 付明轩:…… 他的面色立马一僵,旋即生硬地强硬圆回来。 “原来是雄鹰啊,难怪那么威猛,呵呵呵……” 云锦心有些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付明轩觉得自己是一番好意,不曾想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他决定要好好挽救一番,他又指向旁边的一幅,“这只大公鸡也很不错,跟这雄鹰一样威猛!” 云锦心:“……那是仙鹤。” 付明轩的舌头闪了一下,眼睛也开始犯抽抽。 这,这是仙鹤? 对着云锦心那灼灼的目光,就算再怎么看着不像,他也不敢说啊。 “这鸭子……” 云锦心怒气冲冲,“这是鸳鸯!” 付明轩:“……我刚刚想说鸳鸯来着,一时嘴瓢了。” 云锦心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画得真的有这么不伦不类吗?” 付明轩立马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是不是,你画得可好了,比我的好多了!”https:ЪiqikuΠet 云锦心看向他的画作,瞬间感觉眼睛受到了冒犯。 我的天,那是什么鬼画符! 自己的画比他的好,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你画得真的逼真了,就跟真的似的!是我眼瘸!” 付明轩一脸恳切地说好话,恨不得把心剖出来以示真诚,但是云锦心却根本不信了。 她盯着自己的画作,原本还觉得似模似样,好看得很,现在再看……嗯,的确是有些四不像。 本来云锦心还对自己做纸鸢兴致勃勃,现在,这么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好失落。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到街上买呢,也省得费这番功夫。 云锦心把目光转向宋瑾南的方向,付明轩明显感到了一种被吊打的危机。 他当即飞快拦了上去,面不改色道:“他画得还没我的好呢,没什么好看的。” 云锦心一把将他巴拉开,看到了付明轩口中那画得还没他好的画,瞬间惊艳到几乎闪瞎了眼。 她认真地看了付明轩一眼,然后下了个结论,“你是真的眼瘸!” 付明轩:…… 嘤,心好塞。 云锦心和付明轩满含希(幽)望(怨)地望着宋瑾南。 对上那两道目光,宋瑾南神色顿了顿,莫名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怎么了?” 云锦心眼巴巴地望着他,“你能不能帮我们画?” 宋瑾南还没说话,云锦心生怕他拒绝,又忙不迭地道:“我们俩画得都没你画的好看。 纸鸢是要放到天上去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咱们到时候都是一伙儿的,我们的纸鸢丑,你也丢人不是? 为了不让大家丢人现眼,所以……” 云锦心满含期盼,付明轩一脸不爽,明明想要阻拦,但却毫无办法。 宋瑾南瞥了付明轩一眼,淡然地点头,“好,没问题。” 云锦心当即一喜,付明轩眼中的幽怨却越发强烈了。 宋瑾南莫名觉得心情有些愉悦。 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明明很不爽他,却又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 付明轩现在的情绪就很到位,刚好能取悦到他。 付明轩和云锦心两个废物都放下了画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宋瑾南身上。 付明轩:我是被迫的,然而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有宋瑾南的技能加持,最后纸鸢的成品非常不错。ъiqiku 雄鹰终于长成了雄鹰的模样,仙鹤也有了仙鹤的尊严。 原本云长君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各种奇奇怪怪的纸鸢,没想到最后反而多了那么个惊喜。 云长君不禁夸赞,“这个老虎画得栩栩如生,是谁画的?” 云锦心&付明轩齐齐看向宋瑾南:“是宋公子/是宋瑾南。” 云长君夸道:“不错不错。” 他又拿起另一个,“这个竹蜻蜓也很是生动,这个又是谁画的?” 云锦心&付明轩:“还是他。” 云长君又夸,“画工很精湛。” “这个蝙蝠……” 云锦心&付明轩:“依旧是他。” 是他是他,都是他! 第484章:能把你底裤都赢走 云长君本想每个人都夸一遍,但愣是没挑出一个他们俩人的画作。 云长君索性直接问,“那你们俩画的是哪个?” 两人沉默了下来,面颊微红。Ъiqikunět 云长逸十分体贴地替他们开了口,“这应当都是宋公子画的,他们画的在那边。” 那边,废稿区。 云长君有些不信邪,走了过去,拿了起来。 原本还想着本着鼓励为主的想法,怎么着也要夸一夸他们。 但看到那边的废稿,云长君沉默了。 真是多亏了宋公子! 不然,他们怕是要遮面去放纸鸢呢——怕丢人。 第二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最是适合出游,一行人一大早就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天气渐暖,春暖花开,绿意爬上枝头。 眼前平坦广阔的草原像是一块天工织就的绿色巨毯,一片广袤绵延,直到天际。 一到了地方,云锦心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彻底放飞了。 兰清笳没有放过纸鸢,动作有些笨拙。 秦淮握着她的手指挥,“往上提,慢慢跑起来,一点点把线放了。” 风筝一点点往高空飞去,兰清笳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 很快,天上就飞满了大大小小的纸鸢。 春风混着草香吹来,将大家的欢声笑语在空中吹散。 “我们来比谁的纸鸢飞得高吧!” 云锦心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她根本不等大家回应,直接就当大家默认了。 她开始铆足了劲儿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飞快放着手中的线,她的纸鸢迎着风很快就高高地飞了起来,远超旁人。 就在云锦心觉得自己的纸鸢飞得最高时,忽的,不远处突然有一只纸鸢超过了她。 她心中一急,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纸鸢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咦?那纸鸢高得,好像有点过分了啊。 那纸鸢飘到了高空,最后随着一阵风,摇摇晃晃地一头扎进了丛林中,消失了踪迹。 原来那纸鸢是断了线的,难怪方才飞得那么高。 云锦心转头看去,在大家身上搜寻了一圈,发现那是宋瑾南的纸鸢。 宋瑾南一副无奈的模样,“我不大会,一不小心扯断了,应该找不回来了。” 不过一个纸鸢罢了,飞走了就飞走了,不值当什么。 云锦心道:“没事,那你再去拿一个,反正都是你画的。” 这不过就是一个小插曲,无人在意。 但无人知晓,在宋瑾南那只纸鸢飞出去的时候,那一头,便有一道黑影往纸鸢消失的方向而去。 很快,那个断了线的纸鸢便被那人捡走。Ъiqikunět 宋瑾南朝纸鸢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笑意微微淡了几分。 放了纸鸢,过了一把瘾,大家都有些累了。 他们便去了附近的庄子,那庄子是云家的产业,这也是他们把放纸鸢的地方选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早就事先通知了管事,晌午,他们刚到,一桌新鲜丰盛的饭菜便准备好了。 众人大快朵颐,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有那精力旺盛的,就又颠颠地跑去爬山摘果子去了。 云锦心和付明轩便属于精力旺盛的那一挂。 兰清笳歇了一会儿,也想出去转转,秦淮便陪她一道去了。 云长君日日念书,倒是难得这样放松休闲的时候,他便拉着云长逸云长黎,还有宋瑾南一块玩纸牌。 他会提议玩牌,一是因为的确许久没玩了,二嘛,自然也是因为宋瑾南落单了。 他是客人,性子又安静腼腆,他们身为主人家,不好把人冷落了。 云长黎摩拳擦掌,“既然要玩,咱们就来点真金白银的,敢不敢?” 宋瑾南有些迟疑,“我没玩过,不会玩。” 云长黎一听,没玩过好啊,没玩过自己才好大杀四方啊! 刚好最近手头有些紧,大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他热切地道:“没事没事,这个很简单,我们教你便是。” 云长君闻言顿觉不妥,“既然瑾南没玩过,我们只随便玩玩消遣消遣便是了,不能平白欺负人。” 云长黎觉得有些遗憾,就听宋瑾南开口,“不妨你们先教我几局,待我学会了再算输赢。” 云长黎当即笑眯眯地答应了。 还不忘以前辈的姿态劝慰,“你别怕,到时候我会手下留情,不会把你的银子都赢光的。” 宋瑾南一脸无害,轻轻“嗯”了一声。 殊不知,最后的结果委实是出人意料,让云长黎有种啪啪打脸的感觉。 一开始宋瑾南的确是一副笨笨的模样,接连输了几把,输的数量还不少,眼看就要把荷包都输掉了。 云长君再次提议把赌约取消,只随便玩玩便是了。 但宋瑾南却说不能扫大家的兴,没有答应。 云长黎正赢得开心,他见宋瑾南都没说什么,自然也跟着把云长君的提议驳了。 可是之后,宋瑾南就像是突然开了窍,局势一下逆转了。 一开始宋瑾南是小赢,后来就变成了大赢,还专门逮着云长黎赢。 没多会儿,云长黎刚刚赢的那些就全都给吐了出去,甚至还开始往外输钱。 云长黎坚定地觉得这小子就是运气好,他非得要把自己的运气掰回来不可。 可是玩着玩着,他的银子一点点地往外掏。 又一把,宋瑾南又赢了,依旧是云长黎一家输。 云长黎脸都绿了,他认命地掏银子,这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已经空了。 想想他一开始还说什么,不会把他的钱都赢光,要对他手下留情。 结果…… 真是老脸不保啊! 云长黎一脸控诉,“你以前真的没玩过吗?” 宋瑾南一脸无害,“没有,这是第一次玩。” “那你怎么能赢那么多?” 宋瑾南:“大概是运气好吧。” 云长黎一阵欲哭无泪,云长君笑得一脸不厚道,“这可是你自己说要来玩真金白银的,我劝你也不听,回去了记得把欠的银子补上。”https:ЪiqikuΠet 云长黎闷闷地应着,“哦,知道了……” 云长逸目光落在宋瑾南的脸上,微微扬眉,若有所思。 这也是个心思比莲蓬还多的同道中人啊。 等付明轩回来,知道了这件事,看着云长黎,一脸痛心,“你竟然能主动提出跟他玩真的?简直是自取其辱! 凡事不认真还好,一来认真的,他准赢,能把你底裤都赢走!” 别问为什么知道,问就是他也经历过…… 第485章:威胁 云长黎仰天长啸,“为什么不早说啊!” 付明轩:“你也没早问啊!” 云长黎正痛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不对,为什么输的人只有我一个?他俩也没输!” 云长逸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好好想想。” 云长黎起先一脸懵逼,等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 因为只有自己赢了他的银子,所以,他就专门反过来赢自己的! 还说什么运气好,全都是假的! 丫的这小子就是黑心芝麻馅儿的,偏偏还长了一副聪明的脑袋瓜子,专门来坑自己! 这锱铢必较,心思拐个百八十道弯儿,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给坑进去的调调,可不就跟自家五哥一模一样吗?biqikμnět 他真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又招惹上一个! 云长黎心中幽怨,很想翻盘,但奈何实力不允许。 脑袋瓜子比不过,便是动拳头,他又想起这小子还有个厉害的爷爷。 要是他回去找宋前辈告状,自己岂不是要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算了,还是默默地把这个亏吃了吧,就当长个教训了。 只是,原本就紧巴巴的手头,这会儿是更加紧了。 而他们正讨论的对象宋瑾南,独自走在庄子里,因为方才的大杀四方,还有云长黎那番难以置信又憋屈至极的神色,他的心情很是放松。 唇角甚至禁不住微微地上扬着。 就在这时,他的脚边忽的扔来一块石头,他抬眸望去,一道黑影飞快在某个方向消失。 宋瑾南面上轻松惬意的神情骤然僵住,唇角的笑意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在原地僵立了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后岭的方向而去。 待他走到了隐蔽处,一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宋瑾南抿着唇角,声音很低,“纸鸢你没有捡到吗?我已经把最新的药方夹在上面了。” 那黑衣人并不答他的这话,而是对他下了另外一个指令。 “想办法让付明轩落单,我们要在他回京之前把他抓住。” 宋瑾南的拳头再次握紧,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对方直接又抛下来一句。 “不然,那人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宋瑾南的喉咙像是被陡然扼住了,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黑衣人没有再多停留,也没有再多说半个字,又像是来时那样,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一阵风吹过来,宋瑾南的脑子被吹得一阵清醒。 他闭了闭眼,周身又开始泛起了一阵冷意。 一行人从庄子离开,进了城之时,夜幕已经降临。 杭州城的繁华热闹开始慢慢显露,街道两边遍布各种小摊,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路过小吃街时,一阵阵浓郁的香味霸道地穿过马车帘子往里钻。 为了不走夜路,他们并没有在庄子里吃饭,这会儿进了城,自然已经饿了。https:ЪiqikuΠet 被这香味一勾,馋虫更加叫得凶猛。 今天是被长辈们允许的放纵之日,之后可不一定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云锦心当即让车夫停下,后头的马车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云锦心直接下了马车,走到哥哥们的马车前,眼巴巴地提议,“我们在外头把饭吃了再回吧。” 几人见她那嘴馋的模样,不禁失笑。 他们便从善如流,答应了下来。 让车夫把马车先赶回去,顺便给家里传个口信儿,他们一行便去了飘香楼,点了一桌席面,大快朵颐了一番。 马车已经赶回去了,这里离家里也不算远,他们便一路散步着往回走。 赏赏景,消消食,也是不错。 街上有不少玩杂耍的,胸口碎大石,口吞长剑。 云锦心以前没少瞧,但她天性喜欢热闹,看到大家都围着瞧,她也忍不住往人群里挤,到前头驻足围观,拍手叫好。 付明轩对这些更是兴趣十足,跟着云锦心一块挤进去,眼睛瞪得溜圆。 云长逸本是想把云锦心拉回来,待奈何她太滑溜,身形又小巧,一下就钻进去了。 他也想挤进去,护在她的身侧,但他没有付明轩那样的蛮力,也有些不喜欢与人互相拥挤,他便被挡在了稍外的一层,没能挤进去。 他蹙着眉,心想待会儿把人逮住定要牢牢地抓着,绝对不会再让她乱跑。 那杂耍之人忽的从嘴里吐出一串火苗来,然后“嗖”地一下又收了回去。 这一番绝技,瞬间惹来旁人一阵拍手叫好,云锦心也瞪大了眼,兴奋地连连叫好。 就在气氛正是热烈之时,紧挨着杂耍人的某个人身上,忽的蹿起了一簇火苗。 那人发出了一声大叫,然后就当场打滚了起来。 变故便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周围本就围着很多人,那人的这番变故,瞬间让现场乱了起来。 百姓们一阵惊慌,拼命地想往人群外挤,而外面的人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在往里挤。 很快,有人被挤得摔倒,呼喊声,叫骂声,还有孩提惊吓后的哭闹声,四处响起,混在一起。 按理说不过一个小小的意外,不应该会迅速演变成这般混乱模样才对。 可是,一切却是发生了,不过在瞬息之间,就变得有些无法控制。 秦淮当即把兰清笳拉到怀中,抬手挡开人群,护着她往外。 云长君等人也瞬间被这番变故吓到了,他们飞快地搜寻云锦心的身影,但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天色又是一片昏暗,方才还能看到的人,现在哪里还找得到?ъiqiku 他们顿时慌了,面色一下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人群往外涌,他们却在拼命往里挤,口中疾呼。 “心儿!心儿你在哪里?” 然而入耳的全是一片喧闹嘈杂,根本没有捕捉到半句熟悉的声音。 云长黎好歹是习过武的,他当即一个飞身,踩着身边人的肩膀便跃到了方才杂耍人卖艺的地方。 他目光如炬,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但却一无所获。 他以手做喇叭状,朝着人群高声呼喊,“心儿!你在哪里!明轩,你在哪里?听到了吗?听到了应一声!” 付明轩是与云锦心在一处的,只要找到付明轩,就能找到云锦心。 然而,耳边依旧是人群的嘈杂声。 第486章:就是冲着你来的 其他人也跟着呼喊了起来,寻找自己走失的亲朋。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处,越发叫他们难以辨别。 云长逸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比现在更加着急,更加慌乱的时候。 以往的运筹帷幄,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事发的第一时间,付明轩就拉住了云锦心,想要把她护住。 但一股突然的冲力将两人硬生生挤开,付明轩慌张地要抓住她的手,却是徒劳。 云锦心挤在人潮之中,着急地往后看,只能看到付明轩要努力拨开人群朝她这边来,口中呼喊着她的名字。 但人群太乱了,他们被人群的巨大推力挤得越来越远。 很快,他们就远离了一开始的地方,远离了云长逸等人的视线范围。 之后,云长黎扯着嗓子大喊,也都无济于事,他们根本没听到。 付明轩看着云锦心被一群人簇拥着,一开始还以为是慌乱的民众,直到云锦心朝他发出了惊慌的呼救,最后被其中一人一掌劈晕,付明轩才陡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他瞳孔猛缩,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拼命巴拉开身前挡路的人,疯了似的往前挤。 那些人架着被劈晕的云锦心,面上一副关切备至,满是急切的模样。httpδ:Ъiqikunēt 此时到处一片混乱,也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 就算真的有人注意到了,大概也不会多管闲事。 那些人越走越快,眼看就要把云锦心带走了,付明轩瞬间爆发了周身的气场,再不顾其他,拼命挤开挡路的人,抬步朝那方向追了过去。 那些人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付明轩双目赤红,满心急切,根本什么都顾不上,直接追了进去。 巷子一片幽深,付明轩跑得满头大汗,一颗心都急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他忽见前方不远处墙角下躺着一个女子。 正是云锦心! “心儿!” 付明轩疾步追上去,急切地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伸手探到她的鼻息上,一派平稳,只是昏过去了。 付明轩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才刚松了一半,身后就传来一道劲风,朝他脑后袭来。 付明轩本就心怀警惕,他当即闪身一避,那棍子便挥了个空。 他从怀中飞快掏了一把,“看我迷药!” 随着他的一声呼喝,身后之人原本第二下要朝他招呼来的棍棒一下收住,立马抬手遮面,身子连连后退。 然而,付明轩的这一下却是个虚招。 他身上压根没有什么迷药。 几人意识到被骗了,当即面色扭曲,再次朝他围拢而来。ъiqiku 付明轩一脸惊吓,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呼喝着,“不要过来,小心我的迷药!” 说着,他就又往怀里掏了一把,把什么东西朝他们的方向撒去。 这次,没人相信他。 然而,下一瞬,他们便觉得眼睛一疼。 艹!进沙子了! 付明轩身上的确没有迷药,但他刚刚悄悄在地上抓了一把,一手新鲜热乎的沙子,全都糊了他们满眼。 趁着他们被迷了眼的这片刻功夫,付明轩当即抱起云锦心,拔腿撒丫子往巷子出口跑。 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救命啊,人贩子趁乱拍花子了!” 只要他跑得够快,跑出这条巷子,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得救了! 身后的几人面容扭曲,狠狠揉了一把眼睛,当即就朝他追来。 怪他们,真是大意了,压根没把这小子放在心上,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付明轩这段时间勤加习武,下盘稳健,跑起来比以前快了不少。 但他怀里还抱着个人,身后的人又都是有功夫的,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他们。 几人也怕他真的把人招来,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捡起一块石头,往他的脚踝上狠狠一掷。 付明轩脚上一个趔趄,身子一个不稳,朝前扑去。 在扑倒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护住了怀里的人,让自己整个人朝地,他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云锦心却被他护着好好的。 因为这一摔,身后的人也很快追了上来,将两人围住。 他们作寻常百姓的装扮,正是方才趁乱混在人群中的人。 只是此时,他们的脸上尽是一片森然的冷意。 付明轩下意识将云锦心护着,怒目而视,“你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几人心道,我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但他们却不会贸然开口,他们要把人带走,却不会公然带走,要做出一副是冲着拐卖女子来的,把付明轩一并带走,也不过是因为他倒霉,刚好撞上了。 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只当这是一起普通的拐卖案。 为了做戏做全套,他们的人也已经趁乱抓了一些其他女子。 付明轩见他们目露凶光,一语不发,一副不想要多费口舌,只想马上动手的样子,心头顿时禁不住微微一紧。 如果他是一个人,大不了便放手一搏,自己定然不会畏惧。 这段时间自己好歹也是苦学了一番,再不济,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弱不禁风。Ъiqikunět 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还要确保云锦心的安全。 现在也并非缠斗的时候,最主要的是要把云锦心救出去。 对方人多,又拿着武器。 虽然不是刀剑,但木棍同样杀伤力十足,自己跟他们正面对上根本不占半丝优势。 他们没带剑,是为掩藏身份,更是为了抓活的。 若是一不小心把付明轩捅死了,他们带一具尸体回去,也无法交差。 付明轩眼珠子一阵咕噜噜地转,只能故技重施。 有人眼尖,看到付明轩的手又要往地上抓,条件反射地往后躲。 下意识躲了之后才回过神来,当即怒声,“这小子又想搞小动作!” 被识破了,付明轩也只能破罐破摔,即便知道没用,还是朝他们甩了一把沙子。 果然,他们已经有了防备,自然不会再被迷了眼。 几人怒目而视,“动手!” 手臂粗壮的棍子朝他抡了过来,付明轩当即抬手,想要趁机反手将棍子抢过来。 对方的棍子举到半空,某个方向忽有一粒石子打了过来,正正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他的手上登时一软,那棍子就有些握不住了。 付明轩本就打算将棍子抢过来,有了这个助力,他当即利落出手,一把握住棍子,一个用力就叫那人脱了手。 第487章:你有这么好心? 顺利夺过了武器,付明轩心头一喜。 他一手撑地,翻身而起,手中的木棍利落地挥了出去。 周围的几人都没有十分戒备,因为觉得付明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却没想到,局势陡然之间就发生了逆转,几人尚未回过神来,付明轩的棍子就朝他们招呼来了。 付明轩的初次出击打的就是出人意料,措手不及。 是以他的力道很猛,几乎耗尽了全力,那些人挨了一棍子,顿时身子一缩,闷哼出声。 付明轩不敢大意,当即又挥舞出了第二下。 但这次他们已经有了防备,付明轩的袭击就没那么轻易成功了。https:ЪiqikuΠet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之人,身上都是一身好功夫,之前一直收着势,不过是为了保证付明轩全须全尾罢了。 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手底下吃了暗亏,几人骨子里的凶性一下就冒了出来。 就算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他们也不打算留情了,一顿好打,必少不了! 付明轩一开始靠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占了上风,但几人不再留情之后,付明轩就立马落了下乘。 他习武的时间毕竟还短,就算天赋再高,再刻苦,也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还人多势众。 手背被重重一击,他痛哼一声,手中的棍子险些脱手,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若棍子被夺了,自己就真的只能沦为刀俎了。 紧接着,后背,腰腹,肩膀,都挨了几棍。 尤其是肩上的那一下,火辣辣的,叫他的手上越发脱力,几乎使不出什么劲儿来。 腿上又挨了一下,“扑通”,他整个人跪倒在地,想要站起来,膝窝却疼得厉害。 他要拄着木棍站起,却听“当”一声,手中木棍被人击飞。 那震颤的余力震得他一阵抽疼。 几人痛打了一通,这才稍稍解气。 一人开口,“好了,把这小子打晕,速战速决!” 付明轩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朝他举起棍子,再次朝自己抡了下来。 他有些绝望地等着最后的那一击,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那人手中的棍子再次脱手。 暗处又有一粒石子飞了出来,打在他的手腕上。 “是谁?!” 几人目光惊醒,四下搜寻。 还不待他们往石子的来源处搜寻,巷子口处就忽的出现了一行人。 那行人赫然是官差! 付明轩眼见,一下就看到了,他当即扯着嗓子大喊,“救命,他们是人贩子,要趁乱拐人!” 付明轩的这一吼,瞬间就让官差们朝这边而来。 几人心头大骇,当即顾不得其他,低呵出声。 “快把这小子带走!” 付明轩却已经重新捡起了那木棍,朝他们挥舞起来。 因为他的不配合,几人根本靠近不得,而那头,官差们已经拔刀朝这边跑来,巷子口处也涌来了更多的人。 几人暗啐了一声,眼中纵然满是不甘,却也不能多留,转身疾奔而去。 一部分官差在后面紧追不舍,一部分人则是停了下来,询问查看付明轩的情况。 直到现在,付明轩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才彻底放松了下去。 这一放松,方才还能忽略的疼痛瞬间齐齐涌了上来,火辣辣的。 付明轩一边摇头说“没事没事”,一边疼得倒吸冷气。 他急急地看向身边躺着的人,她的呼吸均匀,依旧昏迷着,半点没有受这些惊吓的侵扰,付明轩顿时又觉得,身上的伤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最先赶来的,是宋瑾南。 他抿着唇,沉默地看着付明轩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痛得变形的样子。 周围是不认识的官差,付明轩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没有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 结果余光瞥到了宋瑾南,他咣叽一下,又摔了下去,顿时疼得连连吸气。biqikμnět 付明轩好容易作一回英雄,结果半点英雄的潇洒气概都没有,反而一副狗雄样。 尤其是这副狼狈模样还被宋瑾南看到了,付明轩顿时就有种被人揭了老底的尴尬羞愤。 可恶,又要在宋瑾南这里留下狼狈的印象了。 宋瑾南沉默地走上前,站在他面前,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付明轩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傲娇。 “我没事,刚刚就是一时分神,这才摔了,不过就是区区几个毛贼,岂是我的对手?我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话虽这么说,他却一时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方才腿上挨了两下,真疼。 宋瑾南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瓷瓶,递到他的面前。 付明轩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神色又带着那么一丝警惕。 “这是什么?” 宋瑾南言简意赅,“止疼的。” 付明轩还是梗着脖子,“我身上没什么伤,一点儿都不疼。” 宋瑾南默了默,缓声开口,“你方才疼得脸都变形了。” 付明轩觉得自己像是被揭了伤疤,面容禁不住僵了僵,张嘴想要反驳,但在他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最后一下泄了气。 算了,都被他看到了,再怎么遮遮掩掩也没用了。 付明轩有些狐疑,“你会这么好心?” 宋瑾南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朝他伸着手,无声地固执。 付明轩嘴上抱怨,但却还是相信他不会害自己。 他接过瓷瓶,倒了一粒吃下。 不愧是好药,没多会儿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付明轩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虽然在深受宋瑾南的天才阴影笼罩的时候会暗搓搓地看他不顺眼,但现在自己也算是受了他的恩惠,他有些别扭地开口。 “多谢了。” 宋瑾南眼睫轻垂,片刻,低声道:“不用。” 他没什么值得他谢的。 宋瑾南这副过于沉默的模样并没有让付明轩觉得奇怪,在他看来,宋瑾南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ъiqiku 付明轩又道:“你给心儿看看,她昏睡了许久,是不是被那些人下了什么药?” 宋瑾南依言蹲身,给云锦心诊断了一番。 “她只是被打晕了,没有中迷药,过一会儿自然就会醒。” 付明轩听了,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第488章:从英雄变狗熊 很快,秦淮一行人就闻讯赶来。 众人看到他们三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云锦心,一颗心当即就又提了起来。 云长逸的脚步匆忙凌乱,整个人半点没了往日的沉稳镇定。 “心儿怎么了?” 付明轩忙道:“没事没事,她只是昏过去了,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云长逸伸手探到她的鼻息,感觉到她的呼吸均匀,又见她面容恬静,不似有什么痛苦之色,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秦淮沉声,“方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付明轩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云长逸等人听得面色禁不住一阵乌云密布,心头更是禁不住一阵后怕。 好险!Ъiqikunět 云长逸望着付明轩,朝他抱拳一礼,语气郑重,“多谢付公子挺身相护,若非如此,心儿只怕……这份恩情,在下感激不尽!” 付明轩见他这般郑重其事,神色一时有些无措。 “不,不用……我,我与心儿是朋友,这都是我该做的,而且……” 付明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地打住,面色有些异样。 似觉得自己的这话结束得有些太突兀,顿了片刻,他才将这话圆了回去,“而且不论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秦淮望向他,神色间若有所思。 他方才的面色微微异样,显然方才要说的不是这话。 他只怕是对某些事情有所隐瞒。 秦淮倒不怀疑他的心性,觉得他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隐瞒。 他猜,那些话,定然是不好当众宣之于口。 兰清笳的目光却是落在宋瑾南的身上。 方才事发之后,大家都在附近找人,宋瑾南却也一道失踪了。 只是从刚刚付明轩的叙述来看,宋瑾南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而是在事情结束之后才第一时间赶来。 他方才去了哪里? 只是被人群冲散了吗? 方才事发之后他能第一时间赶来,也是巧合吗? 兰清笳片刻便收回了目光,只是心中的疑虑却越积越多。httpδ:Ъiqikunēt 幸好大家都没事,也算是有惊无险,这便是再好不过的。 很快大家就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没事。 付明轩方才的叙述轻描淡写,也没提到自己受伤了。 被云长黎拍了一下肩,他顿时龇牙咧嘴,痛呼出声。 大家见此,这才知道他手上了。 连声追问他伤势如何,他又连连摆手表示只是小伤——主要是不想在自家师父面前显得自己太弱。 真正回去之后,才发现他口中的小伤根本就不是小伤。 后背上,腰腹上,和肩膀上都是伤,一片淤青,膝盖上的伤更是直接肿了,幸而没有伤到筋骨,但也要好生静养上十天半月才能挪动。 宋十三拿了药酒给他推拿,付明轩原本还绷着说只是小伤,直到宋十三下手给他推拿,他终于忍不住,嗷嗷痛叫出声。 “轻点,好疼,疼死了……” 宋十三木然地板着脸,“疼就给我忍着!” 付明轩可怜兮兮的,“您稍微轻点儿……” “轻了能好得快吗?现在知道疼了,当初怎么那么能耐,逞那英雄。 学了几天功夫,就当自己天下无敌了?这次没把你的小命搭进去,算你命大!” 付明轩被训得蔫头耷脑,口中却忍不住辩解,“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儿被抓走吧! 反正我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什么,心儿没事就好了。” 宋十三哼笑一声,“倒是知道英雄救美。” 付明轩面上有些不自在。 “既然当初那么英勇,这会儿也别怂,不就是一点子皮外伤,至于嚎得那么大声吗?” 付明轩又是一阵倒吸凉气。 当初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一腔的孤勇,当然觉得什么疼痛都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现在已经安全了,当初的那股子勇气一下被抽光了,他当然就从英雄变狗熊了。 就在付明轩一声声惨嚎叫得热闹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道略有些着急的女声。 “前辈,您就稍微轻点吧!” 付明轩一听到这声音,原本的惨嚎一下就咽了回去,整个人立马调到了静音状态。筆趣庫 是云锦心。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付明轩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自己好容易挣下的英雄形象啊,就因为自己的这几声惨嚎,全都化为乌有了! 付明轩顿时觉得身上的疼痛一点都不疼了,他只觉得懊悔不已! 不就是那么一星半点的疼吗?自己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他艰难地绷着声音开口,极力挽尊,“我其实也没多疼,就只是像蚊子咬似的!” 然而,他的这话,配上他方才那番鬼哭狼嚎,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谁家的蚊子有这样的威力,能把他咬成这样? 那这蚊子怕不是成精了吧! 外面的云锦心听他这话,心中禁不住升起一阵阵异样的涟漪。 都是因为自己,他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却还是依旧强撑着,不肯表露出来,免得叫自己担心。 他怎么这么好呢? 宋十三给他擦完了药,往他背上盖了一层薄毯,云锦心这才进了屋。 刚进来便是一阵刺鼻的药味,看到付明轩可怜兮兮地趴在床上,一只腿还包扎着厚厚的纱布,不能动弹的样子,云锦心立马就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阵发酸。 “还疼不疼?” 付明轩当即坚定地摇头,“不疼了,真的,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他一副生怕她不信的语气,云锦心听得却越发心疼。 方才他与宋十三的一番对话,云锦心也都听在了耳里。 自己遇到危险,他这般义无反顾,半点都不曾考虑自己的安危。 云锦心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包裹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那样的感觉很奇妙,又有些陌生,像是感激,又不仅仅是感激,让她一时之间品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她望着他,低嗔了一声,“真是傻子。” 第489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那些拍花子的人,最终还是没抓住,让他们逃了。 不过幸运的是,那些其他被趁乱拐走的小姐们都找了回来,没有出什么大事。 只是有百姓在混乱中受了伤,索性也只是轻伤,没有酿出人命。 云家人都一阵暗恨,平白叫那些人逃了。 有官差上门,让付明轩对那些匪徒的样貌进行了一番描绘,将那几人的容貌还原了出来。 对他们的通缉令,也随之发了下去。 因为付明轩的意外受伤,他们的行程又被耽搁了。 付明轩身上的伤不算特别重,但腿上的伤不能大意,即便没有伤筋动骨,也得好生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免得之后留下什么后遗之症。 他身上各处一开始的确肿痛得厉害,但宋十三的药也不是吃素的,很快那股子肿痛就消减了。 只不过尚未好全,还得每日推拿,把於伤揉开。 因为付明轩救了云锦心,云家对他很是感激,对他也越发周到。 当然并非之前云家就待他不周到,只是以前的周到只是把他当客人,现在却是多了许多感激。 之前待他更多的是客气,现在却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尤其是云锦心的娘亲莫氏,心中对付明轩无比感激。 连带着,云锦心每日来看付明轩,她也没再阻止了。 云长君等几兄弟也常来,付明轩所居的这院子顿时一片热闹非常。https:ЪiqikuΠet 即便他不能下地走动,也半分都没感觉无聊,反而觉得比之前更加有趣了。 付明轩身边没有贴身照料的小厮,云家便派了一名机灵的小厮来照料,无微不至。 付明轩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一身伤委实伤得值。 刚送走了云家兄妹,付明轩的嘴里还满是香甜的点心味。 云锦心每日定时来看他,每次都会带上不重样的点心。 付明轩以往觉得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但现在他却觉得,点心真香,尤其是云锦心亲手做的点心,真是香死了! 该到了上药的时候,付明轩便趴在了床上,露出裸露的上半身。 那上面的淤青依旧明显,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 小厮小心动手,给他上药,轻轻揉搓。筆趣庫 付明轩趴在床上,一脸傻笑,半丝疼痛也没感觉到。 正在他神游天外,呵呵傻笑的时候,忽的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的傻笑一下就变成了闷哼。 他连连倒吸冷气,“轻,轻点……” 身后,一道疏淡的声音传来,“此处淤青未散,太轻起不到效果。” 付明轩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下意识就要鲤鱼打挺地翻起来。 但他只翻到了一半,就被按了回去。 “别乱动。” 付明轩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心中更是一阵阵泛狐疑。 “怎么是你啊?阿元呢?” 阿元就是云家给付明轩安排的小厮,方才明明就是他在给付明轩推拿,怎么一转身就变成了宋瑾南? 宋瑾南淡淡道:“他的手法不到位,我把他打发了。” 付明轩嘀咕,“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啊。” 宋瑾南:“在你咧嘴傻笑的时候。” 付明轩:…… 他黝黑的面皮禁不住微微泛红,整个人更加不自在了。 他总有一种被宋瑾南一眼看穿的感觉。 而且,宋瑾南突然那么好心地来看他,还帮他推拿按摩,付明轩总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心的感觉。 付明轩心里这么想,嘴上便也跟着问了出来。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心?你如果想让我做什么事就直说,不用这么迂回。” 不然,他心里头总瘆得慌。 宋瑾南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长长的眼睫轻轻垂下。 片刻,他轻声开口,“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心机很重的人?” 付明轩一下愣住了。 他反应过来,定是自己方才的话让他多想了。 付明轩顿时有些急切,赶忙道:“不是不是,你别瞎想啊,我就是开玩笑…… 虽然你心眼的确……不是,我是说,你很厉害,脑瓜子聪明,以前没少坑我们。 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闹,我们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却并没有真的觉得你心机重! 我们那是羡慕嫉妒,嫉妒你聪明,真的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宋瑾南听着他的这略显急切的解释,眼睫轻颤,一股微微异样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片刻,他才笑了一下,恢复往常神色,用略显欠扁的语气道:“果然太聪明也是一种苦恼。” 付明轩听他这副语气,又抬头觑了一眼他的神色,看他的确不像是多想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筆趣庫 付明轩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不过,你真的没有什么要找我帮忙的吗?你直接开口,我不会拒绝的。” 不用这么亲力亲为地来给他按摩,让他怪别扭的。 宋瑾南反问,“真的?” 付明轩一见到他的那副神色,不自觉又有些犯怂,“当然,也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要是让他上天摘星星,他可做不到。 宋瑾南见他那副明明很怂,却还是迎头直上的样子,心口微微潮热。 他忽的弯唇笑了一下,轻轻摇头,“我没有什么要找你帮忙的。” 付明轩还是有些不信,“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不想因为你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付明轩听到他的这个回答,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宋瑾南脑子又没坏掉,怎么会突然之间转了性,开始对他嘘寒问暖起来了? 有了这个理由,付明轩一下就放心了。 不过,付明轩心里却陷入了一股莫名的挣扎犹豫之中。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伤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可同时,他心里又莫名不想要那么快离开,想要在这里多待久一些。 这样的话,他就能与心儿多待些时日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他却只敢留在心里暗自奢求,半点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宣之于口。 尤其是对云锦心,他更是不敢多言。 小小少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诸事不知,毫无烦恼的傻子。 他渐渐明白了自己这样的心思意味着什么,也会开始思考两个人的可能。 思考过后,他颓丧地发现,两人之间,似乎隔着鸿沟天堑。 第490章:他就是个穷光蛋 如果以前他还是宰相府的公子,他大概会十分有底气地幻想两人的未来。 但是现在,他爹不再是宰相。 哦不,准确地说,他应该说是没有爹了,他被亲人抛弃了。 他现在既没有亲族作为依仗,又没有金银财产傍身,更没有功名官职在身。 说白了,他就是个穷光蛋。 若非师父仁心,愿意收留他,教导他,他只怕连现在的这身体面都没法维持。 可就算有师父的帮忙,最终也只能靠他自己立起来。 他现在,还远没有成长起来,甚至连自己都无法顾全,又有什么资格去想其他?httpδ:Ъiqikunēt 云锦心虽然不是出身官宦世家,但是她却是富贾出身,日子过得优渥自在。 云家这样的人家,凭什么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穷光蛋? 付明轩很有自知之明,一想到这儿,他心头原本的甜蜜火热一下就熄灭了。 他愿意努力,愿意一步步地往上爬,可是,云锦心这个年纪已经要开始议亲了,她等不了自己。 更何况,她又为什么要等自己呢? 她对待自己,大概只是像以前那样,只把他当成一个傻子,根本没有男女之防吧。 付明轩突然就黯然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就变成了一颗蔫耷耷的小白菜。 宋瑾南不是话多的人,即便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也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却并不开口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他连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还是不要去管别人的事了。 更何况,他与他们,也不宜走得那么近。 迟早,都是要分道扬镳,反目成仇的,不是吗? 或许,这一次,他就不应该心软,暗中帮忙。 对方这一次没有抓到付明轩,也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之后,还会有更过分的事情。 自己能暗中帮忙一次,又能帮忙几次? 若是让对方知道是自己所为,那么…… 宋瑾南的唇瓣紧紧抿着,眸中神色晦暗难明。 他突然起身,“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还是让阿元来给你按摩吧。” 说着,也不等付明轩反应过来,他直接就起身,快步离开。 脚步匆忙,仿似有人在后面撵着他似的。 付明轩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春伤秋之中无法自拔,一下就被宋瑾南这突然的动作拉回了思绪。 什么事情急成这样? 最后还是阿元来给他按摩上药,经过两人的对比,付明轩也感受到了双方前后的不同。 阿元生怕他疼,动作有些畏首畏尾,不敢下死劲儿,这就有些不痛不痒了。 等终于把药上好,一套按摩完成了,付明轩趴着身子昏昏沉沉的,便有些昏昏欲睡。 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继续想云锦心的那一茬,他便开始想其他的事。 这一想,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忽略的一桩事。 那个想法原本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当时有太多闲杂人在场,他便没有说。Ъiqikunět 之后就一下子给忘了。 现在,倒是让他突然想起来了。 付明轩当即也没了睡意,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对阿元道:“阿元,去帮我给师父传个话,说我有事要找他,请他来一趟。” 阿元应了一声,便动作麻利地去了。 没多会儿,秦淮就来了。 只不过,来的不仅仅是他一人,兰清笳也一并来了。 秦淮先是问了一番他身体的情况,确保他养得很好,没有受到什么慢待,这才问起了其他。 “你特意让人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付明轩朝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阿元,你在外面守着,没什么事的话不要进来打扰。” 阿元当即就乖乖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两人见到他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禁若有所思。 看来,这件事定然不小。 若是他们所猜没错的话,他要说的事,或许跟当夜之事有关。 果然,付明轩神色紧张,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我怀疑当晚那些人,其实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把心儿和那些女子抓了,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秦淮与兰清笳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 关于这件事,秦淮与兰清笳也怀有疑虑,秦淮也派出了人追查,只不过暂时没有追查出满意的结果。 他们没有对付明轩言明,也是怕他没法安心养伤,心神忧惧。 没想到,付明轩自己也产生了这样的推测。 秦淮也压低了声音追问,“你为何会有这个猜测?” 付明轩开口,“原本我也并没有怀疑,只当那些人就是拍花子的。 但最后,官差出现的时候,那些人情急之下喊了一句‘快把这小子带走!’ 当时情况紧急,正常的人贩子,要么直接逃了,就算不甘心,也只可能想法子去抓心儿才对。 可是他们却把矛头指向我,即便官差来了也不甘心就此逃了,非要把我抓住才肯罢休。 这样的情况,就很反常了。” 付明轩虽然没有宋瑾南难么聪明,但他也不傻,这样一个反常的情况,已经非常能说明问题了。 当时他就察觉到了,只是人多不便明言。 这段时间被云锦心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整个人都沉浸在那股子飘飘然的欢喜之中无法自拔,脑中都被糖糊了,这会儿才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付明轩提供的这条线索,几乎已经彻底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些人,就是冲着付明轩去的。 他们制造了这一起混乱,想要借着拍花子的名头,把云锦心和付明轩一并劫走。 加上其他小姐的失踪,也都会让这件事变成是一起普通性质的拐卖事件。 若这件事成功了,大家只会当付明轩的失踪是为救云锦心所致,不会多想。 现在,事情没有成功,对方在最后露了破绽,这才让他们撕开了这件事的阴谋。 秦淮的面色很难看。筆趣庫 付明轩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唯一的一点只能是,他的药人之身。 “如果对方真的是冲着你来的,要么,是你的药人身份已经泄露,这才被人觊觎。 要么,只能是另外一个更加糟糕的可能。” 付明轩一脸紧张,“什么?” 兰清笳接了秦淮的话,缓声开口,“当初的药人团伙尚未被清缴,甚至,对方还想继续饲养药人。” 第491章:有高人暗中相帮 付明轩的面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就又回到了原点。 想到那些记忆,付明轩的面色禁不住一片发白。 他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自己的药人身份被人所知晓,那自己无异于就成了那些人眼中的香饽饽。 对方只要不死心,自己就随时都陷入危险之中。 而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对兰清笳下手,一是因为兰清笳的身份特殊,得手的难度大。 二是因为他们想要隐藏自己的目的,不想暴露自身。 兰清笳一旦出事,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们的目的。 而针对付明轩的这一场算计,却是加上了云锦心和其他失踪小姐这些障眼法,若是进展顺利,要想蒙混过去也并非不行。 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也想到了那潜藏在背后的危险,面色不觉十分难看。 付明轩想到什么,忙又道:“对了,当时我本已陷入下风,差点就要被他们打晕带走了,幸亏有高人暗中相帮,我猜那些官差也是那人喊来的。” 秦淮和兰清笳都微微诧异。 “再说详细些。” 付明轩挠挠头,“这,再详细的我也说不上来了,当时那人在暗中扔石子,两次救了我,只是那人没有现身,我也不知道是谁。” 秦淮和兰清笳的神色若有所思。 对方既然要救他,又不现身,为什么? 而且,要救却又不救到底,只让他没被带走,却实实在在地挨了一顿胖揍。 这又是为什么?https:ЪiqikuΠet 或许是他不想暴露,也或许是,他不能暴露。 不想和不能,这其中的意味就很值得人琢磨了。 兰清笳更倾心于后者。 因为他的出手遮遮掩掩,只在最要紧的关头出手,这就说明他是在极力地隐藏自己,若非不得已,他不想出手。 是什么人,既要偷偷摸摸地救下付明轩,又不能暴露自己? 兰清笳的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有些大胆,又有些荒谬的念头上。 她眼中有一丝戾气闪过,但她却很快收敛了,用一副如常语气对付明轩道:“当时,瑾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付明轩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异常,想了想答道:“官差来了没多久他就赶来了。” 兰清笳又问,“他来了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付明轩只当她是要还原当时的情形,寻找更多的线索,他便如实回答了。 付明轩的回答没有提供什么线索,宋瑾南的行为没有任何异常。 兰清笳又状似无意地问,“这些天瑾南有来看过你吗?” “来了,刚刚他才来过,给我按摩了一番,不过没多会儿就说有事走了。”biqikμnět 兰清笳有心想细问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又怕自己问得太细,付明轩会察觉到什么。 他没有心机,若是真的察觉到什么,只怕没法遮掩自己的情绪。 若宋瑾南没有什么问题也就罢了,但如果那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付明轩在他面前没法遮掩自己的疑心,就凭宋瑾南的聪慧,定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不知道宋瑾南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一切没有定论的时候,兰清笳不想打草惊蛇。 付明轩没有察觉到兰清笳问这些的用意,但秦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不可能无的放矢地突然这么问。 既然问了,那便只能说明,她怀疑这件事跟宋瑾南有关。 宋瑾南? 秦淮想到他至今都还有些成谜的来历,一时之间,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疑虑。 当务之急,是要确保付明轩的安全。 兰清笳对自己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凭借她现在熟练的一手毒术,对方要是敢来,自己定然能把他们当韭菜似的一茬茬都割了。 但付明轩的自保之力毕竟有限,而且,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没人能时时刻刻地提防别人,那其他事就都没法做的,每天的精力就都花在提防别人身上了。 必须要想个法子,将隐患一劳永逸地铲除。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秦淮与兰清笳对付明轩安抚了一番,让他先好好养伤,不用过于担忧,至少在云家,他还是安全的。 对方就算再猖狂,也还没有那个能力能混进云家来行凶。 两人回到自己的屋中,关上房门,秦淮便直接了当地问起了宋瑾南之事。 兰清笳听他问起,便没有再隐瞒,点头承认。 “没错,我的确怀疑他别有用心。” 兰清笳将自己此前发现的总总异常都说了一遍,秦淮听得眉头紧锁。 “我也常常摇摆不定,有时候觉得这些疑点十分明显,有时候又觉得只不过是似是而非的猜忌,因为我根本拿不出半点证据来。 他平日的表现也都很规矩,没有半点异常之处。 我看得出师父对他十分看重,对他更是真心实意,十分宠爱。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将这些疑心表露,我怕伤了与师父的情分。 而且,我也更希望这些都是自己的小人之心。” 秦淮的面色一片晦暗不明,兰清笳希望宋瑾南与这些事情无关,他又何尝不是? 纵然秦淮对宋瑾南的感官一般,但他知道,自家娘亲却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Ъiqikunět 若最后发现自己的真心是错付给了一头白眼狼,那她心中该多么难过? 秦淮开口,“如果那天晚上那些人真的是他引来的,那暗处那个对明轩出手相帮的神秘人又是谁?” 兰清笳提出自己的猜测,“或许,那人也是他。” 秦淮的眼波微动,“你的意思是,他虽将恶狼引来,却良心未泯,这才在暗中相帮?” 兰清笳也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他的心思藏得太深了,我看不出他对我们这些人究竟有几分真心。 但我希望他与此事无关,如果一定是与他有关联的话,我希望他没有坏到骨子里去。” 秦淮略一沉吟,心中有了论断,“既然如此,我们便找机会试探一番吧。” 若是以往,身边有这么一个隐患在,他定然不会留下,宁可错杀也要除掉。 但现在,这个人是宋十三的孙儿,也是自己母亲真心喜爱的小辈,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若他还有救,便拉他一把。 第492章:试探 “怎么试探?” 秦淮凑到兰清笳的耳边,如此这般,低声说了一番。 兰清笳听罢之后,略一思索,觉得这个法子未尝不可,便点了点头。 “只是,这怕是需要师父配合,那这件事,要告诉他老人家吗?”https:ЪiqikuΠet 秦淮摇头,“挑拣一番,只说能说的,关于宋瑾南的那一部分隐去,再让他对此事保密,不要告知宋瑾南。 他对宋瑾南虽疼爱,但他老人家知道事情厉害,我们与他言明利害关系,他不会把不该说的往外说。” 秦淮对宋十三的为人还是十分信任的。 兰清笳也并不怀疑自己师父的人品。 她也赞同秦淮的意思。 这件事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没必要告诉他老人家,让他对自己的亲孙儿生出芥蒂。 而且,他们更怕的是事情查清楚了,宋瑾南当真牵涉其中,并且,他所做的事超乎了他们的预料,那这对宋十三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一个自己真心疼爱的亲孙儿,来投靠自己为的是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的事落在谁的头上都让人难以承受。 两人一番密谈过后,便去寻了宋十三,将事情掐头去尾地与宋十三商议了一番。 宋十三闻言,觉得可行,便点头应了下来。 次日,付明轩身上突然起了满身的疹子,情况可怖,倒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这才发了这般病症。 这可把云家众人吓坏了。 付明轩现在可是他们的贵客啊,现在正应该要好好地照料着,却平白出了这么一个大疏忽,岂不是显得他们云家照料不周? 云家正急急忙忙想法子补救,又是请大夫,又是送膏药。 连带着那阿元都挨了一顿训,只因他没把付明轩照顾好,这才让付明轩起了疹子。 原本他是要挨板子的,但被兰清笳劝住了。 阿元照料付明轩已经慢慢上手了,现在让阿元挨了板子,再换个人只怕又要有诸多不便。 更何况,没人比兰清笳更清楚,付明轩的病症压根就不关阿元的事。 宋十三亲自给付明轩诊治了一番,自然是干脆利落,并不将这小小病症放在心上。 众人听了宋十三的这话,心中的担忧这便缓缓放了下去。 这对常人来说,不过就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对于知道付明轩底细的人,却知道,这并不正常。 付明轩的这病症,乃是食物过敏所致。 可他乃药人,自是不可能会发此症才是。 难道…… 宋瑾南的心思几番变幻,只想当即给付明轩诊上一番。 只是众人都在,他最终又将这念头生生按下了。 宋十三对云家一众公子小姐们道:“好了,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你们都各自忙去吧,也不用这么多人围在此处,人太多反而打扰了他的休息。” 众人闻言,便也都不再多留。 云锦心眼中仍带着担心,但宋十三都已经这么说了,大家都准备离开,自己也不好继续留下。 宋十三又道:“瑾南你去厨下看看他们熬药,不要毛手毛脚的出什么纰漏。” 宋瑾南的思绪被拉回来,点头应下。 正要准备出去,就听他又开口,“你们俩留下,我有话要说。” 秦淮与兰清笳一并留下,宋瑾南下意识放慢了步子,就听身后传来了关门声。 宋瑾南的步子略停了停,耳朵也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若只是说一些寻常的话,自然没有必要把门关上。 现在这么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倒是越发让宋瑾南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要说的,定然是与付明轩的药人体质有关。 果然,宋瑾南慢走了一步,就听到兰清笳有些急切地开口。 “师父,明轩怎会过敏?他不是药人吗?难道他的药人体质消失了?” 他没听到爷爷的回答,但紧接着兰清笳就又惊呼出声,“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了?”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的心弦微微紧绷,心中立马便猜到了方才爷爷的回答。 他定然是点头了。 宋瑾南没有再继续停留,而是抬步,如常地往前走,很快就走出了院子。 屋子里的人,谈话却依旧继续,仿若此事乃确切为真一般。 宋瑾南的思绪一时之间有些乱。 假若付明轩的药人体质消失了,那么,他对那些人而言,也就没了任何作用。 他们也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处心积虑地抓他,他也就安全了。 宋瑾南那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那股子沉甸甸的情绪,终于缓缓放松了下来。 这样也好。 只是,这件事,必须得宣扬出去,得让那些人知道。 不知怎的,云家的下人里就开始有人传言,云家的这位贵客得的是麻疹,是会传染的。 现在云家的几位小爷小姐都去看过他,只怕也已经染上了病灶。https:ЪiqikuΠet 其他跟少爷小姐接触过的人,也极有可能被染上。 这个流言不知为何一下就传了出来,还传得有鼻子有眼,沸沸扬扬,云家上下都传遍了。 云老夫人年事已高,管家的一直都是兰清笳的大舅母岳氏,以往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现在竟让府中的流言平白冒了出来。 而且,甚至连府外都开始传了起来。 岳氏一边命人管束下人,不许再传这等无稽流言,一边也不忘亲自核实付明轩的病情。 若真的是荨麻疹,那必须得采取相应的措施。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几个大夫都诊断,他只是轻微过敏,并非什么荨麻疹。 为了压下流言,云家的老爷少爷们都频繁出入付明轩的院子,亲自去看望他。 若他得的真是什么要命的传染病,主子们怎么还敢每天往他跟前凑? 既然主子们都不怕,这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这个危机虽然化解了,但岳氏还是受了云老夫人的一顿叱骂。 岳氏不敢顶撞婆母,只能乖乖受下,转个背,她也用雷霆手段之下,狠狠惩治了一番最先传出流言的下人,发卖了出去。 云家的内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外面的流言也被化解了去。 这个流言,便是宋瑾南一手挑起。 流言虽然已经被压下,但他却成功地让对方注意到了此事。 当晚,他就收到了对方的飞鸽传信。 第493章:留他性命还有何用? 那飞鸽传书,果然是在询问付明轩发红疹之事。 宋瑾南很快就给对方回了信,将实情如实道来。 宋瑾南知道,对方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自己的说辞,只怕是要想法子验证一番。 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大不了给付明轩下一把巴豆,让他再吃些苦头。 只要能让对方相信付明轩的药人体质的确已失,彻底打消对方的歹念,他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宋瑾南禁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的这些动作,全都被回禀到了秦淮与兰清笳那里。 只是那信鸽没有被拦截下来。 纵然没有看到信鸽上的内容,他这样私下与人用信鸽传信,本身也很能说明他有问题。 待暗卫退下之后,秦淮问兰清笳,“你怎么看?” 兰清笳的眉头深锁,沉吟半晌方开口。 “他的确有问题,至少并非全然无辜,这一点我已确认。 只是,他此前借着丫鬟之口,蓄意造谣明轩得的是荨麻疹。 他这样做的意图,反而让我觉得,他或许的确并没有那么坏。 他故意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或许正是为了让那些隐在暗处的人知道,让他们打消要继续掳劫付明轩的念头。” 兰清笳缓缓说着自己的推测,看向秦淮。 “你觉得呢?” 秦淮一番思虑,最后也点了点头。 宋瑾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不会做无的放矢之事。 他为什么要造谣付明轩得了传染病?这个造谣只能暂时让云家陷入恐慌,很容易不攻自破。 这个造谣能带来的唯一用处,大约就是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了,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宋瑾南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让对方知道这件事,这也说明,宋瑾南并非他们一伙的,倒更像是受制于人。 兰清笳见他也认同了自己的猜测,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宋瑾南没有坏透,一切就还有转机。 秦淮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现在这些更多的是我们的推测,他的身边还得继续留人,不能大意。”Ъiqikunět 兰清笳点头。 宋瑾南心思深沉,兰清笳也并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猜测究竟会不会太理想化,是对她过于信任。 宋瑾南的飞鸽送出去之后,对方果然并没有马上相信。 宋瑾南没有等来对方的飞鸽回信,反而等来了一个夜探的黑衣人。 他从梦中惊醒,当即就摸向了床头的一把匕首,周身皆是警惕。 “谁?” 对方吐出一个代号,“黑鹰。” “黑鹰”,便是与他飞鸽传信的联络代号。Ъiqikunět 宋瑾南的眼神微闪,周身的警惕依旧未褪,手中匕首也未松开。 只是开口的声音不似方才那么紧绷。 “你来做什么?云家的守卫也并不轻松,要是被发现了……” 那人十分不耐烦,“废话少说,付明轩的药人体质消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瑾南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他也已经找好了说辞。 “他以前神智不清醒,是个傻子,这次在千灵山,被我爷爷用药浴治好。 因为那药浴的缘故,他脑内的淤血散尽,本身的体质也发生了变化。” 黑衣人的眸中闪过一片锐利的审视。 “当真?” 宋瑾南面不改色,“如假包换。” 黑衣人盯着宋瑾南看了半晌,终于收回目光,面上神色不置可否。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瓶子东西,朝宋瑾南的方向抛了过去。 宋瑾南伸手接过,他本能地觉得,这并非什么好东西。 果然,黑衣人冷声开口, “既然你说付明轩的药人体质已经没了,总要有个验证。 你把这鹤顶红下到他的饭食里,他若是死了,我们便相信他确实已经失了药人体质。” “什么?!” 宋瑾南手上陡然一紧,连声音都禁不住微微扬起。 黑衣人当即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扫向门外,侧耳听了片刻。 确认外面没有传来什么异样的骚动,这才收回目光。 他冷声,“怎么?你不愿?还是说他的药人体质消失,全都是唬人的假话?” 宋瑾南的手心上都是一片涔涔的汗意。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禁不住一阵干涩。 “要验证他是否还是药人,法子可以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鹤顶红?” 黑衣人的面色阴恻恻的,“既然他已经不是药人了,留他性命何用?自然是死了干脆。 也顺便看看,你对我们,究竟够不够忠心,够不够听话。 若是不够听话,你知道后果。 三天,我要得到一个结果。” 那黑衣人说完这些,头也不回,一个闪身便骤然消失在了夜色中。 宋瑾南捏着那瓶鹤顶红,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久久都没能动一下。 他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两全之法,就算对方不信,自己只需要给付明轩下一把巴豆便是。biqikμnět 但没想到…… 那些人为达目的,果然是连人都可以不做! 宋瑾南的双目赤红,握着那瓷瓶,久久都没动一下。 以往那些黑衣人轻易不会亲自现身来找宋瑾南,便是避免暴露了行迹,让宋瑾南惹了怀疑,没法再得到宋十三的信任。 这一次,那黑衣人直接潜入云家来与他会面,也是因为事关重大。 对方自视武功高强,就算走了这一趟,也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 然而,若是以往或许不会被发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宋瑾南现在已经被盯上了。 这黑衣人一出现,外面就立马有人屏住了周身的气场,悄悄凑近,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因为公子吩咐了,一旦有任何发现,立马前去回禀,不用顾忌时间。 是以,暗卫一偷听到了这等子大消息,当即就悄悄叩响了自家公子的窗户。 秦淮晚上素来警觉,更何况最近几天他也一直在等着暗卫的消息,是以很快就起身。 暗卫将听来的一切如实复述,秦淮的面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确保没有被他们发现?” 那暗卫信誓旦旦,“属下很小心,绝对没有暴露行迹。” “派人追踪了吗?” 那暗卫再次点头,“派的是最擅追踪的暗九。” 秦淮点头,又吩咐,“继续盯着,再有任何消息,同样第一时间回禀。” “是。” 第494章:都是他的片面之词 秦淮回到了床上,脑中装着的,都是方才听到的那个消息。 兰清笳自然也醒了,她出声问,“发生了什么?”biqikμnět 秦淮低声将方才暗卫所述转述了一遍,兰清笳的面色顿时也是一阵晦暗不明。 “宋瑾南,他答应了?” “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兰清笳原本浓郁的睡意一下就消失了个干净。 她恨声,“那些人真不是东西!没了利用价值,就连人命都不留!” 秦淮的眼中也蒙着一层阴鸷的冷意,“他们哪怕有半点良知,就不会做出大量饲养药人,不把那些孩子的性命当一回事的禽兽之举。” 兰清笳一想,是啊,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你说,宋瑾南为什么要帮他们做事?” 秦淮想了想,“他那样性情的人,不会被钱财所动,也不会被酷刑所屈。 从暗卫打探来的消息,他的确是被对方拿捏了把柄相要挟。 他那样的出身,能作为他的把柄的,大概就只有他真正在意的亲人了。” 兰清笳回忆了一番宋瑾南所述的身世。 “他爹早逝,奶奶也在五年前离世,唯一在世的,就只有他那跑了的娘亲。 难道对方抓了他的娘亲要挟? 可是,照他所说,他娘在他小时候就跑了,彼此应当没有多少母子情分才是。 他何至于为了一个并没有多少情分的人来当卧底暗探?” 秦淮摇头,“或许他对自己的身世有所隐瞒,事实与他所述有出入。” 兰清笳想到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他口中所说的小溪村,更没有找到把他卖了的里长,还有虐待他的那户人家。 那些事,都是他的片面之词。 还有他明显懂武却刻意隐瞒,这些,也都说明了他的确很可能会在其他方面也有所隐瞒。 秦淮轻声安抚,“现在多想也无益,端看他如何抉择吧。 若他真的给明轩下了那鹤顶红,那么这件事就不能再瞒着,须得马上告知前辈。” 就算这对宋十三来说会是一个打击,但是,这样一个隐患,却是不得不解决。 兰清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这一夜,他们都没睡好。 后半夜,宋瑾南几乎一直枯坐至天明。 第二天,他整个人的面色一片惨白,眼底下却是一片青黑。 这个晚上,宋瑾南想了很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抉择。 若他改换了其他药对他进行试探,那些人便只会认定了他已经不受控,不听话。 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手里的人质,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若他不对付明轩下毒,只对他们佯称已经下了毒,只是付明轩没事罢了。 那么,就只能说明,付明轩依旧拥有药人体质。 他们不仅会继续让自己配合着把付明轩抓住,抓到了之后他们再发现自己苦心抓到的人压根就没有了药人体质,是一个废人。ъiqiku 到那时,不仅付明轩保不住性命,自己这个给了他们错误讯息,对他们做出误导的人,也同样会受到迁怒。 最后的结果也是殊途同归,他们没法对自己怎么样,却能折磨他在意的人…… 难道他真的要给付明轩下药? 他已经丧失了药人体质,这一瓶药下去,后果究竟会怎样,不言自明。 这样的话,自己就成了当之无愧的杀人凶手。 宋瑾南的心神恍惚,整个人比之前更加沉默了,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低沉阴郁之中。 云锦心原本见了他,出于贪恋美色的想法,难免会多看他几眼。 但现在,他的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却平白让她觉得凉飕飕的,瘆得慌。 不仅云锦心有这种感觉,付明轩也感觉到了。 他每天来看自己,看就算了吧,还摆出这么一副死人脸,让付明轩这个病人大感压力。 连吃着云锦心送来的点心,付明轩都觉得没那么香了。 接连三天了。 他又来了。 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只坐在他的屋中,沉默着不说话。 付明轩委婉地表示,“你有事的话可以去忙你的,不用每天来看我。” 因为你,心儿都吓得不敢来了,就算是来,也不过小坐片刻就赶紧走了。 付明轩表示很幽怨,甚至怀疑这厮是不是故意的。 宋瑾南的反应慢了半拍,片刻才开口:“我没事。” 付明轩被他的话噎了回来。 心道这小子以前也没有这么迟钝不识趣啊,现在这是怎么了? 两人不能干瞪眼,付明轩只能开始找话题聊天,宋瑾南也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前言不搭后语,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付明轩再怎么努力也都有种带不动的感觉。biqikμnět 付明轩索性把眼一闭,没好气道:“你自便,我困了,睡一会儿。” 他说完就阖上眼睛,侧耳听,却半晌没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悄悄掀起眼皮看他,他依旧像是失了魂似的,呆呆坐着。 付明轩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道:“我说你小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遇到了什么难题,你直接开口,只要能帮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求求你别这么一副鬼样子,看得我真是……怪不落忍的。” 宋瑾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没什么。” 付明轩还想追问,他就先截断了话头,“你想喝茶吗?茶冷了,我去给你泡一壶。” 付明轩想再开口,这人就提着茶壶,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付明轩愈发升起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片刻,宋瑾南又端着那茶壶回来了。 他给付明轩倒了一杯茶,送到了他的手边。 付明轩并不是特别渴,但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付明轩觉得自己不接的话就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他接了过来,正要喝,他又出声,“有些烫,待会儿再喝也不迟。” 付明轩摸着杯壁,心道这也不烫啊。 但他说烫那就烫吧,他便从善如流地没有马上喝。 再看宋瑾南,付明轩就越发觉得他像是抽风了似的。 他再次开口,“你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吗?就算遇到天大的事,也还有我们在,你说出来,我们都能帮你的。” 宋瑾南动了动唇,摇头,“没事。” 第495章:像是撞邪了 付明轩觉得他就是在倔强,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俨然就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家长。 可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宋瑾南都还是那俩字,“没事。” 付明轩有种遇上了熊孩子的无奈,这小子,以前那么乖巧听话,怎么一犯起轴来,竟然这么难搞? 付明轩说得口干舌燥,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就要一饮而尽。 谁知,还没碰到嘴,就被宋瑾南劈手夺了去。 “茶有些凉了,我再去泡一壶。” 说着,连着茶杯和茶壶,一并提走了。 付明轩望着空空的手,一脸茫然。 这小子,莫不是撞邪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常? 他心中禁不住一阵担忧,本想等他回来再好好审一审,定要将他的嘴撬开了不可。 但左等右等,也没把那小子等回来。 最后是阿元端着一套崭新的茶具走了进来。 付明轩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怎么是你?宋瑾南那小子呢?” 阿元把茶具放下,如实回道:“宋公子说他对那一套茶具甚是喜爱,想拿回自己屋里赏玩一番。 他还说公子您口渴了,让小的给您再沏一壶茶来。” 付明轩:…… 瞧瞧这诡异得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行径作派,确诊了,宋瑾南就是撞邪了。 而且撞的还不是小邪,不知是哪里来的大妖。 付明轩脑中一阵疯狂脑补,这会儿哪里还喝得下茶,当即让阿元去把宋十三请来。 这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阿元见他那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也被唬了一跳,立马急吼吼地去了。 很快,宋十三就被阿元请了来。biqikμnět 阿元也不知道付明轩为什么要找宋十三,只说他很着急的样子,宋十三还当是他的伤又有了什么异样。 结果一来,看到这小子好端端的,不像是伤势加重的样子。 还没开口追问,付明轩就一脸郑重地开口,“前辈,我觉得瑾南不正常,像是撞邪了!” 宋十三没有露出付明轩想象中的震惊骇然,而是一脸“我看你才撞邪了”的表情。 付明轩见他不信,越发着急。 他便叽里呱啦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宋十三吹胡子瞪眼,“我方才才碰到他,他神色自若,正常得很!筆趣庫 你小子是躺久了,把脑子也躺坏了吧!” 付明轩也怼了回来,一时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似乎有些太过荒唐。 他的气势不觉弱了几分,“那,就算不是中邪,他也有心事。 他这几天在我这儿坐了半晌,若不是我主动开口,他就沉默着,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这也太反常了……” 宋十三:“他不一直都这样不喜欢放屁……呸呸,不喜欢说话吗?哪里反常了?” 宋十三被他带着一下蹦了粗话,有些迁怒地瞪了他一眼。 付明轩神色讪讪。 他的确不爱说话,但,但最近却是总有些怪怪的。 究竟哪里怪怪的,付明轩又说不上来。 而且怪怪的这样的形容,更多的是主观上的想法,他努力巴拉了一番,这才想起了方才的那一茬。 “他原本是要给我泡茶,泡了茶又不给我喝,转个头就把茶壶茶杯都端走了,这,这不是很反常吗?” 宋十三虎着脸,“说不定他就是想存心耍一耍你呢? 以前又不是没有被耍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付明轩:…… 这话竟然让他无言以对。 宋十三的反应太过理所当然,让付明轩顿时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这就是他在故意耍自己玩儿? 付明轩还在挠头思考人生,宋十三就已经不耐烦地走了出去。 “以后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不要再来找我,平白浪费我时间。” 那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宋十三转过身时,面上的神色却是微微变了变,眉头微拧,神色间似若有所思。 付明轩吃了一顿挂落,心中也不过是微微讪讪,很快就又抛诸脑后,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宋前辈嫌弃了。 只是,宋瑾南那小子,真的只是在故意耍自己吗? 想到方才自己还那么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着急,付明轩心中就一阵气恼。 真是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存心拿他寻开心,现在指不定正在偷着乐呢! 付明轩想要去找他算账,但奈何自己的腿还不方便下地,只能作罢。 他想着等宋瑾南明天来了之后再好好地跟他算一算这笔账,却没想到,之后,一直到启程回京,那小子都没有再来。 付明轩见他如此,心中越发笃定,那小子就是心虚了,所以才没有再来找自己。 付明轩心中笃信自己的猜测,而实际上,他的猜测却与事实真相大相径庭。 宋瑾南本已经在那壶茶里下了药,甚至已经亲手倒了茶递到了付明轩的手中。 一切只差那最后一步。 没人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煎熬与抉择,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两个小人撕扯成了两半。 在付明轩要把那盏茶喝下去的那一瞬间,宋瑾南没有办法再让自己无动于衷。 他劈手夺过了那杯茶,拎着那壶茶,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无人之处,他把那壶茶倒进了灌木丛中。 倒掉的瞬间,他觉得那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沉沉重压,像是终于消失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Ъiqikunět 他的这双手,并不是没有杀过人。 但那些都是该杀的恶人。 奶奶悉心教导他武艺,悉心教养他长大,不是为了让他沦为旁人手中的杀人工具。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能这样,变成让奶奶失望的人。 只是想到自己这样做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宋瑾南的心又禁不住狠狠地抽痛。 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一定会想出两全的办法! 宋瑾南刚把那壶茶倒掉,消息就传到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耳中。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都禁不住暗暗吐了一口气。 幸好,还有救。 秦淮转身吩咐,“继续盯着他,不要露了行迹。” “是。” 第496章:启程回京 “接下来要怎么做?要跟他摊牌吗?”兰清笳望着秦淮发问。 秦淮想了想,摇头。 “暂时不。现在摊牌,他未必就会真的全然信任我们,说不定反而会让他对我们生了提防与忌惮,反而坏事,不如继续盯着他,伺机而动。” 兰清笳想了想,也没反对。 现在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宋瑾南有把柄被对方拿捏着,自己若是想要策反他,也并非那么简单。 与其让他在时机尚未成熟之前当双面间谍,还不如暂且装作不知。 反正他们在暗处,宋瑾南在明处,随时盯着他,也并没有什么妨碍。 “那对那些黑衣人呢?” 昨夜,秦淮的暗卫暗中追击,已经摸到了对方的老巢。 这三天,他的人在白日的时候扮作了寻常百姓,将附近的情况摸了一遍。 秦淮的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官府最近不是正在全力围剿他们吗?https:ЪiqikuΠet 那我们便帮上一把,也叫官府尽快结案,省得百姓惶恐难安,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出门了。” 作为跟他同床共枕那么久的人,兰清笳如何会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这是不打算留情,要将对方一举拿下的打算。 兰清笳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那些藏在后面搞小动作的人,她也是恨之入骨。 既然现在有了时机,两人当然是一拍即合,直接将人灭了。 只是,之所以要借着官府的名头,也是在为宋瑾南考虑。 这些人,定然只是小部分人手,要想一下子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定然并非这么简单。 这队人手全军覆没的消息迟早会传到幕后之人那里。 若是他们出手,难免会让对方怀疑是宋瑾南所为。 借着官府之势出手,便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这样的麻烦。 当晚,宋瑾南一直在等那黑衣人的出现,他也已经在心中演练好了完美的表情和神色,绝对不会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 但是,宋瑾南等来等去,都没有把人等来。 连信鸽也没有。 宋瑾南当然并不期待他们的到来,只是,这在他看来却十分异常。 对方不可能不向自己亲自确认此事。 就凭借他们的行事风格,既然说了三天,就绝对不会大发慈悲地给他多预留一天。 然而,一连两天过去,还是没人找上他。 直到第三天,他才从闲聊的下人口中得知,之前在集市上蓄意制造混乱,趁乱拐卖女子的一伙人被官府擒拿了。 只是那伙人委实烈性,眼见被擒竟然纷纷自尽,没能留下半个活口。 宋瑾南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都禁不住狠狠地跳了几下。 旋即涌来的,便是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欣喜。 死了?难怪,这么多天,都没人来寻他。 不过很快,宋瑾南就又冷静了下来。 就算这一批人死了,之后也会有其他人出现。 但,就算如此,至少自己现在能暂时换来了一丝喘息之机。 宋瑾南心情的起伏,自然也被大家察觉,秦淮和兰清笳心知肚明,宋十三若有所思,其余人,也都没在意,毕竟,谁都会有心情高低起伏的时候。 付明轩的腿伤养了大半个月,终于恢复了。 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伤势,影响了师父的行程,他也希望自己能早些好。 但是,好了之后就要离开江南,到时候,自然也就见不到云锦心了。 他还听说,最近云家正在给云锦心相看人家,大约很快就要定下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付明轩的心里就一阵闷得慌。 很多次他都想当面开口,向云锦心袒露自己的心迹。 但是,每次看到她开心的笑颜,又怎么都说不出口。Ъiqikunět 她定然是没有往别处想,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的朋友。 自己要是开口了,最后,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而且,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向她表露那非分之情? 付明轩的心情很矛盾,也很沮丧。 但他在云锦心的面前,却从不表露,时刻都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 云锦心亦是如此,两人凑到一块就像是两个开心果。 但实际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云锦心的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一阵低沉失落。 上回他们也面临过分别,上回她也很难过。 但是这一回,那种难过的情绪却更加强烈,较之上回,似乎也变得更加不同了。 然而,她却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只觉得心口莫名闷闷的。 付明轩好了之后,兰清笳与秦淮便向二老辞行,准备启程回京。 云家二老都十分不舍,但却知道他们迟早要走,便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次他们决定走水路回去。 云家有自己的船运,索性便直接包了一艘船,如此便只有自己人,也省得跟别的客人拥挤,再发生些其他不可控的变故。 也正因为他们要走水路,云家二老当即就命人准备了好几大箱子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搬到了船上。 反正自家的船,地方宽裕着,自然也不存在着装不下的情况。 兰清笳推辞不过,便只能收下。 这是两位老人对她的拳拳关爱,自己若是坚持不收,反而会让两位老人伤心难过。 他们腿脚不便,兰清笳没让他们送,他们望着她,满眼依依不舍。 几个小辈们却是一路送到了码头。 云长君等人还好,毕竟是男子,自然没有哭哭啼啼的道理。 更何况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只是互相寒暄惜别。 云锦心站在码头上,被河岸的风一吹,泪花儿就终于憋不住,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后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筆趣庫 她抱着兰清笳,哭得伤心,倒像是万分舍不得她这个表姐似的。 兰清笳心中也感动非常,心道小姑娘可真是感性,哭得她的心都要化掉了。 可是,云锦心自己却知道,她心里的这股子伤心难过与不舍,却并非尽数因为表姐。 这样的心思是她在这几个夜里慢慢琢磨出来的,她觉得羞怯,又惶恐不安,更不敢宣之于口。 分别在即,那人却似半分都不伤心,不难过,反而每日乐呵呵的样子。 现在要走了,也没见他上前来与自己说上两句辞别的话。 想到这儿,云锦心就更难过了,整个人几乎化作了那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第497章:吃亏的铁定是他们 付明轩看到她哭得这般伤心,心中顿时就宛若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他就要迈步上前,另一人却先了他一步。 云长逸将云锦心从兰清笳的身上巴拉了下来,免得她过于失态,把眼泪鼻涕什么的都噌到兰清笳的身上。Ъiqikunět 他拿着帕子给云锦心擦脸,又轻拍了拍她的背,缓声道:“别难过了,日后你想去燕京便再随商船去便是,爹娘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会非要拦着你。” 云锦心抽抽噎噎地开始打哭嗝,“那,那我现在去可以吗?” 云长逸:…… 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他只能摇头,“现在不行。” 云锦心的脸顿时又耷拉了下去,眼看又要有开哭的架势,云长逸当即开口,“马上就要启程了,你若是再哭下去,耽搁了行程怎么办? 更何况,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你。” 云锦心也终于慢慢地意识到丢人,垂着头擦脸,不敢再哭了。 她没敢往往那人的方向看,怕自己一下又憋不住情绪。 几人都围着云锦心劝慰,便依次登了船。 付明轩是最后登的船,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 他想要回头去跟云锦心道别,正下定了决心,就听云长逸道:“你先回马车里吧,方才哭了一通,又被风吹着了,仔细眼睛疼。” 云锦心点了点头,慢腾腾地转身,往自家马车的方向去了。 她的身影钻进马车之中,不见了。 付明轩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也一下子消失了一干二净,只剩下了满腔无尽的怅然若失。 下一次见面,她会不会已经嫁为人妇?甚至已经生儿育女? 付明轩想到这副画面,心口就禁不住一阵钝钝的难受。 云长逸转头望向付明轩,眼神飞快闪过一丝别样的意味,但付明轩正在失魂落魄,并没有察觉到。 云长逸朝他抱拳一礼,“付公子,后会有期。” 付明轩勉强扯了扯唇,也回了一礼,“后会有期。” 不管心中究竟怎样怅惘难过,也阻挡不了离别。 大船缓缓驶出港口,在河岸上缓慢前行,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慢慢消失。 因为心里存着心事,原本付明轩一直想找宋瑾南算一算上回他戏耍自己的那笔账,现在也提不起劲儿了。biqikμnět 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付明轩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躺散架了,多日不曾研习的武功更要重新捡起来。 于是,他便开始在甲板上打拳,整个人打得大汗淋漓,面色潮红,却不罢休。 他要再强一点,再厉害一点。 这样,回了京城,他才能更快地找差事,自立门户。 他加把劲,好好地努力,或许,还有机会。 相较于付明轩一上船就亢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状态,阿猛就彻底蔫吧了下来。 没错,它又变成了一直晕船獒。 整只獒蔫头耷脑的,半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即便宋十三给它配了些治晕船的药,它也是一吃就吐,压根没用。 连带着以往最喜欢吃的肉,也变得不香了。 宋十三索性也不再管它,反正这也是它自己造出来的结果。 若非它自己不听话地跑来,现在至于要吃这份苦头吗? 阿猛:猛獒落泪。 一路上天气都十分不错,船行也很快,十分顺利。 直到走了一半的路程,在宽阔的河面上偶遇了一艘大船。 那艘船一直漂在河面上,行进速度很慢,不多时,他们的船就追了上来。 刚一靠近,那艘船上的人就欣喜不已,朝他们挥手大喊。 “我们的船坏了,一直在漏水,能不能请你们帮帮忙,让我们挪到你们船上避一避?多谢诸位好汉了!” 船夫们听到这样的请求,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当即就去请示了主子。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对这样突然冒出来的来路不明之人都心存戒备。 但如果对方是真的遇到了困难,自己袖手旁观,似乎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秦淮想了想,便道:“你们找几个经验老道的老船工过去,替他们查看一番。 若是破损的地方能修好便再好不过,若是修不好,便好生试探一番他们的来路和身手,然后再来回禀。” 手下领命而去。 并非秦淮戒备心过重,而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们不得不防。 要知道,上回他们遭到伏击,便也是在船上。https:ЪiqikuΠet 之前以为对方已经被彻底铲除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依旧有人暗中窥视,就等着恰当的时机对他们下手,秦淮当然不得不防。 秦淮的做法兰清笳十分赞成。 她也不想做那无畏的老好人,回头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上去。 约莫两刻钟后,就有人前来回禀。 原来这艘船是对方刚买的,这船表面看着一派气派华丽,实际上却是工艺粗糙潦草,船底的木板缝隙间已经一点点裂开,几乎完全补不了。 这会儿裂开的缝隙还不算特别大,但时间越久,破损必然就会越严重。 这一段河域又是最汹涌的地段,怕是撑不到最近的码头。 秦淮听得微蹙眉头,又问,“那他们一行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历?可有形迹可疑之人?” 属下有条不紊地回答着,“他们一行约莫二十几人,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从衣着和打扮上看非富即贵。 二十几人里有三分之一是伺候她的丫鬟仆妇,五六个临时聘请的船工,其余人是青年护卫。 他们说是从南边来的,也是要往燕京,是去走亲戚。 其余的,属下就不大瞧得出来了。” 他们的这艘船,要再载上二十多个人,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就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了。 秦淮沉吟片刻,还是没有松口,“我亲自去看看吧。” 兰清笳一听,也立马来了兴致,“那我也去。” 船上的行程,倒是一路平稳,可是也无聊啊,活动范围也就那么一丁点大,她委实是闷坏了。 秦淮想拦,但是对上她那满含期待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那你紧跟着我,多留些心,不要大意。” 兰清笳当即在自己的怀里拍了拍,笑得一脸狡黠。 “我身上多的是宝贝,他们要是真的心怀不轨,吃亏的铁定是他们。” 秦淮闻言,唇角也禁不住翘了翘。 第498章:将他们拿下! 两人两艘船距离很近,两人一跃而起,便轻巧到了那艘船上。 进到船舱,就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红色身影。 那女子的身材高挑,单单一个背影瞧着,便很是婀娜。 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朝这边看来,双方的目光碰在了一处。 兰清笳的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艳。 正面瞧着,这女子凹凸有致的婀娜身材愈发惹眼。biqikμnět 尤其是她身上这一身火红的衣裳是略带修身的款式,将她那纤秾有致的傲然身材勾勒得尽显无疑。 她不仅仅是身材火爆,便是那张脸也生得妩媚,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风情。 这般风情,连她一个女人看着都有些眼睛发直。 对于男人来说,更带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兰清笳下意识就看向了身侧的秦淮,想看看这男人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要是敢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瞧,她回头定要跟他算账! 幸而,秦淮对这等尤物选择性眼瞎了,目光很自然地在这女子的身上掠过,转而开始打量起了别处,并未在她的身上多做半分的停留。 兰清笳很满意,心情顿时也变得十分不错。 然而,兰清笳的好心情并没有为此多久。 她再看向那姑娘时,就发现那姑娘的眼神直勾勾地黏在了自家男人的身上,带着赤裸又直白的侵略意味。 大多数女子都是内敛含蓄的,少有女子会这般直白大胆。 这样的眼神,让兰清笳对她顿时就竖起防备,方才因为她的容貌而生出的惊艳也一下就落了回去,变成了护食般的敌意。 她当即伸手,一把牵住了秦淮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然后用一副宣誓主权的眼神望向那女子。 秦淮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手,唇角微翘,无声地笑了笑。 红衣女子的眸光这才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暗含一丝探寻与打量,微不可查地撇撇嘴,心中很是不以为意。 红衣女子的微表情没有逃过兰清笳的眼睛,她陡然生出了一股子莫名恼火的感觉。 这人是在向自己摆脸色? 红衣女子身旁的一个年长的老嬷嬷是经过世面的,她看出秦淮与兰清笳应该是隔壁船上能说得上话的。 她开口,“这位公子,夫人,我等一行初次前往燕京,本是为了路途平顺些,这才特意买了这艘船。 却不想,被奸商蒙蔽,买了一艘偷工减料的破船,这才陷入了这等孤立无援的窘境。 虽然冒昧,但实在是别无他法,不知能否容我等借乘贵船,只要到了最近的码头,我等自然不会再叨扰。 当然,公子和夫人若是愿意帮忙,我等自然也会备上重金加以酬谢。” 这老嬷嬷的语气不卑不亢,看得出是行事有经验之人。 那红衣女子这才开口,“公子看起来是面善之人,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吧。” 说话间,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秦淮身上,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平白勾人。 兰清笳望着这人的眼神瞬间带上了杀气。Ъiqikunět 这女人,还知不知道廉耻了?当她是死的吗? 秦淮的神色冷冷淡淡的,“看我心情吧。” 撂下这么一句,他直接越过了他们,往船舱里面而去。 原本志得意满的红衣女子脸上的笑意顿时狠狠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位嬷嬷也有一瞬的错愕,她们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客气了,他怎么还这么不近人情? 就算只是做个样子,不也应该要态度和煦地寒暄吗? 兰清笳却因为秦淮的这冷酷的回答唇角翘起,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愉悦。 也不看看是谁的男人,竟然也敢随便硬撩,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兰清笳的心情大好,同时目光也不忘落在那些侍卫的身上。 他们的身材都十分健硕,既然是侍卫,这样的身形也不奇怪。 他们的表情管理都十分到位,并没有因为方才他们的对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单是表面上,的确看不出半点异样。 兰清笳收回目光,转而开始观察着船舱内的情形。 情况果然如方才的属下所回禀的那般,底层的木板已经有了松动,已经有水蔓延了上来。 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没法补救了的。 秦淮耐心地将舱房都走了一圈,再回来时,那老嬷嬷再次开口说软话,“这位公子,实在并非我等要叨扰,实在是这个船已经这样了。 就算现在还没沉,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还请公子和夫人能行行好,帮我们一把,不然我等就要就此葬身鱼腹了。” 秦淮开口,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事,“你们是从何处上的船?” 那嬷嬷微愣,但还是开口,“在滦江,原本是走陆路,但陆路太颠簸了,这才转了水路。” “所有人都走了水路?” “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直觉告诉她,他不会无的放矢,平白这么问。 但大家却不明白他突然关心这些的原因。 秦淮却是倏而冷下了脸,“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他的手下瞬间拔刀,红衣女子的一众手下们也都瞬间戒备了起来,气氛在瞬息之间就变得剑拔弩张,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 红衣女子的面色瞬间一变,在双方要兵戎相见之时,她大喝一声,“住手!”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秦淮,显然还不明白他发难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不愿意让我们登船,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翻脸吧!” 秦淮的眸光锐利,“这话应当我问你们,处心积虑地演这么一出戏,想要登上我的船,目的究竟是什么?” 红衣女子的面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镇定,对此矢口否认。筆趣庫 “我们的船就是意外坏的,根本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不待秦淮开口,兰清笳就迫不及待地怼了回去。 “你说你们是从南方到京城走亲戚,那么远的路,那么多的人,难道就不需要行李的吗? 刚刚我们巡视了一圈,除了你的一箱子行李,你其他丫鬟侍从几乎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 怎么,就只有你这个大小姐需要换洗衣物,他们一路上都不用? 便是你,用得起这么多丫鬟仆妇,出一趟远门竟然只带了那么一箱子的换洗衣裳和首饰? 我可以合理的怀疑,你们早就知道这艘船有问题。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也知道这艘船不方便运太多的东西,不然就会对你们带来损失。” 第499章:你是瞎的吗? 兰清笳的话音一落,对方的面色瞬间僵住。 那想要说出的辩解,也一下被噎了个瓷实,半天都没找到说辞。 兰清笳继续道:“所以,我也可以合理怀疑,你们会出现在这么一艘破船上,还好巧不巧地跟我们遇上了,向我们求救,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巧遇,而是早有图谋,意图不轨。 既然你们意图不轨,我们又何须客气?” 那红衣女子的脸像是上了染色剂似的,各种情绪几番变化,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被戳穿的羞恼难堪,总之十分精彩。 显然她没料到自己这么完美的计划,竟然会出师不利,当场被揭穿。 秦淮冷声下令,“拿下!” 双方霎时又是一阵剑拔弩张,红衣女子当即怒喝,“住手!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兰清笳当即嗤笑出声,“上一个问我们这句话的人,已经与世长辞了。” 郭宇凡可不就是嘛。 在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就无脑嚣张,最后连哭都没地儿哭。 红衣女子被兰清笳怼得面容又是一阵扭曲,原本那妩媚的面容,霎时添上一抹狠厉。 秦淮的手下不再迟疑,已经开始动手。 为了避免打斗殃及主子,在对方挥刀之际,他们一把粉末撒过去,对方的身子立时就是一软。 “哐当”“哐当”的兵器落地声,紧接着,人也倒了下去。 在遇到他们求助之时,秦淮就吩咐他们早作准备。 是以他们都事先服了解药,就是为了应对意外的变故。 是以秦淮这边的人都好端端的没事,对方的人却一下倒了大半。 这女子当即满脸震惊错愕。 她身边的那老嬷嬷也一下被迷得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微微晃了晃,当即飞快倒出了一粒药丸服下,这样,才总算和缓了下来。 但看着自己那一众被迷晕的侍卫,她的脸几乎黑如锅底。 她咬牙切齿地道:“我乃浔龙国的九公主慕容雪!此次乃入京朝贡面圣,我要是少一根汗毛,淮南王,你知道后果吗?”ъiqiku 慕容雪气势凛然地望着秦淮。 她不仅没掩饰自己的身份,连带着还道出了秦淮的身份,一双眸子定定地落在秦淮的身上,带上了傲然与挑衅的意味。 果然,听到对方自报的这个身份,秦淮和兰清笳的面色都微微变了变。 倒也不是真的就怕了,而是惊诧居多。 浔龙国乃大元的邻国,这些年倒是一直安分守己,与他们大元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秦淮虽然人不在燕京,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关于燕京的信报。 关于浔龙国使臣要来朝贡的消息,秦淮早就收到了。 只是,一国使臣,怎会是这区区二十几人的规模? 秦淮的满脸显然都写着怀疑,“你有什么证物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慕容雪看到他们立马顿住的神色,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将他们震慑住了。 但没想到,秦淮紧接着就来了那么一句。 慕容雪被秦淮的话一噎。 她为了隐藏身份,船上根本没有半点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慕容雪这般僵硬迟疑,显然是没有证据了。 秦淮目光轻飘飘地扫在她的身上,“你全身上下,有哪点像是前来朝贡的一国公主?” 那打量她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怀疑与鄙薄,就好似,现在的她一文不值,毫无可取之处。 慕容雪瞬间恼得面颊涨红,“你……我这天姿国色,哪里不像是一国公主了?” 她差点要直接问上一句,你眼瞎吗? “如果你这样的姿色就能冒充一国公主,那我家王妃随时都是公主。” 你品,你细细品,这话把这慕容雪踩了一把也就罢了,更妙的是,这不就是给兰清笳拍的一记绝世大马屁吗? 慕容雪先是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当即气得嘴都快歪了。 兰清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赞扬捧得心里一阵飘飘然,唇角差点没直接咧到耳后根去。 甭管慕容雪长得多美,身材多火爆,只要自家男人觉得她连自己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那她就屁都不是。 “你……你竟然觉得我比不上她?” 慕容雪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发出了方才就压在心底的灵魂疑问。httpδ:Ъiqikunēt “你是瞎的吗?” “呵呵。”秦淮发出了两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说,只冷冷吩咐,“把人给我绑了。” 慕容雪怒目圆睁,“我真的是浔龙国的九公主!你敢!” “你若真是浔龙国前来朝贡的九公主,岂会落单? 难不成你们浔龙国的皇子都死绝了,只能派一个女人来出使他国? 还穷到了这个份儿上,连一个像样的使团都组不起来,就只派这么十几个酒囊饭桶护送?” 秦淮的语调嘲讽,那话更是刻薄得与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如果慕容雪的身上有毛的话,她此时定然已经被气得浑身炸毛了。 说不定毛上还会冒了烟,整个人随时都要气炸过去。 慕容雪咬牙切齿,“我在路上生病了这才落了下来,皇兄已经提前上京! 我们浔龙国有的是金山银山,一点都不穷!” “那你蓄意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意欲何为?”Ъiqikunět 秦淮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一片冰冷,周身也都是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气场。 慕容雪先是被他的气势震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矮了一大截。 片刻,她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梗着脖子辩驳。 “你胡说!我才没有蓄意安排什么戏,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休要污蔑我!” 这事岂能承认? 真要承认了,岂不是就要落一个现成的把柄在他们手里? 自己是来朝贡的,若真的承认了蓄意做这事,再被扣上个图谋不轨,意图刺杀淮南王的帽子,自己就是浑身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只要她咬死不认,他们就只是凭借着行李的破绽做出的推测,根本没有证据。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拿捏着这件事,在大元皇帝面前好生告一状! 秦淮的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 “绑起来。” 慕容雪的一众手下都被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 就只剩下慕容雪一人了。 她见秦淮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面色霎时跟锅底一般难看。 她气急败坏,“我是公主!你们这样对我,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秦淮反问了一句,“证据呢?” 慕容雪被他噎得半死。 第500章:扔河里喂鱼 一个迟疑的功夫,慕容雪就被绑了起来,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兰清笳对她的身份其实略有迟疑。 她似乎没有必要冒充浔龙国的公主。 若真是假话,他们把她直接带到燕京,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只是她看秦淮老神在在,不为所动的样子,便没有多言其他。 他心中定然有着自己的成算。 手下将人都绑好了,出声询问,“王爷,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秦淮不冷不热地抛下一句,“扔河里喂鱼吧。” 慕容雪瞬间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怎么敢!” 秦淮神情平静淡漠,“对于一群存心设局,意图不轨之人,我为什么不敢?” 慕容雪见他那神色,竟半点都不似玩笑,瞬间就有点慌了。 “我就是浔龙国的公主,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又毫无证据佐证自己的身份,我为何要信你?” 秦淮对手下示意,“先把她扔下去。” 手下领命,当即就拽着慕容雪往船外而去。 这些人,一个个就跟石头似的,对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慕容雪终于扛不住,心态全绷了,“不要,我,我有办法证明我的身份!” 秦淮扬手示意他们停下。 慕容雪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整个人像是被暴风雨摧残的小白花,可怜兮兮的。biqikμnět 她吸了吸鼻子,“前面,有一艘船,我的人在上面,我吹哨就能把他们唤来。” 秦淮听到这话,却似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慕容雪敢以身涉险,就必然会有后招。 不然他们拒绝搭载,这艘船又要沉了,慕容雪一行真的等着淹死不成? 秦淮这般做,就是想把对方的老底揭下来。 不管这人真的是浔龙国的公主也好,还是曾经意图掳劫兰清笳和付明轩的歹人,都先把人引出来,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 如此,就算要斩草除根,也能不留后患。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慕容雪,“连接应的人都备好了,还不承认你是蓄意设局,别有所图?”筆趣庫 慕容雪一噎。 他的神色陡然一厉,“说!你这般处心积虑,究竟意欲何为? 你说你是浔龙国公主,堂堂公主,如何会做出这般行径? 这是不是你们浔龙国的计谋,以朝贡之名进入我大元境内,实际上却是要行不轨之事?” 秦淮的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慕容雪瞬间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果然,这会儿她就有了一种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的感觉了! 慕容雪本觉得秦淮天人之姿,宛若谪仙,让她不禁心动。 但是现在,什么狗屁天人之姿,什么狗屁宛若谪仙,什么狗屁心动,全都是假象,假象! 慕容雪急急地辩解,“你胡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们浔龙国就是真心来朝贡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别的意图!” 秦淮的气势不减,继续厉声逼问,“那你为何要导这么一出戏? 你们处心积虑地要上我的船,难道就只是为了玩玩?” 慕容雪心一横,直接道:“我听说淮南王俊美无俦,乃是绝世美男,我心中好奇,想找机会引起你的注意,不行吗?” 她说着,极力压住自己对他生出的那股子瑟瑟的惧意,强迫自己跟这位淮南王来了个眼神对视,还强迫自己带上了一股勾人的媚态。 豁出去了!反正她的任务,也是对他使美人计。 自己的美人计不成功,在皇兄那里也绝对讨不到半丝好处。 她不信自己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对他的吸引力竟然比不上兰清笳那清汤寡水的小白菜! “如此看来,我也的确是让王爷记忆深刻,不是吗?” 秦淮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那眼神刮在慕容雪的脸上,让她差点没绷住垮掉。 兰清笳当即被这狗屁公主的不要脸气得够呛。 她满脸气势汹汹,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你难道没听说我家王爷已经成亲了吗?” 慕容雪看到兰清笳气急败坏,胸中的恶气总算是稍稍纾解了几分。心中一时舒畅,她嘴上便没什么把门,“成亲了啊,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暖床的侍妾呢。”Ъiqikunět “啪!” 慕容雪唇角的笑意还没落下,就挨了这么一下,顿时捂着脸,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本以为是兰清笳打的,但却看到秦淮冰冷的脸。 那一巴掌,是他打的。 “你,你竟然打我?” 秦淮掏出帕子在手上嫌恶地擦着,擦完之后就随手扔在了地上,像是方才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 “刚刚听到一只苍蝇在那飞来飞去,还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实在是令人厌烦。 你还是不要张嘴,不然你那满嘴的粪臭只会引来更多的苍蝇。” 秦淮的这话,更让慕容雪有种幻想被颠覆性的幻灭感。 这个男人,他他他,他就是光有一张脸好看,实际上心好黑,嘴好毒,她真的好气! 她气得想破口大骂,但是,他的眼神好吓人,慕容雪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口吐芬芳全都咽了回去。 她不想去什么燕京城了,也不想勾引什么淮南王了,她想回浔龙国。 哪怕回去了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她也愿意! 呜呜呜…… 兰清笳见秦淮这般维护自己,又看到慕容雪那副难堪憋屈,屁都不敢再放的模样,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她的唇角不禁微微翘了翘,一抹笑意流泻而出。 慕容雪见了,更气了,但是,她不敢再发作,像个小怂包。 兰清笳搜了她的身上,没找到那传信的哨子。 搜身的时候,兰清笳不自觉在她傲然的身材上多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心中闪过一丝类似于艳羡又遗憾的情绪。 绝对不是她怀有色心,她只是想要搜仔细一些罢了。 慕容雪对兰清笳的占便宜敢怒不敢言,只小声道:“东西在江嬷嬷的身上。” 兰清笳在那嬷嬷身上搜了一圈,果然搜了出来。 兰清笳直接塞进她嘴里,让她吹。 慕容雪吹响哨子,之后,便是沉默地等待。 等她的人来了,她就……她就,也不敢做什么。 第501章:都是误会 前方,一艘豪华的船只缓缓驶了过来,甲板上,几个侍卫手持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待看到慕容雪被绑着,脸上还多了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对方的面色当即就变了,纷纷拔出了刀剑,横眉冷目相对。 慕容雪看到自己的人,这才终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急开口。 “翟侍卫,快,快把令牌拿出来,淮南王不信我是浔龙国的九公主,要把我扔河里喂鱼……” 慕容雪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那翟英杰翟侍卫也当即确认,九公主果然已经完全暴露了。 现在的情形看来,事情非但没有办成,反而,还弄巧成拙了。 翟英杰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掏出了一块令牌,亮了出来。 他朗声道:“我等乃浔龙国朝贡使团,这是信物,方才想来都是一场误会,还王爷请将我们九公主放了。” 他手中的那块令牌通体金色,上面雕刻着陌生的繁复纹路,中间一个大大的“御”字。 慕容雪那原本已经蔫耷下去的眉眼,终于又重新嚣张了起来,带上了一股子扬眉吐气的傲然。 然而,秦淮却并没有似她想象中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 他的神色十分镇定,目光落在翟英杰手中的那令牌上,似是在辨认真假。 看样子的确像是皇家之物,只是他们都并非浔龙国之人,之前也都没见过他们的令牌长什么样。 慕容雪不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又在盘算什么小九九,只莫名有些紧张。 她忍不住开口,“那就是能证明我身份的证据,你,你们还不快放了我!” 秦淮淡淡一笑,“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保险起见,可否将那令牌抛过来,让本王细细一观?”Ъiqikunět 他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慕容雪一阵气结,对面的翟英杰也是面色微顿。 但秦淮却一派淡定,根本没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什么问题。 翟英杰看了看被绑了个结结实实的慕容雪,又看了看一片泰然镇定的淮南王,心中不禁暗道,这淮南王当真不是什么能轻易糊弄的善茬。 说句僭越的话,九公主这空有美貌毫无脑子的空心大草包,必然是拿不下他的。 这一步棋,委实走错了。 翟英杰心中闪过这个尊卑不分的想法,但现在慕容雪又不能不救,他便只能依言将手中的令牌抛了过去。 秦淮的手下将令牌接过,检查了一番确保无毒,也没有暗藏什么玄机,这才交给了秦淮。 秦淮拿在手中,很是仔细地来回查看了一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开口。 慕容雪明明吃了亏,受了罪,按理说应该有对秦淮兴师问罪的权利和底气才对。 但怪的是,不知不觉间,主动权就已经彻底落在了秦淮的手中,慕容雪连半声都不敢吭,只盼着他赶紧承认自己的身份,然后将她当个屁似的放了。 秦淮把玩过后,随手又将令牌交给手下,又道:“除了这个令牌,可否有其他文字类的东西,譬如贵国文书一类。 本王并非不信诸位,只是本王不曾见过你浔龙国的令牌,单单凭借一块令牌,也委实认不出来。”biqikμnět 众人:…… 既然你左右都不认识,一开始又装个什么样子啊! 慕容雪冲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到底是没敢吼出来,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拽在别人的手里…… 翟英杰的眸色微微深了深,这淮南王这般故意找茬摆架子,何尝不是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翟英杰心中这般思绪,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不卑不亢地答应了秦淮的要求。 他命人去去文书来,然后又抛到了对面船上。 这才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上面还有玉玺国印,做不得假了。 秦淮这才一转态度,“原来真是浔龙国的九公主,本王失礼了,请公主大人大量,莫怪才是。” 说着,命人给慕容雪松绑。 慕容雪总算是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她正待开口,就听秦淮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本王实在没想到,九公主作风这般随性,还当九公主一行是意图刺杀本王与王妃的恶人。 毕竟上次本王与王妃,也是在船上被人袭击,本王迄今想起依旧深感后怕。 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对于在船上蓄意接近本王之人,本王不免多几分警惕之心,这才生了误会,还请公主多多海涵。” 秦淮这话,表面上是在致歉,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慕容雪,别忘了你偷摸鬼祟,意图不轨的这一桩事。 这事真要捅到熹元帝那里去,究竟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慕容雪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那原本想兴师问罪的话,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翟英杰也被秦淮这一番警告震得说不出话来。 归根结底,还是慕容雪无能,绝佳的计谋,硬是搞砸了,平白给淮南王送上这么大的把柄。 慕容雪最后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扯到脸上的疼痛还得忍着。 她干巴巴地道:“都是误会,误会,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便是。” 秦淮微笑,“还是九公主胸襟宽厚。” 慕容雪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狗屁胸襟宽厚,她小气着呢! 今天这笔账,她定要狠狠地记上,以后有了机会,必要把一切都好生讨回来不可! 兰清笳看到慕容雪那副明明很气,却又只能憋着的样子,顿觉憋笑憋得异常辛苦。 哼,被坑了这么一次,看她还敢不敢垂涎自家男人! 这艘船的积水已经越来越深,秦淮与兰清笳都不想继续在此多待。 他们命手下给慕容雪的那些昏迷的侍卫喂了解药,又把他们的绳索解开,便回了自己的船。 即便知道慕容雪在秦淮手里吃了大亏,但却不得不把这个亏默默咽下,表面上,那翟英杰还得与秦淮客客气气,朝人行礼客套,然后两艘船前后驶离。 明明是相同的行程,完全顺路,方才还拼命想要蹭上秦淮的船的慕容雪,这会儿压根不敢提出什么一起同行的话。 他们以要赶时间为由,那艘船驶得飞快,很快就把秦淮一行甩在了后头。 httpδ:Ъiqikunēt 第502章:希望是他小人之心吧 兰清笳望着他们那艘船飞快驶离的方向,唇角带着笑意,“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秦淮淡淡微笑,“大概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吧。” 兰清笳禁不住噗嗤一笑。 她怎么觉得他们是被她家王爷给吓跑的呢? 不过,幸亏他们亲自去那艘船检查了一番,发现了端倪,将他们识破了。 不然,若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们迎到了自己的船上,还不知道那慕容雪会做出什么勾搭人的勾当呢。 虽然她知道自家王爷不是那等见色起意的肤浅之人,但平白被这么惦记着,也膈应不是。 兰清笳想到什么,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 “不过,这九公主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做这样的事,她定是别有所图,她想要图谋什么?” 秦淮睨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道:“这还不够显而易见?显然是图你家夫君我。” 兰清笳:…… 这人的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往自己脸皮上贴金的本事越来越娴熟了。 她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我来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秦淮也没躲,任她掐着,望着她的眼神一派纵容宠溺。 想到这儿是甲板上,兰清笳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她仔细想了想秦淮的这话,还是觉得有点怪异。 “就算浔龙国与我们大元朝真的有联姻的意图,那更好的选择不是把慕容雪送进后宫吗? 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了?这笔买卖不划算。” 秦淮心中也有这个疑问,但他只能有一个解释。Ъiqikunět “大概是他们知道皇上一言九鼎,许诺一生只娶一人,不会纳其他人入宫,慕容雪就算自荐枕席也无用吧。” 兰清笳一听这话,怎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呢? 她眼神幽幽的,带着那么点凉飕飕的意味,“你的意思是,她向你自荐枕席就有用咯?” 秦淮看着她这副吃味的小模样,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兰清笳见他笑,更加恼了。 “你还笑!” 秦淮止了笑意,望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有没有用,方才你没看到吗?” 他方才对那慕容雪究竟是什么态度,她没瞧见? 兰清笳被他这么一问,方才的那股子醋意一下就没了,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 她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只是一时没找着台阶下,只能哼哼两声,一副勉强饶过他的语气。 “勉强算你过关。” 秦淮又是一阵无声勾唇。 “不过,浔龙国这样行事,也委实太上不得台面了。” 想起有人处心积虑地要给自家夫君自荐枕席,还有慕容雪一开始看着他的那副模样,兰清笳就心里膈应。 这次交道过后,回了京城,双方定然也少不了碰面。 也不知道那慕容雪究竟有没有死心。 兰清笳心中还在想着慕容雪的这桩糟心事,秦淮却是想到了其他方面。 慕容雪的目的真的是想勾引他那么单纯吗? 如果不是呢?或者说,如果她的目的并非单纯的如此呢? 他看了兰清笳一眼,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慕容雪接近了自己,又何尝不是接近了笳儿? 秦淮方才对慕容雪说的一句话倒是真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过被人处心积虑追杀的经历,对于一切异乎寻常的人和事,他不免就会多几分疑心,多几分警惕。 他必须得防微杜渐,杜绝任何一丝危险的可能。 如果对方没法直接接近笳儿,转而通过他来接近她呢? 但这只是一个毫无证据的猜测,甚至连辅助自己做出这个猜测的迹象都没有。 他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对兰清笳说明,免得徒惹她担惊受怕。筆趣庫 对浔龙国的使团一行,他会派人暗中盯紧,只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小人之心吧。 若药人之事当真跟浔龙国的人有关,那这桩案子,只怕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方才的事情动静不小,就算其他没有亲自到那艘船上去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听在了耳里。 宋十三耳聪目明,自然也早就听到了。 浔龙国的字眼钻入他的耳中,让他的思绪不禁微微升起一阵波澜 他并非大元人,而是出身浔龙国。 若非当年之事,他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开浔龙国,至此再也不曾踏足。 他曾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那里,但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食言。 他要回去调查当年师门被灭之案。 哪怕这件事已经距离现在几十年,要查只怕也会十分困难,但他还是得去试一试。 从瑾南的口中,他得知了师门被灭的具体时间。 那俨然就是自己刚离开的第三天。 一切都那么凑巧。 更巧的是,师门被灭之后,浔龙国很快就传出流言,称是他被逐出师门,心怀怨愤,最后带人回去将师门屠戮。 这样的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他做的。 这是骆香凝当初在潜逃过程中听到的传言,她告知了宋瑾南,宋十三又从宋瑾南的嘴里知道了此事。 若非当初他早就离开了浔龙国,怕是他一现身就要被人除掉。 这样的一个大污名扣在自己的头上,宋十三如何能忍? 他之所以没有立马动身,便是放心不下宋瑾南,对兰清笳的教学也尚未结束。 待他把兰清笳调教出来,再让她替自己照看宋瑾南,他便要前往浔龙国。 他并不打算带上宋瑾南,因为此行并非游山玩水,或许会遇到各种危险。 自己这辈子,上半辈子没期待过能有血脉,是以对亲情一直都十分冷情,也没有什么时刻记挂,放心不下的人。 没想到老天爷厚待他,让他后继有人,宋十三的心里,便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牵肠挂肚的感觉。 即便他平日也不曾时时把关怀挂在嘴边,对他嘘寒问暖,但心底里,却是真心疼爱。筆趣庫 是以,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宋十三也不希望他身陷危险。 他的二徒弟此时便在大元与浔龙接壤的蕲南郡义诊,宋十三早便给他写信,让他落脚在浔龙国,先替自己打探些消息。 只是这些,他都不曾告诉旁人知晓罢了。 第503章: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头,慕容雪被救回了自己的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得翟英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被他识破了?” 慕容雪也很懊恼,心中暗暗担心自己见了皇兄该怎么交代。 现在连一个侍卫都敢这样质问她,慕容雪心中恼意不觉更甚。 “你这是在质问本公主吗?” 翟英杰面服心不服,“属下不敢。” 慕容雪听到他这毫无诚意的一句话,心中愈发气恼。 “还不都怪你,做戏都不做全套,那船上就只有我的一箱子行李,他们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 翟英杰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纰漏究竟出在何处,心中亦是懊恼。 然而他却不想在慕容雪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 他只问,“那公主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慕容雪气得立马怼了回去,“我就算说了又怎么样?” 翟英杰的眼神微微一眯,露出一抹略带危险的冷光。 “九公主若是坏事,只怕柔妃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慕容雪的面色霎时一僵,方才的气焰一下被压了下去,理智也慢慢回笼。 这翟英杰是三皇兄身边的近身侍卫,这次把他留下来,可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而是来看着自己。 都说狗仗人势,翟英杰何曾把自己这个九公主放在眼里过?Ъiqikunět 她干巴巴地道:“我,我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我就只是说我垂涎他的美色,这才出了昏招。 其他的,我什么都没说,也,也没有把三皇兄说出来。” 翟英杰依旧有些冷,盯了她片刻,这才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那就好。” 他撂下一句“公主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 慕容雪盯着翟英杰的背影狠狠地剜了一眼,又做了个抹脖子吐舌头的动作,只想把这狗仗人势的东西直接一刀咔嚓了。 但没想到,翟英杰突然转身,“对了……” 慕容雪的动作和表情一时没收住,被他逮了个正着。 她的面色霎时一僵,翟英杰露出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慕容雪强硬地让自己扭回正常的神色,捡起身为公主的尊严与派头,“还有什么事?” 翟英杰讥诮地扯了扯唇,“公主好生给脸上抹些膏药,最好在进京前让脸上恢复,免得露了破绽,不好交代。” 慕容雪:“本公主知道了!” 待翟英杰走了之后,慕容雪立马就耷拉下了脸。 早知道这一趟行程会这般艰难,她宁愿嫁给五十岁的老将军当续弦——才怪。 不行不行,那老将军太老了,一口大黄牙,还性格暴戾,她还是愿意搏一搏。 慕容雪先于秦淮一行入京。 进了驿站,慕容雪见到了三皇兄慕容睿。 他一袭宝蓝锦袍,玉冠束发,腰佩锦带,面容英俊硬朗,如雕刻般五官分明。 他一双眸子却似冰冷幽潭似的,朝她扫来,慕容雪顿时噤若寒蝉。 “没成?”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含着冰,重重砸在慕容雪的心口之上。 慕容雪对他很是畏惧,脑袋垂得低低的,像是要垂到地上去。筆趣庫 “淮,淮南王他,他太过敏锐,一眼就识破了……” 到了慕容睿的面前,翟英杰倒是乖觉,不等慕容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便已跪下将事情说了一遍,并揽下了责任。 并非他多么心善,而是这个计谋的安排布置都是他经手。 在慕容雪跟前他可以强硬,但在三皇子的跟前自然不同。 他主动承认疏忽,自然比被慕容雪道出,告自己一状来得上道。 慕容睿的眼中明显闪过不悦,但看着翟英杰这个自己的得力手下,他也不过是微微沉了眸,没有当场发作。 淮南王此人果然不好对付。 他思忖良多,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哪儿有男人不偷腥? 若真有,不过就是时机没到罢了。 他扫了慕容雪一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能笼得淮南王的心,且算你将功折罪,如若不然……” 慕容雪听闻此言,整个人都禁不住抖了抖,面色也霎时一片煞白。 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从慕容睿的房间里出来,慕容雪的后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想到淮南王,想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慕容雪的身子禁不住抖了抖。 她感觉接下来要走的路,只怕会越来越艰难。 可是后头却已没了退路,她除了闷头前行,已经别无他法。 几日后,秦淮与兰清笳也回到了燕京城。 重新回到这里,兰清笳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转眼间,他们已经离开了近两年了。 王府众人早就得了令,早早就把王府各处都收拾妥当,就等着主人的归来。 站在王府门前,兰清笳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怅然。 当初一同离开的一行人,最后,就只有他们两人完好地回来了。 一众暗卫与侍卫都命丧黄泉,乔远与红衣迄今下落不明,只怕也…… 兰清笳还在暗暗失落,忽的就有一道雪白的影子蹿了出来,“喵呜~”一声,就直直跳到了兰清笳的怀里。筆趣庫 兰清笳伸手一把接住,只觉入手便是一阵沉甸甸的,分量十分可观。 “雪团!你怎的长这么胖了!” 雪团:“喵喵喵喵……”本喵不胖! 雪团不停在兰清笳的怀里拱来拱去,喵喵个不停,时不时还用舌头舔舔她,兰清笳顿时觉得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同时又庆幸,幸亏这次没把雪团一并带上,不然,经了那场截杀,它就算能保全小命,只怕也已经走丢了。 兰清笳搂着它,一阵“宝贝”“乖乖”地叫个不停。 秦淮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雪团朝他喵呜一声,正要跳到他身上来求亲亲抱抱举高高,就看到了被从马车上牵下来的阿猛。 雪团当即很凶的“喵呜!”了一声,浑身的毛都根根竖起。 它一跃从兰清笳的怀里跳了出去,跳到了阿猛的面前,两爪在地上用力地刨,屁股撅着,口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整只猫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攻击状态。 阿猛刚从船上下来,整只獒还是蔫耷耷的。 它歪着头,看着这只“胖若两猫”的白团子,终于认出是熟人,哦不,熟猫。 第504章:我看你要演到什么时候 阿猛抬起爪子,朝雪团的方向扒拉了一下,雪团当即又很凶地叫了一声,整只猫也往后弹了一下。 那一下似乎让它觉得有些丢了面子,复又跳了上前,吱着小牙齿,示威地嗷嗷叫。 阿猛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它走去,雪团直接炸毛了,嗷嗷的声音更加响亮,伸出小爪子,像是在说,“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挠花你的脸!”ъiqiku 但阿猛显然没有接收到它的威胁,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越走越近。 雪团终于绷不住,“喵——”一声,炸毛着往府里飞窜,一边飞窜,还不忘一边发出一阵阵“嗷呜”声,像是在放狠话。 阿猛要追了上去,但脖子上栓着铁链子,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了,只能一脸遗憾地甩尾巴,还朝雪团“嗷呜”地叫了一声。 经过这么一番互动,它原本那蔫耷耷的精神,似乎一下就好了起来。 兰清笳见此,这才恍悟,“我都没想起来,它俩是认识的。” 也是,它们都在千灵山,自然认识。 可是它俩的相处,似乎看起来不是很融洽的样子呢。 兰清笳禁不住问,“它俩一直都这样吗?” 秦淮勾唇浅笑,微微颔首。 “基本上都这样。” 对于比自己体型庞大数倍的阿猛,雪团很有危机感,那危机感就变成了敌意。 只是,它体型上被阿猛完全碾压,每次挑衅都落得这样落荒而逃的下场。 不过,阿猛对它倒是格外手下留情,顶多不过吓唬吓唬它,从没动真格的。 不然的话,就雪团那小团子似的身形——现在已经变成胖团子了,也不够阿猛一口吃的。 一行下人迎了出来,对两位主子行礼。 兰清笳一眼就看到了百香。 那丫头眼眶都是红着的,心中的情绪都尽数写在了脸上,期期艾艾的,一副想上前又碍于人多只得忍耐的样子。 直到进了内院,只主仆二人时,百香这才没继续压着情绪,抱住兰清笳就嗷呜哭了起来。 “王妃,奴婢快要吓死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兰清笳拍拍她的肩,“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抽抽噎噎的,“以后王妃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奴婢再也不自己留下来了!” 兰清笳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好,以后我上哪儿都带着你。” 百香很快调整好情绪,抹了眼泪,开始给兰清笳收拾东西,准备热水沐浴。 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提到红衣,不主动提,就当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还好好的吧。 翌日,秦书墨为秦淮与兰清笳设了接风宴与庆功宴。 庆的功,便是当初那起药人案,只不过对外宣称是连环拐卖儿童案。 秦淮离京足足近两年,这场庆功宴便直至今日才得办。 秦淮对这个案子又有了新的怀疑,他觉得此案只怕尚未结束。 只是他刚进京,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与皇上言明。 不过这场庆功宴也并非没有必要,如果真的还有余孽隐藏在暗处,这场庆功宴也能让对方以为他们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 对方觉得自己安全了,迟早会按捺不住,露出破绽。 是以秦淮在庆功宴上表现得十分意气风发,对所有人的恭维庆贺都满脸自得笑意。 在宫宴上,他们又见到了慕容雪,而她身侧的那名英伟男子,应当就是浔龙国的三皇子,慕容睿了。 双方互相寒暄客套,气氛倒是一片和乐融融,慕容雪倒也十分乖觉,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一副与兰清笳初次见面的样子。 在场不少人倒是都注意到慕容雪,毕竟她的容貌的确妩媚娇艳,简直是难得的尤物。 对于长相太过出众妖艳的女子,同样身为女子的人,大多是不可能生出太多的亲近与好感来的。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被比下去。 兰清笳昨日刚回京城,今日就入宫参宴了,还没来得及回兰家一趟,现下倒是在宴会上先见到了她爹兰振坤,还有大堂兄兰怀钰。筆趣庫 因是在宴会上,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兰清笳冷眼瞧着,她爹倒是比以前丰腴了些。 她微微扬眉,看来,续弦之后,她爹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不错。 不知道兰家现在情况如何,她祖母的身体怎么样,是否康健。 明日,她是得回娘家一趟了。 宴会散了之后,霍云姝派人把她请了去。 在人前,霍云姝会端出身为皇后的端庄仪态,到了自己的宫殿,没了外人,她整个人便都懒散了下去。 她懒懒地靠在引枕上,眉目如画,娇艳动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带着一股别样的慵懒风情。 她眉眼间似有几分疲态,伸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清露般的双眸中立时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整个人立马就从妩媚姝丽变得如同小鹿一般纯粹无辜,一派明澈。 兰清笳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骨头禁不住酥了一半。 她脑中瞬间将霍云姝和慕容雪比较了一番,跟她一比,慕容雪的妩媚就太流于表面了。筆趣庫 霍云姝这么一个可盐可甜,可妩媚可清纯的佳人,也不怪皇上能为她舍弃后宫的三千佳丽。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霍云姝起身扶她,眉眼含嗔,“又没有旁人在,你这般客气做什么?” 兰清笳笑道:“礼不可废。” 霍云姝也没再跟她纠结于这些,只是拉着她坐下,开始询(八)问(卦)她离京的这将近两年的境遇。 她当然也并非半点都不知情,只是别人转述,总没有当事人亲口说来得清楚。 事情开始于那场水上的刺杀,兰清笳刚开了个头,就想到了另外一茬事。 她打住了话头,眼神幽幽地望着霍云姝,“皇后,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情?” 霍云姝眨眨眼,一脸面不改色。 “没有呀。” 兰清笳幽幽反问,“那这么说,皇后并不知道我家王爷就是玄机公子之事咯?” 霍云姝当即露出了一抹浮夸至极的神色,“哇,真的吗?我竟然是第一次听说呢!” 兰清笳就这么望着她,一副“我看你要演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霍云姝绷了一会儿,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然后越笑越放肆,直接笑弯了腰。 第505章:皇后有喜 如果她不是皇后,兰清笳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兰清笳语气幽幽,“有这么好笑吗?” 霍云姝想说,当然有啊,但看到兰清笳那难看的面色,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也勉强止住了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眸中一片水光,那里面,都是方才大笑之下浸满的水汽,像是刚洗过的葡萄似的,黑亮亮,又湿润润的。 那里面,还藏着满满的八卦。 兰清笳莫名觉得有些心塞。 她就算是当了皇后,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那股促狭。 想想当初自己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犯的那些蠢,心中顿时一阵羞愤,同时也越发幽怨。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你瞒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有一点表示?” 骗都已经被骗了,一开始的震惊气恼也都被冲淡了。筆趣庫 但这个亏不能白白吃,她总得趁机讨要一些好处。 霍云姝自知理亏,但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并非我有意隐瞒,都是雪臣不让我说,我也没办法呀。” 霍云姝说着,看到兰清笳那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摸了摸鼻子,打住了话头。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与他同流合污,一起骗你。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 她那娇俏的面上,尽是真诚恳切之色,一双眼睛巴巴地望来,叫人看了,哪怕有再大的气,也根本发不出来。 更何况,她是皇后呀,兰清笳就算要拿乔,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就逾越尊卑了。 兰清笳这才松口,缓了态度,“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霍云姝笑着应下,然后又开始催促她赶紧与自己细说他们离京之后经历的事。 那些危险与艰难,兰清笳现在回想起来已是疏松平常,但是霍云姝听了,一颗心却是禁不住高高地悬起,紧紧抓着她的手一阵用力,直抓得兰清笳都有些发疼。 兰清笳说到了那些被囚的孩子,霍云姝想着那些残忍的画面,忽觉胃里一阵恶心,她当即偏过头去,忍不住干呕出声。 她的贴身宫女诗音见此,当即面色微变,上前给她轻抚后背。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霍云姝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半晌都没压下去,面色也不禁显露出了几分苍白。httpδ:Ъiqikunēt 诗音都吓坏了,当即朝外面大喊,“传御医!” 兰清笳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 心中懊恼,她手上动作也没停,当即握住了霍云姝的手腕,给她诊脉。 她这一年多的学习,虽然医术还比不上几位师兄们,但也是不差了。 一般的小病症,她都能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霍云姝缓了过来,缓声道:“我没什么事,许是方才席上吃得有些油腻,这才犯了恶心。” 兰清笳诊着她的脉象,面色却有些古怪,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似的。 诗音见此,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王,王妃,我家娘娘她这是怎么了?” 兰清笳没有说话,而是又反反复复地诊了几次,神态十分郑重。 霍云姝原本觉得自己没什么事,现在见到兰清笳的这副神色,她都禁不住开始怀疑了。 她的面色也带上了几分紧张。 “我这是,怎么了?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吗?” 兰清笳终于放下了她的手,神情一派严肃,点了点头。 “没错,这问题的确不小。” 霍云姝愣住,诗音吓得脸都白了。 但下一瞬,就见兰清笳脸上绽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 “恭喜皇后娘娘,您这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 兰清笳的话音一落,两人又齐齐怔住了。 诗音率先反应过来,方才的紧张害怕一扫而空,眼神都霎时亮了好几个度,连一贯沉稳的仪态都忘了。 “真的吗?这,这是真的吗?” 兰清笳眸中都含上了笑意,“千真万确。虽然我学医时间尚短,但这个脉象却是基础脉象,我应当不会诊错。” 霍云姝的神色微微恍惚,终于回过神来,伸手,轻轻地抚在了自己的小腹。 她入宫已经数载,但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皇上的后宫只她一人,本就时常有言官进言,请皇上广开后宫。 自己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这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但皇上一直都力压狂澜,从没有改变过心性。 即便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但,身为一国之母,她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biqikμnět 她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孩子的到来。 现在,她终于盼到了吗?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诗音也回过神来,收敛起了自己过于喜形于色的神色。 心中生出了一个最坏的念头,如果真的是淮南王妃诊错了脉,自己表现得这么开心,最后岂不是要让娘娘更加难过? 只是这样的怀疑她却万万不敢说,更不希望这是真的。 她正要去催促宫人再快些把太医请来,外头,一道明黄的人影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这人,不是圣上秦书墨是谁? 他的脚步急促,满脸焦急,少见的露出了慌乱之色。 诗音和兰清笳赶忙给他行礼,他却也顾不得许多,只摆摆手,然后一把握住了霍云姝的手,急切道:“姝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霍云姝张口想说话,但嗅到他身上的那股子淡淡酒气,胃里一下又翻涌了起来。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语气微嗔,带着一丝淡淡嫌弃。 “你熏着我了。” 秦书墨当即往后退了几分,但又不舍得离得太远,口中还在问她究竟哪里不舒服。 正这时,太医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自己这把老骨头,当真是追不上皇上这健步如飞啊。 他正要告罪,秦书墨就直接下令,“无需行那些虚礼,快给皇后看看。” 太医也不敢耽搁,立马给霍云姝诊起了脉。 这短短的几息,他们却都觉得无比漫长。 那太医终于收了手,一张老脸上满是喜色。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皇后此乃喜脉,已一月有余。” 听得这话,原本还提着一颗心的诗音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霍云姝也再次有了一阵阵真实感,神情欢喜至极。 秦书墨却仿若入定,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第506章:你是在夸我厉害吗 半晌,这位帝王才回过神来,满脸皆是掩不住喜色,想要上前抱住她,又想到自己身上的酒气,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兰清笳望着这一幕,心中禁不住生出浓浓的羡慕。 他们的成亲的时间相差无几,霍云姝终于怀上孩子了,可是她却是毫无动静。 兰清笳学了医术之后,便也暗暗给自己把过脉,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子损了根本,这才多年未孕。 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诊出来。 一时之间,兰清笳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医术不精诊断不出来,还是自己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毛病,只不过是缘分未到。 她当然不希望是自己身体的问题,但每每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她就禁不住多想。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药人体质,这才影响了受孕? 兰清笳眼睫轻颤,心中微微怅然。 许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当天晚上,兰清笳十分热情主动。 轻纱滑落,那巍峨风光若那鲜嫩多汁的蜜果,轻易勾得男人红了眼。 红鸾帐暖,一室旖旎。 炽热的,窒息般的厮磨,令人面热心跳,喉咙发紧,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秦淮很快察觉到她热情过了头,险些叫他招架不住。 他不过稍微想一想,就想到了她会这般反常的缘由。 他将她的双肩钳住,哑声,“笳儿,我们还年轻,不用着急。” 兰清笳望着他,忽觉有些委屈,又觉有些歉意。 “我怕是我的身体……” 秦淮轻轻吻了吻她,没让她说下去。 “别说胡话,你的身体康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兰清笳轻垂眼睑,“那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有动静?” 秦淮的面色在夜色中有些晦暗不明,沉默片刻,他才轻声吐出一句话。筆趣庫 “或许,是我的原因。” 兰清笳闻言瞬间惊愕,“你明明好得很。” 话说出口,兰清笳才觉面上微烫。 秦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是在夸我厉害吗?” 兰清笳不说话了。 哪怕他们此时正在做着这事,但她还是有些耻于宣之于口。 秦淮也随之敛起了笑,低声道:“我幼时身子不好,几乎是药罐里泡大的,前辈曾说过,日后我在子嗣上会有些艰难。” 兰清笳听得睁大了眼,小脸上满是惊诧错愕。 秦淮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一脸歉意,“之所以没有告诉过你,是因为后来我的身体渐好了,已经不大发病,我自己也以为已经痊愈了。 之前在千灵山之时,爹娘私底下让前辈给我诊脉,没想到病根犹在…… 对不起,都是我的缘故,让你受委屈了。” 兰清笳原本觉得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心中很是自责愧疚。 现在乍然听到秦淮的这一番话,她的自责愧疚瞬间就变成了满满的心疼,整颗胸腔都溢满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疼惜。ъiqiku 她环臂,一把将秦淮搂住,低低道:“你没让我受委屈……” “嗯?” 兰清笳忍着羞赧,吐出一句带着滚烫热意的话。 “夫君天赋异禀,与你一处,很是快活。” 这无疑是对男人最大的鼓励,瞬间,叫男人的眼眸越发幽深,本就尚未降下的温度,霎时愈发滚烫了起来。 她也觉得那话说得有些烫嘴,又急急地说起其他。 “听说生孩子可疼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生孩子,真的。” 她保证得认真,与方才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大相径庭。 秦淮的眼眸一阵幽深,旋即温柔俯身,将她的唇瓣擒住。 昨夜闹了大半夜,第二日兰清笳却早早地醒了过来。 望着依旧睡着的男人,她伸手,悄悄地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认真诊脉。 他的脉象明明十分稳健,肾水充盈,完全没有他口中所说的病根。 昨晚她被他蛊惑,没有仔细想这件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经过一夜的沉淀,她却有些怀疑了。 现在自己一番诊脉也什么都没诊出来,她心中怀疑更甚。 他会不会是信口胡诌,为的只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不再对此耿耿于怀? 今天他们要回兰家,兰清笳却觉一刻都等不及,当即趁着他还没醒,飞快起身,简单梳洗装扮一番就出了房门。 她要去寻师父。 若他确有其症,她便要好生询问师父,是否能调理好。 毕竟,不论是从自己诊脉的结果,还是从他在夜间的表现,都不像是那方面受损的样子…… 兰清笳刚走出房门,秦淮就睁开了眼,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暗道果然。 这小女子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不过,她就算去寻了宋十三,也只会听到同样的答案。 不得不说,秦淮当真是有先见之明,料到了她会有所怀疑。 昨晚信口扯了个谎,他就已经想到了后续该如何圆谎了。 在她沉沉睡下之后,秦淮便悄然起身,往宋十三的屋子走了一趟。 老头儿半夜被吵醒脾气十分不好,听到秦淮的请求,他更是用一副“你吃错药了吧”的表情望着他。 但见他半点不似作假,便摆摆手,含糊答应下来,又一头栽到了床上。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被人吵醒。筆趣庫 打开门一看,得嘞,果然是兰清笳。 这俩夫妻,真是绝了。 老头儿的语气,要多差劲有多差劲,“一大清早的,做什么?” 兰清笳已经习惯了他的坏脾气,直接忽视了他的这副语气,径直开口,“师父,徒儿有一事想向您求证,希望师父能如实告知徒儿。” “什么事?” 兰清笳稍稍措辞了一番,这才将昨晚秦淮所说道了出来,然后就紧紧盯着他,观察着他面上的神色变化。 宋十三沉默了片刻,旋即看向兰清笳,语气难得慈祥和缓,满是宽慰。 “他的病,也并非不能痊愈,慢慢调理便好了,你们还年轻,不着急。” 兰清笳听到他的这话,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原来是真的,并非是他在宽慰自己。 兰清笳的心中再次升起一股疼惜,整颗心都有种酸酸涨涨的感觉。 “师父,我来寻过您的事,请您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夫君。” 宋十三胡乱点头。 不用自己告密,他早就知道了。 宋十三觉得自己的脾气似乎变好了,不然怎么会有这闲工夫陪这两人演这么一出双面间谍的戏? 第507章:隐疾 一大早刚好来找宋十三的付明轩:…… 他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 原来,师父他,他竟然有这样的隐疾? 付明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即,便是一脸沉痛。 师父真可怜,竟然得了这样的隐疾。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大伤颜面的事啊! 他要假装不知道,不能损了师父的名声。 兰清笳并不知道付明轩无意中听到了此事,她从宋十三那里离开,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问题真的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她的愧疚感消退了下去。 诚然,没有孩子,兰清笳心中自然会有遗憾。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兰清笳会自责难过,耿耿于怀。 但现在原因出在秦淮的身上,兰清笳原本急切地想要孩子的念头就消失了。 因为对孩子的期待,抵不过她对秦淮的感情。 她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情就跟秦淮生了疙瘩,有了嫌隙。 也不一定非要有孩子,他们两人这样甜甜蜜蜜的,又有什么不好? 大不了他们领养个孩子便是,只要悉心教导,以后同样能有人尽孝。 兰清笳这么想着,心情一下就轻松了。 不过,她曾因为孩子的事暗自黯然过一段时间,心中时时胡思乱想。 秦淮是男子,对这些事情定然只会更加在意。 自己得找机会跟他把此事摊开了细说,把心结打开才行。筆趣庫 兰清笳回到院子,秦淮已经起了,他佯作不知她去了何处。 “你怎的起那么早?” 兰清笳脚步轻快,信口胡诌,“太久没回来了,我有些认床,就起来到处逛逛。” 秦淮瞥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两人用过早膳,便上了马车,往兰府而去。 他们今日要来,早就派人给兰府传了信。 恰逢兰振坤今日休沐,兰怀风的书院也正好休息。 二叔和大堂兄,两位堂弟也都一并来了,人倒是到得齐全。 兰怀风一直在锦绣书院念书,为了躲避周盈儿这个搅家精,他几乎很少回来。 说起来,兰清笳倒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的面容略显清瘦了几分,整个人看着倒是比两年前沉稳了许多。 看来,好的环境对人果然大有影响。 身边都是优秀上进的人,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努力上进。 不管资质如何,多少都会有进步。 究竟学得如何,就只看明年的春闱了。 兰振坤满面春光,脸上笑意满满,看她这个女儿的目光都较之往日充满了慈爱。 倒是一派慈父的模样。 兰清笳笑着与他们寒暄,略坐了片刻便去了内院。 她现在最挂念的便是祖母,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体最近如何了。 刚到嘉禧居门口,就听到了二婶周氏的笑声。 “烨哥儿这小胳膊小腿儿,可结实着呢,上回他一脚蹬过来,可险些没把我踢翻。” 兰清笳进了院中,便瞧见周氏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那孩子咯咯咯地笑着,格外讨喜。 那孩子便是兰怀钰的嫡子,单名一个烨字,今年已是两岁多。 上回见到兰清荷之时,兰清笳就从她口中得知了此事。 而周氏得了这么嫡孙,真真是欢喜得不得了。 她本就是个喜欢显摆的性子,现在又多了个讨喜的亲孙儿,说话间就更是三句不离她的烨哥儿了。Ъiqikunět 兰清荷一度酸溜溜地跟兰清笳吐槽过,觉得她娘这隔代亲的亲热劲儿太过了,她这个女儿的地位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现在,兰清笳算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了。 她方才那话,像是在抱怨自己被亲孙儿险些踢翻了,可实际上,却是在明晃晃的炫耀呢! 老太君笑呵呵地看着,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到了一处。 兰振坤的继室唐氏,也一脸笑意,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简简单单的几句,总能一下说到周氏的心坎上,叫她的嘴巴险些没咧到耳后根去。 莫兰亭便坐在周氏下首的位置,听得婆母这明贬暗褒,满含炫耀的话,神色略显不自在。 并非她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婆母炫耀得有些太过了。 周盈儿满脸阴鸷,盯着烨哥儿的眼神,又是恼恨,又是艳羡。 自从兰怀风进了锦绣书院之后,她就过上了守活寡的日子。 而当初的那件事之后——促成兰清荷与云子鹤亲事的那一场局,她的娘家人都被明令禁止不准再与自家来往,周盈儿更是直接被禁足了足足一年有余。 好容易解除禁令,这兰府上下就已经被那后进门的唐氏把持得牢牢的,半点她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中气闷,却也认清了局势,开始收敛了脾性,乖乖夹着尾巴过活,对兰怀风更是小意讨好。 但那男人就像是一块石头,不管自己怎么焐都焐不热。 他偶尔回来,也不主动碰她,便是她主动,有时候都会惹来他的嫌恶。 就这么着,自己能怀上孩子才是怪事! 现在,看到烨哥儿,她的眼红病自然犯了。 她眼神幽幽地盯着莫兰亭,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嫉妒与怨恨。 当初若不是她,嫁给大表哥的人就是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啊! 有人喊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这才把周盈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众人的视线便都齐刷刷地朝她看来,老太君的目光更是一下锁在了她的身上,那略显浑浊的眼睛也仿似瞬间亮了起来。 兰清笳今日穿着一袭冰蓝色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头上一支凤蝶鎏金银簪,闪耀夺目。 她鬓珠作衬,面上含笑,一颦一笑间,散发着淡淡华彩,自有一派风流韵味。 乍一看,她还是她,却又有些不像她。 这丝让人心生异样的迥异,大概差在气韵上。 以前的她还带着属于少女的明净清澈,现在,身上却多了一丝艳丽惊鸿,还有若有若无的气场。 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一股惊艳。 惊艳过后,纷纷起身,要给她行礼。 她虽是小辈,但却是淮南王妃,除了有诰命在身的老太君,其他人见了她自然要行礼。 兰清笳没有受她们的礼,笑着把人拦住了,略显嗔怪地望着她们。筆趣庫 “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多礼?” 第508章:搅家精 兰清笳笑得灿然,这才将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气场打散,众人脸上笑意也都真切了几分。 人群中的周盈儿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 别人或许忘了,但她却还记得,当年在唐氏进门的宴席上,她的娘亲不过就是忘了给兰清笳行礼,就被她当众刁难羞辱。 那淮南王妃的架子,可是摆得足得很。 现在倒是一副亲和模样,归根结底,还不就是不把她的娘家人当自己人! 此时的周盈儿,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貌美。 短短两年过去,她整个人就显得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周身那股子阴郁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老态尽现。 她周身的戾气有些重,那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让她一下就感觉到了。 兰清笳转眸看来,霎时跟周盈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周盈儿的神色陡然一僵。 对上兰清笳那清亮灼然的目光,周盈儿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面皮不禁微微一紧。 她的周身皆是一派妩然风姿,自己与她相比,陡然显出一股相形见绌的尴尬羞窘,面皮微微烫了起来,与此同时,心中的恼恨也越发熊熊燃烧。 只是,那样的情绪,她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 兰清笳目光轻飘飘地在她的身上扫过,旋即就淡淡转开了。 周盈儿于她而言,不过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兰清笳三两步就走到了老太君的跟前,直接半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都笑弯了。筆趣庫 “祖母,笳儿回来了,笳儿可想死您了。” 老太君的手很苍老,握在手中,像是老树皮一般,但是兰清笳却觉得格外温暖。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汽,下一瞬,她那苍老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层薄怒。 “你还知道回来?还记得有我这个祖母?” 她板着脸,一副满心气恼的模样。 兰清笳知道她这是为自己担忧,心中也生出了一阵歉意。 她耍赖般地晃了晃老太君的手臂,语气娇嗔,“祖母,孙女错了,不该让祖母担心。 孙女当初也不知道这一去会去遇到那么多事情,会离开那么久呀。 孙女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跟孙女计较了。” 兰清笳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老太君见此,原本绷着的面色也有了要松动的趋势,几乎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周氏会来事,见此情形,当即就笑着开口给老太君递台阶。筆趣庫 “母亲,您看笳儿这么真诚乖巧,您就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她这也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让您担心的不是?” 唐氏虽是兰清笳的继母,但却跟兰清笳并不相识,是以她并没有贸然搭话。 老太君也并不是真的要跟兰清笳置气,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听说的那些消息,心中担心后怕罢了。 因为小辈们瞒着,老太君听说的时候,兰清笳已经脱险,平安无事了。 但最后的结果再庆幸,也改变不了曾经遇到过那般凶险的事实。 老太君眼下见到完好无损的孙女,却也免不了给她一顿下马威,看她下回还敢置身险境。 兰清笳又是一番卖力讨好,老太君便借坡下驴,将这一茬揭了过去。 周氏又向兰清笳卖力夸了一番自己的宝贝孙儿,莫兰亭几次想阻止都没能成功,脸上一派一言难尽的尴尬神色。 烨哥儿很爱笑,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十分讨喜。 如果没有昨夜秦淮的“坦白”,兰清笳见到烨哥儿,心中定然难免黯然神伤。 但是有了昨夜之事,兰清笳心态释然了,看到这小侄儿,她也只觉得十分可爱。 她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是一个十分精巧的长命锁。 她把长命锁往烨哥儿的脖子上戴,笑道:“烨哥儿满月的时候我这个当姑姑的错过了,这便是补上的满月礼。” 周氏当即乐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这长命锁一看就十分精巧,是她早就提前准备了的,可见她的心意。 周盈儿见兰清笳那么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便觉得心口憋着一股火。 她不信,同样是成婚多年未有身孕,兰清笳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半点都不眼馋别人的孩子! 她心中的憋屈无处纾解,老毛病便又开始犯了。 她开口道,“烨哥儿这般可爱,可真是让我眼馋。 只可惜,夫君忙于学业,我们聚少离多,迄今还没有孩子缘。” 她说着,便有些忧愁地抚了抚自己平平的肚子。 周氏对这个侄女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喜爱,尤其是出了上回的那件事,自家女儿的名声受损,匆匆出嫁。 虽然女儿现在过得很好,这门亲事也算是阴差阳错的格外合拍,但这是女儿运气好,可不代表着那些做过腌臜事的人能被原谅。筆趣庫 不过现在,看在她夸了自己孙儿的面儿上,周氏还是大发慈悲地开口劝慰了几句。 “你们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 周盈儿一脸感激地点头。 旋即,她目光一转,又望向了兰清笳,状似无意地开口。 “王妃与王爷恩爱非常,如胶似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周盈儿的语气如常,就好像是在随意闲聊一般。 但她的话落,气氛不禁凝滞了几分。 老太君锐利的目光立马扫向了周盈儿,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周盈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她说话前难道半点成算都没有? 说兰清笳与秦淮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没错,但后面紧跟着的那句,就显得挑事意味十足了。 他们都已经这么恩爱,这么如胶似漆了,却还是没孩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兰清笳的身体可能有问题,这才久久没有动静。 被周盈儿这话一挑拨,周氏都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自己方才的“炫孙”行为的不妥。 若兰清笳一直因为孩子的事耿耿于怀,那自己方才岂不是在接连往兰清笳的心口扎刀子? 周氏暗自懊恼,同时更是对周盈儿恼怒不已。 她可真是个搅家精,一时不搅和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兰清笳的面色也骤然冷了下来。 她对孩子的事已经想通了,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这件事踩她一脚! 兰清笳正要开口,好好教一教周盈儿怎么做人,周氏怀中的烨哥儿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指着兰清笳的肚子,发出含含糊糊的音节,“替替,有替替。” 第509章:说好的隐疾呢? 众人微愣。 替替?这是什么? 大家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当这是小孩子胡乱的牙牙学语。 但莫兰亭却是眼神微动,目光落在了兰清笳那平坦的肚子上。 只是这想法有些太过匪夷所思,莫兰亭也不敢贸然开口。 毕竟,谁能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呢? 周氏却没多想,她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岔开,不想再继续看周盈儿在这儿犯蠢。 毕竟是她的侄女,到时候可别牵连自己。 于是周氏便赶忙低头逗弄烨哥儿,“烨哥儿说什么?什么替替?” 烨哥儿正是喜欢开口说话的时候,性子也很是活泼。 他又咯咯咯地笑着,嘴巴上有涎水哒哒地往下流,望着兰清笳的方向,再次开口。筆趣庫 “替弟,有替弟。” 又是含混不清的字眼,离得远的还是没分辨出来,但离得近的,却慢慢琢磨出了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弟弟,有弟弟。 他竟然指着兰清笳的肚子说有弟弟! 兰清笳自己也愣住了,满脸错愕。 都说孩子是最眼明心亮的,有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自己肚子里真的揣了个娃。 但想到秦淮昨夜对自己说的自己的病情,兰清笳又一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早上师父都已经亲口对她说了,秦淮并没有骗自己。 而且师父的语气,显然十分郑重其事,半点不似作假的样子。 所以她怀有身孕的可能性很小。 更何况,谁能相信一个孩子的话呢?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终究是忍不住,暗暗给自己号了号脉。 自己给自己把脉,本身的难度就比较大,需要静心凝神。 此时的环境和心境都有些不适合,兰清笳半晌都没号出结果来,心中不禁有些烦乱。 周盈儿也琢磨出了烨哥儿这话的意思,她先是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 她急忙看向兰清笳,她的神色显然半点不像是真的有喜的样子。 周盈儿眼珠子一转,心中立马生出了另外一个主意。 她故作惊奇地道:“方才烨哥儿在说什么?有弟弟? 难道,王妃真的已经有喜了?” 不少人都听出了烨哥儿念叨的话,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贸然点破,只有这周盈儿,像是把脑袋忘在房间里了似的,什么都往外说。 这件事若是真的,那自然是喜事一桩。 但方才兰清笳的反应和神色,显然不像是有喜的样子。 明知道如此,还要这么没眼色地把这件事捅破,这不是没带脑子,就是故意挑拨!Ъiqikunět 周氏真是气得脸都要歪了,自己一心想要岔开话题,这蠢货倒好,屡屡往那话题上带。 而且那话还是烨哥儿说出来的,被周盈儿这么一带,最后若是子虚乌有,让兰清笳空欢喜一场,她万一怪到烨哥儿头上怎么办? 现在周盈儿都把话挑明了,自己也不好再圆。 现在再来说什么童言无忌,岂不是盼着兰清笳没有怀上? 她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真正是让人想直接把她给撕了。 平白摊上这么个侄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兰清笳目光定定地落在周盈儿的脸上,平静地开口,“还没有请大夫瞧过。” 周盈儿闻言越发断定她定是没有怀上。 她急吼吼地道:“哎呀,那得赶紧去请大夫来瞧瞧。 孩子的眼睛是最亮的,他指着你的肚子说有弟弟,这说不定就是天意!” 说着,她就瞥向唐氏的方向,语气落了几分。 “刚好,自母亲有了身孕,父亲就在咱们府上安置了一位妇科圣手。 那大夫于妇科之道很是精通,刚好可以为王妃瞧瞧。说不定就能报个喜讯了呢!” 周盈儿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过就是顺着烨哥儿的话说罢了。 方才烨哥儿说了那么多次,也的的确确指着兰清笳的方向,她借此作为由头,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算最后诊出没有怀孕,那也是烨哥儿童言无忌,关她何事? 她怀不上最好,平白闹了这么一出,她自己也丢脸,说不定还会把责任都记在烨哥儿的头上。 若是连带着把二房都记恨上了,那就更好不过了。 更甚至,她还可能会把唐氏也迁怒上了。 毕竟她自己没怀孕,唐氏却怀了,要给自己添弟弟妹妹,她会高兴才怪。 周盈儿的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俨然已经把其他人都当成了傻子。 兰清笳却是微微愣了愣,看向唐氏。 她的手一直都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一副十分小心的模样。 原来唐氏竟然已经有了身孕。 难怪她爹这么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女儿也都一派慈父模样。 唐氏也琢磨出了此事这件事的尴尬与窘迫。 事到如今,那大夫是请也不是,不请也不是。 她是大房的当家主母,但与兰清笳这个王妃的关系却十分生疏。 现在又平白多出这么一件事,一个处理不好,两人原本生疏却能算得上相安无事的关系,说不定就要就此交恶。 周盈儿的这一手挑拨离间,当真是数管齐下。 老太君的面色沉沉,冷冷地剜了周盈儿一眼。 但现在就算把周盈儿的身上瞪出个窟窿来,尴尬的局面也已经发生。 兰清笳如何看不出周盈儿的算盘,她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淡淡开口。httpδ:Ъiqikunēt “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位大夫请来吧。” 周盈儿想看她笑话,她偏不让她如愿! 不就是没怀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巧得很,她今天早上才刚刚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 周盈儿的这一记攻心之计,可半点作用都不会有。 她至少,还与夫君琴瑟和鸣,阴阳调和,可周盈儿呢,那副满脸阴鸷的样子,可真真是跟闺中怨妇无甚差别了。 她想看自己笑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都过得鸡零狗碎,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看自己的笑话? 兰清笳淡然地坐着,神情一派平和淡定,仿似对方才和接下来之事都不以为意。 但是,当那位大夫来给她诊脉,然后一脸喜色地对她连声恭贺,“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这是喜脉。”时,兰清笳另一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喜,喜脉? 怎么可能?说好的身有隐疾呢? 第510章:小福星 “什,什么?” 兰清笳生怕自己听错了。 大约每个初闻自己怀了身孕的妇人,都是这般反应,那大夫也半点没觉得奇怪。 他又笑盈盈地说了一遍,“恭喜王妃,您这是喜脉,不过月份尚浅,刚刚一月出头。” 这下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 她彻底呆住,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抚着自己小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 明明昨晚秦淮才刚告诉自己,他身有隐疾,不能给她孩子。Ъiqikunět 明明今天早上师父也再次向自己确认了这一点,今天她就诊出身孕了? 这,打脸未免来得太快了些,也太惊喜了些吧! 她尤不相信,再次摸上了自己的脉搏。 其余众人脸上也都闪过一丝错愕。 原本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要找话题打圆场的准备,现在,那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大家看兰清笳的反应,之前显然也是并不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烨哥儿随手一指,随口一说,竟然真的说中了? 周氏原本还担心兰清笳没有怀上身孕,自家烨哥儿会被她迁怒,没想到,烨哥儿竟然预言成真了! 他可真是个大功臣啊! 而周盈儿,原本准备好的看笑话的表情也霎时僵住,她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兜头泼下来一盆冷水,瞬间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浇了个透。 她条件反射地张口反驳,“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弄错了?” 这话音尖利,在一片安静的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又投到了她的身上,一个个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刀,凉飕飕的。 这种时候,她竟然说这样的话,干脆蠢死算了! 老太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周盈儿这话搅得火气丛生。 她怒道:“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如果学不会闭嘴,以后就别出来了!” 周盈儿脱口而出后,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十分不妥。 被老太君不留情面的一番训斥,周盈儿的面色顿时更加难看。 她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生硬地开口圆话。 “我,我是太惊讶了,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她这番找补,委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兰清笳慢慢地收回了落在自己脉搏上的手,轻飘飘地扫了周盈儿一眼,眸中盛满了幽幽的冷意。 不待兰清笳开口说什么,那老大夫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开口的语气都带上了一股子愤然的恼意。 “少夫人莫不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若在下连一个喜脉都能号错,那在下也无颜再继续待在贵府,当下就可以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 唐氏的身孕已有三个月,这段时间都是这位金大夫在为自己把脉,唐氏自然相信他的医术。 唐氏当即开口打圆场,“金大夫乃是妇科圣手,我等自然是相信你的医术。 只是大家都太惊喜了,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大夫莫怪。” 金大夫闻言,方才的怒意这才消退了下去,只是心中对周盈儿仍觉十分不快。 周氏立马笑呵呵地开始热场子,顺便为自家烨哥儿邀功。 “我的老天爷,我家烨哥儿可真是厉害啊! 大家都没发现的事,他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不,大夫一来诊脉,说怀上就怀上了。 我的心肝儿,以后烨哥儿长大了,莫不是要成神童哟!” 周氏这时候对烨哥儿的夸赞,立马就让人觉得真切多了。 毕竟方才烨哥儿真的是当着大家的面露了一手啊! 烨哥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吃着手指,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咯咯咯地傻笑,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可真是可人疼。 兰清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想象中自己肚子里也会孕育出这么一个乖巧可人,憨态可掬的小人儿,兰清笳心中的喜意霎时就将整个胸腔填满了,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灿然的笑。 她真心实意地道:“烨哥儿真是我的小福星。” 周氏见此,顿时更加开心了起来。 原本还暗自担心的莫兰亭,也慢慢放下了心。httpδ:Ъiqikunēt 老太君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到了一处。 唐氏有孕,兰清笳又诊出有孕,大房也算是双喜临门。 莫兰亭现在就算还没有其他动静,但她已经有了烨哥儿,腰杆自然也挺得直。 众人都喜气洋洋,整个屋中尽是一派和乐氛围。 只有周盈儿,面色僵硬,十分难看。 她曾经也是有过孩子的,但是,却已经没了。 现在,她们都怀上了孩子,自己却还是没有动静。 此时此刻的这番情形,她哪里笑得出来? 偏偏,这件事,方才还是她自己挑起来的。 她想看兰清笳的笑话,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自己沦为了别人的笑话。 唐氏忽的看向周盈儿,面上微微含笑,“说起来,也多亏了盈儿,若不是盈儿执意要把金大夫请来给王妃看诊,也不会报出这么个喜讯。” 周盈儿闻言,面上神色越发僵硬。 方才她说的那些全都是故意说来膈应兰清笳的,谁知道,竟然真的就报出喜讯啊! 就好像是她自己主动把脸往别人手边凑,等着别人往她脸上甩耳刮子似的。 周氏有心给周盈儿一点教训,叫她好好长一长记性。 是以,明知道唐氏这是在故意给周盈儿添堵,她也没为对方说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向周盈儿,也开口道。 “盈儿,你嫁入兰家已经好些年了,可要加把劲儿啊。 虽说怀风回来的次数少,但也并非不回来不是? 怀风这个年纪,也该有个嫡子傍身了,为兰家开枝散叶,可是你的责任。 若是你不能担起这个责任,那日后可就得贤惠一些,主动给怀风张罗些体己人儿才是。” 如果说唐氏的话还是暗地里给周盈儿添堵,周氏的这话,就是明晃晃地往周盈儿的心口扎刀了。 周盈儿险些没绷住要直接当场变脸。 周氏的这话,可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https:ЪiqikuΠet 即便这人是她的侄女,亦是如此。 兰清笳唇角微翘,心情不觉添了几分愉悦。 敢挑事儿,那可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第511章:她的嘴怕不是开过光吧 周盈儿气得面容一阵阵抽搐,原本就有些阴鸷的面容,愈发显得扭曲。 恰在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是姗姗来迟的兰清荷。 兰清笳朝她看来,她的面颊圆润,白里透红,眸子顾盼神飞,看起来气色十分好。 上回见她时,她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稚气未脱的孩子气,现在,她的身段倒是透出几许成熟女子的韵味。 周氏见女儿来了,也没想着把这话题轻轻带过。 她轻飘飘地道:“哦,在说你盈表姐要给你堂兄房里添人,好给你堂兄开枝散叶。” 周氏这一转述,倒像是周盈儿已经在张罗着给兰怀风房里添人似的。 周盈儿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兰清荷微微扬眉,“表姐果然贤惠大度。” “贤惠大度”的周盈儿气得险些掉泪。 自己方才的矛头是对着兰清笳,又没有对着二房的人,姑母竟然这般不留情面地挤兑她! 周盈儿恼怒至极。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说起来,你与云公子成婚也已经快两年,我瞧着你们二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那小日子过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定然也快有动静了吧?” 不就是互相捅刀子吗,谁不会啊! 方才在兰清笳那里没讨到好处,她定要在兰清荷这里讨回来! 那云子鹤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更是急需嫡子的时候! 身为主母,自己生不出来,可不就得张罗着其他人帮着生? 这话,方才周氏是怎么甩给她的,她现在就要怎么甩给兰清荷! 周盈儿都已经把台词和表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甩到兰清荷的脸上,叫她也尝尝这没脸的滋味。 谁料,兰清荷竟一脸诧异,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急忙捂住了嘴,一副懊恼至极的样子,小声嘀咕,“还没过三个月,不好对旁人说的。” 周盈儿:…… 她整个人像是一尊雕塑,完全傻掉了。筆趣庫 众人再次还原了方才的惊讶错愕的场景,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兰清荷的身上。 周盈儿今天这张嘴,怕是开过光吧。 不然,怎么一说一个准? 一开始她说秦淮与兰清笳恩爱非常,如胶似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结果,真的有了。 这会儿她又说云子鹤与兰清荷恩恩爱爱,蜜里调油,应该快有动静了吧。 结果,人家还真的有动静了。 莫兰亭一时之间都想凑上去,让她说上几句了…… 不仅是莫兰亭这么想,便是周盈儿自己,也希望自己这开过光的嘴能惠泽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也能说怀孕就怀孕。biqikμnět 可偏偏…… 全他妈的在为他人做嫁衣! 周氏回过神来,当即连孙儿都顾不得抱了,一把塞回了莫兰亭的怀里,急急走到兰清荷的跟前,拉着她一叠声地问。 “真的吗?真的有了吗?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也不告诉娘一声!” 兰清荷抚着自己的小腹,神色有些懊恼。 “还不满三个月,胎还不稳,夫君说不能往外说。” 她有些气恼地瞪了周盈儿一眼,都怪她,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一时嘴快说漏嘴。 周氏此事的欣喜,已经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就如方才周盈儿心中所想的那般,周氏也觉得云子鹤的年纪的确不小了,寻常人在他那个年纪,嫡子都能打酱油了。 若女儿迟迟没有动静,保不准女婿会不会去找外面的狐媚子。 毕竟云家不过是商贾之家,不在乎什么庶子不能比嫡子先出生的规矩。 现在好了,女儿已经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天上掉下的大喜事啊! 周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道:“就在刚刚,你大姐姐也诊出怀有身孕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天大的喜事啊!” 兰清荷闻言,脸上的懊恼之色这才散去,望着兰清笳露出了惊喜之色。 兰清笳也笑看着她,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 她委实觉得开心,昨日霍云姝诊出喜脉,今日又得知自己也有喜了,连三妹妹也怀上了。 这接连的喜事,叫她的心情难掩欣喜愉悦,唇角亦是高高翘起。 唐氏再次笑道:“这次又是多亏了盈儿,不然这个大好消息我们可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呢。” 莫兰亭掩唇笑了笑,出声附和,“是啊。” 周盈儿:…… 与她们的欢喜雀跃相比她现在心里已经几乎要呕出血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此时脸上的神情究竟有多僵硬难看。 她们都有了身孕,就只除了她,就独独除了她! 她不仅多年未孕,今日还多次挑衅失败,屡被打脸!筆趣庫 周盈儿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搅成了麻花。 如果说兰清笳与兰清荷的怀孕只是让她一时气闷,那么,唐氏的身孕,才是深扎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 若是唐氏生下了男孩,那这大房可就不仅仅有兰怀风这么一个嫡子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又多了一个人来跟他们分家产! 为什么是“又”? 因为周盈儿觉得,唐氏带来的那个拖油瓶楚晏,也会分走他们大房的一部分家产。 哪怕唐氏说过日后楚晏娶妻的聘礼会从她的嫁妆里出,但周盈儿小人之心,却总不相信这些。 这府中中馈都握在她的手里,谁知道她究竟有没有中饱私囊,偷偷私吞家产补贴自己的儿子? 到时候熬到兰怀风当家,交回来的说不定就是个空壳子呢! 兰怀风明年科举能不能考上谁都不知道。 若他再次落榜,兰振坤说不定会对他失望,转而把希望都投注在新出生的孩子身上。 是以,周盈儿得知唐氏怀孕之后,心中就立马生出了危机感,总是禁不住担心,若是个男孩怎么办。 最近她冷眼旁观,明显看得出兰振坤对这个孩子十分看重,便是老太君亦是如此。 这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让周盈儿如芒在背了。 同时,她心中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苦闷。 唐氏这样的半老徐娘都能怀上孩子,怎么自己就不行? 现在,这样的苦闷在得知兰清笳与兰清荷都怀有身孕之后,一下叠加了起来,越发膨胀。 周盈儿觉得自己心里真的好苦…… 第512章:你才有毛病 那头,兰振坤正在卖力地吹嘘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满脸都是要再次当父亲的欢喜愉悦,甚至有些嘚瑟上了。 若是他有尾巴,那尾巴定然已经翘得老高。 云子鹤啧啧两声,看他那副模样,一脸嫌弃。 不就是要当爹了吗?至于吗?瞧瞧他多矜持?不到三个月,他绝对不往外说。 他伸出手肘捅了捅秦淮,“欸,笳儿有消息了吗?” 秦淮不语。 云子鹤见他这副神色,立马便知道,多半是还没信儿。 云子鹤当然不会把责任归结到自家外甥女身上。 他有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王爷,你不行啊。” 秦淮冷言扫了过来。 不行两个字,凡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想听到。 他能在兰清笳面前瞎编自己身有隐疾的瞎话,但不代表着别人也能埋汰自己。https:ЪiqikuΠet 他冷笑一声,“你行?也没见你家那位有消息啊。” “谁说没有?” 说好的不到三个月绝不往外说,嘴上一个秃噜就露馅儿了。 他总算有些明白兰振坤那老头儿一个劲儿的拿孩子炫耀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他这话一说出口,整个人就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秦淮瞬间僵住的神色,那种愉悦感一下就到达了顶峰。 云子鹤压低了声音,“还没满三个月,本不想太早地往外说,都怪你,让我一时嘴快,这事你可得暂时保密,别往外说。” 秦淮看着他那几乎咧到耳后根的弧度,整个人都觉得有一股莫名心塞的感觉。 今儿个他是上赶着来找添堵的吧。 笳儿的情绪怕是也会受影响。 云子鹤注意到秦淮的情绪不佳,十分好为人师地道:“要不要小舅舅我给你传授些经验?” 秦淮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不必!” 他经验丰富得很! “男人要正视自己的问题,不耻下问。” 秦淮脸色更黑了,直接转过头,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 云子鹤又凑了上来,“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吧?那宋老头不是个神医吗? 有病就治,早治早好,不要讳疾忌医。” 秦淮的额角青筋直跳,“你才有毛病!” 云子鹤摸摸鼻子,“啧啧啧,怎么杀气那么重,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吗? 没毛病就好,那我回头给你送些画本子……” 秦淮朝他投去一记死亡凝视,“不劳你操心!” 云子鹤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一个小厮就满脸喜气洋洋地进来。 “老爷,天大的好消息,方才金大夫给王妃诊脉,是喜脉!恭喜王爷,恭喜老爷!” 秦淮失态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袖子卷起了桌上的杯盏,“哐当”一声,他也甩了个茶盏。biqikμnět “你说什么?” 那小厮满脸喜色,“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秦淮的神色震惊,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彻底懵了。 云子鹤原本准备好的传授经验,也一下被堵了回去。 这,还真是不劳他操心了。 兰振坤也回过神来,忙问,“金大夫怎么说?胎相怎么样?” 小厮喜气洋洋的,“金大夫说月份尚浅,各方面都需得好生注意,不过胎相也并无什么大碍,一切都很好。” 兰振坤还待再细问其他,秦淮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往外奔了出去,空气中只飘来一句,“我去看看。” 他在人前素来都是端方有礼,从没有这般失态过。 现在,他那抬步狂奔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往常的仪态? 在场之人,泰半都是当过父亲或是即将当父亲的,自然能对他这般失态感同身受。 当初,他们的表现,也没比他现在镇定多少。 众人索性便一齐往嘉禧居而去。 嘉禧居中,原本的闲聊已经彻底变成了孕妇畅谈会,所聊到的,皆是关于怀孕之后各方面的注意事项。 周盈儿听着这些,只觉得异常扎心。 然而,却无人在意她的心情,大家自顾自地说着,事无巨细,很是火热。 兰清笳两世为人,怀孕却是头一遭。 这个消息又来得那么突然,她之前根本没有刻意去了解过相关之事。 现在听到她们细细道来,她便听得格外认真。 屋中的都是成过亲的妇人,都是过来人,也没有什么不能听的,那些私密之事也都没有顾忌,直接说了出来。 “刚怀上的头几个月,可千万不能让男人近身,不然一不小心伤了孩子,那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话她是对着兰清笳和兰清荷两人说的。 两人都是头胎,没有经验,可不能马虎大意! 这时,外面的婆子通传的声音传来,“王爷来了。” 周氏的话头一下被打断,众人的目光一下投了过去。 兰清笳也看了过去,目光跟秦淮对了个正着。 秦淮来得不早不晚,好巧不巧,恰恰就把周氏的话听在了耳里。 两人目光对上,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昨夜…… 昨晚,因为兰清笳的主动和热情,他们比任何一次都放肆。 秦淮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颗心霎时就绷了起来,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担心。 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走到了兰清笳的面前,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紧绷。 “笳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别人只当他是初闻兰清笳怀孕太过紧张才会如此,只有兰清笳知道真相,这个真相,还不能对别人言说。 她开始暗自后悔,以往她都是很矜持的,为何昨晚竟这般…… 秦淮的紧张,让她也越发紧张了起来。 “我,我没有什么感觉。” 兰清笳的确没什么感觉,毕竟肚子里的小东西也许还没有小拇指大小,她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但是,这话落在秦淮的耳中,就一下被误会了。 没有感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揣在肚子里竟然没感觉,这,这还了得!ъiqiku 一定是昨晚的放肆惹了祸! 秦淮面色一下就白了。 “大夫呢?快,快把大夫找来!” 金大夫方才诊完脉之后已经离开了,下人们见秦淮这副着急模样,不敢怠慢,赶忙又去请了。 秦淮对寻常的大夫却还是不放心,他当即又对百香道,“你赶紧找人,去把宋前辈叫来,要快!” 第513章:宛若一个傻子 百香也被秦淮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吓到了,她赶忙道:“好,好的,奴婢这就去!” 唐氏见此,当即对身边的嬷嬷吩咐,让她去安排。 这事发生在兰家,她身为当家主母也断然没有干看着的道理。 兰清笳张了张嘴,想说她觉得自己没事,但是想到昨晚,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孩子才刚刚来到,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想要听到让她安心的答案。 方才屋中那欢喜和乐的氛围,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周氏想开口,方才金大夫已经说了兰清笳的胎相没什么问题,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终归小心无大错。 而且待会儿那位宋神医来了,还能让他给荷儿一并看看。 周盈儿看着秦淮对兰清笳这般担忧紧张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的酸水都快把自己给淹没了。 她怨毒地想,最好让兰清笳这一胎保不住,看她还高不高兴得起来! 兰振坤等一行人也都赶了来,原本还挺高兴的,就看到秦淮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大家也都被唬住了,以为是兰清笳的胎相不稳。 金大夫很快又被请了回来,下人的神态焦急,金大夫也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 急匆匆赶来,看到屋中骤然多了的人,他的心也一下跟着提了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心中暗忖,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纰漏? 结果,一给兰清笳诊脉,左诊右诊,也没有诊出什么毛病来。 他十分笃定地道:“王妃的胎相平稳,并无什么大碍。” 秦淮的心一下落了大半,众人也跟着一块松了一口气。 “真的?” “千真万确。” 秦淮心头稍定,但眼神间明显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还是得等宋十三来看了才能彻底放心。 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金大夫心中一梗。 但眼前这人是淮南王,金大夫只能多了几分忍耐。 不然,自己的医术受到怀疑,他定然直接就发飙了。 宋十三也来得很快,秦淮的手下是御轻功去传的信,宋十三听到这消息,先是愣住了,旋即又被这火急火燎的架势唬住了。 他便也直接飞来了。 兰家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艺术超群的宋神医。 原本以为会是一位仙风道骨,气质超绝的老人,但没想到…… 这老头看起来,委实太不修边幅了些。 宋十三本在捣鼓自己的药材,穿的都是最耐脏的衣裳,看上去灰扑扑的。 他的须发也乱糟糟的,那上面还沾着几块药渣碎屑。 这…… 高人都是这么随性的吗? 宋十三自然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他径直走向兰清笳,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就诊了起来。 这一诊之下他就蹙起了眉。 他一蹙眉,秦淮就提起了心。 “前辈,怎么办?”ъiqiku “的确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孩子可真是来得巧得很,今早上刚扯了个谎,他就急吼吼地来戳穿他们的谎言了。 顿了顿,宋十三又问,“你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适?” 不待兰清笳开口,秦淮就已经绷着声音答,“她说没有什么感觉。” 宋十三闻言当即就黑了脸,“没有什么感觉你急吼吼地把我找来做什么?” 此时的秦淮神情呆滞,所有的理智都离家出走了,整个人宛若一个傻子。 “没什么感觉,不,不是大问题吗?他,他难道不会动吗?” 宋十三狠狠剜了他一眼,“孩子还是个小豆芽,你难不成还希望他在里头翻个跟斗,耍套拳?” 众人:…… 大家都有些瞠目结舌。 竟然有人敢对秦淮这样劈头盖脸地教训,他可是王爷啊。 便是兰振坤这个岳父,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可这老头儿,骂起来那是半分情面都不留,而秦淮,也半分愠怒都不敢有,只能乖乖地垂头受训,像是一株可怜巴巴的小白菜。 金大夫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就说没事,还偏不信。” 兰振坤轻咳一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淮也因为这个好消息而从尴尬中抽离了出来。 挨一顿骂有什么,只要确定笳儿没事就好。 周氏见缝插针,“那个,神医,能不能帮我女儿也看看?她也怀孕了,不知道胎相怎么样。”biqikμnět 兰振坤等人听了,这才知道,原来兰清荷也怀了身孕。 原本兰振坤还颇为自得,觉得自己老当益壮,比几个年轻小辈都厉害。 没想到,这一个接一个的喜讯接踵而来,原本他那独一份的欢喜,一下就被复制成了好几份。 当然他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莫名有种风头都被抢走了的怅然。 周盈儿满含怨念地望向兰怀风的方向,大家都怀孕了,就只有她落单,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原因! 若非他不肯亲近自己,自己又怎会这么多年半点音讯都没有? 只是,任凭周盈儿几乎把眼睛瞪瞎,兰怀风都不动如山,没有分给她半记眼神。 面上也没有丝毫波动,就好似对大家都要当爹了半分期待都没有。 见到他这副神色,周盈儿心中的懊恼和怨气更甚,真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狠狠挠他一把泄愤。 兰清荷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云子鹤,低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说的,就是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云子鹤轻咳一声,“没事,咱们不讲究那些,最近只要小心些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至于他也没管住嘴的事,就没必要多说了。 宋十三原本十分不耐烦,但看到周氏口中的女儿是兰清荷,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怎么说自己也在云家借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给她看看吧。 宋十三诊脉过后,看了兰清荷那圆润的脸一眼,淡淡开口,“胎相很稳。” 周氏一听顿时一喜,悬着的心也立马放了下来,兰清荷也咧嘴笑了起来。 然后就听宋十三补了一句,“只是,饮食要稍微控制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吃,不然等到生产的时候胎儿太大,会加大难产的风险。” 兰清荷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整个人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第514章:有了更重要的人 周氏的喜意也顿时一收,面色陡然一遍。 自家女儿究竟是什么德性,没人比她这个当娘的更清楚。 她压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吃货。 以前做姑娘的时候,自己还时常管着她,每天的点心都是定量的。 但自从出嫁了之后,自己管不着了,女婿又对她百般纵容,她那脸蛋,那腰身,都粗了一圈! 周氏每每见了她都得好生数落一番,耳提面命让她控制一下,但每次她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下次见,体态半分未见轻盈。 周氏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 女婿能对她这般有求必应,总好过嫁到清贫人家,连饭都吃不饱。 但是现在,听到宋十三的话,周氏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之前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她是断然不会放松了! 她当即道:“好,我一定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多吃。” 兰清荷觉得天都要塌了。 自从她诊出身孕之后,原本就好的待遇一下就翻了倍,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现在,简直是凭空劈下一道惊雷,将她的大好日子全都搅和没了。Ъiqikunět 她哭丧着脸,“可是怀孕之后会很饿啊……” 宋十三瞟了她一眼,“再饿也不能像你以前的吃法。” 兰清荷:…… 有种被揭了老底的尴尬。 “不仅要控制饮食的数量,太过油腻的东西也不能吃,每天也不能总是躺着,得时常走动,如若不然,生产的时候少不得要吃苦头。” 兰清荷还想为自己争取一番,不想,云子鹤却是抢先开了口。 这一次,他竟然也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 “前辈放心,定然谨遵前辈嘱咐。” 兰清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幽怨地在心中默念。 小崽子,你娘我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以后你要是敢不孝顺老娘的,老娘定然揭了你的皮! 兰振坤搓了搓手,最后还是按捺不住,也舔着脸开口。 “神医,能不能,再帮我夫人也看看?” 宋十三瞥了他一眼,难得十分好脾气的没有拒绝。 唐氏守寡的时候为了躲避那些族人的加害,没少殚精竭虑,思虑过重,以前便常有经水不畅的症状。 自从加入兰府,她一开始也是小心试探,处处提防。 后来慢慢感到老太君对自己的善意友好,她也才真正融入了兰家。 便是这经水不畅的毛病,也是老太君主动给她请了大夫调养好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再次怀上身孕。 自从诊出身孕之后,整个兰家上下对她就格外精细。 唐氏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舒坦,即便她现在年纪大了,这一胎,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biqikμnět 果然,宋十三给她诊过之后便表示她的胎相很稳,没有什么问题。 宋十三诊完脉,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药材,当即就要告辞,却被兰振坤热情地留了下来。 虽然这神医看起来半点没有神医的样子,但就方才他对秦淮说话的那副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秦淮对他敬重有加。 这么一个人物,他们当然要好好敬着,怎么能叫他连口饭都没吃就离开? 兰清笳也开口挽留,宋十三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 唐氏怀孕之后的饮食一直都很精细,为了避免什么冲撞,她的饭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因为又多了两个孕妇,兰振坤便命小厨房再多备一些。 众人便先一步前厅,只稍候片刻便能用膳。 周盈儿觉得眼下的氛围快要令她窒息了,她再待下去,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来。 她低声向老太君告罪,称自己身体不适,就不一起用膳了。 老太君瞥她一眼,神色冷淡,没有多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周盈儿的缺席,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便是兰怀风这个丈夫,也没有多留意。 直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周盈儿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狰狞扭曲的神色。 气死了,她简直要气炸了! 为什么她们都过得顺风顺水,只有她,过得这么憋屈窝火,毫无半分少夫人该有的尊严和体面! 周盈儿一边往自己的院子去,一边气得红了眼。 就在她气哼哼地往前走时,忽的余光一瞥,看到了对面的湖岸边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与周围灌木丛相近的衣裳,整个人几乎融进了灌木里,又是在河岸对面,若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她放慢了脚步,认真看去,终于辨认出来了,那是个小少年。 他们兰家,除了那个拖油瓶楚晏,哪里还有这般年纪的孩子? 他坐在岸边,捡起手边的石头,正百无聊赖地往湖面扔。 周盈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在嘉禧居里受的气,全都咕噜咕噜往上冒,一点点汇聚于心头,变成了一个阴鸷的恶念。 这对母子,一开始关系倒是十分亲厚。 但现在唐氏又怀了身孕,这个前头带来的孩子,可就不是她唯一的孩子了。筆趣庫 她冷眼瞧着,最近唐氏与楚晏的关系可不似从前那般亲近。 若是她能借刀杀人…… 周盈儿的眼中顿时迸射出一股幽幽的寒芒。 楚晏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藏在隐蔽的角落,不喜被人打扰。 似有所感,他抬眼朝湖对面看来,隐约看到站在树影后面的身影。 他的眼力不错,记忆力更不差,一下就认出了那人是周盈儿。 他的小鼻子皱了皱,然后又漠然地垂了下去。 作为一个自小丧父,备受族中长辈欺辱,受尽冷眼的孩子,楚晏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 周盈儿对他没有善意,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只要来她碗里抢食的野狗。 楚晏厌恶那样的眼神,但却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他在兰家,本就是多余的存在。 今日府中有贵客上门,没有人想起他。 便是母亲,也似乎把他给忘了。 现在,母亲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她已经有了更加重要的人,自己似乎真的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第515章:诛心之言 楚晏百无聊赖地在湖边枯坐,心中有些赌气,母亲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派人来找他。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以为是有人经过,心中升起期待,会不会是来找他的。 但是仔细一听才发现,那脚步声不是从后面的小径传来的,而是从旁边的那堵墙后面传来。 他所在的地方,恰好就是在墙角处。 那头传来了扫地的声音,还有两个丫鬟的谈话声。 他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晏少爷真可怜。” 凡事对关于自己的事,大家都会比较好奇。 楚晏也不例外。 哪怕知道,在兰府里私底下议论他的,大多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他的耳朵还是忍不住一下竖了起来。 那头,丫鬟的声音继续传来。 一开始说话的细声丫鬟道:“夫人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对晏少爷的衣食起居都不大上心了。” 另一个声音略粗的丫鬟跟着附和,“对呀,以前刚来时,夫人每日都会到晏少爷的院中,询问他衣食近况,学业进度,可真是一派慈母心肠呢,现在……” 细声丫鬟满是唏嘘,“也不能怪夫人,毕竟,她既要伺候老爷,讨老爷欢心,还要讨好老太君,把掌家权笼在手里,每日忙得呢。 现在,又怀了个小少爷,自然更分身乏术。 前头那个,虽然也是亲生的,但到底跟兰家没关系不是。 只有把肚子里的这个安安稳稳地生下来,才能好生坐稳兰家夫人的这把椅子。” 粗声丫鬟附和,“可不嘛,现在夫人可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呢,只要再给老爷生个嫡子,任凭是谁都越不过她去。”筆趣庫 细声丫鬟话锋一转,又把话头引到了楚晏的头上。 “不过以后,晏少爷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爹不是亲生的,娘又不似以前那般疼爱自己,唉……真是可怜。” 粗声丫鬟接话道:“要是夫人只他一个孩子,他的境遇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细声丫鬟赶忙呵止她,“夫人都怀上了,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粗声丫鬟似不以为意,“怀上了又不一定生得下来,若是晏少爷心眼窄一些,生了念头,只需要随随便便略施小计,那孩子就没了。” “哎呀,你,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反正就咱们两个人私底下说悄悄话,也没人听到。” 细声丫鬟似是很警惕,不敢多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题,又阻止了她一番,那粗声丫鬟这才住了嘴。 旋即,两个丫鬟也没有再继续闲聊,似匆匆扫完了地就离开了。 一墙之隔的楚晏,将那些话全都听在了耳中,小脸不觉绷得紧紧的。 隔壁是一处无人居住的院子,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去打扫? 而且还好巧不巧地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说那些句句诛心的话。 楚晏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他见识过太多阴诡手段,这一出挑拨离间,别的孩子或许会看不懂,参不破,会傻乎乎地相信,但他不会。 诚然,他近来的确心绪烦乱,也的确因为母亲的疏忽而心生怅然失落。 但他不会因为这点子失落就真的与母亲生分,甚至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生出邪念。 那两个丫鬟的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蓄意挑拨! 他起身,一骨碌从那灌木中钻了出去,气势汹汹地离开,朝前院杀去。 前院,后来又加急点的菜品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众人准备入席。 唐氏身边的嬷嬷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没找到小少爷。” 唐氏的面上神色不显,心中却微微叹气。 这孩子聪慧早熟,心思敏感。筆趣庫 原本他在兰家的处境就有些微妙的尴尬,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最近这段时间,唐氏的确是有些冷落了他。 并非唐氏不想亲近他,而是…… 唐氏的心思细腻,想事情也想得深远。 自己与他像从前那样亲近,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唐氏已经摸清了兰振坤的脾性。 他并非什么能容人大度之人,甚至有些小心眼,锱铢必较。 他并不喜晏儿。 唐氏现在把持着府中的中馈,若自己再如往常那样与晏儿亲近,事事都紧着他,处处都让他用做好的,难免不会让兰振坤觉得自己在用兰家的东西在倒贴她儿子。 他还有兰怀风这个长子,以后兰家的当家人,也会是兰怀风。 她若是让兰振坤觉得自己把他长子的东西补贴给自己儿子,只怕他更不会能容得下晏儿。https:ЪiqikuΠet 唐氏很擅拿捏人心,知道怎样做才能带来最大的利益化。 所以她才会慢慢疏远了楚晏,一副有了身孕就对长子态度冷淡的样子。 他们母子俩在兰家最大的依靠就是兰振坤,她不能与兰振坤生了嫌隙。 只是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了,她还没有跟晏儿交过心,也不知道晏儿能不能理解。 今日的家宴,他不肯前来,多半也是心中别扭,觉得自己是外人。 唐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头思绪微微复杂。 就在唐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兰清荷突然开口道:“晏哥儿呢?怎么没看到他?” 上回兰清荷险些被自己亲舅母算计,清白要毁在那不成器的表哥手里,便是楚晏出手帮了她忙,这才幸免于难。 所以,兰清荷对楚晏倒是颇为喜爱,每次来大房看望祖母,也都会顺道去瞧一瞧楚晏。 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们的身孕上,一时之间倒是没人留意楚晏的缺席。 兰清荷这么一问,大家便都注意到了。 兰振坤心中生出不悦,明知道今日有客人上门,他倒是摆起了大少爷的谱,还需要有人八抬大轿去请他不成? 唐氏敏锐地察觉到兰振坤的不悦,她赶忙开口,“他昨夜贪凉,没盖被子,便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这才没敢露面。” 兰清荷当即问,“严不严重?要不要让神医去给他瞧瞧?” 再次被支使的宋十三:…… 第516章:我是来告状的 敢情他跑这一趟,就成了兰家人的御用大夫,要随时随地供人差遣? 唐氏忙道,“不严重不严重,不用劳烦神医了。” 老太君吩咐,“那让厨房给他送些清淡的吃食,越是病了,饮食就更得小心注意。” 唐氏顿时连连应是,心中对老太君更满是感激。 唐氏觉得,自己能这么快在兰府站稳脚跟,除了自己善揣摩人心,常常对兰振坤投其所好,小意逢迎以外,更大的助力,便是老太君。 老太君给了自己很大的施展平台和机会,让自己的能力得到展现。 若非如此,自己就算再擅长理财管家,也不可能得到这样大程度的支持和放权。 老太君为人慈和宽厚,对晏儿也是一视同仁,从不因为他姓楚就区别对待。 唐氏很感激她。 这一茬揭了过去,众人便要开始用膳。 谁料这时,忽的跑来了一个小少年,他的神情紧绷,满脸愠怒,脚步很快,横冲直撞地就闯了进来。 这番模样,委实有些失礼。 众人都愣住,唐氏心中微微一个咯噔。 兰振坤脸上立马就显露出了浓浓的不悦。 他沉声开口,“不是说你染了风寒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而且还这么横冲直撞的,先生就是这么教导你的?”Ъiqikunět 楚晏的神情紧绷,径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众人瞬间被他这一番作派弄得蒙住了,唐氏的面色更是一阵异样。 兰振坤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只觉得丢脸至极。 正要开口怒斥,楚晏就先开了口。 “祖母,父亲,我是来告状的!” 楚晏已经随母亲进了兰家,虽然没有改兰姓,但称呼却已经改了。 把告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众人皆是一愣。 兰振坤胡子都气得抖了抖,“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他连唐氏也迁怒上了,“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唐氏的面色微微发白,她知道楚晏的性子轴,会这样气势汹汹地来告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可不一定适合当着大家的面说。 他要是执意说了,惹了兰振坤不快,之后怕是少不得一番苦头吃。 唐氏一边给楚晏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胡闹,一边对身后嬷嬷道:“快把少爷带回去。” 楚晏却像一头小牛犊子似的,十分执拗,“我不走,我这一状一定要告,因为有人想要害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他这话一出,众人再次一惊。 唐氏的面色也霎时变了,连兰振坤的神色也陡然一变。 “你,你胡说些什么?” 楚晏大声道:“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老太君面沉如水,满是威严地开口,“事情究竟如何,你且仔仔细细一一道来!” 楚晏口技天赋极佳,上回兰清荷的那一桩事,他便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自那次之后,他的这一项本事便也算是小有名气。 唐氏虽然心怀担忧,但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 眼下,楚晏便又再次向众人展示了一番他卓绝的口技本领,活灵活现,绘声绘色地将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一番对话复述了一遍。biqikμnět 连两个丫鬟的音色,语气,都模仿得十分到位。 那些话听在唐氏的耳中,简直堪称诛心! 她的面色一阵阵发白,一股强烈的恼意直冲脑顶。 她没想到,竟然有人钻这样的空子,竟是明晃晃地教唆自己的亲儿子来对自己下手! 若晏儿当真成事,只怕对方还会黄雀在后,再原原本本地将这件事揭开,叫晏儿所行暴露。 这样,不仅仅自己腹中的孩子没了,连晏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石二鸟! 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出声提醒,让她莫要动气,免得动了胎气,她这才让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 唐氏能想到的,在场众人都不傻,立马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一个个皆是面色各异。 楚晏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他恢复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脆生生地道。 “我好端端的坐在湖边,怎么就刚好那么巧,有人在墙的那头闲聊,聊的还偏偏全都是关于我的话题。筆趣庫 而且,她们说的那些都是大逆不道的事,若是说悄悄话,就应该刻意压低了声音才是。 可是她们的嗓音却根本没有压低,反而像是刻意拔高,生怕我听得不够清楚明白似的! 所以,那两人根本就不是巧合出现在那里,也不是巧合之下说了那番话被我听到。 她们压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说给我听! 故意挑拨我与母亲的关系,让我生出歹念,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楚晏的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连喘都不带喘一下。 这番话,更是一下就砸进了众人的心中。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心思透亮,能看得明白,想得清楚。 兰振坤一开始对楚晏的那股子恼意,也一下被这件事的震撼给压了下去。 他一时气结,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楚晏目光直直看着兰振坤,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父亲,这件事请您一定要严查! 那两个丫鬟定然没有胆子会做这些事,这件事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我自然不可能受她们的挑唆,真的对母亲做什么。 但是那个人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就说明她已然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生了歹心。 要是以后那人再找了其他人对母亲下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楚晏纵然对母亲这段时间的疏忽冷落暗自伤心,也想过以后弟弟妹妹出生之后自己可能会更受冷落。 但是,再怎样,他也绝对不愿看到母亲受到伤害。 他已经不是小孩,他已经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境遇。 母亲需要生下这个孩子,只有这样,母亲才能真的融入兰家,以后的日子才能安安稳稳。 所以,他万万不能看到母亲陷入危险之中。 有人藏在身后,想要害人,那就断然不能姑息,早早就应该把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如若不然,真的出了事,那便是再后悔都没用了! 第517章:他要彻底斩草除根 楚晏的话音在厅中回荡,也在兰振坤的脑中回荡,他满脸震怒,气得浑身都禁不住颤抖。 “查!此事定要好好彻查!便是要把兰府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https:ЪiqikuΠet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耍这样的心机手段,意图谋害他尚未出身的孩子,简直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老太君亦是十分气恼,面容紧绷,一双眸子黑沉沉的。 她沉声,“去,把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召集到前堂候着。 便是我院子里的也一并唤来,一个都不能少。” 吩咐下去之后,她看向在场众人,神色稍有和缓。 “这件事的确要查,但饭也要吃。 尤其是三位孕妇,有了身子之后,每顿就更不能饿着,不然饿着的,就是腹中的孩子。 所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好好吃饭。” 说着又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楚晏,朝他招招手。 “晏哥儿你也起来一块用饭,这次你做得很对,是个好孩子。” 楚晏的小脸依旧绷着,但眼底深处的愤怒已经慢慢和缓了下去。 唐氏望着楚晏,眸中禁不住泛起了一丝水光。 她的晏儿,果然是好孩子。 但她心中也不由得越发生出一股后怕。 都怪她这段时间的疏忽,疏远了他,这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若是晏儿对自己生了怨念,再被别人挑拨而生了嫌隙,行差踏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经了这件事,唐氏下定了决心,她定要马上跟晏儿好好谈一谈,让他明白,自己对他的疏远并非不爱他,而是为了他的处境着想。 晏儿这般聪颖早慧,定然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兰振坤心中的那股子怒意依旧没有消失,他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但是老太君都已经这么说了,现在又有客人在场,自己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只能陪着客人把这顿饭吃了。 同时他心里又觉得有些丢人,好端端的一场家宴,又被搅和了。 连带着对楚晏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来。 他就不能等客人离开之后再来回禀吗? 贸贸然地把这么一桩丑事捅到大家面前,这不是让他们觉得是自己治家不严,这才酿出了这样的祸端吗?筆趣庫 就算在场的也都是亲近的亲眷,但到底是分家了,女儿也出嫁了,这也算是家丑外扬。 这对于好面子的兰振坤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楚晏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却随了唐氏,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对兰振坤这个继父的脾性也了解得一清二楚,是以他当然也想到了兰振坤会因家丑外扬而迁怒自己。 但明知道如此,楚晏却偏偏要这么干。 这件事闹大了,当着众人的面,才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心中对于那幕后主使之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他几乎能断定是那个人做的。 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楚晏实在不想白白错过。 既然发现了隐患,那就要彻底斩草除根,绝对不让隐患有复燃的可能。 不然,以后自家娘亲岂不是随时随地都处于危险之中? 原本好好的一顿饭,因为这个插曲,气氛不禁变得微微凝重。 大家都不傻,也都纷纷对那个挑唆之人生出了猜测。 众人都在场,唯一缺席的,就只有方才以身体不适为由的周盈儿了。 她刚走,那头就立马发生了这么一出戏码,时间上刚好吻合。 从作案动机上来看,她也是最大嫌疑人。 毕竟,唐氏的孩子没了,获益最大的就是她了。 哦,还有兰怀风这个嫡长子。 不过,兰怀风会做这样的事吗? 若是以往的他,倒也真说不准,以前他的心胸眼界都被柳氏养得很窄,也喜欢用一些内宅妇人才会使用的阴诡计谋。 现在,整个人瞧着倒是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今日之事必然会查个底朝天,若真的是周盈儿做的,只怕她在兰家也再也待不下去了。 兰怀风吃着碗中的饭菜,更是觉得食不知味。 他的面色与兰振坤的如出一辙,都十分难看。不仅是众人都怀疑周盈儿,兰怀风亦是如此。 他对周盈儿的品性和为人毫无半分信任,甚至比旁人对她更多了几分了解。https:ЪiqikuΠet 她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半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顿饭就在略显沉默压抑的氛围中吃完,连胃口一向十分不错的兰清荷,都破天荒地早早放了筷子。 委实是方才听到的那些太过骇人。 她现在又是怀了身孕的人,心中的母性被激发了出来。 现在于她而言,凡事都没有她腹中的孩儿重要。 方才那些阴损之事,若是发生在她的身上,若有人对她的孩子意图不轨,那简直叫她不寒而栗。 是以,她的好胃口都受了影响,连饭都吃不下了。 众人很快放了筷子,而外面,一众丫鬟婆子们也都被召集了来。 她们都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出于奴仆的本能,让她们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是以一个个鼻眼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君问楚晏,“晏哥儿,你现在还能不能辨认出她们的声音?” 楚晏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能!” 他不仅善于揣摩不同声音的发声窍门,对于别人不同的声音也十分敏感,甚至总会下意识倾听琢磨。 因为仔细听了,记住了,也才能继续琢磨该怎么能模仿出那样的声音。 老太君又问,“若她们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线呢?” “除非她们像我这样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截然不同的声音,不然,我都能认出来。” 对此,楚晏十分自信。 老太君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好,那就让她们一个个进来吧,什么都不用多说,只让她们进来回几句话罢了。” 若是无辜,定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话的时候就算紧张,也不会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 若心里有鬼的人,回话的时候,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因楚晏说那声音听起来是年轻姑娘,是以先从丫鬟开始排查,若排查不出来,再继续排查年老的嬷嬷。 第518章:行之有效的法子 一个个丫鬟被唤进厅中,不过片刻,被传唤的丫鬟便又离开了。 从丫鬟们离开时的面色上,倒是不见异色。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众人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被唤进去的丫鬟又都被问了什么。 这样的事,在此之前倒是从未发生过。 难道是出了贼? 可出了贼也不该是这样排查的呀。 好在前头的人都不像是受了刑的样子,大家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绪终于稍稍平稳了下去。 人群中,只有两个丫鬟的面色微微僵硬古怪,神情也略显焦躁不安。 两个丫鬟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难道是因为方才的那件事? 难不成,楚晏竟然没有把她们的话听进去,反而直接向老太君和老爷告状了? 她们在做这事的时候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可能。 毕竟,楚晏的身份本就尴尬,他贸贸然告状,老爷也不一定相信他啊。 说不定非但不信,还反过来怀疑他本就心怀不轨呢。 但现在看起来,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不过,她们并没有露脸,当时说话时也是刻意改变了声线,楚晏定然认不出来。 哪怕认出来了,她们打死不认就是了。 反正也没有证据。 她们心中这般想着,终于让自己安下心来。 厅内,一个个丫鬟都被楚晏否认,兰振坤慢慢就有些焦躁,对楚晏的能力产生了几分怀疑。 这小子究竟行不行啊? 但老太君都稳如泰山,全无半分焦躁的样子,兰振坤也只好强自按捺。 一个身材干瘦的丫鬟被带了进来,她垂着头,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一进来,便颤颤巍巍地对众人行礼。 楚晏一听到这声音,眼眸就微微动了动,但他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老太君身旁的方嬷嬷依照方才的惯例,出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低声道:“奴婢春桃。” “在哪个院子当差?” “在少夫人的院子洒扫。”https:ЪiqikuΠet 楚晏的眼眸又动了动,果然是周盈儿院子的人。 方嬷嬷见楚晏没有示意停下,她便又问了春桃一些多大了,家在何处,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兄弟之类的琐碎问题。 倒像是在挑选相看似的。 春桃原本提着的心不觉微微地松了下去。 果然不是因为那件事,想来是这些贵人们想要在兰府挑些伶俐丫鬟,这才把她们叫来,在众贵人跟前一一细问详情。 春桃自觉自己窥破了真相,后来回答的时候便又多了几分认真,只盼着自己能被选上。筆趣庫 但直到问完了,贵人们也没有发话安排她的去处,她又被带出去了。 春桃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 待她走后,楚晏才开口,“就是她!” 兰振坤一听,当即就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快,把她带回来。” 楚晏却是出声阻止,“父亲且慢。” 兰振坤一听,当即满脸不悦。 “怎么,难道你认错了?” 楚晏的脸上是一派少年老成之态,他郑重其事地道:“我并没有认错,但是现在却不是戳穿她的最佳时机。” 兰振坤依旧拉着脸,“那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楚晏对他的不耐像是毫无所觉,语气依旧一派镇定。 “等我把另外一个人也找出来,就是最佳时机。” 楚晏看到兰振坤面上的不悦越来越浓,他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继续道。 “现在若是直接拆穿她,她定然会矢口否认,我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就是她。 但是,如果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人,再当场戳穿她,效果就会大不相同。 那人必然也会矢口否认,但我若告诉她,春桃已经招供,并且把她供了出来,她听了必然心中慌乱。 只要她一慌,就必然自乱阵脚,互相推脱责任,必然能露出马脚。” 楚晏的一番话说完,众人都不禁朝他投去了或诧异,或欣赏的目光。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出这样行之有效的法子。 而兰振坤,则是眼神复杂,面色微僵。 他有种自己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快,然而,心中再不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法子的确是最省时省力,还能一击即中。 老太君笑道:“晏哥儿果然聪慧,就用这个法子。” 明明是找出了最好的法子,兰振坤心中却憋了一口气。 之后的几个丫鬟,方嬷嬷只问了名字和当差的地方,楚晏便摇头示意不是她们,方嬷嬷便没有再问,直接让她们下去了。 是以她们都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一个丫鬟进来,方嬷嬷照例询问名字。 那丫鬟低头作答,“奴婢夏竹。” 楚晏一听到这个声音,面色就变了变。 待她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楚晏已经能毫不犹豫地断定,这人就是另一个丫鬟。 楚晏朝方嬷嬷递眼色,方嬷嬷当即会意,原本温和平缓的语气陡然一厉。 “夏竹,你可知罪!” 夏竹的身子猛地一抖,面色霎时就是一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奴婢不知,不知犯了何事……” 方嬷嬷冷笑一声,“不知道犯了何事?那你可认得春桃?” 夏竹一听春桃,面色又是陡然一变,唇色都跟着白了几分。 “奴婢与春桃是,是在一处当差的,自,自然认识。” “那今天晌午,你们两人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夏竹后背上冷汗更甚,心中一阵阵绝望,但却还是咬死不认。 “奴婢,奴婢在少夫人的院中洒扫……” 方嬷嬷声音一厉,“你与春桃在碧云湖边那闲置的院子墙角说主人家的闲话,对夫人不敬,还挑拨晏少爷对夫人腹中的孩子行不轨之事,方才春桃已经全都招了,你还敢嘴硬!” 方嬷嬷在小丫鬟的面前素来积威甚深,眼下她一番肃容怒斥,字字句句更是直戳要害,霎时让夏竹如遭雷击,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幻灭了。 若是只有方嬷嬷一人也就罢了,这堂中更坐满了人,老太君,老爷,夫人,还有那么多贵客。Ъiqikunět 那齐刷刷的灼灼目光,那强势的威压,叫夏竹的最后一丝心理防线也骤然轰塌。 第519章:全都招了 那夏竹身子一软,直接就瘫了下去。 “奴,奴婢都是无心之言罢了,并非有意…… 请,请老太君恕罪,请老爷夫人恕罪啊!” 听到这话,一切就已经昭然若揭。 她与春桃,果然说过那些话。 兰振坤气得面色一阵涨红,他指着夏竹,当即怒声喝问,“恕罪?你一句无心之言就想把责任都推脱了? 是我兰家平日里待你们都太过宽厚了才纵得你们这般放肆!” 夏竹又吓得一个哆嗦,满脸都是惊慌惶恐之色,眼中也一下蓄满了泪。 “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以后再,再也不敢了……” 她说着,当即“砰砰砰”地连连磕头,磕得十分卖力,显然是真的吓坏了。 老太君沉沉开口,“那些话都是谁指使你们说的?” 夏竹磕头的动作不觉顿住,她不知道春桃究竟招了多少,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把老底全都揭了。 她磕磕巴巴,犹犹豫豫地道:“就,就只是奴婢信口胡说罢了……” 老太君眸光沉沉地盯着她,语气也一派冷肃。 “春桃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得想好了,究竟该怎么回话,机会只有一次。 你若是说了实话,我也不过就是让人牙子把你发卖了了事,以后你还有机会进到好人家当差。 你若是执迷不悟,遮遮掩掩,我们一旦查出真相,可不会对你留情。 犯了大错的奴仆会被卖进什么脏地方,你应当不会不知道吧。”筆趣庫 老太君的语速缓慢,但话语中却尽是掩不住的威严与压迫。 夏竹的面色再次禁不住一变,那单薄纤弱的身子也禁不住抖了起来。 兰振坤冷笑一声,“母亲何须跟她这般废话。 她既然这般嘴硬,不妨让她见一见血,先打个二十大板,看她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夏竹一听这话,心中那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没了。 她满含哭腔,连连磕头。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是少夫人,是她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与春桃不过是少夫人院中的粗使洒扫丫鬟,少夫人命令奴婢这么做,奴婢不敢不从啊! 不然,少夫人随随便便寻一个法子,就能将奴婢打杀发卖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求求老太君,求求老爷网开一面,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众人听到她的供述,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是她”的尘埃落定之感。 兰怀风的面色变得一片铁青,额上的青筋亦是一阵阵猛跳,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老太君的眼眸幽沉,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她是如何交代你们的?” 要么不开口,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没有再藏着掖着,遮遮掩掩的道理。 夏竹现在只想将功折罪,免了自己的责罚,当下便把周盈儿的嘱咐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 “少夫人让,让奴婢挑拨夫人与晏少爷的关系,说夫人有了身孕之后就不疼晏少爷了。 还,还让奴婢暗示晏少爷,只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晏少爷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动摇。 再,再故意诱导晏少爷,可以用手段把孩子除掉。 奴婢一开始也觉得大逆不道,不敢答应。 但是少夫人性情越发暴戾,奴婢平日里但凡伺候得有半分不合心意,就要受到少夫人的打骂。 少夫人威胁奴婢,若是敢不从,就,就寻个由头把奴婢卖进窑子里…… 奴婢也想过向老爷夫人告发,但奴婢身份卑微,又空口无凭毫无证据,如何能叫老爷夫人相信? 只会让少夫人嫉恨,惹来少夫人更加恶毒的报复罢了。 所,所以,奴婢不敢不从啊!” 夏竹说着,还撸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伤痕。 “这,这些伤,便是少夫人打的……之前少夫人被禁足,心情苦闷,无处宣泄,便,便只拿奴婢这样的下等丫鬟出气,奴婢真的不敢违抗她啊……” 那夏竹的手臂上伤痕新旧交错,很是骇然。 光是手臂就已经这般严重,身上定然只会更加严重。 在场众人,都禁不住有些唏嘘骇然。 兰怀风的眼中更是燃起熊熊的怒意,还闪过 Ъiqikunět一股深深的厌恶。 那蛇蝎心肠的毒妇! 夏竹心中的悲痛难过愈甚,整个人都哭得伤心欲绝,一派可怜模样。 兰振坤亦是气得面容扭曲,家门不幸,当真是家门不幸! 唐氏的面容沉静,但实际上她的心底里,却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好个周盈儿,真是好样的! 这一记诛心的反间计,若是晏儿心性不坚,真的被她蛊惑了,那他们母子怕是要彻底完了! 既然她不给他们母子留活路,就不要怪自己不留情面! 这一次,她必要周盈儿被休弃出府,绝对不会再留半分余地! 二房众人的面色也都十分难看。 周盈儿毕竟是周氏的亲侄女,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混账事,他们的脸面也没有半分光彩。 尤其是周氏,她现在真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也省得被周盈儿那蠢货连累得一起丢脸。 老太君深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把春桃带上来。” 夏竹以为春桃已经受了逼供,全都招了,但实际上,这不过是诓骗夏竹的手段罢了。biqikμnět 此事既然要查,就要查个彻底。 纵然大家都已经认定,这件事多半跟周盈儿脱不开干系,但,既然要给周盈儿定罪,总要让她心服口服。 是以,对春桃,亦是有必要重新审问一番,听听她的口供。 春桃被带上来,看到夏竹的模样,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等听到老太君的一番话,知道夏竹已经把一切都招了,她一下傻眼了。 不仅她傻眼了,夏竹自己也傻眼了。 不是说了是春桃先招供的吗?怎,怎么她看起来竟是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 夏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诓了。 然而,再后悔,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 春桃被用同样的威逼恐吓,没撑多久也全都招了。 这么大的阵仗,光是心理战术,都已经叫春桃吓得腿软。 她所招供的话,与夏竹之言完全对得上。 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发沉,老太君冷声道:“去把周盈儿带来!” 第520章:暴露了还不自知 老太君竟是直呼周盈儿的全名,可见她此时对周盈儿究竟是何等厌恶恼怒。 周盈儿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立难安。 她指使两个丫鬟做了那事之后,心中先是一阵快意,旋即,就慢慢有些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被今天的事气得失了理智,委实有些冒失了。 若是事情不成…… 但事情做都已经做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这一记诛心和挑拨之计这般一针见血,楚晏不过一个半大孩子,最是意气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中计? 周盈儿刚把自己安慰好,没想到没多久,自己院中的丫鬟婆子就都被叫走了。 她心中有鬼,未免心中担忧。 狠狠威胁了一番夏竹和春桃两个丫鬟,叫她们务必闭紧嘴之后,她心中的焦虑这才稍稍和缓了些。 但出于直觉,她终究还是不放心。筆趣庫 这种不放心,在看到方嬷嬷带着人来把她请到前厅时,就得到了顶峰。 方嬷嬷表面看上去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可却语气生硬,客气不过表象,实际上态度强硬,不容置疑。 周盈儿以身体不适推脱不肯去,方嬷嬷冷笑一声,“少夫人还是乖乖随老奴一道去的好,不然,老奴要是伤了少夫人,那可就不好了。” 周盈儿顿时心乱如麻,面色也不禁一阵阵发僵。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两个贱丫头竟然敢将她供出来了? 这种怀疑,在看到夏竹和春桃时,骤然得到了证实。 她的瞳孔骤然猛缩,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恼怒。 周盈儿狠狠剜向那两人,那两人则是深深地埋着头,完全不敢看她。 不待老太君开口,兰振坤就已经按捺不住,沉声怒喝,“你个毒妇,还不给我跪下!” 即便周盈儿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被当头这么一记怒喝,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 她抬眼看来,看到屋中众人一派沉凝冷肃的面色,心中顿时禁不住一个咯噔。 她强作镇定,“父亲,儿媳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恼怒?” 听她竟然是这般神色如常的态度,就真像是半分错处都没有似的,兰振坤眼中的怒意更甚。 他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得又拔高了嗓门。httpδ:Ъiqikunēt “你竟然还敢装出这么一副无辜的模样?这两个丫鬟,难道你不认识吗? 你究竟指使她们做了什么事,你心中没有一点数?” 周盈儿袖中的手暗暗握紧,心中顿时一阵恼恨,果然是这两个贱丫头出卖她! 再看向那坐在厅中的楚晏,周盈儿眸中又闪过一丝恼怒。 这小子竟然不上当!非但没上当,竟然还反过来告了一状,真是个小贱种! 不能承认!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周盈儿当即开口断然否认,“这两个丫鬟的确是儿媳院中的丫鬟没错,但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洒扫丫鬟,儿媳根本连她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说儿媳指使她们做了什么事,儿媳更是一头雾水,好生无辜!” 周盈儿否认得干脆,脸上也极力做出镇定的神色。 然而,那微微飘忽的眼神,却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夏竹和春桃已经没有退路了,若这次周盈儿能全身而退,那她们两人的下场将难以想象! 她们当即急切地道:“老爷,夫人,老太君,奴婢方才所言几句属实,这一切都是少夫人指使的,奴婢若是不从,就会被少夫人活活打死啊!” 周盈儿原本就恨不得直接撕了她们,现在又听她们竟然当众揭自己的短,面上顿时愈发恼怒。 她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贱蹄子!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们自己管不住嘴,乱嚼舌根,妄议主子,竟然敢赖到我的头上! 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夏竹和春桃都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奴婢自愿的,这都是少夫人强逼的……” 周盈儿张牙舞爪,脸上的神情狰狞得几乎能把人吃了。 “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夏竹和春桃都被她那凶悍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说话。 周盈儿痛斥了这两个贱丫头之后,便转向众人。 “父亲,您不要听这两个丫鬟的片面之词,儿媳也与父亲一样,对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满怀期盼,怎么可能会让丫鬟去做那挑拨之事?您可一定要相信儿媳啊!” 周盈儿打定了主意,这事绝对不能承认。 这两个贱丫头的片面之词,怎么能作为定罪的依据? 难道自己的话,还不如这两个丫鬟来得值得相信? 反正她们除了嘴上作证,也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是自己唆使的。 周盈儿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认,他们要是真的给她定罪,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定要把事情闹大不可! 然而,众人听到这话,神色却都微微露出几分古怪。 兰清笳轻笑一声,这周盈儿,可真是蠢啊,暴露了却还不自知。 果然,周盈儿的话音一落,兰振坤面上恼怒愈甚。 “无辜?你若当真无辜,又怎会知道这两个丫鬟背地里嚼的是什么舌根?筆趣庫 从一开始,我们可都还有告诉过你她们犯的事,这可全都是你自己不打自招的!” 周盈儿一听,面上神色顿时僵住。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她自己心知肚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所以她才说出了那一番话。 本意是为自己辩解,却疏忽大意,完全忘了自己的已然不打自招。 周盈儿的神情僵硬,下意识张大了嘴巴,想要继续辩解,一时之间却硬是找不到合适的辩解之词。 兰振坤对她彻底失了耐心,声音拔高,愈发严厉,“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 周盈儿的神色慌张,结结巴巴,“我,我……” “你还要找什么借口?小周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兰家掀风作浪,两年前的那件事,你是还没吃够教训? 现在,竟然胆子大到把主意打在我的子嗣上!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你莫非认为,我兰家不敢把你休了不成?” 第521章:我要休妻 听到“休了”这样的字眼,周盈儿瞬间慌了。 她作天作地,就是仗着兰怀风害她掉了一个孩子,对她有亏欠,所以才对她多番纵容。 她万万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休弃啊! 被休弃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她要是真的被休弃了,她的后半辈子就都完了! 她的面上顿时现出了慌乱之色,下意识地看向兰怀风,想要从他那里寻求到些许依靠与安心。筆趣庫 但是,兰怀风盯着她的目光却是一片冰冷,根本毫无半丝温情可言。 周盈儿心中顿时一片发凉。 “我,我……” 不等她再支支吾吾,兰振坤就再次扬声怒喝,“说还是不说!” 周盈儿到底是纸老虎,她被吓得一个哆嗦,方才的强硬和冷静也霎时没了。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就只是,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早知道是她,听到她承认,心中的怒火一下就蹿得更高。 “一时糊涂?我看你是蓄谋已久,包藏祸心! 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竟然还狠毒地想谋害别人的孩子! 我们兰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恶媳妇!” 兰振坤气得在屋中原地打转,若非周盈儿是个女子,他定要让人把鞭子拿来,狠狠地给她一顿抽。 所有人都用那冷如冰霜的目光盯着她,周盈儿如芒在背,更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兰振坤的那句“生不出孩子”,更是一下扎进了周盈儿的心。 她生不出孩子?她生不出孩子怪谁?还不都怪兰怀风! 然而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此时,她终于慢慢品出了后悔的滋味。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因为一时气恼就贸然行动。 就算要行动,也应该要好生计划周详,不留下把柄才是。 她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泪也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兰振坤气笑了,“你做出这样歹毒的事,竟然还有脸哭?” 周盈儿只能一味求饶,“看在没有酿出什么大祸的份儿上,就饶过我这一次吧!”筆趣庫 她不能被休。 因为两年前的事,她的爹娘和弟弟没能在燕京城立足,现在又回到了老家,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时常都需要她接济。 她要是被休回家了,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唐氏听到她的那些话,一股恼怒再次袭上心头。 唐氏终于忍耐不住开口,“没有酿出大祸不是因为你没有做,而是因为晏儿他生性纯良,没有受到你的唆使挑拨!” 周盈儿急忙辩解,“我做了之后很快就后悔了,就算你们没有发现,我也定会主动向你们坦白的……” 周盈儿这话说得,简直让人想要发笑。 兰清笳也的确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一开始矢口否认的那个人是谁?” 兰清笳轻飘飘的一句插话,让周盈儿的面色就是一僵。 她若真的有心坦白,一开始就不会那般喊冤,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想想她一开始的那副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模样,当真是打脸啊。 周盈儿的心中闪过一股恼恨。 这是他们兰家的家事,兰清笳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在这里插什么嘴! 不用兰清笳插话,大家也都不是傻的。 周盈儿这么拙劣的演技,大家也都不是傻的,没人真就那么轻易地被她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 一直沉默的兰怀风突然开口,直接扔出几个字。 “我要休妻。”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却不容置疑。 周盈儿当即瞪大了眼,她当即大喊了起来。 “你不能休了我!你当初害我丢了一个孩子,你现在竟然若敢休我,我就跟你拼命!” 兰怀风的面容紧绷,周身一片冰冷。 “这些年我该偿还的也已经偿还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安分。 你谋害父亲子嗣,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我要休妻,主意已定,绝对不会改!” 周盈儿在兰怀风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怜惜,唯一有的,就只是冰冷淡漠。 周盈儿心中也蒙上了一层彻骨的冰冷。 还有一股难言的绝望。 她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加汹涌,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崩溃之中。 她朝着兰怀风大喊,“你补偿我?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补偿我的? 你的冷漠和忽视就是对我的补偿吗?兰怀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周盈儿大声哭喊着,但兰怀风一直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ъiqiku 周盈儿真的慌了,她朝兰怀风扑去,满脸期期艾艾,“夫君,求求你,不要休了我,我以后一定乖乖的,绝对不会再惹半点麻烦。求求你……”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转向老太君等人的方向,“祖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最心善了,您为我说句话啊! 我以后真的乖乖的,绝对不会再犯糊涂了…… 姑母,姑母您帮帮我,我是您的亲侄女啊,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休弃啊!” 老太君和周氏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家都是眼明心亮之人,一个人的为人品性如何,她们都心里有数。 周盈儿是那种会真心悔改的人吗? 不可能。 她如果真的有心悔改,方才在进到堂中,看到夏竹和春桃的时候就应该当即承认错误了。 她当时第一时间否认,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狡辩了才不甘不愿地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悔改态度,委实算不上多好。 以往兰家人对周盈儿多般宽容,便是因为当年老太君中毒之事,兰家人误会了她,兰怀风还失手叫她掉了一个孩子。 但那点愧疚并不能成为周盈儿得寸进尺的理由。 她如果真的是聪明人,就应当老老实实地安守本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 既然她这般不知悔改,那么,再继续把她留在兰家,那就是个祸患了。 周盈儿连连哀求,却无人为她说话,她的一颗心终于渐渐冷了下来。 周盈儿的这般作态,非但没有让兰怀风生出同情,反而让他更添厌恶。 第522章:我都是为了你啊 他冷声道:“你不用再多费口舌了,你求谁都没用,今日不论谁劝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他的声音冷若冰渣,直刺得周盈儿的心口一阵刺痛。 她的眼中的绝望,一点点变成了怨毒。 她目光定定地盯着兰怀风,眼中的怨毒深得刻骨,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兰怀风,你好狠的心!” 兰怀风冷着脸,没有再开口。 周盈儿却似被他这默然的态度激怒了,她忽然崩溃大哭出声。 “我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还不都是为了你! 就你这烂泥,你扶得上墙吗? 要是唐氏真的给你生了个弟弟,以后这兰家还是你的吗? 还有这小拖油瓶,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聪明,待他长成还需要几年? 到时候你觉得他会赶不上你吗? 就算他不姓兰又怎么样,只要这个女人有手段,多吹一吹枕边风,这兰家以后都改姓楚了也不一定!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你铲除后患啊!你呢,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你日日在外求学,你以为这个家还是以前的家吗? 我告诉你,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爹已经不是你爹,你的家也不再是你的家,全都变成别人的了!” 周盈儿状若癫狂,嘶吼出的这些话字字诛心,将那最阴毒险恶的一面全都赤裸裸地摆在了人前。biqikμnět 众人的面色都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唐氏更是骤然白了脸,暗暗咬了咬牙。 周盈儿知道自己多半是逃不过被休弃的命数,是以才会这般不管不顾地把这些话都嘶吼出来。 可恨的是,她不仅挑拨了兰怀风与自己肚子里这未出生的孩子的关系,甚至连带着晏儿也不放过! 原本兰振坤就对晏儿这个继子不甚喜爱,现在又被周盈儿这般挑拨,难保他不会真的对晏儿更生恶感。 她看向兰振坤,又看向楚晏,神情暗含紧张。 楚晏的小脸紧绷,微微发白。 他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显然,周盈儿的那些话,也都入了他的心,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兰振坤的面色就更加难看了,他的面皮狠狠抽动,额上青筋狠狠暴起。 便是兰怀风,也再难维持一开始的镇定,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在她口中,自己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自己这两年来的苦读,算什么? 周盈儿的这番话杀伤力可真是不小,足有大杀四方之效。 老太君狠狠沉下了脸,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怒喝出声,“竟敢大放厥词,简直放肆!” 周盈儿满脸是泪,但却又笑了起来,面上神色状若癫狂。 “大放厥词吗?我可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们都不敢说的实话罢了!” 老太君不想再继续跟她纠缠,更不想听到她继续在这儿胡言乱语。 她怒喝出声,“把她带下去!” 周盈儿的情绪一下又激动起来。 “为什么要带我走?怎么,怕我继续说你们不愿听的实话?” 有婆子上前把她架了起来,周盈儿一边疯狂挣扎,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喊。 “兰怀风,你今天要是敢休了我,我立马吊死在你们家门前,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后还怎么科考,还怎么入仕!biqikμnět 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 她的神情扭曲,声音撕裂,整个人的神情一片癫狂。 听了她这话,兰怀风和兰振坤的面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若周盈儿当真吊死在他们家门口,那他们兰家的声誉就全毁了,兰振坤的官运也要彻底到头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慢着。” 原本架着周盈儿就要往外拖的婆子顿住。 说话之人,竟是秦淮。 周盈儿的心中一喜。 定是连淮南王都看不过去,要为自己说话了。 她满含期待地望向秦淮,眼睛亮得出奇。 只是她脸上都是交错的泪痕,配上此时的神情,委实可怕非常。 秦淮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平淡开口,“把她送到官府吧,让府衙大人将这桩休妻案判了,再贴个公告,将她所行之事昭告天下。 本王也可以作为证人出席作证。 如此,便是她想要吊死,大家也只会觉得她罪有应得,平白污了兰家的门楣。” 秦淮的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但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周盈儿的心上,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砸灭。 她的面容僵硬,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兰振坤得了提醒,当即连连点头。 “对对,就该如此!” 如此,便能永绝后患,彻底绝了周盈儿再想赖上兰家的可能。 周盈儿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绝望中。 若是这样,自己的名声就彻彻底底毁了! 便是还想继续留在燕京城,也是断然不可能。 这个看着一脸温和的淮南王,最后抛给她的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好狠啊! 周盈儿大喊出声,“不要,我错了,我自愿离开兰家,离开燕京,以后绝对不会再迈进这里半步! 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求求你们,不要见官,不要昭告天下……” 秦淮没有再说话。 法子他已经出了,究竟该怎么做,一切就全都看兰家自己的了。 兰振坤自然是想把周盈儿所行之事闹大,毕竟错在周盈儿,是她德行有亏。https:ЪiqikuΠet 这样能杜绝一切后患,自然放心。 但此事有利有弊,真要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兰家也同样丢人。 最后还是采取了折中的法子,他们到府衙备案,将周盈儿所行之事,为何休妻的前因后果都写得一清二楚。 他日,周盈儿若真的豁出去,到兰家门口吊死,污蔑兰家苛待于她,官府那里就能拿出证据来。 为了避免有百姓认定兰家与府衙官官相护,兰振坤还请了一位公正持重的老臣,来对这桩官司做了个见证。 虽然行事麻烦了些,周折了些,但如此行事,终归稳妥。 老太君将她当初的嫁妆一并退还了回去,连带着她现有的衣裳首饰,金银细软,也都没有向她讨要回来,也算是留了情面。 周氏看在她是自己亲侄女的份儿上,也派人好生照料了几日,然后雇了马车,将她送回了老家。 周盈儿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地把自己未来大好的日子作没了。 第523章:一个励志的故事 周盈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倒是让兰清笳生出几分唏嘘。 而秦淮,他的所有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兰清笳的肚子上。 旁人之事秦淮只不过是个看客,但她肚子里孕育的,却是属于他们的孩子。 秦淮看着她的肚子,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暖柔软。 兰清笳也把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伸手轻轻抚摸着。 即便现在她的肚子依旧一片平坦,还丝毫看不出半分隆起的模样。 两人都沉浸在要当爹娘的喜悦之中,也像每一对初为父母的夫妻一样,开始围绕着孩子开始一切设想。 兰清笳问,“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我喜欢女孩,爹娘也想要个孙女。” 秦淮答得没有什么犹豫。 兰清笳倒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想要个男孩的。 兰清笳眼神温柔,虽然她觉得男孩女孩都很好,但是,她还是希望是男孩。 有了嫡子,他就有后了。 他若是喜欢女孩,那他们之后再生便是。 第一个才刚怀上,兰清笳竟然就想着第二个了,她不禁觉得有些脸热。 秦淮开始为“小女儿”取名字——他已经认定了是女孩。 他也算是满腹经纶之人,然而却想不出一个满意的名字。 似乎觉得没有哪个高贵的字眼能配得上他家闺女。 兰清笳都被他那副挑剔的模样逗乐了,同时心中又生出了更多的满足与甜蜜。 感谢这个小宝贝的到来,让她的人生更加圆满了。 不过,兰清笳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兰清笳的脑子完全被欣喜和愉悦所填满,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很快,王府到了,兰清笳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秦淮小心翼翼地把兰清笳从马车上扶下来,就好似她一下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 兰清笳心中无奈,但却只能任由他扶着。 刚把兰清笳送回屋中歇息,秦淮走到院中,就有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是闻讯而来的付明轩。 他刚刚练完武,身上汗涔涔的,脸上被晒得红扑扑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师父,师母真的怀孕了?” 秦淮脸上露出一抹骄矜的笑,明明高兴无比,却极力克制,只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付明轩的目光下意识地往秦淮的身下扫了一眼,脱口道:“师父您不是有隐疾吗?” 秦淮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屋中的兰清笳听到了付明轩的话,她也一下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自己方才忘记了的事情。 可不就是隐疾这事吗? 他不是有隐疾吗?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怀上了? 就在今天早上,师父才刚刚亲口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兰清笳都已经做好了以后收养一个孩子的准备了呢。 秦淮盯着他,眼神有些阴恻恻的,“谁告诉你的?” 他昨晚才刚刚随口扯了个谎,这小子怎么就知道了? 难不成是偷听了他们的墙角不成? 还是宋十三那么不地道,转个头就让这事成了公开的秘密? 付明轩说完,也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一下捂住嘴,想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但面对秦淮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他还是怂怂地开口,却又不敢说自己是偷听来的,只能含含糊糊地道。 “是,是从宋前辈那,听,听来的……” 今天早上他的确是从宋前辈那里偷听来的,他这么说也没毛病! 然而,这话落在秦淮的耳中,俨然就是坐实了方才的猜测,以为是宋十三嘴巴不严,直接把这事宣扬了出去。 秦淮的喜悦顿时就打了个折扣,脸也一下更黑了。 付明轩连忙找补,“师父你放心,就我一个人知道!旁人都没听到!” 旁人都没听到? 呵呵,方才他的那一嗓门,已经大到让这件事不再是秘密。 他目光往周围一扫,顿时叫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小厮丫鬟们纷纷缩回脑袋,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实际上,那满脸八卦的小眼神,却已经泄露了他们的内心活动。Ъiqikunět 没想到他们王爷竟然有那方面的隐疾! 难怪王妃进门多年都没有身孕呢。 付明轩觉得师父的面色委实有些难看,为了宽慰师父,他又硬着头皮道:“师父的隐疾不是好了吗?事实胜于雄辩。” 秦淮现在不想听到“隐疾”两个字,一听到就脑门疼。 偏偏,这个谎是自己撒下的,他又不能不自打嘴巴地否认自己曾经身有隐疾,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半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 他面色难看,“你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 付明轩神情自豪,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秦淮面无表情,“那再加一倍的训练量。” 付明轩:…… 他顿时像是一棵霜打的茄子,整个人一下蔫了。 “还不去?还想加三倍?” 付明轩吓得一哆嗦,忙道:“这就去这就去……” 付明轩一溜烟就跑了。 拜付明轩所赐,秦淮曾经有那方面的隐疾的流言开始在府中传了起来。 这个流言传着传着,竟然成了一个励志的故事。 瞧瞧我们王爷,以前都说他是病秧子,活不了几年,现在不也活得好端端的吗? 不仅好端端的,连那不可言说的隐疾也都治好了,这多坚强,多励志,多振奋人心! 所以说,有病,得治!不能轻言放弃! 秦淮在众下人心中,俨然成了励志的标杆人物。 听到这些流言的秦淮:…… 兰清笳也逮着他询问了他的隐疾之事。 兰清笳望着他,眼神有些怀疑,“那事是不是你为了让我宽心,所以故意骗我?” 这个谎是自己撒下的,他除了捏着鼻子认还能怎么着? 而且,秦淮骗过她一次,怕她想起那一茬再跟自己翻旧账,他只能咬死不认。 “没有!当初宋前辈的确是这么诊断的,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之喜。” 秦淮的神情十分认真,兰清笳觉得也没有男人会拿这关涉男人尊严的事开玩笑,便相信了。 她心中更生庆幸,说不定老天爷是看她上辈子过得太苦了,这辈子才会把这个意外之喜送给自己。https:ЪiqikuΠet 心中也不禁暗道,师父的医术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嘛。 宋十三:……这口黑锅我不背! 第524章:霍云柏 兰清笳出面,把王府下人们敲打了一番,这场流言才终于止住了。 但秦淮知道,这不过是表面止住了罢了。 流言这种东西,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遏止,等到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越是想要澄清,只会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自己这个王爷在他们心中,已经被彻底烙上了曾经身患隐疾又顽强治愈的标签。 这可真不是个让人愉悦的标签! 继“玄机公子”事件之后,他再次尝到了撒谎的恶果。 他去找宋十三这个泄露秘密的罪魁祸首兴师问罪,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宋十三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子好心好意地帮你圆谎,现在连笳儿都对我的医术产生了怀疑,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怀疑我泄露了你的秘密?还敢来找我兴师问罪?你小子有没有良心?” 秦淮被他骂得头臭,“真的不是您说出去的?” “当然不是!我闲的我。” “那明轩怎么说是从您这里听来的?” 宋十三双手叉腰,“那你去把他叫来,我跟他当场对质!” 付明轩最近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惹出了府里的流言,所以他这段时间格外低调,见到秦淮和宋十三就绕道走,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 但躲来躲去,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被拎到宋十三和秦淮的面前,面对两人虎视眈眈的逼视,付明轩终于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自己是不小心偷听到的真相。biqikμnět 最后付明轩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并且未来几个月的训练量都翻倍,若是不达标,就再翻一倍。 付明轩:…… 他像一株蔫耷耷的小白菜,可怜巴巴地走了。 沉冤昭雪的宋十三也没给秦淮好脸色,一副气哼哼的模样,秦淮见此,摸摸鼻子,也灰溜溜地走了。 “隐疾风波”就此告一段落。 兰清笳每日在府中养胎,秦淮也一直形影不离地陪着她。 直到花朝节那日,玲珑阁开馆,秦淮才离开了王府,去了玲珑阁。 一直到晚上,秦淮才回来。 兰清笳问他,“这次有没有人闯过通关?” 秦淮摇头,“没有。” 兰清笳听了,心中还挺得意。 自己的这个记录,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被后来者打破。 兰清笳又问,“那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倒是的确有一件。” 兰清笳顿时来了兴致,洗耳恭听。 原来,这次闯关,慕容雪也去了。 她磕磕绊绊,总算是走出了迷踪园,闯到了第四关。 然而,在第四关上,她被难住了,没能获得乘坐蛇辇上玲珑阁的机会。 兰清笳听了半天都没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不禁有些着急,出声催促,“然后呢?” “然后她就另辟了蹊径,打算用自己的方法上去。” “什么方法?飞上去?” “不,是爬。” 兰清笳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爬?” “她避开了旁人,绕到了一处石壁前,抓着石壁上的藤蔓往上爬。 结果,爬到一半卡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兰清笳听得叹为观止,又有些不可思议。 若她是能飞檐走壁的侠女也就罢了,可她不是啊,究竟是什么让慕容雪觉得自己能徒手爬到玲珑阁上? 而且,就算她真的爬上去了,她又不是闯关上去的,难道觉得这样也算自己赢? 她把玲珑阁的规矩当摆设不成? 秦淮继续道:“有在迷踪阁闯关的小姐发现了她,那位小姐约莫是想看她笑话,就呼朋引伴,把大家都引来了。”筆趣庫 “那她岂不是成了大家围观的笑柄了?” 兰清笳的眼睛微微发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秦淮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失望。 “原本该是如此,但巧的是,她卡住的那里恰好有一处凸起的崖缝,那崖缝上有一只受伤的小鸟。 她倒是有几分急智,将那只小鸟救了,对众人说她是为了救鸟才爬上去的。 如此,她一下就成了众位公子口中美丽善良,关爱弱小的下凡仙子。” 慕容雪本就生得妩媚妖娆,叫那些公子哥看直了眼。 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众人自然多有宽容。 是以那些公子哥们,一下就将她捧上了天,原本一桩蠢破天际的事,倒是给她赚了一番美名。 兰清笳听得大失所望。 什么嘛!还以为能看着慕容雪出丑呢! 这么一番阴差阳错的结果,便是慕容雪自己也没想到。ъiqiku 她连日里来一直在找机会接近秦淮,然后想办法勾引他。 但自从兰清笳怀孕之后,秦淮就几乎长在她身边,慕容雪上哪里找机会勾引啊! 他们知道秦淮就是玄机公子的事实,所以这次玲珑阁闯关,是她难得的机会。 她生怕自己办砸了被慕容睿责骂,是以,在闯不过关的时候才想出了这么个昏招。 最后她还是没能见到秦淮,但却平白被那些公子哥追捧,得了个美名。 因为这事,慕容睿还破天荒地夸她越来越有谋略,越来越懂得收服人心了。 慕容雪可心虚了,待从慕容睿的房里出来,慕容雪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几日后,秦淮收到了摄政王府下的帖子。 原来,四月二十那日是摄政王的儿子霍云柏两岁的周岁宴,特意下帖邀请秦淮夫妇前往赴宴。 不过传话的人也说了,听闻淮南王妃也有了身孕,若是身子不便,便以身子为重,无需特意前行。 怀孕之后,兰清笳对孩子就生出了格外的热情与怜爱。 尤其是上回见了烨哥儿,看到他白白胖胖的样子,兰清笳就觉十分可心。 而且也是他指着自己肚子喊有弟弟,自己才能第一时间发现怀了身孕。 霍云柏与烨哥儿年纪相差无几,正是最乖巧讨喜的时候。 这场宴会她其实挺想去的,但秦淮对她的肚子十分紧张,他态度十分坚决,不许去。 宴会上人多眼杂,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 “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以后咱们的孩子生下来,自是每天都能让你看个够。” 兰清笳被他这么一劝,便一下熄了心思。 头几个月的确是最最要紧的时候,她还是小心为上。 是以,这次宴会,便只有秦淮一人赴宴。 而这次宴会,慕容雪兄妹也来了。 第525章:把天聊死 慕容睿穿着一身宝蓝云纹锦衣,身形挺拔,高大健硕。 他面上挂着春风拂晓般的笑,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温文从容。筆趣庫 而他身侧的慕容雪,则是穿着一身红衣。 她本就姿容绝色,仪态妖娆,一身红衣更衬得她妩然风姿。 兄妹二人这般姿容仪态,自然引得不少公子小姐们纷纷侧目。 他们二人是大元朝的贵客,今日摄政王府中摆宴,他们自然受邀前来。 说来也巧,刚到门口,就与下了马车的秦淮遇上了。 秦淮今日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清淡雅致的色调,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宛若谪仙。 慕容睿刻意放慢了脚步,待他走近,便笑着与他拱手招呼。 “王爷,好巧。” 秦淮面上也挂上了淡淡微笑,对二人颔首,“三皇子,九公主。” 他虽带着笑,但是整个人的态度却十分冷淡。 而他的目光,至始至终也没落到慕容雪的身上。 慕容睿脸上笑意不减,十分自然地与他寒暄,“今日竟只有王爷独自赴宴?” 秦淮:“嗯。” 慕容睿:…… 这天有点没法聊下去了。 他那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他就是在含蓄地询问兰清笳为何没有一道前来,正常人不是都应该顺着他的话头解释一下吗? 就算慕容睿不是真的关心兰清笳为什么没来,但聊天不都是这么聊的吗? 他回答了,慕容睿就能顺着话头继续聊下去,如此一来二去,不就聊热络了吗? 秦淮这一个“嗯”是什么鬼…… 兰清笳怀孕之事,因为意外的原因早早被府中下人知晓。 但他却没有就此公开的打算,秦淮严令下人们不许外传,是以大部分人还并不知晓此事。 当然若是着意去打听,也并不难打听到,不过,秦淮现在也不会逢人就说就是了。 更不会对敌友不分的慕容兄妹说。 他的冷淡疏离的态度,已经是在向他们释放自己拒绝交谈的信号。 但慕容睿没有放弃,他又开口主动向秦淮搭话,但秦淮都能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把天聊死。 几次三番,慕容睿脸上的笑也有些发僵。 慕容雪默默地跟在后头,垂着头,表面安安静静,心中却是在疯狂吐槽——现在你知道这个淮南王究竟有多难搞了吧! 他们走到一半,有一位公子主动上来与慕容睿招呼,慕容睿这才顺势与秦淮告别,这段令人窒息的尬聊也终于结束了。ъiqiku 跟别人聊过之后,慕容睿终于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了。 远离了秦淮的气场辐射范围,慕容雪也连带着松了一口气。 但慕容雪的这口气没松多久,慕容睿把前来搭讪的人送走之后,就低声对慕容雪嘱咐,“今天你要好好抓住机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赖上他!” 慕容雪听了这话,一颗心一下就又提了起来,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再次袭上心头。 她木然地点头。 那头,秦淮甩开了狗皮膏药似的慕容兄妹——慕容睿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狗皮膏药,秦淮径直往正院而去。 今天来参宴的人不少,他懒得与人应酬,便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避开了客人绕到了正院。 他终于见到了两岁的霍云柏。 今天的小寿星穿着大红的衣裳,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脖子上挂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整副装扮十分讨喜。 加上他那一张小脸长得玉雪可爱,五官精致得宛若女孩,这小子当真是会长,几乎把爹娘身上所有漂亮的地方都遗传了去。 有了个颜值加持,便是连那嘴角淌出的涎水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秦淮看着这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娃娃,只觉得心口莫名一热,那股最近都十分泛滥的父爱一下决堤了。 他看着这小娃娃,心中生出了十分眼馋的感觉——想偷回去。 当然他更期待的还是自己和兰清笳的孩子,但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胖娃娃摆在自己面前,谁能不心动? 他开始暗自庆幸,得亏兰清笳没来,不然她只怕会比自己更加激动。 别看霍云柏现在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都十分有劲儿,但其实他在此之前也委实生了几场大病。 云洛伊年纪大了,是动了胎气才生了他,是以他有些早产。 早产的孩子到底不如足月的孩子来得健康。biqikμnět 一直精细地养到了一岁多,他的身子才慢慢好了起来。 也因为身体的缘故,他的满月宴,一周岁的周岁宴都没有办。 是以,今年两周岁的周岁宴,霍临尘才要大办一场。 霍临尘抱着霍云柏,见秦淮双目放光地盯着自家儿子,眼里写满了羡慕,霍临尘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秦淮按捺不住,伸出手,“义父,让我抱抱吧。” 霍临尘道:“这小子挑人,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让你抱。”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把儿子递了过去。 秦淮原本还有些担心霍云柏不让自己抱,但他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往自己身上打转,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模样。 云洛伊在一旁笑道:“柏哥儿最是喜欢美人,只要长得好看的,他都来者不拒。 雪臣模样这般好,他自然不会拒绝。” 似是为了应证自家娘亲的话,一直没有开口的霍云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朝秦淮喊了一声,“美人儿。” 秦淮:……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开口纠正柏哥儿,“我是表兄,叫表兄。” 霍云柏:“美人儿。” 秦淮:“表兄。” 霍云柏:“美人儿。” 秦淮:……美人儿就美人儿吧。 霍临尘哈哈大笑起来,云洛伊也掩唇轻笑。 云洛伊问起了兰清笳的身孕,秦淮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 “笳儿一切都好,姑母无需担心。” 云洛伊便笑着点头。 她没想到今年的喜事会这般多。 先是自家女儿诊出了身孕,紧接着兰清笳也怀上了。 当初,他们两对儿便是先后成亲,没想到连怀孕的消息也是先后传出来,这倒是有缘分。 霍云姝也因为身孕的缘故,没法出宫来参加周岁宴。 为了弥补遗憾,头天晚上霍云姝让云洛伊把霍云柏带进了宫,给小家伙送上了生辰贺礼,把小家伙高兴得不得了。 第526章:无利不起早 霍云姝与霍云柏两姐弟年龄差距大,霍云姝都可以直接当霍云柏的娘了。 是以,霍云姝对霍云柏这个弟弟自然十分疼爱。 而作为颜控的霍云柏,也一眼就喜欢上了自家格外漂亮的姐姐,两姐弟的感情倒是十分要好。 他们又略说了一番话,便没有再逗留,而是往前厅招呼客人去了。 秦淮把霍云柏还给霍临尘,心中还生出了几分不舍。 他不禁想,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这样,他就能早些抱上自己的孩儿了。 他和笳儿的孩子,一定也会像柏哥儿这么好看。 霍云柏只在霍临尘的怀里待了一会儿,就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 他现在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兴致正浓,便总是闹着要下地走路。 霍临尘从善如流地把他放了下来,打算让他慢慢走到前院去。 于是,众宾客便瞧见以往在朝堂上总是叱咤风云,手段铁血冷硬的摄政王,弯着腰,挂着笑,牵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童,慢慢走来。 两父子的容貌肖似,那幅画面,叫无数朝中老臣瞧着一阵眼热。 何时他们也能有这般福气,能得这么一个老来子! 今日的霍云柏是主角,他又委实长得讨喜,性子也乖巧,更是惹得众人纷纷往他跟前凑,都想要抱一抱,沾一沾“孕气”,回头自己也跟媳妇生一个。 霍临尘扫了一眼那些脸都皱巴成老树皮一般的老头儿,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鄙视。 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生?真当他们个个都似他一般宝刀不老不成? 霍临尘没有出言讽刺,但他那赤裸裸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众老臣们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衅,想要放一放狠话,但最后又憋了回去。 算了,靠自己是不行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自家儿子身上。 若是能生出这么个漂亮的小孙儿,那也是可以的呀! 只是,看看自家儿子的脸,再想想儿媳妇的脸…… 一家子的颜值水平都不高,如何能超常发挥生出个漂亮孙子?这,似乎也有些难办。ъiqiku 如此这般,再看霍云柏,他们就更眼馋了。 一个个都想抱,可霍云柏的颜值筛选十分严苛,他一个都没瞧上,一个都没让抱,只一头扎进自家帅爹的怀里。 帅爹霍临尘只觉格外长脸。 秦淮在宴席上看到了云子鹤。 他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云子鹤也受邀了。 当然,他排除了云子鹤不请自来的可能,毕竟这又不是兰府,而是摄政王府。 因为霍临尘是摄政王,今日席上的自然都是朝中官员。 云子鹤并非官身,他会受邀的确有些意外。 而云子鹤不愧是经商的,他那长袖善舞的本领,即便周围都是朝中的官员,他也能交际得如鱼得水,言行间丝毫让人看不出他乃商贾出身。 秦淮找机会跟云子鹤碰头,他们也没啥好顾忌和客套的,秦淮便直接问了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 云子鹤刷地一下打开了扇子,十分装模作样。 “你猜。” 秦淮:“爱说不说。” 反正他也能从其他地方知道。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转头就要走。 云子鹤就等着他给自己搭台子,自己好唱戏呢。 没想到这人半点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没给他搭台子,还直接把梯子给撤走了。 这让他不上不下的,多尴尬啊。ъiqiku 云子鹤也不装了,直接把他拽了回来,道:“我的商队,帮摄政王解决了一些麻烦,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 我呢,无利不起早,每一个人脉都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更何况是摄政王这根金大腿,自然想办法抱紧了。” 他压低了声音,“皇上为国为民,一心想要造福百姓,正在让摄政王组建商队尝试开拓海外市场。 你小舅舅我别的本事没有,经商一道还是在行的。 之前在摄政王跟前露了脸,也算是得了他几分赏识。 经他举荐,这商队之事,我云家侥幸能加入,为皇上分忧。 加上你这个外甥女婿的面子,这才收到了摄政王府的请帖。” 云子鹤说着,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他们云家的生意做得大,但再大的生意,也比不得与朝廷沾边的生意大。 这不仅仅是莫大的机遇,日后有丰厚的报偿不说,更是莫大的荣耀。 若是之后再稳扎稳打,好好努力经营,能当上皇商也不一定。 云子鹤能高兴成这样,也自然能理解。 秦淮笑道:“那就恭喜小舅舅财源滚滚,蒸蒸日上了。” 云子鹤假模假样地客气,“好说好说。” 他最近的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兰清荷有了身孕不是,生意上的事也有了这么个大进展,真是双喜临门。 两人没能再继续说话,因为很快就有客人来与他们交际闲谈。 秦淮不耐烦应付这些,也不便与朝中众臣走得太近,便寻了理由离开了,往僻静之处躲清闲。 云子鹤倒是十分擅长,也十分享受这些。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人脉,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行走的银票了。 他自然不会跟银票过不去。 宴会上一片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秦淮对摄政王十分熟悉,他绕开人群,寻了个僻静的凉亭坐着。 方才在宴席上,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现在正好吹吹风,醒醒酒。 才出门大半天,秦淮就禁不住想,不知道笳儿在家里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她。 听说怀了孩子的妇人都会心情不好,食欲不振,这段时间笳儿倒是一切如常,只不知今日如何。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坐不住,想快些回去陪他们娘儿俩了。 想得太入神,秦淮竟没察觉到凉亭上有其他人走了来。 他转身要走,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慕容雪。 慕容雪似是正准备开口,没想到秦淮冷不丁回头。 对上他的目光,慕容雪怂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万种风情一下就打了折扣,最后变成了略显干巴巴的一句。https:ЪiqikuΠet “王爷,好巧啊。” 秦淮目光微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九公主有何贵干?” 慕容雪:我想勾引你,但我不能说。 她忽的眼波一转,唇角一翘,骤然之间,媚态横生,十分勾人。 她的娇声道:“王爷猜呢?” 秦淮:呵呵。 第527章:死在你面前 今天大家都喜欢跟他玩猜猜猜? 那他就给他们表演个甩袖而去好了。 他径直转身离去,只留给慕容雪一个决绝的背影。 慕容雪:…… 她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就彻底僵住了。 她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来到大元之后,难道真的已经变丑了? 不然为何在这人面前屡用美人计都毫无作用。 难道他真的瞎了不成? 想到慕容睿的命令,她就只能咬牙,提裙跟上。 慕容雪在后头追,一边追一边娇声唤。筆趣庫 “王爷,你等等我……” 这把娇气的嗓子,她自己听了都要酥了。 然而前头的人却像是聋了,脚步如飞,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此处是湖边花园,花园中的花草林木茂盛,又有假山嶙峋,秦淮对这儿熟得很,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他有心甩开慕容雪,脚上的步子自然迈得飞快。 在慕容雪还没追上来时,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林木与假山的掩映中。 慕容雪一路小跑都没能追上,跑得气喘吁吁,谁料一个眨眼的功夫,秦淮竟然就消失了。 她恼得在原地恨恨跺脚。 自己是洪水猛兽吗?明明那些公子哥们看自己的眼神都热烈得恨不得直接贴上来,偏偏秦淮避自己如蛇蝎。 慕容雪想到自己身上的重任,只能一咬牙,也跟进了假山之中。 但这假山的布局跟迷宫似的,慕容雪没多会儿就觉得晕头转向了。 正在她要放弃时,忽的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女子的说话声。 慕容雪下意识竖起了耳朵,仔细去听。 那女子的声音柔柔的,语气中还带上了一丝哀婉。 “你当真就这般讨厌我,连看到我都要避之唯恐不及吗?” 慕容雪似乎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 她认真回想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 花朝节那日,在玲珑阁一道闯关时,她便听到过这把好嗓子。 那人是琅琊王家的千金,当朝状元的妹妹王语瑶。 她之所以让慕容雪记住了完全是因为,自己绞尽脑汁都没能通过的第四关,这王语瑶却轻轻松松地过了。 慕容雪就想,不愧是状元的妹妹,脑子就是好使。 不像她,只长了这么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 慕容雪的思绪被一道男声拉了回来。 那男人的声音疏冷淡漠,“我已是有家室之人,王姑娘也正是芳华妙龄,你我孤男寡女,还是小心避嫌的好。 免得瓜田李下,惹出麻烦,败坏了王姑娘的声誉。” 这男人,正是云子鹤。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 但是,他的两声“王姑娘”,却是一下扎到了王语瑶的心。 她的面色禁不住微微发白。 见云子鹤要走,王语瑶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子鹤哥哥,我只想跟你当普通朋友,就像小时候那样,难道这也不行吗? 我只是想在你与哥哥偶尔小聚的时候也见一见你,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纠缠,这也不行吗?” 云子鹤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在对我纠缠?” 王语瑶似是被噎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难堪之色。 她轻咬唇瓣,语气中染上一抹哀怨。ъiqiku “若非你一直躲着我,连半点当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何至于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事? 子鹤哥哥,我为了你,已经连大家小姐的颜面和尊严都舍弃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就当是对我的施舍,难道也不行?” 慕容雪想到了那天所见的王语瑶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个十分傲气的女子。 没想到,她竟然能为了一个男子这般低声下气,当真是把自己的颜面和尊严都舍弃了。 慕容雪一时有些好奇,那男子究竟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能叫她这般豁得出去。 同时她又在想,自己要是这么对秦淮死缠烂打,会不会有效果?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马被她甩开了。 她想到当初差点被扔下河里喂鱼的自己,想想还是算了,不能用这么激进的手段,保命要紧。 可是,温柔的手段,秦淮也不吃这一套啊。 似乎每个法子,都是死胡同。 慕容雪的思绪又飘远了,然后又被那男人的话拉了回来。 “我若是真的对你心软,放任你对我心存念想,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你。 以前你还小,我只把你当妹妹。现在你长大了,也依旧如此。 但你如果一定要跨过那条界限,那抱歉,我们只能当陌生人。” 这话说得理智,又毫不留情面。 对于一个满腔赤城爱意的女子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王语瑶的身子一阵摇摇欲坠,整个人险些晕倒。 她一直强忍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兰清荷?” 云子鹤看着她扭曲失态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或许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但她是我的夫人,这就是你比不上的。 王姑娘,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云子鹤说完,没有再迟疑,转身就走。 这不是他家,这是摄政王府,他可不想在这里闹出什么丑闻来。 云子鹤刚抬步,身后的王语瑶就大喊出声。 “你若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云子鹤额角突突地跳,下意识转头,就见王语瑶朝湖边的方向跑去。 她的姿态决绝,根本没有太多迟疑,直接“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湖里。筆趣庫 云子鹤顿时大惊,一股愤怒的情绪直冲脑顶,几乎叫他原地爆炸。 慕容雪也一下蹿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王语瑶不会水,刚跳进去,便无力地挣扎起来。 眼看着她的挣扎越来越弱,马上就要沉下去,云子鹤一阵恨恨咬牙,正要跳进去救人,身后就有一人把他拽住。 “别跳。” 云子鹤转头,就看到了秦淮。 方才听墙角的,不止慕容雪,还有秦淮。 他们都知道,云子鹤这一跳意味着什么。 这显然就是王语瑶的孤注一掷。 他若把王语瑶救了,就必须要对她负责。 第528章:有劳公主了 可他已经娶妻,妻子还怀了他的孩子。 王语瑶又并非小门小户出身,她是琅琊王家的小姐,还有个状元哥哥,绝对不可能抬进门当小妾。 唯一的可能,就是以平妻的身份抬进府,与兰清荷平起平坐。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 这内宅里,平妻这样的事,也大多是隐患的根源。 两人身份相当,起了争执矛盾,听谁的? 根本不用多想,他们都能预见,王语瑶进府之后,他的后院将会面临怎样的灾难。ъiqiku 更何况,云子鹤也根本不想娶王语瑶,更不稀罕享受什么齐人之福。 云子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摄政王府,今日喜宴,不能出人命。” 更何况,她也是自己好友的亲妹妹。 秦淮眸光一转,落在了慕容雪的身上。 他径直走了过去,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对慕容雪道:“不知九公主会水吗?” 慕容雪愣愣地点头。 他们浔龙国水源丰沛,乃是水城,几乎人人会水。 秦淮又朝她一笑,笑得格外真切。 “那就劳烦公主了。” 劳烦? 劳烦什么? 慕容雪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后背一股推力,她整个人就这么飞了出去,“咚”一声掉进湖中。 她掉得还忒准,恰巧就在王语瑶的旁边,只需要顺手一捞,就能把要沉进水里的人捞出来。 慕容雪还懵着,但身体的本能快过脑子,直接就把在水中扑腾的王语瑶给捞了起来。 慕容雪: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假山后面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 那一群人似乎目标很明确,不过片刻,便走到了湖边。 为首之人,俨然是王语瑶的丫鬟。 她原本准备好的话,在看到眼前情形时一下就噎在了嗓子眼。 为,为什么跟小姐说的不一样? 为什么跳下水救人的不是云子鹤? 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谁? 那丫鬟还在发愣,她身后不明就里的小姐们已经惊呼出声。 “呀,王小姐怎么落水了?” 这些小姐,都是当日在玲珑阁中与王语瑶结识的。 王语瑶出身琅琊王家,才学无双,又有个年轻有为,模样俊秀,尚未娶妻的状元哥哥,自然有很多人愿意主动结交。 方才,便是王语瑶的丫鬟来请她们,说是王语瑶邀请她们到此处赏景,她们这才来了。 没想到一来就瞧见这么一幕。 众小姐们正在慌乱无措时,就听秦淮朗声道:“九公主一片仁义善心,见到王小姐意外落水,便挺身而出,见义勇为,此等大义,实在让本王佩服!” 这时候大家才看清,落水的两人,有一个是会水的,而那人,可不就是让她们羡慕嫉妒的慕容雪吗? 当日在玲珑阁,她莫名其妙就得了个美丽善良,关爱弱小的仙子名头。 现在,她又要摘下见义勇为,身怀大义的高誉了吗?httpδ:Ъiqikunēt 众小姐只觉一阵心塞。 王语瑶的丫鬟也是塞得不能再塞。 王语瑶更是塞得心痛。 眼看慕容雪就要把她托到岸边,王语瑶还是不甘心。 她拼着最后一点子力气就要挣开多管闲事的慕容雪,想要再来一场意外溺水,好叫云子鹤不能再袖手旁观。 但还不等她开始表演,秦淮就对云子鹤道:“既然她们无事了,我们便先回避吧,免得伤了二人的清誉。 诸位小姐,王小姐与九公主就先交给你们了,本王这便去给府中丫鬟传话,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处理。” 说着,直接拉着云子鹤便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只留下两道潇洒的背影。 王语瑶刚刚才积攒出的一点子力气,一下就泄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一个急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晕。 可怜了慕容雪,莫名其妙被推下了湖救人。 又莫名其妙被戴了一顶见义勇为的帽子,让她连控诉秦淮的立场和机会都没有。 救人就救人吧,她寻思着,刚好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接近秦淮,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事,怎么说也是他理亏不是。 谁承想,还不等她上岸,这人就溜了。 慕容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离开了。 她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场,竟然连三句话都没说上! 哦不,掐指一算,统共是说了三句话来着。 不多不少,刚好三句。 有两句,还是他笑着主动对她说的呢…… 秦淮随手逮了个丫鬟,让她去给摄政王妃传话,告诉她王语瑶落水之事。 那丫鬟很快跑着离开了,云洛伊定会很快前来善后。 只要人没死,问题就不大。 秦淮没有闲心去过问,而云子鹤,就更没有闲心了。 此时的他,没闲心,只有杀心。 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先是自己被引到这僻静无人的湖边,然后她愤而跳水,最后,恰到好处出现的一众小姐们。 这一环扣一环,明显就是早有预谋,精心设计。 而自己,就是对方想要套住的猎物。 若是方才秦淮没有阻拦,慕容雪不在,或是她不会游泳,那这一切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要么,王语瑶在摄政王府丧命,自己脱不开干系,摄政王也会惹上一身腥。 自己好容易搭上的关系,铺好的人脉,全都毁于一旦。 要么,自己跳下去救人。 他把人救了上来,那群小姐也刚好出现了,便是他想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也毫无办法。 真是好精妙的算盘。 云子鹤的面色铁青,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 秦淮伸手,在云子鹤的肩上拍了拍。 “这笔桃花债,还是早些斩断的好。 不然有了第一次,难免不会有第二次。” 云子鹤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处理好。” 原本念在自己和王璟川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云子鹤对王语瑶一直都还算客气。 这次之后,那仅剩的一点客气也都没了。 甚至,他与王璟川的交情,怕也不可能再似从前了。 谁知道王语瑶会不会借着王璟川的便利故技重施? 自己竟然有这般魅力,云子鹤不禁一阵自嘲。 云子鹤看向秦淮,认真道,“这次,谢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淡笑,“救人的又不是我,要谢也应该去谢那位九公主。” 第529章: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此时这位乐于助人的九公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王语瑶从水中托了上去。 她自己也跟着爬上岸,整个人浑身湿透,几乎脱力。 冷风一吹,她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明明救人的大功臣是她,但却没人对她表示关切,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昏迷的王语瑶身上。 众位小姐之所以把慕容雪刻意忽略,完全是因为——湿身之后的慕容雪,身材实在是太惹眼,太火爆,太令人嫉妒! 原本她那张脸就长得勾人妩媚,现在,那身火红的衣裳全都贴在自己身上,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尽显无疑。 在场的豆芽菜小姐们,全都被她秒杀。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原本她们对慕容雪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就更加不想主动往她面前凑。 直到云洛伊带着王府的丫鬟匆匆赶来,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云洛伊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是自己府上招待不周,这才让人落了水。 当下自然是着急地善后。 王语瑶尚在昏迷,云洛伊便一脸感激地望着慕容雪,“是我照顾不周,才让王小姐落了水。筆趣庫 多亏了九公主见义勇为,这才避免酿成大祸,我改日必将备上重礼,好生谢过公主。” 云洛伊是东道主,自然要对宾客的安危负责。 是以她才会说出这般感激之言。 慕容雪:……不是,王语瑶不是意外落水,我也不是诚心救人,这,就是个误会! 揣着满肚子的话想说,但面对云洛伊戴上来的一顶高帽,她实在是开不了口。 见义勇为就见义勇为吧,反正这件事,除了她就只有王语瑶、秦淮和云子鹤知道。 这般丢脸的事,王语瑶自然不可能会随便到处乱说。 而秦淮和云子鹤,他们明显是不想跟王语瑶牵扯上什么干系,不然也不会走得这么干脆。 既然自己都受了累,就勉为其难地接下这个功劳吧。 慕容雪露出端庄又矜持的微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王语瑶落水,慕容雪英勇救人的故事也很快在宴会上传开。 慕容睿一时愣怔,但面对众人那满含赞誉的目光,还有分外热情的态度,他很快便微笑着如常以对。 只是心里实在纳闷儿,慕容雪正事不干,怎么又跑去见义勇为。 但终归也算是因祸得福,赢得了美名,他便暂且不打算跟她计较。 王璟川听了妹妹落水的消息,便从宴席上离席,匆匆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慕容睿也是慕容雪的兄长,虽然他并没多关心慕容雪的安危,但为了做给旁人看,慕容睿便也起身离席了。 作为被救者的兄长王璟川,自然又恭敬地向慕容睿道了谢。Ъiqikunět 双方一路交谈,也算是相谈甚欢。 这一场宴会并没有因为这一个插曲受到影响,只是王璟川把王语瑶带走,两兄妹提前离席。 其余宾客,则是酒酣饭饱之后,才纷纷告辞离去。 秦淮留到了最后才离开,离开之前,他把王语瑶落水的真相告知了云洛伊和霍临尘。 毕竟这件事是发生在摄政王府上。 王语瑶的做法,委实极端。 她做这些的时候既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是摄政王府,没有想过会给摄政王府的这场宴会带来什么影响,那秦淮也没有必要为她遮掩什么。 听罢秦淮的话,霍临尘和云洛伊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云洛伊是个直脾气,她当即就气笑了。 “我看那王小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又是琅琊王家出身,本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 没想到,竟然这般不知廉耻,对一个有夫之妇百般纠缠,还做出这等子不要脸的事!” 做也就罢了,还专挑自家宝贝儿子的生日宴。 若非秦淮当时急中生智,直接把慕容雪推了下去救人,那最后岂不是就要被她得逞? 在自己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丑事,虽说被算计的不算是自家人,但想想就膈应得慌。 原本云洛伊还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还表示要备上礼物登门致歉,现在想想,她致的哪门子歉! 霍临尘的情绪没有那般外露,但他那发沉的面色却已经能说明他已动怒。 “琅琊王家的家教,不过如此。” 原本他还觉得王璟川此人才干出众,是个少年英才。 现在,受到王语瑶之事的影响,心中难免生出了一股子迁怒。 秦淮告状之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 而此时的王语瑶,终于幽幽地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之后,整个人便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神情发怔,半晌都没有半分动弹。 王璟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她是落水受了惊吓,当即便又命大夫来给她诊治了一番。 但大夫的诊断却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说并无大碍,好好休息便可痊愈。 可王语瑶却依旧呆呆地躺着,过了许久,她忽的就无声地落起了泪,神情怔忪,模样瞧着憔悴又叫人心碎。 王璟川顿时更慌了,“瑶儿你到底怎么了?” 王语瑶只是一味哭,一语不发。biqikμnět 她已经豁出了一切,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平白换来一场空。 从此以后,他定然不会再睁眼瞧自己一眼。 甚至,会对自己生出无限的厌恶。 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口发疼,难以忍受。 王璟川见她如此,便猜到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沉着脸,把王语瑶的丫鬟叫来,冷声喝问。 “小姐今日在摄政王府,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那丫鬟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就,就是不小心落了水,受了惊吓……” 王璟川的面色骤然一寒,“我再问一次,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想好了再说!” 他周身都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场,直教人禁不住一阵发抖。 那丫鬟只觉得连呼吸都不畅了,再也顶不住这压力,带着哭腔,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王璟川听罢,面色骤然一片铁青,额上青筋也一阵猛跳。 他抬脚就给了那丫鬟一脚。 “她做出这般荒唐的事,为什么不阻拦!” 第530章:还有脸哭? 王璟川的那一脚踹得不轻,那丫鬟被踹翻在地,捂着心口一阵微微喘息。 她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奴婢,奴婢不敢违抗小姐的意思,请,请少爷恕罪……” 王璟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甩袖,大步匆匆地往王语瑶的房中走去。 王语瑶还在默默垂泪,王璟川望着她,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方才的怜惜担忧一扫而空。 “你做出这般糊涂的事,竟然还有脸哭?” 王语瑶轻咬唇瓣,抬眸看来,眼中含满泪意。 “我不过是努力争取我的幸福罢了。” 王璟川气笑了,“你的幸福?他已经娶妻,他是你的幸福吗?Ъiqikunět 你不要忘了,你出身琅琊王家,你这般自甘堕落,就没有想过我们家族的脸面?” 王语瑶双目赤红,扬声反驳,“若非你们当初不同意我嫁他,他而今何至于会另娶他人?” 王语瑶的这番语气,显然是把王家都怨怪上了。 王璟川面色沉沉,“他是商贾出身,门不当户不对。” “商贾出身怎么了?你若真瞧不起他的出身,又缘何要跟他相交多年? 就算他是商贾出身,他的才学风度也半点不比旁人差!” 王璟川的眸色晦暗不明,“不管他的才学如何,风度如何,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现在更跟你毫无干系,你给我绝了念头!” 王语瑶怔怔地不说话了,只是那紧咬的唇瓣,还有那赤红的双眸,都表示了她并没有死心,也没有把王璟川的话听进去。 “我就喜欢他,我就只想嫁给他,为什么就是不行?” 王璟川揉了揉脑袋,只觉一阵无力。 他放软了声音,“瑶儿,我素来都觉得你乖巧懂事,很识大体。 你已经犯了一次糊涂,以后若是再执迷不悟,我们王家都会被你连累。” 王语瑶撇开头,不肯听,“你休要危言耸听。” 正如他所说,云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是一介商贾,自己就算再怎么样,又怎么会让王家受连累? 云家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王璟川的面色又沉了下去,“你觉得,你今日所行之事瞒得过摄政王吗?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摄政王府做这样的事。 幸亏这件事没成,若真的成了,他会怎么看我们王家?怎么看我? 在朝为官,不仅要看能力才干,更要看家风,你是我妹妹,也是我的体面。 你做这样的事,真觉得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 瑶儿,你并不蠢笨,反而十分聪慧,我不相信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王语瑶垂下了眼睫,不说话了。 她不蠢,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是选择性地忽略了罢了。 王璟川见她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脸色也越发冷了下来。 “你今日做了这事,是触了他的逆鳞,惹了他的嫌恶。 凭借我对他的了解,他必然不会再与你有半分瓜葛,便是我的情面,也不会再有半点作用。 你就算还想纠缠,也没有机会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王语瑶像是被掐到了命门,整张脸都一片煞白。 王璟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还依旧执迷不悟,便不要继续留在此地了,我不日便把你送回琅琊。” 王语瑶的面色又是一变,但不待她说什么辩解之词,王璟川便已经甩袖而去。 王璟川大踏步离开,在院中站了片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biqikμnět 王语瑶闯的这个祸,必然已经惹了摄政王不喜。 但这件事并没有摆在明面上,他便是想表示歉意,也都寻不到由头,无从下手。 要留下好印象,需要一步一个脚印,一点点积累。 但要毁掉好印象,只需要一个随随便便的作死就可以了。 摄政王那边,他暂且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便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了云子鹤身上。 他长呼了一口气,抬步往外而去。 他让小厮套了马,径直往云子鹤的府上而去。 云子鹤料到他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他尚在气头上,本想不见,但稍稍冷静了片刻,最后还是把人请了进来。 王璟川一进来,便直接朝云子鹤作揖行了一记大礼。 “子鹤,今日之事,是瑶儿有失偏颇,做得荒唐,我实在是……” 云子鹤蹙眉,把他拉了起来。 “她是她,你是你,何至于让你来与我行这般大礼?” 云子鹤这人,吃软不吃硬。 原本他的确是有些迁怒,也不想给王璟川什么好脸色。 但王璟川现在毕竟是官身,云子鹤不过一介平民,他能这般放得下身段来道歉,又让云子鹤原本的迁怒消了一大半。 两人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好友,云子鹤还做不来太过绝情之事。 王璟川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她做出那样不顾礼义廉耻之事,我实在是面上无光。 幸亏这件事没有成,若是真的成了,我怕是再无颜见你。”https:ЪiqikuΠet 云子鹤望着他,认真问,“你只老实说,这件事你是否事先毫不知情?” 王璟川顿时满脸肃容,“我指天发誓,这件事我的确毫不知情。 若是我知情,必然不可能纵容她这般行事。 我既知你已娶妻,又对她无意,如何会这般放任她? 更何况,那是在摄政王府,她闹出那样的丑事,非但惹了摄政王不快,对我们王家的颜面,也是一大损伤。” 王璟川的语气郑重,不似作假。 云子鹤细想,他说的也的确在理,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云子鹤心头郁气这才稍稍舒缓几分。 “不是你就好。” 若他真的沾手了,那这段交情,也只能就此断了。 王璟川又郑重地道:“我从丫鬟口中知道了此事,便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通。 这段时间我也会好好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再犯糊涂。 如果她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定会第一时间把她送回琅琊。” 云子鹤想到王语瑶,神色淡了几分。 “那是你的家事,你自行处理便是。 我只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样对彼此都好。” 王璟川颔首,“我明白。” 兰清荷的丫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是兰清荷派人来寻他,云子鹤便没了什么谈兴。 王璟川很识时务,没有再多待便识相地告辞了。 把王璟川送到门口,云子鹤便折身,往内院的方向而去,健步如飞。 王璟川回头望了一眼,他能被兰清荷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收服,委实令人不解。 这或许也是王语瑶一直这般不肯死心的原因吧。 第531章: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噗咳咳……” 兰清笳一个没忍住,直接呛咳出声。 “你说什么?那王语瑶,竟然真的这么出格?” 秦淮赶忙伸手轻拍后背,生怕她太激动,一不小心就动了胎气。 “最后这事也没成,你别太激动。” 兰清笳缓了过来,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没成功不是因为她收手了,而是因为你和慕容雪那冤大头都刚好在! 若非如此,我小舅舅岂不是就要被她坑惨了?” 冤大头慕容雪:??? 秦淮只得出声安抚,“好了,出了这事之后,你小舅舅就会好好提防她,不会让她再有可乘之机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人的情绪波动都会比较大,兰清笳这会儿还是觉得气得肝疼。 原本还觉得王语瑶是个才学兼备的大家闺秀,虽然对小舅舅有情,但还不至于会使用那些下三滥的脏手段。 但事实证明,她高估王语瑶了! 在心中将王语瑶反复鞭尸之后,她这才觉得心中气顺了些。 气顺之后,她就想到了另外一茬。 “话说,你和慕容雪怎么会刚好那么巧出现在那里?” 兰清笳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目光一扫,就捕捉到秦淮微僵的神色。 她立马化身侦探,目光锐利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淮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轻描淡写地把情况大致讲了一番。 说完,似怕她迁怒,他又赶忙声明。 “我统共就跟她讲了三句话,其中两句还是为了让她去救人。” 兰清笳气鼓鼓地碎碎念,“慕容雪那个妖艳贱货,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难道别人的夫君看起来就比较好睡是怎么的? 那么多单身青年才俊她们都眼瞎吗?专盯着别人的夫君瞧。 虽然相信秦淮不是那样的人,但兰清笳还是忍不住迁怒地剜了他一眼。biqikμnět 这该死的男人,他就不能稍微收一收自己的魅力吗? 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未来还有大半年的揣娃时间,万一真的被其他女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兰清笳盯着秦淮,目光慢慢下移,有些阴恻恻的,叫秦淮莫名觉得凉飕飕的,禁不住下意识夹紧双腿。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我不介意帮你斩断烦恼!” 秦淮脸一黑,嘴角也跟着抽了抽,“你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真斩断了,她下半辈子岂不是就要守活寡? 兰清笳仗着自己怀着身孕,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胆子自然比往常大多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怀孕了,你若是敢在外面偷吃,我……” 秦淮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直接俯身,把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兰清笳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直到快喘不过气来,秦淮才松开了她。 他出声警告,“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兰清笳心里已经信了他,但还是嘴硬,“我不过防患于未然。”biqikμnět 秦淮眸光幽深,“怀了身孕也并不是不能做什么,你若再胡言乱语,小心我狠狠收拾你!” 最后几个字,他是咬在她耳边说的。 究竟怎么收拾,兰清笳心知肚明,她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烫,面颊也热了起来。 这个带颜色的话题终于就此打住了,兰清笳面上不显,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 多少女人被迫大度,在怀着身孕之时不得不给自己夫君塞女人。 她不想大度,也不需要大度。 真好。 养胎的日子委实枯燥,但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兰清笳就算再怎么想放飞自我,却还是只能努力按捺,乖乖熬过头三个月再说。 宋十三也没让她再碰药材,毕竟有些药材对孕妇是有伤害的。 兰清笳以为自己可以仗着身孕光明正大地偷懒,却不想,宋十三给她找了一大摞医书,让她好好研读。 “你不是说最近很无聊,什么都不能做吗?那就把这些医书都读了吧,正好打发时间。” 兰清笳:…… 这可真是她的好师父,亲的啊! 就在兰清笳苦哈哈地啃医书之时,秦淮又有了新活动。 这次是举朝上下的狩猎活动,是熹元帝为招待慕容睿和慕容雪特意办的。 朝中官员和家眷基本上都会参加,秦淮没理由不出席。 兰清笳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了,可是,毫无疑问,她依旧不能去。 上回的生日宴她都不能去,更何况是狩猎场这样更加危险的地方。 就算她不亲自下场狩猎,也难免会被冲撞。 兰清笳望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一脸幽怨,“小东西,你知道你娘我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吗?你以后要是不孝顺我,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秦淮笑着附和,“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来。” 兰清笳撇嘴,若是个男孩,他定然能下得去手。ъiqiku 但若是个女孩,他只怕要成为最溺爱的那一个。 付明轩知道秦淮要去狩猎,眼神一下就直了。 他也好想去啊。 他苦练了那么久,好想找个机会试验一番,看看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水平。 但因为上回的事,他又怂得不敢主动开口提。 付明轩悄咪咪地问宋瑾南,“瑾南,你想不想去皇家猎场开开眼?如果你想的话……” 宋瑾南言简意赅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想。” 付明轩:“那你能不能……” 宋瑾南:“不能。自己的事自己做。” 付明轩:…… 原本还想借一借他的东风,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 他心中的忐忑,最终敌不过想去的渴望。 当然,付明轩还是没敢直接跟秦淮提,而是悄咪咪地去寻了兰清笳,犹犹豫豫,磕磕巴巴地说了这事。 兰清笳闻言,“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付明轩愣住,难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已经荒唐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正羞愧得无地自容,就听兰清笳道:“他早就看出你想去,也打算带你一道,连骑装都给你备好了,只是故意憋着没说罢了。” 付明轩:…… 他一时呆住。 想想自己最近在他面前屡屡欲言又止,快憋出内伤的样子,他深深地感到了师父的恶趣味。 但想到师父连骑装都为自己备好了,付明轩就又禁不住高兴得笑歪了嘴。 第532章:给师父分忧解难 兰清笳莫名想起了当初自己还是他徒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体贴。 难道他对每一个徒弟都是这么体贴?自己压根就不是那最特别的一个。 便是上辈子的穆继和,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兰清笳又莫名不开心了。 哼唧,广撒网的狗男人。 于是秦淮回来时,就看到兰清笳又给他甩了脸色。 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得罪她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怀了孕的女人,变脸更是比变天还快,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知道秦淮同意带他一起去狩猎场之后,付明轩又在得寸进尺的边缘反复试探。 “师父,能不能把阿猛也带上?它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都快自闭了。” 秦淮淡淡道:“那是狩猎场,它若是被别人当成猎物射杀了,我可不负责。” 付明轩想想又有些犹豫了。 阿猛毕竟不是他的宠物,付明轩便又去寻了宋十三,询问他的意见。 宋十三瞥他一眼,“我同意啊,我没意见。” 付明轩一喜,就听宋十三又补了一句,“不过,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宰了你陪葬。” 付明轩:…… 真的好残暴。 付明轩都要放弃这个念头,打算独自狂欢了,但阿猛就像是知道了他的言而无信似的,在付明轩要走的时候在笼子里疯狂嚎叫,那双眼睛也盛满了水汽,像是委屈得落了泪。 付明轩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残忍的负心汉。 他最后还是折了回来,把阿猛放了出来。Ъiqikunět 大不了到时候全程用铁链牵着它就是了。 他语重心长地道:“到了狩猎场,你可要乖乖的,千万不要胡闹啊。 不然,你死翘翘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阿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嚎叫,像是对他的回应。 付明轩还是不大放心,他又凑到秦淮面前,巴巴地道:“师父,待会儿到了猎场,你给大家介绍介绍阿猛呗。 让大家眼熟一下它,省得到时候在林子里误伤了。” 秦淮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付明轩摸摸鼻子,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就牵着阿猛跟在他身后,到时候师父不开口,自己主动开口介绍便是了。https:ЪiqikuΠet 刚到猎场,因为牵着一头藏獒,付明轩和秦淮瞬间就惹来了超高的回头率。 这……没见过来狩猎还自带猎物进场的啊。 巧的是,他们又跟慕容睿和慕容雪兄妹同时到了。 不得不说,还挺有缘分。 慕容睿看向阿猛,笑道:“淮南王这是自己带了猎物来了吗?” 秦淮言简意赅,“不是。” 他说了这话,就沉默了。 慕容睿想到了上回的经历,心中不觉担心,他这是又要把天聊死。 没想到,他顿了顿之后,又开口解释。 “是家里养的宠物,带它出来放放风。” 慕容睿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竟然跟自己说了那么长的一句话呢! 付明轩也暗松了一口气,师父方才没有搭理自己,但实际上却把自己的话记在了心上。 这不,他这就主动开口介绍了阿猛的来历。 慕容雪觉得,经历了上回在摄政王府的事,她跟秦淮也算是建立了革命友情,她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递眼神。 但秦淮显然并不认同这份友情,并没有给她分去多余的眼神。 慕容雪颇有一种给瞎子抛媚眼的无力感。 她不死心,主动开口,“王爷竟养了这么个勇猛的宠物,喜好当真别具一格。 远看觉得它挺凶,没想到近看倒也挺可爱的。我能摸摸它吗?” 秦淮:“可以。” 慕容雪一喜,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甜笑。 她正要伸出手,秦淮就轻飘飘地道:“不过它最喜欢吃生肉,若是公主的手被它咬下来吃掉了,本王可不负责。” 慕容雪:…… 她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飞快地缩回手,身子也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付明轩露出傻白甜的微笑,“阿猛没有那么凶啦,只要你真心喜欢它,它能感受到,不会乱咬人的。不信九公主试试看。” 慕容雪:“……不了,我觉得,我也不是特别想摸了。” 付明轩看向慕容睿,“那三皇子要不要试试?阿猛看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筆趣庫 望着朝他吱牙,双眼绿油油的藏獒,慕容睿实在不知道他所说的“喜欢”究竟是怎么提炼出来的。 他面色微僵,“不用了。我想起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马车上,回去取一下,王爷请先行。”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离去,慕容雪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两兄妹的脚步显得有几分凌乱,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慕容雪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为了不让她近身,所以故意带了一头藏獒来防身? 自己当真成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兽吗? 慕容雪犹豫着开口,“皇兄,淮南王身边有这么一头藏獒,原定的计划只怕是不行了。” 她面露苦恼,但心底里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慕容睿神色染上一片晦暗不明。 慕容雪的这口气没松多久,就听他冷声道:“不过就是一头藏獒,一把药就能解决的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慕容雪:……好吧。 秦淮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看向付明轩。 “心眼倒是长了不少。” 付明轩嘿嘿笑,“我就是看师父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这不是给师父分忧解难嘛。”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慕容雪看着师父的眼神,跟阿猛见到肉的样子一模一样的。 他可得好好保护师父,不能让师父这块大肥肉被慕容雪叼走了。 秦淮唇角轻翘,负手,缓步朝前而去。 皇家猎场占地广阔,风景秀丽怡人。 不少朝中官员都携着家眷到了,与秦淮一行遇上,自然少不得要打个招呼。 阿猛太过打眼,每个人见了自然都要问上一句。 秦淮也耐心极好,一一向众人介绍这是他带来的宠物,并非猎物。 大家伙儿都不是傻的,当然就明白了秦淮这话的意思。 待会儿狩猎之时可得擦亮了眼,千万别误伤了淮南王的爱宠。 不然,后果很严重。 第533章:霍临尘的教子之道 霍临尘也带着妻儿来了。 霍云柏趴在霍临尘的怀里,原本还迷迷瞪瞪地打瞌睡,但一不小心瞧见了阿猛,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狗,狗狗……” 他挣扎着就要下地,想要去跟大狗玩。 霍临尘却没松手,耐心地告诉他,“那不是狗,是藏獒,很凶,会咬人。” 霍云柏看着付明轩正伸手慢慢抚摸着阿猛的脑袋,阿猛明明一副乖顺又享受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很凶的样子。 他依旧挣扎着,奶声奶气地抗议,“不凶,要摸摸。” 霍临尘寸步不让,“不许。” 霍云柏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珠子一下就蓄满了水汽,要落不落的,格外惹人怜惜。 霍临尘这颗老父亲的心,都有点软了。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这点子心软,还不足以他让儿子涉险。 “柏哥儿若是喜欢狗,待回去了爹便给你寻一只养在跟前。” 霍云柏不买账,“可我现在就想摸一摸它。” 霍临尘冷酷无情:“那我现在就想揍一揍你。” 霍云柏:…… 他嘴巴一扁,想要哭出声,霍临尘声音平淡。 “你要是哭,我马上让奶娘把你带回府里,让你一个人哭个够。” 霍云柏蓄势待发的哭声一下就被噎了回去,满脸都写着“你不是我亲爹”的控诉。 秦淮恰好走近,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以前可没少听霍云姝说自己幼时的事,她便是要摘星星摘月亮,霍临尘都要亲力亲为给她摘下来。 没想到,到了儿子这,他就有原则多了。 哪怕霍云柏是老来子,他也依旧半分都不纵容。ъiqiku 真是可怜见的。 秦淮见霍云柏耷拉着脸在跟亲爹闹别扭,便朝他伸出手,“柏哥儿要不要跟表兄去玩一玩?” 霍云柏对秦淮还有印象——他对长得好看的人都会格外有印象。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小身子在亲爹怀里扭啊扭,半点都不想继续在他怀里多待。 秦淮这也算趁虚而入,成功地把沉甸甸的小胖子抱了过来。 霍临尘看着一头扑进秦淮的怀里,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的臭小子,禁不住哼笑出声。 真是个脾气大的。 秦淮笑望着霍临尘,“义父,柏哥儿年纪还小,当多哄着些才是。” “臭小子越哄越矫情,惯会得寸进尺。” 霍云柏虽然听不大懂什么是矫情,什么是得寸进尺,但他却听得出亲爹的语气。biqikμnět 这是在嫌弃自己呢。 霍云柏噘着小屁股对他,哼哼唧唧地反驳。 “柏哥儿没有,是爹坏坏!” 霍临尘指着他,“你瞧瞧,这么小就敢跟他老子呛声了,以后还了得?” 他语气虽嫌弃,但脸上却并没有恼怒之色。 秦淮便笑道:“柏哥儿这是随了表姐,长了一副伶牙俐齿。” 果然,一抬出霍云姝,霍临尘脸上便露了笑意,没有再埋汰自家儿子。 霍临尘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也快当爹了,我告诉你,若是小闺女,那自然是要好好疼宠。 但若是皮小子,就得好好地调教,断不能一味纵容。 玉不雕不成器,孩子得从小教起,不然小心教出个纨绔来。” 秦淮点头,“义父所言极是。” 毫无地位的皮小子霍云柏:…… 倒是一旁的付明轩听得有点纳闷儿,同样都是亲生的,为什么要被这样区别对待? 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且,儿子能宠出个纨绔来,女儿也能宠成跋扈任性的娇蛮小姐啊。 付明轩对他们的育儿观无法理解,他觉得,自己要是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会一碗水端平,断然不会厚此薄彼。 然而,很久以后,付明轩真的娶得佳人归,生儿育女之后,却发现,自己那原本自以为十分公平公正的一颗心,也不知不觉被同化了。 闺女,天生就是用来宠的。 至于儿子,将就养吧。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到了休息的寝殿。 这猎场距离燕京不算近,一路而来,大家都需要好生修整一番。 霍临尘朝霍云柏伸手,“柏哥儿,跟爹回屋了。” 霍云柏还在生亲爹的气,听到了他的话,耳朵动了动,小身子却没动,只假装睡着了的模样。 自家儿子是什么尿性,霍临尘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柏哥儿。” 霍云柏依旧不动。 他淡声道:“看来柏哥儿睡着了,我也不好吵他,雪臣你把他抱回你那儿,等他醒了再送回来吧。” 说着,他就转身,打算无情地离开。 原本睡着的霍云柏却是突然“清醒了”,他急忙睁开了眼,扭着身子就朝霍临尘伸出了手,急急地喊。 “爹,柏哥儿醒了……” 那声音,可怜兮兮的,有种险些被抛弃的委屈巴巴。 霍临尘端着神色,“我见你似挺喜欢与你表兄待在一处,不若今晚便与表兄一起睡吧。” 秦淮忍着笑,“对啊,柏哥儿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霍云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要,我要跟爹爹娘亲一起睡。” 他急切地扭着身子,又朝霍临尘巴巴地伸手,但霍临尘却并没有要抱他的意思。 “你方才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霍云柏一阵气弱,“柏哥儿不敢了……” 霍临尘盯了他看了片刻,直到他的眼眶又微微发红了,这才伸手,把他接了过来。 霍云柏当即就牢牢地攀在了他的身上,两只小胖手紧紧地圈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再被抛下似的,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别扭模样? 秦淮看得心生敬佩,不愧是义父,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的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以后,他让柏哥儿往东,柏哥儿定是不敢往西。https:ЪiqikuΠet 看来,以后自己有了儿子,还得向义父好生请教御子之术。 众朝臣携家眷连续赶来,但今天也已经过了大半。 今夜众人都好生修整,明日狩猎才正式开始。 付明轩给阿猛抢来了一个单独的马厩。 “阿猛,咱以后也算是来皇家猎场走过一遭了,开不开心?” 阿猛沉默地啃着肉,付明轩便当它默认了。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哥哥带你大杀四方!” 阿猛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 付明轩开开心心地去休息了,然而,入夜,马厩中却悄悄潜进了一道黑影…… 第534章:被衬成背景板 清晨,朝霞似锦,洒在宽阔广袤的猎场上,给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镀上了一片金光。 早有宫人起身,各司其职,为诸位贵人准备早膳,以及为待会儿的狩猎做准备。 慕容睿穿上了骑装,他身材健硕,一身骑装穿在身上,愈发现得高大挺拔,气度倒也半分不差。 他想到什么,低声询问手下,“昨夜的事办得怎么样?” “已经办妥了。” 慕容睿满意点头。 把那有可能碍事的藏獒处理了,接下来的事,就要看慕容雪的了。 所谓事不过三,这次要是再不成,那他对慕容雪可就不会再这么客气! 这次狩猎,他也要好好一展身手,好叫他们大开眼界。 慕容睿心情十分不错,但当看到付明轩牵着精神抖擞的阿猛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 他转头朝手下投去了一记冰冷的眼神:这就是你所谓的“已经办妥了”?https:ЪiqikuΠet 那手下也是一愣,他昨晚明明已经扔了一块带料的肉进食槽里,也听到它吧嗒吧嗒吃得香的声音。 吃完之后,它就倒下不动了啊,怎,怎么会没成? 殊不知,阿猛是一头警惕又挑食的高贵獒。 对于来路不明的东西,它一向高冷得不屑一顾。 至于那人听到的吧嗒吧嗒的吃肉声,那是付明轩喂的,它尚未吃完罢了。 慕容睿只狠狠剜了那手下一眼。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心中盘算着,那藏獒虽然碍眼,但到时候想办法把它引开便是。 秦淮身穿一袭玄色骑装,身姿如玉树般笔直修长,如玉面容上神情冷淡,却反而平添继续清冷矜贵之气,叫他霎时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旁人的注目于秦淮而来似是疏松平常,他并无半分在意,只是闲庭信步,一派镇定怡然。 忽的,一道火红飒爽的人影出现在跑马场中,众人目光纷纷投射过去。 一众公子哥们都看直了眼,而那一众大家小姐们却纷纷翻起了白眼。 同时还在心里咕咚咕咚地冒起了酸水。 又是慕容雪那个妖艳贱货! 她本就生得明艳妖娆,又一贯偏爱火红艳丽的色彩,霎时就叫她的美艳增色不少。 也难怪周围的小姐们都纷纷离她远远的,毕竟,谁跟她站在一块儿,那瞬间就被比成了个灰扑扑的小丫鬟似的,谁愿意做那衬托别人的背景板啊! 要说能与她争锋的,也并非没有旁人。 那便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生得风华绝代,娇艳无双,其姝色在众贵女中无人能及。 但皇后娘娘何等尊贵身份,真把她与慕容雪这样轻浮之人摆在一起比较,那才是对皇后娘娘的辱没呢。biqikμnět 更何况,今日皇后娘娘也未曾出席。 说起来,上回摄政王的小公子两岁周岁宴,皇后娘娘这个当姐姐的也并未出席,莫不是皇后娘娘身子有恙? 霍云姝怀孕之事尚未公布,众人自然不知。 但众朝臣一个个都是人精,或多或少都嗅到了点风头,还有人到霍临尘跟前有意无意地试探过,但都被霍临尘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 慕容雪看到众人对她的惊艳目光——女人除外,心中不禁一阵自得。 她下意识看向秦淮,想要从他的脸上捕捉到惊艳的神色。 但是……好吧,那男人又没看她。 慕容雪再次确定,这位淮南王,定是瞎子无疑! 今日的计划,她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同样的把戏,要成功早就成功了,又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但是,慕容睿却十分坚定且执着。 他对慕容雪的容貌十分有信心,更坚定地认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至于熹元帝秦书墨,为什么放弃后宫佳丽三千不宠,反而假惺惺地宣布什么今生只娶一个人。 那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霍临尘这个摄政王在他头上压着。 若是他有一日拔除了摄政王的势力,那位皇后没了娘家作依仗,他不信秦书墨还能装得下去。 更何况他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兰清笳怀孕了。 这种时候,最是能够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至于慕容雪前面几次的失败,那都是因为时机不够恰当。 这次,必然能成。 慕容雪:皇兄说她能行,她就必须能行。就算不行,那也得创造机会让他行。 狩猎场上的第一箭,需由皇上率先射出。 秦书墨今日心情大好,他也没有多废什么话,便弯弓搭箭,将空中飞鸟射了下来。 年轻的帝王,文武双全,一手绝佳的骑射,便是与众武将相比也不遑多让。 一箭射出,竟是一箭双雕。 他这一记漂亮的开门红,瞬间惹得众朝臣纷纷拍马称赞。 连原本对自己自视甚高的慕容睿,也都被他这一手娴熟的弓马本事惊艳了。 秦书墨放下弓箭,朗声大笑,“众爱卿不必拘束,自去林子里各显神通便是,今日魁首,朕重重有赏。” 不少人跃跃欲试,皇上此话一出,众人便按捺不住,一夹马腹便朝林中而去。 男男女女,加上一众保护的侍卫,浩浩汤汤,很是热闹。 幸亏这猎场够大,便是再来这么多人,也同样能容纳得了。 付明轩也骑上了马,他把阿猛拴在马鞍上,阿猛和他一样兴奋。 他与秦淮说了一声,就撒欢着往林子里去了。 秦淮把侍卫都派给了他,毕竟他是第一次正经参加狩猎,还是怕他出事。 而秦淮自己,就随性多了。 他的兴致也不是很高,只等众人都冲进了林中,他这才慢腾腾地驾马而入。 慕容雪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见到付明轩和那头藏獒走了,没有跟他在一处,她便暗松了一口气。ъiqiku 若是那头藏獒在,她心中委实发怵,便是连靠近都有些难——当然,以前没有藏獒在的时候,她要靠近他,也挺难的。 秦淮身边没跟着人,但慕容雪身边倒是簇拥了不少。 全都是那些公子哥。 他们都热情地围着她,眼中的热切不加掩饰。 他们的存在终于让慕容雪稍稍重拾了自信。 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差的嘛!都是秦淮有眼无珠! 接下来,秦淮又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有眼无珠”。 而这一次的经历,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让慕容雪记忆深刻,深刻到她一听到秦淮的名字,就忍不住生理性颤抖…… 第535章:究竟有何贵干? 秦淮专挑了最僻静之处,一路深入林中。 寻常的野兔野鸡他也并不感兴趣,今日人那么多,猎到的野味必然不少,也不差他这一只两只的。 真要猎,他倒是想要寻一些新奇玩意儿。Ъiqikunět 以前他听说,义父和姑母有一只灵狐,十分玉雪可爱,名叫卷卷。 后来因它的神兽之名远扬,惹得不少人觊觎,即便是摄政王府也有人闯,只想把它掳走,占为己有。 有一次,义父和姑母出行,便遇到埋伏,卷卷和霍云姝都差点被劫持。 义父便亲自选了一处风水宝林,将它放归林中。 开始的几年,卷卷时不时会偷偷跑回摄政王府,但后来,它就没有再出现了。 霍云姝很是喜爱它,因为卷卷被送走,她还跟爹娘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 秦淮没有亲眼见到过那只灵狐,但从他们的口中不难看得出,那的确是一头十分有灵性的神兽。 秦淮想着,自家女儿要出生了,自己要是能给她也抓一只灵狐幼崽回去养着,女儿定也会十分高兴吧。 他不要什么上古的雪灵,只想要一只普通的灵狐便好。 但既便是最普通的灵狐,也是可遇不可求。 秦淮心中期盼,却也没强求,只是想撞一撞运气。 正在他一无所获之时,前面草丛里忽的蹿出一团火红的影子。 秦淮神情一凛,莫非是赤狐。 他当即驾马朝它追去。 赤狐的警惕性很高,今日林中那么多狩猎之人,它定然早就受了惊吓,小东西跑得飞快。 秦淮一时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今日,他非得活捉了那小东西不可。 一路追着它往丛林深处而去,前方忽的又蹿出一道火红的影子。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赤狐,而是一个人影。 慕容雪从斜次方驾马而来,十分凑巧的,正正跟秦淮狭路相逢,挡住了他的去路。 秦淮勒马,眸光微冷地审视她。 慕容雪似是完全没察觉到秦淮面上的冷意,满脸笑盈盈的。 “王爷,好巧啊。” 秦淮面色冷淡,“九公主每次都只有这个台词吗?” 慕容雪的笑容微僵,“那是因为我每次都与王爷巧遇,都是缘分。” 慕容雪看出秦淮想要忽略她,直接驾马前行,她连忙丢掉了这些无用的客套,急急道:“王爷,上回在摄政王府的事,怎么说也是我帮了你一次,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表示吗?” 秦淮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公主见义勇为,救的人是王小姐,与本王何干?如何就是帮了本王?” 慕容雪听他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一时有些语塞。 “明明是……” 她想解释,却发现更多的解释似乎都有些无力。 自己要是真的说出了王语瑶落水的真相,那就是直接开罪了王家,还平白把自己“见义勇为”的美名给作没了。Ъiqikunět 慕容雪张口结舌,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法用这件事跟秦淮套近乎。 他根本不上道啊。 慕容雪一时语塞。 秦淮没有再与她多费口舌,直接一夹马腹就越过她往前而去。 慕容雪回过神来,急忙追上。 “王爷,你等等我……” 秦淮眉头紧锁,胯下的马非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但此处是在林中,并非是在平地,秦淮的马跑起来也受了限制。 慕容雪的骑术算不得多好,但也不算差,一直缀在他的后面,惹人厌烦,却又甩不掉。 秦淮转头,横眉冷目,“九公主究竟有何贵干?” 慕容雪香汗淋漓,身子随着马匹的颠簸一颤一颤的,那副模样,委实香艳又惹眼。 秦淮的目光却半分没有往别处移,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的双眸,眼中毫无温度。 “王爷这是何意?这里不是刚巧只有一条路吗?我……我只是在狩猎罢了。” 秦淮冷冷剜了她一眼,“最好如此。” 对上他的目光,慕容雪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慕容雪慢腾腾地缀在他的身后,心中已经打了第八百遍退堂鼓。 但想归想,却不敢真的掉头就走。 她朝林子的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下一瞬,忽见两道寒芒闪现,她身下的马匹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嘶鸣一声,扬蹄朝前奔去。 慕容雪大惊,她方才不过随便看了一眼,怎,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这马匹发起狂来可谓六亲不认,慕容雪被颠得七荤八素。 在经过秦淮时,她一咬牙,一狠心,便松开了缰绳。 随着那匹马的剧烈颠簸,她在马背上很快便坐不稳,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这马匹横冲直撞,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甩出去。 若是甩到旁边平坦的地方还好,或许还能保全一条小命,但再轻,也少不得伤筋动骨。 可若是往前头甩去,被这惊马一脚踏过去,定然是不可能有活路。 慕容雪面色惨白,尖声大喊,“王爷救命!” 秦淮的面色一沉。 他虽然十分讨厌慕容雪,但她不能死在这里,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看慕容雪就要被甩出去,而她飞出去的方向,赫然是一根锋利的断枝。 她要是这么撞上去,那断枝非得给她来个对心穿不可。 慕容雪也看到了,她面上的血色尽褪,只觉心头一阵拔凉拔凉的。 秦淮这狗男人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至极,慕容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被一根有力的鞭子缠住,原本那股子被甩出去的惯性瞬间刹了车。 紧接着,那根鞭子的力道再次收紧,她的身子被带着在空中一个翻滚,正晕乎乎的时候,鞭子的力道陡然一收。 “咚”地一声,她整个人扑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慕容雪惊魂未定。筆趣庫 草丛的花草茂盛,但她终究是结结实实地摔了那么一下,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啃了满嘴的泥。 “呸呸呸……” 慕容雪狼狈地从草丛中爬起来,面上惨白得半点血色都没有。 那匹发狂的马已经跑远了,秦淮骑在自己的马上,手中握着方才那根救了她小命的马鞭,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冷幽幽的,“很好玩吗?” 第536章:看来美人计终于有效了 慕容雪被他那眼神盯得心口一颤。 一瞬间,慕容雪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无所遁形之感。 慕容雪张口想否认,就听秦淮冷冰冰道:“这样的苦肉计,很好玩吗?” 慕容雪这下确认了,他一眼就识破了。 这个计策,是慕容睿听了王语瑶落水的真相之后想出来的。 王语瑶料定云子鹤不敢让她死在摄政王府,这才大胆地以身涉险。 同样,秦淮也不可能让慕容雪死在这猎场,不然他自己便有洗刷不掉的责任,大元朝也势必要给浔龙国一个交代。 只要慕容雪落马,秦淮搭救,再不得不与她共乘一骑,把她送回去,两人就搭上关系了。 当然,这个计策存着十二分的危险。 就像方才那样,慕容雪极有可能真的一命呜呼。 但慕容睿却并不在乎她的死活,她若是真的死了,也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更何况,慕容睿料定秦淮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凭借他的功夫,也不可能救不了她。 事实证明,秦淮的确没有见死不救,他的功夫也完全能救她。 但事情却并不尽如人意。 他根本连碰她一下都不愿意,而只是用马鞭出手救她。 慕容雪的确被他救了,可是,所谓的英雄救美,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眼中的冰冷和厌恶几乎没有任何掩饰,明晃晃的,刺得慕容雪无地自容,又觉十分难堪。 慕容雪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不死心地辩解。 “惊马不是我故意的,我,我也是受害者……” 的确不是她做的,她是被逼无奈罢了。 秦淮冷嗤一声,对她的话显然十分怀疑。httpδ:Ъiqikunēt 他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若九公主真想死,离本王远点,碍眼。” 秦淮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要驾马而去,竟是半分留恋都无。 慕容雪的面色一片青白交错,起先的那股子心虚气短被他这冷硬刻薄的话激得消散全无,最后全都变成了一股愤怒与气恼,还有一丝丝委屈。 她作成现在这副人厌狗嫌的样子,是她情愿的吗? 以身犯险,差点丢了小命她也很后怕,结果到头来,事情没办好,空惹了一身臊,里外不是人。 “你,等等!” 秦淮恍若未闻。 慕容雪的眼中不禁泛点泪意,她带着哭腔大喊。 “我,我的脚受伤了,你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管吗?” 秦淮的马已经小跑了起来,对慕容雪的哭喊不为所动。 慕容雪的委屈恼怒更甚,“你若不管我,信不信我去向你们皇帝告状,说你害我惊马受伤!” 秦淮听了这话,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慕容雪见他停下,心头不觉微微一喜。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我,我也不是要恩将仇报……可我脚受伤了,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目光淡淡地在她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她的腿上。 慕容雪垂着头,面上神色有些心虚。 但她的苦头都已经吃了,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必须得缠上他。 秦淮勒马转身,朝她的方向而来。 慕容雪见此,心中更是一阵狂喜。 他果然还是心软了! 秦淮回到她身边,淡声道:“脚受伤了?” 慕容雪可怜巴巴地点头。 “不能走了?” 慕容雪再次点头。 “我检查一下。” 慕容雪一听,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阵狂喜。 看来自己的美人计终于有效了。 慕容雪的脸上绽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 但奇怪的是,秦淮并没有下马,而是挥了挥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出了啪啪的声响。 慕容雪愣住,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瞬,他的鞭子便在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杈上一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从树杈上卷了下来,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她的脚边。 慕容雪足足愣了好几秒,在听到那清晰的嗡嗡声,看到一只只肥硕蜜蜂纷纷出窝,凶恶地朝她的方向攻击时,慕容雪才陡然回过神来。 她尖叫一声,“嗖”地一下就蹿了起来,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受伤了不能动的腿脚却跑得飞快,堪称健步如飞。 秦淮的声音从后头轻飘飘地传来,“看来九公主的脚好得很嘛。” 慕容雪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尖声大喊。 “秦淮,你,你个王八蛋!” 秦淮嗤笑一声,自作自受。 那是普通的蜜蜂,不是马蜂或食人蜂,慕容雪最多就是被蛰成猪头,死不了。 他倒是要看看,被蛰成猪头脸之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自己的面前晃荡。 至于她要告状?谁能作证?biqikμnět 他不承认便是,谁又能拿他怎么着? 慕容雪已经在竭尽全力地拔腿狂奔,但还是跑不过这些可恶的蜜蜂。 她的脸被蛰了好几下,她能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脸肿了! 这一次,慕容雪哭得好大声。 以后,她再也不往秦淮面前凑了,她宁愿回浔龙国嫁给那个糟老头! 可恶的是,竟然没人出来救她。 慕容睿安排的人呢!他们难道看不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惨样吗? 她心中骂了八百回,忽的,疾奔的脚步骤然顿住。 那张被蛰得发肿的脸又是一白,眸中闪过一抹惊恐。 前方,两个人,一头野猪,正在无声对峙。 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那头雄壮的成年野猪转向了她,满眼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场面! 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霉运! 巧的是,那与野猪对峙的两人,慕容雪也认识。 赫然是摄政王霍临尘,还有他的儿子霍云柏。 霍云柏趴在霍临尘的怀里,眼中含泪,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只是强忍着不曾掉泪。 原本两父子都盯着那头野猪,一人满是杀气,一人满含泪意。 现在,两父子,以及那头野猪,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慕容雪,这个意外的闯入者。 慕容雪很想说,对不起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 但是现在,被那头野猪盯着,她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似的,半分都挪不动。 更要命的是,后面蜜蜂的大部队追了上来,那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瞬间叫慕容雪脸上一阵阵发疼。 完了,她小命休矣! 第537章:丑哭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原本对她紧追不舍的蜜蜂,在发现那头野猪之后,竟然调转了矛头,朝那头野猪飞去。 而那头原本气势汹汹,浑身都散发着王霸之气的野猪,在一群蜜蜂朝它嗡嗡嗡地飞来时,竟然一转猪头,飞快钻进了林子里。 那模样,很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慕容雪:??? 野猪跑了,蜜蜂也跑了。 就,不用死了? 霍临尘看了慕容雪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眸中的杀气褪去。 他拍了拍儿子的背,缓声道:“好了,没事了。” 慕容雪一直绷着的情绪也终于彻底松懈下去,这一松懈,脸上的剧痛就袭了上来。 她又疼又委屈,也顾不上什么摄政王,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淌。httpδ:Ъiqikunēt 她真是好可怜一公主! 别的公主都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她从小就不得宠爱,受尽白眼,好事没她份儿,顶锅第一名。 好容易长大了,还要被许配给个残暴的老将军当续弦。 那老将军比她爹还老好不好! 好容易不用嫁给那老将军了,又来了这劳什子大元朝,要勾引劳什子淮南王。 他是男人吗?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他就是茅坑里那个最臭最硬的大石头! 不然怎么会这么没有心,这么眼瞎,连她这样国色天香的小可爱都下得去手。 竟然用蜜蜂蛰她!呜呜呜,她好惨,她真是太惨了! 慕容雪正哭得伤心难过,霍云柏竟也跟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慕容雪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大家都是伤心人,慕容雪看他顿生几分亲切。 霍临尘却当他是被方才的事吓坏了,他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不哭了,已经没事了。” 谁料,霍云柏却抽抽噎噎地说,“她,她好,好丑。” 慕容雪:…… 霍临尘:…… 这,就是传说中的丑哭了? 霍临尘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被戳了一个“丑”的标签的慕容雪,更是连哭都忘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欣羡的美人胚子,什么时候竟然把人丑哭过? 慕容雪震惊得五官都凌乱了。 但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究竟肿成了什么样,才能把一个孩子丑哭了。 但刚摸上去,她就立马嗤地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疼! 都疼成这样了,肯定已经肿得不成人样了。 慕容雪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毁容了,她唯一仅有的美貌也没了,呜呜呜…… 慕容雪和霍云柏像是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霍临尘难得有些无措,还有一丝淡淡的尴尬。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九公主,犬子年幼,童言无忌,出言冒犯,实在抱歉。” 对啊,可不是童言无忌吗? 所以,孩子说的话,都是最真实的。 由此可见,她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不能见人! 慕容雪现在不想说话,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 慕容雪和这一群蜜蜂的出现,莫名叫这场对峙以一种兵不血刃的方式快速结束。 这倒是省了他的不少麻烦。 虽然就算没有她的闯入,霍临尘也能带着霍云柏全身而退。biqikμnět 但从最终的结果上来看,的确是慕容雪无意中帮了他们父子,给他们解了围困。 这个情,霍临尘只能受下。 是以,他又对慕容雪客气致谢,“方才多亏了九公主搭救,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慕容雪摇头,想说自己并不是想救谁,她只是在逃命罢了。 但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嘴边也肿了,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吐出的字都是囫囵不清的。 为了不牵扯到伤口,她的嘴还无意识地歪了歪。 霍云柏一见,又哭喊出声,“她的嘴也歪了,好丑!” 霍临尘:“……柏哥儿别胡说!” 慕容雪:…… 哇,她不活了! 泪水淌在被蛰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连痛快大哭一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憋着泪,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这副模样,委实有些滑稽,霍临尘以拳抵唇,忍住了那不合时宜的笑。 “公主脸上的不过是小伤,只需要涂抹一些消肿化瘀的药便能恢复如常,公主无需太过伤心。” 慕容雪心中疯狂呐喊。 无需太过伤心?现在肿成猪头,丑成狗熊的人是她啊!她怎么可能无需太过伤心! 偏在这时,霍临尘的护卫赶来了。 猝不及防的,大家都看到了慕容雪的猪头脸。 众人:…… 大家都见到过慕容雪的脸正常时候的模样,那可真是个国色天香,难得的绝色佳人。 现在…… 这绝色佳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时之间,众侍卫甚至连行礼都忘了,都一脸幻灭地望着慕容雪。 慕容雪看到他们眼中的震惊和幻灭,慕容雪只希望老天能降下一道惊雷,直接将她劈死了才好!httpδ:Ъiqikunēt 然而老天爷很忙,没有时间管她这点子芝麻蒜皮的小事。 很快,狩猎场上便传开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九公主慕容雪被蜜蜂蛰,毁容了! 一众公子哥闻言,皆是倒吸冷气,连道可惜心痛。 那么美的一张脸啊,怎么就毁了呢?! 而那一众本就嫉妒慕容雪的小姐们,却是觉得心情陡然大好,愉悦非常。 哼,没了那张脸,看那妖艳贱货还怎么嘚瑟。 而第二件事,还是跟慕容雪有关。 慕容雪之所以会被蜜蜂蜇,是为了救摄政王和霍小公子! 当时摄政王父子被野猪袭击,摄政王为了护住小公子,力有不逮,二人险些受伤。 这时,是慕容雪发现了他们的险情,她当机立断,直接捅了一窝蜜蜂,叫那窝蜜蜂把野猪赶跑了。 而慕容雪自己,也不幸被蜜蜂蛰,伤了脸。 所以,她虽然伤了脸,那也是立了大功。 原本对慕容雪幸灾乐祸的小姐们,心情一下又不好了。 这慕容雪是什么运道,为什么每次不是救了这个,就是救了那个? 她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吗? 为了赚名声,连脸都舍得不要吗?真是沽名钓誉! 而那些公子哥们,虽然对她的脸依旧充满惋惜,却纷纷为她的大义所折服。 不愧是公主,果真大气,令人佩服! 慕容雪:……这都是误会啊! 第538章:我也是当事人 这个故事,是慕容睿见到她的这张惨绝人寰的脸,听了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之后,派人宣扬出去的。 虽然事实略有出入,但有一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https:ЪiqikuΠet 是慕容雪把那一群蜜蜂引过去,也是那一群蜜蜂把那头野猪赶走。 所以,慕容雪对霍临尘父子的救命之恩完全成立。 只要这个核心思想没错,其他的细枝末节稍有润色也没人会在意。 霍临尘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刻意向众人澄清。 而秦淮,也不可能告诉众人那一窝蜜蜂是他捅下来蛰慕容雪的。 所以,这个稍加润色的故事,就成了最后的版本,慕容雪的救人之功就变得不容置疑了。 那么大一个亏,慕容雪岂能白吃?自然要想办法捞到一些好处。 慕容雪救了摄政王和他的小儿子,这是多大的恩情! 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慕容睿原本对慕容雪的屡屡失败有些恼怒,但是,她每次失败之后,总能赚到一些其他的好处。 现在慕容雪在大元朝的名声,比他这个正经来外交的皇子都要好上许多。 这让慕容睿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子百味杂陈的感觉。 连带着,对她的责难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慕容雪靠着这莫名其妙的际遇,成就了自己善良勇敢,喜欢见义勇为的名声。 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不得不说,这个名声,在某些程度也成为了她的护身符。 至少慕容睿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把她当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慕容雪望着慕容睿,小心翼翼地开口,“皇兄,我现在这样,怕是没法再去勾引淮南王了……” 慕容睿瞟了一眼她的脸,当真是不忍直视。 “罢了,既然淮南王这块硬骨头这么难啃,那我就只能用其他强硬手段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他。 慕容雪听到他终于松口,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只要不要再让她去接近淮南王,做那劳什子勾引的事就好!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他! 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这也算伤得值了! 秦淮听到关于慕容雪的传言,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慕容雪倒是会往自己的身上揽功劳。 他去寻了霍临尘,想要求证一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到门口,就听到云洛伊正在气急败坏地骂人。 而骂人的对象,显然就是堂堂摄政王。 “你可真是能耐了,撇开侍卫,让儿子陷入危险的境地!要是儿子真的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霍临尘竟然也有心虚气短的时候,那回话里明显就带上了心虚和讨好。 “我都有分寸,不过区区一头野猪,伤不到我们。” 云洛伊冷哼一声,“你要抖威风就自个儿抖去,别把我儿子带上。 瞧瞧他回来时哭的那样子,眼睛都哭肿了! 柏哥儿素来是大胆的孩子,那得是吓成什么样才能哭成那样!” “他那是……”霍临尘想说,那是被慕容雪的样子丑哭的。 但他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不好这么在背后妄议别的女子的容貌,便顿住了。 云洛伊见他语塞,便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更是没给他好脸色。 霍临尘心想,待儿子醒了之后,再让儿子跟她解释好了。 霍临尘被毫无尊严地撵了出来,他一出房门,就肃了脸,打算拿出自己作为摄政王的威风与派头。 但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急急转身要走却没走得及的秦淮。 秦淮未料他会被直接撵出来,暗怪自己方才没走得快些。 这会儿被撞见,秦淮便也只能转过身,佯作一副刚刚来的样子,干笑着喊:“义父。”筆趣庫 霍临尘的面皮微不可查地紧了紧,但他素来端得住,秦淮假装没听到,他便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朝他点了点头。 既然都已经来了,秦淮便也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方才我听说义父和柏哥儿在林子里遇到了危险,你们没事吧?” 又被问了这个问题,霍临尘腰杆一下就挺直了几分,有意扬起了声音,“自然是无事,不过区区一头野猪罢了,如何近得了我的身?” 秦淮真正想问的是后一句。 “我听说,是九公主出手搭救?” 霍临尘也没法抹掉慕容雪的功劳,便只能点了点头,但他又扬声补充。 “不过就算没有她出手,我也能把那头野猪除掉。” 秦淮看穿义父的心思,他故意站在门口这般扬声说话,无非就是故意说给姑母听的。 秦淮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他嘴上不动声色地奉承,“义父内力深厚,功力超群,区区一头野猪自然不在话下。” 霍临尘听得这话十分受用,心情不觉舒坦起来。 秦淮又把自己听到的关于慕容雪如何搭救的传言说了,霍临尘听得面色微顿。 “义父,事实当真如此?” 霍临尘摆摆手,“那蜜蜂的确是她引来的没错,但却不是看到我们遇险才捅下来的,是她自己被蜜蜂群追着跑,误打误撞闯到了跟前。 那蜜蜂瞧见了那头大野猪,便直接朝那野猪飞去,那野猪竟是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掉头就钻进林子里跑了。” “果然如此。” 慕容雪的这份救人的功劳,说来还是多亏了他。 要不是自己把蜜蜂窝给捅了,她就不会被蜜蜂追着跑,也就不会误打误撞救了霍临尘父子。ъiqiku 说起来,她每回的见义勇为,都或多或少跟自己有关系。 敢情还是自己成就了她的美名? 秦淮对霍临尘道:“义父,这个传言传得有板有眼,把所有功劳都归结到了九公主的身上。 若我猜的没错,多半是他们自己派人宣扬的。 他们定是想要借此机会从义父这里讨一个恩情。 需不需要澄清一番?” 霍临尘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这个传言也不过是稍微夸大了些许罢了,他不能否认慕容雪救了他们的事实。 一个搞不好,还可能会被人认为是霍临尘想不认这个账呢。 “这事不好澄清,除非九公主自己当众澄清,不然讲不清楚。” 这个恩情,他怕是只能认下了。 秦淮却是微微一笑,“讲得清楚,我也是当事人。” 霍临尘面露疑惑。 秦淮:“那窝追着她跑的蜜蜂,是我捅下来的。” 霍临尘:…… 第539章:做得好 在霍临尘面前,秦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便把慕容雪如何追着自己,如何坠马,最后自己如何把那一窝蜜蜂甩到她脚边的事说了一遍。 故事情节流畅,细节饱满,还跌宕起伏,跟说话本子似的。 霍临尘的脸明显抽搐了两下。 瞧着秦淮这么一副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模样,竟是这般不知怜香惜玉。httpδ:Ъiqikunēt “你……” 霍临尘顿了顿,才补全了这话。 “做得好!” 这么狗皮膏药似的往人身上黏,也的确招人烦得很。 尤其是慕容雪的身份还不一般,她是浔龙国的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代表的也是浔龙国的身份。 秦淮的身份也有些微妙。 他若是真娶了浔龙国的这位公主,难保不会惹来其他不必要的猜忌和误会。 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正经王妃了。 那位堂堂公主,难不成要给秦淮做侧妃? 这断然不可能。 就算她肯屈居人下,秦淮也不乐意啊。 人家两夫妻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现在连孩子也怀上了,凭什么要接受这劳什子公主的横插一杠? 所以,秦淮做得好样的。 原本霍临尘还觉得那位九公主被蜜蜂蛰得有点惨,现在想想,一点都不惨,还得再蛰得狠一些才最好。 方才霍临尘为表谢意,已经命人把最好的药送了过去。 这会儿他就有些后悔了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听到霍临尘的话,也笑了起来。 他还以为义父会训他不知轻重呢。 看来义父与自己的想法还是十分契合的。 秦淮便又把慕容雪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霍临尘听了,神色不禁微微肃穆。 那慕容雪三番四次地想勾搭秦淮,是真的没见过男人,对秦淮一见倾心,非卿不嫁,还是别有所图? 霍临尘认真道:“雪臣,此事你需得严防死守,不能真叫她钻了空子。 我总觉得,她对你这般痴缠,意图并不简单。” 秦淮郑重其事地点头,“义父且放宽心,我对她没有半分心思,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我都断不会让她得逞。” 霍临尘知道他是知分寸之人,便也略放下了心。 只是心中不免期盼着这对兄妹赶紧离开才是,免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被这么一打岔,方才的话题倒是被岔开了。 秦淮便又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义父,那慕容雪救人之事是否要我出面澄清?” 霍临尘想了想还是摇头。 “你若真这般澄清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蓄意伤人? 到时候若被他们兄妹反咬一口,借此机会缠上你索赔,反而不美。 罢了,就这样吧,我就算真的就此欠了一个人情,他们为了名声考虑,想来也不会真的提什么要求。 最多日后我见了他们客气些便是。” 慕容睿两兄妹都是有身份的人,代表的是浔龙国皇室。 若真的借着一个救命之恩就挟恩图报,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若秦淮真的把自己做的事坦白了,就算是为了给他国使臣一个交代,秦书墨都得对秦淮施以惩戒。 而且再怎么澄清,慕容雪也的确是引来了蜜蜂把那头野猪赶跑了。 他们完全可以抓着不放,以此大做文章,到头来霍临尘还是要欠他们一个人情。 既然左右都是要欠下这个人情,那又何必把秦淮牵扯进来? 霍临尘说得轻巧,但秦淮知道,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现在他们兄妹不会提什么要求,但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提什么非凡的要求? 秦淮不觉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把那窝蜜蜂弄下来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了重来的机会,他便只能往好的方向想。 随着天色慢慢变晚了,其余那些在林子里狩猎的人也都纷纷回来了。 众人的猎物都堆放在了一处。 大家的猎物上都有自家标志的箭羽,也并不担心会弄混。 慕容睿这次收获颇丰,还猎得了不少大个头的东西,惹得众人纷纷赞叹。httpδ:Ъiqikunēt 因为发生了慕容雪的事,他后边耽搁了些时间,没有再进林子里继续狩猎。 但是,他也看到了其他人的猎物,就单凭那些,他的猎物也是最丰盛不过的。 这次的魁首定是他无疑。 他若是拿下了魁首,那便是把众人的风头都抢了去。 加上慕容雪的救人之事,他们兄妹可不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吗?ъiqiku 不少人都上来与慕容睿搭话。 有人惊叹他竟猎得这般多猎物,可谓骑射了得,令人佩服。 还有人因为慕容雪之事来与他搭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慕容雪的欣赏与赞誉。 慕容睿被众人吹得一阵飘飘然,心中不觉十分得意。 然而就在慕容睿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之时,一众护卫声势浩大地从林子里奔了出来。 为首那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牵着一头活物。 那少年满脸是笑,朝这边而来。 他身后护卫的马匹上,一个个都驼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大家伙。 竟有一头大野猪,两头黑瞎子。 除此之外,还有豹子,狍子,山鸡野兔这些寻常玩意儿。 但这些小玩意儿还算得了什么,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那头大野猪和那两头黑瞎子身上。 便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慕容睿,看到这些大家伙,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这个猎场,是依着一片原始森林的,有前山和后山之分。 前山,就是大家都在狩猎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大型动物出入,相较比较安全。 但是后山就是深山了,那里面自然不乏巨型猛兽。 前山和后山之间是有护卫守着的,就是为了避免猛兽越界,还有贵人误闯。 但显然今天的守卫出了问题,不然,霍临尘也遇不到那头大野猪,付明轩一行也不会误闯。 虽然误闯了,但是,他们却完好无损。 不仅完好无损,还收获颇丰。 那两头黑瞎子都是成年的大黑熊,这样的大黑熊,竟被射杀,而且,还一下就是两头。 付明轩作为前宰相的公子这个身份,没多少人知道,毕竟以前他根本没机会在人前露脸。 但是,众人却都知道,他是秦淮带来的人,大家对他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客气。 只是,这客气中不免又有些怀疑。 有人便把怀疑问了出来,“这些大家伙都是你一人射杀的吗?” 第540章:想要什么奖励?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他的回答。 付明轩答道,“不是。” 众人闻言,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不可能是,毕竟是体型那么庞大的猛兽,他看起来也并非多么英勇之人。 他带了那么多侍卫,定然是他们帮忙的。 谁料,这付明轩又道:“一头是我杀的,一头是阿猛杀的。” 他说着,便自豪地看向自己牵着的藏獒。 众人看向那藏獒,它的毛皮黑亮,体型健硕,眼神绿油油的,充满了杀气。 它的牙齿和爪子上都残留着淋淋的鲜血,证明着它方才的确战斗过。 众人见此,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生怕他一时没牵住,叫它发了狂,扑向他们。 众人心中不免惊骇,这藏獒就算看着十分凶猛,但体型与大黑熊毕竟相差巨大,它如何能把那么一头大黑熊干掉? 实际上,在没有看到阿猛战斗之前,便是付明轩自己也不相信它竟这般厉害。 它既凶猛,又灵活,远比体型笨重的大黑熊行动迅猛多了。 它利用自己灵敏的身形,引着大黑熊撞上大树,接连几下,那大黑熊就被撞晕了。 然后再利用体型的便利,跳上大黑熊的身上袭击,将它的眼睛弄瞎了。 这下,是真的变成了黑瞎子。 之后,它就像是耍猴似的戏耍着那大黑熊,消耗它的体力,最后咬断了它的咽喉。 有人不相信地追问,“你的侍卫们没帮你?” 付明轩断然否认,“当然没有!” “这怕是不可能吧。” 就算那头藏獒真的有这般凶性,对付得了那头大黑熊,但付明轩看起来身形也就与他们相差无几,就凭他一个人,还有如何对付得了这么凶悍的猛兽? 不待付明轩再解释,他身后的侍卫头领就先开了口。 “属下亦是想上前帮忙,但付公子并不允许我等动手。biqikμnět 属下身上都没弓箭,只带了刀,而那大黑熊身上的都是箭伤,并无刀伤。 诸位不信可自行查看就能知晓,属下的确没有动手帮忙。” 这侍卫说得有理有据,有那大胆的,真的就直接上前查看了起来。 这一看,还真没有刀剑留下的伤痕。 那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个箭伤。 这头大黑熊是真的被射成了筛子。 这下,便是不信也只能信了。 再看那头野猪,众人便发现,那野猪的身上,除了箭伤之外,还有一个个类似于被蜜蜂蛰出来的肿包。 大家不禁联想到了慕容雪捅下马蜂窝救了摄政王父子的事。 莫非,这头就是那头被蜜蜂撵走的野猪? 从它身上的伤来看,必然就是了。 付明轩还并不知道这头野猪的故事,他和阿猛大获全胜之后,就让侍卫把大黑熊驼着往外。 没想到又遇到了这只大家伙。 付明轩与大黑熊的战斗让他格外兴奋,他当即就出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这头野猪也一并收拾了。 他对付大黑熊的时候,拉弓已经拉得有些累,此时射出的箭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差了一大截。 他便放弃了弓箭,用了方才阿猛所用的法子,引得大野猪往树上撞,然后又用了内力,终于将它制服。 最后他委实累得够呛,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野兔野鸡,但是他都懒得猎了——是真的没了力气。 他今日收获满满,心中自然高兴。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双手发软的窘境,他又不禁暗暗咬牙,看来自己现在的功夫还有待提升!他还得多加努力才行!筆趣庫 众人把该问的都问了,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即便心中再怎么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果然是很有一手。 付明轩牵着阿猛,没人敢真的围上去,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睿身上的光环,一下就全被他抢走了。 有人询问他师父是谁,付明轩十分自豪地说:“我师父就是淮南王啊。” 众人闻言再次禁不住啧啧称赞。 没想到淮南王竟然这般厉害,能教出这么一个骁勇的徒弟。 说好的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的呢?传言果然都是骗人的。 秦淮从那头款步而来,霎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眼中带着敬佩,女人眼中含着春意,压根没人注意到慕容睿这号人物的存在。 慕容睿:…… 丫的淮南王就是与他们兄妹命中相克! 最后狩猎的结果显而易见,付明轩成功夺了魁首。 便是摒除了那头阿猛咬死的黑瞎子,付明轩凭借另一头黑瞎子和那头大野猪,还有其余各种猎物,他的猎物也远比其他人多。 清点了猎物之后,宫人把猎物拿下去收拾处理。 今夜,众人便能好生享用自己亲手打的猎物。 夜幕降临,但猎场中却是一片热闹。 篝火,野味,烧烤,美酒,一片欢声笑语。 秦书墨早就听说付明轩夺了魁首之事,更知道了他的身份,但表面上却是装作不知。 “朕听说有人竟以一人之力猎了一头黑瞎子和一头大野猪。 究竟是谁竟然这般骁勇?站出来,让朕瞧瞧。” 众人知道,这是要论功行赏了。 付明轩慌忙放下了手中吃到一半的烤肉,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行礼。 只是他嘴里的东西尚未咽下去,急急开口,险些被噎住。 “草民付明轩,拜,拜见皇上……咳咳咳……” 付明轩这毛手毛脚的样子,顿时惹得旁人生出鄙夷。 就算再骁勇又如何,还不就是个乡巴佬。 但很快,秦书墨的话却让他们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付明轩?你可是前任付宰相之子?” 付明轩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皇上,正是草民。”https:ЪiqikuΠet 众人都禁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之色。 这付明轩竟然是付宰相的儿子? 虽然付宰相已经告老还乡,但朝中却还有不少人是他的门生。 然而那些门生,竟无人识得付明轩,更没听过付宰相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可是,连皇上都亲自开口了,显然他的身份不会作假。 众人看他的眼神不禁都收起了轻蔑,多了几分郑重。 秦书墨笑望着他,“今日你夺了魁首,不知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541章:御前侍卫 付明轩听到皇上要赏赐自己,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但他却怕自己太过忘形,真的不知轻重地讨要了什么赏赐,反而惹了皇上不快。 付明轩便只是道,“草民不过是比较幸运罢了,万不敢居功。” 秦书墨见他这般小心,半点都不自傲,心中不免更添满意。 而且若非是他,那这次狩猎的魁首就要落到慕容睿的身上去了。 在他们大元的地盘上,竟被别国皇子夺了魁首,那岂不是要让人觉得他们大元没有人了? 这可不是秦书墨愿意看到的。 所以,付明轩算是立了大功,不仅要赏,还要重重地赏。 秦书墨知道付明轩是秦淮的徒弟,他便笑着望向秦淮。 “雪臣,他是你的徒弟,既然他不敢讨要赏赐,那便由你这个当师父的帮他开口吧。” 秦淮见他直接点到了自己,便笑着站起了身,先是朝秦书墨行了一礼,这才道:“既然皇兄都发话了,臣弟要是再推辞,那就是不给皇兄脸面了。” 众人都看向秦淮,想要听听他究竟要为自己的徒弟讨要什么恩赏。 秦淮略一沉吟,旋即开口,“他跟在我身边学武,也已有一段时间。 他的天赋极佳,又肯吃苦专研,进步不小,现在的身手,也勉强算拿得出手了。 正好,他现在没有差事在身,皇兄既然有意提拔,不妨就给他一个御林军小兵当当,也能叫他多些历练。” 付明轩闻言,眼中骤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喜意。 秦淮的这个请求,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一直都在认真地打磨自己的功夫,虽然他为人踏实,肯吃苦,但有时候也不免会心生浮躁。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什么,若是学了一身的功夫,却没有发挥之处,那岂不会遗憾? 其实他打心底里就想早些能寻一份差事,早些做事,也能早些攒钱,早些挣下家业。筆趣庫 如果他能尽己所能地快一些成长,那是不是就能距离云锦心近一些? 是不是就能在她说亲之前,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向云家提亲? 他只敢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些事情,却不敢在师父面前提。 因为他怕自己被师父训斥,说他急功近利。 结果没想到,现在师父竟然主动替他讨了这个恩典,要了这个差事,付明轩如何能不开心? 秦书墨也看到了付明轩一瞬间就喜上眉梢的模样,看来他自己也是极乐意领这份差事的。 秦书墨便朗声笑道:“他这身武艺可不仅仅是能拿得出手,要他当个御林军的小兵算是屈才了。 便到御前来,给朕当御前侍卫吧。” 众人闻言,都禁不住齐齐瞪大了眼,眸中的震惊和羡慕掩都掩不住。 付明轩自己也是呆住了。 御林军只是在宫里宫外巡视值守的侍卫,而御前侍卫,那就是在皇上跟前守卫的。 但凡是能当御前侍卫的,都是经过层层考核,不论是武功、才学还是家世背景,都要毫无瑕疵。 原本能当个御林军的小兵他就已经很知足了,毕竟他并非经过正经途径的考核获得的机会,而算了走了捷径。 但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一条更加便利,更加一步登天的捷径摆在他的面前。 付明轩呆愣了半晌都没有想起来叩头谢恩,还是秦淮出声提醒,“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上谢恩。” 付明轩当即回过神来,急忙“咚咚咚”就给秦书墨叩了好几个响头。 他的嘴角险些没咧到耳后根去,声音也较之方才充满了欢心与雀跃。 “草民谢过皇上隆恩!” 秦书墨朗笑出声,“还自称草民?” 付明轩便又急急改口,“属下谢过皇上隆恩!” “好了,起来吧。” 付明轩又谢了一次,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都注意到,他高兴得连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有人羡慕,也有人心中酸溜溜的,觉得他就是沾了淮南王的光,这才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 如若不然,往年的魁首也不过就是赏赐一些寻常的金银宝物罢了,也没有这样直接就赏个差事的。Ъiqikunět 这个差事也不过是从四品,但这是天子近前的差事,一般人可没这机会呢。 秦淮看着付明轩那高兴的样子,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付明轩的事,他之前便与秦书墨打过招呼。 他能得到这个差事,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原本秦书墨答应让他进宫当差,更多的是看中他的药人身份。 现在,付明轩在狩猎场上的一番大放异彩,也算是让秦书墨看到了他的真本事。 是以,他才会直接一下把付明轩提到了御前侍卫的位置上。 这次的狩猎,算是他自己创造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这也算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来的,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付明轩却半分都没这么想,他觉得无论是自己的功夫,还是自己的这次机遇,都是师父给自己的。 若没有师父,自己早就死了八百回了,也不可能学得一身武艺。 若没有师父引荐,自己就算有再好的功夫,也没机会展示,自然也就不会有这后边的一连串的机遇了。 不管怎么说,两师徒心情都十分不错。 慕容睿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夺下魁首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被这小子横插一脚,大抢了自己的风头。 便是慕容雪为救人而受伤的事,也因为付明轩而变得无人问津了。 这可真是气人。 慕容雪也参加了这场庆功宴,她本是十分不想来的,毕竟她脸受了伤,根本见不得人。 便是那喷香的烤肉,她也得忌口,半点碰不得。 她要出席,就得戴围帽,闷得慌不说,她还得接受众人各异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猴子似的,正在被众人围观。 她还得担心自己的围帽是不是遮得不够严实,让大家看到她满脸包的丑样子。ъiqiku 大家看着她小声说话,她都疑心他们是不是在对她现在的丑样子指指点点。 付明轩的大出风头,反而帮她吸引走了不少注意力,她心中反而有一种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因为秦书墨的话题从餐桌上的烤野猪上,转到了她救人的英勇事迹上。 第542章:多了些许利用价值 “朕听说这次九公主又见义勇为,救了摄政王和小公子。” 秦书墨用了“又”字,便让众人想起了她之前也曾见义勇为之事。 被这么一大顶高帽戴下来,慕容雪还挺心虚的。 她又不是真的那么高尚,屡屡见义勇为,能不心虚吗? 但好在她戴着围帽,也没人看到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慕容雪起身答道:“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秦书墨却道:“是九公主太过谦虚了。摄政王乃我朝肱股之臣,与朕更有形同父子的情谊,九公主的这个恩情,朕必须得好好恩赏。” 慕容雪连道不敢。 霍临尘也适时开口,对慕容雪表示感谢。 慕容睿原本有些不虞的心情,这才拨云见日。 他笑着道:“九皇妹素来都这般热心善良,她会出手相救,也不过是出于本心罢了,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雪身上不禁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以前可从没听到皇兄这般夸过她呢,真是听得她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秦书墨和霍临尘自然都听得出他是在故意谦逊。 对方谦逊,自己却不能真的顺坡下。 若真的就这么把这件事揭过去不提,只会让人觉得他们不知感恩。 更何况,慕容雪的脸还受伤了,传言都说她毁容了。 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自然是极其重要的,对方为救自己都毁容了,自然又加重了这笔恩情的分量。Ъiqikunět 秦书墨十分大方地给了慕容雪一大笔赏赐。 霍临尘是臣,没有赏赐的资格,自然不能简单地用钱财把这笔恩情还掉。 他便只得承诺,自己欠了慕容雪一个恩情。 来日慕容雪有事相求,他必全力相帮,慕容睿代替慕容雪推辞了一番,最后受下了这个承诺。 慕容睿想当然地觉得霍临尘的承诺对他也有效用。 毕竟他们都是浔龙国的使臣,大家都是一体的。 他和慕容雪还是兄妹,霍临尘欠了慕容雪的恩情,不也等于欠了他的恩情吗? 但霍临尘的话里却已经点明,自己的承诺只对慕容雪一人。 既然都是要卖一个承诺,他自然只愿意卖给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使团。 他慕容睿的面子也还没有大到这般地步。 慕容雪却知道,自己不过就是慕容睿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在大元意外得了这么多赏赐,又得了摄政王的一个承诺。 或许,自己在慕容睿的眼中,除了这张脸以外,又多了许多其他的利用价值。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仗着这点利用价值,彻底摆脱要嫁给那个老将军的命运? 她心中不觉生出了些许难掩的期待。 狩猎又进行了几天,有人铆足了劲想要也猎几头大家伙,好超过付明轩。 但通往深山的路却被侍卫们守死了,不允许再有人闯进去,免得发生意外。 所以,自然是没人再打到大家伙,也没人超过了付明轩的战绩。 这也给那些不服气的人找到了理由:不是他们比不过付明轩,而是他们不允许进深山,若是他们也能进到深山,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收获呢。 但这些酸话却是没多少人附和,更多人还是觉得付明轩实至名归。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付明轩高兴极了。 他觉得阿猛也是他的福星,因为他后来会闯进深山里,都是阿猛带的路。 虽然当时的确有些危险,但他这也算是富贵险中求!值了!筆趣庫 在外住了几天,秦淮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瞧自家媳妇。 院中有一棵大树,树枝繁茂,十分阴凉。 兰清笳怀孕之后就越发懒怠,此时她便正躺在树下乘凉,百香在一旁给她打扇子,那小模样,当真惬意得很。 秦淮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她,是以便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果然,兰清笳听到了他的脚步,一下就睁开了眼。 秦淮很自然地把百香手中的扇子接了过来,自己亲自给她扇风。 他一手打着扇子,一手轻轻抚在她的小腹上,温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小家伙有没有闹你?” 兰清笳微微嗔了他一眼,“我的乖宝宝乖着呢,才没有闹我。” 秦淮闻言便也放下心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着她这几天的日常起居,吃食情况,絮絮叨叨的,倒像是个老妈子。 兰清笳虽然看上去一副嫌弃他太烦的模样,但心中却是十分受用。 两人不过只分开了几天,却好像分开了许久似的。 似总有说不完的话,述不完的情。 世间多少丈夫能真的像他这样,温柔备至,事无巨细地关怀自己怀孕的妻子。 兰清笳说完了自己的情况,便转而问起了他狩猎场的事。 秦淮先说了付明轩夺了魁首,被封了御前侍卫之事。 兰清笳听了果然高兴,“真的吗?那他可真是有大造化。” 秦淮面上笑容浅淡,整个人看着都一派温柔。 “嗯,他的确是有福之人。” 为人踏实,肯吃苦,知上进,这样的人,迟早都能有自己的造化。 兰清笳自然为付明轩高兴,她又问,“还有呢?还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秦淮淡淡道:“慕容雪毁容了。” “什么?” “暂时的。” “哦。” 一瞬间觉得好失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就算是暂时的,那慕容雪必然也是遭了大罪。 兰清笳当然要追问,“她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会毁容。” 秦淮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我弄的。” “什么?” 兰清笳一惊一乍的,秦淮的心也一下跟着一惊一乍,急忙把她按了回去。 “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小心孩子。” “慕容雪当然无关紧要,但你不也掺和进去了嘛,这事当然就至关重要了。筆趣庫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有没有被人看到?你毁了她的脸,她就没向皇上告发你?” 兰清笳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抛了出来。 她并没有多少担忧,眼中全都是满满的兴奋与八卦。 秦淮现在好端端的,显然是全身而退了,她自然没啥好担心的。 反而是慕容雪,想到她毁容了,兰清笳心里就禁不住的开心。 第543章:成全了她的好名声 秦淮怕她再一惊一乍,也就没有再卖关子,把事情从头到尾如实道来。 兰清笳一会儿听得恼怒,一会儿听得大笑,到最后,听到她竟然被蜜蜂蜇都能碰巧救了摄政王,兰清笳一时又禁不住呆愣。 这个故事发展的走向,委实是叫人始料未及。 没想到慕容雪竟然因祸得福,不仅赚了好名声,得了赏赐,还让摄政王不得不记她一个恩情。 尤其是知道摄政王自己就能对付那头野猪,根本不需要她救之后,兰清笳方才因为慕容雪毁容带来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都怪你,两次都是你成全了她的好名声!” 兰清笳瞪着秦淮,满脸气咻咻的。 先是王语瑶,后是霍临尘父子,一次比一次救的人身份贵重。 现在慕容雪在大家眼里,都快成活菩萨了。 “哦不,是三次!第一回在玲珑阁,也跟你有脱不开的干系!”ъiqiku 那次她爬到石壁上,还救了受伤的鸟儿来着,也是被一群公子哥吹捧出了好名声。 秦淮:…… 后头两次他认,可是玲珑阁那次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 但是,对上她那气愤的面容,秦淮最终还是乖乖地认了错。 “嗯,都是我的错,我以后绝对离她三丈远,绝对不会让她再有半分沾我的光的机会。” 孕妇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了。 秦淮良好的认错态度,总算让兰清笳心气儿稍微顺畅了几分。 但这事不能想,一想她就还是生气。 秦淮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你若还是不开心,就想一想慕容雪现在的猪头脸。” 兰清笳又没亲眼见到,那解气的效果自然也就一般。 谁料,秦淮下一句又道:“柏哥儿是个人精,他最喜欢看美人儿,这次,他看到慕容雪的猪头脸,直接被丑哭了。” 兰清笳:…… 秦淮的神情十分正经,语气也很是严肃,兰清笳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还当着慕容雪的面哭喊出声,慕容雪被他嫌弃得只能跟他一起哭。 你若不信,我过几日把柏哥儿邀请到咱们家里做客,你到时候问他好了。” 这些事自然不是霍临尘说的,他又不是那等子爱说旁人小话之人。 这些细节,是秦淮从霍云柏的口中拼凑出来的。 霍云柏当时提起的时候,小脸还是皱着的,那嫌弃的小模样,简直不加掩饰。 秦淮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都忍不住乐了。 兰清笳听了这些,当即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到她终于开怀了,秦淮也禁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为了逗媳妇儿开心,他也可以算是绞尽脑汁了。 为了庆祝付明轩要进宫里当差的喜事,秦淮让厨房张罗了一桌席面,当晚大家便一起庆贺了一番。 付明轩本就开心,现在就更开心了。 他吃着吃着,最后甚至感动得有些红了眼眶。 要不是怕扫兴,他非得抱着秦淮的大腿大哭一场不可。 一顿庆贺之后,秦淮又把他留了下来。 宫里不比外面,规矩礼仪繁多,他纵然得了皇上的金口玉言,也并不是得了免死金牌。 若是不把宫里的规矩学好,连什么时候冒犯了天颜,什么时候把小命丢了都不知道。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开始与他细细嘱咐,交代宫中的礼仪规矩。 付明轩听得格外认真,连连点头不止。 要真正开始到皇上跟前当差,自然还得经过宫里老人的培训。 秦淮这般给他开小灶,也不过是担心他行差踏错罢了。 第二日付明轩就进宫,果然,他并非一进宫就能立马当差,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 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当差的时候要注意什么规矩,注意什么忌讳。 御前侍卫有统一的服装,冬夏各三套,每套衣裳袖口处还会绣上名字以作区分。 付明轩留下了自己的身高尺寸,便等着衣裳定做出来。 这期间,他每天都进宫学习,每天都风风火火,充满了干劲。 兰清笳瞧着他那模样,自己都忍不住跟着开心。 经过几天的等待,付明轩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 付明轩当天就特意穿上那一身衣裳,十分显摆地在他们面前转悠了好几圈。 如果他长了尾巴,那此时他的尾巴定然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付明轩第三次在秦淮面前转悠时,收到了他一记冷厉的眼刀子。 付明轩立马乖觉地收敛了自己的得意。 他也不敢到宋十三跟前卖弄,便只得寻了宋瑾南,在他面前疯狂卖弄。 “我的衣裳好看吧。” “这可是宫里定制的,我穿上可威风了。” “你一定羡慕得要死吧!” 宋瑾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把他扔了出去,然后干脆地把门关上了。 付明轩再次坚定地认定,他就是羡慕自己! 这头,付明轩刚刚正式到皇上跟前当值,那头,浔龙国使团一行,终于要提出辞行了。 他们到大元也已经有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该走了。 兰清笳听说慕容雪走了,心中倒是禁不住有些开心。 她屡次勾搭秦淮不成,也算是铩羽而归吧。 不过遗憾的是,她走的时候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要怪就怪他们大元的膏药太有效! 不少公子哥都见到了她恢复如常的面容,一个个望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发痴。 这般佳人,就要走了,只怕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而京中的小姐们,却差点没直接鼓掌叫好。 走得好,走得妙,以后可别再来了! 他们就这么干脆地走了,秦淮神色间却若有所思。 兰清笳见他的神色,不禁阴阳怪气道:“怎么?舍不得人家?” 秦淮见她那副神色,立马就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秦淮不禁失笑,“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想不通什么?” 秦淮收起笑,“慕容雪屡次对我穷追猛打,我觉得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我总觉得他们还有后招,只是他们现在就这么走了,我心中反而觉得怪异。” 兰清笳也敛起玩笑之色。 秦淮见她如此,又笑了起来,“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你且放宽心养胎,不要多想其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有后招,你夫君我又是泥捏的不成?岂会轻易就让旁人得逞?” 筆趣庫 第544章:孕吐 兰清笳也并非喜欢杞人忧天之人,秦淮说的也的确在理,他们若是真的敢做什么小动作,正好,能直接把他们的利爪砍掉。 如此,倒省了不少麻烦。 这么一想,兰清笳就放宽了心,不再思虑那些事情。 不过,兰清笳就算想分神思虑这些,也已经没有那个经历了。 因为她开始孕吐了。 之前她一直吃嘛嘛香,半点不良的反应都没有。 她还暗自庆幸自己肚子里这个是个省心的孩子。 但没想到,现在却是被打脸了。 这孕吐要么不来,一来就来势汹汹,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原本刚刚养出一点肉的脸颊一下子就消瘦了下去。 秦淮见此情形,只觉得一阵心疼不已。 他自己束手无策,只能一直缠着宋十三,让他给捣鼓一些改善孕吐的药膳。 宋十三被他缠得无法,之后就再没时间研究自己的丹药,全都扑在了兰清笳的这一胎上,俨然成了一个妇科圣手。biqikμnět 在宋十三的不懈努力下,兰清笳的孕吐终于减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兰清笳孕期的头三个月也终于熬了过去。 都说头三个月最是关键,现在头三个月终于过了,她整个人一下放松了不少。 霍云姝的孕期与她相差无几,这会儿她的头三个月也过了。 秦书墨终于按捺不住,向众人宣布了这个大好的消息。 帝后的孕事,可不仅仅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更关涉到国本。 若无子嗣,国无储君,也会影响一朝的安稳。 是以,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普天同庆。 更双喜临门的是,淮南王妃也怀了身孕——秦书墨心情大好,也没有忘了自家兄弟,顺便把他的喜事也一起公布了。 真要说起来,皇上皇后成亲的日子,与淮南王迎娶淮南王妃的日子也不过相差几天。 两对夫妻都多年没有子嗣,现在又齐齐有孕,连怀上的时间都相差无几,这也算是一个天大的缘分了。 霍云姝的这一胎事关重大,她这么活泼好动的人,现在根本不需要旁人多叮嘱,她自己都收敛了许多。 许是知道兰清笳在王府中憋了那么久,她便下了帖子,让兰清笳入宫与她说说话。 兰清笳也的确是憋坏了,这段时间,她简直把淮南王府有多少块砖都数了个一清二楚。 现在收到霍云姝的帖子,当即就兴奋地期待起来。 哪怕只是进宫里说说话,也好过继续待在王府里数砖头。ъiqiku 秦淮从宋十三那里了解清楚了孕妇的各种注意事项。 孕妇的确是要万事小心,但也断然没有小心到连路都不能走,哪里都不能去的地步。 相反,孕妇每天都要保持一定量的运动,这样,以后在生产的时候才能少吃些苦头。 是以秦淮也没阻止她入宫——当然,皇后都下了帖子,他们身为臣子,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待进了宫,秦淮把兰清笳送到霍云姝的寝宫就走了,没有打扰她们说话。 兰清笳看到小腹隆起的霍云姝。 两人目光对视,旋即相视而笑,眼中皆是一派甜蜜与幸福。 兰清笳要给霍云姝行礼,直接被她阻止了。 “你都是有身子的人,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过来,咱俩好好说说话。” 兰清笳知道霍云姝是真心实意,她自然也没有拘泥虚礼。 她笑着上前,坐在了霍云姝的下首。 霍云姝望着她依旧清瘦的脸,又捏了捏自己的面颊,一时之间不觉满是不解。 “为何同样是养胎,你的脸还是这般瘦,我的脸却胖了一大圈?莫非是我吃得太多了?” 兰清笳也觉得霍云姝较之往常的确略显富态了些。 但这点富态却半点都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让她的身形更加丰腴,整个人也愈发充满了成熟女人的曼妙与诱人。 兰清笳一下苦了脸,“我头个月一直在孕吐,吃什么吐什么,委实难受得紧。” 霍云姝一脸惊奇,“为何我半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 “师父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孕期的反应也不一样,兴许你就是不孕吐,或者是孕吐反应不强的那一类人。” 霍云姝尚未感受过孕吐的苦,看着兰清笳竟一脸羡慕。 “要是我也孕吐就好了,这样少吃些,也不至于长了这满身的肉。” 兰清笳听了她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她现在说得轻巧,到时候她真的有了孕吐反应,那才叫她好受。 两人各自分享自己养胎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兰清笳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娘娘的肚子似比我的大不少呢。” 她们的月份相差无几,怎的自己的肚皮小这么多? 霍云姝也发现了,她只能归结为,“定是我吃太多了,我得克制些才行。”ъiqiku 兰清笳忙道:“饮食上的事情,娘娘还是多听太医的意见,莫要轻率决定。 既不能多吃,但也不能骤然少食,影响了胎儿的营养供给那就糟糕了。” 霍云姝听了她这慎重的话,便也打消了偷偷减少食量的意图。 每天都有太医来诊平安脉,一切就都还是听太医的嘱咐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童声。 “姐姐,姐姐……” 霍云姝朝门口望去,脸上的笑意霎时更浓了几分。 兰清笳也看去,便见到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颠颠地跑了进来。 兰清笳一见到这小男孩,眼睛一下就直了。 天哪,这孩子,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五官精致可爱,与霍云姝有几分相似。 他的眼睛乌溜溜,面颊粉嫩嫩的,便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小福娃似的。 待走近了看,便是那睫毛也卷翘得像是两把刷子。 若非他现在这副男孩子的打扮,便是告诉她这是个女孩子,兰清笳也绝对不会有半分怀疑。 实在长得太漂亮了。 这孩子是谁,自然已经不用多说了。 霍云柏并非第一次来霍云姝的皇后宫殿,自然熟门熟路。 他乐颠颠地往里跑,却意外看到了一个陌生姐姐。 一个漂亮的陌生姐姐。 霍云柏眼睛乌溜溜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疑惑。 “姐姐,她是谁?” 第545章:不可描述的小册子 他这个年纪,一般的孩子口齿都不会太清晰,但他的吐字却十分清楚,连方才那跑进来的动作,都比寻常孩子要麻溜许多。 由此可见,这孩子比寻常孩子都聪明许多。 霍云姝一边笑着朝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来,一边道:“她是你表兄的夫人,你该唤她表嫂。” 霍云柏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那个美人儿表兄吗?” 两人听了,都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美人儿表兄,就是秦淮。 两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笑罢之后,霍云姝这才点头,“没错,就是那个美人儿表兄。” 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十分严重的颜控,而今秦淮能得到他一句“美人儿表兄”的称赞,兰清笳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霍云柏跟秦淮也算是比较相熟,既然兰清笳是他的夫人,霍云柏一下就亲近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个发音有点陌生。 他舌尖一转,直接喊了个叠称。 “嫂嫂。” 表嫂和嫂嫂,亲疏远近自然是不同的。 但霍云姝并没有纠正他,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罢了。 而且孩子便是如此,喜欢发叠音。 现在纠正了,他也不一定就能真的改过来。 兰清笳的关注点却是有些清奇:幸亏他喊的不是表表…… 兰清笳这般想着,不自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霍云柏已经跑到了霍云姝的面前,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隆起的肚皮,小脸认真而虔诚。 他奶声奶气地问,“姐姐,这里面住着的就是柏哥儿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吗?”ъiqiku 他连外甥和外甥女都知道,显然是自家爹娘教的,也难为他小小年纪也都记得住。 霍云姝笑容满是即将为母的慈爱,“没错,很快柏哥儿就要当舅舅了。” 霍云柏顿时挺直了腰杆,“柏哥儿长大了,要当舅舅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里面住着的,是小外甥,还是小外甥女呢?” 霍云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语气温和带笑,“姐姐也不知道,柏哥儿希望是小外甥,还是小外甥女?” 霍云柏歪头想了想,“我都要。姐姐,你给我把小外甥和小外甥女都一起生出来吧,我都想要!” 霍云姝先是一愣,旋即又失笑起来。 这哪儿是那么容易?自己得积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有诞下龙凤双生子的运气呢。 但霍云柏年纪尚小,这些自然是没法跟他解释,霍云姝便道:“那姐姐努力。” 兰清笳正眼馋地望着霍云柏,他就转头朝她望来,也盯着她的肚子瞧。筆趣庫 “那,嫂嫂肚子里住着的又是谁?” 爹娘只教过他,姐姐肚子里住着的是他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却没教过他,嫂嫂肚子里住着的是谁。 霍云姝接话,“是你的小侄儿,到时候,柏哥儿不仅能当舅舅,还能当叔叔。” 霍云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腰杆也挺得比方才更加笔直。 “柏哥儿要当舅舅,还要当叔叔!” 兰清笳见到霍云柏的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几乎要软化了。 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若是自己也能生出这样一个孩子,那就好了。 “那,我能摸摸我的小侄儿吗?” 他眼睛乌溜溜地,满含期待地望向兰清笳。 兰清笳当然拒绝不了这样的绝世小可爱,当即就点了头。 霍云柏立马便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兰清笳滚圆的肚皮,口中念念有词。 “小侄儿,你快快出来,叔叔陪你玩!” 兰清笳听了只想笑。 她想说,她肚子里的不一定是小侄儿,有可能是小侄女。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她私心里,还是期望着能生个儿子。 希望能借一借霍云柏的好运气,能让自己就此如愿吧! 正这时,云洛伊这才走了进来。 霍云柏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进宫的,她在外头耽搁了些时间,霍云柏自己就熟门熟路地跑进来了。 云洛伊嗔了他一眼,“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个皮猴儿了,刚放下来就跑没影了。” 虽这般埋怨,但却并未真正生气。 这是霍云姝的地界儿,里里外外都是她的心腹,云洛伊也并不担心儿子的安危,所以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放心地交给下人们看着。 霍云姝伸手摸了摸霍云柏的脑瓜子,“柏哥儿这个年纪,好动些也是正常。” 兰清笳起身要给云洛伊行礼,又被按了回去。 “都是自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快坐回去。” 云洛伊是个爽朗性子,兰清笳自然也没有再扭捏。 云洛伊看了看两人的肚子,眼中满是欣慰。 原本她最担心的,便是她们的子嗣问题,没想到,现在两人都怀上了。 这也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云洛伊生过两个孩子,对坐月子这样的事自然十分有经验。 她细细问了一番两人的日常起居,又耐心嘱咐她们各方面的注意事项。 哪怕两人都已经从大夫那里听到过很多次,她们也都还是听得认真。 云洛伊看了霍云柏一眼,让宫女把他带到旁边吃点心,这才压低了声音,神色间略带几分神秘与慎重地开口。 “方才我说的都是寻常要注意的事项,这最最要紧的一样,就是不能同房,至少现在还不能同房。 再急,也得等到满了四个月之后,而且也不宜太过频繁。” 两人的神色都齐齐一顿,纷纷露出几分不自在来。 云洛伊知道她们面皮薄,但是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不然,一不小心酿出什么恶果,便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筆趣庫 “这事,就算男人再怎么想也不能纵容,以免孩子有半分闪失,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两人都默默点头,“知道了。” 云洛伊见她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略略放心。 她轻咳一声,眼神不自觉四处乱飘,再次开口。 “其实夫妻之间,也并非只能那般,我给你们寻了些册子,你们回去自己研究研究。” 她跟做贼似的,从怀里抽出两本册子,塞给她们。 霍云姝:…… 兰清笳:…… 第546章:委实是一本好书 这个话题已经朝着越来越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两人原本就发烫的面颊,更是烫得不要不要的。 云洛伊做完了这番动作,这才恢复了义正言辞的神色。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反正只一条,绝对不能伤了孩子! 也不能装什么大度,为自己男人找别的女人。 真要开了这个头,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两人再次默默点头,然后又默默把那册子塞进了怀里。 这是娘亲(姑母)对她们的一番心意,她们须得好好笑纳。 霍云柏在那头吃着点心,眼神却是一直往这边瞟。 自家娘亲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霍云柏的眼睛。 他脆生生地问,“娘,你偷偷给姐姐和嫂嫂什么好东西?柏哥儿也想要。” 这么长的一个句子,他说得磕磕绊绊,但是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 三个女人的面上又齐齐现出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云洛伊义正言辞地搪塞,“这是我们女人间的秘密,你是小男子汉,你不能参与。” 霍云柏原本还有点失落,但听到娘亲说自己是小男子汉,心中立马就又高兴了起来。ъiqiku 自己得到了娘亲的夸赞呢。 三个女人目光碰了碰,又默契地齐齐移开了,假装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话题很自然地就拐到了别处,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这次聊的话题终于正常多了,也让她们自在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晌午,该用膳了。 秦书墨、霍临尘以及秦淮三个男人一起到了皇后寝宫,来接她们一道去用膳。 三个男人,不同的年龄段,却如出一辙的俊朗风流。 并排而行,十分养眼。 霍云柏这个小男子汉也一下冲了过去,抱住自家爹的大腿。 霍临尘顺手把他捞了起来,这一副养眼的画面,又平添了几许温情的色彩。 秦书墨和秦淮则是各自到自家夫人的跟前,将她们小心扶起,低声询问是否有不适之症,语带关切,很是温柔贴心。 这么一副画面若是落在别的贵女眼中,怕是要叫她们艳羡得红了眼。 在宫中用了午膳,两位孕妇和一个孩子都开始犯困,连打哈欠。 最后,霍云柏直接趴在霍临尘的怀里睡着了。 他们便提出告辞,各自归家。 一上了自家马车,兰清笳便又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哈欠,瞬间,眼中便泛起了一股蒙蒙的水汽。 秦淮知道她最近素来觉多,便将她揽至怀中,叫她靠在自己怀中小憩。 兰清笳当然没什么好扭捏的,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阖眼睡了过去。 秦淮的手稳稳地揽着她,避免马车颠簸叫她受惊。 忽的手上摸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塞在她怀中,有点硬硬的触感,像是一本书。 秦淮不觉微微疑惑,她怎会揣着一本书在身上? 怕那东西膈到她的肚子,秦淮便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抽了出来。 刚把书抽出来,秦淮还没来得及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值得她这般揣着,兰清笳就似有所感一般,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就看到秦淮正从自己的怀里掏东西。 即便那本书封面上没有字,但兰清笳还是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她心头一跳,直接伸手去抢,“不准看!”筆趣庫 原本秦淮还觉得无甚所谓,也没在意,现在听她这么着急忙慌地阻止,倒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秦淮一手护着她,不让她因为激动就蹦起来,一手却微微抬了起来,将将躲过了他的抢夺。 他漫不经心地问,“是什么好东西,这般藏着掖着?” 兰清笳的面颊臊红,耳根发热。 这东西,当然也是要两夫妻一起看的。 但却不是在这马车上啊!更不应该是在从宫里回家的马车上。 她本是打算回了家,之后再寻摸个借口,假装这书是夹在自己看的那些个话本子里的异类,然后顺理成章地与他一道研习。 现在,她要怎么解释这东西的来源? 直说的话,那岂不是尴尬得令人窒息? 兰清笳心中着急,只想立马把东西抢回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就是一个话本子罢了,你定不喜欢的。” 秦淮看到她这副模样,越发笃定,这话本子绝对不简单! “哦?话本子吗?回去的路上正有些无聊,我且看看打发时间,解解闷。” 秦淮说着,单手就翻开了那册子。 翻开的瞬间,动作就顿住了,兰清笳也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待看清了上面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图案,她整个人身子也是一僵。 秦淮缓缓地垂头,朝兰清笳看来,眼神中蒙上了一层幽深。 “这就是你说的话本子?” 兰清笳一下把头埋了下去,只留出了两只红彤彤的耳朵。 她简直羞愤欲死,只得埋头装鸵鸟,闷不吭声。 秦淮见她不答,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继续不动声色地继续翻下去。 画工精致细腻,花样繁多,讲解细致。 嗯,真是一本贴心备至的好书。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身上慢慢染上一股子异样的灼热,似是有什么一直被强压着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秦淮也不是蠢人,他心思一转,一下就知道了这书的来历。 要么是霍云姝给的,要么就是云洛伊给的。 不过,他更倾向是云洛伊给的,她是长辈,自然会多操心这些。Ъiqikunět 秦淮知道了兰清笳为何会这般羞窘,他也没有刻意去追问这本书的来路,而是贴到兰清笳的耳边,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股蛊惑。 “这委实是一本好书,今晚,我们便试试。” 兰清笳耳朵发烫,即便她自己也蠢蠢欲动,嘴上却故意强硬道:“不!” 秦淮闷笑,“那你想现在试?” 兰清笳闻言,脑子更是轰地一下炸裂开了。 她伸手,直接在他的腰腹上拧了一把。 “你无耻!” 秦淮轻轻吸气,有些疼,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却瞬间袭遍了全身,叫他喉头越发干燥难耐。 “对你无耻,如何能算是无耻?” 兰清笳被他的骚话弄得又羞又怒,要从他怀中挣扎开,却被他按住了。 “别乱动。” 兰清笳听出他声音里的嘶哑,身子一下就僵住,再也不敢动了。 第547章:唯一的线索 秦淮缓了半晌才缓了过来。 他神色自若地把那本好书收入了怀中,直看得兰清笳又是一阵面红耳热。 当天晚上,秦淮就以严谨的学习态度,跟兰清笳一起“研读”了那本书。 之后,隔三差五的,就要一起研读一番。 秦淮可真是个态度严谨,能力超群,悟性超高的天才,他很快就将那本书参透,并且能活学活用,进行课外拓展,简直乐此不疲……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好累。 他们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没羞没臊,岁月静好。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却有暗流在悄悄涌动。 宋瑾南的屋中,又来了不速之客。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一道锋锐冰凉的触感,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气,宋瑾南陡然睁开了眼。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他的窗前,正站着一个黑布遮脸的黑衣人,他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只需要再进一步,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你是谁?” 对方声音沉沉,“黑鹰。” 宋瑾南的呼吸微微一滞,眼神闪过一抹寒芒,转瞬即逝。 他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了。 又是黑鹰。 自从江南之时,他们那一伙被官府一窝端了之后,对方都没有出现。 几个月过去,现在,他们终于又来了。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再出现,因为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 这段时间的蛰伏,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损伤,抑或是因为改了策略,想徐徐图之。 黑衣人缓缓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开口,“小子,有活儿干了。” 宋瑾南早料到,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他沉默片刻,就又开口,“要我做什么?” 那黑衣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宋瑾南听罢,眼神微动,脱口追问,“你们要做什么?” 那黑衣人冷笑了几声,“小子,不该问的不要问,只要乖乖听话照做就是。” 宋瑾南暗暗吸了一口气,面上恢复一片冷然。 “我的家人呢?这么长时间了,我如何能断定她还好好的没事?”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甩到了他面前。 宋瑾南有些急切地拿过信,拆开,只是屋中昏暗他看不清。 他下榻点了一盏灯,黑衣人只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没有阻止。 待宋瑾南把那封信看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面上也泛起了一股子异样神色。 他把信小心折好收了回去,想藏入怀中收好,却被那黑衣人劈手夺过,直接就着烛火烧了。 宋瑾南面色微寒,下意识想伸手去抢,但到最后关头,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就这么看着那封信在自己的眼前化作了灰烬。 他们行事谨慎,是不会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证据,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烧了信,那人就冷声开口,“给你三天时间。” 宋瑾南眼神一闪,“不行,三天太短了,淮南王的戒心重,我不一定能得手。” “这是你自己该操心的问题。” 宋瑾南沉声,“我要十天,不然我做不到。” “做不到?那你就等着给老太婆收尸吧。” 宋瑾南的拳头暗暗握紧,片刻又松开,声音里一片冷漠。 “那你们把我也一起杀了好了,死了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那黑衣人愣住,余光瞥见宋瑾南那一片死灰般的神色,眸色深了深。 这小子,不能逼得太紧,若是逼急了,他真的可能鱼死网破也不一定。 黑衣人松了口,“最多五天。” 宋瑾南:“十天。” “六天!” 宋瑾南依旧木着脸,“十天。” 黑衣人咬咬牙,“最多七天,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宋瑾南垂下眼睑,沉默片刻,才终于松口,“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答应,黑衣人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明明自己才是要挟他做事的那一方,怎么反倒像是被这小子拿捏住似的? 真他妈是见了鬼了。 黑衣人自觉自己被宋瑾南压了一头,脸色很难看。 “七天后我要得到满意的结果,如若不然,你们一老一小都没好下场!” 撂下狠话,黑衣人就转瞬消失,一下没了人影。 待他走后,宋瑾南 ъiqiku才一下坐回了床上,后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 半晌,他缓缓地摊开了手,那上面,躺着一片小小的纸片。 那是他方才从那封信上悄悄撕下来的。 他料到这封信保不住。 他重新挑亮了那盏烛火,把那张纸片凑近,细细地看。 这张纸的手感,材质都与自己在大元接触到的有些不同。 他看了许久,才慢慢收紧了手心,把这张小小的残破的纸紧紧攥在手中。 这是他唯一的线索了。 可是,一切却太渺茫了。 有可能,这所谓的线索,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场空。 眼下,他只有七天的时间。 想到方才那黑衣人留下的任务,他的心头发沉,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可是他的面前,却并没有退路,他除了照做,又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而宋瑾南的住处外,时刻都有人盯着。 即便之前宋瑾南并未对付明轩下手,让秦淮也选择暂时不动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秦淮对他没有戒心。 他给宋瑾南院中安排了伺候的人,那些人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的家丁,但实际上都是他的暗卫。 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宋瑾南。 时隔数月,对方终于又找上门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把今晚之事回禀到了秦淮那里。 小厮打扮的暗卫,将昨夜偷听到的话一一复述。 “属下无能,并未听到对方让宋公子做的究竟是何事。” 那黑衣人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已尽力,却还是听不清楚。 秦淮没有出言责怪,反而在思忖着方才听到的话。 从他们的对话中,秦淮可以断定,对方果然是抓了宋瑾南的亲人。 从宋瑾南之前所言,他的亲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在他年幼时逃了的母亲。 莫非对方抓的人是他母亲? 可若他的母亲当真早就抛弃了他,他又何至于会为了这么一个人受制于人?https:ЪiqikuΠet 那个人,必然是与他感情十分深厚之人。 要么对方抓的人不是他母亲,要么,就是宋瑾南在他母亲的事上撒了谎。 第548章:小聪明 秦淮一时之间想不到答案,便转而问,“那黑衣人的落脚点你可寻到了?” 那小厮垂头,面露羞愧。 “属下无能,原本属下的确是暗中追踪那人,想顺藤摸瓜寻到他们的老巢。 但出了府之后,对方就有其他人接应,个个都是高手。 属下怕暴露自身,让对方发现我们一直在暗中窥视,就没敢继续追。” 秦淮眸色沉沉,虽有些失望,但细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对方上次已经损兵折将,被端了一次老巢,这次必然会慎之又慎,绝对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让自己寻到踪迹和破绽。 秦淮沉声,“最近七日,务必盯紧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看住。 但凡他有任何妄动,及时来报。” “是。” 那小厮得令,很快就闪身消失,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就仿若他从未出现过在此一般。 秦淮要守住的重中之重,便是兰清笳。 宋瑾南如若真敢对兰清笳不利,不管他究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出于本心,秦淮都不会饶过他! 接下来的几天,宋瑾南的行事一切如常,每天都在专心捣鼓自己的药材,完全没有任何异动,更没有主动接近兰清笳。 后来,他终于开始在府中四下走动。 秦淮觉得他终于要有所动作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府中随便散散步似的,并没有任何动作。筆趣庫 转眼间就到了第七天。 直到第七天白日,秦淮都没有收到任何其他消息。 秦淮不禁有些意外,难道他是要在这最后一天晚上行动吗? 秦淮猜错了。 宋瑾南没有行动,是因为他改变主意了,他压根就没打算下手。 这一天晚上,后半夜,宋瑾南的房中果然又有了潜入。 那黑衣人来了。 宋瑾南没睡,一直在等着他。 黑衣人开门见山,“东西拿到了吗?” 宋瑾南默了默,开口,“没有。” “什么?你耍老子!” 黑衣人当即就变了脸色,周身气势骤冷。 不待宋瑾南再开口,他的剑已经直接逼近,架在了宋瑾南的脖子上。 “老子看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 那把刀锋利,他出刀也没留情,宋瑾南的脖子上瞬间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宋瑾南没有动,也没有反抗,面上神色一片平静。 “我的话还没说完。” 那人对上宋瑾南的目光,许是他的眸光太冷静,面色太镇定,反而把这黑衣人的气势稍稍压了下去。 黑衣人又有了一种这小子难以把控的感觉。 他恶声恶气,“你还有什么遗言?” 宋瑾南缓声开口,“我之所以没有拿到东西,是因为我没动手。” 黑衣人听了,又想动手直接把他脖子抹了了事。 但紧接着,宋瑾南又道:“我没动手,是觉得没必要,便是不用那些东西,我也能让你们达到你们所要的目的,甚至,还能比你们所预想的效果更好。” 宋瑾南的语气平静而笃定,让黑衣人心中再次生疑。 “你放什么狗屁?你知道我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就敢大放厥词?” 宋瑾南掀起眼皮看他,“你们要的,不就是把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他在铁证面前无法否认吗?这有什么难猜的?” 他们让宋瑾南做的,便是去秦淮的书房中偷些东西,偷些属于玄机公子的东西。 在此之前,宋瑾南并不知道秦淮竟然就是玄机公子。 是以乍然听闻时,他十分惊讶,一时也没能深想。httpδ:Ъiqikunēt 但之后几天,宋瑾南很快就琢磨出了,他们为什么要偷那些东西?最可能的,便是揭穿秦淮的身份。 有了物证,秦淮便无法抵赖。 他们为什么要揭穿秦淮的身份,宋瑾南暂时没有想通。 但是他们让自己偷这些东西的目的,宋瑾南却能笃定是为了揭穿他的身份。 宋瑾南借着在府中闲逛的时候,状似随意地逛到了秦淮的书房附近。 他的书房附近有人把守,并不允许靠近。 大白天的他当然找不到机会潜进去。 到了晚上,只怕把守会更加严密。 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不自己来偷,反而让他找机会下手? 无非就是没有把握罢了。 连他们都没法做到,自己就算身上有那么丁点功夫,又怎么做得到? 除非他深得秦淮的信任,能自如出入他的书房,再找机会下手。 但显然,秦淮待自己并不亲厚。 这事若是让付明轩来做或许还有几分胜算,自己,绝对不可能。 他若贸然闯入,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让自己就此暴露。 所以宋瑾南很干脆地放弃了潜入偷窃的打算。 既然不能偷,那就动动脑子,想想其他法子好了。 只需要能帮他们达到目的,最后也不过殊途同归。筆趣庫 这黑衣人听宋瑾南轻描淡写地就点出了他们的目的,不觉微愣。 他的眼眸微深,即便并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宋瑾南或许真的有更好的计策。 “你有什么法子?” 宋瑾南淡淡道:“与其让他被动承认,不如让他主动承认。” 主动承认?这怎么可能。 黑衣人的眼中明显写着不信任。 宋瑾南眼中闪过一抹轻嘲,这些人连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做事不动脑子,只知动用武力解决,迟早会败。 不过,这也正是宋瑾南希望看到的。 心中这般作想,表面上却并不表露半分。 他把自己的计划如实道来,那黑衣人听得眼眸微闪。 虽然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宋瑾南的法子,果然比他们原先的计策要好许多。 有什么比让秦淮亲口承认更加有说服力呢? 黑衣人这才把架在宋瑾南脖子上的刀抽了回来,心中赞成他的计策,但对宋瑾南的态度却没有因此变好。 “算你小子有几分小聪明。” 宋瑾南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面上无甚明显的波动。 黑衣人又有一种被他的气势所压的憋闷感觉。 很想动手教训这小子,但对上他那副油盐不进,半分不为所动的样子,却只觉一阵难以言说的悻悻然。 他恶声恶气道:“这次就且饶过你,下次你再擅作主张,就没那么轻易揭过去了!” 撂下这句狠话,他一个闪身,黑影就又消失了去。 宋瑾南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微冷。 自己有的,也就只是这点子小聪明罢了。 第549章:和玄机公子有私情 几乎与此同时,秦淮就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暗卫觉得此事不能耽搁,便冒夜前来回禀了。 原来对方的目的,竟是要将他的身份揭开。 秦淮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陷入沉思。 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 揭开自己的身份,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王爷,此事是否需要阻止?” 秦淮摇头,“阻止不了。” 宋瑾南的这个法子,委实是出得好,只要他们按照宋瑾南的这个法子行事,自己就得主动承认身份。 若要阻止,除非是把那黑衣人拦下,再把宋瑾南的老底也揭了。 但显然,他们没能顺藤摸瓜摸到黑衣人的老巢,就算现在把这一批黑衣人除掉了,真正的黑手没找出来,这件事被对方伺机揭开也是迟早。 之前对方一直按兵不动,秦淮反而已经等了太久。biqikμnět 现在对方有所动作了,正合他的心意。 他正好顺势而为,将计就计,将他们的老底都彻底揭了。 “继续盯着宋瑾南,静观其变,一旦有其他最新线索,第一时间来报。” “是。” “退下吧。” 暗卫颔首抱拳,一个闪身就飞快消失了。 很快,对方就所行动了。 燕京城中不知何时传出了一个流言,流言称,淮南王妃与自己的师父玄机公子早有私情。 以前淮南王妃尚且待字闺中之时,玄机公子便常常暗中出入其香闺,以授艺之名,行偷香窃玉之事。 更遑论之前淮南王妃频繁出入玄机公子的府邸学武,两人之间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现在,淮南王妃怀了身孕,玄机公子更是直接潜入王府,暗中与淮南王妃私会——这个消息据说来源于淮南王府的下人。 这样的流言起先只是小范围传播,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后来传着传着,就越来越有板有眼了起来。 甚至开始有人说,兰清笳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淮南王的,而是玄机公子的。 不知究竟是借了什么东风的缘故,这个流言直接从民间的普通流言成为了御史弹劾的素材。 虽然单从流言上看,淮南王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但淮南王妃是他的家眷,她要是不守妇道,那也是淮南王自己治家不严。 所以,御史弹劾的折子,对淮南王也毫不客气。 秦淮是闲散王爷,当然不需要上朝,所以也就不知道御史究竟是如何在朝堂上抑扬顿挫地弹劾他治家不严,弹劾兰清笳不守妇道,弹劾玄机公子妄为人师,令人不齿。 秦书墨在上首听得神情凌乱。 只是看着激情澎湃的御史大人,心中不免生出几许同情。 若真相公之于众,御史大人的脸定要被打得啪啪作响了吧!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知道真相的秦书墨和霍临尘只当那上蹿下跳的御史大人像是在耍猴戏,但不知真相的人,却已经在脑中脑补了许多。 尤其是兰清笳的亲爹,兰振坤,听到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都开始冒起了阵阵的冷汗,脸上更觉得一阵火辣辣地烧得慌。 皇上并没有出声制止御史大人,难道,他心中也已经相信了这些? 这,流言积毁销骨,威力可想而知。 到时候,不仅兰清笳的声誉受损,她的孩子变得来历不明,便是自己也会频频被人戳脊梁骨。 今后,他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https:ЪiqikuΠet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若非兰清笳与玄机公子来往过密,会引发这样的流言吗? 兰振坤越想便越觉得心慌,越想越觉得生气。 这些都是她的好女儿惹出来的祸端!真是气煞他也! 现在,整个燕京城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都在看笑话,事情如何能善了? 兰振坤还在心慌气恼,御史大人依旧抓着这件事不依不饶。 “皇上,此事已然传遍燕京上下,玄机公子乃是名士,在文人学子中的影响颇高。 可他若真是那德行有亏,品行不端的败类,岂不是要对文人学子起到反面示范? 微臣以为,此事务必要让玄机公子出来给出个解释。” 他们不敢拿淮南王妃开刀,自然就只能把刀子捅向玄机公子。 玄机公子此人,这些年,也委实有些太过招摇,太过惹人眼了。 现在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这些朝臣们又岂会轻易放过? 秦书墨看着一众附议的官员,面上神色不明。 如此看来,玄机公子的身份,是瞒不下去了。 秦书墨故作沉思模样,片刻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断似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便宣玄机公子觐见。” 众官员纷纷叩头,称皇上英明。 大家心里都等着看好戏,明天,非得要扒下玄机公子的一层皮不可。 毕竟,这样的流言蜚语,如何能自证? 他定然拿不出证据来。httpδ:Ъiqikunēt 虽然皇上会顾忌淮南王妃的颜面,但颜面再重要,也没有皇室血脉重要。 若是淮南王妃真的混淆皇室血脉,这等重罪,也绝对不可轻饶。 淮南王妃不能休,玄机公子可就要遭殃了。 到时候,这中原大陆上可就没有什么玄机公子了。 燕京城,也不会再有那所谓的玲珑阁。 要知道,玲珑阁的确让不少人趋之若鹜,但也同样扎了不少人的眼。 看着玲珑阁覆灭,自然是一个令他们身心愉悦之事。 秦书墨看了堂下众朝臣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退朝。” 明天,定然会十分有意思。 宣召玄机公子明日觐见的消息,自然送到了秦淮这里。 那传信的太监也给了秦淮一个皇上的口信,为了避免事情继续发酵,引出更恶劣的后果,他的身份是时候揭开了。 这便是宋瑾南给那些黑衣人出的法子。 不需要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需要引导和煽动流言,让人尽皆知,上达天听。 到最后,秦淮为了挽回自家王妃的声誉,也为了皇室的名声,他必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 让他主动承认,自然比他们原先的那个法子要强上许多。 第550章:这不是诬陷 事到如今,秦淮便也没有再瞒着兰清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兰清笳“噗”地一下就喷了。 诬陷她与玄机公子有私情?——好吧这不是诬陷。 这,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啊! 如此一来,玄机公子的马甲就再也捂不住了。 先不管那些黑衣人处心积虑地要揭开秦淮的身份究竟意欲何为,单单只说那些上蹿下跳疯狂弹劾的御史,兰清笳真想亲眼见见他们到时候得知真想被啪啪打脸的样子。 只可惜,自己现在身怀有孕,秦淮定然是不会允许自己上堂的,她便只能想象一下罢了。 “不过,你的身份揭开了,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兰清笳神色间还是带上了一丝担忧。Ъiqikunět 秦淮一派深沉,“影响自然是有的,大概是以后我们这淮南王府要来客频频,不得安生。 日后我出府,在路上说不定就会被人拦截围观。” 兰清笳一想,也深以为然。 毕竟玄机公子的声望太高,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便是想要堵人也无处可堵。 现在既然知道他就是淮南王,不少人定然会首先被这件事的玄妙给惊到,会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到秦淮跟前求证,顺便攀一攀关系。 秦淮成了行走的名人,以后受人围观也是正常。 但这些都是一些可以克服的小问题,兰清笳真正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因此受到其他的波及和影响。 秦淮似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安抚,“放心,我的身份皇上是知道的,就算对方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逼我在皇上面前露出原形,借此挑拨什么,也不会得逞。” 兰清笳闻言,心头稍松。 这厢秦淮和兰清笳都一身轻松,对明日的朝堂对质也都不以为意。 可有些人却坐不住了。 兰振坤连夜给淮南王府下了拜帖,兰清笳和秦淮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兰清笳是很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他这个时候来王府,绝对不可能是抱着关心呵护女儿的想法。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兰振坤一见到兰清笳,连她是淮南王妃的身份都顾不上了,直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质问。 “你和那个玄机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被兰清笳支出去了,她知道自己父亲的德性,还是不想让他在秦淮面前丢人现眼。 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看过自己这个女儿,一见面也不曾关怀自己的身体,询问自己腹中孩儿如何,第一句话便是兴师问罪。ъiqiku 兰清笳心中已有了猜测,但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兰清笳望着兰振坤,神色淡淡,“爹连夜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兰振坤见她一副淡定自若,半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只觉得更加气恼。 “你怎么还半点都不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这件事,已经惊动皇上了!明天玄机公子就要到朝堂觐见了!到时候……” 兰清笳掀了掀眼皮,“皇上明察秋毫,定然能还我一个清白与公道。” 兰振坤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能说皇上不明察秋毫吗? 当然不能。 可兰清笳能这么轻轻松松,他却根本做不到。 他很是气急败坏,“这件事哪里是能这么轻易说清楚的? 就算皇上为你主持了公道,还你清白,但是流言可畏! 王爷,他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心里会没有芥蒂? 以后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也一样会被人戳脊梁骨! 便是我们兰家,也都会沦为整个燕京城的笑柄!” 他真正在意的,只是最后这点吧。 兰清笳突然便连虚以委蛇的兴致都没了。 她淡淡道:“爹,我这里一切都好,明天一切就能妥善解决,您就放宽心吧。 若您没了旁的事,便回吧,我乏得很,要准备休息了。” 她的逐客令下得干脆又直白,不待兰振坤有什么反应,她就已经示意侍女把兰振坤请出去。 兰振坤一时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了个半死,他面皮抖了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气哼哼地甩袖而出。 他出了兰清笳的院子,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走了。 他对领路的侍女道:“你们王爷在何处?我要见他。” 兰振坤觉得,就凭兰清笳现在这副半点不肯伏低做小的态度,能把秦淮哄好才怪。 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对这样的事情究竟有多介意。 既然兰清笳这么不听话,他这个当父亲的难免就要多操心些,亲自去向秦淮解释,让他不要怀了什么芥蒂。 兰振坤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尽职尽责,十分操心,殊不知,他的这份心,全都操错了地方。 那侍女没有得到王妃的吩咐,自然不敢随便将他领去见王爷。 她便只能道:“奴婢不知。” 兰振坤有些恼怒,“那就找个知道的人好生问问!” 那侍女神色讷讷,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毕竟是王妃的亲爹,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得罪得起的。 就在侍女左右为难之际,秦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岳父想见我?” 兰振坤一见到秦淮,方才脸上的恼怒一下就敛了个干净,满脸都堆出了笑意。 “是,是,我的确是有话想与王爷说。” 秦淮面带微笑,态度一派温和。 “岳父请讲。” 兰振坤并没看出秦淮脸上那笑意的寡淡,只觉得这位女婿委实是脾性好,就算是王爷,也半点都不摆架子。 自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得了这么一位好女婿。 只可恨自家女儿却是不知惜福,竟然敢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搅和到一处。 兰振坤心中百转千回,面上露出几分踟蹰,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 “王爷,笳儿与那玄机公子之事,你应当也听闻了吧?”筆趣庫 秦淮淡淡颔首。 兰振坤忙道:“你可千万不要信!王爷这般龙章凤姿,笳儿岂会看得上玄机公子那等藏头露尾,连真容都不敢露的鼠辈? 那些流言,全都是旁人的恶意诽谤!说不定就是那沽名钓誉的玄机公子搞出来的把戏,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们夫妻感情!” 第551章:玄机公子乃鼠辈也 兰振坤说得信誓旦旦,言辞恳切,却没注意到,秦淮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周身也都释放出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 “在岳父眼中,玄机公子就是那等藏头露尾,沽名钓誉的鼠辈?” 秦淮问得凉飕飕的,兰振坤却只当他是也对玄机公子深恶痛绝,这才会这般态度冷淡。 一个是自己的女婿,一个是传言中绿了自己女婿的人,兰振坤心中的天平究竟会如何倾斜,自然不言自明。 兰振坤当即开始不遗余力地贬低玄机公子。 “正是!世人都说玄机公子学问如何深厚,才思如何敏捷,但我却不以为然。 他若真的有才,为何不科举入仕?又为何从不肯以真容示人,整日故作神秘。 焉不知他乃徒有其名,其实内里空空,是以才不入仕,更不敢在人前现身,与真正的学子切磋学问?” 秦淮:保持微笑。 兰振坤依旧没有意识到周身骤然冰冷的气场究竟是因何缘故。 他继续道:“当初笳儿拜他为师,我就觉得十分不妥。 本就男女有别,如何能做师徒?只是当时事情已然传开,人尽皆知,我就算再行阻拦,也已经无济于事。 不过,请王爷相信,笳儿她行事自有分寸,她一心拜师,也不过是被玄机公子在外的名声所惑罢了,笳儿绝对没有跟他有过半分逾矩之事! 这次的那些流言,纯属子虚乌有!” 秦淮神色淡淡的,“我相信笳儿。” 兰振坤说了这么许多,就是为了知道秦淮的态度。 眼下见他开口说了相信兰清笳,兰振坤心中大石便骤然落地,他也禁不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夫妻二人,断不能因为那等宵小之辈就生了嫌隙……” 兰振坤还要再对玄机公子骂上几句,秦淮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他。biqikμnět “时间不早了,岳父先回吧。” 再次被下了逐客令,兰振坤的神色僵了僵。 但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也看到了秦淮的表态,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他便没有逗留。 正要与侍女一道离开,秦淮又喊住他。 兰振坤急忙回头,就见秦淮的面色略显难看,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又只能强自按捺。 兰振坤想,他嘴上说不在意,但实际上却还是生气了。 也是,毕竟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样的事? 秦淮压了压心口郁气,开口道:“明日玄机公子上堂觐见,岳父只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今夜之话,万不可再当着朝臣之面说第二次。 今日之流言,只需过了明日必能化解。” 秦淮是出于翁婿之谊才出声提醒,免得明日他再这般胡言乱语,到头来真正瞧见自己的身份,尴尬丢脸无地自容。 他话已至此,明日兰振坤会不会真的照着他的提示行事,就要看他自己了。 今日平白被他这么一顿骂,秦淮也没有好心到现在就给这个岳丈解惑。 私心里,秦淮还是想要看到他出一出丑。 现在他这一番提醒,也算是全了翁婿情分,不至于让他在知道真相之后还有理由上门兴师问罪。https:ЪiqikuΠet 但是兰振坤却有些误会他的意思。 他觉得秦淮是为了他这个岳父考虑,为了宽他的心,所以才会这般嘱咐。 这个女婿真的是太好了。 可若那劳什子玄机公子在堂上胡言乱语,自己又坐视不管? 兰振坤表面上应下,心中却揣着熊熊战意,只等明日那玄机公子出现了,必喷他个狗血淋头。 兰振坤难得有这般慷慨激昂,又大义凛然的时候,可等到他知道了真相时,终于明白了秦淮为何会有此嘱咐。 他当时好绝望,险些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翌日朝会。 众官员的情绪都有些高涨,隐隐带着一股暗暗的激动。 因为今日玄机公子会受召上殿。 这位玄机公子的行事作派颇为神秘,偏偏在学子中的名望很高,不少上了年纪的文臣都对他嗤之以鼻。 今日便是他跌落神坛之日,众人的心情当然难以抑制。 年轻帝王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上首,一派威严之势。 底下,众朝臣纷纷垂首叩拜,一派恭敬。 诸位朝臣按捺着心绪,先是向秦书墨回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待无本可奏了,御史大人这才出列,提醒帝王,该宣玄机公子觐见了。 秦书墨像是这才想起了这件事,故作恍然大悟状。 “如此,便宣玄机公子上堂觐见吧。”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唱,一个身着白衣,面带银制面具的颀长人影从殿外缓步而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众人的目光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在这人身上扫视。 不得不说,单从此人的体态气度上来看,的确卓尔不凡,令人侧目。 他走到大殿正中,恭敬行礼,“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用的,是属于玄机公子的声线,是以无人听得出此人便是秦淮。 秦书墨面上端着一派严肃之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就是玄机公子?” “正是草民。” 秦书墨又道:“近日皇城内有不少关于你与淮南王妃师徒二人的流言。 此番流言,已然对淮南王妃的声誉造成了恶劣影响。 朕近日召你前来,便是缘起此事。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秦淮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其实已并非师徒,她已经脱离草民的门下。” 众人都竖着耳朵等他的回答,却不想他竟然答了这么一句。 原来淮南王妃已经不是玄机公子门下的弟子了吗? 不对,谁关心她是不是他的徒弟,他们关心的是他们之间是否有私情。 他的重点未免有点太偏了吧。 秦书墨嘴角略抽,再次开口,“朕现在问你的是与她的流言是否属实。” 秦淮不卑不亢,“草民与王妃做师徒之时,便恪守师生之礼,绝无半分男女私情,请皇上明察。”httpδ:Ъiqikunēt 他这话说得面部红心不跳,自己都当真了。 秦书墨听他这话,心道,你都已经把自己徒弟娶回去了,还说什么绝无半分男女私情,你这是骗谁呢? 第552章:我与王妃的确有情 御史大人是专门给人挑毛病的,听了他的这话,耳朵立马一抖。 他当即出列,“皇上,玄机公子这话说得真真是暗藏玄机啊。 他方才说,做师徒之时没有男女私情,那不做师徒的时候呢? 方才玄机公子又说了,他与淮南王妃早已经不是师徒了。 那岂不是说两人其实早有私情?” 御史大人这个角度可谓是刁钻至极,一下就揪出了秦淮话里的漏洞。 其余朝臣一听,的确是这样,众人不禁纷纷议论了起来。 兰振坤更是觉得那些议论仿若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个个都是在戳他脊梁骨似的。 今天,恰巧是付明轩当值。 他就站在大殿后侧,身姿笔挺,面无表情。 他已经当值过好几次了,已经比以前都熟练了许多。 但今天,他听到群臣竟是在议论自己的师娘和玄机公子的“奸情”,付明轩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已经疯狂躁动了起来。 他师父这么好,师娘才不可能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呢!biqikμnět 这些大臣,真是吃饱了撑的! 便是玄机公子此人,付明轩也是早有耳闻的,他定也不是他们口中那样不堪的人。 秦书墨知道秦淮是故意在言语间留了这么个漏洞。 他望向秦淮,只故作不知般继续开口,“玄机公子,这你又要如何解释?” 秦淮沉默了,他似是陷入了斟酌与思考,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待思考了片刻,他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带着一股类似于破釜沉舟的决绝。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没错,我与王妃的确有情。” 他说出这话,顿时就像是往那热油里干脆利落地浇了一盆水,霎时便叫整个油锅都沸腾了。 付明轩:??? 众人都炸开了,无人注意到他已经换了自称,从“草民”变成了“我”。 他说的是自己与王妃有情,而非有私情。 少了一个字,那含义自然就千差万别了。他是淮南王,他对自己的王妃有情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有什么错吗? 他没错。 既然这些人骂他骂得那么凶,他就给他们挖个大坑,好叫他们丢脸丢个彻底。 整个朝堂上瞬间就炸锅了。 兰振坤顿时气得一阵头晕脑胀,身子趔趄。 他真想直接冲上去,给这劳什子玄机公子一个耳刮子,叫他好好想想该怎么说话。 御史大人像是嗅到了鱼腥味的猫儿,整个人都变得极度兴奋了起来。 总算是承认了吧,这可是一个现成的大把柄。 此时不参更待何时?他这个月的业绩也就靠这事了。 他的胡子都兴奋得抖了抖,声音也比方才更加高亢。 “皇上,微臣之前便说了,无风不起浪。 此流言缘何会无缘无故地掀起,还传得这般沸沸扬扬?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不寻常之处。https:ЪiqikuΠet 现在,果然如此。这玄机公子真真是品行不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等德行有亏之人,竟然深受众多读书人的追捧拥趸,实在是误人子弟,有辱斯文!” 众人都纷纷附和。 付明轩方才对玄机公子的好感一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御史骂一句,他在心中附和一句,骂得好,骂得秒,骂得呱呱叫! 那御史大人说得抑扬顿挫,这把火很快就烧到了兰清笳的身上。 “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玄机公子人面兽心,德行有亏,但依微臣之见,淮南王妃也并不无辜。 她若是恪守妇德,又如何会与玄机公子有情? 此等不修妇德之人,实在不堪匹配王妃之衔!” 付明轩心中的鼓掌呼喝一下就打住了,开始变成了疯狂地呼喊否定。 糟老头,满口胡言乱语! 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你不信的话我一个巴掌甩你脸上看到底响不响! 兰振坤一听这话,身子一个激灵,顿时就急了。 兰清笳若是真的被休了,自己这个王爷岳丈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他当即就完全忘了秦淮昨夜的交代,急吼吼地出列。 “皇上,臣以为御史大人此言差矣! 王妃待字闺中之时素来循规蹈矩,本本分分,如何会是御史大人口中那等不修妇德之人? 玄机公子说自己对王妃有情,但不代表着王妃对他亦是如此。 说不定,这就只是玄机公子一厢情愿之事,王妃只是深受其害呢?Ъiqikunět 如若不然,王妃缘何会退出玄机公子的门下,与他断了师徒情分? 这必然就是王妃刻意避嫌,这才与他断了来往……” 兰振坤说得浑身冒汗,委实是又气又急。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打断。 “我与王妃乃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兰振坤:…… 他瞬间觉得一口老血险些没直接吐出来,整张脸都霎时气得涨红。 众朝臣们,却因他这坦然直接的话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付明轩也快绷不住自己面无表情的神色,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给这劳什子玄机公子来上几拳。 听听他这镇定自若的语气。 这,这真是全天下最嚣张的奸夫! 当着皇上的面都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的奸情公之于众。 究竟是谁给他的胆量? 秦淮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刺激,他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她腹中的孩儿,也是我的。” 哇!这,这不仅仅是全天下最嚣张的奸夫,还是全天下最不要脸,最不要命的奸夫! 公然承认给淮南王戴绿帽子,还让淮南王喜当爹,他这奸夫当的,简直可以名垂千古了! 淮南王真可怜!不仅被人戴绿帽子,还被这般毫不放在眼里的挑衅!真是太可怜了。 付明轩的牙关已经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四十米大刀也已经蠢蠢欲动。 污蔑,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污蔑! 师娘怎么可能会跟他…… 御史大人也没想到这个玄机公子竟然这般……这般言语不羁,简直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他不怕死的吗? 御史大人心中闪过这么一个疑惑,只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激动所取代。 他参别人参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参到过这么一个大实锤的。 这可真是他职业生涯里的巅峰啊! 第553章:揭开面具 御史大人抖着胡须,声音都高亢得几乎破音。 “皇上!您都听到了吧,玄机公子和淮南王妃果然有私情! 他们竟然还敢混淆皇室血脉! 这等不知廉耻又大逆不道之徒,若是不狠狠惩戒,那简直是在给皇室颜面上抹黑啊!” 御史大人说得抑扬顿挫,一众官员们也都纷纷附和。 这个罪行实在是太实锤了,想让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 兰振坤觉得自己的寿数将近,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 他气得连手都在发抖,“不,这,这定然不是真的,定是这无耻之徒血口喷人,一派胡言!Ъiqikunět 皇上,此等重大之事,万万不可只听此人的一面之词!” 兰振坤跟这位御史大人一样用力,一样激动。 兰清笳的这个罪名不能落定,不然的话,不仅她没有好下场,他们兰家也都要万劫不复! 他马上就又要当爹了,他的好日子这才刚刚有了起色,可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毁了啊! 秦书墨听着众朝臣这么一番吵吵嚷嚷,他这一场好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他便轻咳一声,开口道:“兰爱卿说得对,的确不能只听此人的一面之词。 来人,去把淮南王妃请来,当堂对质。” 秦淮当即出声,“不必请她来,我自己就能证明我所言句句属实。” 兰振坤一听就觉得脑袋嗡嗡咋响。 “你,你不过就是一面之词罢了,如何能证明? 皇上,您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微臣以为,很有必要把王爷和王妃都一并传召至殿前。 如此,三人对质,定能叫此人的谎言不攻自破!” 秦淮的语气笃定,“我能。”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至极,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皇上,不妨先叫此人把面具揭下,看看他究竟是何身份,竟敢公然在堂上这般大放厥词。” 说话之人,赫然是王璟川。 方才众人七嘴八舌地声讨,王璟川一直都保持缄默,没有开过口。 现在他一开口,便直接说到了重点。 是啊,这玄机公子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也没有说自己姓甚名谁,大家一时之间都忘了问这一茬。 他既然都已经承认了与淮南王妃有了私情,还有了野种的罪行,那他就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既然是犯人,自然就没有道理再继续遮遮掩掩,不肯以真容示人了。 付明轩的眼珠子也一下瞪得溜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奸夫究竟长什么样! 他师父已经是这般绝色的美男子,这玄机公子难不成还能美得过师父?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这位玄机公子的那张面具上,一个个目光灼灼,像是要直接穿透这张面具,看到他藏在下面的那张脸。 秦书墨闻言,轻咳一声,沉声开口,“王爱卿所言极是。 玄机公子,你把你的面具揭下。” 秦淮听了这话,面上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有种“终于到了这一步”的释然。 他语气坦然,“便是皇上不提,我也打算揭下我的面具。” 他慢慢抬起手,落在自己面具的边缘,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动作,想要亲眼瞧瞧,这位传说中的玄机公子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秦淮一边动作,一边缓声开口,这次,他用的是自己的本声。 “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因为,我就是淮南王。” 众人都还没有从他这句话里品出意思来,他脸上的那张面具就被揭下了。 众人看着这张脸,又懵懵地回想了一番那句话,下一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付明轩:他的四十米大刀都拔出来了,最后竟给他看这个? 兰振坤:他的唾沫星子都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竟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 御史大人:他即将登顶职业生涯巅峰的感想都准备好了,最后“咻”地一下竟然给跌入了谷底? 这究竟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剧情? 这,这简直……跟闹着玩儿似的! 所有人的脑子现在是这样的¥&…… 有人禁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十分怀疑自己此刻产 ъiqiku生了老眼昏花的提前衰老症状。 方才蹦跶得最欢的御史大人哑巴了,兰振坤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脑袋发懵,眼前发晕。 玄机公子和秦淮,竟然是同一个人? 所以方才他那些骂玄机公子的话,实际上,全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还有昨晚上自己在淮南王府里说的那些话……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晚上秦淮的面色会这么难看。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临走前秦淮会嘱咐他,不要开口多言,流言很快就能解决。 噢! 老天爷,快降下一道惊雷,将他劈死吧! 秦书墨看着自己的一众大臣们那仿若被雷劈的凌乱表情,觉得甚是有趣。 他一边欣赏,一边却也露出了难掩的震惊错愕,把自己也是初次知道这个隐秘的震惊表现得恰到好处。 秦淮神色淡然地扫视众人,这种将众人狠狠打脸的感觉,委实是舒爽至极。 秦书墨发挥着自己的演技,终于惊呼出声,“雪,雪臣?怎,怎的是你?” 众人也恍然清醒,在一片凌乱中,心中齐齐冒出了这同样的问题:怎么会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你?筆趣庫 付明轩也沉浸在“我的师父是大佬”的震惊中。 这会儿,他倒是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究竟是如何在内心疯狂腹诽辱骂玄机公子。 反正,他的腹诽辱骂全都在肚子里,只要他嘴巴够严,就不会被师父知道! 众人看向秦淮的目光都带着些许震惊过度之后的涣散,他们现在只想听到一个解释,得到一个答案! 秦淮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对着秦书墨恭敬答话,“臣弟成为玄机公子,也纯属意外。 臣弟之所以隐瞒身份,便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臣弟已经打算悄无声息地让玄机公子这个人慢慢隐退消失,玲珑阁也不打算再开,但不曾想,竟然被有心人这般污蔑。 为了王妃的声誉,臣弟这才不得不将身份公之于众。 请皇兄恕臣弟多年的隐瞒之过。” 第554章:绝世大乌龙 说完,他就十分郑重地对秦书墨行了一礼。 秦书墨望着他,眼神中似乎含满了诸多复杂。 众人听到秦淮的这番话,也都不得不相信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淮南王殿下,真的是玄机公子! 所以,兰清笳不仅是他的徒弟,还成了他的王妃! 所以,方才他才会那么坦然地说自己与王妃有私情,哦不,有情。 还不怕死的承认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筆趣庫 人家这不是头铁,人家本身就是孩子他爹啊,名正言顺的那种! 众人都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那个劳什子流言,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传出来的! 真是害人不浅啊! 秦书墨缓了半晌,才像是终于从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中缓了过来。 “你的身份,王妃她知道吗?”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臣弟已经向她坦白。”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众神情凌乱的大臣,继续道:“一开始我们的确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她对臣弟一直都敬重有加。 后来阴差阳错,她在宫中采选中成了臣弟的王妃…… 彼此关系的转变,也让臣弟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是以一开始,我们并未有夫妻之实,在婚后的相处中,我们才慢慢产生了感情。 之后,臣弟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她,彼此彻底交心,这才做了真夫妻。 同时,臣弟也与她断了师徒关系。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真相。” 秦淮说得恳切,众朝臣默默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捋了一遍,最后发现,的确毫无破绽。 事到如今,他也似乎没有了再撒谎的必要。 秦书墨也做出一副正在艰难消化此事的模样。 方才特别能说的群臣们,此时都像是哑巴了似的,没有一人敢开口。 似乎一开口,就会提醒他们,方才他们究竟都对淮南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究竟当着帝王的面做了什么愚不可及的蠢事。 其中最绝望的,莫过于兰振坤了。 他们算什么,自己昨晚还当着他的面大肆口吐芬芳了一番,那效果,几乎等同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 这一瞬,兰振坤甚至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biqikμnět 秦淮顿了顿,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的语气再次开口。 “臣弟实在不知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这般居心叵测,对我们的关系妄加揣测,肆意传播。 对方不仅仅是冲着‘玄机公子’而来,更是要抹黑王妃的清誉,更甚者是在往皇室的脸面抹黑! 臣弟恳求皇兄,务必要彻查此事!” 秦书墨的面色沉沉,神情上辨不出喜怒。 “此事朕自会好生查清楚,还你一个交代,也还王妃一个交代。” 秦淮当即感激涕零,叩首拜谢。 御史大人终于从惊愣中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整个人都几乎匍匐在地。 “微臣不知玄机公子竟是王爷,这才说了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王爷恕罪!” 方才那些也跟着附和了的人,也都纷纷跪下求饶。 就算他们不像是御史大人这样,是出头鸟,但他们也都参与了啊。 若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万一被记恨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乖乖地认错吧。 兰振坤更是麻木地跪了下去,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 大家都在干嚎自己该死,求恕罪,兰振坤是真的双目含泪,懊悔不跌啊。 王爷明明已经嘱咐了让他不要开口,不要插话,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秦书墨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人,一时觉得这画面有点怪异。 就好像是在哭灵似的。 秦书墨抽了抽嘴角,他轻咳一声,“此事众爱卿并不知情,所以才会生出这等误会,不能怪你们。” 说完,他又看向秦淮,“雪臣觉得呢?” 秦淮自然是顺势揭过,“皇兄所言极是,所谓不知者无罪,这件事,的的确确怪不到诸位朝臣身上。 相反,诸位能这般拼死觐见,也是在为皇室的颜面着想,这等精神,应当予以褒奖才是。” 众位战战兢兢的朝臣们闻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不被追责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这所谓的褒奖,也不过就是口头上的场面话罢了,谁还能当真不成? 如此这般,经过这么一场绝世大乌龙,这场堂会终于过去了。 秦淮被秦书墨召走了,定是要关起门来细谈他身份之事。 众朝臣们都齐齐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御史大人更是直接腿一软,险些栽到下去。 幸亏旁边的大人顺手扶了一把。 兰振坤也并没有比御史大人好多少,他唇色发白,面容发僵,心情凌乱。 幸亏秦淮被召走了,不然,他若与自己一道出宫,兰振坤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态度才算合适。 不少朝臣也都把目光看向了兰振坤。Ъiqikunět 想到方才兰振坤对玄机公子不遗余力地辱骂,众人心中莫名觉得舒坦了不少。 连这个老丈人都被瞒着了,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外人不知道实情,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连这个老丈人都骂得那么起劲,他们不过就是跟风骂了两句,这等微末小事,自然不值一提了。 兰振坤浑浑噩噩,这才没注意到同僚们看他的神情。 不然,他还得再梗一次。 八卦和流言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 前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莫过于淮南王、淮南王妃和玄机公子之间爱恨纠葛的三角恋了。 今天,另外一个叫人惊掉下巴的消息传了出来,硬生生把三角恋给削掉了一个角。 淮南王妃的“奸夫”玄机公子,就是淮南王自己! 他们俩,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大家的反应都能具象的话,大概每个人都会是震惊得长大了嘴,瞪大了眼,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原本大家津津有味地吃个三角恋的瓜,没想到到头来吃了个寂寞。 不过,师徒恋什么的,可真是……刺激啊! 这个消息是随着群臣们散朝之后像长了翅膀一般传开的。 只是这传播的速度,比之前那流言的速度快多了。 第555章:将计就计,静观其变 眼下,秦淮被秦书墨传召至了御书房。biqikμnět 两兄弟关起房门,这才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秦书墨一改方才在外面时的沉稳庄重,当下就抚掌大笑了起来。 想想那些大臣们知道真相之后的神情,他憋得委实有些辛苦。 秦淮嘴角轻抽,“都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也没那么好笑吧。” 秦书墨却是笑了半晌才停了下来,眼角都已经笑出了点点泪花儿。 “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臣,平日里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尤其是那张御史,时时端着,古板严肃,还特别爱较真。 这回儿是抓着你的事不放,以往便是连朕这个皇上的面子也不给。 哦对了,前不久他还以皇后有孕,不能伺候为由,再次请求朕选秀,广开后宫。 他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简直是叫朕头疼。 现在竟然有机会看到他吃瘪,还是那么大的一个瘪,朕的心里,当真是畅快啊,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拍桌大笑起来。 秦淮跟着牵了牵嘴角。 这些臣子在秦书墨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估计最近他的耳根子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秦书墨笑够了,这才敛了神色,开始跟秦淮商讨正事。 “你可知道这个流言,是什么人散播出去的?” 秦淮点了点头。 “是药人案的余孽。” 秦书墨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 秦淮终究是没把宋瑾南供出来,而只是挑挑拣拣,又掺了些无关大雅的谎话,把事情圆了。 “在江南之时,便有一伙人意图劫走明轩。 但他们的行事迂回遮掩,不想让我们窥破他们的意图。 在这流言传出之前,有一伙人曾意图潜入我的书房盗取什么东西,只不过并未成功。 那一伙人的行事风格与江南时候那一伙有些相像。 之后没多久,这个流言就传出来了。 所以,我猜测,这个流言就是他们传出去的。 他们一开始定是想从我的书房里偷物证,借以将我是玄机公子的事实钉牢。 偷窃不成,这才转而想了这个更加精妙的法子。” 这是他为了瞒下宋瑾南而稍微调整的说辞,秦书墨听了也并没有怀疑。https:ЪiqikuΠet 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可是,他们若是药人案的余孽,真正应该对付的,应当是药人才是。 为何要调转矛头,开始针对你?把你的身份揭了,对他们来说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秦淮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秦书墨一拍桌,“我们也不用自己瞎捉摸了,对方既然这么做了,后续必然会继续有所动作。 我们只需要将计就计,静观其变,就能窥到对方的意图。” 秦淮的想法也正与他不谋而合。 为了做戏做全套,秦书墨是被秦淮蒙在鼓里的,他现在乍然听闻这个消息,除了震惊以外,还应当有身为帝王却受蒙蔽的不悦与芥蒂。 所以,在百姓们开始吃“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的这个惊天大瓜时,另外一个据“可靠人士”得到的小道消息也悄悄传开了。 圣上对淮南王隐瞒身份之事似有不喜,在朝上虽不曾表露,但罢朝之后将他叫到御书房斥责了一番,淮南王出宫时,神色也有些异样。 这个消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至少,远远比不过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这个消息来得叫他们津津乐道。 不就是被斥责了一番吗?也没少块肉。 但这落在有心人的耳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身为帝王,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掌控一切。 但现在,自己眼里原本默默无闻,毫无建树的闲散弟弟,这么多年竟然深藏不露,在民间广受大家拥趸。 试问,身为帝王,能不多想吗? 现在事实果然证明,皇上真的多想了。 原本就微妙的兄弟关系,一时之间,只怕更加微妙了。 原本秦淮还有些琢磨不透对方一定要挑破他的身份的用意,但现在,他们兄弟生了嫌隙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秦淮一下就有点醍醐灌顶了。 或许,对方想要的,就是让他们兄弟生出嫌隙? 对方并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这个玄机公子的身份,就是经过了秦书墨的默许。 自己只不过就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玄机公子经手的每一件事,拓展的每一份产业,招揽的每一个人,都会定时如实呈禀。 玄机公子早就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剑了。 对方或许不知道这一切,才想要在帝王面前挑开这层窗户纸,借此引出帝王的疑虑。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秦淮这个王爷的身份,就会显得十分尴尬和微妙。 对方究竟是不是抱着这个目的?秦淮打算静观其变,很快,他就能得到答案了。 付明轩自从开始在宫里当差之后,就不是每天都会回王府了。 当值之时便住在宫中,每到休沐日才会回王府。 他本想跟人换班,马上回去,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淮南王的徒弟,现在又知道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 所以他就成了玄机公子的徒弟,骤然之间,付明轩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其他御前侍卫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热切,一个个都围着他询问有关玄机公子的事。 他能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师父就是玄机公子吗? 当然不能。 若是真的说了,自己的脸面岂不是完全没有地方搁了? 所以,付明轩只能装模作样,半真半假地应付同僚。 付明轩被大家缠着,就算是想换班提前回来也换不成了。 好容易熬到休沐日,他赶紧急吼吼地回了王府。 好家伙,一回来就看到王府大门外围了一大群人,大多是书生装扮,也有普通的贩夫走卒。Ъiqikunět 他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一脸殷切地与守门的侍卫套近乎,想要得到见上淮南王一面的机会。 这就是秦淮的身份暴露之后带来的麻烦和影响。 侍卫们不可能给他们开门,但又不能动用武力把他们赶走,只能摆出一副冷漠的神色。 这都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来这儿堵着,一个个都跟着了魔似的想见自家王爷。 这些侍卫也很无奈啊。 第556章:朕信你 付明轩见前门实在是挤不进去的样子,便只得绕到了后门。 没想到后门也有人守着。 付明轩无法,只能直接翻墙进去了。 付明轩迫不及待地去寻了自家师父,一见到他,脸上立马就现出了委屈巴巴的神色,像是没能吃上肉的阿猛。 “师父……” 秦淮抬眸看他,一眼就看出他为何做出这般模样。 只是,秦淮却假作不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付明轩见他压根就没有主动向自己解释的意思,很快就端不住了。 “师父,您是玄机公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害得我之前还……” 付明轩说了半茬儿,一下打住了。 秦淮却是微微扬眉,“害得你怎么了?” 付明轩连忙摇头,答得飞快,“没怎么。” 秦淮的目光却在他的身上逡了一圈,轻飘飘地开口,“你也跟着大家一起骂了我,对不对?” 付明轩心道,师父这是什么神机妙算的人,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到。 他连连摇头否认,殊不知,他越是这般急切否认,反而越是显得欲盖弥彰。 秦淮轻哼一声,“为师还有事,你去吧。” 付明轩正是心虚的时候,闻言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待走到半道儿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去找师父是为了兴师问罪来着,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师父兴师问罪,还直接打发走了? 付明轩一时气闷,深觉师父就是师父,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给套路了。筆趣庫 之后的每一天,淮南王府外聚集的人都很多。 不少学子都想要得到他的指点,希望来年科考能一举考中。 那番盛况,让百姓们不禁纷纷啧啧称赞,玄机公子在学子中的名望竟有这般高。 付明轩在宫里当着差,都听说了那番盛况。 他觉得十分欢喜,毕竟自家师父这般大受欢迎,连带着自己也面上沾光。 但秦淮却并不这么想。 这番动静闹得,有些太大,太夸张了。 自己的确有那么点名声,一开始几天大家出于好奇,出于激动,来他府门前守着,这情有可原。 但接连那么多日,日日如此,就有些太过了。 他自知自己受追捧还没到这般地步。 他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故意唆使煽动。 秦淮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的,果然,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民间关于他的流言又开始沸沸扬扬地传了起来。 这次的流言传的,都是歌颂他的好话。 称他惊才绝艳,文武兼济,有雄才伟略,乃是旷世奇才。 手下更有能人异士无数,商铺产业遍布,拥有家缠万贯,富可敌国。 这样的歌功颂德,对秦淮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简直像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恨不得他快些死。 他是王爷,又是先帝之子,本就身份尴尬。 若是默默无闻,身体孱弱也就罢了,现在,他身体已然好了,名声又这般响亮,还富可敌国,这不是明晃晃地提醒帝王,他随时要揭竿而起吗? 这番造势下去,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对方这般计谋,当真是其心可诛。 秦淮纵然知道,自己的玄机公子这个身份并无任何瞒着秦书墨的,他们兄弟间,也一直都关系融洽。 但此番情形,秦淮还是生了点点后怕之意。 他现在对秦书墨还是有信心的,但谁能知道,日后那些人会使出什么其他阴损招式,会不会将这一出离间戏码坐实? 他当即就入了宫,想要探一探秦书墨的态度。 外面的流言,如何会瞒得住秦书墨的耳目? 他早就知道了。 见到秦淮急匆匆地入宫觐见,他也一下就猜到了秦淮的用意。 秦淮一见到秦书墨,当即就对他行了一记大礼。 秦书墨微沉了面容,直接将他扶了起来。 “雪臣,你这是何意?” 秦淮面上一派严肃而恭敬,“你我虽然兄弟,但更是君臣,臣弟见了皇兄,自当行大礼。”https:ЪiqikuΠet 秦书墨不觉深深看他,“雪臣,朕信你。” 秦淮也看向他,神色郑重,最后深深一揖,“臣弟定然永远不负皇兄信任!” 秦书墨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心中微微熨帖。 都说权利能让人迷失本性,秦书墨也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因为这个皇位,彻底忘了自己的本心。 但至少现在,他还是他。 秦书墨引秦淮坐下,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朕知道,那些只是奸人蓄意放出的流言,目的是为了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让你我生出嫌隙。” 秦淮长吐了一口气,“没错。” “那你觉得,对方是想要借朕之手除掉你,还是有什么其他别的目的?” 秦淮思考了片刻,开口道:“我认为是后者。 真要除掉我,大可以找其他更直截了当的法子。 就算我身边防卫重,但也并非完全找不到可乘之机。 且不说这个迂回的法子,究竟能不能真的让皇兄对我起疑,就算起疑了,皇兄并非残忍暴虐之人,断然不会立马就将我除掉,义父也必会横加阻拦。 这样,对方要除掉我的目的自然落空。这法子,委实太笨了些。” 秦书墨听他说完,思考了一番,觉得的确是这样。 “那他们的目的,你可有猜测?” 秦淮缓缓摇头,“目前的话,暂时没有想到。” 秦书墨也凝眉思索了片刻,最后道:“既然还是想不到对策,那不妨还是按照老办法,将计就计。 他们不是想看到朕与你离心,生出嫌隙吗?那我们便让他们看到好了。 待到了时机恰当的时候,对方必然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对方动作越多,自然能有迹可循的踪迹和目的也就会越明显。” 秦淮点头应下。 于是当日,又有一个可靠人士传出了可靠消息,淮南王被皇上召进宫中,狠狠训斥了一番。ъiqiku 训斥的理由是,引起京中秩序混乱——指的是每日有人在王府门前堵门之事。 淮南王被训得灰头土脸,一时激愤没忍住反驳了几句。 最后,因着这一句反驳,淮南王被禁足了。 这个消息又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传遍了燕京城上下。 第557章:云家出事了 百姓们发现,最近淮南王越发成了众人八卦的中心人物。 天桥边的说书先生能围绕着淮南王一口气说上一整天。 淮南王成了玄机公子,这两重身份的碰撞,能没有点传奇色彩吗? 说书先生与写画本的书生也算是半个同行,给他们一个人设,他们能发挥出洋洋洒洒百万字的大长篇。 最后编出来的故事,连秦淮听了都忍不住拍掌叫好。 只可惜他现在处于禁足期,根本没有机会亲自到天桥底下亲耳听。 淮南王被众人口口相传之下,越发带上了传奇色彩。 那一段时间,大家仿佛都生出了一个错觉,似乎无论走到哪里,耳边听到的都是淮南王。 这样的知名度,甚至有远超熹元帝的意思。筆趣庫 百姓们不能敏锐地察觉到此事有何不妥,但政治嗅觉灵敏的老臣们,一个个却都纷纷提高了警惕,让自己跟淮南王离得远远的,尽量避免一切躺枪的机会。 可怜了兰振坤,刚刚才从自家女婿是玄机公子这件人人称奇的事情中缓过神来,现在又要被动接受他可能声高震主,被帝王忌惮的事实。 是以,兰振坤最近在朝堂上十分低调,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忘了他是淮南王的岳父。 秦淮人被禁足了,自己的耳目却没闲着,将京中各处的消息都收入耳中。 这些流言已经传了一段时间了,对方应当要有下一步动作了才是。 可秦淮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布局会这么大,直接将刀子转向了云家。 那一日,王府悄悄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云子鹤。 秦淮在禁足,自然不可能开门见客,若非有十分紧急的情况,云子鹤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登门。 秦淮赶到书房时,云子鹤正背着手焦急地来回踱步。 “怎么了?” 云子鹤见他来了,半点没有以往的玩笑之色,满脸严肃道:“云家出事了。” 秦淮心头一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 云子鹤说出的一番话,远比秦淮所想要严重。 他们粮仓卖出的大米不知何故出了纰漏,竟闹出了人命。 云家从来都是本分经营,根本不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 人命关天,云家自然不会姑息大意,直接报官,让县太爷彻查此事。 最后彻查的结果是,对方的死与云家的大米无关。 但本着人道主义,也为了云家的招牌,云家还是给对方赔了一大笔抚恤金。 但没想到,对方却大吵大闹,不肯罢休。biqikμnět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云家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压了下去。 之后,云家的其他生意频频出问题,问题不大,但都频频不断,加上之前闹出的人命案,云家商号在百姓中的名声也受了些许影响。 而实际上,这些事情,却都只是铺垫,事情的真正爆发,是因江南某段流域堤坝决堤引起。 洪涝之灾,素来都是让百姓苦不堪言的灾难,也是让朝廷头痛不已的顽疾。 要修水利,并非易事,其中需耗的财力并非小数。 摄政王便提了一个建议,把堤坝划分成几个区域,让本地富商认领捐修。 富商捐了银子,便能拥有那一段堤坝的命名权,还能在堤岸旁给他们立下碑文,将他们的善举昭告众人。 富商不缺钱,他们需要挣的,是名声。 花钱买名声,还是朝廷认可的好名声,不少富商都会乐意。 所以,修缮水利之事,便被这么解决了。 那堤坝修好之后,果然让百姓免受洪涝之苦。 没想到,今年有一段堤坝竟然又决堤了。 而巧就巧在,那段堤坝正是云家捐修的。 别处的堤坝都不曾出半点问题,偏偏是云家捐修的,仿若豆腐工程,不堪一击。 这件事一出,云家霎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此事发生后,当年主管堤坝修建之事的县令竟被人杀了,他书房丢失了部分文书账册。 丢失的那些账册,恰巧又与那段决堤的堤坝有关。 朝廷命官被杀,云家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民间不知何故很快就传出了流言。 流言称云家与县令沆瀣一气,当初捐银修建堤坝是假,不过是双方做的一笔交易,只为了经营出所谓的好名声罢了。 当初因为云家大米闹出的人命案,也再次被传了起来,众人更加确信那就是云家和县令之间的官商相互。 现在,堤坝决堤,县令为了自保,势必会道出云家所行之丑事。 是以,云家这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县令杀了,把账册也毁了。 可云子鹤却能笃定,当初的那笔银子,云家的的确确是捐了出去,绝对不存在所谓的交易问题。 就算堤坝真的出了问题,也只能是监察县令之责。 只是现在他死了,云家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秦淮听着这些消息,惊得面色大变。 “那云家现在……” 云子鹤的面色沉沉,“都被抓进了狱中,只有阿逸机灵,早早嗅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在封城之前逃了出来。 他今天才赶到了燕京,这些消息便是他所说。 相信不久,江南的奏报必然很快就能送到,上达天听。” 秦淮的神色一阵紧绷。 云子鹤凑近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原本云家的事,也不该牵扯你。 但先是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流言蜚语不断。 后头云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把火,很可能会烧到你的身上。” 秦淮早就想到了这个关节,他闭了闭眼,声音低哑,“这把火,只怕就是从我身上烧过去的。https:ЪiqikuΠet 云家,是受了我的牵连。” 这,就是对方走的下一步。 云子鹤的神色微怔,一时没说话。 秦淮在屋中来回踱步,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件事。 如果之前那些都只是谣言,秦书墨凭借对他的信任,不会相信。 但现在,云家牵扯进的事情,不仅关涉到堤坝修筑之事,还牵扯进了一个朝廷命官的性命。 他身为一个帝王,绝对不会凭借着秦淮与云家的关系,就相信云家。 只有找到切实的证据,才能救云家。 第558章:他的钱袋子 “我会想办法进宫,请皇上派钦差前往江南彻查此事。” 他的语气坚定,“只要云家是清白无辜的,我就不会让他们出事!” 云子鹤此行,便是察觉到云家之事与秦淮现在的处境有关,一来是为提醒他,向他示警。 二来,也的确是有像他求援的打算。 纵然他现在已经被禁足,但他毕竟是王爷,云子鹤自私地期盼着他能尽己所能,再帮一帮云家。 他只是一介商贾,面对这样的事,他毫无插手之力。 他在来淮南王府之前,已经去了一趟岳父家,去寻了大舅兄兰怀钰。 但兰怀钰毕竟才入仕途不久,官职不高,他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只能帮忙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恨和懊悔自己没有入仕。 如果他入了仕途,云家在朝中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为它撑腰的后盾,也不至于倒得这么快。 秦淮没法立马进宫见皇上,但此时他又委实定不下心来。 焦躁地来回踱了一圈,他决定往摄政王府跑一趟。 秦书墨和霍临尘,秦淮更信任的,还是霍临尘。 秦书墨虽是他的堂兄,但他首先是一个帝王。 云家的事,秦淮不知道他究竟会先从一个堂兄的立场出发来思考,还是从一个帝王的角度思考。 秦淮有点茫然,他想听听霍临尘的意见。 霍临尘被从被窝里叫出来,第一反应不是不悦,而是心头发紧。 只有发生最紧急的事才会如此。 见到一脸焦躁的秦淮,霍临尘的心也微微提了提。 待听他把事情说完,霍临尘的面色不觉蒙上一层冷肃。 秦淮苦笑,“义父,我现在该如何行事?”霍临尘望着他,沉声开口,“你原本打算如何?” “入宫面圣,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还云家清白。” 霍临尘闻言,颔首,“对,你该做的,能做的,只能是这样。”ъiqiku 他望着秦淮,语气多了几分郑重的嘱咐。 “云家与你有姻亲,你着急担忧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能因此提出不该提的要求。 你想救云家,但你不能因为想救云家就做有违原则的事。 因为云家的事,不仅仅是小家之事,已经牵涉到朝堂社稷。 你若是对皇上提了不该提的要求,那就是在妄自干涉朝政,那才是真正害了云家,也是害了你自己。” 秦淮的闻言,心头一震,后背也禁不住泛起一股涔涔冷汗。 自己若真的因为云家的事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才是真正落入到了对方的设计和圈套,让对方的挑拨成了真。 君臣相处之道,霍临尘一直都很清醒,时刻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见秦淮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他拍了拍秦淮的肩,缓和了语气,“雪臣,你要相信皇上。 云家若是清白,皇上不会冤枉了他们,有我在,也不会让云家被冤枉。” 他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云家清白,这场劫难虽惊险,但定能过去。 可若云家真的不干净,那遭逢此难也不冤。 他的未尽之意,秦淮已然明白。 秦淮相信云家,他与云家人相处了不算短的时日,他相信他们的为人。 得了霍临尘的这一番宽慰,他悬在心口的那股提心吊胆终于缓缓放下。 这是他与对方的一场博弈。 他不能自乱了阵脚。 若是自乱了阵脚,那他就输了。 云家的事果然很快就传到了燕京,上达天听。 因为云家与淮南王的姻亲关系,这件事又跟淮南王扯上了关系,百姓们又围绕着他议论了一番。Ъiqikunět 在燕京的云家商铺生意大受影响,门可罗雀。 秦淮表面禁足,实际上却只是做戏。 他乔装一番寻了个机会进宫,见到了秦书墨。 他并未多言其他,只请求皇上派人前往江南全力调查此事。 “若云家的确在河堤捐修之事上投机取巧,还派人暗杀了朝廷命官,他们之罪万不可轻饶,臣弟也绝对不会为他们求情。 但若此事另有蹊跷,究竟是何人胆敢这般大胆?就算不为了云家,也应当彻查清楚。” 秦书墨早料到他会进宫,听到他的这话,也并无半分惊讶。 他把秦淮扶起来道:“岳父已然向朕请命,他已悄悄出发,现在已经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秦淮微愣。 他没想到,霍临尘会亲自请命去调查此事。 秦书墨的眸色幽冷,“这件事发生得太蹊跷了。 先是你这头流言不断,紧接着云家就出事了。 现在尚未到真正的雨季,那段河堤怎会突然决堤? 而且其他都好好的,单单就只有云家捐修的那段出了问题? 朕也并非傻子,不会这般轻易地被他们糊弄。” 秦淮听了秦书墨的话,心中微怔。 他想起霍临尘说的话,他说,相信皇上。 秦书墨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的为人之道,为君之道,都是霍临尘所授。 霍临尘相信自己不会教出一个昏君。 秦淮朝着秦书墨作了一揖,“皇上英明。” 秦书墨哼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赞扬,“朕自然英明。” 殿内气氛一下就和缓轻松了不少。 秦书墨负手踱步,继续道:“不过,朕这次劳动岳父前自前去,也并不是只为云家的这桩案子。 也是为了对整条河堤的工程状况进行检修,确保汛期来临之时不会出什么纰漏。 另外,江南的一众官员也应当好生捋一遍,若是真的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弄权,也是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的时候了。”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一片锐芒闪过,整个人宛若那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霍临尘悄然离京,前往江南,并未走露风声。 很快,燕京城又双叒叕传出了关于淮南王的流言。 这次的流言较之往常就显得没那么友好了。 流言称,当初淮南王是以玄机公子的身份结实了云家人,并有恩于云家,从此,云家便效忠于他。 云家所行之事都是受他指使,云家其实就是他的钱袋子,淮南王之所以有富可敌国的财力,很大部分是仰仗于云家。httpδ:Ъiqikunēt 这就是淮南王为什么会独娶兰清笳为王妃的原因,不过是为了把云家这个钱袋子抓牢罢了。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王爷,要那么多银子来做什么?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559章:好好养胎 付明轩在当值的时候就听说了云家的事,他整个人都懵了。 云家出事了,那,云锦心…… 付明轩心急如焚,好容易到了能出宫的时候,回去的路上,满耳朵都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 付明轩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 那些流言究竟在暗指些什么,傻子都清楚! 这分明是在说秦淮大肆敛财,有不臣之心! 加上他之前那些备受拥趸的表现,也可以理解成为了日后成事笼络人心,招揽人才。 付明轩越听越冒火,直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把这些人都狠狠揍一顿。 但他知道自己冲动行事根本毫无作用,不仅不会让流言止住,反而还会让事态演变得越发难以收场。 付明轩忍着一口气,飞快往王府赶。 他急匆匆地找到秦淮,满脸焦急,“师父,云家一定是被有心之人陷害的! 那人不仅要害云家,还要害师父,想要陷师父于不义! 师父,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云家,想办法阻止他们!” 付明轩一番话说完,就看到秦淮的面色骤然一僵,变得十分难看,盯着他的眼神也像是能吃人似的。 付明轩一开始以为师父是因这些事而烦忧,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了。 兰清笳的声音自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紧绷的颤抖。 “你说什么?云家出了什么事?” 付明轩看向兰清笳的神色,又看了看秦淮那冷幽幽的眼神,顿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连带着对云家和云锦心的担忧也全都一扫而空,全都变成了满满的求生欲。httpδ:Ъiqikunēt 他磕磕巴巴地道:“没,没有,云家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 然而,兰清笳又怎么会信? 她由百香搀着走了过来,盯着他,目光逼人。 “我再问一次,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谁说?” 秦淮暂时顾不上跟付明轩算账,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必然是瞒不住了。 他把她从百香手中扶了过来,让她先坐下,这才开口。 “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继续瞒着我,只会更加让我胡思乱想。” 秦淮认真地望着她,温声嘱咐,“那你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要镇定,不要激动。” 兰清笳缓缓点头,“我知道分寸,任何事情都没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我能控制自己。” 秦淮这才尽量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付明轩蔫头耷脑地站在一旁,半个字都不敢说。 听罢,兰清笳的面色不禁变了变。 他立马出声安抚她,“义父已经亲自前往江南彻查,凭借义父的手段,必然能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还云家一个清白。” 兰清笳长吐了一口气,很快就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下来。https:ЪiqikuΠet 她看向付明轩,“现在外面的流言都怎么传?” 付明轩有些犹豫地看了秦淮一眼,似是在求助自己该不该说。 秦淮朝他身上投去了一记冷冷的眼神。 现在知道询问自己的意思了?方才怎么就那么莽莽撞撞,冒冒失失,叫他苦心瞒了这么久的事一下被捅破。 兰清笳看到付明轩的眼神,面色又沉了下去。 “我在问你话,你朝谁使眼色?” 付明轩又缩了缩脖子,无法,只得将自己听到的流言换了个温和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兰清笳听完之后,面色愈发阴沉,付明轩很是无措。 秦淮直接朝他飞了一记眼刀子,把他打发了。 付明轩如蒙大赦,抱头鼠窜。 秦淮把百香也打发走了,院中便只他们二人。 兰清笳颤着声音,“那些人的意图显然已经昭然若揭,就是明晃晃在往你身上扣反贼的大帽子啊!” 他伸手轻揽她的肩,语气坚定,“我问心无愧,便无所畏惧。” “可是如果皇上……” “我相信皇兄。”秦淮的语气温和,眼神却笃信而坚毅。 “他并不昏聩,只要我真的问心无愧,从来没有生出妄念,他能分得清,也看得到。” 兰清笳对上他平和坚定的目光,心头的不安一下被抚平了。 秦淮感觉到她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缓声开口,“你答应我了,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 她长吐了一口气,“你也要答应我,一旦有什么变动都要告诉我,不许对我隐瞒。 我有知道的权利,也想要与你一起分担。” 秦淮与她对视,露出一抹笑来,“好。” 她立马得寸进尺,“那你告诉我,你与皇上可商量出了什么对策?” 秦淮有些无奈地望着她,但见她眼神晶亮的模样,显然是不问到答案不肯罢休。 秦淮只得道:“对方一直在暗中操纵,我们抓不到把柄。 现在唯一的法子,也只能按兵不动,将计就计。 皇兄在朝中表露出对我的不满与怀疑,谁的表现有异,谁就大有嫌疑。” 兰清笳眨眨眼,她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你没想过从宋瑾南这里下手吗?” “谁说我没有?从江南到现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是我派出去监视的人。 只不过,从现在监视所得的消息来看,他也是一枚棋子,他所知道的也十分有限,直接跟他摊牌,还不如静观其变来得有用。” 兰清笳听了之后,也认同了他的做法。 宋瑾南是个硬骨头,他能被对方拿捏住把柄,就说明那个把柄对他来说十分要紧。 他们就算直接跟他摊牌,未必就能说动他。 宋十三虽然是他爷爷,但两祖孙相认的时间终究短。 宋十三对他虽真心实意,但谁知道宋瑾南对宋十三究竟有几分真的祖孙情? 所以,就算让宋十三出马,他们也不能确信宋瑾南会被劝服。 兰清笳还在胡思乱想,就被秦淮制止了。 “说好了以养胎为重,把你的所有心思都收回去,其他的一切有我。” 兰清笳乖乖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好。”筆趣庫 会没事的,她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没事了。 第560章:青衣男子 江南那边不可能那么快有消息传回,燕京这边的流言倒是锐减了不少。 因为官府派人压制了。 凡是有人胆敢妄议淮南王和江南之事者,全都要抓起来。 有了这道雷霆政令,百姓们自然被吓得不敢再议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平息了。 相反,越是压制,越是会让百姓们在心中犯嘀咕。 秦淮继续禁足于府中,秦书墨也继续在朝堂上甩脸色,言语和态度上都流露出对秦淮的怀疑与忌惮。 这是双方的博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某间宅院的书房中,两个男人正在密会。 宅院外面,有暗桩守着,十分警惕。 青衣男子神色似有些急躁,却被他强自压了下去,“皇子,您最近的行动,为何没有与属下商议?” 坐在案前的黑衣男子抬起头来,此人正是早就离开大元的浔龙国三皇子,慕容睿。 他表面离开,而实际上,却早就来了个暗度陈仓。 他听了青衣男子的话,眼神微冷。 “本皇子的决定,为什么要跟你一个下人商议?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青衣男子眼神微闪,那抹情绪一闪而过,很快消失。httpδ:Ъiqikunēt 他当即露出惶恐神色,“属下并非那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顿了顿,他还是道:“属下以为,现在对淮南王动手太急躁了些,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太密集了。 熹元帝虽然年轻,但心思却十分缜密,太过频繁的动作,只会让他生疑,此事应当徐徐图之,方才稳妥。” 他看着这青衣男子,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 “徐徐图之?药人之事你都徐徐图了多少年了,最后还不是功败垂成,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连一个女人都抓不到。 继续徐徐图之,等熹元帝一步步坐稳皇位再动手吗?” 青衣男子脸上带上羞愧,“此事的确是属下无能。” “知道你无能,就不要插嘴本皇子的决定。” 青衣男子垂头,面上依旧是难掩的忧虑之色。 “皇子,王上之前的旨意是暗中笼络淮南王,与他达成联姻,将彼此关系绑定。 现在您这么做,岂不是与王上的意思背道而驰?” 慕容睿神色微微气恼。 联姻不成,还不是因为慕容雪屡试屡败,根本啃不动他这个硬石头! 但他却不想强调慕容雪的失败,这同样也表明了他的无能。 他冷声,“我这么做,并未违背父王的意思。 既然他不吃美人计那一套,我便用强硬手段,逼得他在大元再无立足之地,不得不投入我们的阵营。 现在,他的处境不就越发艰难了吗?只要再添一把火,他必定不会被大元皇帝所容忍。 到时候,他除了投靠我们,还能有什么其他出路?” 秦淮是先帝之子,他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有着天然的优势。 试问,有什么比他这个身份更适合举起叛旗? 按理说,这个皇位,本就应该是他的啊。 他若举起叛旗,也不是谋逆,只是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罢了。 他被熹元帝所不容,浔龙国助他夺回皇位,这一切顺理成章,他岂有不中计的道理? 秦淮如果真的要叛逃,他最心爱的王妃,最忠诚的徒弟,还有宋十三,都会跟着他一起逃。 甚至,连带着一直躲在深山里的太上皇和皇太妃,也会被诱到他们浔龙国。 他们一直想要抓的人,都会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青衣男子的眉头还是锁着,“他与熹元帝的关系并不似表面上这么轻易能挑拨…… 属下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在将计就计,就只是为了引我们出洞罢了。 皇子,您不能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不然恐有危险!”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睿不以为意,“你休要杞人忧天,我有分寸。” 青衣男子见他不为所动,却还是不肯放弃劝说。 “皇子,此事说来容易,待淮南王被逼得不得投靠我们的时候,我们要把他和他的家眷带走,也根本不容易。” 慕容睿看向他,一副“你当我傻啊”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我自然会在风声变紧之前就逼他就范,再悄悄把人送走。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纰漏,没法顺利离开,但你的府邸不是有挖好的密室吗? 把他们暂时安置在那里,等到风头过了再想办法送走便是。” 青衣男子神情微滞。 “皇子,属下以为此计还是太过冒进,一切当以稳妥为计,不然,这么多年的谋划就都付之东流了。” 慕容睿对他这一套说辞已经十分不耐烦。 “你来来去去就只知道稳妥,最后也没有谋划出什么来。 本皇子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 青衣男子沉声,“只要皇子现在立马回浔龙国去,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慕容睿冷笑,“不可能。本皇子这次不把这件事办成,绝不走。” 他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可能就这么一事无成,空手而归。 如若不然,就算回去了,也会被其他几个皇子挤兑,更会惹来父王的不满。 青衣男子的神色微沉,眸色微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慕容睿不信任自己。 自己现在就算说再多,他也半句都听不进去。 无法劝阻,却并不代表着他要就此放任。 慕容睿太过自以为是,他对熹元帝和淮南王都远没有自己了解。筆趣庫 帝王的确都会有多疑的通病,熹元帝的出身不正,如果利用得当,要挑拨他与淮南王的关系,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慕容睿的这个计谋太过急躁,人为设计的痕迹太重,必然会惹来他们的怀疑。 这本是一把可以大杀四方的利剑,若精心谋划,连带着连摄政王也能一起算计进去,叫熹元帝与摄政王离心。 届时,大元内政分割,人心不齐,才是他们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 但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慕容睿太心急了,把原本的一张好牌贸贸然打了出去。 届时,只怕非但起不到原本的威力和效果,反而会反受其害。 第561章:私印 青衣男子从这处宅院悄悄离开,面色一片晦暗阴沉。 “蠢货!” 这样的蠢货,根本成不了大事。 可是,自己却不能放任他在燕京出事,不然,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会因此受到迁怒。筆趣庫 他对自己身侧的书童道:“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动作,立马回禀,绝不可有半分拖延!” 书童见他神色郑重,当即便凛然点头应下。 而那头,送走了青衣男子的慕容睿,神色间也尽是对他的不满。 “不过就是一个暗桩,一枚棋子罢了,还敢对本皇子指手画脚,真把自己当根葱!” 慕容睿心中十分不屑,然后又开始琢磨起了自己的计划。 云家出事之后,民间的流言在他的蓄意引导之下,果然已经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从熹元帝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反应来看,他必然已经起了疑。 身为帝王,哪个会有不多疑的? 更何况,秦淮的身份本就敏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秦淮若真的默默无闻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惊才绝艳,手下能人异士颇多,再加上富可敌国这一项,那就是齐聚了招揽人手和大肆敛财这两条。 这每一条都是踩住了帝王的底线啊。 这种时候,只要再给秦淮加一把火,他必然自乱阵脚。 慕容睿自信满满地想着,脸上也不觉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来人,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是!” …… 当夜,宋瑾南的房间再次有黑影潜入。 几乎是那人刚刚进来,宋瑾南就睁开了眼睛。 最近他一直都睡眠不佳,心绪难安。 外面的流言,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秦淮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 这整件事的导火索便是秦淮身份的揭开。 而他身份的揭开,跟自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宋瑾南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可是,他又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被痛苦的情绪来回拉扯折磨,他每日浑浑噩噩。 他知道,对方肯定还会再来,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过他,更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秦淮。 果然,今晚,他们又出现了。 宋瑾南木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眸子在暗夜中格外幽冷。 不待对方说话,他就已经开了口。 “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对方听出了他的冷淡,却并不以为意。 他们需要的不是他的热情,只需要他听话。 黑衣人开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们要你再去偷一样东西。” 宋瑾南的眸光不动,“什么?”https:ЪiqikuΠet “淮南王的私印。” 宋瑾南的脑中霎时就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 对方搅出了这么多风雨,现在又要偷他的私印,究竟是什么意图,简直不言自明! 有了私印,就能伪造信件。 在现在的风口浪尖上,任何一丝半点似是而非的证据,都能把秦淮在谋逆的罪名上钉死! 秦淮谋逆了,跟他关系密切的那些人,又岂能逃过一劫? 宋瑾南的脑中闪过了很多念头,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幅幅熟悉的画面。 他面色很冷,心中更是十分理智,出声诘问。 “你们要做什么?” 黑衣人冷声,还是那句,“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宋瑾南这一次却并没有真如对方所言乖乖闭嘴。 “让我来猜猜。最近燕京的诸多风云都是你们搅出来的,你们让他被圣上疑心,现在又要我偷他印章,你们这是要伪造信件,要坐实他谋逆的大罪,是也不是?” 黑衣人似觉得他话有些太多了。 他一把钳住了宋瑾南的脖子,叫他霎时便呼吸急促,面色发青。 “你只需要乖乖地听话,话太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宋瑾南艰难地开口,吐出破碎的音节,“你们要害他,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你们是打算卸磨杀驴吗?我告诉你,休想! 既然终归都是一死,我宁愿现在就死,也不会再帮你们做一件事!” 宋瑾南的眼神阵阵发冷,面容决绝,显然,他并没有在说笑。 那黑衣人神色微恼。 这人简直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这样的武力威胁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作用。 他只能放开了宋瑾南,松口道,“我们不是要害他,只是想将他逼上绝路,走投无路,不得不归顺于我们罢了。” 暗夜中,宋瑾南的眼神微闪,快得黑衣人并未捕捉到。 “那我们王府这些其余人呢?” “自然是一起带走。”筆趣庫 黑衣人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 他的神色转厉,“此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他见宋瑾南还是不说话,打了一棍子之后,他紧接着又给了他一粒甜枣。 “此事成了之后,你就能见到你家人。” 宋瑾南的态度立马稍有回转,“当真?” “自然,我还不屑于骗你。” 宋瑾南这才像是顺从了,乖乖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我需要拿到印章。不许耍花招,不然,你知道后果!” 似生怕宋瑾南再讨价还价,黑衣人说完这话,没有半分停留,直接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宋瑾南望着那消失的人影,心中若有所思。 后半夜,他几乎是睁着眼睛捱过去的。 第二天,他的眼里一片猩红,那里面,闪烁着一阵阵异样的光芒。 “昨晚宋瑾南那边又有新动静了?” 兰清笳望着秦淮。 她现在很贪睡,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人叩响窗户,然后秦淮就起身离开了,过了许久才回来。 她知道这定是他的暗卫又有了新的发现,才会第一时间来寻他。 秦淮望着她,眼神有些无奈,说好的好好养胎呢? 但是对上她那双灼灼的眼神,秦淮知道自己搪塞不过去,便只能如实道来。 兰清笳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照这么说,对方并非要置你于死地,而是为了让你倒戈相向,成为与他们一条线上的蚂蚱。” 秦淮颔首,“没错,不仅如此,你也是他们的目标。 对方要用我的印章伪造信件逼我就范,到时我若倒向了他们的阵营,必然不会抛下你。 原本他们需要处心积虑地掳劫你,现在不用了,你自然而然地就落入了他们的掌控之中。 对方兜兜转转,归根结底,目标还是没变。” 第562章:走水了 兰清笳不禁喃喃,“原来如此。” 原本对他们这一系列大动作不明所以,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让你成为他们一条线上的蚂蚱?” “自然是因为我身上有他们可以得到和利用的价值。” 兰清笳脑中飞快转着,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渐渐有了轮廓,只是并不敢贸然确认。 “是什么?” 秦淮眸色微深,“我的身份。” 果然。 这话也证实了兰清笳的猜测。 如果对方看中的真的是秦淮的身份,那么,对方的意图绝对不小。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兰清笳想到什么,忙问,“他们会不会把主意打在爹娘那边? 要是宋瑾南向他们泄露了进山的路线……” 她最近比较懒怠,脑子一时之间都没有转过来,这会儿才想起了这个问题。 秦淮朝她投来一记安抚的目光,“无事,我此前便已想到,早给他们传了信。 他们已经不在千灵山,对方寻不到他们。” 都说狡兔三窟,他爹娘的身份特殊,又是那么精明的人,自然还有其他藏身之处。 秦淮见她微愣,便道:“便是我向爹娘报喜的那封信。” 他送出去的那封信,不仅将兰清笳有孕的消息告知他们,也对他们进行了示警。 他们的回信也很快,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厚实。 信上内容密密麻麻,全是对他的叮嘱,似是生怕他对兰清笳有半点的不精心似的。 秦淮不欲让她操心,当初便只说是报喜的信,并未多言其他。 兰清笳此时听他说了实情,这才放下心来。 “那私章之事,你打算如何行事?” 秦淮看着她,再次想让她不要操心,安心养胎。 但是,自己就算劝了,她也不会真的就老实收心,反而会因为得不到答案而越发百爪挠心,胡思乱想。 秦淮便索性跟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对方不是让宋瑾南偷我的私章吗?那就让他偷好了,我会提前把私章准备好。 筆趣庫” 兰清笳眨眨眼,“你要用假私章以假乱真?” 秦淮微笑颔首,“他们既然要逼我就范,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对方拿到了我的私章,也到了该要出面要挟我的时候了。 我等的就是对方出面,只要他们出面,我便能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摸到对方的老底。” 秦淮说得轻描淡写,但兰清笳却知道,他要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到时候就必然会有一场厮杀。 兰清笳心里自然不免担忧。 但秦淮却没给她继续深入讨论的机会,他伸手,直接抚在了她隆起的肚皮上,直接转开了话题,声音一片温柔。 “宝宝今天乖不乖?” 兰清笳知他这是岔开话题,她自己也知道,就算再担心,也迟早要跟对方有了正面的冲突和了断。 若是不除了对方,迟早都是一个隐患。 兰清笳便也顺着他的话题,脸上也跟着带上了笑意。 “今天特别乖,一点都没闹我。” 最难受的那一段孕吐过后,他一直都十分安分,没让兰清笳再遭大罪。 秦淮闻言,脸上笑意便浓了几分,大手一下下地轻抚着。 “那就好,他若是不乖,我便用小本子把这些都记下来,以后好好地跟他算账。”httpδ:Ъiqikunēt 忽的,他觉得他的手掌被什么东西轻轻踹了一下。 秦淮的动作一下僵住。 兰清笳也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动了一下,这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兰清笳和秦淮互相对望,齐齐愣住。 两人先是一片紧张,旋即,秦淮很快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类似于傻气的笑。 “他动了,他定是翻身了。” 自从兰清笳怀孕之后,秦淮不仅从宋十三那里学了很多相关的知识,他还买了不少书,俨然已经成为了半个专家。 胎儿到了一定的月份,就会有胎动。 这显然就是胎动。 一开始的惊愣,不过就是一时没回过神来。 兰清笳也一下回过神来,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她嗔了他一眼,“定是你方才说了他的坏话,他才踹了你一脚。” 秦淮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傻气的笑。 “真记仇。” 嘴上嫌弃着,但却依旧忍不住在她的肚皮上轻抚,想要再挨上一脚。 但他却像是睡着睡着翻了个身,然后又继续酣睡了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留给他们半点多余的反应。 秦淮对着她的肚皮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他还是半点面子都没给,最后,让秦淮这个老父亲一脸失落。 兰清笳看他那副失落的样子,自己原本的失落也都变成了忍俊不禁。 等他们的孩子出生,他定然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吧。 兰清笳的唇角抿出了一抹笑来。 这一回,宋瑾南没有像之前那样沉得住气。 当天晚上,宋瑾南便偷偷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往秦淮书房的方向而去。ъiqiku 不多时,王府某个宅院忽的燃起了火光。 “走水了!” 一道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家丁护卫都被惊动了,纷纷开始救火。 很快,外书房附近紧接着也走了水。 一处走水可以说是巧合,但接连两个地方走水,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的了。 这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也都被惊动了,纷纷参与救火。 就在这时,宋瑾南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秦淮的书房。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又似鬼魅般悄然离开,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秦淮本已安排好,这一次,宋瑾南要潜入他的书房偷东西,并不会遇到太多的阻碍。 但没想到,宋瑾南却用了这样的法子。 火势很快被控制,并没有蔓延,也没有人员伤亡。 宋瑾南趁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只舒了一半,就骤然梗住。 一片漆黑中,赫然有一道黑影坐在桌前,一双眸光正沉沉地望着他。 宋瑾南看清了那人的身形轮廓,心头骤然一紧,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凝滞。 黑夜很好地掩藏住了他的紧绷与慌乱,顿了片刻,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嗓音也恢复如常。 “爷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第563章:我什么都没偷 宋瑾南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不解,听不出半点异样。 他走上前,点亮了屋中的烛火,神色自若,恍若无事。 没听到宋十三的回答,宋瑾南便又继续道:“方才睡梦中,我听到外面有人呼喊走水了,就去看了一下,幸好火势不是很大,很快就控制了。” 宋十三依旧一语不发,宋瑾南的心头微微升起一股异样的紧张。 他转头看向宋十三,再次开口,“爷爷,您怎么了?” 昏黄的烛火映照下,让宋瑾南看清了宋十三的模样。 他的面容紧紧绷着,一双眸子如鹰隼一般,灼灼地盯着他。 宋瑾南心头再次微微一紧。 不待他再多说什么,忽听宋十三一声沉冷的声音传来,“我究竟怎么了,你心里难道真的半点都不知道吗?” 宋瑾南的拳头暗暗握紧,心弦也禁不住绷了起来。 他的面容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眼神也并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慌乱。 他否认得毫不迟疑,“我不知道。” 宋十三大手一下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他的面色很难看,看向宋瑾南的眼神堪称严厉,甚至比他以往对自己的徒弟时都要严厉。 “方才府中走水,难道不是你干的吗?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 宋瑾南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最后,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他既然已经拆穿了自己,就说明他已经亲眼看到。 他见到的,知道的,甚至远你自己所以为的要多。 宋瑾南沉默地站着,那张秀气姝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也似不含任何情绪,整个人都对外释放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情绪。 就好像一开始跟宋十三相见时的那般模样。biqikμnět 宋十三急促地喘着气,苍老的,遍布皱纹的面皮微微抽动。 自从宋瑾南出现之后,宋十三的脾气就收敛了很多。 至少在他面前,宋十三的脾气十分收敛,从来都没有真的对他词严厉色过。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宋十三却是真的动了怒。biqikμnět 甚至这股子怒火,远比以往的任何时候烧得都要旺。 “说话!那两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宋瑾南微微垂头,吐出一个字,“是。” “你放了那两把火,是不是就为了声东击西,好顺利潜入雪臣的书房里?” 宋瑾南又回了一个字,“是。” 他这般干脆又漠然的态度,让宋十三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亲孙儿,他定然二话不说,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但面对他这张脸,忆起往日种种,他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宋十三沉着声音,继续质问,“你进去偷了什么东西?” 这一回,宋瑾南没有回答。 宋十三见他不答,又扬起了声音喝问,“我在问你话!” 宋瑾南眼睫轻颤,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偷。” 宋十三气急败坏,“那你放这两把火是放着玩儿? 你进他的书房只是不小心走错了? 我虽然老了,但我还不到老糊涂,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年纪!” 宋瑾南微微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没偷。” 宋十三见他这般固执,面上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就好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半分忏悔,宋十三的眼中不觉浮起一抹沉痛。 “你……你当真要我把话摊开了挑明了你才能向我坦白?” 宋瑾南这次没有开口,直接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宋十三看着他的那副神色,忽的就觉得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便是此时的心境,也似与当初一般无二,都一样的无力,无可奈何。 他跟骆香凝不仅长得像,某些时候的性情也都如出一辙。 若是换作其他随随便便的小事,宋十三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但是现在,这件事却并非能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揭过的小事! 他终于怒吼出声,“你是去偷他的私印,对不对?” 宋瑾南的眼神微微闪烁,异样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了。 爷爷并非一般的老头儿,他能发现自己的端倪,似乎也并不奇怪。 宋十三紧紧地盯着他,见他还是倔强地不肯承认,只觉得越发气急。 “我说的对不对?” 宋瑾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转而问了一个问题。 “爷爷都知道些什么?” 他问出这个问题,便已经在侧面地承认一些事情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跟身份不明的神秘人暗中来往,会将我的配方告知对方。biqikμnět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并非真心要与我相认,你所说的话并非句句属实,你一开始就是抱着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你给歹人出谋划策,设计揭开雪臣的身份,让他陷入而今的流言蜚语之中! 我还知道你吃里扒外,为虎作伥,与外人勾结,想要彻底置雪臣于死地,置整个王府于死地!” 宋瑾南的面色微白,神情微微恍惚,但他依旧紧紧抿唇,一语不发。 宋十三那双浑浊的眼中藏满了愤怒与失望。 “我以前以为,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我的医术,为了我的药方。 所以我哪怕察觉到你的别有用心,却都只当作不知。 毕竟,这些年我的确愧欠你良多,这便算是对你的补偿。 可后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现在住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王府的? 当初在千灵山,雪臣他娘给你缝了多少件衣裳,做了多少双鞋子? 她真心待你,你却要将她儿子推入火坑! 你的良心何在?” 之前对宋瑾南,只是怀疑。 真正确定他有问题,是那次宋瑾南和黑衣人会面,他向黑衣人提供了诱秦淮自爆身份的法子。 宋十三偷听到了,不仅如此,他发现除了自己,还有旁人在暗中偷听。 那些人,除了是秦淮的人,不作他想。 没人是傻子,也许秦淮很早就对他生疑,只是碍于自己,才没有什么动作罢了。 后来秦淮因为身份曝光,引发了一系列的流言,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宋十三心中百般滋味,甚至数次想直接向秦淮挑明,道出宋瑾南的所作所为。 但终究自私作祟,也不想让祖孙情分就此破裂。 第564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一遍遍地给宋瑾南寻找开脱的理由,总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也许他会悬崖勒马。 这段时间,宋十三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宋瑾南这边的动静。 他知道,对方一定还会来找他。 宋十三想,只要下回,他能悬崖勒马,自己就在秦淮面前替他扛下罪责,请秦淮原谅。 但他没想到,宋瑾南竟这般执迷不悟。 对方提出了这样荒唐的要求,他也明明知道对方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秦淮的私印落入他人之手,这就不仅仅是像之前那些流言这般无关紧要,轻轻松松了。 这就是切实的铁证,除非帝王对他有着百分百的信任,不然秦淮想要翻身,想要洗刷清白,几乎不可能! 他生性聪慧,这些道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即便如此,他今晚还是行动了。筆趣庫 宋十三亲眼见着他偷摸放火,又偷偷潜入秦淮的书房…… 他做这些的时候毫无犹豫,半点反悔之心都没有。 便是现在,他的脸上也不见一丝悔意。 宋十三愤怒极了,这一声声质问,都饱含痛心与怒意。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唯一的后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毫无原则底线之人。 面对宋十三的诘问,宋瑾南的面色微白,他默了片刻,声音有些飘忽。 “良心有时候并不值钱,更不能帮我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宋十三听到他的这话,只觉得气血越发翻涌。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你,你奶奶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连良心都不要,连原则底线都不顾?” 宋瑾南原本平静的面色终于现出了点点波澜。 他的面色微冷,眸光也沉了下去。 “我奶奶很好!” “她很好,那你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她吗?”宋十三厉声诘问。 宋瑾南的面色微凝,一时又沉默了。 宋十三也没说话,屋中就只剩下了他因愤怒发出的粗喘声。 宋十三的形容本就苍老,现在,整个人更是显得老了十岁一般。 他盯着宋瑾南,“对方是谁?你为什么要替对方做事?” 宋瑾南呼出一口气,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两个问题,他只答了第一个。 宋十三缓了片刻,让自己的语气缓了下来。 “你既然不知道对方是谁,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拿捏了你的什么把柄?你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我……”宋瑾南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又一下堵住了。 他在宋十三满脸期待的目光下,问出了一个问题。 “爷爷,如果我和秦淮注定要站在对方的对立面,您会选择站在谁那一边?” 宋十三的面容微变,片刻,他声音略显艰涩,“谁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便站在谁的一方。”httpδ:Ъiqikunēt 亲情,并不能让他抛弃原则底线盲从。 即便现在他想要听到宋瑾南的回答,他也并没有故意骗他。 宋瑾南又追问,“若只是立场不同,并没有绝对正义的一方呢?” 宋十三这一次没有立马回答,目光盯着他,带着审视。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宋瑾南也望着他,两祖孙的目光对视。 “那我换一个问题,如果,我要做的事,一定要利用到他,甚至可能置他于险境呢? 那件事我必须要做,哪怕我并非有意要害他,但我却必须要那么做。爷爷又会怎么选? 是支持我,还是,像现在这样,坚定地站在他那边指责我?” 宋十三越发笃定,他必然是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一件大事。 “我不回答你这些如果来如果去的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缘何要这般吞吞吐吐,遮遮掩掩? 若真的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就好了?你这般我又如何能明白你的意思?” 宋瑾南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宋十三只觉得一阵气结。 “你什么都闷在心里,从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我当然不明白!”若是这样他都能明白,他是天上的神仙不成?Ъiqikunět 宋十三几番旁敲侧击,宋瑾南就是不肯开口,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耐心一下就告罄了。 他冷下了脸,“你既然有自己的秘密死活都不肯说,我也什么都不问了,你把雪臣的私印交出来!” 宋瑾南抿唇,“我没拿他的私印。” 宋十三当即诘问,“那你方才处心积虑地进他的书房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瑾南又像是被点了哑穴似的,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宋十三的怒火噌地一下又烧了起来。 他在屋中烦躁的回来踱步,整张老树皮似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今天,你要么把私印交出来,要么,把这件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若不然,我们俩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宋十三的神情冰冷,周身都是汹涌的怒意。 宋瑾南也十分倔强,整个人的背脊挺得笔直,整张脸也绷得紧紧的。 双方陷入了对峙。 宋十三的脾气急躁,宋瑾南反而一派沉稳镇定的模样,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越是与他对峙,宋十三周身的怒意就越发强烈,无法控制。 他感觉宋瑾南就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宋十三气急败坏,“你料定了我不会对你动手是吧!” 宋瑾南还是没说话,宋十三直接撸起了袖子,“好,我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倔!” 宋十三气势汹汹地上前,宋瑾南也还是像一尊石像似的,不躲不闪,宋十三那抡起的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一时之间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窘迫,一张老脸面色一阵青白交错。 就在宋十三为了最后的脸面真的要把那一拳头挥下去的时候,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劝阻的声音。 “前辈,且慢。” 秦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秦淮的身影随声而至。 宋十三的面色微变,心中微微咯噔一下,挥着的拳头依旧僵在半空。 秦淮的到来,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是提起一颗心,还是松了一口气。 第565章:要怪就怪在我身上吧 他这下找到了借坡下驴,顺势收手的理由。 但是,秦淮既然来了,就意味着他必然要对宋瑾南兴师问罪。 宋瑾南与黑衣人暗中的往来,必然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不动声色,或许是看在自己的脸面,或许是有自己的谋划。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将此视作无事。 秦淮见到屋中情形,似乎并不意外。 他将宋十三与宋瑾南隔档开,语气平缓如常。 “前辈,气大伤身,且稍安勿躁。” 宋十三收回了手,神色略显颓败。 “你,都知道了吧。” 秦淮看了宋十三一眼,又扫向宋瑾南,面色沉静如常,点了点头。 “没错,我都知道。” 宋瑾南平静的面色露出些许龟裂与错愕。 自己的行事何时竟然已经这般错漏百出,竟叫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我没想到,前辈也心如明镜。” 宋十三有些羞愧,“我……是我自私,明知他做了那些事,却佯作不知,蓄意为他隐瞒。” 秦淮并未没有愤怒的情绪,“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况且,前辈也并非真的毫无原则地偏袒他,不然前辈今晚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对他诘问出那番话。” 宋十三的做法,并没有触及到秦淮的底线。 宋十三却依旧觉得羞愧难当。 在他看来,宋瑾南做了那些事,本身就已经是违背底线,不可饶恕。 “雪臣,瑾南他虽然偷了你的私印,也的确想要做一些陷你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但好在事情尚未酿成严重的后果,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https:ЪiqikuΠet 我会将他送走,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你……你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一次,不要与他计较? 你若是要怪,便怪在我的身上吧。” 宋十三说着这些话,面容透着一股子难掩的苍老,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哀求。 他们都知道,宋十三是个性子高傲的人,以往何时见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向谁低过头? 但是现在,他为了宋瑾南,却是对秦淮低了头,向他求情。 宋瑾南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心中也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心口有点鼓胀的难受。 秦淮一开始有些意外,随后又觉得,似乎也没那么意外了。 宋十三对宋瑾南的确破了很多例。 只有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他才会这般放下自己一贯的原则,才会真的肯低下自己的头颅,放下自己的尊严。 秦淮看了宋瑾南一眼,缓声道:“前辈无需如此,他并没有偷走我的私印。” 宋十三闻言一愣。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宋瑾南。 方才他说了好几次,自己没有偷秦淮的私印,宋十三都不相信。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他如果真的没有偷,又为什么要搞出今天晚上这一出戏? 他若是事到临头反悔了,那方才自己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言说? 反而依旧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 他是没有偷,还是没有偷成? 宋十三的眼中盛满了疑惑与不解,他看向宋瑾南,宋瑾南却是微微回避开了他的视线。 秦淮继续道:“他虽然没有偷走我的私印,但是他却拓印了我私印。ъiqiku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拓印着我私印的纸张,就揣在他的怀里。” 秦淮已经把自己准备好的假私印放在了书房中。 那个位置,不算太随便,也不会太隐秘。 凭借宋瑾南的聪明,他一定能找到。 待宋瑾南放了火,从他的书房离开后,秦淮便去书房走了一趟。 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私印还在。 秦淮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高估了宋瑾南,他根本没找到藏私印的地方。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私印上残留的印泥。 他不觉若有所思。 宋瑾南找到了他的私印,却没有拿走,而是用红泥拓印了一个印记就离开了。 宋十三又愣住,再次看向宋瑾南。 秦淮也看向宋瑾南,他说出了自己对宋瑾南的行为的解读。 “他并不打算真的拿我的私印交给对方,而只是打算照着拓印出来的私印,仿照一个假的私印交差罢了。” 宋十三闻言,面色不禁微变,看向宋瑾南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所以,自己方才是误会了他? “你……你方才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实话?” 宋十三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懊恼。 宋瑾南眼眸微动,还是沉默着。 他总觉得,秦淮已经把自己的心思都猜透了,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然,秦淮直接代替他做了回答。 “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和谋划,向你解释了,非但不能让你消除对他的误会和芥蒂,反而可能会招来你的反对和阻止。” 宋十三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秦淮这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他看向宋瑾南,“你到底有什么私心,有什么谋划?” 宋瑾南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秦淮继续开口,道出他心中所想。 “他想要借此机会与我谈条件,希望我能顺从对方的要求,假意同意归顺。https:ЪiqikuΠet 这样,我和王府中的众人,就都会被对方带到自己的地盘上。 他对我不信任,并不能确保我会同意这样的要求,所以,打算先斩后奏,把我的私印交给对方。” 宋十三还是听得有点乱,“可是,那是假的私印。” “他用假的私印,算是对我留了一丝底线,不至于真的将我置于不可挽回的险境。 但如果我真的受了帝王的忌惮,私印的真假也并不重要,我必须要做出选择。” 宋十三已经放弃了对宋瑾南发问,他径直看着秦淮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件事归根结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宋十三还是有些没找到头绪。 “他想要的,就是寻出对方的身份,知道对方的底细。 并且在对方的地盘上,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对那个人很紧张,很在意,为了保护那人的安危,他不敢轻易地违抗对方的意思。 他也怕我会贸然出手,与对方正面冲突,撕破脸皮,让对方恼羞成怒之下,伤了那人。 所以,他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在我与对方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第566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是秦淮发现他没有拿走自己的私印之后,快速理出来的一个思路。 宋瑾南对黑衣人十分忌惮,这是他不能公然违抗对方命令,必须要来偷私印的原因。 那宋瑾南为什么不直接向他们坦白,说出自己受制于人的窘境? 因为,宋瑾南对秦淮也并不完全信任。 他为了自己的亲人对黑衣人投鼠忌器,但他不能要求秦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秦淮现在被对方把名声搞得稀臭,他对对方能客气吗? 如果对方现身,跟秦淮谈条件,逼他归顺,秦淮最大的可能性是布下天罗地网,瓮中捉鳖,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以向熹元帝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这不是宋瑾南想要看到的。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亲人就会受到生命危险。 所以他得想办法让秦淮真的顺从他们,哪怕是假意的。 这样,宋瑾南就能摸清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从而想办法找到自己被困的家人。 他不相信秦淮会愿意配合自己,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他会与秦淮谈判,对秦淮分析说明个中利弊,劝服他将计就计,假意投诚。 对方势力强大,绝对并非他瓮中捉鳖就能拔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真的把对方除掉,必须要做出一定的牺牲。 如果秦淮还是不同意,宋瑾南会拿出自己的筹码。 他会告诉秦淮,自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可以给他定罪的信,那些信上面都被他盖了他的私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用,他只能直接威胁。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若是秦淮没有事先知道他的意图,调换自己的私印,这绝对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能逼得秦淮妥协。 就算最后会让他们的关系破裂,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可他为什么连宋十三也都不肯说实话? 因为,他对宋十三,也并不完全信任。 他觉得,宋十三在他和秦淮之间,会倒向秦淮。 毕竟,秦淮若是将计就计,假意投诚,这意味着他在外人面前,名声尽毁。biqikμnět 方才他问了宋十三那些问题,就是在对他进行最后的试探。 显然,宋十三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完全放下戒心。 正如方才秦淮所说,宋瑾南告诉了他,很可能非但不会得到他的支持,反而会受到他的阻拦。 所以宋瑾南什么都没说。 秦淮将他的所思所想,个中谋略,尽数窥破,一一道出。 他所知道的,远比宋瑾南想象的要多。 宋瑾南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已经变得一派平静了。 宋十三艰难地消化着这些讯息,面上的神色经历了几番变幻,十分复杂。 他眸光定定地落在宋瑾南的身上,这一次,他的语气又带上了强硬的压迫。 “你究竟都瞒着我多少事?对方抓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秦淮也并不知道。 宋瑾南的身世,他迄今都没有核查到真假。 要么是之前宋瑾南说的很多都是虚假信息,要么,就是有人蓄意抹掉了相关的痕迹。 秦淮也望向了宋瑾南,等着他的答案。 宋十三性子急,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当即怒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隐瞒?” 宋瑾南长吐了一口气,自己的一切谋划和想法,全都被秦淮戳破了,此时再隐瞒,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低地道:“是奶奶。” 宋十三闻言,瞳孔大睁,“你说什么?你,你不是说她早就……” “我骗你的。奶奶没死,她只是被抓走了。” 宋十三脑中嗡嗡地响着,心中陡然翻腾出了一股子异样的情绪,那股子情绪来得汹涌,在心口翻涌,久久难平。Ъiqikunět 他颤着声音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这次,你要是再敢有半个字假话,我打断你的腿!” 宋瑾南垂着头,眼睫轻颤,整个人平添几分脆弱。 “我爹早死,我娘跑了,我与奶奶相依为命,这些都是事实。 奶奶以前为了照顾爹,后来为了照顾我,吃了很多苦。 加上以前坐月子时,身体就落下了不少病根,后来,她几乎是下不了地了。” 宋十三面皮抖了抖,整张脸都露出了一抹有如死灰的惨白。 “她,她不是有医术吗?有医术在身,再怎样也不会过得太糟糕,也应当能调养身子才是,怎么会……” “她若是男子,自然可以靠医术谋生,但她是女流,自然平添许多麻烦与不便。” 这世间,对女子总是十分不公。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年轻貌美,带着病弱儿子的独居女子。 她所吃过的苦头,受过的苦楚,可以想见。 若非她强硬泼辣,身上还有武艺傍身,她只怕早就被那些觊觎的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些事,宋瑾南自然是不曾参与,但他自幼早慧,能从奶奶残破的身体,还有她无意中提及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 他卖身为奴,也是事实。 因为当时奶奶已经缠绵病榻,再无力撑起这个家。 那时他才十岁,他不得不自卖为奴,进了县城的富户张家当小厮。 卖身的那笔银子,他一半给奶奶买了药,另一半,交给了邻居的一个婶子,请她照顾奶奶,给她熬药,洗衣做饭。 因为他根本不可能每日回家亲自照料,也不可能把奶奶接到自己跟前。httpδ:Ъiqikunēt 之后他每个月的月银,大部分都交给了那个婶子,托她照看奶奶。 那位婶子以前受过奶奶的恩惠,现在每个月又有进项,是以照看得还算尽心,这让宋瑾南心中略略放心。 每隔三个月,他才有一次放假,回去看望奶奶的机会。 他没有告诉奶奶,自己侍奉的少爷,性情暴力,他时常挨打挨饿。 他只会告诉她,自己每天的活计轻松,主家很和善,待人很亲厚。 宋瑾南并不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他知道,张家并非久留之地。 所以他没有放弃习武,也没放弃认字。 这些奶奶都教过他,他很聪明,记得很快。 在张家没有书可以看,他就一遍遍地默背着奶奶教过他的医书医理。 他要努力地攒银子,想办法赎身,等恢复自由身之后,他会去找一个医馆,当学徒。 以前他年纪太小,医馆不收他,现在,他觉得自己能被医馆接纳。 然而,还不等他攒够赎身的银子,就迎来了新的变故。 第567章:很讨厌她 那些黑衣人出现了。 对方不知道怎么寻到了他们祖孙。 他们把骆香凝和宋瑾南一并掳走了。 那时候,宋瑾南才知道,自己的爷爷还在世。 骆香凝的反应,也都证实了他们口中说的那人,就是他的爷爷。 宋十三听着那些事,只觉得周遭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又有一种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的感觉。 他宁愿相信,宋瑾南以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他的,他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伤,都是蒙蔽自己的假象。 但事实却比任何时候都残酷。 他已经受过一次的震动,现在,又硬生生地受了第二次。 宋十三狠狠地闭上眼,这才压下了自己眼底的那股子涩意。 此时,他竟然生出了一股子感激与庆幸交杂的情绪。 感激那些人,把他们祖孙找到了,把他送回了自己身边,让他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血脉留在人世间。 也庆幸着,对方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 宋十三想,现在,骆香凝定然也好端端的没事,对方一定会给她用最好的药,给她最好的待遇。 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一定还活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十三哑着嗓音问,“对方把你送到我身边,目的是什么?” 宋瑾南语气平缓,“他们看中了您的医术,想让您为他们所用。 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想要您帮他们做什么,但后来我慢慢打听到了很多关于药人的事,我便猜得到,他们的目的,定与药人有关。 他们并没有放弃研究药人,您的医术,或许可以帮他们改进饲养药人的配方。” 顿了顿,他又道:“他们还想抓明轩,曾让我做过内应。” 这件事秦淮早就猜到了,宋十三听了之后,也很快就想到了在江南时付明轩受伤的那次。 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当初宋瑾南对付明轩的态度就特别异样,有种满腹歉疚,难以释怀的感觉。 当时宋十三就隐约察觉到定然是发生了些什么,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了答案。httpδ:Ъiqikunēt 这些事情,让宋十三深受震动,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秦淮却是神情平静。 一来,他对宋瑾南的怀疑由来已久,并且早已经在暗中进行过多次试探。 他说的这些,大多数都应证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二来,他可以算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而不似宋十三这样,与他们有着真切的血缘和亲情关系。 秦淮所受的震动自然远比宋十三的要小。 宋十三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望着宋瑾南的眼中满含湿意。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还不足以让你对我生出信任,放下戒备吗?” 宋瑾南的嘴唇翕张,半晌,他低低地开口。 “奶奶说,您很讨厌她。” 因为心中抱着这个认知,宋瑾南初见宋十三的时候,心中怀满了不安与忐忑。 他生怕自己的身份会受到素未谋面的爷爷的怀疑,更生怕自己被他直接赶走。 自己完不成对方交代的任务,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奶奶了。 甚至,对方也不可能再留着奶奶的性命。筆趣庫 因为一开始抱着的期待太低,后来宋十三和几位师兄对他的态度,让他大感意外。 得到的温暖太少了,所以,任何一点暖意,都那么可贵。 原本冰冷漠然的一颗心,在那点点的温暖之下,终于慢慢地融化。 只是,他终究还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们对他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奶奶。 任何一点会让奶奶的性命受到威胁的不确定因素,他都必须要避开。 宋十三虽然待自己好,但奶奶说,他很讨厌她,两人之所以会有一段,也不过是因她用了手段。 宋瑾南不确定宋十三对自己奶奶是否还是如以往那么讨厌,也根本不敢奢望他会像自己一样不顾任何艰难险阻也要去救她。 所以,宋瑾南没有告诉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向任何人求救。 宋十三怔住。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反驳,但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找不到反驳之词。 他们两人的相遇,相处,的确可以称之为水火不容。 不管他们内心究竟对对方产生了什么样的情感,至少表面上,他们从来没有和平共处过。 宋十三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最后,全都化作了一片难言的复杂。 他艰涩开口,“那都是往事了……” 以前的他性格偏执冲动,对待任何人,周身都会竖起尖刺。 那样的性格,与骆香凝同样火炮似的性格,当然不可能融洽。 但亲眼见到她偷藏自己失踪多年的贴身玉佩,亲耳听到她千辛万苦拉扯养育自己唯一的血脉,便是石头一样的心肠,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更何况,他对她所谓的讨厌,更多的也是因为身份卑微的自卑敏感作祟。 并不是真的那样讨厌她。 这些情绪,在知道她死了之后,宋十三就尽数埋葬于内心之中,不打算再深究。 现在,她没死,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对她依旧讨厌如初。 宋十三原本埋藏的情绪就又被翻了出来。 只是,再多的话宋十三委实说不出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异常坚毅的一句。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任她不管。” 宋瑾南倏而抬眸看他,他的眸光不躲不避,直直与他迎视。 宋瑾南的心中生出一股微微异样的情绪,有些复杂难言。 宋十三不是会随随便便许下什么诺言的人。 他真的保证了什么,每句话都重若千金。 “对方不是想要我吗?我愿意跟他们走。 我会用自己的法子,把你奶奶完完整整地救出来!” 既然自己对对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那他就把这份价值好好发挥。筆趣庫 就算要让他暂时委屈求全,为对方所用,他也心甘情愿。 宋瑾南的神情微微怔忪,心中原本对他仅剩的防备疏离,似乎都霎时消失了。 正在这时,秦淮终于开口了。 “前辈,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就算您愿意为对方所用,听对方差遣,也须得有一个恰当的契机。 如若不然,您贸然提出这个要求,对方也不可能会对您完全信任,很快就会怀疑您别有所图。” 第568章:野心昭然若揭 “而且,您主动送上门,让对方知道洛前辈是您的软肋,就更不可能放了洛前辈。 他们只会继续控制着她,借此要挟您,榨取您的价值。” 秦淮的话,叫宋十三一下冷静了下来。 是他有些关心则乱了。 宋瑾南方才心头的情绪也一下就被压了下去。 这是一场十分艰难的博弈,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打破。 对方贪得无厌,根本不是那种真的能言而有信之人。 就算他真的把爷爷送到他们面前,被他们所用,他们也不会轻易将奶奶送还。 跟对方的交锋,必须要保持同等的实力,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方,绝对不要奢求对方心慈手软。 秦淮看向宋瑾南,“你跟对方有过不少的正面接触,你有没有发现对方的什么线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若是能从宋瑾南这里找到线索,摸清对方底细,他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宋瑾南开口道:“与我联络的是‘黑鹰’,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 他们出现的时间也并不多,我对他们的了解知之甚少。” 宋瑾南的神色难得染上几丝懊丧。 秦淮也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因为一开始他就并没有真的抱着太大的希望。 他凝眉思索了片刻,转而问,“那你知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你和你奶奶的? 按理说,你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你奶奶也不会刻意将自己的来历四处宣扬。筆趣庫 便是前辈自己,也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宋瑾南和宋十三都愣住。 这个问题,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秦淮看向宋十三,“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两位前辈的故人。 前辈,您仔细回想,您的故人中,谁最有可能。” 此前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顺着秦淮的这个思路深想,宋十三的神色又是一阵晦暗不明。 他们两人的故人…… 除了焚音谷的人,他想不出其他。 可是,焚音谷在他离开之后就被灭门了,现在究竟还有谁活着?宋十三一无所知。 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宋十三的怀疑就变得毫无针对性。 宋十三只能颓然地摇头,“当初我的师门在我离开后发生了灭门案,我不知道究竟谁幸存了下来。” 秦淮却没有放弃,继续紧追不舍,“您当初的师门在何处?” “浔龙国。” 秦淮的眼眸微闪。 浔龙国。 前不久,浔龙国的使团刚来了大元,难道是巧合?ъiqiku 当初,慕容雪对自己毫无道理地纠缠,他看得出来,慕容雪对自己并没有真的迷恋到狂热的地步。 既然不是发自真心,她的纠缠,就必然是别有所图。 她图谋的是什么?或者说,浔龙国图谋的是什么? 秦淮一直对他们保留怀疑,也一直派人暗中窥视,想要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可疑之举。 可是,一无所获。 后来浔龙国使团没有继续在大元逗留,十分利落地离开了。 秦淮对他们的意图和怀疑便打消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浔龙国还有人留在大元没走? 秦淮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药人案的主使真的在浔龙国,并且跟浔龙国的皇室有关,那么,这整个案子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不管他们饲养药人的目的何在,他们不在自己的国土里搅风搅雨,也不用自己的子民做试验,而是在大元的境内,残害大元的百姓,其心可诛! 现在,对方又搅弄风云,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叛国,转而归顺他们。 他们分明就是想借着秦淮这个先帝之子的名头,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对大元发兵! 浔龙国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之前慕容雪百般纠缠秦淮,若她成功了,通过联姻的方式,也能达到的效果,并且,还更省时省力。 只可惜,秦淮压根没有上钩。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药人,对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用? 如果这真的是浔龙国精心下的一盘棋,目的是为了蚕食大元朝,这其中耗时最长,耗费最多,风险最大的药人饲养案,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若非真的有丰厚的回报,没人会做这么耗时耗力还耗费钱银的事。 药人必有玄机。 只是,这个玄机究竟是什么?秦淮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瞬息之间,秦淮的脑中便已经有了这般多的思虑。 即便一切都只是基于他的猜测,但,他把最近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捋一遍,这个猜测的确完完全全说得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浔龙国,大有嫌疑。 秦淮还在深思,宋瑾南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有一个物证,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条线索。”biqikμnět 他在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从那荷包里,拿出了一小张像是被随意撕下来的白纸。 那张纸,形状奇怪,也没有半点文字,委实看不出任何的特殊。 秦淮和宋十三都不明所以。 宋瑾南开口道:“上回,他们给我带来了一封奶奶写的信。 那封信被烧了,这片信纸的一角,是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撕下来的。 我觉得这纸张与我见过的都不一样。 我认不出是哪里的出的纸张,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太大惊小怪。 但或许,这能成为一条线索。 我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出门,便一直没有找人确认这种纸究竟出自何处。” 宋十三直接从他手中接了过来,“我看看。” 他粗粝的掌心在那上面轻轻摩挲,很快,眼中就露出了点点激动的神色。 “这纸光亮细腻,白如蚕茧,细如蚕丝,没错,就是浔龙特产的蚕茧纸。” 哪怕他已经离开浔龙国多年,他却还是不会认错。 听了宋十三这话,秦淮的眸色霎时一深。 若宋十三真的没有认错,那对方来自于浔龙国的可能又增了几成。 而在秦淮心中,这个可能已经几乎接近于确信。 太多的巧合和不同寻常凑到一处,那就不是巧合。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第569章:他的良策 秦淮敛了神色,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关涉到国本大安的问题,已经不是你我私下商议能决定的。 我会立马向皇上回禀,与皇上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宋瑾南闻言,神色微怔。 他说这话的神色语气,半点都不像是被皇上怀疑忌惮,甚至禁足的样子。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或许,从头到尾,他和熹元帝的关系,都没有被挑拨。ъiqiku 对方在做局,他和皇上也在做局,端看谁做得更逼真,更完美,更沉得住气罢了。 宋瑾南也不过是他们局中的一环。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自嘲,他真的太高看自己,太低看别人了。 秦淮比他所以为的要不简单。 “在此之前,你们想要让洛前辈安然无恙,便定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秦淮看向宋瑾南,“尤其是你,再与黑衣人有接触的时候,断不能露出半分异常,你可明白?” 宋瑾南沉默颔首。 他当然明白,没人比他更在意奶奶的生死,就算任何人出岔子,他也不可能会出岔子。 经过如此一番折腾,天色也慢慢亮了。 秦淮回了自己的院子,兰清笳睡得不大安稳,一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当即便醒转了过来。 她撑着眼皮,语气含糊,“怎么样了?” 秦淮已经尽量放轻了步子,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她现在就是个好奇宝宝,对这件事也极度关注,自己若是不说,反而会勾得她一直心心念念。 他坐在床头,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兰清笳听得心中一阵啧啧不已,“你觉得这次宋瑾南有没有说谎?” 秦淮摇头,“应当没有,这应该是他全部的老底。” 他的目的是救他奶奶,他原本的谋算都已经被自己拆穿,他再遮着掩着,也无济于事。 兰清笳心中也是这么想。 她若有所思,“真的是浔龙国的人干的吗?” 秦淮的眸色愈深,“极有可能。”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再睡一会儿,我待会儿进宫一趟。” 经过了昨晚,也算是有一次重大发现和突破,接下来,就是好好布局谋划的时候。 秦淮悄无声息地进了宫,秦书墨刚刚下朝,听贴身太监说秦淮来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疑惑。 这个时候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极其要紧的事。 事实果然如此,待秦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秦书墨的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浔龙国! 若此事只是他们想多了,误会了也就罢了,但如果当真与浔龙国有脱不开的干系,对方的图谋之大,可想而知! 对方这次入京朝贡,也定是别有所图! 秦淮沉声道:“皇兄,此事虽只是臣弟的猜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浔龙国的确有重大嫌疑,不得不防。” 秦书墨神色冷然,“好得很!朕真是想不到,一直都安安分分,不声不响的浔龙国,竟然苦心孤诣,暗中谋划了这么一出大盘算!ъiqiku 此事,朕必要从头到尾好好地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他看向秦淮,“雪臣,你可有什么良策?” “良策不敢说,但臣弟的确是有一个计划。” 秦书墨忙道:“你细细说来。” “对方既然想偷我的私印,下一步必然便是要拿我的私印做文章。 如果他们当真想要游说我归顺他们,我愿意冒险一试,亲入虎穴,探一探他们的底。” 在来时的路上,秦淮就已经把事情都想好了。 第一步,需让秦书墨以陪伴皇后的名义把兰清笳接入皇宫。 在他们兄弟关系这般紧张的情况下秦书墨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秦书墨这是挟持了王妃做人质,以此钳制淮南王。 秦淮也会做出必要的失态,让对方以为这的确是秦书墨对他的要挟和钳制。 在这种时候,秦淮与秦书墨的关系必然紧绷到了极致。 第二步,还需要秦书墨再下诏书,给秦淮遣送到昆南封地上。 昆南封地,恰巧与浔龙国十分接近。 而且那里偏远,荒芜,瘴气横生,异族遍地,很难教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封地。 在世人看来,这绝对是帝王对淮南王的惩罚与放逐。 而扣押王妃和她腹中孩儿,则是留着一个可以时刻牵制淮南王的把柄。 实际上,这只是秦淮对兰清笳的保护。 他到了昆南之后,便能进行他的第三步计划。 对方有更方便的条件与他暗中勾结往来,同时,这也更方便秦淮摸清对方的底细。 这就是秦淮的计划。 秦淮语气沉稳,将自己设想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 秦书墨听了秦淮这一席话,眼神不禁微深了几分。 “雪臣,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势必会受冷遇,更会遇到危险。 这件事除了极少数人,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他在昆南与对方私下往来,极有可能真的被披上叛国的名声。httpδ:Ъiqikunēt 在事情未成之前,便是秦书墨也不能替他洗刷清白,只能继续将计就计,真的把他当成有心叛国之人。 有可能,他之后一辈子都洗不白了。 “臣弟很明白。” 秦淮对秦书墨行了一记大礼,“关于此事的种种,臣弟已经思虑清楚,任何后果都已经做了考虑,臣弟愿意一试。” 秦书墨将他扶了起来,“王妃是否知道你的决定?” 秦淮神色微顿,“尚不知。这也是臣弟要向皇兄提的另一个请求。 此事,臣弟一人犯险足矣,请皇兄好生庇护王妃,保证她的安全,断不能叫她离京,去到昆南。” 她的身份特殊,她若是去了昆南,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书墨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那王妃,性子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主意也大得很,她若是要去,朕只怕也拦不住。” 秦淮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有些无奈的神色。 “待她生产,孩子需要她照顾,她不会那么冲动。” 秦书墨深深看他,“连孩子都没能看上一眼,你真舍得?” 第570章:分开一段时间 他也是马上要当爹的人,同样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他是万万舍不得。 秦淮的神色又是一滞,他苦笑一声,“怎么可能舍得? 但是,此事却是拖不得,更不能叫她和孩子陪我一起去涉险。” 秦淮并非真的那么大义,愿意为了朝廷,为了大元做出牺牲,他会这么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兰清笳。 他猜不出对方为什么对药人之事那么执着,但他确信,这里面定然有什么十分要紧的关窍。 因为要紧,兰清笳对他们来说定然十分重要。 他万万不想让兰清笳落入到他们的手中,更不希望兰清笳时时刻刻都受到他们的百般觊觎。 要彻底了断这些,唯一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从根源上将对方的势力拔除。 对方现在定然有不少人手安插在皇宫,甚至连朝中,都有可能暗藏玄机。 兰清笳身怀有孕,他不愿意让她冒哪怕一丝半点的风险。 最安全的地方,大概便是皇宫了。 这是秦淮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 秦书墨负手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面上是难以抉择的犹疑。 “此事你先与王妃商量一番吧,朕不做这个恶人。” 秦淮的神色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低低应下。 这些事,若一开始就瞒着她,瞒得严严实实的也就罢了,现在也不在乎再多瞒一件。 但这事从头开始就没瞒住她,到时候突然把她接进宫,自己又几个月不出现,她必然生疑。 若她为此忧思忧虑,胡思乱想,动了胎气,反而糟糕。biqikμnět 瞒是瞒不住的,那便只能好好的劝着,一点点与她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清楚,讲透彻,如此,才能叫她真正的安心。 秦淮心中这么想着,但实际上心里却半点底都没有。 回到家,对上她殷切询问事情进展的目光,秦淮就有种头皮发紧的感觉。 秦淮先是摸了摸她的肚皮,跟自家孩子亲密互动了一番,把能扯的话题都扯了一遍。 最后,还是绕了回去。 秦淮敛起了面上的笑意,略带上几分严肃地望着她。 “笳儿,我可能要与你们分开一段时间。” 顿了顿,秦淮又补了一句,“是皇兄的决定。” 既然不能瞒着她,就把这口黑锅扣在秦书墨的身上。 既然是皇上的主意,自己身为臣子的,当然只能顺从听话的份儿。 兰清笳见他这副神色,自己先就被吓了一跳。 她忙一把抓住秦淮的手,“怎么回事?” 秦淮立马出声安抚她,“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秦淮缓缓将他对秦书墨说过的一番话进行了一番修饰,对兰清笳复述了一遍。 只是到了他的嘴里,这些全都变成了秦书墨的主意。 秦淮拉着兰清笳的手,面容沉静,眼含不舍。 “我心中亦是十分不舍,更十分不愿,但,君命难违…… 笳儿,你会怪我吗?” 兰清笳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一下就环住了他,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秦淮不知道她到底信了没有,心中微微忐忑。 秦淮静静地抱着她,心虚地没说话。 半晌,兰清笳才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早些回来,我和宝宝都等着你。” 秦淮环着她腰身的手微微收紧,多用了几分力道。https:ЪiqikuΠet “好。” 她知道他不得不去,不管是因为谁,是为了什么,这件事,他都必须要去做。 心中当然是不舍,除了不舍,更多的是担忧。 但是,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明明是秦淮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兰清笳这么乖乖巧巧的,不吵不闹,让他省了很多事,但秦淮自己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子空落落的感觉。 三天之期一到,宋瑾南依照原计划把私印交了出去。 那方私印,是秦淮命人准备的,足以以假乱真。 慕容睿拿到私印,当即大喜。 他让人仿照着秦淮的笔迹,写了几封信足可以给他定罪的信。 这些,就是秦淮的催命符。 他若不想丢掉性命的话,就得好好思虑掂量,该不该投靠自己。 慕容睿做好了准备,急切地要与秦淮交涉,诱他上钩。 他正在四处奔忙,准备动手,那位青衣男子就再次出现,制止了他。 “皇子,现在行动不妥。时机尚未成熟,贸然现身,很可能反而被他瓮中捉鳖,顺藤摸瓜。” 慕容睿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不悦,但出于谨慎心理,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暂时没有行动。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让慕容睿懊悔不跌的事。 淮南王妃被皇后召进了宫中。 他原本以为并非什么大事,以前也不是没进过宫陪皇后说话。 但现在的问题大就大在,她进宫一整天都没出宫。 而且,宫里还派了人到淮南王府,把淮南王妃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宫中。 随着宫人一并到淮南王府的,还有一道皇后懿旨,要淮南王妃在宫中陪伴,直到生产。 这懿旨放在寻常没什么,但是是在现在,皇上和淮南王关系最紧张的关头。 皇上把淮南王妃接入宫中陪伴皇后,还直接不让人回府,简直形同软禁。 这再次向众人释放了一个信号,皇上对淮南王十分忌惮,淮南王妃入宫,与其说是陪伴皇后,不如说是变相的挟持人质。 有了淮南王妃和她腹中孩儿在手,还怕淮南王有所图谋吗? 慕容睿知道这事之后,当即大为恼怒。 兰清笳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且是重要的目标,现在她被熹元帝弄进了宫里,他们还怎么得手? 而且她被熹元帝控制了,就相当于秦淮的软肋被熹元帝拿捏着,到时候,他就算有这个盖了私印的信件,也不一定就能叫秦淮心甘情愿地归顺啊! 慕容睿心中大为恼火。 若非那人一定要阻拦,自己早就抢先一步行动了,又何至于会让兰清笳被接走?biqikμnět 不行,他不能再迟疑了。 他也可以利用兰清笳被控制这件事,进一步挑拨秦淮与熹元帝的关系。 若是利用得好,未必就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相反,自己若是一直迟疑不定,反而会落入越发被动的境地。 慕容睿原本的犹豫一扫而空,今晚就行动! 第571章:鱼儿上钩了 慕容睿当即下了决定,但他还是保留着几分理智,没有带着人直接往淮南王府闯。 他要把秦淮引出来,选一个他绝对没法占到便宜的地方谈判。 当晚,宋瑾南就又见到了“黑鹰”,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宋瑾南垂眉敛目,毫无反抗地接受了这个新任务。 第二天,秦淮就拿到了“黑鹰”交给宋瑾南的“罪证”。 那是一张用他的笔迹写的秘信,那封信的末尾,还盖着他的私印。 秦淮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封信,淡道:“字迹模仿得挺像。” 若非秦淮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计划,也知道那私印是假的,这么一封信送到自己的手里,他定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筆趣庫 和那封信一并送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纸条:“明晚丑时,枣树胡同十九号宅院,单独来见”。 这显然就是对方约见他的时间和地点。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不达眼底,“鱼儿上钩了。” 对方自以为是在钓鱼,但究竟谁是鱼,谁是钓鱼之人,那就不一定了。 这次会面,秦淮要诈出对方的底细。 至少,他要想办法应证对方是否真的是浔龙国的人。 秦淮准备去安排人手,宋十三就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神色严肃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的轻功好,藏在暗处,他们发现不了。 而且,我也是浔龙国的人,对方说话的用词,口音,或是某些不经意的小习惯,或许能让我发现些端倪。” 秦淮闻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便颔首答应了下来。 宋十三的功夫的确没什么值得人担心的。 他所说的优势,也并非没有道理。 宋瑾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他的功夫没有那么好,他本身也不应该在那里露面,不然只会让事情弄巧成拙。 他开口,“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只需要如常做自己的事,扮演好你的角色。” 宋瑾南默默点头。 现在自己能做的,也的确只有这些。 秦淮没有与他们多说什么,转而去做其他安排去了。 自从兰清笳被送进宫之后,秦淮就觉得整个王府似乎都空旷了许多。 每次进房间,也觉得过分冷清,半点都不习惯。 他急切地想让自己忙碌起来。 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填补一点心中的空荡之感。 现在,对方果然上钩了,他也终于有事做了,他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熊熊的热意,只想立马大干一场。 慕容睿的这番行动,依旧没有逃过那位青衣男子的耳目。 他的面色阴沉,“真是沉不住气的蠢货!” 他已经千百般劝诫阻拦,但慕容睿却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熹元帝不过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一下乱了方寸,迫不及待地要去送死。 自以为聪明,但他完全没想过,这完全可能是一个局,专门等着他往里钻! 书童小心问,“公子,我们要不要再劝一劝三皇子?” 青衣男子揉了揉眉心,十分疲倦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不会听了。”Ъiqikunět 书童的面色也禁不住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淮南王的圈套吗? 他若是出事了,公子您肯定也会受到迁怒责怪……” 青衣男子闭了闭眼,“只能见机行事了。” 慕容睿比自己想得要鲁莽,刚愎自用,不听劝诫,这样的人不堪大用,注定成不了气候。 但自己不能让他在燕京出事,不然自己也难逃罪责。 他若是真的闯了烂摊子,自己还是只能捏着鼻子给他善后。 翌日,子时,枣树胡同一片漆黑静谧,十九号宅院亦是如此,整个宅院都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忽的,一道人影在夜色中闪现,对方的轻功极佳,几个飞身的瞬息间,就已闪身进了那十九号宅院中。 秦淮在那院中站定,锐利的目光四下环顾,开口道:“我来了。阁下是何许人也,请现身吧。” 随着他的话落,原本一片安静的宅院立马就有了动静。 几道黑影从屋中闪现,对方将秦淮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遮着黑布巾,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有几人飞身而出,很快消失。 秦淮知道,他们是要到外面去检查巡视,看自己是否带了尾巴来。 秦淮神色一派淡定自若,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对着自己的那人身上。 这人身形高大挺拔,他与旁人无异,身上也穿着一身黑衣,但很轻易就让人辨认出他是头目的身份。 这人全身上下没有半丝配饰,根本没有半点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加上夜色的掩护,就更加叫人看不清楚。 但是,秦淮视线已经有了心理预设,将怀疑的目标放在了浔龙国使团的身上。 现在再看这个人,很轻易就把他跟慕容睿的身形对上了。 秦淮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面色沉沉,整个人似是十分恼怒。 “你偷了我的私印,伪造这般荒唐的信,究竟意欲何为?” 秦淮的愤怒,让慕容睿心中生出一抹暗暗的得意。 以前任凭他淮南王再高冷淡漠,再不可一世,现在不也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命门把柄? 慕容睿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以往彻底不同。 “王爷请息怒,我并没有要害王爷的意思,只是想找机会跟王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罢了。” 秦淮冷笑,“没有害我的意思?这话我可不敢信。 若我所猜没错的话,从我是玄机公子的流言传出开始,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拜阁下所赐吧! 因为这些流言,我在京中的身份尴尬,受到帝王猜忌,不仅被禁足,连我的王妃都被困于宫中。 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害我的意思?” 慕容睿的脸上笑意愈浓。 现在他越气愤,就说明自己的计划越成功。 慕容睿悠悠道:“能被轻易挑拨的关系,说明本身就不甚牢靠。 就算没有这一次,以后,也会因为别的事情,随随便便,轻轻易易就能被挑拨。biqikμnět 王爷,你的身份本就特殊尴尬,根本不需要别人挑拨,熹元帝都不可能容忍得了你的存在,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我这么做,不过是提前叫你认清现实,也顺便帮你做一个决定罢了。” 第572章:你这是要逼我谋反! 秦淮闻言,面色顿时又是一阵晦暗不明。 他似真有些羞恼,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皇上乃明君,若非你们在背后煽风点火,搅风搅雨,皇上如何会对我生出嫌隙?” 慕容睿的语气依旧慢悠悠的,“罢了,王爷既然要自欺欺人,我也不跟你继续掰扯。 现在,还请王爷认清现状,你在熹元帝那里也已经被怀疑了。 帝王的疑心,一旦生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消的。 王爷若是不想被软禁一辈子,不妨听听我的话?” 秦淮面容依旧紧绷,冷冷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慕容睿敛了面上的笑,压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蛊惑和引诱。 “王爷,你就真的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秦淮乍听此言,面色又是一变。ъiqiku 不待秦淮回答,慕容睿又继续道:“那个位置高高在上,人人都要俯首称臣,谁会不想坐? 你是太上皇唯一的子嗣,明明出生正统,有才学,有能力,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凭什么要白白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 秦淮的眼中晦暗不明,一副又惊又怒,又心绪烦乱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凭你这些话,分分钟都能叫你满门抄斩!” 慕容睿眼睛眯了眯,“满门抄斩?那凭借王爷与我私底下来往的那些信件,够不够王爷满门抄斩? 听说王爷很快就要当爹了,可惜了,孩子还没出生,只怕就要丢了小命。” 秦淮像是被戳中了痛点,面皮一紧,满脸大怒,“那些信是假的!” “那是你的字迹,还有你的私印,谁能证明是假的?” “你,你们……” 秦淮咬牙切齿,“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睿双手抱怀,双眼中迸射出一股子别有意味的光芒。 “王爷是个聪明人,我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王爷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好,我就当王爷是真的不明白吧,那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说。 王爷如果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我愿意帮你。” 秦淮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终于还是不得不说出了那心照不宣的事实。 “你这是要逼我谋反!” 秦淮压着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声音里的紧绷和颤抖。 慕容睿眼神一片精光,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 “这简直太荒唐了!我怎么可能谋反?” 慕容睿循循善诱,“怎么不可能?这个位置,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不甘?” 秦淮的面容紧绷,断然否认,“我没有!” 但是,他的眼神却是禁不住微微飘忽闪烁,显然不像是完全毫无动摇的样子。 慕容睿看到他那模样,心中顿时更加坚信,他已经被自己说得动心了,只是没有彻底下决断罢了。httpδ:Ъiqikunēt 他继续怂恿蛊惑,“现在,那个人坐在原本属于你的位置上,行使着原本该属于你的权利,还将你的王妃当成人质一般挟持了,甚至有可能对你赶尽杀绝,你难道就真的无动于衷? 我可听说,王爷和王妃情投意合,感情甚笃。 你自己甘愿承受这些,难道,你的王妃,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也要承受这些吗?” 此话一出,秦淮额上的青筋顿时暴起,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周身都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情绪。 慕容睿心头一喜,果然兰清笳就是他的死穴。 一提到她,秦淮的情绪立马就产生了大波动。 秦淮身子紧绷,半晌,才自嘲的开口,“我就算真的想做什么,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成? 那些流言将我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我不过就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力,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威望,更没有勇猛无敌的军队。” 慕容睿听他松口了,心头当即一喜,他当即道:“放心,这些我都有。” 秦淮的面色微动,眼神却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你?你以为你是谁?你就算有点财力,还夸口承诺自己有勇猛无敌的军队? 你以为你是呼风唤雨的大将军?还是执掌一方朝堂的君主?” 秦淮语气中的嘲讽和怀疑丝毫不加掩饰,慕容睿顿时有种被激怒的感觉。 他脱口道:“我虽不是大将军,但我是能指使大将军的皇……” 到最后关头,慕容睿及时打住了话头,并飞快地岔开了,“反正,反正我手底下有人手,你只要有这个心,我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秦淮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方才话里透漏出的讯息。 他依旧是满脸警惕与不信任。 “你凭什么帮我?” 慕容睿心想,这可不是帮你,这是帮自己! 秦淮只是他们想要利用的一个傀儡罢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能有顺理成章的理由对大元发兵,做那拥君登位的功臣,然后,再伺机除掉秦淮,将胜利的果实摘入囊中。 但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秦淮说,慕容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熹元帝现在虽是九五之尊,但实际上,他却是出身不正。 他是先太子妃和其他皇子通奸所生的奸生子,这样出生不正之人,如何能当大元的九五之尊? 当然是像你这样出身正统的人,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秦淮心中微动。 秦书墨的出生一直都被刻意隐瞒和抹去,没想到连浔龙国的人都知道。 看来,他们对大元当真是势在必得,不然也不可能会事先做出这么多的调查和准备。 任凭慕容睿把话说得天花乱坠,秦淮也没有真的就信了。 归根结底,都掩藏不了他们真正的狼子野心。 太过自信的缘故,慕容睿没意识到自己的卖力表演并没有真的让秦淮信任。 他觉得秦淮已经心动了,只是表面上依旧端着罢了。 秦淮像是经历了一阵十分煎熬难耐的挣扎。 最终,他还是坚定地摇头,将对方严词拒绝。biqikμnět “不行,我不能轻举妄动,我的王妃还在皇宫里,我若是真的反了,皇上必然不会放过她! 在确保她安全无虞之前,我绝对不会用她的性命冒险。” 第573章:你究竟是谁? 慕容睿当然知道秦淮紧张兰清笳,他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安抚。 “王爷请放心,我定会全力救出王妃,确保她的安全!” 秦淮一副急切的模样,“你们有办法?” 办法……当然是没有的。 他轻咳一声,只能含含糊糊地答,“这个,我自然会想办法。” 秦淮追问,“你们在宫里也安插了人手?” 人手?当然也,没有…… 如果秦书墨广开后宫,他还能往里安插几个嫔妃。 但秦书墨坚定地将后宫的大门堵死了,他们的手根本伸不进去。 便是宫女太监,也安插不进去。 因为秦书墨每隔三年就会把宫女太监都清理一遍。 领事的姑姑,则是六年清理一遍。 能在宫里待得最久的,只有他身边真正十分亲信之人。 他们的人一批批地送进去,刚摸清楚一点门路,就又被送出宫了。 后来,他们便放弃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安排。 慕容睿又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不心虚。 “当然!” 秦淮的眼眸微动,他的声音下意识扬高,眼神微微闪烁,他在撒谎。 秦淮心头微松。 假如他们在皇宫都安插了人手,那便是连皇宫都不安全了。 果然,接下来他下意识找补的话就更让秦淮认定了这一点。 “但是王妃现在身怀六甲,要救她的话也十分不便,目标太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她生产之后,再分头营救。 不过王爷可以放一百个心,我在皇宫里有人,定能保护王妃的安全!” 秦淮原本满脸的期待一下下熄灭了下去。 他眸光微淡,神色也慢慢冷淡了下来。 “在我的王妃性命无虞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语气冷淡,态度也十分坚决,就好像一下又回到了一开始那般。筆趣庫 慕容睿当然不可能让秦淮改了主意,那今晚岂不是全都白忙活了? 他立马又对秦淮进行了一番保证,坚称自己一定能让兰清笳安全无虞。 但是秦淮依旧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样。 “除非看到她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不然我谁的话都不会信。” 慕容睿的面色一下就拉了下来,他的耐心和好脾气也全没了。 “王爷,我今晚愿意好声好气地给你分析利弊,那是给你脸面。 你若是执迷不悟,坚持不肯听从的话,我只能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朝秦淮手中捏着的信纸示意了一番。 “像你手中那样的信,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它们是出现在你的面前,过几天,就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出现在你们熹元帝的案头上了。 他现在只怕刚好缺一个名正言顺地借口除掉你。 到时候,别说是你自己,你的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半点活路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你的王妃和孩子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 秦淮似骤然间被人扼住了喉咙,他霎时满脸恼怒,直接朝慕容睿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你敢!我跟你拼了!” 慕容睿下意识伸手隔档,两人很快就走了几招。 慕容睿的一众手下们当即纷纷拔刀,齐齐朝秦淮袭击而去。 但他们到底是不敢真的拿秦淮怎么样,只是点到为止。 对方人多势众,很快,秦淮的四面八方就架满了刀。 他原本的愤怒也终于清醒了下来,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慕容睿的面色骤然森冷,秦淮这行为,就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慕容睿冷下声音,“王爷,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你最好乖乖地顺从我,听我的话,照着我的意思做。 我这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是在为你把皇位夺回来。”筆趣庫 秦淮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的身份大作文章,又何必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慕容睿也没有否认。 他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傻子才看不出他别有所图。 “你要是不肯听话,那我不介意再把之前用过的手段再用一次。 不仅仅是关于你的流言,还有云家,兰家,一切跟你有关联的,我都不介意往上面泼一盆脏水。 到时候,你在燕京将毫无立足之地,你就算是再不愿,也只能乖乖地听话。 既然绕来绕去,结果都一样,你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而且,你的挣扎还可能会让那些跟你有关联的人都受到无辜的牵连,你当真忍心?” “无耻!” 慕容睿被骂得不痛不痒,“没错,我就是这么无耻,所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好好抓住机会。” 秦淮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整个人恍若困兽一般。 半晌,他的声音嘶哑,直直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慕容睿微微一笑,“我是谁,等我们成为盟友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秦淮狠狠咬牙,神色纠结又颓丧,“我需要几天考虑时间。” 慕容睿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还是松口了。 “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自然会派人给你送上新的会面地址,你如果没有出现,那我就当你不同意我的提议。Ъiqikunět 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这些信会出现在哪里。” 慕容睿说完这些话,用眼神示意手下,他们这才纷纷撤刀收手,秦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狠狠地咬牙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容睿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唇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以前他还是他国使团的时候,每每巴巴地凑到秦淮跟前套近乎,他都一副爱答不理,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字的惜字如金的样子。 现在,他不也照样得在自己面前低头? 很快,他就会彻底在自己面前低头。 一旦他同意归顺自己,就意味着他永远都回不了头。 从此,他的人生,他的一切,就都只能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便是秦淮有三头六臂,也绝对逃不出自己的谋算。 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听那人的劝阻。 那时候,兰清笳就不会被控制,他也不会失去了兰清笳这个药人,还有可以借此牵制秦淮的有力把柄。 慕容睿这么想着,对那人的不满霎时又更深了几分。 第574章:抓了现行 跟在秦淮后面的手下折返了回来,出声禀报,“皇子,淮南王直接回了王府,暗处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 慕容睿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他当即对手下吩咐,“走,撤。” 这里不过是临时安排的用于会面的地方,不是他们真正落脚之处。 现在既然会面已经结束,他们自然要离开这里,不然,秦淮要是使了阴招,带人来上一个瓮中捉鳖,那他们岂不是完了。 一行人先后离开,行动异常迅捷。 然而,在他们身后,却是有另一群早就埋伏好的人,有如鬼魅般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 有人挂在树上,从头到尾一动都没动过,像是与那株树彻底融为了一体。 有人悬在隔壁院子的屋角,屋檐恰好将对方身形遮挡。 还有人从井中钻了出来,浑身上下干干爽爽,没有半点沾湿。 显然,他是直接徒手挂在井边的石壁上。 在慕容睿一行人以为半截尾巴都没跟上来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纷纷闻风而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尾巴人数不多,只那么几个,但个个都是高手。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无人发现他们。 在跟了一条街之后,前方忽的传来了一阵火光和急促的呼喊之声。 “就在前面!不要让他跑了!” 那些举着火把的,赫然是一群官差。 随着呼喊发出的,还有一道道尖锐哨声。 慕容睿一行原本松散的态度一下警惕了起来。 互相对望了一记眼神,他们便飞快各自散开,往各个方向而去,几乎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身后的小尾巴们眉头就是一蹙。 他们只有几人,慕容睿一行却是几十人,对方各自分散了,他们可没有分身术。ъiqiku 这个变故来得突然,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当即只能往几个不同的方向各自追去。 只要紧盯住一个人,也能顺藤摸瓜寻到对方的老巢。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几乎整条街都是举着火把的官差。 还有一个个四处乱窜的逃犯。 原来今夜,竟然有匪徒大胆劫大理寺的狱! 对方放了迷药,又点了一把火,真就把大理寺的大牢给打开了,把一群犯人都放了出来。 因为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还有被紧急调来增员的护城军,他们都把慕容睿的人给跟丢了。 差点,他们还被当成了犯人追捕,幸亏他们的轻功好,跑得快,这才没真被逮住。 此时的秦淮,正在自己的书房中思索着方才与慕容睿会面的经过——他姑且认定那人就是慕容睿。 他的身形,还有急怒之下没有彻底掩饰住的声线,都与慕容睿十分相像。 还有他一不小心透露出的讯息,也证明了他的身份绝非一般。 他代表的,应该是一个朝堂,一个国家,所以他才说自己有财力,更有兵力。 他对秦书墨的称呼是“熹元帝”,而不是“皇上”,这下意识的称呼,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 只有不是大元子民,才会下意识这样称呼他们的皇上。 究竟是不是慕容睿,很快就能得到应证了。 但他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灰头土脸的手下。 “属下无能,跟丢了。” 秦淮有些意外。 他派出去的这几人,都是个中好手,怎么会跟丢? 难道慕容睿的人一个个轻功都那么高强? 手下颇为懊恼地把事情解释了一番,秦淮听罢,眉头微蹙。 这的确是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可是,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大理寺的牢房真的有那么好劫? 秦淮不相信任何巧合,他当即命他们把今夜大理寺牢狱被劫之事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手下们正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力,想要将功折罪的时候。 得了这个命令,当即便领命而去。 待手下都退了出去,秦淮凝眉思索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才想起来。 宋十三好像还没回来。 他该不会出事了吧?ъiqiku 不过想到他的身手,秦淮又打消了这个猜测。 他不大可能出事,就算他真的遇到了什么变故,也必然能寻法子脱身。 秦淮虽这般想着,但到底也不能真的彻底放下心来。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又看了会儿书,一直等到后半夜,才终于听到了宋十三的声音。 宋十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嚷,“可算是让老子逮着现行了!” 秦淮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上了几分欣喜,“前辈,您找到线索了?” 宋十三满脸激动,“路上遇到了官兵搜拿嫌犯,差点就跟丢了。 但好在我老头子功夫好,最后还是让我跟到他老巢去了。” 不待秦淮发问,宋十三就直接报出了一个地方。 那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住宅区,任何人都可以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紧接着,宋十三说的话,才是最关键的线索。 “我在他屋顶偷听了一阵,嚯,果然让我偷听到的,那龟孙子就是浔龙国的三皇子!” 秦淮听了这话,原本之前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之前都只是猜测,直到现在,才终于落定。 秦淮的眼中霎时迸射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果然是浔龙国,那些曾对他们大元孩童下手,对兰清笳下手,让他们经受了那般痛苦的罪魁祸首,就是浔龙国的人! 更甚至,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死心,依旧对药人之事图谋不轨。ъiqiku 还对大元的国土生出觊觎之心。 在此之前,浔龙国一直都默默无闻,对大元的态度甚至堪称俯首帖耳,每年的贡品都十分丰厚。 谁能想到,他们温顺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一颗狼子野心? 宋十三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浔龙国是他的故国,但是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委实让他生不出一丝半点的好感。 饲养药人之事,何等残忍,他们竟然不动声色地谋划了数十年之久。 这期间不知道究竟害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 还有他们对骆香凝的劫持,对宋瑾南的要挟,都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将秦淮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还对无辜的云家下手。 这一桩桩阴谋阳谋,都让宋十三齿寒。 他们只会用阴诡手段谋事,便是真的侥幸成功了,最后,也会落败在同样的阴诡手段之下。 第575章:招蜂引蝶 确定了是慕容睿,他们的很多计划便都变得具有针对性。 譬如此前与秦书墨商议的,把秦淮贬至昆南封地之举。 如果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或是之前秦淮猜错了,那他被贬至昆南,就起不到原本的作用,甚至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现在确定了是慕容睿,确定了与浔龙国有关,他前往昆南封地之举变得十分有必要。 大理寺的嫌犯逃脱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当晚,便是刑部的人也被紧急调来帮忙。 王璟川恰好在刑部加班加点地办理另一个案子,他当即带着手下一道帮忙搜捕。 好在有惊无险,经过一晚上的紧急抓捕,终于一个不落地全都抓了回来。 便是那劫狱的恶徒,也落网了。 但就算如此,这么大的一个疏漏,大理寺的几名官员,也难逃一罚。biqikμnět 很快,秦淮派出去的人就打听到了这一场劫狱的来龙去脉。 “劫狱的是最近被抓入狱那伙匪徒的同党,他们本是占山为王,专门做些杀人劫财的勾当。 他们的同党之所以冒死前来劫狱,是以为被抓的那几个兄弟私藏了一笔巨款。 但那匪徒被抓回去后,却对这所谓的巨款茫然无知,矢口否认。” 秦淮闻言,眉头微蹙,真的只是这样?难道是他想多了? 本着万事小心,宁可错信,不可错漏的原则,秦淮又命手下把大理寺上下官员的名册整理了一份。 浔龙国既然能十余年如一日地在大元饲养药人,也可以想方设法往大元朝堂的要紧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手。 秦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他总觉得大理寺遇劫之事太罕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反正他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一闲下来就开始惦记兰清笳,他索性给自己多找些事做。 他翻看了一下大理寺主要官员的明录,以及他们的家庭情况等讯息,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忽的,他又想到了什么,禁不住拍了拍脑袋。 是他想岔了,这事就算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也不应当是大理寺的人。 对方冒着丢官降职的危险,这么迂回地作了这么一出戏,难道就只为了向慕容睿示警,趁机甩掉后头的尾巴? 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不划算。 要么,这事的确就是个巧合。 要么,这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直接提醒慕容睿注意防范,反而用这样声东击西,混淆视线的法子提醒。 而且,对方肯定会把自己摘清,不让自己受牵连。 所以,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也不是大理寺的。 不是大理寺的人,却能迅速策划主导这么一出戏,还让对方得手。 这也说明,对方或许对大理寺十分熟悉,甚至也有自己的内应。 秦淮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眸色微沉,当即对手下吩咐,“去把刑部官员的资料寻来,越详细越好。” 手下什么都没多问,直接领命而去。biqikμnět 官员的资料并非什么秘密,秦淮很快就拿到了。 但是,能被人轻易拿到的资料,也说明了这都是能被人看到的,没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 同样的,秦淮也没从这份资料里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对刑部的官员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罢了。 其他人秦淮倒是都不认识,他只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王璟川。 他是琅琊王家出身,也是云子鹤的好友。 他那个妹妹,也让秦淮印象深刻,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因为如此,秦淮便多看了两眼。 自从他到了刑部,经手办理了不少案子,政绩可圈可点。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淮把他的资料合上,随手放在了一边。 待他看完了所有人的资料,照例吩咐下去,“再把这些人都好好仔细调查,越详细越好。” 手下接过了他递回来的资料名册,颔首应下。 正要退出去,秦淮的声音再次传来,“等等,落了一本。” 他把方才随手放在边上的王璟川的资料递了过去。 既然要查,就得全面仔细地查,没道理单独落下哪一个。 安排完了这些,秦淮又闲了下来。 想到兰清笳,他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怅然。 恨不得马上偷偷潜入宫中去与她私会一番才好。 现在两人才刚分开,就已经这么难熬了,等到他真的去了昆南之后该怎么办? 她有没有也在想自己? 答案是,没有。 今天,霍云柏又进宫了,此时此刻,霍云柏成了她的新欢,完全把秦淮这个旧爱给挤到了边边角角里。 霍云柏现在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加上自家亲爹不在家,没人扮黑脸,他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拘无束,完全放飞自我。httpδ:Ъiqikunēt 今天他说想姐姐了,云洛伊正好觉得自家儿子皮得叫她看得心烦。 所以,云洛伊就十分干脆地把他领进了宫。 到了宫里,霍云柏就成了霍云姝和兰清笳的团宠,云洛伊终于有了片刻可以喘息的机会。 霍云柏先是在小太监的保护下放了一会儿纸鸢。 但他人小腿短,终究是跑得慢,纸鸢常常没飞多久就掉了。 他很快失了兴致。 但他闲不下来,他蹬蹬蹬地,又跑进了花园里,追着蝴蝶跑。 可是他哪儿追得到啊,那蝴蝶就像是在溜着他玩儿似的。 他也没生气,更没叫小太监帮忙,而是脑瓜子一转,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主意。 他伸手,一下就把一朵开得最娇艳的花儿摘了下来。 小太监看得心惊胆战,那可是前儿个皇上刚让花匠栽培出来的,就为了讨皇后娘娘欢心呢,就这么被这小祖宗摘了。 皇后娘娘正在和淮南王妃说笑聊天,没有看这边。 小太监既不敢阻止这小祖宗,也不敢出声提醒皇后娘娘,面色一时很是纠结。 霍云柏可不知道这小太监在想什么,他摘了花,直接认认真真地往自己的脑袋上插。 但他的头发少啊,那么一大朵花根本插不稳。 他便索性把花儿别在自己的小耳朵上。 似乎觉得只别一朵不够,他又下手残害了另外一朵,别在了另一个耳朵上。 如此,两朵花,便来了个对称。 霍云姝和兰清笳说完话,转过头来,就看到霍云柏变成了个头戴金花的“小姑娘”,顿时一愣。 “柏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霍云柏十分认真地回,“我在招蜂引蝶。” 两人闻言,齐齐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第576章:小小育儿课堂 霍云姝笑得直打跌,“柏哥儿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招蜂引蝶了。 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娘,您可得把他看好了,不能叫她出去招惹别人家的姑娘。” 云洛伊也是一阵失笑。biqikμnět 霍云柏保持着那滑稽的造型,一脸认真地纠正自家姐姐。 “姐姐,我不招惹别人家的姑娘,我要招惹的是蝴蝶!” 显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招蜂引蝶”这个词还有别的意思。 他越是这般一本正经地解释,越发让她们觉得可爱又好笑,直把小家伙弄得一脸莫名。 云洛伊见他方才已经跑了很久,小脸都红扑扑的,身上也是汗津津的,便把他唤了过来。 “咱们不招蜂引蝶了,娘带你去换衣裳,待会儿再玩些别的。” 霍云柏有点犹豫,摸着耳朵上别的两朵花,很是不舍。 “可是……” 云洛伊也没有直接命令他,而是循循善诱。 “这些漂亮蝴蝶也有自己的爹爹娘亲,要是被你抓住了,它们想自己的爹娘了怎么办? 假如柏哥儿见不到爹娘,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有了这个具化的比喻,霍云柏一下就能感同身受了。 他当即道:“柏哥儿不要见不到爹娘!不然柏哥儿会很伤心,很难过!” “那你还抓不抓蝴蝶了?” 霍云柏迟疑地摇头,乖乖地朝云洛伊走了过来。 云洛伊对自己的这番成果十分满意。 她转头看向两位准娘亲,用过来人的语气道:“看到了吧,教孩子得这样教,循循善诱,才能让孩子心悦诚服。” 两人深以为然,同时点头。 云洛伊正在为自己完美的教育案例而沾沾自喜,霍云柏就犹犹豫豫地说。 “娘,我还是想抓蝴蝶,我想抓了送给你们,爹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霍云姝闻言又乐了,禁不住看向自家娘亲,一脸揶揄。 “爹教得更好。” 云洛伊神色微滞。 不待她再说什么,霍云柏就歪着脑袋道:“娘,我想到法子了,我把小蝴蝶和小蝴蝶的爹娘都一起抓来,不就可以了?” 云洛伊:…… 霍云姝&兰清笳:…… 两人齐齐看向云洛伊,等待着她继续出招,看她要如何应对孩子稀奇古怪的问题。 云洛伊刚刚给两人上了一堂课,不能突然崩盘打脸啊。 她便板着脸,认真地回,“那小蝴蝶的姐姐怎么办?你要是一直见不到姐姐,你舍得?” 霍云柏当然嘴甜地答:“舍不得!” 但他也很会举一反三,灵活运用,“那就把小蝴蝶的姐姐一起抓来!” 云洛伊语重心长地道:“那它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叔叔婶婶,哥哥嫂嫂,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还有它的小姐妹们呢? 它的这些亲朋好友的亲朋好友呢?别的小蝴蝶就不能见自己爹娘了吗?”筆趣庫 霍云柏有些被她这一连串的称呼绕晕了,他苦着脸,掰着手指数,但怎么数都数不过来。 他最后哭丧着脸放弃了。 “那,我不给你们送蝴蝶了……” 不然,搞得他像是个蓄意拆散蝴蝶一家人的大坏蛋似的。 云洛伊很满意,看吧,还是被自己说服(绕晕)了。 霍云姝&兰清笳:还能这样? 云洛伊:当然能了,反正就是忽悠。 霍云姝认真地回想了一番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似乎,自己也有过这样蠢萌被忽悠的时候。 等到柏哥儿长大了,回想起来,定然会为自己曾经的愚蠢懊悔不跌。 霍云柏换了身干爽衣裳,又继续在她们面前耍宝卖乖,一直到用了晚膳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小家伙一走,她们的耳边立马就清净了下来。 兰清笳回到自己的寝殿,那股子清净就被无限放大。 这时候,她才终于想起了孩儿爹。 她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低低道:“也不知道你爹在外面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想我们……” 一道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当然想,每天每夜都在想!” 兰清笳猛地转头,就看到孩儿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了,就站在她的身后。 兰清笳立马高兴得眉眼弯弯,就要起身,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沉沉的,有点发闷,“笳儿,我开始后悔了。” “嗯?” “我不该出这样的主意,揽这样的事……” 兰清笳当即一把推开他,横眉冷对,“你不是说这事是皇上安排的,你只是君命难违吗?原来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秦淮一滞。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心中一阵懊恼。https:ЪiqikuΠet 他只能舔着脸向兰清笳求原谅,“笳儿,我不是有意骗你,我只是怕你会不愿意……” 兰清笳依旧板着脸望着他,眼中冷幽幽的。 “那你为什么要上赶着出这样的主意?你就舍得撇下我们母子?” 秦淮当即举手发誓,“我当然舍不得! 我恨不得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一天都不分开!” 兰清笳依旧望着他,没说话。 秦淮双目定定望着她,眸中盛满了缱绻的情谊。 “可是,我更舍不得随时随地让你处于危险之中,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背后觊觎。 我想替你把一切隐患都除掉,把一切魑魅魍魉拔除,给你最安稳的一切。 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来做,也必须尽早做。 早一天去做,你和孩子的危险也就能少一分。 笳儿,你能明白我吗?” 兰清笳其实都懂,早在之前她就有点怀疑秦淮是在骗她。 现在也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心中明白他是为了自己,不得已而为之,但真正想到要面临的分别,还有他可能会经历的危险,兰清笳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情绪一上来,兰清笳便有些控制不住。 她扁了扁嘴,眼泪一下就要落下来了。 秦淮当即再次把她揽入了怀中,心口像是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 “笳儿,你别哭,我很快就会回来!” 兰清笳哽咽着,“我才不信你,你个大骗子。” “这次我不骗你,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 兰清笳把头埋进他怀里,半晌才道:“什么时候走?” 秦淮默了默,还是说了实话。 “明天皇兄就会下旨,为了做得逼真,下旨后三天内,我便会离京。” 他来这儿之前,先去见了秦书墨,两人商量了一番。 慕容睿给他的考虑期限是三天,明天就是三天的最后一天。 秦书墨必须在这之前下旨,才能成为压倒秦淮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秦淮真正下定决心归顺对方。 第577章:取个名字吧 到时候,秦淮因为这道圣旨“心灰意冷”,答应下来,是最合情合理,不容易引人怀疑的。 兰清笳听到这个答案,顿时呼吸一紧,圈着他的手都禁不住紧了几分。 “怎么会这么快?” 秦淮知道她心里铁定不好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苦笑,“情势所逼……”httpδ:Ъiqikunēt 顿了顿,他还是不得不说,“在出发之前,这应当是我最后一次进宫了。” 越是到最后时刻,他们就越是要小心谨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暴露计划,他不宜再频繁往皇宫跑。 所以这一次,是他与兰清笳好好话别的唯一机会。 兰清笳霎时又觉一阵揪心,眼眶的热意愈发汹涌。 但是却被她压下去了。 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再怎样挣扎不愿,也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开口道:“给他取个名字吧。 既然你不能看着他出生,好歹给他留下些什么。” 秦淮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已经想通了,不会跟自己大吵大闹。 秦淮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禁不住的心疼。 她定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太过知书达理,没有让自己为难罢了。 但想到孩子,秦淮的心情便也轻松几分,“我早就取好了。 如果是女孩儿,就叫昭昭,如果是男孩儿,就叫沐白。” 他略有些讨好地看着兰清笳,向她卖好,“这两个名字,是我翻遍了诗经古籍,经过一轮轮筛选,大浪淘沙之后选定的。你觉得怎么样?” 兰清笳看得出他的认真,心中也颇为满意。 但表面上,她却只是淡淡道:“还可以吧。” 秦淮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便弯唇笑了。 他伸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语气温柔,“宝宝,爹爹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的,不要闹你娘亲。 等你出生时,也要好好听话,不要让娘亲受累,知道吗? 如果你敢不乖,小心爹回来了打你屁屁。” 像是父子连心,秦淮刚嘱咐完,自己的手就被踹了一下,就像是在认真地回应他似的。 秦淮大喜,“他,他踹我了?他一定是听到了我说的话,在回答我呢!” 兰清笳也禁不住笑了。 最近他常常动,但一般都不是这个时间。 今天却破天荒地在这个时间动了,说不定真是父子连心的感应。 秦淮又继续不厌其烦地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各种絮絮叨叨,零零碎碎的事,都说得津津有味。 就跟个傻子似的。 但是兰清笳看着这样的傻子,却禁不住露出笑来。筆趣庫 一直到兰清笳有了困意,要准备睡了,他才终于听了话头。 他把兰清笳扶上了床,自己却也没走,也跟着躺下了。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他伸臂揽住她,鼻尖嗅到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心口终于有了一种被填满了的感觉。 这几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当真有种孤枕难眠的感觉。 现在,整个人才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忽的,怀中的人动了动。 她伸手,摸索到了自己的身上,秦淮一开始以为她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但后来,他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她这小手,实在是不听话,专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那点火的本事,可真是一级棒。 秦淮的呼吸不觉重了几分,他急急伸手,一把钳住了她。 嗓音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沉哑,“你在做什么?” 兰清笳仰头,眸光湛湛地望着他,声音娇柔,像是一把勾子。 “我在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秦淮轻轻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内心的那只猛兽,被轻轻一撩拨,就要破笼而出了。 但想到她现在的情况,秦淮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行,会伤到你。” 兰清笳在黑暗中静了静,旋即才低声道:“只要轻点就行。” 这简直像是一个赤裸裸的诱惑,更像是在对秦淮自制力的一个巨大考验。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想她,可是,他却不敢,他怕有什么意外。 他哑着声音,“乖,好好睡觉,不要勾我。” 兰清笳却偏不。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兰清笳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逆反心理。 她非但没乖乖停手,反而还越发嚣张放肆。 “我偏要!你到底给不给?” 艹!这谁能顶得住? 真顶得住的,那不是柳下惠,那就是个太监。 秦淮难耐地哑着声,吐出一个字,“给。” 她想要,他就给,就算是把命都给她,他都愿意! 秦淮前所未有的耐心,每一个动作都温柔细致,又极尽隐忍。 这对他而言,是一场难耐的酷刑,他只恨不得彻底放肆,但却只能强忍着。 同样的,这对于兰清笳而言,也十分难熬。 像是得到了,又像是远远都不够,只想要更多。 慢慢的渐入佳境,两人这才品出些许意趣来。 到最后,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却又格外的酣畅淋漓。 秦淮没敢压着她,抽身平躺在她身侧,急促的气息尚未平稳,就忍不住急切发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孩子?” 兰清笳正是情潮未褪的时候,整个人尚且沉浸在方才的余波之中,根本说不出话来。 偏她不回答,他还一直揪着不肯放,连连发问。 兰清笳只得羞恼道:“你闭嘴吧,我好得很。” 虽是羞恼的语气,却平白带上了一丝娇嗔,在这夜色中,更添几分暧昧。 这就是她方才不肯开口回答的原因! 真是羞死人了。 可,这事是自己挑起来的,就算再怎么羞臊,也是自己的锅。 秦淮这才放下心来,听出她的羞恼,又忍不住闷笑出声。 方才勾人的时候这般大胆,这会儿倒是羞怯起来了。 秦淮给她清理了一番,这才躺下,伸臂揽住她。 “好了,该给的都给你了,睡吧。” 兰清笳伸出粉拳锤了他一把,面颊阵阵发烫。 兰清笳的确有些困倦了,即便很舍不得这最后的时间,不想错过最后相处的每分每秒,还是忍不住合上了双眼。 在迷迷糊糊,彻底睡过去之前,她含糊地道:“你一定要早些回来……”ъiqiku 秦淮在她脸侧落下轻轻一吻,“嗯。” 第578章:遣送封地 兰清笳第二天醒来,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伸手摸了摸床,已经凉了。 他应当早就走了。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空空的,十分失落。 今天的燕京城却很热闹。 因为熹元帝忽然颁布了一道圣旨,给淮南王划分了昆南封地,并命他三日内启程赶赴封地。 这道圣旨一出,瞬间就引得燕京上下一片哗然。 便是朝中的大臣们,也是初次听闻这个消息,大为吃惊。 毕竟,之前皇上从没有对他们露过关于此事的口风。 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做了这个决定。 而且,是将他打发到昆南之地,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就跟驱逐流放没什么区别了。 想想最近淮南王闹出的流言,看来,熹元帝对他还是生出了忌惮啊。https:ЪiqikuΠet 而且,这个忌惮的分量还不轻。 不然,又如何会把淮南王妃留在宫中,独独把淮南王遣送往昆南封地? 皇上事前没有跟任何一位大臣商议此事,便同样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跟大臣们商议,有可能会引来大臣们的反对,让他的计划落空。 没有商议直接下旨,大臣们就算是想反对也没机会。 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出,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众朝臣们心中各自思量,百姓们也都对此议论纷纷。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朝中大事,但他们的想法很直接。 燕京城繁华富庶,昆南封地偏远贫苦,还有很多野性难驯的异族百姓,到了那里,日子定然远比不上在燕京城好过。 更何况淮南王这一去,就要跟王妃分别,甚至连孩子出生都等不及。 这夫妻父子分离,岂不是叫人心寒唏嘘? 所以,百姓们都知道,淮南王这是受罚了,而且受的还是重罚。 这定然跟之前的流言脱不开干系。 百姓们只敢在心里琢磨,就算议论,也是小心翼翼地私底下说几句,并不敢像之前那样高谈阔论。 百姓们的议论,大多也都是说说罢了,毕竟淮南王跟他们也都无甚关系,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是兰振坤却是彻底坐不住了。 这原本好端端的一个金龟婿,怎么突然之间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呢? 遭皇上忌惮,被贬黜昆南,无召不得回京。 这已然是一个十分重的惩戒。 再往前一步,是不是要把他这个岳丈也一并收拾了? 他的女儿肚子里,可还怀着秦淮的孩子呢! 原本这孩子是他们夫妻期盼多年的礼物,兰振坤也十分期待自己能当上外祖父。 但现在…… 秦淮已经被皇上忌惮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的孩子能有好果子吃吗? 如果生个女儿还好,皇上若是宽容大度,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她。 若是一不小心生了个儿子,那他的这个外孙能不能有命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外孙不外孙的,这都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兰家会不会被牵连。 他在官场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够了资历,有机会往上挪一挪,难不成这个美梦就要就此泡汤了? 难不成,兰家也会重蹈云家的覆辙,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要丢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立马让女儿跟他和离,以此向皇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是,兰清笳是皇家媳,根本不可能和离。 兰振坤愁啊,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这几天上朝,他越发觉得没脸,在同僚面前,脑袋都恨不得直接埋到地上去。 每每遇到同僚们在窃窃私语,他总感觉对方是在谈论自己。Ъiqikunět 如若不然,为什么自己一走近,他们就不说了? 兰振坤心中愁苦,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皇上降罪,将他们家也一锅端了。 与兰振坤的战战兢兢相比,慕容睿就有种瞌睡了有人递枕头的感觉。 那道圣旨一下,慕容睿立马就乐坏了。 不用自己再行挑拨,熹元帝对秦淮已经忌惮到不容他于前,要打发得远远的地步了。 而且他被打发的封地还正好是昆南。 待秦淮到了那里,岂不是就等于在他们浔龙国的眼皮子底下? 以后双方想要互相联络,简直不要太方便。 慕容睿相信,有了这道圣旨,秦淮将不会再有什么犹豫,定会直接决定投靠他们。 熹元帝都对他这样了,他无论再做什么,都绝对不可能得到对方的信任,那他又何必再对这个朝堂,这个帝王愚忠呢? 果然,当天晚上,秦淮就如约到了他约定的新地点。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难看,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不等慕容睿再多说什么,秦淮就已经毅然决然地开口,“我答应你的提议! 既然皇兄不肯容我,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慕容睿大喜,当即就与他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事宜。 慕容睿状似无意地提醒他,把宋十三祖孙和付明轩都带到昆南。 他的理由是,“他们都是你的人,若是不带走,岂不是会被熹元帝为难?” 秦淮心中自然知道他这样提议的真正目的,但表面上却并未拆穿。 他颔首,理所当然地道:“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把他们带走。” 慕容睿见此,心中满意。 在秦淮启程的前一晚,那青衣男子又私下里来见了慕容睿一次。 他知道慕容睿听不进自己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皇子,我觉得秦淮此次被遣送昆南封地,有些太巧合了。 我怀疑这是他与皇上暗中商议好的将计就计之策。 皇子还是小心为上,莫要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 慕容睿现在一见到他,就满心的不耐烦。 “你是不是真当本皇子是傻的?就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 他就算真的想要将计就计,我难道就真的那么蠢,能轻易让他得手?” 青衣男子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他这般自负,又不肯听人劝,只怕是连自己早就落入别人圈套了都不自知。 青衣男子还要说什么,被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ъiqiku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自己一事无成,还想来指挥本皇子做事?真是不自量力。” 第579章:相送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出乎这人的意料,慕容睿果然没有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 青衣男子索性直接闭了嘴。 既然慕容睿这里说不动,那便直接给听得进意见的人传信吧。 终归,回了浔龙国,也并非慕容睿主事。 也幸亏并非他主事,如果真由他主事,那他们的谋划只怕早就被窥破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他们的谋划,也早已经被窥破。 三天后,淮南王府的车队浩浩汤汤地往城门而去。 就算是被遣送封地,大家都知道是被贬,但帝王还是要脸面的,不想留下一个苛待兄弟的名声。 是以,淮南王府的东西,只要是值钱的,方便带上路的,都搬空了。 整个车队也并不寒酸,倒像是去游山玩水似的。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的些许风光罢了。 淮南王离开了燕京,之后想要再光明正大地回来,只怕就十分难了。 有人看到淮南王的马车帘子被风吹开,淮南王的面色阴鸷,下颌还有多日未剃的短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寥落。 唉,经历了这般落差与变故,能不寥落吗? 车队到了城门口处,却是忽的停了下来。 城门处,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侯在那里,为首之人身形清隽,略显几分消瘦。 那一行人显然是早就等在了那里。 那人,不是云子鹤又是谁? 柯旸在前头赶车开路,他见到云子鹤,当即便知道他是来送行的。 他到后头给秦淮报信,秦淮掀了车帘下了车。 这一下车,众人便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果然是几日未曾剃须打理的模样,眼底发黑,面颊微微苍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差,脚下还有点发虚,像是刚刚宿醉一般。 这下大家总算看清了,实锤了,淮南王果然因为被遣送封地之事而大受打击,一蹶不振。biqikμnět 他就这么脚步虚浮地走到了云子鹤面前,朝他有些凄苦地笑了笑。 “小舅舅。” 秦淮被遣送封地的真相,云子鹤并不知情。 这件事,本就不宜声张,就算他信任云子鹤,也不会贸然告诉他。 他不知道真相,在各个方面的表现才会最真实,才不会被燕京城里别有用心之人发现端倪。 所以,秦淮这会儿是在演戏,但云子鹤却当真了。 他何时看到过秦淮这副模样? 就好像是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整个人就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 想到他和兰清笳现在被迫分开的处境,云子鹤的心头一阵发沉。 他望着秦淮,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倒是秦淮又开口了,声音发涩,“我不在燕京的时候,请务必想办法帮我好好照看笳儿和她的孩子。”筆趣庫 云子鹤用力点头。 “我会想办法搞好与摄政王的关系,他对你还是有情分的,只要他愿意护一护笳儿,她就不会出事。” 凭借云子鹤现在的能力和人脉,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摄政王了。 只要他愿意,他就能保护好她们母子。 云子鹤现在只能赌他愿意。 只是现在,摄政王不在燕京,如果他在的话,秦淮说不定就不会被这么轻轻巧巧地打发去了昆南那样的地方。 秦淮虽然知道兰清笳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两人要就此分别却是事实。 他心中的不舍,也是事实。 让云子鹤照看着,他也放心些。 又想到云家,秦淮又开口,真心实意地道:“云家之事,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过,有义父在,他必然能让云家洗脱嫌疑,你们不会有事的。” 云子鹤终于忍不住,“那你呢?等他回来,还能把你召回来吗?” 秦淮的神情似是十分苦涩,缓缓摇头。 “圣旨已下,岂能撤回?义父只是摄政王,他若是真的为了我去干涉皇上的决定,说不定,只会变成下一个我。” 云子鹤的神情微滞,面上的期待一点点熄灭。 秦淮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笑得一脸轻松。 “我没事,我以前也并非在燕京长大的贵公子,反而算是在民间长大,昆南之地的条件再艰苦,我也能承受。 想到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便不会让自己有事。” 云子鹤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头更苦了。 他也是有妻子的人,也是要当爹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时候要和妻儿分别,而且还是没有期限的分别,究竟是多么痛苦之事。 云子鹤只恨自己没有本事,在他这件事上,根本半点忙都帮不上。 他只能道:“我送送你。” 秦淮看了一眼他带的人手,还有他们的装束打扮,显然,他的护送,并非是一日半日的那种护送,而是可能打算一路护送。 说不感动是假的。 自己收到圣旨之后,便是他的亲岳丈,都没有派人给自己送来只言片语,更别说护送了。 现在,云子鹤的这番立场和态度,就很能让人见到真心了。 但秦淮却知道,没必要麻烦他。 不待他拒绝,又有一行人来了。 秦淮看到来人,微愣。 竟是兰家二房的老爷兰振华和长子兰怀钰。 两人朝秦淮行礼,秦淮回过神,忙拦住了。 “你们怎么来了?” 兰二老爷兰振华一直以来的存在感都不强,秦淮与他也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与兰怀钰亦是点头之交,他委实没想到,他们父子会来送自己。 两父子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还是兰振华主动开口,“王爷曾举荐我儿入锦绣书院,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但奈何我无甚本事,也没有能力报答王爷。 这次听闻王爷要前往昆南,而那里气候与燕京大不相同,蛇虫蚊蚁甚多,还甚至带毒,恐会有危险。 我便命人备了些许外敷内服,趋避蛇虫,解毒散於的膏药,王爷且一并带着,或许会有用得着之处。”筆趣庫 说着,便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那马车装得满满当当的,这个分量,可不是他口中说的“些许”。 见此,秦淮的心头又涌起一丝异样来。 兰怀钰朝他躬身作揖,“我一介四品小官,在朝堂上没法为王爷说话,实在抱歉。 不过,笳儿之事,我必会想办法照应。” 他凑近秦淮,压低了声音,“皇上并非昏聩不明事理之君主,也不是真的残暴狠厉之徒,只要不再起甚波澜,笳儿母子应当无虞。 若真的发生了变故,我亦会联合朝中官员奏本,请求皇上勿伤无辜。 帝王皆重名声,不会让自己落下骂名,所以,请王爷宽心。” 第580章:云家平反 秦淮听到兰怀钰说的这话,面色又禁不住几经变化。 他知道兰清笳不会出事,但外人不知道。 兰清笳的亲爹都没有任何表示,没想到,这个隔房的大堂兄,竟然会这般设身处地地为她的安危着想。 他这话说得轻巧,但若秦书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帝王,兰怀钰若真的联合大臣上书,那帝王之怒可想而知。 说不定,他身上的这个官职都要被削了。 他愿意为了笳儿母子的性命冒这样大的风险,秦淮心中如何会毫无触动? 他当即朝兰怀钰抱拳一揖,“多谢大堂兄!” 兰怀钰当即把秦淮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说两家话。” 都说患难见真情,以前秦淮对这话倒是感触不深。 现在,自己一朝“落难”,究竟谁待他真心,谁又是假意,一切就都明明白白的了。 兰振坤这个岳父,倒是连隔房的二叔一家都比不上。 由此可见,他对兰清笳这个女儿究竟多么不重视。 当初她还在闺中的时候,必然也是受了不少冷待。 时间不早了,秦淮便也没打算耽搁,与他们抱拳作揖,他便上了马车,准备上路。 兰振华特意送的那一马车药物,他也收下了,连带着马车一起,只是换上了自己的人当车夫。 他不欲让云子鹤相送,但是云子鹤却一再坚持,他拗不过,只得作罢。ъiqiku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围观百姓不禁一阵唏嘘感叹。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淮南王都已经落得这般处境了,竟然还有人敢大张旗鼓地来相送,胆子真是大啊。 兰振坤是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才知道二房竟然去送了秦淮。 而且这事,还是从自己的同僚口中得知。 对方语气阴阳怪气,很是嘲讽,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这个当岳父的,竟是连一个隔房的二叔都比不上。 自家女婿一落难,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兰振坤又是气愤,又是羞恼。 他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要丢尽了,更迁怒于二房,为什么要去送秦淮? 难道不知道秦淮现在是处于风口浪尖上吗? 知道点轻重的就应该要跟秦淮保持距离,好好避嫌,免得被皇上盯上,连他们兰家一起迁怒。httpδ:Ъiqikunēt 二房倒好,非但不避嫌,还上赶着往前凑! 他们是脑子有坑吗? 而且,他们这样做,将他的脸面置于何地? 现在人人都将他与二房进行对比,二房对秦淮不离不弃,真心相待。 自己就成了个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小人! 兰振坤真是要气炸了。 当着众同僚的面,他却是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压着火。 但是余光看到一脸淡定坦然的兰怀钰,他还是禁不住气得牙根痒痒。 待散了朝,他快步走上前,气急败坏地将兰怀钰拽到了无人之处。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声质问,“怀钰,你和你爹是怎么回事?” 兰怀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偏就一副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伯父这话是何意?侄儿有些听不明白。” 兰振坤越发恼怒,“你别跟我绕弯子,昨天你和你爹为什么去送淮南王?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是皇上的眼中钉吗? 你们非但不与他避嫌,还公然相送,你这顶戴花翎怕是不想戴了!” 兰怀钰早就对这个伯父的为人秉性有了解,但此时还是禁不住有点寒心。 他不欲与对方多说,就算说了,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兰怀钰便语气淡淡道:“我的顶戴花翎想不想戴,也是我自己的事。 我们两家已经分家了,我与父亲的行为不会牵连到伯父,你请放心吧。 若皇上真的怪罪下来,伯父就只管把自己撇清便是了。” 兰振坤听出他的嘲讽与冷淡,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你……” 兰怀钰打断他,“伯父没有什么事的话,侄儿先走了。” 说着,他朝兰振坤草草一揖,转身离去。 兰振坤有些愣怔地呆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兰怀钰已经走远了。 若非此地不便,他真想破口大骂。 不过就是分了家罢了,他们二房真是反了天了! 兰振坤就算再生气,也没有真的到二房去兴师问罪。 他觉得这样做委实掉价,而且,这个时候,他也不想跟二房走得太近,明哲保身最是要紧。 不然,真的被牵连,自己大半辈子的努力就全毁了。 兰振坤忍受着同僚们暗中的嘲讽与冷落,心中越发把秦淮记恨上了。 他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会降下圣旨,对兰家动手。 不过一切却没有降临,皇上待他的态度依旧如常——以前便不怎么在意,现在更是无视。 兰振坤暗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秦淮离开后的一个月,摄政王回京。 他一并带回来的,还有江南堤坝决堤案的真相,还有此案的涉案嫌犯。 甚至,还包括几个江南的官员。 摄政王经过一番雷霆手段的彻查,不仅把江南堤坝决堤案调查了个清楚明白,还顺便把江南官场都撸了一遍。 原来,那处堤坝的决堤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霍临尘赶到的时候,现场早已经被处理过,加上大雨的冲刷,想要找到第一手线索其实很难。 既然从现场找不到线索,他便从其他方面下手。 他调取了当初监督修筑堤坝的官员名册,派人从他们的政绩、为人、内宅等各处着手,无孔不入。 江南官场并非铁板一块,每个官员也都不可能都清清白白,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关于这一点霍临尘很清楚。 霍临尘并非要把整个江南的官场一锅端了,他只是想找个突破口,顺藤摸瓜罢了。biqikμnět 很快他就从几个官员那里下手,寻到了突破。 有一名官员承认,当日事发时,他听到了一声异样的轰鸣声。 那声音,根本不像是雷声,反而像是火药爆炸的巨响。 当时他们赶往现场查看,他还嗅到了空气中火药的味道,甚至在附近也发现了一点火药残留的痕迹。 霍临尘便笃定,这是人为。 第581章:火药方子 但就算他笃定这一点,也找不到证据。 他来得太晚了,那些下手的人该擦干净的尾巴也早就擦干净了。 没人觉得他能真的查出什么,哪怕他是摄政王。 摄政王虽然厉害,可却也不是无敌的。 然而,霍临尘却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就是无敌的,他真的把真凶揪了出来。 既然直接查这个案子查不出来,他便又另辟蹊径,转而从云家下手。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把云家的情况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尤其是最近云家发生的那些接二连三的事件。 那些事,看起来像是巧合,但他知道,绝对不是。 那系列事情,就是为了对云家使出这致命一击,激起民怨作的铺垫。ъiqiku 霍临尘派人从那几件事下手,顺藤摸瓜,果然就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 锁定了可疑之人,他便派人时时刻刻都盯紧了对方,终于逮到对方露出马脚。 其中一人,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卖烟火的小贩。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拖家带口,家庭和睦,平日见人便三分笑,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有嫌疑。 那小贩能把毫无杀伤力的烟花配方经过自己的调配,重新研制成威力十足的火药。 这样改进火药方子,增加威力的法子,并非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霍临尘对几个嫌疑人抓捕时,其余人各个都身手不凡,竭力反抗。 到最后发现自己逃不掉了,便直接咬破毒囊自尽了。 有一人临死前还想把那卖烟花的小贩杀了,幸而霍临尘出手够快,把人救了下来。 即便有惊无险,那小贩也直接吓尿了裤子。 之后,根本不需要霍临尘审问,那小贩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他承认,自己的确调配了足量的火药,用于炸开堤坝。 “小的一直跟烟花打交道,平日里便喜欢捣鼓这些,便捣鼓出了些许门道。 把烟花改进成火药的配方,便是小的研究出来的。 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知道了,寻上了小的,许以重金,要从小的手里买配方。 小的知道这配方非同一般,不敢随便给出去,便只说没有什么配方,就是随手调的。 后来,他们就花重金买小的调好的火药。 小的被对方的重金所诱,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是用火药做那样的事,就,就答应了。 后来小的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的是被他们蒙蔽的,小的若是早知道他们是用火药炸堤坝,是绝对不会答应这笔交易的! 请摄政王饶命啊!小的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若非被那些人蒙蔽,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霍临尘追问,“那你可听他们提起过自己的来路?”biqikμnět 小贩摇头,“不,不曾。他们口风很紧,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霍临尘派人核查了一番,基本上相信这小贩没有说谎。 其他几人的身份不明,他却拖家带口,的确不像是与他们一伙的。 对方找上他,定然是冲着他能调制火药的手艺来的。 之前的一番交锋,他也看出这人没有功夫。 而且最后对方要把他杀了,只怕也是不想让他交出配方。 霍临尘眯着眼睛盯着他,“你当真没有把配方卖给他们?” 小贩连连摇头,“没,没有,绝对没有!” 实际上,若摄政王再晚来几天,他就要卖了。 最近对方一直追着他不放,他百般推脱,一来的确是贼胆不够大,怕他们用这方子害人。 二来,也是对方给的价码不够高。 他一直用配方还不完善,正在改进为理由推脱。 最近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他要是再找借口,这些人怕是要直接下手了。 小贩十分机灵,直接道:“小的可以把配方交出来,求求摄政王能饶过小的一命!” 霍临尘把配方拿到了手,但这次入京,也依旧把这小贩带上了。 他是此案的证人,必须带上。 而且,这方子霍临尘也不知真假,到了燕京总要找人试一试。 那些人死了,但他们落脚之处却没来得及清理。 霍临尘派人查抄,虽然他们很警惕,不会留下太多的物证,但要证明他们与此案的关系,却是足够了。 堤坝案查清楚了,云家之前的那几桩案子就简单多了。 他三两下就查了个清楚明白,并且每个案子都公开审理,让百姓前去围观。 如此一来,云家的嫌疑便被洗清了。 霍临尘之所以会耽搁这么久,便是留下来肃清了一番那些官员。 摄政王一来,整个江南的官场都跟着抖了三抖。 待他一走,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官员,都越发夹紧了尾巴,不敢再有半分小动作。 霍临尘把调查的结果带回燕京,证明了云家的清白,众人的心思顿时有些微妙了起来。 现在就算证明了云家的清白又如何,淮南王已经被遣送往昆南封地了。 有人却觉得,就算云家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也不能证明云家跟淮南王没有私下敛财的交易。ъiqiku 所以,淮南王被遣送封地,也并不算是全然无辜。 不管他无不无辜,这事都已成定局,改不了了。 不过,摄政王对淮南王素来亲厚,淮南王被遣送封地之事他事先毫不知情,现在他知情了,会不会为此与皇上发生争执分歧? 众朝臣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摄政王的反应。 可惜,朝会之上,摄政王没有就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只是朝会之后,他留了下来,与皇上到御书房私谈。 众朝臣就算心中好奇,但也没机会旁听。 大家最后也不知道摄政王对此事究竟是什么态度,总之第二日,摄政王如常上下朝,皇上的神色也一片如常,没有半点异色。 这件事,似乎并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兰振坤原本还期待着摄政王能改变秦淮遣送封地的结局——并非他关心秦淮的安危,而是他们是翁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淮好了,他这个岳丈在朝中的处境自然也会好一些,不会时常被同僚挤兑。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十分失望。 第582章:入宫相见 与兰振坤一心为自己考虑之下的失望不同,云子鹤与兰家二房却是真的失望。 他们是真心实意地盼着摄政王的回归能改变秦淮的处境,但是,摄政王的权势再大,却也大不过皇上去。 付明轩并没有跟秦淮一道前去昆南封地,他还在宫里当差。 对于秦淮被遣送封地之事,他也并不知真正的内情。 他嘴巴不牢,一惊一乍的,秦淮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筆趣庫 所以,付明轩非常想一起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为徒弟,就应该跟随师父,并且应当有难同当,而不是独自留在燕京享福。 但他却被秦淮留下了。 秦淮说:“你也离开了,谁帮我照看你师母?” 付明轩一下就被问住了。 “你在宫里当差,虽然是在前宫,但都是在宫里,也并非毫无机会见到她。你留在这儿,我安心些。” 付明轩肩头上,一下就肩负起了照看师母的重任,自然就不会再想着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秦淮将他留下,只是不想他被慕容睿打主意罢了。 而慕容睿那里,直到到了昆南他才知道,付明轩压根就没跟来, 他很是气急败坏地质问秦淮,秦淮却只说:“那不孝徒儿舍不下燕京的繁华,不肯跟我来,我便将他逐出师门了。 这么一个对我不忠诚之人,我带他来做什么?” 慕容睿被噎得不轻,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只得白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付明轩也盼着摄政王能救自家师父,但这次,摄政王让他失望了。 然而,付明轩除了暗自失望,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云家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了。 云家保住了,云锦心肯定也没事了。 付明轩心心念念的云锦心,在半个月后,也来到了燕京城。 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云家大老爷云子勋,以及六公子云长黎。 云家经历了这次劫难,虽然有惊无险地熬过了,但到底是损了些元气。 不过那些损失,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只要人没事就好。 但是在听说了秦淮和兰清笳的事之后,他们才知道,最后这个愿望也没实现。 淮南王被贬至昆南之地,兰清笳被软禁在宫中,夫妻分隔两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兰清笳现在还身怀有孕,孕妇的情绪是最容易受到波动和影响的。 要是兰清笳因为此事心情抑郁,动了胎气,那可就糟了。 为了亲自来看看兰清笳的处境,云子勋才赶来了燕京。 至于带上云锦心和云长黎,则是出于其他的考虑。 一行人在云子鹤的宅子里落了脚,心情都有些沉重。 云锦心比以前长高了,身子抽条了不少。 以往她脸上总是挂着的明媚笑意没了,整个人倒是比以前要沉稳许多,内敛许多,半点没有初到燕京该有的欢喜愉悦。 但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没心没肺,而不希望她被迫成长。Ъiqikunět 云子鹤走了摄政王的路子,求他帮忙让他的侄女云锦心能进宫看看兰清笳。 云子鹤原本以为摄政王不会轻易答应,至少也得犹豫几番。 但没想到,他直接就答应了,十分爽快。 云子鹤心想,莫非他是因为没有在秦淮的事情上帮上忙,所以只能在其他事情上做弥补? 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既然能有这个机会,他当然高兴。 云子鹤当然想去见兰清笳,但他是男子,不便入宫,兰清荷又身子笨重,也不宜前去。 最后,也只有让云锦心去了。 兰清笳事先也知道了云家沉冤昭雪之事,现在听闻云锦心来了燕京城,还要进宫看她,她的心情顿时一阵振奋。 许久没有见到表妹了,她也正想知道外祖父外祖母的近况。 云锦心被宫人领着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她的身姿笔挺,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手心和后背上都是一片涔涔的汗。 她很紧张。 她从来没有进过宫,更何况,现在的处境,让她觉得皇宫就像是一头张着嘴的恶兽,随时可以把人一口吞掉。 不知走过了多少个宫殿,经过了多少个回廊,那领路的宫人终于说,“到了。” 宫人请她入内,语气和态度都十分客气,云锦心朝她颔首微笑,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兰清笳早就伸长了脖子等着,很快,云锦心便被百香笑着迎了进来。 云锦心见到她,眼中不知为何就有了泪意。 但是想到这里是皇宫,周围还有宫女在,她不敢落泪,又把眼泪憋了回去,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来。 “笳表姐……” 兰清笳肚子沉了,不方便起身,便朝她伸手。 “心儿。” 两人的手牢牢握在了一起,兰清笳把她拉着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她。 “长高了,也瘦了。” 云锦心听到她温柔地与自己说话,又有点想哭。 她用力地眨着眼睛,把自己心中的泪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没瘦,我很好。笳表姐,你过得好吗?” 方才在殿内候着的宫女都已经退了出去,百香把茶水点心奉上也侯在了外间,这里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云锦心这才敢四下打量起这四周的摆设。 这宫殿十分宽敞华丽,一应器皿摆设看起来都是上佳之物。 再看桌上的点心,十分精细,茶水闻起来也很香醇浓郁,不像是陈茶。 云锦心见此,心中着才略略定了定心。 看来,表姐在这里过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也许是皇上不想落下苛待弟媳的名声,这才给她安排得这般周到吧。 兰清笳也笑道,“我过得很好。你看,我脸上都长肉了。”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笑得十分轻松。 云锦心却笑不出来。 现在就算这些物质条件再好又怎么样?她还是和淮南王分开了。 而且淮南王还被贬到了昆南,她生产的时候,他无法陪在她身边。 便是孩子出生,他也见不到一眼。 表姐待在这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罢了。 云锦心伸手就圈住了兰清笳,小心地抱住她。https:ЪiqikuΠet 她语气认真地道:“表姐,一切都会好的。 你和王爷都是好人,你们一定会好好的,迟早会有团聚的一天。” 第583章:从文从武和从商 兰清笳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也是在劝慰自己,心中升起一股熨帖与感动。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 云锦心是来安慰她的,但她自己反而更加难过,哭丧着一张脸,扯出的笑脸也有些勉强。 兰清笳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其实大可不必,我现在真的很好。 皇上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容不得人的帝王。 他若真的容不下我们,就不会把王爷遣送到封地了。 我们只要表明了自己的顺从忠心,不会有事的。” 多的话,兰清笳不能说,她只能这样宽慰云锦心,希望大家都不要过多忧心她。 云锦心见她说得坦然笃定,眉宇间也不见半分忧色,这才觉宽心。 云锦心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云家的事。 “摄政王很厉害,他到了江南之后,就雷厉风行地查案,很快就把案情查清楚,给我们家洗刷了冤屈。 我们现在都好好的,各地的生意也在慢慢地恢复。” 兰清笳闻言,松了一口气。 她想到什么,忙问,“外祖父外祖母呢?他们有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惊吓?身体有没有妨碍?” 其实他们二老的身体是受了一些影响的。 当时云家被下狱,连二老都没能幸免。 即便现在并非寒冬腊月,但狱中也一样十分阴寒。 两位老人都生病了。 幸而后来摄政王来了,在案情尚未查清之前,就让人给二老看病,还在狱中给二老特别照顾,让他们免受了不少苦。 之后摄政王又给云家平反,因为之前的特别照顾,二老出狱之后身体也一点点慢慢好了起来。 但终究还是受了影响,现在也还在小心养着。 但这些事情,云锦心当然不会说。 她只挑拣了好点的话说。 “祖父祖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当时我们小辈都吓坏了,还是二老冷静面对,让我们稳了下来。https:ЪiqikuΠet 他们的身子也一直都很硬朗,没有出什么问题。” 兰清笳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云锦心想了想,又对兰清笳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我哥哥决定要参加科考,入仕为官了。 哥哥是我们几个小辈中最聪慧的,凡事都学得很快。 只是他以前志不在此,只一心对经商感兴趣。 现在,他改主意了。” 兰清笳有些诧异。 “他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志向?” 云锦心默了默方道:“因为这次的事。虽说此事是有人在暗中陷害。 但是,哥哥说,如果我们云家朝堂上有人,或许,就不会在事发的时候完全束手无策。 云家是江南巨贾,树大招风,定然很是惹了不少人的眼。 若是哥哥考上了进士,入朝为官,云家也算是有了靠山,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拿捏。” 兰清笳听了她的话,霎时明白过来。 对云家遭遇的事,她心中有些歉疚。 这件事,云家是受了她和秦淮的牵连。 但云锦心并不知道这些,兰清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她便只能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秦淮能把浔龙国的那些宵小之辈除掉,才是真正为云家报仇。 云锦心继续道:“六哥他也打算入仕,不过他打算走武官的路子。 他最喜欢舞刀弄棒的,这次入京,他便正是打算应征入伍,立志从军。” 兰清笳闻言更惊诧了。 “从军?他真的想好了吗?从军可不是一件小事,真的上了战场,刀枪都是无眼的。”Ъiqikunět 云锦心颔首,“他已经想好了。六哥说,他既不是读书的料,也不喜欢经商。 这次家里出事,他才察觉自己半点忙都帮不上。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度过了难关,他便索性去投军,若是运气好,还能挣一份军工回来。 若是如此,云家的靠山又多了几分分量。” 兰清笳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她没想到,这次云家出的事,竟然会叫他们生出这般多的感触,并且还下定了决心改变自己,为自己挣一份前程。 “四哥便打算安心地跟着大哥二哥三哥学习经商,一起把云家的产业打理好。” 云长君没有什么突出的长处,也没有突出的短处,性格憨直,虽然不算是天资聪颖,但也不笨。 而且他责任心强,脾气又好,对待兄弟们都十分宽和,是个润滑剂一样的存在。 有他在,云家这一辈的兄弟姐妹间,都不会产生什么大的隔阂与矛盾。 云家经历了这次变故,没有因此大受打击和挫败,反而让每个人重新振作了起来,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兰清笳觉得很欣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的劫难,反而算是一次际遇。https:ЪiqikuΠet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就是如此。 兰清笳听她说完了几个哥哥们,却独独没有说到自己,便问,“那你呢?” 云锦心的眼神微闪,神色略显不自然。 “我能有什么?我不过是闺阁女子,也不能帮家里做些什么。” 兰清笳想问的,自然不是她能帮家里做什么,而是她的亲事。 之前她从小舅舅那里得知,云锦心已经在议亲了。 说是选中了一户官宦人家,官职虽不高,家底也不甚丰厚,但好在家里清净,那位公子为人也端方上进,是个可塑之才。 兰清笳虽然瞧出付明轩对云锦心有那么几分意思。 但是,他们自己都没有捅破窗户纸,付明轩的情况,云家也不大可能把云锦心嫁给他。 果然,云锦心的亲事议定了。 兰清笳便更不好多说什么了。 终归云锦心只是她的表妹,她没立场去置喙她的亲事。 方才她那么问,云锦心不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外之音才是,为何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难道,是亲事出了什么变故? 兰清笳有心想再多问几句,但是云锦心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 兰清笳见此,便也假作不觉,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 两姐妹聊了很多,又一起用了午膳,云锦心见兰清笳开始频频打哈欠,便起身告辞。 她知道,孕妇都会很容易犯困,她不想叫表姐太过劳累。 兰清笳也没有留她,唤来了宫人领她出去。 临别前,又互相嘱咐了一番,云锦心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云锦心随着宫人离开,兰清笳眼珠子一转,当即唤来另一个宫人,对她耳语了一番,那宫人当即领命而去,很快跑开了。 第584章:轩轩,她要害我! 兰清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只能做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缘分了。”httpδ:Ъiqikunēt 云锦心随着那宫女走了没多久,身后,就有另外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把那宫女唤住。 两人一番耳语,然后那宫女就匆匆离开了。 先头给云锦心领路的宫女也没有多说什么,朝云锦心笑了笑,又继续给她领路。 云锦心也没有放在心上,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这里终究是皇宫,虽然方才她亲眼见到兰清笳的处境比自己想象中好,但云锦心还是对这里有着本能的畏惧与不喜。 走着走着,云锦心却发现,这条路似乎与方才来时不大一样。 云锦心的确心大,也不怎么认路,但是方才进来时走过的大多都是富丽辉煌的宫殿,现在却是走在花园之中。 她就算再不认路,也知道方才没有经过这个花园。 云锦心一下就有点慌,脑中飞快地想到了自己曾经听家中长辈说起的那些内宅的腌臜事。 皇宫是宫规森严之地,但也常有人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现在这小宫女把自己领到这陌生的地方,难道是要算计自己? 云锦心又想到了方才那个突然跑过来与这宫女咬耳朵的人,当时那宫女莫非就是在当着自己的面商议如何给自己下套? 云锦心越想越慌,越想越害怕,她直接停了下来,不肯再往前一步。 那宫女发现她不走了,不禁疑惑回头。 “云姑娘,你怎么了?” 云锦心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她心中思量,自己若是闷不吭声地跟她走,说不定会被带到什么犄角旮旯去。 她只有把事情闹大,这宫女才不敢胡来。 毕竟自己也是摄政王允许入宫的。 她当即就沉下了脸,让自己显得一派镇定自若,气势凛然。 “这根本不是出宫的路,你是要带我去哪儿?” 那宫女显然没料到云锦心会发现路线不对,还直接这般严词厉色地喝问自己。 宫女的面色微变,眼神有些闪烁。 “云姑娘,你大概是误会了,这就是出宫的路。” 云锦心看到她的模样,顿时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你胡说!方才分明不是走的这条路。” 那宫女只能解释,“这是另外一条路,同样也能出宫。” 云锦心根本不信,“那你方才为什么神情闪烁,面色犹疑?你就是心虚的表现!” “奴婢……” 宫女一时支吾,更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云锦心见此,心中越发警铃大作,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转身,拔腿就跑。 “唉,云姑娘,你别跑啊,这里是皇宫,不能乱跑的。” 云锦心当然知道这是皇宫,但,正因为是皇宫,她才会这般心生警惕,越想越怕。 她已经设想出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这个时候不赶紧自救,那自己就真的完了! 那宫女生怕云锦心跑去了不该跑的地方,冲撞了贵人,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云锦心被求生欲支配着,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很快她就把那宫女甩开了。 她不放心地回头,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把人甩开了。 不想,整个人却撞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的身上硬邦邦的,云锦心跑得快,这么一撞之下,就觉头晕眼花,身子一个反弹,就朝后趔趄倒去。 云锦心惊呼一声,却没有真的倒下去。 因为那人伸手,一下揽住了她的腰肢。 “小心。” 云锦心还在惊魂未定,忽听这声音,顿时觉得十分耳熟,像是触到了自己心中某处隐秘埋藏的记忆。 云锦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回头,直直对上这人的脸,她整个人就彻底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一身笔挺的禁卫军装扮,墨发高束,五官俊朗,眼神炯炯。ъiqiku 短短半年时间,他似乎一下成熟稳重了许多,也更英挺硬朗了,浑身都充满了勃勃的男子气概。 她心中的那根弦,也在骤然之间绷断,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付明轩方才伸手,也不过是出于下意识地反应。 待他回过神来,便立马觉得不妥。 把人扶住,他就要收回手,并且连告罪的话都准备好了。 但是,下一瞬,他也看到了眼前的人,他的动作一下顿住。 付明轩的反应与云锦心如出一辙。 他整个人也都呆住了,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他前几天还在对她心心念念,今天,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他就看到了她。 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他的幻觉! 可是,揽在她腰上的触感清晰无比,他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还是这张脸,没有消失,也没有变成别人。 身后宫女急匆匆地追来,“云姑娘……” 她的呼唤终于叫两人回过神来。 付明轩急忙收回自己的手,一时间,神情局促,整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云锦心一看到那个宫女,一下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下意识地躲到付明轩的身后,抓住他的衣角,“轩轩,她要害我!” 付明轩已经许久没听到有人喊自己“轩轩”,这声“轩轩”又是从她口中喊出,一时之间,付明轩只觉浑身都颤了一下。 但是,失态也不过是一瞬,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这句话上。 他的虎眸当即瞪向了这个宫女,眼中满是磅礴的杀气。筆趣庫 那宫女被他一瞪,顿时就是一阵腿软。 “不,不是的,付公子,奴婢是淮南王妃跟前伺候的。 奴婢没有要害云姑娘,奴婢只是……” 不待她说完,云锦心就直接打断了她。 “她本是要带我出宫,但她却故意绕路,方才我问她,她还闪闪烁烁,支支吾吾,分明就是心虚的模样!” 付明轩之前也去兰清笳住的地方看过她,但为了避嫌,次数并不多。 这个宫女他没怎么有印象,因为他都是目不斜视,不会多看她们一眼。 他并不觉得云锦心无缘无故会诬陷一个宫女,定然是她身上的确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当即沉下了声音,“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其他意图,到王妃跟前说清楚吧!” 那宫女简直叫苦不迭,无法,她只能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其实,是王妃让奴婢这么做的。 方才去给付公子传信的宫女,也是王妃身边伺候的。 王妃是想创造机会,让付公子和云姑娘说几句话……” 第585章:只是关心你什么时候成亲 秦淮离开燕京之后,淮南王府也被封了。 所以,现在付明轩在宫外没了落脚的地方,他当值不当值的时候,都住在宫里。 不过好在他们住的地方也不算差,付明轩并不觉得苦。 平时不当值的时候也会有其他事绊住他,也没时间出宫。 其实这是兰清笳的刻意为之,最近这段时间,付明轩也最好不要出宫,免得再遇到危险。 只是,他出不去的话,自然就见不着云锦心。Ъiqikunět 所以,兰清笳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也算是给他俩一次机会,给付明轩一次机会吧。 宫女此言一出,方才还气势汹汹要把这宫女押去见兰清笳的付明轩,还有理直气壮告状的云锦心,都齐齐呆住。 同时,两人的脸,都以相同迅速的速度,刷地一下就变红了。 云锦心豁然松开了他的衣角,整个人也一下推到了三丈远。 尴尬,窘迫,还有一股子被人戳破了心事的羞赧,在两人之间回荡。 那个宫女霎时被阻隔在了两个人的结界外。 那宫女见此情形,也十分知情识趣。 她也并不为自己方才受到冤枉而叫屈,而是乖觉地退到了一边,低声道:“奴婢在那边等云姑娘。” 说完,她深藏功与名,退到了不远处。 既能看到两人,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这也是王妃吩咐的,只能让他们见一面,说说话,须得在旁边看着,不能出格。 宫女离开了,付明轩和云锦心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更加尴尬。 云锦心想捂脸。 若是方才自己没有一惊一乍的,顺其自然地跟付明轩相遇,不就没有这些尴尬事了吗? 现在倒好,因为自己,这件事的内情就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戳破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直视付明轩。 而且,表姐怎么会故意安排这么一出? 难道,她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一想到这个可能,云锦心顿时觉得更加无地自容了。 付明轩也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他本就面皮薄,尤其是面对云锦心,面皮就更薄了。 还不如他还是傻子的时候来得坦荡呢。 但两个人总不能这么直挺挺地站着不说话啊。 这既然是师母苦心安排的一出戏,自己又岂能这么白白地把机会浪费? 付明轩努力找话题,他轻咳一声,开口就问。 “心儿,我听说你与叶大公子定亲了,你们的亲事,怎么样了?” 付明轩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云锦心的反应告诉她,他可以把“好像”去掉,这个问题,它就是很不对劲。 云锦心原本的害羞窘迫,还有与他重逢的喜悦,诸多情绪,全都被这个问题冲散了。 她气得面色涨得通红,横眉冷对,怒声反驳,“我与他的亲事,不关你的事!” 云锦心转身就要走。 刹那间,她的眼眶都有点红了。 什么嘛,他都知道是表姐安排两人见的面,难道就不知道为什么表姐会这样刻意安排吗? 他这榆木脑袋,就半点想不到自己对他的心意? 还是说,他早就猜到了,一开口就问这么个问题,不过就是在让她死心罢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跟谁定亲,他说不定早就盼着自己跟别人定亲呢! 云锦心越想越气,越气,眼眶就越红,更觉得心尖都在一阵阵地发酸发疼。 付明轩见她怒气冲冲,扭头就走,一时有些愣住。 想到她方才那句毫不客气的话,他也误会了。 定是自己冒犯了,平白说起她的亲事,让她心生了不喜。 她说那是他们的事,与他无关,付明轩觉得 心里难过,又没法反驳。https:ЪiqikuΠet 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事,自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又有什么立场来过问? 即便心里难过,付明轩还是抬步追了上去。 “心儿,你别误会,我,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就只是,只是关心你什么时候成亲罢了……” 这话不补救还好,这番补救,简直堪称火上浇油。 他这不是在盼着她赶紧跟别的男人成亲吗? 云锦心委屈又恼怒,想冲他大吼。 但想到这里是皇宫,又硬生生地忍住了,眼中的泪意也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不能在这里惹事,也不能在这里发火,她不能给云家添麻烦。 她冲到了那宫女的面前,红着眼眶开口,“我现在就要出宫。” 那宫女没想到这俩人,刚见面没一会儿就闹崩了。 一时之间,宫女有点手足无措,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来回打转。 但她也没多迟疑,便福身应是。 她要在前头领路,却不想,云锦心被付明轩一把拽住了。 “你干什么?” 云锦心恼怒地想要甩掉他。筆趣庫 付明轩的脸涨得通红,但他还是没有松。 “心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其实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嘴太笨了,方才一说出那话,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犯蠢了。 他平白无故的,提她跟别人的亲事做什么? 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扎心,还平白惹了她恼怒。 “我不想听!” 云锦心不想跟他拉拉扯扯,生怕真的触犯了宫里的规矩,落了罪责。 但付明轩却觉得心里一阵难受,更忍不住生出了执念。 他不由分说就把云锦心拽走,对那宫女道:“我待会儿会送她出宫,你可以先回去了。” 那宫女一时之间踟蹰不定,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但不待她想出个对策来,付明轩已经拽着云锦心,还运了轻功,转眼就消失了。 那宫女见此,生怕自己办砸了差事要被罚,她一跺脚,急匆匆地就跑了回去。 付明轩在这里当了几个月的差事,除了后宫以外,他对宫里的各处地形也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宫里的确是规矩森严的地方,但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主子,这偌大的皇宫其实清净得很。 他想要找到一个没人的,不被打扰的地方,简直轻而易举。 付明轩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魔障了,但当时,就是不想看到云锦心就这么离开。 而且还是带着怒意离开。 他最近当差都很忙,极少有时间出宫,若是这次不把话说清楚,待他再找到机会出宫的时候,只怕她又已经回江南去了。 第586章:没有要嫁给别人 云锦心被他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双脚落地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他竟然在宫里将自己公然掳走了? 待她回过神来,云锦心顿时气红了眼,一把将他推开,“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付明轩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但他做都已经做了,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心中所想尽数道来。 “心儿,你别恼,我,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怕你不肯,这才出此下策……” 云锦心红着眼瞪他,“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而且,你都知道我是定了亲的人,就应当知道跟我避嫌,现在这样对我,算是怎么回事?” 付明轩觉得心口发梗,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闷闷的难受。 “我……” 云锦心撇开头,没有去看他,心中憋着一股子气,方才努力忍下的眼泪,又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 付明轩垂着头,闷闷道:“你真喜欢那个叶大公子吗?”httpδ:Ъiqikunēt 云锦心听了他这话,泪意骤然一收,心头禁不住猛跳了几下。 他用这副语气,问自己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锦心很想转头看看他的神情,但又忍住了。 “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锦心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期待,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但他却久久沉默,半晌,连个屁都没放。 云锦心一下又恼了,“你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要走了!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 云锦心气得转身就走。 付明轩又忍不住伸手拉住她,云锦心不耐烦地甩手,“你到底有完没完?是个男人就爽快点,有话说话,别磨磨唧唧的!” 付明轩似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道:“心儿,你,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云锦心的一颗心在心口禁不住砰砰狂跳,像是揣了一百只兔子似的,怎么都压不住。 她色厉内荏,“凭什么?我不喜欢别人,难道,难道还要喜欢你吗?” 她借着一股撒泼的蛮劲儿把这话说了出来,但是,心中却半点底都没有,面上也禁不住一阵不自在。 她想要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少女的心思,患得患失,叫人难以捉摸。 付明轩那古铜色的脸又染上一阵滚烫,连耳垂都有点点发热。 “嗯。” 云锦心一愣,他的回答太简洁,她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他的这个“嗯”,究竟是无意识地一个回应,还是真的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 心中小鹿又在砰砰乱撞,他就抬头,望着她的眼睛,即便面色涨红,眼神闪烁,但他还是没有让自己回避开。 他认真地道:“我希望你能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 云锦心听到他的这话,心中的烟火一下就炸开了。 胸中的小兔子开始疯了似的四处乱窜,简直要跳了出来。 她的脸颊上禁不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方才的那股子恼怒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说话都有点轻飘飘的发虚。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话说出来,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有种软绵绵地撒娇的意味。 付明轩太紧张,却半点都没品出来。 方才的镇定似乎随着他的那话一扫而空,他又开始犯磕巴。 “我,我,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是真的喜欢你。 我早就,就喜欢你了,只是我已经不是宰相公子,我的身份,配不上你,我……” 付明轩越说越磕巴,他因为自己差劲的表现羞得无地自容,简直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坑埋了。 云锦心却像是听到了天籁,半点没觉得他现在的表现有什么不妥。 就算他本身就是个结巴,在云锦心眼里,这也半点不是事儿。 付明轩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把自己的舌头捋直了。 “我知道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当初与你分别,没敢表露半分。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想着你,念着你,却依旧没有半点立场对你表露。筆趣庫 后来我听说你定亲了……心里十分难过,但,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你。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 哪怕你现在依旧有婚约在身,可,可我还是想努力一次。 我现在虽然依旧配不上你,但我却并非一无所有了,我现在在宫里当御前侍卫。 虽然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不算多,没有什么积蓄,也没有宅子,没有产业……” 说到后头,连付明轩自己都有些汗颜,几乎快说不下去了。Ъiqikunět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是要把话说完。 “但我会努力!如果我们真的有可能,我会尽己所能地待你好,我不会让你吃半分苦头!” 付明轩说完这些话,却见云锦心愣愣的,像是被自己的孟浪吓道了。 付明轩的拳头暗暗握紧,整个人都有种无比羞惭的感觉。 “我知道,我现在依旧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 这是我的真心,我不希望你嫁给别人,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里就禁不住一阵钻心的难受。” 云锦心还是没说话,她表面看着一派镇定自若。 但实际上,内心已经发出疯狂的土拨鼠尖叫。 原来,她不是一厢情愿。 原来,早在她对他动心的时候,他也对自己生了情谊。 只是,当时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他没有半丝表露罢了。 想到这大半年自己的心灰意冷,伤心失落,一下就觉得有些好笑。 想到他也与自己一样经历过那些,她甚至觉得有点莫名的甜蜜。 她从未像现在更喜怒不形于色,在付明轩眼中,她就是毫无波澜。 付明轩方才的激动一点点冷静下来,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破灭。 “抱歉,今天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我上次就没有勇气把心中的话说出口,这次,我想亲口告诉你。 哪怕知道你与别人有婚约了,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我至少,能心中无憾。” 云锦心终于忍不住,脱口道:“我没有要嫁给别人。” 第587章:你有聘礼吗? 付明轩的眼睛倏而一亮,“什么?你不是与叶大公子定亲了吗?” 云锦心的面色微变,语气有些冷,“已经退亲了。” 这门亲事,本也不是她愿意的,是爹娘祖父祖母相中的。筆趣庫 云锦心当时闷闷不乐,并不愿意,一直跟家里闹别扭。 她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告诉长辈,知道她就算说了,最后也不会被允许。 是哥哥云长逸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找她谈了一次。 云长逸心思敏锐,他道出了云锦心的心思,并且从各方各面分析了一番利弊关系,阐述了她与付明轩完全不可能的事实。 她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与其惦记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还不如在现有的基础上,选一个最合适的。 待时间久了,她一直执着的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云锦心当时想,反正除了付明轩,嫁给谁都一样。 于是,她便答应与那位叶大公子相看一二。 当时那位叶大公子待她十分温和有礼,一副十分喜欢她的模样,云锦心没有再执着,就松口答应了。 起初,叶家与他们云家来往密切,并且相处间都十分客气,一派书香门第的有礼作派。 但谁知道,云家一出事,叶家第一个翻脸。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与云锦心退了亲。 因为此事,云家人都气得七窍生烟。 云锦心对那位叶大公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对这门亲事也不甚热衷。 但她当时既然已经定了亲,就是彻底断了对付明轩的念想,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自己的未婚夫。 但叶家人倒是好,出事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幸而后来云家有惊无险,顺顺当当地度过了难关。 那叶家人倒是脸皮厚,知道云家没事,而且颇受摄政王的关照,竟然又巴巴地凑了上来,想要继续这门亲事。 就好似之前的那桩事完全不存在似的。 云锦心又不是嫁不出去,云家人怎么可能还会跟叶家这样的见风使舵之人结亲? 云家毫不客气地把叶家赶了出去。 叶家见云家这般态度,当即便又端起了自己官宦出身,读书人的身份,冷嘲暗讽云家不过一介商贾,根本高攀不起他们云云。 云锦心即便并不稀罕叶大公子那个未婚夫,但她被退了亲是事实。 世俗对女子总是颇多偏见,即便云锦心什么都没做错,但是在世人看来,她本身也已经“掉价了”。 云锦心其实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至少暂时不用嫁人了。 但想到叶家人,她还是有些气短。 即便她不想嫁进叶家,也应该是她嫌弃叶家,而不是被叶家嫌弃。 现在提及,她的脸上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云锦心并没有多说这件事,她到底觉得,自己被退亲并不光彩。 付明轩也根本不在意那些过程,他只觉得,这个结果简直美妙至极。 原本他说出这番话,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毕竟,自己在叶家人的面前,显得毫无竞争力。 现在,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竟然没了? 他恍若有种天上掉了馅儿饼的感觉,整张脸都霎时释放出了奕奕光彩,灼灼欢喜。 “真的吗?这,这是真的?你真的没有骗我? 那,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上门提亲了?” 付明轩高兴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云锦心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有点难以抑制的小欢喜,小雀跃,又有点无理取闹的想法——自己被退亲,他那么高兴? 反正,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原来是颇有分量的,她就不自觉矫情上了。 她口是心非地反驳,“谁说你可以上门提亲了?” 付明轩的欢喜一下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了下来。 是自己一厢情愿,心儿她,好像并不喜欢自己。筆趣庫 付明轩有点黯然,一时沉默了。 云锦心看到他一下蔫耷下来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有点后悔。 他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知难而退了吧? 云锦心把姿态端起来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台阶下,面色顿时就有点僵硬难看了起来。 她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你有聘礼吗你就上门提亲?” 付明轩愣了愣,并不算灵光的脑袋瓜子转了转,陡然反应过来。ъiqiku 他喜道:“那,心儿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有聘礼,就能上门提亲?” 云锦心的面色有些许的不自在,她微微撇开了头,面上依旧端着,没有让自己露出异样的情绪来。 “你先有聘礼再说吧。” 付明轩还不算太蠢,他飞快地琢磨出了云锦心态度里的松动之意,他心头顿时一阵欢喜。 但是也没来得及欢喜多久,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云家那么有钱,自己那么穷,他究竟能拿什么当聘礼? 他真是太没用了! 空有所谓的一腔真心,可却半点实力都没有。 云锦心似也想到了他的处境,她咬了咬唇,又补了一句。 “而且,你就算现在上门提亲,我也不会嫁。 几年内,我都不想嫁人。” 付明轩先是蔫头耷脑,旋即又一个激灵。 “那,这几年内,其他人向你提亲,你也不会答应咯?” 云锦心撇过头,没有看他,“当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我才不想嫁人!” 叶家退亲之事,加上云家的这次变故,让家里人的心境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娘亲也并不再逼她马上议亲了。 她的年纪又还小,再等个几年,也并不急。 云锦心自信自己能拖出几年的时间。 付明轩自动忽略了她那句骂人的话,又禁不住挠头傻笑了起来。 “太好了。” 只要心儿几年内不嫁人,自己就有攒聘礼的机会。 自己虽然还没有实力娶心儿,别人也同样娶不到。 只要她再等等自己,他一定能努力把聘礼攒够! 付明轩上前一步,有些迟疑,但还是抓住了她的手。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云锦心,“心儿,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云锦心的面色僵硬,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他却握得紧紧的。 她面红耳赤,最后垂下了头,咬着唇不说话。 付明轩咧嘴,露出了一抹傻笑,与他身上这一身英武不凡的装扮委实大相径庭。 云锦心抬眼瞟了一眼,忍不住轻骂了声,“傻子!” 第588章:不是成亲的好时候 被骂了“傻子”,付明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有点甜滋滋的。 已经许久没有听她这么骂自己了。 再听到这声嗔怪,付明轩觉得十分得劲儿,恨不得她每天都在自己的耳边骂上两句才好。 云锦心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面色微微羞红。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付明轩心中有些不舍,但,今天能见到她已经是意外之喜。Ъiqikunět 而且,不仅见到她,还有了这样的意外收获。 付明轩也没有得寸进尺,虽然不舍,到底也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现在就算没在当差,也不能真的在宫里肆意妄为。 他便给云锦心领路,一路上,都时不时看着她傻笑,直笑得云锦心的面颊发烫,羞赧难当。 云锦心表面镇定,但实际上,心中小鹿依旧在四处乱窜。 她的心境,在短短的那么半个时辰里经历了过山车似的巨大起伏。 她与他,这算是私定了终身吗? 云锦心觉得自己的脸都几乎要烧起来了,更为自己方才的大胆而心口扑扑狂跳。 这件事,她不能让哥哥知道。 当初哥哥就对她与付明轩的事一眼看穿,还理智地分析了两人不适合的种种佐证。 现在要是让哥哥知道了,他定然又会出言反对,甚至还可能会告诉爹娘。 如果爹娘知道了,万一再给她相看其他人怎么办? 云锦心并不是怀疑自己家人会害了自己,他们反对,也是出于为她好的考虑。 可,云锦心上一次已经为了家人放弃过一次自己的想法。 她经历过那样伤心失落的情绪,现在,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如果是她的单相思也就罢了,可是,付明轩对她明明也是怀有同样的感情。 想到他方才明明一脸紧张忐忑,却又鼓足了勇气向自己表达感情时候的样子,云锦心就觉得心口甜滋滋的。 不过,想到两人的未来,她又有些茫然。 远的且不说,只说近的。 她来燕京不过是暂时,爹娘都在江南,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 到时候…… 感情真是一件让人欢喜让人愁的事,刚刚还欢喜得像是飘在了云端,陡然间,就又像是一下跌入了谷底。筆趣庫 以前她明明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哪里会有这样的忧愁烦恼? 付明轩就没有云锦心想那么多了。 因为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得到半点回应。 所以,哪怕是尝到了一星半点的甜头,付明轩便觉得像是得到了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现在他只觉得皇宫太小了,这一段路,他只觉得眨眼间就走完了,万分不舍。 他想把她送回家去,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还要回去当差。 云锦心也不想让他送,因为哥哥就在外面候着。 要是哥哥看到她和付明轩一起出来,定然就会发现了端倪。 到了宫门,云锦心根本看都没好意思多看他一眼,直接埋着头就飞快走了出去。 付明轩则是站在那儿,目送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才恋恋不舍地折了回去。 那头,宫女匆匆回去向兰清笳禀报这件事突然的变故。 但奈何兰清笳在午睡,没人敢打扰。 等到兰清笳睡醒了,听说了这事,倒也没多着急。 付明轩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他对云锦心也诚心诚意,必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但保险起见,兰清笳还是派人去探问了一番。 无需宫女刻意去打听,付明轩把云锦心送出宫之后,就寻了人给兰清笳传信。 他知道自己这事做得的确不妥当,事情过了之后他才想起了要向兰清笳请罪。 毕竟云锦心是兰清笳的表妹。 但他不便出入后宫,也只能派人传信。 兰清笳从传信之人口中得知付明轩满脸笑容,神清气爽,便大约猜到,他俩只怕是发生了点什么。 兰清笳怕付明轩忍不住想往宫外跑,去私会云锦心。 他真要出去晃荡,可能会遭遇危险不说,若真有人在盯着他,知道他对云锦心有意,说不定还会威胁到云锦心的性命。 兰清笳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跟付明轩好好强调。 第二日,她寻了个机会把付明轩唤了来。付明轩大约还沉浸在昨天的喜悦之中,整个人都洋溢着满满的欢喜。 兰清笳笑问,“昨天你跟心儿发生了些什么?” 付明轩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昨天是她派了宫女安排两人碰面,那她必然是早就看出了什么,付明轩那点子不好意思便都没了。 他老老实实地如实说了。 兰清笳闻言,这才确定,云锦心的亲事果然发生了变故。 当时她避而不答,又神情闪烁,兰清笳便已经有了猜测。 付明轩把他和云锦心的事说了,到底还是有些面皮薄,一张脸都红了个透。 他以为兰清笳是来兴师问罪的,又诚恳道:“师母,昨天是我莽撞,没有考虑到心儿的清誉,你要怪就怪我吧。” 兰清笳轻飘飘地睨他,“知道莽撞还这么干,事后请罪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付明轩一时有些羞愧,却还是老实承认。ъiqiku “我,我不想错过机会,所以才……” 兰清笳严肃道:“明轩,你对心儿是认真的吗?” 付明轩当即表态,“当然!我对她一片赤诚! 若,若非我现在没本事,不然我直接就要上门提亲了!” 兰清笳摇头,“不行,现在不是成亲的好时候。” 付明轩一愣。 兰清笳望着他,认真道:“明轩,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 “我,我什么身份?我已经不是……” 他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宰相公子了。 但想到她说的是“我们的身份”,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都是药人。 他的面色不禁微变。 兰清笳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缓声开口。 “当初在江南,心儿险些被掳,其实对方真正要下手的人是你,心儿是被你牵连。 现在,对方依旧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利爪,朝我们来一下,防不胜防。 你我现在在皇宫,刚好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相安无事。 不然,王爷出事了,我们又在宫外的话,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所以,这个时候,你暂时还不能和心儿谈婚论嫁。” 第589章:情人眼里出西施 兰清笳动手推他们这一把,是出于过来人的一点乐于成人之美的心意。 给他们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 试了一次,后半辈子至少不会在后悔中度过。筆趣庫 但是,现在的时局也要看清楚,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了。 想要抱得美人归,也要有这个命才是。 付明轩并不愚笨,他听了兰清笳的话,当即就明白了。 他原本的开心愉悦,陡然之间一扫而空。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是那些人觊觎的香饽饽呢! 即便这段时间他没被骚扰,也并不一定是对方放弃了,或许只是对方还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自己如果跟云锦心走得太近,真的可能会再次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付明轩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霎时凉了大半截。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认清自己的情况,离心儿远远的。” 兰清笳闻言,再次开口,“我提醒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多留几分心眼,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不要过早泄露自己的底牌。 而不是让你因此完全畏首畏尾,连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你因为这个,就打着为心儿好的念头单方面打了退堂鼓,那才是没胆气,没担当。” 付明轩方才那一瞬间,的确是打了退堂鼓。 被兰清笳的这话一提醒,付明轩一个激灵,当即就清醒了过来,面露几分羞惭之色。 “我不会的,我既然已经对心儿表明了心迹,就断不会负她! 邪不胜正,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迟早都会被揪出来。 我会日日勤加习武,他们若真敢对我下手,我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兰清笳闻言,知道他没有因此想岔,便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他是个很能吃苦的性子,现在被兰清笳一番提点,他只会比以往加倍努力,勤学苦练。 一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叫旁人生出畏惧,也才能保护他人。 兰清笳又嘱咐,“这段时间你暂时还是少出宫,这不是怕了他们,而是暂时的韬光养晦,你明白吗?” 付明轩用力点头。 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遗憾。 他刚跟云锦心确定了心意,心中正是最想念的时候。 原本他打算今天找时间出宫一趟,再去见一见她,但现在…… 兰清笳看穿了他的心思,她状似无意地开口,“我自入了宫,平日只能与皇后互相说说话,解解闷,也挺无聊的。筆趣庫 这段时间,我会向皇后请求,让她准允心儿再入宫陪陪我。” 付明轩先是一怔,旋即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真,真的吗?”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副将他的心思尽数看穿的了然模样。 付明轩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失态,就又急急收敛了。 他很快想到了兰清笳现在的处境。 她可是被皇上强行接入宫中的,说好听了是进宫陪伴皇后,说难听了就是软禁。 虽然她在宫中的吃穿用度都十分考究奢华,宫女对她也客客气气,没有半点慢待。 但,这说不定就是皇上的表面功夫。 她要是再提别的要求,皇上皇后能答应吗? 在不明真相的付明轩看来,皇上就是强行拆散了自家师父和师娘的罪魁祸首。 他会真的这么好心,师娘提什么要求都满足? 而且,他心底里觉得皇宫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云锦心还是少来为妙。 他敛了神色,认真道:“师娘你现在处境艰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兰清笳认真解释,“我现在的处境,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吃好睡好,伺候的宫女一长串,只除了见不着秦淮以外,的确是没有半点艰难的。 但付明轩却是一副“你别说话哄我”的神色。 他低声,“皇上他都把你软禁起来了,必然不可能真心待你……” 兰清笳听他这话,又见他神色间似有不满之色,兰清笳当即打断了他。 “明轩,慎言。” 她神色慎重地望着付明轩。 她不能对他说太多,但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 “皇上并非昏庸之辈,也不是弑杀残暴之君。 他把王爷遣送到了昆南,都只是出于朝堂政治的考量。 王爷临走前与我见过一次,他并没有对皇上心存怨怼,也开解我莫要误解皇上。 只要他没有不臣之心,皇上就不会赶尽杀绝,更会尽心尽力地善待我们母子。 你现在是御前侍卫,是在为皇上效力,便当尽心竭力,绝对不可有什么二心。 若你因为王爷的事就没有尽心竭力保护皇上安全,那才是在害了王爷,你可明白?” 付明轩又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师娘,我,我明白了!” 兰清笳满意颔首。 她话头又转了回来,“皇后与我是旧识,即便她当了皇后,我们的情分还在。 加上摄政王也十分顾念与王爷的情分,我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受什么委屈。 我若是提议想要再传召心儿入宫,皇上皇后也不会反对。 在宫里,我也必不会叫她出事。” 付明轩听她这么说,心思不觉又有点蠢蠢欲动了起来。 要说不想见她,那是假的。 可,付明轩又生出一个顾虑。 他迟疑着小声开口,“但,若心儿时常入宫,被皇上瞧见,看上了怎么办?” 兰清笳一听,都有点无语了。 他这个想法,未免也太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云锦心长相清丽,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好看自然也是好看,但是,也的确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 加上有了霍云姝的颜值对比,云锦心就显得普通许多了。 秦书墨是皇帝,他真想开后宫,什么样环肥燕瘦的美女没有?至于会被云锦心迷得晕头转向? 兰清笳有些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把皇上当什么了?他真想开后宫还会等到现在?” 付明轩摸着头,一脸讪讪。筆趣庫 “而且,你以为我会三天两头地就把她召进宫啊? 最多一两个月进宫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天天见她不成?” 若她进宫太频繁,岂不是惹眼得很? 第590章:赚了一笔聘礼 兰清笳是为了他们这对小鸳鸯考虑,想给他们偶尔创造一个相见的机会。 但皇宫毕竟不是她家后院,还没到这么随心所欲的地步。 再说了,云锦心太频繁入宫,随随便便就能会面亲人,在外人看来,她这个被当成一颗棋子“软禁”的淮南王妃是不是过得太潇洒自在了些?哪里还有半点被软禁的样子? 付明轩闻言,面色顿时更加讪讪了起来。 是他想多了。 他挠挠头,“那,那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兰清笳朝他摆摆手,“没事就滚吧。” 付明轩十分自觉且麻溜地滚了。 虽然她下次进宫得一个月之后,但这好歹是个盼头不是。 他现在旁的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努力练功,让自己早日拥有比师父还要厉害的武功! 这么想着,付明轩离开的脚步都快了几分,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地跑了。 一个月的时间,付明轩除了上值当差,闲暇的时间就是挥汗如雨,拼了命地练功。 有人看不惯付明轩,觉得他现在没了靠山,平日里连宫门都不出,就是因为他在外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以前是宰相公子又怎么样,宰相告老还乡了,也压根没给他半点助力。 以前是淮南王的徒弟又怎么样,现在的淮南王还不是被打发到昆南边境之地去了。 现在他的能力,落在不少人眼里就成了落魄无依,不得不靠自己。 付明轩没少被排挤,被言语挤兑。 但他都恍若未闻,依旧每天早起,风雨无阻地苦练。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等势利之人。筆趣庫 有与他交好的侍卫见他这副拼劲儿,都禁不住生出了紧迫感,一个个都跟着挥汗如雨地训练起来。 也有人邀请他不当差的时候到自己家中做客,但都被付明轩婉拒了。 师母叮嘱过他,他还是暂时不要露面的好。 就在不少人暗中嘲讽付明轩的时候,他的努力却是带来了不小的回报。 那天,霍云柏又进宫玩耍。 原本他在宫中一直都是十分好动的,但这一次,他却是破天荒地要钓鱼。 但到底是孩子心情,干坐了没多久他就开始打瞌睡,整个人险些一头栽进湖里。 那湖并不算深,只不过在正下方的地方,恰巧有一块凸起的石头。ъiqiku 他要是这么栽下去,脑袋必然要磕破,说不定小命都要没了。 当时恰逢下值的一支侍卫经过,付明轩就在其中。 众人都还在愣怔,他却反应最是迅速,腾空飞跃而起,施展了一个漂亮的轻功,直接把霍云柏在半空中捞了起来。 脚下在那块利石上一踩,他带着霍云柏完好无损地站定在了桥面上。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不过是瞬息之间。 霍云柏倒是没哭,只是小脸也吓得有点发白。 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霍云柏没事,不然的话,他们就是有十几条性命都不够赔。 可就是他没事,他们这一群人也都少不了一个渎职之罪。 这次不是云洛伊带他入宫,而是霍临尘带来的。 带进宫之后,他有事与皇上商议,就让他们姐弟自己玩。 原本霍云姝在不远处的凉亭坐着,不远不近地看着。 但是她是孕妇,时不时就要更衣,很是麻烦。 事发的时候,她恰好就更衣去了。 没想到,一个离开的功夫,就险些发生这样的变故。 待她回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一惊。 待看到下面那一块尖石,更是一阵后怕。 霍云柏在自己的手底下险些出事,霍云姝十分自责内疚。 但事后云洛伊却没有把责任怪到女儿的头上,她怪到了霍临尘的身上。 儿子是他带出门,带进宫的,既然如此,儿子有半点闪失,那自然就是他的责任。 就像上回在猎场的时候那样,霍临尘又被自家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即便霍云柏半点事都没有。 霍临尘:……他心里委屈,但只能憋着。 事发后,周围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挨了重罚,而救了霍云柏的付明轩,则是得了一笔重赏。 其余与他一道的侍卫们,虽然也有嫉妒的,但更多人也不得不承认,方才付明轩的反应的确是十分迅速。 他的那一手轻功,也超出了他们的水平。 至此之后,嘲笑付明轩每日那般刻苦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更多的人都加入了他的苦练大军之中。 付明轩看着自己得的那些赏赐,却是禁不住乐开了花。 自己攒的聘礼一下变得丰厚了许多呢! 付明轩每天闷头苦练,日子似乎也并不那么难熬了。 一个多月转眼就过去了。 云锦心果然又进了宫。 第二次入宫,云锦心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兰清笳的肚子较之上次明显大了一圈,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十分红润,半点没有老态。 上回见她状态好,或许还没有真正的说服力,依旧让云家人担心她在宫中吃了苦头。 但这回见她,她的气色依旧这么好,而且这宫殿里的一切都还是十分周到妥帖,那就真的说明她在宫里一切都好,并没有吃苦受罪。 云锦心是带着家中诸人的殷殷嘱咐来的,看到兰清笳无事,她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笑着问起了众人的情况。 “小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云锦心也笑着答,“除了有些忙,他一切都很好。 小婶婶的胎相也十分稳,气色十分不错。https:ЪiqikuΠet 大家主要还是挂念你,担心你在宫中过得不如意。 这次我回去告诉他们,他们定然就放心了。” 云锦心又说起了云长逸和云长黎的情况。 云长黎已经入伍,随着新兵一道离开了燕京。 大家自然是担心的,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他一切顺利平安。 云长逸则是开始认真备考,云子鹤给他在家中请了一位夫子,先让他补一下基础。 待把基础补回来,再到书院进学。 云长逸十分刻苦,也聪明,学得很快。 兰清笳其实一直都知道外面大家的情况,只是现在听云锦心说起,心中才更加放心。 第591章:唐氏生子 她知道云家人对她的关心,知道二叔一家曾经亲自去送了秦淮。 自然也知道自己亲爹的毫无作为。 云锦心这次进宫,还带来了二叔一家的关怀与问候。 他们知道宫里规矩森严,也怕出纰漏,便没有捎带什么礼物。 而兰振坤却是半点表示都没有。 自己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委实是半点分量都没有。 兰清笳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有点嘲讽罢了。 与兰清笳会面结束之后,云锦心再次被那个宫女领着出宫。 云锦心看着这个眼熟的宫女,莫名觉得有点脸热,心中也期待着些什么。 果然,她又被带到了那个熟悉的,没什么人的花园。 而在那里,她也见到了思念多时的付明轩。https:ЪiqikuΠet 这一个多月,付明轩没法出宫,但他又怕云锦心多想,觉得自己一直不出宫去看他。 他思来想去,还是想办法悄悄给她写了一封信,告诉了她自己不宜出宫,并暗示她下次兰清笳还会召她进宫,到时两人再见。 云锦心原本的确是忐忑不安,觉得他们那匆匆的一面,像是一场梦。 她开始有些怀疑他们那所谓约定是否能当真。 若是真的,他怎么这么久没出宫来见她。 正是因为他的信,云锦心心中的疑虑消失了,也决定了要想办法留在燕京,暂时不回江南。 她以要陪伴照顾小婶婶为由留了下来,小叔叔也没有强行把她送走。 现在,她终于又有机会进宫,也再次见到了付明轩。 两人见到对方,先是一喜,旋即,面上都露出了一丝羞赧。 两人的面颊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红润。 但时间有限,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矫情。 付明轩很开心地把自己碰巧救了霍云柏,得了一大笔赏赐的事告诉了她。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攒到一些聘礼了。” 云锦心听到他说“聘礼”,耳根便有点红。 他又道:“虽然还不够,但我会努力的!若是能多救几个人就好了。” 云锦心听得嘴角一抽。 “多救几个人?宫里就那么几个贵人,你是希望哪位贵人出事呢?” 付明轩一噎,神色略显讪讪,“我想聘礼想疯了。” 云锦心见他如此,面色又有点红,心里也像是喝了蜜似的甜。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兰清笳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过分忧心秦淮,她便专心地研读宋十三留下的医书。 秦书墨那边收到任何关于秦淮的第一手消息,都会派人给她送来。 秦淮已经到达昆南封地。 浔龙国那边倒是突然沉得住气,没有马上派人与他接洽。 秦淮便也当做不知道对方来自浔龙国,只专心打理自己的府邸。 他那边一切都好。 兰清笳知道,他多半还是会报喜不报忧。 不过,看到他的信,心中总算能聊以慰藉。 转眼便到了九月。 兰清笳得了一个消息,唐氏生了,生了个儿子。biqikμnět 她又多了个弟弟了。 兰清笳听罢之后,也没有什么表示。 毕竟她现在是被“软禁”之人,自身难保,自然没有余力去给自己的继弟送礼。 更何况,自己就算真的送了,她爹也不敢收啊。 他现在避自己这个女儿如蛇蝎,恨不得早早地跟她撇清干系,以免惹上一身臊呢。 她对唐氏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对唐氏的那个儿子楚晏也颇为喜欢。 反而是最亲的亲爹,半点父女感情都生不起来。 他们两人,大概还是少了些父女缘吧。 兰振坤又得了个儿子,他自然是欢喜坏了。 这是他的老来之子,也是他期盼了许久的孩子,他当然高兴。 唐氏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生的是女儿。 这样,或许能少一些是非吧。 但儿子已经生出来了,就算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什么。 兰振坤心情好,提议要为儿子办洗三礼。 但他还知道分寸,知道自己应该低调些,面色惹了皇上不快。 所以这场洗三礼只邀请自家族亲,大家乐呵乐呵。 唐氏有些迟疑,也并不怎么想办。 但这事是兰振坤做主,他高高兴兴地去和老太君商量了。 家里的确许久都没有添新丁了,老太君也十分欢喜,便答应了。 二房的人,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兰振华不是一个会主动跟人撕破脸皮的人,虽然之前因为秦淮的事两家有多龃龉。 但现在兰振坤既然都已经主动邀请,又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他便没有拒绝。 洗三礼那天,至少表面上,大房二房看起来是十分和乐融洽的。 兰怀风也从书院回来了,面对多出来的这个弟弟,他的神色也十分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不喜的神色。 气氛正好,老太君突然问了一句,“笳儿没来吗?我已经许久没见到笳儿了。” 她问出这话,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兰振坤的面皮抖了一下,他立马接话,“笳儿的月份大了,自是不方便出门。” 老太君闻言,有点失望,“王爷也没来吗?” 若是秦淮来了,她倒是可以好好问问笳儿的情况。 兰振坤又扯唇笑道:“王爷诸事繁忙,自然没这闲暇功夫。” 不待老太君再问,他很快就把话题转开了。 二房的一众人都神色各异,周氏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被兰振坤一瞪,又把话咽了回去,兰振华也伸手拉了了她。 算了,这事也轮不到她来多这个嘴。 兰振华不让周氏多嘴,也是担心老太君的身体。 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若是知道那样的变故,只怕要承受不住,急出个好歹来。 众人到底是没了多少兴致,草草吃罢,便都相继离开了。 兰振坤觉得自己儿子的这场洗三礼是十分圆满的,却平白被兰清笳给搅和了。 这个女儿跟他果然是命里犯冲。 兰振坤以为自己把话题岔开,将老太君瞒住了。 可实际上,老太君却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糊涂好糊弄之人。 她当时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并未当场表露,但心中却留了心眼。 过后,她让心腹的方嬷嬷去查,却见方嬷嬷支支吾吾,神色闪烁,她便笃定,他们果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筆趣庫 第592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老太君当即一拍桌,怒声喝问,“说,究竟瞒了我什么事?莫非,是笳儿出了什么事?” 方嬷嬷在老太君愤怒的喝问之下,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便只能将这件事如实道出。 方嬷嬷的话说完,老太君忍不住捂着胸口一阵急促地喘气。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方嬷嬷见她神情激动,急忙上前给老太君拍背顺气,口中连声劝慰。 “老太君,您先消消气。这件事,我们瞒着您,也是怕您身体承受不住。” 老太君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痛色。 “笳儿在宫里受苦,我们却在家中享乐,还办什么洗三礼,这像什么话!” 老太君想到当时兰振坤满脸喜色地来向自己提议办洗三事的情形,那喜色半点做不得假。 他心中,怕是半点都没为自己的女儿担忧! 老太君又细细地追问了一番,当得知兰振坤在这件事中表现冷漠,半点都没为女儿女婿说话,甚至连二房都去送了秦淮一场,他却是毫无作为,老太君刚刚才慢慢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又陡然激动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这个无情无义,见风使舵的逆子!” 方嬷嬷垂着头,不敢接这样的话。 老太君怒声下令,“去把他给我叫来!” 方嬷嬷知道老太君在盛怒之中,现在自己就算是劝,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便只能命人去喊大老爷。 兰振坤刚去看了小儿子,看到小儿子乖巧的睡颜,他此前被搅得有些不悦的心情又不自觉明朗了起来。 但他的好心情,持续到了见到老太君之前。 “母亲,您唤儿子前来,可是有何事吩咐?” 老太君阴沉着一张脸,怒声喝问,“我问你,笳儿与王爷的事,你为何瞒着我?” 兰振坤的笑容微僵,他余光瞥向了方嬷嬷的方向,眼中染上一丝不悦。 这件事怎么还是传到了老太君的耳中? 老太君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面色当即更加难看。 “你不用看别人,这件事在外面闹得那么沸沸扬扬,我迟早也都会知道。”https:ЪiqikuΠet 兰振坤陪着笑,“儿子也是担心母亲的身体,不忍让母亲为此事挂怀。 毕竟,此事是皇上的意思,圣旨已出,母亲就算心中再焦急,也是无济于事。” 老太君看到他这副模样,当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你就为了明哲保身,落井下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半点不管不顾?” 兰振坤此前被同僚排挤耻笑,现在又被自己亲娘指着鼻子骂,心中自然是憋屈的。 但再憋屈,他是当儿子的,也断断不能真的忤逆亲母。 不然,那就是不孝。 不孝的名头落下来,对自己的官身,也是一大不利的影响。 兰振坤依旧是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的模样。 “母亲,您这是听谁的胡言乱语,片面之词? 并非儿子不愿意管她,而是儿子现在的官职和权利,根本就无计可施。”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您不知道,当初外面传的关于王爷的流言究竟有多甚嚣尘上。 那些个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随随便便一条拿出来,可都是可以扣上一个意图谋逆的重罪。 皇上将王爷遣送到昆南,已经是在警示,表达他的天子之怒。 儿子若是在那个关头不知分寸地往前凑,硬是要为王爷求情,那,万一触怒了皇上怎么办? 儿子一人受迁怒不要紧,但兰家上上下下这么几十上百口人,总不能跟着一起陪葬吧?” 老太君的面色依旧沉沉的。 这个道理,老太君并不是不懂,但是,想到自家孙女现在身怀六甲,却与丈夫分隔两地,还被软禁于宫中,老太君心中就觉得十分难受。 “王爷岂会有那等不臣之心?” 兰振坤耐着性子道:“就算王爷没有,我们相信没用,得皇上相信了才行。 母亲,此事,的确并非儿子袖手旁观,实在是儿子无从帮起啊。” 老太君看着儿子那副神色,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他说的这些听起来的确有理,他的确是为兰家考虑。 但又何尝不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 女儿女婿尚未出事前,他态度殷勤,极尽谄媚之态。 一出了事,就像是躲瘟神似的。 这样一副姿态,又岂是慈父所为?又如何能不叫笳儿心寒? 又岂不叫人笑话他们兰家冷血无情,毫无风骨? 官位与前程固然重要,但风骨和人情味也丢不得。 他给后代子孙做了这样的表率,这整个家怎么能凝聚起来? 日后他要是出了事了,谁还能伸手帮上一把? 兰家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散了? 这些话,老太君懒得再说,因为她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了。httpδ:Ъiqikunēt 他根本就不会听进去,自己说太多,他也总有自己冠冕堂皇的道理堵回来。 老太君直接道:“你向皇上递折子请求,准我入宫探望笳儿。” 她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命令。 兰振坤却是吓了一跳,“母亲,这万万不可啊! 儿子方才说的话您怎么就没听明白呢?这件事儿子不能管,不然……” “你给我住嘴,那是你女儿! 更何况,皇上对外根本没有宣称是把笳儿软禁,只是接她入宫陪伴皇后,一起待产罢了。 既然是在宫中待产,那我请求入宫探望又有什么不可? 我还听说,云家就有人曾入宫探望,皇上也都没有驳回。 既然连云家都能入宫探望,我这个亲祖母难道还不行?” 兰振坤还要辩驳,老太君直接冷声道:“你若是不递折子,我就让钰儿帮我递。 若钰儿也有所顾忌,那我自己想办法,我有诰命在身,多少也还是管些用处。” 兰振坤听到她这般强硬得毫无转圜余地的话,只觉得一阵头疼。 “母亲,您就算真的入了宫,见到了她,也根本无济于事……” 老太君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那是我亲孙女,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要去看看她现在究竟过得好不好! 你就算冷血,对他不管不问,也休要阻止我去看她!” 第593章:祖孙相见 兰振坤只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冥顽不灵。 但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根本无力阻止。 难道还能把她关在家中,不让她出门不成? 这么不孝的事情,兰振坤可不敢做。 万一日后传扬了出去,他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兰振坤一脸无奈地答应了老太君的请求,怏怏离开。 老太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闭了闭眼,沉沉地叹了口气。 怪她,年轻时忙着与后宅女子争权夺势,争抢老太爷的宠爱,对这个儿子没有好好的引导管教。 到后来,老太君大权在握,开始有了其他精力管教儿子时,他的秉性已经定型了。 罢了罢了,现在再要管教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加紧管教兰怀风,务必要将他从歪路上掰正过来。 他可以没有什么大才干,可以碌碌无为,平平庸庸,但绝对不能品行有亏。 还有刚出生的小孙儿,也要从小就好好教养,绝对不能养歪了。httpδ:Ъiqikunēt 老太君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嬷嬷只能上前安抚劝慰,“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此前数次遭难也都能化险为夷,这次必然也是有惊无险。” 老太君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从幼时被拐,到后来出行遇刺,现在又遇到这样的祸事,兰清笳的前半生可谓多灾多难。 老太君这个当祖母的,自然是心疼。 前面几次她都能化险为夷,她便盼着,这次也能平平安安的才好。 老太君心里其实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她觉得秦淮并非是那种随随便便打压就会一蹶不振的人,他们夫妻俩迟早能化险为夷,苦尽甘来。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无常,无非如此。 兰振坤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半点父女情分都不顾,定叫兰清笳彻底伤了心。 若日后他们夫妻终于熬出了头,重新恢复权势与荣耀,若他们记恨今次兰振坤的绝情,哪怕他们不会主动对大房做些什么。 但当初的这件事,就会永远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两家的情分可能就要就此断了。 老太君不希望看到此番情形。 她做出这番决定,既是出于祖孙情谊,也是在为了弥补,为日后的大房铺路。 希望日后,就算她这个老太婆不在了,兰清笳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稍稍照拂一番大房。 老太君的这番良苦用心,兰振坤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觉得,秦淮与兰清笳现在已经彻底失势了,说不定后半辈子就一直被打压着。 老太君实在没必要往他们的身上投注什么心思。 但她的态度坚决,兰振坤即便觉得这是一个苦差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 他第二日便忐忐忑忑地上了折子,折子的措辞也十分小心翼翼,一副生怕皇上降罪的模样。 秦书墨看了那份折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兰振坤倒是有意思,这么几个月过去了,终于想起自己有个女儿在宫中了。 他并没有立马批复,而是派人去询问了一番兰清笳的意思。 她若是想见,他就准。 她若是觉得没必要见,他便驳回去。 兰清笳听完之后,立马就猜出来了,这定然不是她爹的意思,而多半是祖母她老人家的意思。 她爹如果真的有心来看她,早就有所表示了,不至于会等到现在。 而祖母她老人家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她老人家多半是刚刚得知了此事。 兰清笳看不上兰振坤这个亲爹,但是对祖母,还是有几分感情。 她也不忍让老人家担忧,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很快,皇上的批复便送了下去,得知皇上答应了探视请求,兰振坤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筆趣庫 他一时觉得皇上没有拒绝,应当是没有生气。 一时又觉得皇上哪里会把喜怒挂在脸上,他表面如常,实际上心里说不定早就记了自己一笔了。 不管兰振坤怎样忐忑,此事已成定局。 第二天,老太君穿戴一新进了宫。她已上了年岁,平日里基本上足不出户,今日入宫,她已经做好了要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的准备。 但没想到,一进宫却受到了意外的待遇。 一台软轿将她抬到了兰清笳所住的宫殿,她半点都没累着。 老太君不禁暗暗品着皇上这样做的用意。 自己得的这个优待,究竟是皇上出于对年长者的尊敬,还是因为其他? 不待老太君品出什么情绪来,软轿就停了下拉。 兰清笳所居宫殿到了。 两祖孙乍一见面,兰清笳面色一喜,“祖母。” 老太君却是霎时禁不住红了眼眶。 “笳儿……都怪祖母,这么长时间了,才知道你出了事,都怪祖母……” 兰清笳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 在此之前,祖母都不知道自己的事。 兰清笳心中释然了些。 如若祖母早就知道了却不闻不问,兰清笳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 兰清笳起身,把老人家扶着坐了下来。 她抓住老太君苍老枯瘦的手,语气温柔含笑。 “祖母,我没事,我很好,您不需要自责。” 老太君看着她,见她体态丰盈,面色红润,脸上的笑意真心实意,并没有掺杂着郁郁不欢的愁苦,心中的担忧这才去了一大半。https:ЪiqikuΠet 可有时候表面上看到的,却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老太君的神色间,依旧难掩忧虑之色。 她低低开口,语气满是怜惜,“你都已经进到这里来了,就算再好,又能真的好到哪里去?” 没有自由,与夫君分别,周围伺候的都是不认识的人。 这不过就是一个豪华的牢笼罢了。 兰清笳牢牢握着老太君的手,眼神澄澈,带着温柔的安抚。 “祖母,我真的很好。只要王爷在昆南好好地待着,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有事。 王爷的心里有我们,也有这个朝堂,他不会认不清自己的本心,做出不该做的事。” 兰清笳没法告诉老人家实情,但也不想让老人家无谓挂心。 第594章:要命的秘信 兰清笳认真安抚,整个人的状态都很轻松,也很乐观,半点不似作假。 老太君见此,心中依旧有些酸涩。 她说得轻松,那意思,无非就是说皇上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牵制秦淮的棋子。 但事已至此,至少她现在吃喝用度都没受亏待,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太君自知自己无力改变什么,便只长长叹了口气。 她想到什么,面上不禁又染上了一丝尴尬与羞愧。 “你爹他……” 兰清笳并不怎么想提起他,便微笑着打断,“他不过是明哲保身,我都明白。” 明白归明白,但兰清笳却不会苟同。 日后,也没有要与他修复父女关系的想法。 他们之间,真的就是少了些父女缘分,强求不来。 兰清笳笑着说起了其他话题,老太君看出她的打岔与回避,心中暗叹,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有些事做不到的,也无法强求。 若是一味强求,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连这点子情分都消耗没了。 兰清笳问起了自己新出生的小弟弟,老太君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那孩子取名叫怀谦,一出生哭声大,吃得也多,没几天就长了不少。” 兰清笳听着,也笑了起来。 她也要当母亲了,便总喜欢听听关于孩子的事。 老太君见她脸上的笑意和欢喜不似作假,心中也高兴,便越发跟她多说了不少。 她与兰振坤没有父女缘,但若对这个幼弟生出几分感情来也是好的。 两祖孙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晌午用膳的时间。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让老太君空着肚子回去,便请老人家一起入席。 老太君也有心想要看看兰清笳平日的吃食如何,饭菜里面有没有什么妨害的菜品,是以她也没推辞,留了下来。 看到兰清笳吃的菜品,老太君心中略略满意。 那些菜品,并没有过分油腻,过分丰盛,而是十分适量,且搭配均衡。biqikμnět 身为孕妇,并非吃得越丰盛越好,不然就可能会让胎儿过大,日后生产时定要遭大罪。 老太君又询问了一番,知道她每顿的饭食都是这般,她这才满意点头。 老太君离开前,又对兰清笳细细嘱咐了一番。 最后,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了兰清笳。 金镯,金锁,金铃铛吊坠等,一整套的小东西,成色都极好。 “这是我早就派人准备好的,原是想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再送。 但祖母怕到时候不一定有机会进宫,索性这次一并给了你。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也算是我对孩子的一番心意。” 兰清笳看着那些东西,心中禁不住泛起一丝丝触动。 当晚,兰振坤又去拜见了老太君,总算是拿出点当父亲的样子,询问了一番兰清笳在宫中的情况。 问罢之后,他便忙道:“母亲,笳儿的情况您也瞧见了,她在宫中一切都挺好的,您也大可放心了。 您已年迈,身子不大好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这般折腾劳动了才好。 若是您进一趟宫,身子反而有了什么妨碍,那便不妥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振坤一副关心她的模样,但老太君却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这是不喜欢自己再提出第二次入宫的请求。 若是她再要入宫,势必还要他再向皇上上折子请奏。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又要担一次风险? 这样冒险的事,他做一回就罢了,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 不然第一次没惹了皇上的不快,多来几次,谁能保证会不会让皇上动怒? 老太君见他如此,今日的那点子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她沉了脸,想要狠狠训斥他一通,但到了嘴边的话,到底又咽了回去。 说再多有什么用,他的心性是改不了的了。 “我自有分寸,我累了,你下去吧。” 老太君的态度冷淡,兰振坤舔着脸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离开了。 老太君微微叹了口气,失望地摇头。 方嬷嬷见老太君如此,她是下人不好置喙大老爷的事,便只能说起了怀瑾的事逗老太君开怀。 老太君想到小孙儿,面上这才蒙上了一丝笑意。 儿子没希望了,便好好管教小孙儿吧。 唐氏的品性她也已经琢磨清楚了,她并非那等拎不清的。 自己多提点一番,她日后也定然能把怀瑾教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怀瑾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地在飞快长大。 金秋十月,天气慢慢凉了。 兰清笳的肚子也像是吹气球似的,越来越大。 现在晚上她都有些不好睡了,只能小心地侧躺着。 若是平躺,就好像揣了个大球在怀里似的,自然睡得不甚舒坦。 有时晚上腿脚还会抽筋,抽得生疼,守夜的宫女得给她小心地揉上许久,才能缓解疼痛。 每每这种时候,她对秦淮就会禁不住越发想念。 若他在的话,现在为自己揉腿的,定就是他。 自然不是宫女们照顾得不好,她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揉腿的手法很有一套。 但是,她们照顾得再好,又怎么能完全将秦淮取代? 她其实已经极少胡思乱想了,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情绪难免敏感。 借着腿上抽筋的疼痛,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把一众伺候的宫女都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百香急急地要去请太医,兰清笳忙抹了泪把她拦住了。 百香拗不过她,又见她平复了情绪,乖乖地躺下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今夜,同样也有半夜未眠之人。 云子鹤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手中捏着今天收到的一封信,面色一片晦暗不明,眉头拧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封秘信,是秦淮的笔迹,上面还有他的私印。 而信上的内容,更让云子鹤心惊肉跳,冷汗涔涔。Ъiqikunět 最近,云子鹤时常能收到秦淮送来的信。 他在心中如常叙述了自己在昆南的情况,便似普通的闲话家常。 他称昆南穷苦,商业贫乏,百姓困苦,他在信中流露的想让云家到昆南经营生意的意图。 一开始云子鹤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甚至开始认真地思考此事。 但后来,他就察觉出怪异与不妥来了。 第595章:小舅舅喜得千金 秦淮在信中流露出缺钱的意思。 云子鹤并未因此就看不起他,反而心生同情,与回信一道捎给了他一笔银子。 下一次,秦淮的信,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信隐隐透露出了些许隐晦的意思——他要准备干一番大事,希望云家能举全力助他成事。筆趣庫 这个全力,指的是财力。 什么样的大事,需要云家举尽全力相助? 云子鹤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有些骇人的可能。 但他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秦淮不可能真的走上那一步。 可是今日收到的这封加密的秘信,看到信上的内容,霎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封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常信件无异的秘信,在用特殊的药粉处理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他直言自己决定造反,现在他远在昆南,山高皇帝远,正是暗中屯兵,集聚实力的大好时候。 所以他缺钱,他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 云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每年都能赚到白花花的巨款。 云家如果愿意,便是他最结实的财力支撑。 待他事成之后,云家也是最大的功臣。 云子鹤已经是十分大胆之人,此时他拿着这封信,却是吓得面色大变。 秦淮竟然真的有造反的心思? 这怎么可能? 可是想到被囚在宫中的兰清笳,他若是为了救她,被逼得走上了这条路,也并非没有可能。 云子鹤只觉得喉头阵阵发紧。 这件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云家便要居家倾覆,万劫不复。 就算他与秦淮交好,却也不敢贸然决定这么大的事。 他需得想办法见一见兰清笳,亲自确认此事,与她商议。 只是,他究竟怎样才能见得到兰清笳呢? 云子鹤正为此事急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随着脚步靠近,小厮的呼喊声也传了来。 “公子,夫人发动了!” 云子鹤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忙将那封信揣进了怀里,然后疾步奔了出去。兰清荷的产期也的确是在最近,他早早就准备好大夫、产婆和产房。 只是云子鹤以为还要过上半个月,没想到今夜突然发动了。 云子鹤赶到产房的时候,兰清荷已经被送了进去,云子鹤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上她一眼。 云子鹤想冲进去,却被嬷嬷拦了下来。https:ЪiqikuΠet 女子生产,血腥之地,男子都是不允许入内的。 丫鬟们进进出出地忙碌起来,云子鹤焦急地来回踱步,半点往日的沉稳镇定都没了。 云长逸和云锦心也都闻讯赶来,一齐守在产房外,等着小婶婶生产。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女子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哭喊声一道传来的,还有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云子鹤你个王八蛋!” 云长逸&云锦心:…… 两人都拿眼神觑着王八蛋小叔,他的神色微僵了片刻,但很快就又被焦急之色取代。 她在生孩子,她最大。 而且方才的确是自己的错,她发动的时候自己偏不在她身边,她心里有怨也是应该的。 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喊,每一下都像是戳在云子鹤的心坎上。 忽的,兰清荷的喊声陡然尖利,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随着这一道尖声大喊,旋即,便是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悬着的心都狠狠落了下来。 产婆的声音欣喜,“生了,生了。” 这速度,倒是比他们预想得要快上许多。 云子鹤脚步趔趄地冲了进去,产婆抱着啼哭不止的小婴儿出来,笑盈盈地对云子鹤道:“恭喜老爷,是一位小千金。” 云子鹤看着产婆怀中那个红彤彤,皱巴巴,张着嘴奋力啼哭的孩子,眼眶蓦地就是一热,一股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当爹了,他有女儿了。 云长逸和云锦心也都凑了上来,看着这个红彤彤的小不点,连云长逸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云子鹤还没来得及伸手抱一抱她,就听得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哼哼的声音。 他当即撇下了女儿,迈步往里而去。 丫鬟婆子们已经把产房简单收拾了一番,但那刺鼻的血腥味依旧扑面而来。 云子鹤却并没有在意,直接坐在了床边,眼神关切地望着他。 兰清荷刚经过了一番卖力,现在浑身都脱了力,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但见了云子鹤,她还是提了一口气,怒气冲冲地质问。 “刚刚大半夜的,你死哪里去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孩子,生完了你就来了,你有没有良心?”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冒了出来。 旁边的稳婆忙道:“夫人,刚生了孩子可不能哭,要是哭了,之后可就要落下病根了。” 兰清荷一噎,云子鹤也赶忙伸手给她擦泪,嘴上连连道歉。 “都怪我,不该撇下你去处理公事,等你好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兰清荷吸了吸鼻子,也没了多余的力气跟他闹,只是想看孩子。 “孩子呢?” 稳婆很快把孩子抱了进来,云子鹤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送到兰清荷的面前。 她方才还在哭,被奶娘喂了一点奶之后,倒是止了哭声,只是小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 兰清荷撑着身子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愣神,“她怎么长得跟只猴子似的?” 云子鹤被她噎了噎。 虽然他也觉得女儿似乎长得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亲娘这么埋汰孩子的。 他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说长得像猴子?明明长得那么像你。” 兰清荷怒,“你骂我长得像猴子?” 云子鹤:……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兰清荷累着了,说了这么一番话,已然彻底没了力气,很快就阖眼睡了过去。 不然,照着她的性子,定要跟云子鹤来一场激烈的辩论不可。 云子鹤抱着女儿轻手轻脚的离开,没有打扰她休息。 云子鹤望着怀中的女儿,原本他还在为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入宫去见兰清笳而忧愁,现在,勉强算是寻到一个理由了吧。筆趣庫 希望此行能成行,那件事,可万万拖不得。 第596章:自己吃不上,就毁了 兰清笳很快就知道了兰清荷生了一个女儿。 小舅舅终于当爹了,兰清笳很是为他感到高兴。 兰清笳早就准备好了给孩子的礼物,正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小舅舅的手里,就听闻小舅舅主动请求入宫见她,亲自给她报喜。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直觉作祟,兰清笳觉得小舅舅突然提出要当面跟她报喜,或许并非只是因为这件喜事。 从之前云锦心进宫时所表露出的态度来看,小舅舅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免惹得皇上不快,若非真的有什么紧急的大事,是不应该会这样主动请求入宫见她的。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兰清笳心中猜测,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 在她的示意下,云子鹤自然顺利进了宫。 只是这一次,两舅甥会面的地方并非是在她的寝宫,而是选在了一处开阔的花园凉亭中。 四处视角开阔,两人坐在凉亭中,所行之事自然一目了然。 云子鹤目光在兰清笳的身上扫了一圈,看到她当真如云锦心所说,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兰清笳也已经许久没见到自家小舅舅了。 昨夜云子鹤熬了夜,眼底下不免留下一片青黑之色,整个人面色现出几分憔悴。 兰清笳笑着道:“恭喜小舅舅,喜得千金。” 云子鹤脸上便露出开怀之色,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温柔。 她又问,“三妹妹可还好?” 云子鹤微笑颔首,“一切都好,虽吃了些苦头,但好在还算顺利。” 过后,从稳婆和大夫口中得知,像兰清荷生得这样快的,还是少数。 她真真算是十分幸运有福之人了。筆趣庫 兰清笳闻言,愈加放下心来。 她不免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快就到她了,不知道肚子里这小东西会不会折腾她。 云子鹤又问了一些她的近况,又参照着兰清荷的情况对她进行了一番叮嘱。 之前这些话,他都让云锦心帮忙传达,心中已然知道,她必然早就知晓了。 但却还是忍不住一再出声嘱咐。 兰清笳都含笑一一应下,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兰清笳命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送到了云子鹤的手中,“这是我给小表妹准备的生辰礼。到时候我定是没机会参加了,就只能现在交给您。” 云子鹤望着她准备好的生辰礼,欲言又止。 四周都有伺候的宫女,所以他没有谈及什么敏感的话题。 但他此行入宫本就不是来话家常了,他必须得赶紧找机会把要说的说了。 兰清笳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暗暗朝四周宫女投去的隐晦的眼神。 兰清笳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见到他这番模样,便越发断定,小舅舅今日入宫必是有事前来。 即便他面上挂着喜色,但眼底深处,却还是藏着一抹深深的忧虑。 她当即是以宫女们全都退下,让她们在凉亭外候着。 既不会离得太远,也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待把人都遣走了,兰清笳这才看向云子鹤,开口问,“小舅舅,你此处入宫,是不是有其他事?” 云子鹤朝宫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挡,把自己怀中的那几封信全都拿了出来,摊在兰清笳的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这几封信,都是近期我收到的王爷所传的信,你且看看。” 兰清笳知道他这般谨慎,这些信必然不简单。 她当即飞快一一浏览,起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待看到后面,已是大惊失色。 她急道:“这绝对不可能!这些信都是假的,小舅舅你千万莫信!”筆趣庫 兰清笳的神色急切,语气却十分笃定。 云子鹤听到兰清笳的这话,一直悬着的那颗心,豁然松了下去。 他从昨晚开始,就因为这几封信而心神不宁。 他并不希望这些信是真的,若秦淮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就算他不愿意,凭借两家的姻亲关系,他们云家根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即便他也为秦淮和兰清笳现在的处境感到不公,但他依旧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那不仅仅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这条路究竟会有多少流血,多少牺牲,可想而知。 身处皇宫的兰清笳更是会陷入难以想象的危险之中。 他不希望是真的,更害怕是真的。 幸而,兰清笳的回答没有让他失望。 他又确认了一遍,“你能肯定?” 兰清笳无比笃定,“我能百分百肯定!这些信,绝对不可能是王爷写的。” “可是上面有他的私印……” “也是假的。”兰清笳目光灼灼地望着云子鹤,神色无比认真。 “小舅舅,你要坚信一点,王爷是绝对不可能反的,云家也绝对不可能跟这件事沾染上半点干系。 你绝对不能做错决定,其他几位舅舅也是如此。筆趣庫 稍有不慎,上回云家所遇之事,只怕就会成真。” 云子鹤心头也跟着紧了紧,用力点头。 “嗯,小舅舅知道了,定会提前传信江南,让他们都提高警惕,莫要行差踏错。” 兰清笳交代完,不禁暗自庆幸,小舅舅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来与自己商议了一番。 再看到这些信,她的后背上泛起了涔涔的冷汗。 她应该提前想到这个关节才是。 云家是那么大一个香饽饽,浔龙国又岂会不觊觎? 这一出,定然是那浔龙国的三皇子暗中所为。 若云家也归顺了对方,那便能成为他们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 云家真的牵扯进去,与浔龙国有了实实在在的金钱利益来往,只怕原本的假归顺,就要变成真叛国了。 之前她就应该想到这一个关节才是。 只是,在宫里的日子还是太过安逸闲适,就像是被隔绝在了一个世外桃源之中。 即便知道外面会有腥风血雨,但没有真正摆在面前,那种身处其中的紧迫感就弱了许多。 所以,她的敏锐度也大大削减了。 兰清笳又想到了什么,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担忧。 “对方想必还会派人试探你的意思,知道你软硬不吃,不肯配合的话,我只怕对方又要像上回那样,使一些不入流的阴招。” 这么一块肥肉,自己吃不上,就算是毁了,也不会叫别人吃上。 第597章:青衣男子竟是他 云子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面上现出几分忧虑,但同样也染上了阵阵坚毅。 “笳儿你且放心,我云家已经吃过一次亏,断然不会再这么傻,就这么乖乖地等着别人算计。 你小舅舅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兰清笳见他一派丝毫不惧之色,对小舅舅的本事也自是信任的,心中担忧这才稍稍减轻了些。 就算兰清笳知道这与浔龙国的势力脱不开干系,但对方到底身在暗处,被背后捅刀子,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筆趣庫 兰清笳又对云子鹤叮嘱了一番,并让他赶紧把这些信件都销毁了,免得留下什么把柄,直接就成了现成的证据,能将秦淮和云家都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云子鹤倒也干脆,他直接把茶水往信上一泼,很快,信上的字迹就模糊成一片,半个字都看不出来,这才拧干,收入怀中,待出了宫之后,再彻底毁掉。 两舅甥的谈话很快结束,云子鹤也没有在宫里多待,又嘱咐了兰清笳一番,这才匆匆离开。 兰清笳在凉亭中静坐了片刻,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告知皇上。 秦淮事事都与皇上交底,这也是他平衡君臣与兄弟关系的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与其让皇上通过自己的手段知道,还不如他直接坦白。 他在皇上面前没有秘密,自然就不会被猜忌。 云家这件事告知了皇上,原本云家被动的处境,就会转为主动。 三皇子若是真的对云家出手,他自以为能将云家这只蝉吞入腹中,却不知道,熹元帝才是在螳螂后面的黄雀。 如此,熹元帝便可顺着此事,查出对方埋在大元里的暗线究竟是谁。 兰清笳自是不好去见皇上的,她便去寻了霍云姝。 她对霍云姝把事情说了,霍云姝若有所思,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兰清笳回去了。 霍云姝是聪明人,她应当知道自己为何会寻她说这么一番话。 第二日,霍云姝便又寻了兰清笳说话,“我们便只管好好养胎,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其他事情,自有男人顶着。” 兰清笳听了这话,便明白了霍云姝的意思,她已经把自己昨日的话告诉了皇上,这件事,皇上会处理。 兰清笳这才略略宽了宽心。 一切波诡云谲,都隐藏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慢慢的酝酿着,只待时机合适,便会露出原本狰狞的獠牙。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外面依旧一片风平浪静。 兰清笳和霍云姝的肚子都大得吓人,两人像是揣着两个大铁球。 她们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越是临近关头,两人的情绪就越紧张。 霍云姝变得比以前更加娇气,无理取闹,秦书墨这个一国之君,每日都有忙不完的政事,但对她耐心依旧,甚至比以往更加体贴。 兰清笳心中羡慕,也盼着那人能守在自己身边。 但是,她所能收到的,只有他不远千里传回来的信,还有亲自给腹中孩儿准备的礼物。 他亲手雕刻了一匹小马,做工自然比不上那些经验老道的手艺人,但像他这样的初学者,能做出这般模样的成品,已是十分难得。Ъiqikunět 兰清笳思念他的时候,便总是暗暗摩挲着那匹小马,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自己那厚重难耐的思念之情。 …… 某个静谧的夜。 某个普通的宅院。 那神秘的青衣男子,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手中的秘信。 他的眸色晦暗不明,久久没动,像是正在经受怎样艰难的抉择。 书童立在他的身侧,见他眉头紧锁,久久呆坐,忍不住出声提醒。 “公子,夜深了,还是先歇下吧,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及公子的身体重要。” 那青衣公子终是将秘信收入了怀中,起身,走出了书房。 书童见此,暗松了口气,忙吹熄了书房的烛火,将书房门锁上,然后点了灯笼,给自家公子掌灯。 夜色很深,也很静。 青衣公子一直沉默着,半晌,他突然开口,“阿鸿,我若要对云家赶尽杀绝,他会恨我吗?” 那叫阿鸿的书童知道公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他小心地回答,“公子与云家不过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公子也并非没有给云家机会,是他们不识时务,如何怪得了公子?” 青衣男子没说话,神色间依旧不见和缓。 阿鸿见此,又开口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非如是,公子又何必过分介怀?” 青衣男子缓步走着,慢慢的,他的忧虑踟蹰一点点褪去,脸上现出了一派清冷淡漠之色。 “我竟没你想得通透。” 阿鸿闻言,知道公子已然想通,心头不禁微松。 他又忙道:“公子这是折煞小的了。 公子一时想不通,也不过是因为您与云公子有多年交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如若不然,凭借公子的睿智才学,又岂会被这等微末之事所烦扰?” 那青衣公子停下了步子,眸光望向了幽黑的天幕,阿鸿手中的灯笼释放着幽幽的光晕,那抹光照在青衣公子的脸上,赫然照出了一张清隽斯文的脸。 这人,不是那琅琊王家的王璟川又是谁? 他的身体稍显瘦削,却十分挺拔,一双眸子幽沉如深潭,深不见底,叫人难以看穿,全无往日在人前时的儒雅风姿。 谁又能想到,王璟川会暗藏着这么一副面孔,这么一重身份呢? 王璟川发出一声似喟叹,似怅惘的叹息。 “是啊,毕竟是相交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性情中人。Ъiqikunět 真的要叫他死于我手中,还是有些可惜。” 他只叹息了这么一声,不待阿鸿再出声劝慰些什么,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思绪。 “不过,要成大事,任何心软都是最无谓的。” 一把利剑,不能收为己用,就应该及早毁掉。 不然,有一天,那把利剑朝着自己刺来,那时再想毁掉,就晚了。 他重新抬步向前,声音恢复了清冷漠然。 “安排下去。” “是。私盐和铁器都早已经准备好了,小的传令下去就能往云家商船上送,定然出不了半分岔子。” “嗯。” 第598章:疯狂又不知廉耻的想法 踩着一片清冷的夜色,那两道人影慢慢走远。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了,某个幽暗的灌木丛后,才有一道人影缓缓地挪了出来。 这人,赫然就是王语瑶。 此时,她的面色一片惨白,因为方才自己听到的话。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很冷,她不仅觉得身子冷,更觉得心里一阵发凉。Ъiqikunět 前几天,云子鹤为自己的女儿办了一场满月宴。 王语瑶没有收到邀请,但王璟川收到了。 她舔着脸,硬是跟着去了。 她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一直都乖乖的。 但是云子鹤也没有给她半分多余的眼神,就好像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她已经很努力地开解自己,但是回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场。 每每想到云子鹤对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得一脸温柔,她就觉得针扎般难受。 今夜,她便是因为此事烦忧,久久难以入眠,所以才会爬起来吹冷风。 她本在这儿安静发呆,默默垂泪,却不想,竟然听到了哥哥与阿鸿的这一番谈话。 为什么啊,哥哥明明跟云子鹤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他为什么要对云家出手?为什么要害云子鹤? 私盐,铁器,那是何等危险的东西。 但凡沾惹上一点,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哥哥却派人把这些足以杀头的东西往云家的商船上送。 这就是在把云家往火坑里推,在把云子鹤往火坑里推啊! 王语瑶整个人都很乱,她的手狠狠握紧,在原地呆站了半晌,才有些慌张趔趄地往自己所住的院落而去。 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也依旧半点睡意都没有。 哥哥要害云家,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她不在乎云家的死活,但,她在乎云子鹤啊。 就算云子鹤一直没有给自己半点正面的回应,她对云子鹤依旧抱着难以割舍的情绪。 若非如此,她就不会为了他,大半夜默默垂泪。 现在,她究竟该怎么办? 王语瑶神情恍惚,久久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丫鬟看到她面色憔悴,眼睛浮肿,眼底一片青黑,顿时吓了一大跳。 很快想到云子鹤之事,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一时之间,又是怜惜,又是担忧。 丫鬟出声劝慰,“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再这样折腾自己了,云公子他实在并非您的良配……”Ъiqikunět 王语瑶直接打断了她,出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哥哥人呢?” 丫鬟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公子一大早就上衙当值去了。” “阿鸿也跟着一道去了吗?” 那丫鬟并不确定,便如实道:“奴婢不知。小姐若是寻他有事,奴婢这便派人去外院传话。” 王语瑶点头,那丫鬟见此,便派人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方才一开始说的话题便被岔开了。 这丫鬟见小姐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慰才好,怕重提方才的话题,更会惹了小姐伤心,便只能闭嘴了。 很快就有其他丫鬟前来回话,阿鸿已经早早出门,不在府中。 王语瑶的神色顿时就是一阵紧绷,面色也禁不住一阵发白。 他必然是去办昨晚那件事了,怎么办? 她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心中一时纷乱如麻。 她若是直接向哥哥摊牌,对他提出质问,凭借哥哥的为人秉性,自己必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仅如此,还极有可能会被哥哥想法子关起来,让她彻底断了能插手此事的机会。 所以,不能让哥哥知道。 难道,自己要主动揭发哥哥吗? 他是朝廷命官,为什么要出手构陷一个商贾之家?将人置于死地? 他那样做,根本就是不对的。 可是,那是自己的哥哥啊。 若是检举揭发了他,他的官身不保不说,他们琅琊王家的声誉也会大受影响。 所以,此事也行不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王语瑶越发烦躁。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云子鹤死吗?她做不到! 王语瑶脑中忽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云家的生死,和兰清荷母女,究竟哪一方更重要? 现在,她拿捏着云家的生死命脉,如果她用这个秘密,换他舍弃兰清荷母女,他会怎么选? 只要他肯舍弃兰清荷母女,她就告诉他这个秘密,助云家脱离险境。 王语瑶甚至想借此机会要挟他娶了自己。 但她知道,她如果真的对他要挟到这个份儿上,他断然不会同意。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把兰清荷休掉! 自己得不到的,凭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坐享其成? 至于他们两人的亲事,她自会想其他法子促成。 若是自己嫁给了他,两家就绑在了一起。 以后,哥哥又还有什么理由再对他下手? 这个想法很疯狂,很大胆,也很不知廉耻。 但却像是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魔力,一下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被自己疯狂的想法牢牢把控着。 似是生怕自己会反悔,会动摇,她急急地迈步出去。 “我要出门!” 她行事素来说一不二,此时这般急切又不容置疑,丫鬟就算心中迟疑不解,却也不敢多说。筆趣庫 但当知道她又要去寻云子鹤之时,丫鬟心中立马便满是焦灼。 “小姐,您实在不该再去寻云公子,您乃琅琊王家之千金,又何至于要为了一个男子这般自降身份?” 王语瑶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个耳光。 “本小姐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 丫鬟的话,让王语瑶觉得似是被刺了一下,更有种羞恼至极的感觉。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自降身份,也有违她这么多年受到的礼义廉耻的教育。 但是,她执着于这个男人这么多年,这就像是一个魔咒,自己若是就此放弃了,心中又如何能甘心! 那丫鬟挨了一耳光,又见她神色狰狞可怕,还要再劝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默默垂头,不敢吱声。 王语瑶去了醉仙楼,让掌柜给云子鹤传一封信。 那掌柜并不认识王语瑶,只见她是个年轻女子,便有些迟疑。 但王语瑶的神色态度都十分慎重而坚定,“他若是不来,我便一直在此等着,直到等到他来为止。” 第599章:你会后悔的! 掌柜心道,果然是自家东家惹下的烂桃花不成? 他也不敢随便做东家的主,当即便派人去给东家传信去了。 王语瑶坐在包厢中,心中阵阵忐忑。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不知道云子鹤会不会来。 他若是收到了自己那封信,就算是本着谨慎行事的道理,他也必然会来的吧! 在这紧张的等待中,包厢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敲开。 看到来人,王语瑶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你来了。” 云子鹤的面上却没有她的欣喜,神色甚至有些发沉。 他捏着手中的那封信,眸光幽深,开门见山地发问,“你这信是什么意思?” 王语瑶看到他这副冰冷淡漠的样子,方才的欣喜被浇灭,脸上的笑也落了下去。 她重新坐了回来,面上露出了些许冰冷淡漠的神色。 “你如果想知道,就坐下来,我与你慢慢谈。 如果你就是这般态度的话,那抱歉,我无可奉告。” 云子鹤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之色。 王语瑶的信中称,她知道一件关涉到云家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他想知道,就到此一叙。 如果是往常,云子鹤必然不会赴王语瑶的约。 他与王语瑶的关系,不宜私下单独见面,他自是需要避嫌。 但是,她的这封信,却让他心头咯噔了一下。biqikμnět 他先是收到了“秦淮”的秘信,煽动云家投靠支持他叛乱。 幸而后来从兰清笳那里得到肯定的认证,那些信是假的。 但也越发证明了有人觊觎云家的财力。 云子鹤久久没有半点回应,对方按捺不住,终于派人现身,当面试探游说。 对方刚表明身份,称自己是秦淮派来的人,云子鹤二话不说,当即命人出手擒拿。 奈何对方身手了得,又早有准备,所以自己没能把对方拿下。 这件事过后,对方似是依旧不死心,之后又找了几次机会,想要说服云子鹤。 但是云子鹤的态度都十分明确,只要可疑之人一现身,立马派人擒拿。 只可惜数次都没抓到人。 经过数次交锋,对方没有再出现。 之后,云子鹤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小心。 云子鹤暗中传令下去,每个商铺,每只商船,每条商队,都得加倍小心。 因为对方极有可能狗急跳墙,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让云家陷入危险困顿,万劫不复之境地。 最近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收到了王语瑶的这封信。 这就让云子鹤不得不提高警惕,甚至生出怀疑。 这个时候王语瑶竟然声称自己知道一件关乎云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件大事会是什么? 云子鹤只能想到近些时日频频出现欲笼络云家无果之人。 必是对方要准备下手了,或者,对方已经下手了,只是他千防万防,依旧没能及时地防住罢了。 云子鹤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来了。 云子鹤沉着脸坐到了她的对面。 王语瑶对丫鬟抛了一记眼神,示意她出去守着。 丫鬟的神色有些迟疑,显然并不想让自家小姐和云子鹤独处。 云子鹤也并不想如此,是以,他主动开口,“有话直说便是,你我孤男寡女反倒不便。” 王语瑶见他这般防备自己,心中又翻搅起了一股难受的情绪。 他不想与自己独处,她偏要如此! 她脸色依旧冰冷,“此事事关重大,我只欲与你私谈,你若不愿,请回便是。” 云子鹤的眸色微沉,沉吟了片刻,最终没有说话,默认了她的决定。 那丫鬟毕竟是丫鬟,心中纵然忧心,也不敢再继续逗留,默默地离开,守在了包厢门外。 云子鹤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王语瑶的手暗暗握紧,心头生出一丝淡淡的紧张。Ъiqikunět 她微微咬唇,迟疑片刻方才开口,“我有其他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我,我便告诉你。” “什么条件?” 云子鹤心中已经隐隐生出猜测,她必然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告诉自己实情,她的条件,只怕不简单。最后,王语瑶说出来的话,也的确很快证实了这一点。 她迎视着云子鹤的目光,鼓足了勇气,说出了那个连自己也觉得大胆到不可思议的要求。 “我要你休妻!” 云子鹤闻言,面色当即大变,“你说什么?” 王语瑶迎着他的视线,越发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要你休妻!你若是当场写下休书,我便把那个秘密告诉你,助你云家脱险。” 云子鹤瞬间气笑了,他直接起身,“王小姐怕是在说胡话。 既然王小姐神智这般不清醒,满口胡言,我就先行告辞了。” 王语瑶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走就走,竟是半点都不曾考虑。 她此前一遍遍设想和预演的这场谈判,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结束了。 王语瑶霎时愈发羞恼。 她急急地站起身来,疾声呼唤,“你当真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你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云家满门覆灭吗? 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云子鹤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神一片幽深。 “你为了我,变成了今天这样,值得吗?” 王语瑶听他这话,只以为他这是终于被自己感动,态度有所松动了。 她仰头殷切地望着他,眸中似有异样的情绪闪烁,“值得!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云子鹤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望着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陌生人。 “你自以为值得,于我而言,却是负累。 甚至,让我觉得厌恶。 所以,求求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王语瑶脸上的殷切之色骤然僵住,眸底闪过一抹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整个人都似被雷劈一般,彻底呆住。 云子鹤对她彻底失了耐性,厌恶感更是升到了顶峰,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径直就要推门而去。 王语瑶终于像是陡然回过神来,她赤红着眼,朝着云子鹤的背影大吼。https:ЪiqikuΠet “你会后悔的!云家会因你今天的选择而毁掉!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600章:云子鹤的怀疑 云子鹤的眼神微闪,神色若有所思。 但他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扬长而去。 王语瑶望着他的背影,面色煞白,眼中慢慢染上了一丝浓浓的阴鸷。 她忽的伸手,一把将桌上的杯盏划落在地,发出“哗啦”的一阵剧烈响动。 他会后悔的!他一定会后悔的! 丫鬟急急地跑进来,看到自家小姐这副双目赤红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心惊与后怕。 “小姐,您怎么了……” 王语瑶狠狠地剜向她,“滚!” 丫鬟哪里敢真的滚,小姐现在这副模样,她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来。 丫鬟出声宽慰,“小姐,您,您不要激动,是云公子他有眼无珠,您看开些,千万莫要跟自己置气,把身体气坏了。” 王语瑶怔怔出神,眼泪忽的就缓缓从眼角滑落。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子鹤是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幻想,是她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深深思念的人。biqikμnět 为什么所有人都反对他们?为什么,连他也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云子鹤,你若当真这般狠心,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 云子鹤听到了包厢中传来的瓷器碎裂之声,脚步却并没有停。 他走到了柜台前,面色发冷地叮嘱。 “那些客人损毁的茶具器皿,造价赔偿。” 掌柜鼻眼观心,不敢多问,只连连点头。 看来东家和那位姑娘的谈话并不怎么愉快。 云子鹤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方才没有细细地琢磨此事,现在回头想想,一个疑惑就跃上了心头。 王语瑶口口声声说云家会有灭顶之灾,那么,她又是究竟是从哪里得知此事? 在外人看来,云家早就已经从上次的灾祸中全身而退,现在一切又恢复了正轨,一切都蒸蒸日上。 如果王语瑶不是真的得知了什么消息,她绝对不可能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窥视云家,随时准备对云家下手。 她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知道此事?https:ЪiqikuΠet 难道,那个冒充秦淮给他写信,一直想要规劝云家上贼船的人,与王语瑶的关系密切? 云子鹤想到这个可能,眼皮瞬间跳了跳。 更可怕的是,云子鹤脑中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王璟川。 在这燕京城中,与王语瑶关系最亲近的人,当属王璟川莫属。 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他? 那人分明怀着不臣之心,王璟川是刑部官员,有着大好的前程,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他没道理这么做。 云子鹤压下了心头的胡思乱想,但那个念头一起,即便他努力压下,在心底深处,终归是留下了痕迹。 不行,此事不可感情用事。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须得派人查一查王家。 若是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那是再好不过,至少说明是自己多想了。 但若是…… 他不能把云家上下那么多人的命运拿去赌,他赌不起。 但要查王家,想来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查清的。 眼下更要紧的是其他事。 王语瑶今日的话已经向他释放了一个信号,对方或许已经再次向云家动手了。 危险就潜藏在暗处,只是,他暂时还没有察觉罢了。 当务之急,他必须得加紧巡查和防范云家各个商铺的情况,断不能再叫对方钻了空子。 想到这一点,云子鹤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当即加快了脚步,急急前去安排彻查。 王语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邸,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不吃不喝。 王璟川下衙回来,听闻了此事,眉头瞬间紧锁在了一起。 他捏了捏眉心,略有些疲惫地问,“她今日可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丫鬟不敢隐瞒,将她约见云子鹤,最后不欢而散的事尽数道来。 王璟川一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冥顽不灵,执迷不悟。 “他们说了什么?” 丫鬟唯唯诺诺地作答,“小姐坚持不让奴婢在旁,奴婢也不知……” 似是怕王璟川责难,她又忙忙补充,“不过小姐和云公子只独处了半盏茶的功夫,云公子很快就离开了。” 半盏茶的时间,小姐也吃不了什么亏。 而且,就云公子对小姐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他也根本不可能会主动去对小姐做些什么。 临走前小姐对云公子怒吼的那句什么云家会被毁掉的话,丫鬟倒是听到了。 只是,丫鬟只当这是自家小姐的疯话,根本没有多想,便没有告诉王璟川。 也正因为她的隐瞒,让王璟川错过了一个重要的讯号,没能及时察觉王语瑶已然窥破他要对云家下手的隐秘。 也没能及时收手,让他一直隐藏得密不透风的表象被撕开了一道裂缝,终于露出了些许马脚。 王璟川犹豫了一番,还是去看了王语瑶。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她还存着怜惜,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不顾脸面的所作所为,却是让王璟川彻底失了耐心。筆趣庫 听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的声音,王语瑶依旧埋首在被子里抽泣,头也没抬,怒声道:“滚出去!不要来打扰我!” 王璟川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哭够了吗?” 王语瑶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颤,哭声戛然而止。 王璟川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眼神冰冷淡漠,声音也平稳而毫无情感波澜。 “过些时日,母亲会入京为你相看亲事。 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地待在屋中,哪里也不许去。” 王语瑶抬眸,红着眼朝他看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嫁,但是,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发冷的眼睛,王语瑶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口。 想到云家,想到云子鹤,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她甚至想问,他为什么要害云家,为什么要害云子鹤。 但是想到云子鹤对她的冰冷无情,那股要质问的冲动就又压了下去。 她心中生出一股类似自弃,又似报复的心理。 他有眼无珠,那就让他去死吧! 第601章:云家商船被举报 她不会再纠缠于他,他要风风光光地出嫁,嫁给一个地位远高于他的人! 等到云家覆灭了,他和他一心护着的妻女一起被打入天牢,她定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后不后悔! 她平静地答:“好。” 她突然的乖顺,让王璟川微愣。 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一圈,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 想来她是被云子鹤伤了心,彻底断了念想吧。 如此也好,她与云子鹤是永远不可能的。 就算他们都同意了,也不会有可能。 毕竟,她不可能嫁给一个死人。 王璟川离开了,王语瑶又一头扎进了被子里,久久没动。 明明已经设想好了一切,明明是十分扬眉吐气的一番画面,但她心口却还是压不住那股子闷闷的刺痛。 …… 之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像是一切黑暗与阴谋都从未发生过。 然而,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京郊码头,一艘艘商船有条不紊地驶入码头,有那身体强壮的苦力正一包包地从船上往下卸货。 路边,小贩正卖力地吆喝叫卖着,一片喧嚣热闹。 就在这时,又有一支船队缓缓地驶入了港口。 那只船队竖着高高的旗帜,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云”字。 这是云家的商船,此行所运乃是官盐。 云家的商船一一靠岸,靠岸之后,便有官兵上前检查,核对盐引与盐数。 这是一个正常的流程,每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商船都要经过检查。 云家的生意红火,商船来往频繁,做事也素来地道,每次都少不得给检查的官兵一大笔打点银子。 如此一来二去,负责检查的官员与云家便形成了默契,一般不会多加为难。 今次当值的是百户长许峰许大人。 他这头收到了一笔丰厚的打点银子,一众官兵手下们随便检查了一番,便过关了。 云家卢管事笑着与诸位官员道了声辛苦,便准备命人卸货。筆趣庫 正这时,码头那边忽地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动静。 一阵急促的哒哒马蹄之声传来,一众人很快奔到了近前。 为首是一个身形魁梧,膀大腰圆的黑脸壮汉。 他也是百户长,有一个跟他彪悍体型十分不符的名字:黄有才。 黄有才满脸横肉,看向许峰,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许大人,本官收到线报,有人检举云家商船夹带私盐,私运火炮与铁器,特来核查!” 他这一声爆喝,声音洪亮,霎时就叫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闻言顿时变色。 私盐,火炮,铁器,每一样都是杀头的重罪! 许峰也陡然吓得面色大变。 若方才自己没有下令放行也就罢了,问题就出在自己派人检查过了,并且已经下令放行了。 现在,这黄有才突然冒出来,给云家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 若是现在再搜查,一来是打了他的脸。 二来,若真的搜出些什么来,他也少不得被扣上一个渎职之罪。 他与黄有才是同僚,平日里便不怎么对付。 现在黄有才突然来这么一出,其目的之凶险歹毒,可想而知。 卢管事亦是吓得面色大变,他急急上前,朝着黄有才点头哈腰,极尽讨好。 “这位大人,云家素来安守本分,诚心经营,此事是不是存着什么误会?” 黄有才满脸横肉,“误会?究竟是也不是,只需要再派人好好搜一搜便可知! 来人,给我动手!” 卢管事面色微变,当即冲上前阻拦,更是急急看向许峰。 “许大人,您,您看这……” 许峰也有些急,这船上有没有火炮和铁器他不敢说,但是,若真的要查出些许私盐来,却是十分容易的事。 官盐要缴税,私盐却不用。 在官盐中夹带数量不算特别过分的私盐,这已然成为了一种默许的惯例。筆趣庫 只要打点的钱银给得够多,就能顺利过关。 现在,这个黄有才突然冒出来要严查,这不是坏规矩吗? 许峰不知道他究竟是针对云家还是针对自己,终归,这一次,他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他当即沉着脸出声阻止,“住手!黄大人,方才我已经派人检查过了,云家的商船并无任何问题。 黄大人究竟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是何人向你举报? 那人若真的有理有据,敢作敢当,不妨让他当场站出来,当面对质。 不然,凭借他的一句话,黄大人就要重新搜查云家的商队。 这不仅是在为难云家,也是在打本官的脸!” 卢管事见许峰没有坐视不管,微微松了一口气,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但是他觉得,今日之事,只怕并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了了。 是以,他当即悄悄命人去给东家传信,越快越好。 那小厮十分机灵,当即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后退,然后一弯腰,悄悄退出人群,一溜烟就往城内的方向奔去。 黄有才见许峰阻拦自己,也并不恼。 “既然许大人要人证,那本官便把人证带来,当场对质,好叫许大人心服口服。” 黄有才朝后头示意,很快,一个缩头缩脑的人就被带了上来。 卢管事看到那人,瞳孔瞬间瞪大,“彭继仁,怎么是你?” 那个叫彭继仁的人,是云家的家生子,爹娘都在云家做事。 后来爹娘去了,主家对他也颇多关照。 这趟他也跟着一道出行了,刚刚才下了船。 而他就在卢管事忙着与官兵们打交道的时候,偷偷地跑去检举了! 真是好样的!Ъiqikunět 彭继仁的眼神闪烁,避开了卢管事的目光。 黄有才开口询问,“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当众说来。” 他终于抬起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扬声开口。 “小,小的是云家的家生子,一直在云家商铺里干活。 这次小的便随着卢管事一道跑了这一趟商运。 小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打杂之人,自是没有机会接触到要紧之事。 但这次航运途中,小的却是无意中听到了卢管事与人的密谈,称……称这趟货里有火炮和铁器! 小的起先不敢相信,便寻了机会悄悄摩挲着去查看,发现此事竟然千真万确,船上果然藏着火炮和铁器!” 第602章:给我搜! 彭继仁一开始还十分紧张,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但说到后面,他就越说越顺畅了起来。 “小的十分慌张,一方面觉得云家是东家,小的不能背叛云家。 但一方面,小的又知道,这些都是要命的东西,云家胆敢私运这些东西,只怕意图不轨! 小的心中百般纠结,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就算云家是小的的主家,但小的也不能违背良心! 小的这才趁着商船停靠的工夫,偷溜离开,向大人检举揭发。” 卢管事听得气血翻涌,火冒三丈。 “你简直是满口胡言,信口雌黄!”https:ЪiqikuΠet 彭继仁目光直视着卢管事,高声驳斥,“我究竟是不是满口胡说信口雌黄,只需要让黄大人派人上船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码头上本就是人员密集之地,这会儿,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众人的纷纷围观。 方才彭继仁的那一番话,也全都落入了众人之耳。 众人不禁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想到了云家之前出的那档子事,虽然最后证明了云家是清白无辜的,但谁知道云家有没有其他歹念呢? 淮南王与云家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淮南王被遣送到了昆南边陲之地,若他依旧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指使云家为他做事,也并非不可能。 这世间,总少不了阴谋论。 尤其是有过前科与先例之事,过后只要再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轻易让人又翻起旧账来。 许峰听到那些话,面色也变得一阵古怪又难看。 他听了这个人信誓旦旦的指控,原本那股子镇定霎时就没了,手心上都禁不住冒起了一阵阵冷汗。 黄有才看向许峰,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许大人,这就是你要的证人。 现在证人已经做了供词,只需要派人把船上的货都清点一番,就能知道真假。 事到如今,许大人还要坚持包庇,不肯让本官搜查吗?” 许峰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看了一脸菜色的卢管事一眼,心中更是越发没底。 他咬咬牙,直接开口道:“此事本就是本官在负责处理,就算要搜查,也应当是本官派人搜查,就不劳黄大人操心了。” 方才是他让人对云家的商船放行,现在重新搜查,就算真的搜出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算是将功折罪。 若是交给黄有才搜查,那结果可就不受他把控了。 岂料那黄有才却面露鄙夷之色,“许大人,方才你的手下已经搜过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可见他们并不堪大用。 现在既然要重新搜查,自然不能再用他们。 不然,最后搜出来的结果,也不能服众啊。” 黄有才的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简直是半点脸面都没给许峰留,霎时叫他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加僵硬了几分。 这还不算完,他又轻飘飘地道:“更何况,谁知道方才许大人有没有收受云家的贿赂,这才草草结束了搜查,让他们险些逃过一劫。ъiqiku 现在再让你来搜,就更加不合适了。” 许峰的面色霎时涨得一阵通红,怀中揣着的那包分量十足的银子,霎时就变得有些烫手了。 搜查商船,收受贿赂,这不是大家默认的吗? 便是黄有才当值的时候,他也断然不可能真的就两袖清风,半点腥都不沾。 现在他抓着自己的这个把柄,就趁机落井下石,不仅叫他下不来台,还趁机把一顶收受贿赂,同流合污的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简直其心可诛! 偏偏,许峰这会儿还根本没有有力的说辞为自己辩白! 就这么被他狠狠地压着打,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面色难看,只能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黄大人,你休要污蔑本官!” 黄有才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究竟是不是本官污蔑你,许大人你心知肚明。” 说着,他也不再跟许峰废话,直接就要命令手下搜查。 卢管事愈发着急,他手中有官盐的盐引,上面写着此次运送的官盐数量。 他急切地把盐引送到黄有才的面前,“大人,这是我们此行运送官盐的盐引。 我们船上的盐绝对都是官盐,没有一粒多出来的私盐!请大人明察啊!” 黄有才捏着那张盐引,看着上面的数目,又看了一眼云家的商船数量和吃水的水位。 他挑刺儿道:“就这个数目的官盐,需要那么多商船?每一艘商船的吃水水位还那么深? 你要说你没多运私盐,没夹带其他东西,你是在糊弄谁呢!” 卢管事被他驳斥,面色顿时微变,带着一丝欲言又止。 他的这副模样,落在黄有才的眼中,越发让他认定了云家的商船有问题。 他当即对手下高声下令,“给我搜!每一袋盐都给我搜仔细了,半个角落都不能错过!” “是!” 卢管事连声喊冤,试图阻止他们,但那些人却是半点都不为所动。 卢管事只能看向许峰,向他求助。 “许大人,这,这……我们云家是冤枉的啊,是那刁奴心怀不轨,蓄意污蔑。 您方才也已经派人查看过了,我们的货都是干干净净,各项手续都是齐全的。 许大人,您倒是说说话啊!” 许峰的面色依旧十分僵硬,面对卢管事的哭求,他却是没有说话。 虽然被黄有才下了脸面十分丢脸,但现在,云家的商船却是不搜不行。 他只能期盼着这商船里的货当真如他所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私藏夹带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然,不仅云家要完,他也难逃一劫! 看到许峰那憋屈的模样,黄有才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得意的笑。 彭继仁的眼神也一阵阵放着光,眼底隐隐暗含期盼。 富贵险中求,这次云家倒霉了,他虽然是云家的家生子,但他检举有功,他定要发大财了! 黄有才的手下可不像许峰的手下那么客气,他们上了船,直接拔出刀,就朝船上那一袋袋装好的食盐刺去。 “哗啦啦”,一袋袋好好的盐全都被刺得散落在地,被他们来回踩着,上好的盐都毁了。 筆趣庫 第603章:啥都没搜到 卢管事见了,只觉得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暗暗期盼着,东家赶紧来。 官兵们将云家大部分盐都糟践了,可是,每一袋盐割开,里面淌出来的都是一颗颗白生生的食盐,根本没有夹带半点其他东西。 黄有才原本还挺信心满满,但官兵们回禀的消息却让他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他一双虎目扫向了彭继仁。 彭继仁被他一扫,身子禁不住一阵瑟缩。 他急忙道:“小的看得清楚,明明好些盐里面都夹带了铁器,不可能会没有的,定是还没排查到。” 黄有才按下心头的焦虑,命人继续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袋盐。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番动静弄得这么大,大家自然都好奇不已,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围观结果。 只是糟蹋了这么多盐,却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能证明云家有罪的证据,众人不免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了。 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艘船没搜了。 黄有才不免也越发心浮气躁起来。 他狠狠瞪着彭继仁,一副询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模样。 彭继仁也禁不住狠狠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方才的得意之色一扫而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一切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那些盐里,明明应该是掺杂着一些要命的东西的啊!为什么一下子全都没了? 这简直像是撞了鬼了! 卢管事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黄大人,我们云家本本分分,安安生生地做生意。 船上的这些,都是最上好的盐,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夹带半点不该有的东西啊!筆趣庫 黄大人,您快叫您的手下们住手吧,那最后一船盐,可不能再白白糟蹋了!” 黄有才的面皮紧绷,眼底一片阴鸷。 现在停手,那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岂不是都变成了仗势欺人? 若是不能抓出云家的半点错处来,自己岂不是下不来台? 那些被糟蹋了的盐,难道要自己一力承担责任? 他不过就是个百户,哪里有这么一大笔财力承担这样大的损失? 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就断然没有现在停手的道理! 原本十分紧张担忧的许峰,见到此番情形,也不禁心神微动。 他看向黄有才,终于恢复了几分硬气,“黄大人,那么多盐都被你的手下毁了,可是却半点火炮和铁器都没找出来,莫非,黄大人是被人蒙骗了?平白闹了一场笑话?” 黄有才的面皮狠狠抽了抽,神色很是阴沉。 彭继仁此时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他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底气不足了起来,“小的,小的明明没有说谎,小的是亲眼所见……” 卢管事指着彭继仁大骂。 “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的商船上有那要命的东西? 现在连官老爷都搜不出来,难道我老头子还会变魔术,一下就把它变没了不成?” 这下轮到许峰趾高气昂了。 “本官以为,黄大人你还是停手的好。 如此好歹还能保全云家的最后一艘官盐。httpδ:Ъiqikunēt 不然,到时候,可有得大人你赔的。” 黄有才铜铃似的眸子狠狠瞪了过去,“说不定这蹊跷就出在最后一艘船上呢? 若是不搜个彻底,如何能证明云家的清白?来人,给本官继续搜!” “大人,万万不可啊!” 卢管事再次凄声阻拦,黄有才却是打定了主意,半点都不为所动。 卢管事越是紧张阻拦,黄有才就越发笃定,这最后一艘船铁定有猫腻。 而且最后一艘船的吃水线是最深的,说不定这艘船上根本半点官盐都没有,全都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在黄大人的手下要准备动手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忽的从远处传来。 “大人且慢。” 随着那声看去,便见一道颀长的人影正朝这边疾奔而来。 卢管事见到他,浑浊的眼中瞬间就冒出了一股灼灼的光芒与喜色。 “公子!你可算来了!” 这来人,正是云子鹤。 卢管事激动得涕泗横流,满脸都是羞愧自责。 “公子,老奴无用,没有顺利完成公子交托的任务。 这些官盐,全都被糟蹋了。” 云子鹤看向那些被砍烂的袋子,还有那些被踩得一片污浊的盐,眸色顿时深了深。 盐不比其他,弄脏了根本不能洗,因为一洗了就会溶化。 那些上好的盐被踩成这样,基本上算是全都毁了。 云子鹤低声安抚了卢管事几句,然后这才朝着许峰和黄有才抱拳行礼。 他脸上挂着三分笑,态度亦是谦和有礼。 “两位大人,不知今日云家的商船究竟是有何处不规矩之处,这才让大人这般大动干戈?” 若是方才命人搜查之前,黄有才定会趾高气昂,半点都不心虚地说出云家商船夹带铁器之事。 但是现在,经过了方才一番无果的搜查,黄有才不免也一阵心虚气短,一时之间没能及时回答。 倒是许峰,语气略带着些许阴阳怪气地开口。https:ЪiqikuΠet “原本云家的商船,本官已经派人检查过,一应手续都十分齐全,并无半分不妥之处。 但是黄大人突然带人前来,说自己收到有人检举,称云家不仅私运私盐,还在商船中夹带火炮和铁器。” 云子鹤像是初次听闻此消息,当即面色大变。 他当即出声辩驳,“这绝不可能!” 许峰继续道:“本官也觉得不可能,可黄大人还有人证。 那人证还是你们云家的家生子,他一口咬定云家商船夹带火炮和铁器。” 云子鹤目光倏而落在了彭继仁的身上,他身子瞬间一个瑟缩,整个脑袋都恨不得直接埋到地上去。 这会儿,黄有才也对彭继仁那番供词产生了怀疑,更恨不得撕了他。 但没到最后一刻,他如何能认? 他现在只能坚定地站在彭继仁这一边。 他沉声道:“证人言之凿凿,本官既然接到了证人举报,自然应当全力核查,如何能不了了之?” 云子鹤收回了落在彭继仁身上那如刀般的目光,朝黄有才躬身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大人,此人乃是妄言!火炮和铁器乃朝廷大忌,云家素来安守本分,断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第604章:十几口大箱子 许峰方才被黄有才一番夹枪带棒地奚落,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 现在,好容易峰回路转,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么绝佳的扳回一局的机会。 他如同唱戏似的,又道:“本官见那小厮,便觉他贼眉鼠眼,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他说的供词多半也做不得数,但黄大人却不顾本官与卢管事的阻拦,一意派人搜查。 搜查也就搜查了,黄大人也是为了彻底查清真相。 可是黄大人的手下们行事粗暴,凡是被他们搜查过的,所有食盐尽皆被毁。 若是真的搜出什么来也就罢了,可问题出就出在,他们毁了那么多食盐,却是半点其他东西都没搜出来。 黄大人这般粗暴执法,当真是令本官不齿!” 被许峰这么一挤兑,黄有才的面色霎时就是一阵僵硬难看。 四周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朝黄有才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位许大人说的没错,就算是要重新再搜查一遍,也没必要手段这么粗暴,好端端的把那么多盐都给毁了。 云子鹤的面色微微发沉,见黄有才没有回答,他又沉声开口,“这些官盐毁了也就毁了,云家可以不计较。 但是,积毁销骨,流言可畏,私运火炮和铁器这样的大罪名,云家委实担不起。 今日之事,若是大人没有向大家发出严正声明,云家的声誉只怕又要招人诟病。 请黄大人务必给云家一个交代。” 云子鹤的语气恳切,但却也带着一股子强硬的意味。 他云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轻贱的。 今日,在大家面前,他必须要把态度摆正,绝对不能有半分心虚退让。 不少人见到他的这番态度,心中的天平也都不觉暗暗倾向了云家。 许峰愈发坚定地站在云家这边,“是啊,黄大人,这件事你肯定要给云家一个交代。” 黄有才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已经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经过了一番五彩缤纷,七彩变幻。 他暗暗握了握拳,瓮声瓮气地开口,“若云家当真是清白无辜的,本官自然会当众给云家一个交代 httpδ:Ъiqikunēt! 只是,云家的商船还有一艘没有搜查,谁知道那艘商船中会不会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颇有些恶狠狠地剜了许峰一眼,“许大人,就算你想见风使舵,也得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了才是。 如若不然,到头来被打脸的可是你自己!” 许峰的神色微微滞了滞,望向最后那艘没有搜查过的商船,眼神不觉微微动了动。 许峰咬咬牙,反正自己已经站队,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现在再退缩,只会惹人嘲笑,还不如一路走到底,就算云家的是无辜的。Ъiqikunět 他不信,云家当真敢这么胆大包天,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许峰神色未变,“究竟被打脸的是谁,只需要派人去好好搜一搜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黄大人,这次你可得好好管一管自己手下的兵,叫他们好生收敛些,可别再把人家的官盐毁了。 他们多毁一袋官盐,黄大人的腰包可就要瘪上一分。 到时候,只怕黄大人要把底裤一起赔上。” “你……” 黄有才气结,面上肌肉不禁一阵抽动。 但最后,他一甩袖,将这股气压了下去。 他沉声下令,“再把最后那艘船好好搜一搜!给本官搜仔细些。” 顿了顿,他还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小心着些。” 他手下的兵也已经从一开始的嚣张变得心中忐忑难安。 若是自家上峰没讨到半点好处,那他们这些当小卒的,岂不是更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就算黄有才不刻意嘱咐他们小心,他们也断不敢再像方才那样蛮横粗暴了。 一众人便齐刷刷地上了船,开始搜查。 云子鹤站在岸边看着,面色绷紧,眸色沉沉,那里面一片晦暗不明之色。 跟他的泰然镇定相比,卢管事却显得有些焦躁。 他凑到云子鹤的耳边,跟他说了些什么,云子鹤闻言,面色也禁不住微微变了变,眉头也蹙了起来。 黄有才正是最紧张焦躁的时候,手下们一时之间没能搜出结果来,他便不自觉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云家人的身上。 只盼着能从云家人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些许端倪。 毕竟,如果确有其事,饶是再镇定的人,也不可能真的毫无所动。 一开始云子鹤的镇定,的确让黄有才心中越发焦躁。 但是那老管事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立马就变了神色,一开始的镇定自若一扫而空,黄有才心中便不禁生出几分计较。 云子鹤之所以镇定,怕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船上有什么。 那卢管事与他耳语了一番,他立马就知道了,所以才会陡然变色。 如此说来,那最后一艘船上,只怕真的是藏着什么猫腻。 黄有才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期盼与希望,不再去看云子鹤主仆,而是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那艘船上。 许峰也留意到了云子鹤前后异样的神色变化,他心中不禁微微咯噔了一下。ъiqiku 难道他真的压错宝了? 就在各怀心思之际,搜查的官兵终于搜完了,一人急切地下了船,跑到黄有才的跟前。 “大人,属下已经把所有袋装的盐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食盐中有夹带火炮和铁器。” 听到这话,黄有才的面色就是一僵,许峰方才的紧张也豁然一松,脸上都禁不住露出笑意。 许峰正打算说些落井下石的话,那个官兵却又紧跟着补充了下一句。 “不过,属下在船上搜出了很多口木箱子,那些木箱子质地极佳,而且都带着锁,属下不敢贸然破锁,特来请示大人!” 黄有才的一口气一下又提了上来。 这下轮到许峰喘不上气来了。 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啊!真是让人心情一起一落,一上一下。 黄有才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他忙问,“一共有多少口箱子?那些箱子又都有多大?” 那官兵粗略地预估了一下,“约莫有十几口,大小不一,小的有一臂长,半臂宽。 大的,便是属下躺进去也完全没问题。 那些木箱子被藏在了半船食盐下面,属下也是把上面的食盐都搬开了,才发现了下面藏着的木箱。 属下还试图搬了一下,每一口箱子都沉甸甸的,须得四五个人才搬得动。” 第605章:怕要连累许大人了 听得属下的这番补充解释,黄有才的眼睛瞬间更亮了。 这些木箱子肯定有问题! 若是没有问题,怎么会把它们偷偷摸摸地藏在一堆食盐下面? 而且每一口箱子还都带上了锁? 这些木箱子里藏着的,定然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不然那些箱子为什么会那么大,还都沉甸甸的? 除非里面装着的,是大型兵器!这就完全说得通了。 许峰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的面色当即就变了,一颗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黄有才简直大喜,他看向云子鹤和卢管事的方向,“云公子,不知那些木箱子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卢管事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似是十分紧张害怕。 倒是云子鹤,依旧是一派镇定自若,就好似半点都不紧张担忧。 他镇定作答,“那里面装着的不过就是一些寻常东西罢了,并非什么宝贝。” 黄有才听他的这个回答,却越发笃定那些木箱子有猫腻。 他现在的泰然自若,也不过是强作镇定罢了。 “是吗?若云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让人把那些木箱子打开,让本官亲眼瞧瞧?”Ъiqikunět 云子鹤顿时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 那副神色,显然写满了迟疑。 片刻他才开口,“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寻常旧物,只怕不大方便。” 黄有才听到他直截了当的拒绝,心中冷笑一声。 “既然只是一些旧物,本官不过就是看一看罢了,如何就不方便了? 莫非云公子是在说谎,这里面压根就不是什么旧物,而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云子鹤当即沉了脸,“大人明察,云家绝对没有私运任何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黄有才不依不饶,“既然要本官明察,本官自然要亲自查看,任何一点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 现在云公子这般横加阻拦,莫非是要阻碍本官办案?” 云子鹤当即躬身行礼,一副惶恐模样。 “草民不敢。” 黄有才从鼻中发出一声重重哼声,“既然不敢,为何不让本官亲自查验那几口箱子? 你这般推三阻四,不是心虚害怕是什么?” 云子鹤一时犹豫踟蹰,很是为难的模样。 许峰见到他这副样子,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额上也禁不住冒出阵阵冷汗。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见到这般情形,原本对云家笃定的信任也禁不住动摇了起来。 那些箱子里放着的,必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的话,云子鹤怎会推三阻四,不肯将其打开让大人查看? 黄有才已然确信自己抓住了云家的把柄,云子鹤越是踟蹰犹疑,他就越笃信。 他失了耐心,索性也不跟云子鹤废话,直接迈步就朝那艘船而去。 “本官倒是要亲眼瞧瞧,那些个箱子里,究竟都藏着些什么!”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略带挑衅地看了许峰一眼。 “许大人,你要不要一起上来看看? 不然,本官若是真的从那箱子里搜出什么东西来,你还不肯相信,要为云家辩白。 一起上来,亲眼瞧着,事实究竟如何,自然一目了然了。” 许峰的面色僵住,神情十分难看。 黄有才说了这话,也不等许峰回答,自己率先迈步上了船,只留给许峰一个背影。 许峰暗暗咬牙,最后还是艰难地抬步,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眼瞧瞧! 走到云子鹤和卢管事跟前,他的神色依旧有些难看。ъiqiku 他忍不住低声问,“那些箱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里面究竟都藏了些什么?” 卢管事低着头,一脸焦灼心虚,不敢迎视许峰的目光。 云子鹤则是深深地抿着唇,欲言又止。 最后才吐出一句,“只怕要连累许大人了。” 许峰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脚下也是一阵发软,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你,你们竟然真的……” 许峰气得面色大变,一双眸子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他真恨不得当场把他们给撕了,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那艘船都不想上了,因为他不想去面对黄有才的嘴脸。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打开那几口箱子,拿出明晃晃的证据之后,定然会毫不吝惜地嘲讽自己。 黄有才上了船之后,又突然改了主意。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开箱子的好。 事实究竟如何,也好叫大家都亲眼瞧瞧,不然到时候又有人说本官蓄意刁难云家。 来人,你们把那些木箱子全都给本官搬下船!” 许峰的神情又是一僵。 这下好了,就算他不想看,也必须看了。 而且不仅是他,这么多百姓也都要亲眼围观云家的罪行。 云家定罪了,自己轻则落个玩忽职守之罪,重则被扣上个同流合污的同党之名也未可知! 云子鹤和卢管事互相对望一眼,两人皆是一派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围的百姓们见此情形,顿时又是一阵疯狂脑补,心道云家这次定然难逃一劫,要完了! 彭继仁原本还心头惴惴,恍惚地自我怀疑,现在情况峰回路转,他霎时就又充满了希望与期盼。 船上,一袋袋食盐都被解开了检查,但情况却是比其他艘船的情况好多了。 至少那些食盐是好好地堆成了一堆,没有被人来回踩踏。 只是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却不是落在食盐上,而是落在了船上那一口口红漆木箱上。 那些箱子果然堆叠在船只的角落中,一口口箱子都挂着锁。 一众官兵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撸起袖子,齐心协力将一口口箱子往下搬。 来回搬了好几趟,终于搬完了。 他们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这一口口箱子,简直沉得要人命,定是铁器无疑!https:ЪiqikuΠet 这里面如果不是铁器,他们就把脑袋割下来给云家人当球踢! 黄有才盯着那些箱子,就好像在盯着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他若是立下了这么一个大功,必然会得到晋升,得了晋升,就有大好的前(钱)途,所以,这些木箱子自然是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然而,他的美梦,在打开木箱的时候,瞬间破灭了。 第606章:箱子里竟然是…… 黄有才再次勒令云子鹤交出木箱的钥匙,云子鹤一开始还是那副迟疑不决的模样。Ъiqikunět 直到黄有才下令,“云公子若是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来人,先把他给本官押起来,然后再用刀,给本官把这些箱子一个个劈开!” 不就是一口口木箱子吗?真当他没有钥匙就打不开了不成? 云子鹤见此,这才像是彻底慌了,急忙道:“大人息怒,草民这便交出钥匙!” 他示意卢管事,卢管事也不敢再迟疑,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黄有才在心中暗啐了一声,也是个没骨气的软骨头!随随便便一吓,就全都露底了。 拿到了钥匙,便命人把箱子打开。 十几口箱子,十几把钥匙,需要一个个地试。 这个等待的过程,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有些漫长。 因为他们都急切地想看到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但是对于许峰和他的手下,以及云家的帮工来说,却是一种异常的煎熬。 箱子被打开,就意味着云家的罪名落定,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一双双眼睛都定定地盯着那开锁的官兵时,只听“咔哒”一声,第一口箱子终于被打开了。 黄有才的脖子下意识伸长了,眼中骤然迸射出的一抹精光也暴露了他此时的迫不及待。 那开锁的官兵也有些激动,他与另一人一齐用力,将那木箱一下掀开了。 霎时,两人的神色僵住。 伸长了脖子盯着看的黄有才,在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也骤然僵住,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许峰也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承受重击的准备,但是看到那里面装着的东西,他一下就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依旧没变。 “怎,怎么会是……” 周围由官兵们围起的一个圈子,霎时陷入了一股凝滞之中。 就好像是被人点了定身咒似的,一时之间,大家都忘了反应。 黄有才和许峰都不敢置信地呆住了,只不过双方不敢置信的点却是完全相反。 一个是不敢置信自己笃信的云家的罪证竟然变成了这么个玩意儿。 一个是不敢置信自己以为必死无疑的死局,突然之间就破局了。 那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两位大人的反应都那么奇怪? 不大敢靠近的百姓们好奇心被高高地勾了起来。 有大胆地慢慢挪了过去,可劲伸长了脖子,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忍不住惊呼出声。 “竟然是石头!” 这一声惊呼,瞬间就让不明真相的百姓们窥破了天机。 众人瞬间也呆住了。 什,什么?石头? 怎么会是石头? 谁平白无故地往那么好的几口大箱子里装石头啊! 有人不信邪,便也凑近了看,果然,可不就是石头嘛! 说好的火炮和铁器,突然之间变成了石头。 众人都有些懵,云里雾里,完全不明所以。 黄有才回过神来,却是气疯了。 他气得面目扭曲,高声怒喝,“怎么会是石头?不可能!把这些箱子全都给本官打开!”biqikμnět 他不信,十拿九稳的罪证,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大石头! 他的手下们也从懵逼中回过神来,这才急忙动手,手忙脚乱地开始开其他箱子。 钥匙和锁也没个标记,原本就需要这样耐心地一把把地试,现在在这样一股强力的威压之下,那官兵越是想快,反而越是快不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终于打开了第二口箱子。 掀开盖子,又是石头。 第三口,第四口……全是石头。 黄有才的面色越来越黑,眸色越来越阴沉。 许峰的心境经历了一番起起落落,七上八下,对于这番峰回路转的局面,哪怕他心中再生期许,却还是生怕之后的箱子里开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以,不到最后一刻,他都强压着自己的激动,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要飘。 前面的箱子,千篇一律全是石头。 大半箱子都打开了,箱子里还是只有石头。 只不过,后面开出的石头却不是普通石头,而是一个个造型奇特的嶙峋怪石。 那些怪石有大有小,造型各异,各不相同。 有些看起来是天然的造型,有些却是带着明显地手工雕琢的痕迹。 之后的几口箱子,也都是类似的各种造型各异的石头。 所有箱子都搜完了,一无所获。 百姓们都禁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黄有才故意将开箱这件事搬到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就是为了更好的当众宣扬自己的功绩,也叫云家被钉死在耻辱架上,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没想到,最后,被钉死在耻辱架上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百姓们纷纷议论的声音,仿若都化作了一个个耳光,啪啪啪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黄有才险些没直接吐出一口老血来。 彭继仁也彻底傻了,此时他满脑子都写满了问号。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峰那一直强压着的不让自己表现出来的欣喜,这才终于压不住,泄露了出来。 许峰重新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 “黄大人,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火炮和铁器吗?” 黄有才不信邪,依旧梗着脖子强撑。 “这些箱子表面上装的是石头,谁知道下面装的是什么? 给我把石头都倒出来!本官要看看下面究竟都藏了些什么!” 手下不敢不从,便纷纷动手,将一口口箱子里的石头往外倒。 黄有才期盼的罪证依旧没有找到。 那些箱子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黄有才像是被人啪啪地打了无数记耳光,整个人都彻底懵了。筆趣庫 许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些黄大人总算愿意相信了吧?” 黄有才面如菜色,一时只觉十分下不来台。 他将目光落在云子鹤的身上,却见他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依旧是微微凝着眉,面上神色晦暗不明,像是还在担忧着什么。 那卢管事亦是如此,神色依旧暗含担忧,明显是还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黄有才顿时又生出了些许希望,莫非这些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大有文章? 第607章:这些石头有猫腻!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有些地方的石头不是普通石头,而是矿石。 要知道,铁矿便是从石头里提炼出来的! 如果云家觉得公然运送铁器风险太大,而是直接将暗含铁矿,尚未提炼的石头运来,岂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掩人耳目,让他们逃过一劫? 黄有才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如若不然,云家为什么好端端地会在箱子里运那么多石头?Ъiqikunět 如果只是普通的石头,为什么一开始云子鹤要遮遮掩掩,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打开了让他检查? 便是现在,他也还是一副心虚害怕,像是生怕被他揭了老底似的! 黄有才顿时又开始迷之自信起来。 他一扫方才的灰头土脸的神色,坚定地道:“本官不信!” 许峰眸色顿时一深。 “黄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信的理由? 你的人可是已经把云家的商船都搜了一遍,半点证据都没搜出来!” 黄有才整个人都霎时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指着那一堆石头,笃定地道:“它们表面上看是普通石头,可实际上,谁知道内里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他眸光扫向云子鹤,“云公子,若这些只是普通石头,你的商船为什么要这么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运到燕京来?” 不待云子鹤回答,许峰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是云家自己的商船,云家想要运什么,自然就可以运什么,我朝没有规定商船不能运石头吧?” 黄有才被许峰怼了回来,却依旧不死心,他针锋相对,继续追问。 “既然这些只是普通石头,那方才他为什么百般推脱阻拦,不肯让本官开箱搜查?” 许峰也觉得有些怪异,而且想到方才云子鹤说的那句“只怕要连累许大人了”,他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这些石头真的有问题? 若不然,云子鹤怎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许峰再次飞快掐断了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禁不起再次的反转与波折了! 现在,他只能一口咬定云家无辜,这些石头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当即又冷声反驳,“现在黄大人不是顺利开箱检验了吗?黄大人又查出了什么?” 黄有才一口咬定,“这些石头肯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黄有才断然道:“只要把它们一个个都砸开,自然就能看出端倪!” 许峰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看向云子鹤,见他依旧是那副眉头紧锁,满怀忧心的模样。 莫非,这些石头内里当真另有玄机? 就在许峰这个迟疑间,黄有才就立马对手下们下令,“来人,给本官把这些石头砸开!” 他的手下都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违逆,只得照做。 一阵哐里哐啷地敲击声,直砸得他们虎口生疼,耳边都产生了幻听,这石头,还是石头,也没变出什么花儿来。 黄有才拿起被敲碎的石头,想要从中发现些许类似于铁矿的异样物资,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不相信,这不可能,这些石头怎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 许峰冷笑,“黄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另有玄机?这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有才不肯承认是自己猜错了,他依旧坚称。 “这些石头还没砸完,定是还没寻到!” 云子鹤的神色似是十分无奈,“大人,草民已经数次陈情,云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未有过半点不轨之心。大人何故要处处为难,一直紧抓着不放?” 黄有才不依不饶,“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为何千里迢迢地往燕京运石头?你能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子鹤的神色又是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黄有才见此,当即冷笑一声,“说不出来了吧! 依照本官推测,这些石头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矿石! 若是直接运送铁器,风险极大,但托运一些不起眼的石头,就不会被人认出,惹人怀疑。 本官说的对不对?若是你遇到的是别人,或许就被糊弄过去了,但可惜,你遇到的是本官!” 黄有才的这一番话,叫众人都禁不住瞪大了眼。 许峰也呆了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石头。ъiqiku 竟,竟是矿石? 许峰再次有种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的感觉,他又是一阵眼前发黑。 如果是矿石,那,那他们前后的行为举动,就全都说得通了。 这些石头必然是有着什么了不得的价值,才会值得云家这么千里迢迢地运往燕京。 也只有如此,方才云子鹤才会对自己说那句歉意的话。 许峰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这样充满转折起伏的刺激了。 云子鹤听到他的话,似是愣住了。 片刻,他才急忙摇头否认,“黄大人,您定是误会了! 这些石头绝对不是矿石!云家是冤枉的!”Ъiqikunět 黄有才当即反问,“那你说,这些石头有什么蹊跷? 你云家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往燕京运几箱石头? 既然是普通石头,先前又为何遮遮掩掩不肯让本官搜? 你若是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官就信了你!” 云子鹤再次沉默,答不上来。 黄有才冷笑,“说不上来了吧,你就是心里有鬼!本官也不跟你废话,本官会将这些石头装好,带回去寻人检验。 你也跟本官走一趟吧!来人,把他带走!那管事的老头儿也一并带走!” 官兵们得令,便立马上前,要将人押走。 云子鹤高声大喊,“黄大人!草民没有私运矿石,这些石头就是普通石头,您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把草民押走!” 许峰也回过神来,他咬牙,还是决定开口,站在云家这一边。 “黄大人,本官觉得云公子所言极是,既然尚未能确定这些石头是矿石,便是证据不足,你怎能贸然抓人?” 黄有才不耐烦,“若是最后证明是本官冤枉了他们,再把他们放了便是!” 许峰却是不肯,“黄大人,你既然坚称这是矿石,为何不叫人当场前来查验真假? 事情尚未明朗,你却贸然抓人,岂不是叫人寒心?”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禁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黄有才怒道:“他方才阻拦本官查案,按律也当收押候审!来人,押走!” 黄有才气势汹汹地下令,忽的,却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区区一个百户长,好大的官威啊。” 第608章:那些石头的秘密 这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便转了过去。 黄有才也顺着那声音望去。 待看清楚来人,他的面色一下就变了。 那人一袭紫衣,身姿挺拔,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上位者的尊贵与威压。 大部分百姓都没有见过他,但他周身的气度却是让百姓们暗暗折服。 这人,定是一个大官。 有那认识他的,霎时就变了脸色,双腿也下意识地阵阵发软。 他是堂堂摄政王啊,可不是个大官嘛! 黄有才方才也不过是凭着最后一点不甘心,这才要执意将云子鹤带走。 云家的这个罪名,必须要扣牢!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 结果现在,摄政王竟然出现了! 他那样身份高贵的人,怎会出现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方才他说的那句话,也成功地叫黄有才生出了两股战战的感觉。 霍临尘走近,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下跪行礼。 霍临尘淡淡叫起,目光在地上那一堆混杂的石头上扫过,语气冷淡地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黄有才心中紧张与忐忑更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摄政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顿时就有些不敢开口。https:ЪiqikuΠet 许峰也有些敌我不分的感觉,但他还是主动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番。 许峰说完,还是不忘为云家辩解——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云家辩解就是为他自己辩解。 “黄大人一口咬定云家运送的这几箱子石头有问题,还称这就是矿石。 下官觉得黄大人此举委实有些过于武断,就算这些石头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应当是叫人亲自到场验证。 如何能在尚未查验清楚的情况下就把人抓走?此事,还请摄政王定夺!” 黄有才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急地开口辩解,“并非下官武断,而是这云子鹤说不出这些石头的来路,也无法解释云家商队为何要千里运石头。 方才下官要查,他更是多般阻拦,明显就是一副心虚的模样,下官见此,这才认定这些石头有问题。” 霍临尘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直接抛出一句,“是本王的。” 这句话听来有些没头没脑,叫人禁不住愣住。 霍临尘大发慈悲地做了解释,“这些石头,是本王的。” 霎时,众人都齐齐呆住了。 许峰瞪大了眼,黄有才则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都卡住了。 怎,怎么会是摄政王的? 摄政王让云家运这些石头做什么? 现在这个问题不是关键,不管摄政王为什么要让云家运这些石头,反正,如果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就是借了黄有才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横啊! 现在,摄政王的这些石头,还被自己派人砸了。 黄有才的身子开始阵阵发颤,那个高壮的一个汉子,险些没直接哭了。 “摄政王恕罪,下,下官该死,下官不知道这是您的……这,云公子他也没说啊……” 既然是摄政王的,云子鹤为何不直说啊? 如果他直说了,哪里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云子鹤的神情无奈,“并非草民不肯说,而是摄政王事先交代过,不能对旁人言说。” 云子鹤的这话,霎时让黄有才更加冷汗涔涔。 这件事摄政王原本是想隐瞒的,结果到头来却因为自己,被捅了出来。httpδ:Ъiqikunēt 那摄政王岂不是要彻底迁怒于自己?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霍临尘冷冷地扫向他,“你的确该死。并不是因为你毁了我的石头所以才该死。 而是因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不配为官。” 黄有才听到这话,只觉后背冷汗更甚,整颗脑袋都紧紧地贴在了地上,不敢抬起来。 “你收到旁人举报,要亲自前来查证,这无可厚非。 但事情尚未查证清楚,你便纵容自己的手下粗暴执法,蓄意损毁他人财物。此为一罪。 你执意要开箱检查,这也是为了查案严谨,这亦是不容指摘。 但检查的结果明明已经昭然若揭,却凭借自己的武断猜测,妄自给他人扣上罪名,要将人强行带走,此为二罪。 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来查案,这世上会有多少冤假错案?” 黄有才方才有多英雄,现在就有多狗熊。 他半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能不停地重复,“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霍临尘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他目光转向众人。 “大家定然十分奇怪,为何本王会让云家替本王托运这么十几箱石头入京? 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些,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跟矿石半点干系都没有。筆趣庫 之所以会不远千里地运来,是因为……这些石头,来自于昆南。 这部分石雕,是出自淮南王之手。” 众人听到他的这话,又呆住了。 黄有才和许峰也都呆住,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石头的来路竟然会是这样。 而且,摄政王竟然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霍临尘继续道,“再过不久,便是淮南王妃生产之期,淮南王与王妃分隔两地,鸿雁传书亦是有诸多不便。 他不知道自己能为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做些什么,就希望本王能向皇上进言,允许他给王妃送上这些当地十分具有特色的石头。 用这些石头,在皇宫中搭建一座小假山,希望能借着这些石头,传递自己的思念,也让王妃能有个寄托,睹物思人。” 众人听到这话,原本面上的不解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不少人都被感染了。 “本王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尚未禀明皇上,便已让云家帮忙运送这些石头。 淮南王之事敏感,这便是本王嘱咐云家不要将此事告知旁人的缘由。 云公子大义,即便是被误会私运矿石,也不肯道出这些石头的真正来路。” 众人闻声,纷纷恍然。 难怪方才云子鹤会是那么一副欲言又止的异样神色。 “幸而,本王预估着今日云家商船便会抵达燕京。 是以,便在今早,本王已经将此事禀报给皇上,皇上念及往日情分,也可怜他们夫妻父子分离,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第609章:同伙 霍临尘说着,目光又是一转,落在了那些被砸坏了的石头上,眸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波澜。 “本王前来此地,便是打算亲自将那些承载着淮南王深深思念的石头护送入宫,却不想,竟看到了这么一幕情形……” 霍临尘的语气染上了一抹沉痛,还带着一丝恼怒。 黄有才听罢这些,整个人已经彻底吓傻了,越发有种死到临头的绝望之感。 众人想到方才黄有才的那些举动,也都纷纷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些石头,可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的,现在却被黄有才派人给砸了。 啧啧啧……他的脑袋,怕是要跟这些被砸的石头一个下场了。 霍临尘目光落在黄有才的头上,黄有才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 “这位大人,你让人砸掉了这些石头,你说,现在本王要怎么向皇上交代?” 黄有才当即呜咽痛哭出声,“下官不是故意的,都说不知者无罪,下官根本不知那些石头竟然这么大有来头,请摄政王饶命啊……” 霍临尘神情冰冷,“此事已经不是本王能决定的了,究竟能不能饶你一命,就看皇上的意思吧。” 黄有才霎时身子一软,面上半点血色都没了。 霍临尘淡淡吩咐,“连带着他的手下,都先一并带下去吧。他们把云家的官盐毁了,也总得给个交代。” 那一众原本冲在最前面等着立功的手下们,瞬间如遭雷击。 面对霍临尘那周身凛冽的气场,他们便是连求情的话,都似被卡在了喉咙里。 许峰僵立在旁,哪怕自己并没有受到波及,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冷汗涔涔。 如果那些木箱子里装着的不是石头,而真的是火炮和铁器,那么,落得黄有才与他那一众手下的下场的,就会是他自己。Ъiqikunět 此时他根本生不出对黄有才幸灾乐祸的想法,反而有种莫名的心惊胆战。 众人见摄政王这么三两下就把方才那些那么野蛮粗暴的官员都制服了,一时之间,看着他的目光都不禁充满了敬与畏。 然而,此事尚未完,霍临尘目光在四周一转,淡声问,“方才检举云家的是哪位?” 正在颤着身子一点点往人群后面挪的彭继仁,闻声瞬间僵住。 众人四下搜寻,很快就将他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他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鸡仔似的,面对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糠。 霍临尘目光扫向他,眼神冰冷而淡漠。 “就是你向那位大人检举了云家私运火炮与铁器?” 霍临尘只跟他说了这么一句,彭继仁霎时就吓得掉了金豆子。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霍临尘冷冷道:“为何要信口雌黄?” 彭继仁痛哭流涕,“小的就,就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他的确怀疑自己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不然,为什么一切明明已经安排好了,结果官兵一番搜查过后,竟然什么都没搜出来? 彭继仁一个劲地认错,直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猪狗不如。 围观的众人见了,对他的为人也都纷纷感到不齿。 这样吃里爬外,在背后捅人刀子的奴才,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你是否还有其他同伙?” 彭继仁眼神闪烁,不过只迟疑了片刻,便直接将自己的同伙供了出来。 那些被攀咬的人顿时大呼冤枉,但是霍临尘并没有多管,直接命人一起绑了,当众就是一番拷问。 霍临尘的刑讯手段素来了得,外人看起来不过轻飘飘,像是挠痒痒的动作,实际上,落在对方身上,却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他还很擅长从人的外形,衣着,和身上细微之处推断对方的癖好,习性,对症下药。https:ЪiqikuΠet 给了一棒子,适当再给一粒甜枣。 多来几次,往往什么都招了。 原来,那些人的确是被人收买,对方许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让他们想法子在云家的盐里藏一些铁器。 “小的暗中往不少盐袋子里塞了铁器,本以为得手了,但没想到,方才那么仔仔细细地搜了一番,却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他们都觉得邪门儿极了,为什么事情就是没有按照他们的预计发展? 卢管事当即站了出来,解释道:“要说此事,还得多亏了老奴带上船的那条狗。 某天晚上,那条狗忽的跑到了老奴的床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硬铁。 老奴跟着它一起寻去,这才发现了藏在那些食盐里的猫腻。 老奴立马就知道船上出了内鬼,不敢大意,只告知了绝对心腹之人,在夜间的时候,悄悄排查了一番,将那些东西都扔进了河里。 此时老奴自知并非小事,只想着待进了京,就告知东家,好好排查一番,却不想刚靠岸就有官员上门问罪来了。 虽然这话有些僭越,但老奴却是斗胆妄测一句,这都是有心人设计的连环套,目的就是为了置云家于死地! 方才那位黄大人,只怕也是对方的人……” 众人听得这一番话,霎时又是一番惊骇不已。 原来云家竟是遭了内贼陷害,而且曾经还发生过这么惊险之事。 倘若没有那只机敏的狗,云家定是难逃这一劫。 云子鹤直接掀袍,朝霍临尘跪了下去。httpδ:Ъiqikunēt “方才卢管事便已经暗中将事情始末告知草民,草民也是怀疑黄大人居心不良。 是以,在黄大人打砸那些石头之时,才没有全力阻拦。 草民有私心,不过想借着此事请摄政王为云家做主,彻查此事! 上次,云家便已经遭了无妄之灾,云家险些覆灭。 这次又遭歹人盯上,其心歹毒,可见一斑! 草民恳请摄政王为云家做主! 更何况,今日受害的是云家,明日,就不知究竟会是谁家。 唯有除掉这等只会藏头缩尾的宵小之辈,才能叫人安心!” 云子鹤的这一番话说得铿锵又恳切,叫围观的众人也都禁不住感同身受。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若真有这么一伙不怀好意的人潜藏在背后,如何能不叫人心惊? 霍临尘俯身,将他扶了起来。 “此事,本王定会彻查到底!” 第610章:此役,云家大获全胜 彭继仁和那几人都被霍临尘带走了。 他郑重许下承诺,必会亲自彻查此事。 若再有人敢对云家下手,行任何不轨之事,他必要将对方的爪子彻底斩断!绝不留情! 不仅是云家,便是其他子民,亦是如此。 至于云家被毁的官盐,那黄有才必要做出补偿。 但黄有才一个百户长,就算加上他的一众手下,他们的全部身家,也偿还不起。 官府作为补偿,明年的盐引数额会对云家有所倾斜。 表面上看,云家这次的确是损失不少,但从长远上看,云家却是收益的。 明年的盐引数额有所倾斜,就说明云家明年的官盐生意已经有了保证。https:ЪiqikuΠet 而且有了今年之事,之后云家的商船也必然不会再受到任何严苛的盘查,没人再敢随意刁难。 有得必有失,便是如此。 众人见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便没有再继续围观,纷纷散去了。 云子鹤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收了回来,转而对卢管事吩咐善后。 卢管事抹了一把汗,急忙去了。 今日之事,其实云子鹤早有预料,也早就窥破了对方的动作。 方才那几个人是内鬼,他们也早就察觉。 这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突然之间就变得出手阔绰了起来。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们的反常就意味着有鬼。 卢管事受到云子鹤的授意,故意给他们卖了破绽,让他们有机会在官盐中动了手脚。 待他们动了手脚之后,卢管事再暗中带人将官盐都筛查了一遍,将有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剔除。 为了确保有充足的时间,卢管事还故意让几艘船出了故障,他们不得不在临近燕京的一个码头停靠。 便是在停靠的期间,他们把所有的官盐都筛查了一番。 这件事,不仅仅是云家自己的事,便是摄政王也参与了进来。 当初能这么迅速地排查出云家的奸细,摄政王的人手起了不小的作用。 尤为关键的是,摄政王派来的人手一起参与了对官盐的筛查清点,确保了最后运送到燕京的官盐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一丝破绽。 至于方才卢管事说的那只狗的功劳,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 他们按兵不动,顺势而为,也不过就是将计就计,想要看看最后的出头鸟究竟是谁。 黄有才来得那么快,又只凭借着彭继仁的一面之词就笃定云家的商船有猫腻,这过分的笃信与自信,恰恰就说明了他不简单。 这头,彭继仁刚把黄有才请来,那头,摄政王的人就已经飞快地搜查了黄有才的家,并且迅速排查了他近段时间的人际往来,只为了飞快地揪出下家。 至于那几箱子石头,自然也不是从昆南运来的,那些就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石头罢了。 之所以演那么一出戏,一来是为了给黄有才把罪名扣实,让他再无重返仕途的可能。 如此,也是毁了对方的一颗棋子。 二来,也是为了将这件事闹大。 此事是在众人的围观下进行,过程一波三折,极具戏剧性。 而从头到尾,云家都处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经过了这件事的发酵和传扬,下回,若云家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百姓们的第一反应也是,又有人要害云家了,云家的处境就不至于那么艰难。https:ЪiqikuΠet 对方这次铩羽而归,又慑于现在一边倒倾向云家的舆论风向,必然不会再敢轻易出手。 若是不想办法把对方的意图掐死在萌芽中,或是让对方心生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那云家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处在心惊胆战的提防之中? 云家成了对方时时刻刻盯着的靶子,其危险可想而知。 当初摄政王干预了此事之后,云子鹤其实有些担心,担心摄政王会为了朝堂大局考虑,让云家当那个引蛇出洞的靶子。 如果这是摄政王的意思,甚至是皇上的意思,那云家根本没法拒绝。 他们只能处在风口浪尖上,提心吊胆地应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射来的明枪暗箭。 或许到了最后,很有可能没把大蛇引出来,却让云家就此覆灭。 但庆幸的是,摄政王没有选择牺牲云家,而是与他演了这么一出戏,让云家得以站在了舆论的制高点上,保全了清白的名声。 今日一役,他们终于大获全胜。 云子鹤想到先前在人群中瞥到的一个人影,眸色禁不住深了深。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璟川身边的心腹阿鸿。 云子鹤跟王璟川交好,对他的心腹之人自然十分熟悉。 哪怕他藏在人群中,云子鹤也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如果是以往,阿鸿出现在这里,云子鹤大概不会怀疑。 可是,在此前有了对王家的怀疑之后,现在再看到阿鸿现身,又是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现身,云子鹤就不得不怀疑了。 他心中既盼着摄政王能顺着那几个人查到些什么,又有点害怕他真的查到些什么。 如果王璟川真的有问题…… 那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算什么? 云子鹤简直有些不敢想象。 人群散去,阿鸿也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他的神色懊恼,还有点心慌。 他将那么重要的事办砸了。 阿鸿十分懊恼地回了府,见到王璟川,他便跪了下来,向他认错。 “公子,小的无能,事情办砸了。” 王璟川的眉头当即蹙了起来,沉声,“怎么回事?” 阿鸿立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番。 王璟川听罢,整个人周身都笼上了一层阴沉之气。 他一语不发,阿鸿便一直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王璟川方开口,“是我小看他了。” 而且,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们只怕是不好再对云家下手了。 云家经过了这件事,定然会更加警惕,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半点可乘之机。 给云家扣上私运火炮和铁器,意图谋反的罪名,是最兵不血刃的手段。筆趣庫 因为云家跟秦淮的关系,这个罪名最顺理成章不过。 但这次失败了,之后也不可能故技重施,便是真的那样做了,达到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云家也并不是不能为自己自证清白。 可是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法子能迅速叫一个那么大的家族一夜之间覆灭? 没有了。 第611章:淮南王不能留 其他法子,都是小打小闹,不会真的伤到云家的根基。 所以这次的失败,不仅仅是时机上的失败,还平白浪费了这么一个绝佳的策略,下回,这个策略就废了。 他的声音冷静,“云家暂时除不了了,那我们的人手都撤回来,不能留下半点把柄!” 阿鸿当即道:“已经第一时间撤回来了,尾巴收拾得很干净。” 阿鸿十分懊恼,他垂着头,十分灰心丧气地道:“公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安排好,这才让云家安然脱险。请公子责罚!” 王璟川声音淡淡的,“归根到底也怪不得你。 这件事之所以没成功,不是因为云家早有防范,更主要是因为摄政王参与了此事。” 阿鸿闻言怔住。 他想到霍临尘出现的时机,还有他说的那些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王璟川的眼神幽幽,“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果然没错,皇上和淮南王果然不似表面上那样已经决裂。” 摄政王参与此事,也让王璟川更加确定,皇上对秦淮的态度,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情。 摄政王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皇上的态度。 而云家,也是与秦淮绑在一条绳上。 摄政王维护云家,便可以窥视出皇上对秦淮的真正态度。 原本王璟川就十分疑心秦淮被遣送昆南的意图,现在,他的疑心更确定了。 慕容睿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彻底收服了秦淮,而实际上,秦淮不过就是借机以慕容睿为线索,顺藤摸瓜深挖他们的老底罢了。 为什么秦淮的封地恰好就是昆南? 这是否就是一个早就释放出来的信号,其实,秦淮早就知道了慕容睿的身份,或者是怀疑他与浔龙国有关,所以才会去了毗邻浔龙国的昆南? 凭借秦淮的聪明,他现在是不是早就派人深入了浔龙国,在他们完全没有戒心的前提下,就已经查出了什么? 王璟川一想到这个可能,眸色霎时就是一片幽沉。 他当即 httpδ:Ъiqikunēt沉声道:“来伺候笔墨,我要给大皇子写信。” 他的眼神幽幽,声音发冷,“淮南王,不能留。” 哪怕自己猜错了,实际上秦淮根本什么都没发现,他就是凑巧被遣送到昆南罢了,他也同样不能留。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如果说之前王璟川的怀疑只是怀疑,那么现在,这个怀疑则几乎可以让他认定。 他早就已经把自己对秦淮的怀疑告知大皇子,让大皇子务必对他多加提防。 现在,已经不能光是提防了,必须要除掉。 三皇子慕容睿刚愎自用,不会听从大皇子的建议,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忠告。 所以,大皇子便只能暗中动手,铲除后患。 此事不能再拖延,不然,只恐要生出其他变故。 王璟川的神色太过严肃,阿鸿不敢多言其他,急忙爬起来就给他伺候笔墨。 待王璟川把信写好,又安排了心腹之人悄悄把信送出去,他一直绷着的心弦,这才稍稍松了下去。 希望秦淮还没有真的查到些什么,现在还来得及。 阿鸿站在旁边,一番犹豫之下,还是忍不住道:“公子,云家之事没有办成,三皇子会不会责难您?” 会不会?这个问题还需再问?那是必然的。 三皇子本就瞧他不顺眼,现在自己又没有顺利把事情办妥,他定会诸多不满。筆趣庫 此番,必会在王上面前进谗言。 大皇子不便表露出与他的私下往来,也必不能替自己说好话。 王璟川眸色微深了几分。 “无妨,我自有其他应对之策。” 阿鸿忙问,“公子有什么良策?” “既然云家暂时没法动,就先放一放,从其他方面下手。” 摄政王摄政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放一放权了。 皇上对摄政王十分信任,他在朝中更是根基甚稳,要撼动他的地位,很难。 但事在人为,纵然再难,只要想法子,找对了人,总能寻到破绽。 当年一起教导幼帝的,可不止霍临尘一人。 还有一位孟首辅。 只是众人却只知摄政王,而几乎记不住孟首辅也是帝王的老师。 这些年,摄政王的权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一人独大。 便是皇上自己,对两位老师的态度也都泾渭分明。 对摄政王情同父子,对孟首辅,却只有君臣之礼。筆趣庫 这位孟首辅这些年很是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 可实际上,究竟是不是真的淡泊名利,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个人用好了,必能成为一把利剑。 云家的事很快就在燕京中传遍了,此事围观之人甚多,传播速度自然很快。 众人纷纷暗道,云家当真是流年不利,树大招风,这才频频招来了祸事。 险之又险才躲过了此劫,云子鹤并不敢就此放松。 即便经过了这次,对方暂时不敢对云家下手,但风头过了之后,谁又能保证? 云子鹤经过了一番犹豫与纠结,还是去摄政王府走了一趟,将自己此前的怀疑一并道出。 一个个疑心堆叠在了一起,云子鹤不吐不快。 如果王家真的是清白无辜的,相信以摄政王的公正严明,也定然不会冤枉了他们。 假若因为他顾念情分,对王家盲目信任,最后反而害了云家,让云家陷入危险,甚至倾覆,那他就是大罪人。 霍临尘听完了云子鹤的怀疑,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他沉沉颔首,“好,此事本王知晓了,必会派人全力调查。” 云子鹤不自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本压在头上的那股沉沉压力,也似骤然松了下去。 云子鹤正打算离开,外面忽的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老爷老爷……” 霍临尘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自己的手下他清楚,若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不会这般没规矩。 云子鹤正觉得自己还在这儿有些尴尬,怕是要不小心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他还没来得及避让,外面那道声音就再次传来,带着掩都掩不住的欢喜雀跃。 “大事,大喜事!皇后娘娘生了!喜得龙凤双胎!” 第612章:龙凤双胎 云子鹤的神情一怔。 霍临尘则是当即跨步而出,脚下飞快,跨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还不小心趔趄了一下,险些绊倒。 他连半点失态的窘迫都没有,直接奔到了那传话的下人面前,一把钳住了那人的双肩,声音都激动得发起了颤。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下人又喜气洋洋地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生了,喜得龙凤双胎!宫里已经来人报喜了!” 霍临尘松开了那下人,有些激动地在原地打了几转,整个人都像是高兴傻了似的。 他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才突然停了下来,急急地问。 “母子平安吗?” 下人点头,“平安,平安!母子均安!” 霍临尘霎时喜得哈哈笑了起来,声音疏朗而畅快。 “赏,阖府上下,人人有赏!” 下人闻言便也跟着欢喜地应了一声,“多谢老爷!” 云子鹤以往见到的霍临尘,都是沉稳严肃的,从来没有见到他像现在这样,欢喜得几乎手舞足蹈,脸上的笑灿烂至极,全身上下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意。 一时之间,云子鹤也禁不住被他的欢喜所感染,跟着露出笑来。 他走上前,朝霍临尘贺喜。 “恭喜摄政王,一下就多了一双外孙外孙女,当真是莫大的喜事。” 霍临尘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云子鹤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向那位下人打听。 “不知宫里有没有传出淮南王妃的消息?” 那下人闻言,却是摇头。 他知道云子鹤与淮南王妃的关系,也知道他定是担心淮南王妃才会有此一问。 他便安慰道:“还没有消息,必是还没发动。 待淮南王妃诞下麟儿,自会给舅老爷传讯。” 霍临尘心情好,便道:“本王入宫了替你看看便是。”biqikμnět 云子鹤闻言自然一喜,笑着答谢。 云子鹤知道他这会儿定要进宫去看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了,便没有再打扰,主动告辞。 霍临尘的确是等不及进宫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没忘了捎带上自家媳妇儿。 那头,云洛伊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她自然也是欢喜坏了。 霍云姝的月份与兰清笳的月份差不多,但是霍云姝的肚子却是比兰清笳的大不少。 云洛伊一直都在担心,是不是她饮食过量,这才让胎儿太大。 但不论是宫里的嬷嬷还是太医都说霍云姝的饮食没有过量,一切都正常。 云洛伊却止不住担心,怕她生产的时候吃苦头。 没想到,她竟然怀了双生子! 而且,生得这么顺利,半点风险都没有,云洛伊如何不喜? 霍临尘半点身为摄政王的威仪都没了,像一阵风似的跑回了内院。 即便知道云洛伊定也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他还是禁不住又跟她报了一次喜。 他欢喜的声音太大,把已经睡着的霍云柏也吵醒了。 以往霍云柏的起床气是很大的,若是被吵醒了,必会大吵大闹一番。 但这次,他却没有,因为他听到了下人报的喜讯。 他揉着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柏哥儿当舅舅了,柏哥儿要去看小外甥和小外甥女!” 云洛伊本是不打算带他,但见他已经醒了,又一直闹着要去,便只得应了下来。https:ЪiqikuΠet 飞快给霍云柏穿好衣裳,霍临尘一手将他捞进了怀里,一手牵过云洛伊,脚步如风地往外而去。 宫中,此时正是一片喜气洋洋。 原本就年关将近,各处本就挂起了各种大喜的灯笼,贴上了喜庆的红符。 现在,皇后生下龙凤双生子,原本欢喜的气氛瞬间又添了一层。 皇上皇后多年未有子嗣,现在一夜之间,一下就添了俩儿! 皇上龙心大悦,阖宫上下皆得恩赏,如此一来,宫人如何能不喜? 霍云姝此时已经被宫人收拾好,也已经喝了一碗参汤,补充了力气,整个人的气色倒是没有想象中差。 她得知自己竟然生了一对龙凤胎,浑身霎时更充满了力气。 “快抱来让我看看。” 秦书墨当即命嬷嬷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 小皇子包在蓝色的襁褓里,小公主则是包在粉色的襁褓里。 霍云姝满怀期待地看着,就看到两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 她早就听娘亲和嬷嬷说过,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像小猴子似的。 霍云姝当时就禁不住臭美,自己长得那么好看,生出的孩子肯定跟一般人不一样。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就算她是皇后,孩子爹是皇上,生出来的孩子还是跟小猴儿似的,丑兮兮的。 不过,霍云姝只嫌弃了三秒,很快就跟自己和解了。 大家的孩子都一样,等过些时日自然就好看了。 霍云姝笑眯眯地一一抱了抱,还忍不住伸手去摸他们粉粉嫩嫩的小脸,心中柔软了一片。 霍云姝的母性,在这一刻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秦书墨看到她那满是温柔的侧脸,心中也禁不住软作了一团。 霍临尘一行来得比想象中快,人还没到,远远就听到了一道脆生生的喊声。 “姐姐姐姐,我来看我的小外甥和外甥女了!” 霍云姝听到这道声音,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很快,霍云柏就像是个炮弹似的飞扑了进来。 见到秦书墨,他倒是稍微规矩了些,跟他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喊,“皇姐夫!” 秦书墨笑着将他捞了起来,“柏哥儿倒是来得快。”筆趣庫 霍云柏开开心心地道:“我当舅舅了,我开心!所以很快就来了!” 霍云柏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了那两个襁褓上,满脸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就是我的两个宝贝外甥吗?” 就在霍云柏巴巴地凑上去看自己两个宝贝外甥时,霍临尘和云洛伊随后跟了进来,两人的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欢喜。 霍云柏到底孩子心性,他满是好奇地想伸手抱他们。 但他年纪太小,怕他把孩子摔了,就被无情拒绝了。 霍云柏还想再努力抗争一番,外头,宫人就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皇后,淮南王妃也发动了!” 第613章:当母亲了 众人闻声,皆是一愣。 从成亲,到确定有孕,再到这会儿的生产,霍云姝和兰清笳似乎就一直很有缘分。 基本上两人这几桩大事的时间都相差无几,不过就是一前一后的工夫。biqikμnět 只是每一次,都让霍云姝赶了个先。 霍云姝回过神来,面上顿时就是一喜,“快,稳婆,御医,都快快就位,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秦书墨也回过神来,“照着皇后的吩咐去办!淮南王妃和孩子有半点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宫人当即领命而去,不敢有半分耽搁。 云洛伊虽然心里惦记着外孙和外孙女,想要再多看一会儿。 但现在,兰清笳突然发动,她既然刚好在宫里,自然就要亲自去看看。 霍临尘想起远在昆南的秦淮,又想到入宫前刚刚答应过云子鹤要代他看看兰清笳的情况,便也决定去看看。 霍云柏还有些懵懂,但他到底聪明,想到嫂嫂跟姐姐一样,肚子里也是揣着小宝宝的,现在发动了,是小宝宝也要出来了吗? 他眼睛霎时就是一亮,“我是不是又要当小叔了?” 几人都笑着点头。 霍云柏顿时就是一喜,禁不住鼓起掌来。 “今晚我真是太幸福啦,先当了小舅舅,又当了小叔叔,我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大家一下都被他逗笑了。 原本还暗自为兰清笳担忧的霍云姝,心头的忧虑一下就淡了几分。 爹娘都要去看嫂嫂,霍云柏一时就有些纠结和迟疑。 他到底是留在这里继续看外甥和外甥女,还是去看看小侄儿呢? 霍云姝看出他的心思,想到现在兰清笳才刚刚发动,真正生出来不知道还要多久。 而且,女人生孩子,难免会发出痛苦的叫声,若是让霍云柏在外面听到了,只怕他会被吓到。 霍云姝便故意板起脸来,“柏哥儿莫不是当了小叔叔,就不稀罕姐姐的两个孩儿了?” 霍云柏听了这话,自然是立马就摇头否认,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柏哥儿没有,柏哥儿可稀罕他们俩了!” “那柏哥儿留下再陪陪他们。” 霍云柏闻言,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如此,霍云柏就被留了下来,云洛伊两夫妇便往兰清笳生产的地方而去。 兰清笳今日白天的时候,就收到了外面关于云家的那些消息。筆趣庫 得知云家最后有惊无险,顺利逃过了此劫,兰清笳的心情便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后来,就传来了皇后发动了的消息。 兰清笳的身子已经很沉了,平日里的走动都需要十分小心。 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兰清笳却也没法亲自去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也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隐隐有点异样。 只不过那点异样却并不明显,眼下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皇后生产上,她便压了下去没有提。 霍云姝生产得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而且,更大的喜事是,她一下生了一对儿龙凤双生子。 阖宫上下都因这个大好的消息而欢喜雀跃,兰清笳也为此感到无比欢喜。 许是心中一直都在想着孩子的事,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先是并不算明显的疼痛,慢慢的,疼痛就加剧了。 很快,羊水破了。 她这下是彻底确定,她这是也要生了。 她心中都不禁有点失笑,这孩子莫不是听到自己在念叨着哥哥姐姐已经出来了,他便也按捺不住了? 因为霍云姝的生产十分顺利,兰清笳对临盆的那点担忧,也不觉淡了几分。 预备生产的一应物什早就准备好了,稳婆和御医也随时候着。 大家都有条不紊,忙而不乱地忙碌着,兰清笳的心绪便也愈发安定了。 她将秦淮送回来的那匹小马握在了手中,霎时便又觉安心了几分。 直到真的发动,兰清笳才终于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那样的疼痛,比自己预想得要强烈无数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撕裂开去。 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嘴里塞着布条,即便如此,她还是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因为疼痛,她手中的那只小马竟被捏坏了去。 看人挑水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脊。 这话,她总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 毕竟,方才从听说霍云姝发动,到她顺利生产,兰清笳觉得似乎根本没花多少时间。 她便想当然地以为,原来生孩子也没那么可怕。 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终于体会了一把其中滋味。 稳婆不停让她吸气,呼气。 她努力让自己忽略身上那剧烈的疼痛,照着稳婆的要求,张大嘴,用力吸气,呼气,然后狠狠用力!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一声高亢的尖叫,紧接着,她便觉得肚子一憋,身上一轻,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生了,终于生出来了! 稳婆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兰清笳忽略了身上入骨的疼,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难掩的欢喜,眼角更是一阵酸酸涨涨的,很想哭。 但是,想到太医的嘱咐,生完孩子不能哭,不然会落下病根,他就把那点子泪意努力地压了回去。 她生了,她有孩子了,她当母亲了。 这么大喜的事,她有什么值得哭的?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因为激动,稳婆竟然忘了第一时间报喜。 闻言,她赶忙喜笑颜开地道:“恭喜王妃,是位小世子。” 兰清笳的唇角禁不住弯了起来,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是男孩儿,真好。 兰清笳看了一眼,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她想伸手抱抱他,但身上血气冲天,她便忍住了。 孩子也饿了,张着嘴大声啼哭,稳婆把孩子包好,便让奶娘给他喂了奶,这才止了哭。 外面,霍临尘夫妇听到孩子顺利生下来了,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孩子被抱出来,云洛伊熟练地接过,看着他,眼中都充满了慈爱。 霍临尘禁不住想,虽然秦彧比自己先当了祖父,但,自己比他先当了外祖父啊。 而且,秦彧这辈子也就只能当祖父,他可没有当外祖父的命。 除非他这会儿还能再生出个女儿来。httpδ:Ъiqikunēt 如此一想,霍临尘就觉得,自己又胜过了他一筹。 第614章:满月 里屋,宫女给兰清笳清理好了身子,也给她吃了些补气的参汤,她终于恢复了不少力气。 有了力气,她便想看孩子了。 宫女有些为难地看着正抱着那孩子,爱不释手的摄政王夫妇,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开口。 云洛伊知道定是兰清笳想看孩子了,便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孩子从霍临尘的怀中抢了过去,抱进了里屋。 霍临尘不方便进去查看,只能站在外面,无奈地望着。 兰清笳见到云洛伊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一时有些愣住。 但很快就回过神,露出笑来。 她必是进宫来看皇后,听闻自己也发动了,这才赶了过来。 她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姑母。” 云洛伊当即抬手将她制止了,“你刚生了,身子还正虚着,躺着,不要乱动。” 兰清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想抱抱孩子。” 云洛伊嗔了她一眼,“孩子就在这儿,什么时候抱不行? 现在你就好好给我躺着,我把他放在你旁边躺着,让你好好看看。” 兰清笳见她态度强硬,也不敢再犟了。 云洛伊把孩子轻轻放在了兰清笳的身侧,兰清笳微微侧头,便看到了他。 小家伙刚刚吃了奶,精神头看起来十分不错,小嘴一张一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看向兰清笳,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又大又圆,像是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兰清笳听御医说,刚出生的孩子其实看不清四周的情形,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更多是凭借嗅觉和听觉。 即便知道他根本看不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看到他睁着这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兰清笳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抑制不住的柔软。 兰清笳伸手,在他的小脸上轻轻抚过。 小家伙感觉到旁人的触碰,当即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开始兴奋地挥着手,蹬着脚,那小胳膊小腿儿,看起来可有力了。Ъiqikunět 云洛伊见此,不禁笑道,“这小家伙长得可真壮实,这五官和眉眼,都像雪臣。” 兰清笳又认真地看了半晌,只看到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实在看不出跟秦淮有哪里像的。 但云洛伊说像,她也没有反驳,也跟着点头笑着附和。 她想到霍云姝,便问了起来,“皇后那边怎么样?小皇子和小公主如何?” “都好,都好。只是到底是双生子,身量要稍微小一些,但也是十足的精神。” 兰清笳闻言,心中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取名了吗?” 兰清笳便一脸温柔地望着他,“嗯,雪臣临走前给取了,叫沐白。” 云洛伊念了念这个名字,又笑了起来。 “是个好名字。” 她俯身,轻声逗他,“沐白,小沐白。” 小家伙循声扭头看来,眼珠子先是转了转,旋即一蹬腿,忽的就不动了。 然后,他小嘴一扁,“哇”地就哭了起来。 他就躺在兰清笳的身边,这道嘹亮的哭声乍起,可险些没把兰清笳的耳膜震破。 云洛伊经验丰富,当即猜道:“多半是尿了。” 云洛伊把他抱起来摸了摸,果然尿了。 奶娘当即进来,把孩子抱了出去。 云洛伊见到兰清笳的眼皮有些发沉,便只又叮嘱了几句,便没有再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了。 第二日,一道圣旨便颁布了下去,将皇后喜得龙凤双生子的喜讯公布天下。 淮南王妃也在同一个晚上产子,喜得麟儿。筆趣庫 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另特许新年之后,各地均减免一成赋税! 百姓们听闻这个消息,瞬间欢欣鼓舞,跪地三呼皇上万岁,说是普天同庆也不为过。 百姓们究竟如何欢喜,兰清笳没有亲眼见到。 此时她自己,也沉浸在初为人母的欢喜之中。 她每天看着孩子,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兰清笳和霍云姝两个产妇,都想去看看对方,串串门。 但此时却不能下地,不能见风,便只能作罢。 兰清笳原本以为坐月子会十分难熬,但所有的苦闷与难熬,全都被那咿咿呀呀的孩子抵消了。 唯一的痛苦就是不能洗澡洗头,每日只能用温水一遍遍细细地擦着身子。筆趣庫 她不觉庆幸,幸亏现在是冬日,如果是夏日,那该有多难熬,可想而知。 沐白长得比兰清笳想象中要快许多,一开始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孩子不过十几天就彻底变了个样儿。 面颊长开了,肤色也变白了。 小胳膊小腿越来越肉乎乎,脸颊也圆乎乎的,让人总忍不住想要伸手掐上一把。 兰清笳也没有一直让奶娘喂,只要自己还有奶水,只要她方便,她都要亲自喂。 她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全都交给别的女人来哺育。 每次看到他窝在自己怀里,咕咚咕咚吃得香甜,兰清笳心中就觉得无比满足。 小皇子和小公主也都取了名。 小皇子名为嘉懿,小公主名为织画。 很快,这对身份尊贵的龙凤双生子的名字,便随之传遍了大江南北。 转眼便到了新年,三个小不点都满月了,兰清笳和霍云姝也终于出了月子。 兰清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痛快的澡,整个人霎时从臭烘烘变成了香喷喷。 她抱儿子的时候,心里负担都轻了些,不会担心自己臭烘烘地熏到儿子。 然后,她就抱着沐白,去皇后的宫里请安问好。 兰清笳抱着沐白到时,霍云姝也刚洗漱了一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神清气爽。 原本三个孩子没凑到一起,倒是没有对比出来。 现在,兰清笳把沐白抱来了,跟嘉懿与织画一对比,沐白的体型一下就占了决定性的优势。 毕竟他们是双胞胎,两个孩子在一个娘胎,自然没有一个孩子独占一个娘胎来得营养充足。 即便这一个月已经给了他们最精细的照料,还是没能赶上沐白。 好在太医日日来诊脉,俩孩子虽然体型比不上沐白,但身体绝对没问题,是两个健健康康的小娃娃,霍云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现在看到胖乎乎圆滚滚的沐白,她还是有些眼馋。 她要加倍努力,得尽快把自家的这对龙凤胎也养得胖乎乎起来才是。 第615章:三个小宝一台戏 沐白性格比较活泼,平日里除了睡觉,吃奶,没事便总喜欢蹬蹬腿,伸伸手,胡乱抓挠,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而嘉懿则是比较安静,不是吃就是睡,若是有人逗他,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掀起眼皮看上一眼,心情不好,直接翻个身,继续睡。 那模样,别提多高冷。 织画既不似沐白那么活泼,也不似哥哥那么安静,她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很爱笑。 大多数时候都是乖乖巧巧的,该吃吃,该睡睡,从来不闹幺蛾子。 吃饱喝足了,只要有人来逗她,她必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眼睛很大,但她这么笑起来,能把大眼睛都给笑没了。 唇畔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别提多可爱了。 有时候她一个人无聊,还会伸手拍拍身旁的皇兄,像是在玩什么游戏似的,哪怕皇兄不理她,她自个儿也能开心得笑弯了眼。 每每见她笑得开心,霍云姝的心也跟着柔软作一团。 因为她见人就笑,秦书墨直接给她取了个小名,就叫笑笑。 这一个月来他们都是笑笑,笑笑地叫着,是以织画倒是对自己的大名没什么反应,每次听到有人说出“笑”这个字音,她就会机灵地转过头看去。 那聪明机灵的小模样,别提多讨喜了。ъiqiku 现在,龙凤胎有了新玩伴,连一贯高冷的嘉懿也都忍不住分出了自己的注意力。 织画就更不用说了,她见到沐白,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不已的玩具似的,两只眼睛都瞬间瞪得滚圆,然后好奇地伸出自己的小肉爪,朝沐白抓去。 她表达自己喜爱的方式,就是伸手去抓,要抓过来,陪自己玩儿。 她的小肉手一抓过来,沐白就张嘴,“嗷呜”就咬了一口。 不过他没有长牙,就算咬上去也是软乎乎的,并不真的疼,织画非但没哭,反而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沐白咧嘴,也笑出了一脸的哈喇子。 正在俩孩子玩得开心时,那头被冷落了的嘉懿忽的一个蹬腿,小脚丫子不偏不倚就踹在了沐白的身上。 踹了一脚,他似是还不满意,又蹬了一下腿,紧接着来了第二下。 沐白晕乎乎就被踹了两下,但都是刚满月的孩子,身上能有什么力道,沐白自然也没被踹疼。 他只当这是嘉懿在跟自己玩儿。 于是,在嘉懿终于收脚不踹了的时候,沐白艰难地扭着身子,趴在了嘉懿的脚边,张嘴,又是“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脚丫子。 沐白的口水糊满了嘉懿的小脚丫子,沐白自己觉得可好玩儿了,可劲儿笑得欢实。 嘉懿却是僵住了身子,顿了片刻,忽的一扁嘴,“哇”地就哭了起来。 三个孩子初次见面打招呼的全过程,兰清笳和霍云姝都在旁围观着。 他们彼此间或是咬,或是踹,她们都没有阻止,因为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玩闹罢了。 这会儿,一贯安静乖巧,不哭不闹的嘉懿竟然哭了,霍云姝这才急忙把他抱了起来。 嘉懿一哭,其他两个孩子也都愣了一下,旋即,织画也嘴巴一扁,跟着哭了起来。 沐白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干脆也张嘴干嚎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殿内就是一片孩子的嚎哭声,此起彼伏,互相呼应,简直精彩。 兰清笳和霍云姝就开始各自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宫女们也都纷纷在旁帮忙。 兰清笳很是紧张,“该不会是沐白方才咬的那一下给他咬疼了吧?”biqikμnět 霍云姝检查了一下嘉懿的脚丫子,半点痕迹都没有,她便摇头,“小孩子家家,哪里会真的有什么力气?许是饿了吧。” 于是霍云姝就张罗着给孩子喂奶,但喂了却不肯吃。 摸一摸尿布,也是干爽的。 很是哄了一番工夫,却怎么哄都哄不好,嘉懿不停地蹬着腿,像是在表达着什么。 直到宫女用帕子将他脚丫子上的哈喇子擦干净,嘉懿才终于停止了哭闹。 嘉懿不哭了,织画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也跟着停了下来。 俩龙凤胎不哭了,凑热闹的沐白也打着嗝止住了哭。 霍云姝和兰清笳见此,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倒是有点嘉懿是首领,能号令他俩的意思。 嘉懿哭,他俩就跟着哭。 嘉懿停,他俩就跟着停。 霍云姝也终于琢磨出了自家儿子为啥会突然哭闹。 敢情他是在嫌弃沐白的口水啊! 霍云姝想起了之前这孩子的总总表现,他似乎的确是很爱干净。 便是吃奶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衣襟打湿了一点,他都要抗议。 每次一尿,他就会第一时间发出示警,直到自己的小屁屁重新恢复干爽,他才会罢休。 不像织画,倒是不讲究多了。 霍云姝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个小毛病,以后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但她没想到,越是长大,这小屁孩爱洁的毛病就越发明显,甚至到了近乎严苛的地步。 对此,霍云姝很是无奈。 可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就算他有再多的怪癖,自己也只能包容着不是?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龙凤胎满月了,秦书墨便打算给他们办一场满月宴。 他们毕竟是龙子凤孙,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满月都会办满月宴,更不用说他们的身份这般不同寻常。 宫里早就操办起了这件事,兰清笳自然也知道。 霍云姝有些迟疑和歉意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兰清笳见她的神色,很快就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 兰清笳主动开口,“这次大宴是皇子和公主的满月宴,沐白现在到底身份特殊,对外不宜与他们享有同等待遇,我都明白。”Ъiqikunět 沐白现在吃好喝好穿好睡好,一切待遇都极尽优渥,根本半点不比嘉懿和织画差,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又怎会因为一场满月宴而心生不快? 如果为了一场满月宴,反而坏了大事,让暗中之人窥探到什么,让秦淮在昆南受人怀疑,出现危险,那她岂不是因小失大? 第616章:思念 兰清笳的神色语气都格外慎重,半点受到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霍云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样都是当母亲的,她自然知道当母亲之后的心境,那就是什么最好的都想先给孩子。https:ЪiqikuΠet 满月宴,抓周礼,每一个仪式都是属于孩子的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回忆。 但现在,却只能让嘉懿和织画参加,沐白却不能露于人前。 她真怕兰清笳会因此多想。 幸而,兰清笳知道轻重。 办满月宴的当日,嘉懿和织画被打扮得漂漂亮亮,两个人都穿得红红火火,格外喜庆。 嘉懿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冷淡淡,对周遭一切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织画却是眼珠子不停地咕噜噜乱转,时不时就咯咯笑几声,整个人很是活泼。 参宴的臣子和家眷们,但凡是见到这对龙凤胎的,无不对他们满口称赞。 虽然知道这些称赞大多数都是因为客套的奉承,但秦书墨依旧高兴得不得了,整个宴会过程,都龙颜大悦。 沐白没法在人前参宴,兰清笳便在自己的宫里给他小小的庆贺了一番。 换上了喜庆的小衣,戴上了红彤彤的虎头帽,沐白原本就精神奕奕,霎时更觉玉雪可人,讨喜极了。 “沐白,今天你满月了。” 兰清笳伸手在他的脸蛋上爱怜地抚摸,眼中充满了希冀与期盼。 “很快,你爹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沐白听不懂,只蹭着她的手,咯咯咯地笑。 兰清笳唇角的弧度弯得更深了几分,只是,想到远在昆南的秦淮,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怅然。 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兰清笳知道,只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强烈的期盼。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沐白能长得快一些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带着沐白一起去找他了。 可是这个想法又一下被她压了下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她自己涉险没关系,但沐白还小,毫无自保能力,她绝对不能让他受到半分伤害,陷入半点危险。 心中纵有再多的思念,她也只能强自按捺。 自从当了小舅舅和小叔叔之后,霍云柏往宫里跑的次数就更多了。 之前三个孩子尚未满月,他都被拘着不许进宫。 毕竟孩子太小,娇贵得很,要是霍云柏太没大没小没轻没重伤了孩子,那就糟糕了。 现在,他们终于满月了,霍云柏便被解除了禁令,第一时间就往宫里跑。 哪怕他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和小侄儿都还是个只会吐奶泡泡的娃娃,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在他们跟前刷存在感。 他乐此不疲地凑到他们的面前,不停地伸手指着自己,一遍遍地教他们。 “我是小舅舅,快叫小舅舅。” “我是小叔叔,快叫小叔叔。” 嘉懿对这个多出来的小舅舅没兴趣,甚至觉得有点吵。https:ЪiqikuΠet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小嘉懿连眼皮都不翻一下,直接阖眼就睡。 偏偏这个小舅舅有些讨厌,得不到自己的回应,就总是喜欢伸手捏他的脸。 嘉懿现在还不会翻身,扭头的动作也做得迟钝,自然躲不开,他只能含恨忍下。 但谁知,越到后面,他越是得寸进尺——他竟然动嘴! 某日,嘉懿正睡得香甜,就听“吧唧”一声,然后感觉自己的脸蛋有点湿乎乎的。 他不过愣怔了片刻,就陡然回过神来。 这个没法忍,他咧开嘴,当即就哭了起来。 霍云柏见他突然哭了,顿时急了,急忙道:“懿哥儿你怎么哭了,快别哭别哭,小舅舅哄你。” 然后就又“吧唧”“吧唧”地往嘉懿的脸蛋上印水印子。 嘉懿:…… 他哭得更大声了。 直到霍云姝上前阻止了弟弟的“兽行”,这才将儿子解救了出来。 霍云姝告诉自家弟弟,他的小外甥小小年纪就有了不准别人亲他的怪癖,所以以后不准再亲他了。 霍云柏歪着脑袋,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可是我看到姐姐也亲他了,可是他却没有哭。” 霍云姝轻咳一声,她能说,那是趁着小家伙睡熟的时候下的手吗? 而且她亲得很小心,根本不会像霍云柏似的,糊他满脸的哈喇子。 这些解释,她都没有说,她只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是懿哥儿的娘,所以他只让我一个人亲。” 霍云柏若有所思,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 既然嘉懿这么奇奇怪怪不让亲,那他就转移目标好了。 织画粉粉嫩嫩,还活泼可爱,最是讨喜。 每次见到他这个小舅舅,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事实真相是,她见到谁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霍云柏自我洗脑,不肯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还有沐白,也是活泼热情,每次见了自己都朝自己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他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霍云柏欢欢喜喜地去攻略剩下两个小宝贝去了。 ……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欢乐气氛中,一行人进了京。 这一行人还是兰清笳的老熟人,他们赫然是当年外放为官的穆继和与兰清婉。 只是,与此时百姓的欢喜鼓舞不同,这一支队伍的气氛低迷,还有些怪异。 一辆马车里,时不时就传出些许怪异的声音,像是有女人在嗬嗬地发笑。 这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兰清婉。 只不过,兰清婉此时的模样却委实算不上好。 她披头散发,眼神涣散,身上被粗绳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脸上时不时就会露出狰狞怪异的笑,叫人见了,只觉十分恐怖。 没错,兰清婉疯了。 在穆继和刚赴任的那一年,她就疯了,迄今为止,她已经疯了很多年。筆趣庫 只是这件事穆继和一直都瞒着,没有让兰家人知道。 蕲南与燕京相距甚远,兰家又没有人真心实意关心兰清婉,是以他要瞒下这件事,并不难。 当初穆继和带着那个神秘人的任务,主动自请外派。 原本他是抱着意气风发的想法赴任,但没想到,他的意气风发却被现实一点点消磨,化作了才华无处施展的郁愤,和前途未卜的惶惑不安。 第617章:莫名其妙地疯了 一切要从他刚到蕲南赴任不久开始说起。 蕲南位于毗邻浔龙国的边陲小镇,恰巧就隶属于秦淮现在所管辖的昆南封地。 那里天气常年闷热,瘴气横生,而且有颇多野蛮异族。 那并不是一个好的外放之地,但是穆继和为了自己未来的前程,最终决定赌上一把。 他到任之后,就等着那位神秘人派人来与他接洽,共商接下来之事。 但他还没等到那神秘人,就先莫名遭了一场算计。 他初到一地,自然需要跟当地的其他官员打好关系。 官场应酬,自然少不了要出入一些烟花之地。 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穆继和并不以为意。 但没想到,他不过多喝了几杯,就晕乎乎的失了神智。 待他醒过来,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在烟花之地,就算睡了人,也并非什么大事,穆继和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忽的有一群面孔深邃的异族土著闯了进来。 他们看到床上的那女子,顿时大怒。 原来那女子竟是异族土著女,她是良家女子,不知何故被掳到了这烟花之地,然后再醒来,就是现在的情形。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土著霎时大怒,像拎小鸡似的把穆继和拎了起来。 这里的异族土著难以教化,十分凶悍,这就是此地为何那么难管理的原因。biqikμnět 对方不由分说就先给了穆继和一顿胖揍。 若非最后穆继和道出自己是新上任的朝廷命官,他只怕要被活活打死。 穆继和隐隐意识到,自己定然是被算计了。 只是究竟是何人算计,他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明白,他也暂时没有这个工夫深想。 他想要用银子打发了那土著女,但对方却根本不买账,定要让穆继和对她负责。 穆继和无奈便做了退让,想就此纳了她。 如此,双方有了联姻,或许能更方便他管理此地。 但那些异族土著却十分蛮不讲理,那土著女看上了穆继和,也不肯当妾,定要当他的正妻。 穆继和已经娶了兰清婉,如何还能再娶她? 就算他不喜欢兰清婉,但兰清婉好歹是云家的女儿,怎么着也比这个异族土著女更有体面吧。 他拿出自己的官威压迫对方,要么纳她,要么就一了百了,休想自己负责。 但他却低估了那些人的蛮不讲理。 他们当即敲锣打鼓,将穆继和奸淫良家女子的消息当场宣扬出去,很快,他们部落的土著就全都闻讯而来,一个个都面露凶煞之色,非要穆继和给出一个交代。 穆继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就吓软了腿。 但他却断然不能休妻另娶,只能再次退让,答应以平妻的位份将那土著女娶回去。 那土著女想来真的是被穆继和的容貌所惑,便答应了。 但经过了这件事,穆继和在汉人百姓中的名声一夜之间就坏了。 这么一个刚来就逛花楼的官员,能是什么好官? 兰清婉听到这个消息,也当场就气得跳脚。 对穆继和一阵捶打泄愤,但却依旧没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那个土著女很快就进了门。 穆继和原本的打算是,对土著女使用美男计,然后再以她为桥梁,收服那些异族土著。 但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兰清婉就慢慢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她开始慢慢的胡言乱语,眼神也一点点地失去光彩,最后彻底变得一片涣散。 他意识到不对劲,再请大夫来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疯了。 穆继和对兰清婉已经没了感情,但却绝对不希望她发疯。 她疯了,自己怎么向兰家交代? 自己与兰家之间的纽带与联系,岂不是就要就此断了? 他本是想这个消息彻底瞒下来,不让任何外人知道。 但就像中了邪似的,他越是不想别人知道,越是人尽皆知。 兰清婉在一次他在府中会见同僚时,突然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让那些官员都看了个正着。httpδ:Ъiqikunēt 之后,城中就开始传出流言蜚语,说是穆继和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和那土著女平妻一起将原配妻子逼疯了。 穆继和原本就差的风评,一下更是跌入了谷底。 因为风评不好,他在官场上也一直受到同僚们的排挤和挤兑。 他本就初来乍到,脚跟不稳,如此被排挤,更是举步维艰。 好在这时候,那个神秘人终于派人与他接洽。 穆继和当即就向对方求救,希望对方能助他脱离现在的窘境。 对方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好好利用与土著女的联姻,收服土著人,为自己所用。httpδ:Ъiqikunēt 作为交换,对方帮他挡下了同僚可能会向朝廷参的本。 正因如此,穆继和在蕲南的这些乌糟事,才没有上达天听。 兰清婉疯了的事情,也瞒得好好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仕途也依旧十分坎坷不顺。 那些该受的排挤依旧受着,该受的打压也一点没少。 便是他想当然,觉得能靠着土著女顺利收服的土著人,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顺利。 那些土著人顽固不化,戒心极重,软硬不吃。 对于汉人,抱着天然的敌意。 便是穆继和这个半个女婿,也并不十分买账。 事态真正失控,是在大半年前。 土著女怀孕,产子当日,土著女坚持用自己的巫医之法,不肯让汉人为她接生,最后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土著女的死,瞬间引来了那些野蛮的土著人的愤怒。 他们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认定是穆继和对土著女用了手段,趁机将她除掉。 土著人暴动了,其他土著人也被煽动,竟然对蕲南城发起了攻击。 穆继和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难以收场的地步,他一颗心都彻底凉了。 他觉得自己的官运大概也彻底到头了。 就在彻底绝望之时,一支人手突然出现,镇压了土著人。 那为首之人,让穆继和无比惊讶。 那人,正是淮南王秦淮。 秦淮率众,将这场暴动压了下去。 穆继和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然与自惭形秽。 他觉得,自己在秦淮的面前简直一文不名。 第618章:应有的报应 朝廷的旨意传达得很慢,当时穆继和还并不知道秦淮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他只以为,自己苦心瞒着的这些事情,终于要被捅到燕京去了。 但没想到,后来他才知道,这里成了秦淮的封地,他是被发配到这里的。 穆继和之前心中那股子自惭形秽终于减轻了,甚至生出了一股诡异的平衡。 自己在这蛮荒之地憋屈度日,秦淮不也一样被发配来了这里?httpδ:Ъiqikunēt 他也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穆继和只能用这样的对比,来平衡自己那已经隐隐失衡的情绪。 可是,再怎样对比,再怎样安慰自己,穆继和心中,到底还是意难平啊。 原本他有那么大好的前程,原本他以为自己受了那个神秘人的指点,去了蕲南,就能另辟蹊径,重新走出一条路,成为人上人。 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把一手的好牌打得稀巴烂。 很快,让他心理失衡的事再次发生了。 秦淮不知究竟使了些什么法子,竟然叫那些土著人彻底安分了下来,竟然再次恢复了土著与汉人之间的平衡。 他来了此地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致力于此事,却毫无进展,他不过刚来,竟然就将事情平息了。 那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让他嫉妒,焦躁,难以平复。 今年,他终于受召回京。 但是,他却并非是回京受赏,而是回京述职。 哪怕是政绩平平,无功无过,他的这趟述职也不会这么艰难。 可偏偏,他非但没有政绩,反而名声恶劣,因一己私事引发了异族土著与汉人百姓的冲突,险些酿出暴乱。 自己此行入京述职,必然会受到严惩。 穆继和又想到了那个神秘人,想要再次向对方寻求帮助。 当初那个神秘人,在自己屡屡受挫,不能帮他们办成大事之后,对他的态度也慢慢变了。 在土著人暴乱事件之后,对方更是再没有出现。 偏偏,穆继和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究竟该怎样联系他。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主动找穆继和,让他办事。 穆继和向对方讨要的最多的好处,就是银子,除此之外,他对对方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他回到了熟悉的燕京,耳边听到的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 但穆继和却半点喜意都牵不起来。 想到马车中那个痴痴傻傻的兰清婉,他心中既厌恶,又头大。 穆继和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晰地觉得,自己完了。 他只盼着,皇上能看在那对双生子的份儿上,龙颜大悦,对自己网开一面。 然而,穆继和的希望却落了空。 秦书墨就算因为双生子之事龙颜大悦,甚至特赦天下,但是对穆继和,他却并没有网开一面。 他一罪为,私德有亏,逼疯发妻。 二罪为,在其位不谋其政,因私事引发蕲南土著人与汉人的争端,险些酿成大祸。 两罪并罚,穆继和直接被撸了官身,一下又变成了赤条条的白身。 另外,他还写下了放妻书,与兰清婉解除了夫妻关系。 这下,他就算还想要依仗兰家的人脉和关系东山再起,也是没有希望了。 穆继和曾预料过自己的罪名会很重,但却没料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变回了白身。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无非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可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平白忙碌一场,却是落得一场空。 穆继和跪伏在地,涕泗横流,痛哭领旨谢恩。 可怜穆继和的老母亲,独自在燕京城中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到儿子回来了,却盼来了这么一个凄凉的结局。 她到底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猛地一阵咳血,然后两眼一翻,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穆继和急忙派人去请大夫,可是她这些年过得本就清苦,身子早就坏了,现在这一下,是彻底掏空了根本,就这么去了。 一夕之间,穆继和不仅丢官了,和离了,最后连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筆趣庫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他就这么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捶胸顿足,失声怒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承受现在这一切?” “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问题,你且问问上辈子的自己吧。” 兰清笳坐在窗边,望着屋外开始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眼神幽冷。 穆继和与兰清婉回京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兰清笳都已经知道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想要知道并不难。 眼下,百姓们都在纷纷议论,兰清婉被穆继和逼疯了,没想到当初那个如玉公子,现在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兰清笳却知道,兰清婉的疯与穆继和没有什么关系。筆趣庫 兰清婉是她派人弄疯的。 兰清笳当初之所以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便是想要用其他手段好好折磨他们。 在得知穆继和竟然自请外放蕲南时,兰清笳就已经在暗中安排人手前往蕲南。 当时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靠的心腹之人,她就向小舅舅求援了。 她没法解释自己对穆继和的恨,便只能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归咎于穆继和与兰清婉的关系。 兰清婉害她失踪多年,受尽苦楚,柳氏更是害死了自家娘亲。 这样的恨,足以让小舅舅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有了小舅舅的帮助,之后的事情就顺利了很多。 他们的人在蕲南,很快就实施了计划,破坏他的名声,阻碍他的官途,让他拼命想往上爬,却在一次次的充满希望之后彻底绝望。 她知道穆继和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出人头地。 她就要彻底绝了他的念想,让他在拼尽全力地努力过后,一无所有。 至于对兰清婉,喂她疯药,既是对她的折磨,让她后半辈子都毫无尊严地活下去。 同时,她突然变疯,也能成为置穆继和于死地的一把利器。 再者,兰清婉知道自己的秘密,她疯了,自然就不会泄密。 这些年,兰清婉发疯的事没有捅出来,兰清笳也没有对此动手脚,不是因为心软,想放过他们。 而是想要让穆继和心怀侥幸和希望,觉得自己又多熬过了一年。 等到他的希望越来越大,最后彻底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也才会越来越痛。 现在,她终于成功了。 她耐心地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终于可以告慰上辈子的自己了。 第619章:没有女儿缘 兰府。 兰清婉被安置在了自己出嫁前所居的院落。 唐氏来到院外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女子的笑声。 不同于正常人的笑声,这笑声显得诡异又癫狂,远远听着,只叫人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唐氏面不改色,迈步而入,就看到兰清婉披头散发地在屋子里乱跑,看到丫鬟婆子就往上扑,她们都露出恐惧之色。筆趣庫 不少人其实都是兰府的老人,以前都见过这位二小姐。 想想当初的二小姐何等气派,何等尊贵,却不想,现在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物是人非,叫人唏嘘。 唐氏的嬷嬷护在她的身前,避免兰清婉发疯了朝她扑来。 唐氏是继母,现在这个嫁出去的继女突然和离回家,还变疯了,这辈子必然是要一直待在兰家。 兰家并不缺这一口饭吃,只是,继母难当,唐氏对这位疯了的继女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她不好,怕被人戳脊梁骨。 想要待她好,可是她现在这副疯疯癫癫,四处乱撞的样子,唐氏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待她好。 为了避免她伤了自己,那些尖锐的首饰是没法戴了。 派人送来最上好的衣裳,她不是啃就是抓,没多会儿就弄得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唐氏也派人请遍了城中的大夫,但所有人对她的疯病都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大夫建议将她绑着,唐氏觉得一直绑着太造孽,便将她放了,只是不让她出屋罢了。 但是现在…… 她只要行动一自由,就半点不肯安分,总喜欢四处扑咬人,身上撞到家具摆件上,像是半点都不觉得疼似的。 即便是想给她更好的优待也无济于事。 唐氏看着屋中那鸡飞狗跳的一幕,不觉沉沉地叹了口气。 嬷嬷也低声劝道:“夫人,二姑娘现在这样只怕是不行。 老奴知道夫人您心善,想要让二姑娘好过些。 但她现在已是神志不清了,伤了自己也不知道。 您也是没办法,不妨便听从大夫的建议,将她绑起来吧。 将她绑起来,牢牢看着才最是稳妥,也能避免她伤着自己不是?” 唐氏颔首,“罢了,便绑起来吧。” 被牢牢绑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才终于消停了,只是她的精神依旧亢奋,张着嘴一直不停傻笑。httpδ:Ъiqikunēt 唐氏看得有些心绪浮动,她没有多待,转身离开。 她第一时间去了嘉禧居,把这件事跟老太君知会了一番。 “并非儿媳要有意苛待,实在是二姑娘现在这样,不绑着怕她反而会伤了自己。” 老太君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以后就先这样吧。” 唐氏心头微松,颔首应下。 兰振坤回来,唐氏又同样向他说了一番兰清婉的情况。 兰振坤的眼中却半点痛色都没有,脸上还闪过一抹难掩的厌恶和不耐烦。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唐氏神情一顿,颔首,低声应下,“是。” 唐氏其实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她行事素来小心周全,为了避免日后麻烦,被人指责苛待继女,她自是要向他知会。 当初兰清婉与穆继和回京,闹出了这桩丑闻,兰振坤的脸色就十分难看。 他是极其好面子的人,现在一个两个女儿女婿都接连出事,将他这个岳父的脸都丢尽了,他如何会有好脸色? 秦淮的事他觉得已经够糟心了,没想到,穆继和这个女婿更加出息。 竟然将发妻逼疯,政绩更是一塌糊涂,半点作为都没有。 到头来,直接被撸成了白身。 丢脸,兰振坤只觉得丢脸极了! 再看到兰清婉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他便更觉得无比厌恶。 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她不是最厉害的吗?怎的嫁了人就变得这么没用? 丈夫不过就是娶了个平妻,怎的就直接被逼疯了? 他这辈子大概就没有女儿缘,半点女儿的光都沾不到。 因为对兰清婉的厌恶,连带着他对兰怀风也生出了更多的不满。 他对兰怀风便挑了诸多毛病,在学业上诸多考教,总能挑出他的不足与毛病来。 距离春闱只剩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兰怀风若是能顺利上榜,那他许能勉强满意。 可若这次兰怀风还是名落孙山,兰振坤的责难可想而知。 兰怀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闷不吭声,只关起门,闷头苦读。 兰振坤想了一圈自己糟心的儿女,最后想到小儿子,他这才开怀了些许。 小儿子一看就是个聪明机灵的,长大了,一定比他的哥哥姐姐们强。 到时候,自己就能好好地享儿子的福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乐呵了起来。 “怀谦呢?睡了吗?” 不待唐氏回答,他就已经起身朝里屋而去,“我去看看他。” 唐氏看着兰振坤的背影,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她当然看得出丈夫对儿子的偏爱,但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偏爱究竟是好是坏。 终归,她还是希望他能一碗水端平。 只是,这样的话唐氏曾经劝过,但兰振坤当即就沉了脸,指责她连他都敢指手画脚。 唐氏当即便住了嘴,之后类似的话题,她就再没有提过。 兰振坤听不进劝,自己若是明知如此还一味说他不爱听的,上赶着惹他不快,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他厌恶。 唐氏虽然有了儿子,但在兰家的地位,到底还是要倚仗兰振坤。 兰清笳没有亲眼见到兰清婉在兰家究竟是何等情状,但她不用亲眼看到,也完全能想象。 凭借她对自家亲爹的了解,也完全能猜到他对兰清婉的态度。 兰清婉和穆继和让他又丢了大脸面,他对兰清婉能有好脸色才是怪事。 兰清笳的思绪被一道清脆的笑声拉了回来。 她很快就把那些闲杂人从自己的脑中抛开,转而抱起了那个笑得乖巧又讨喜的小团子,凑到嘴边,吧唧就亲了一口。 沐白被亲了一口,顿时咯咯咯笑得更开心了。 兰清笳想到了那个对人拒之千里之外,轻易不让亲的嘉懿,瞬间觉得自家儿子可爱多了。 这么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就是用来亲的啊。筆趣庫 不能亲,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第620章:继母的心意 转眼便是三月,春闱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序幕。 学子们经过了县试、府试、院试的选拔,得到了秀才的功名,终于有机会参加三年一度乡试。 过了乡试,则成为举人,之后再经过会试成为贡士,经过殿试成为进士。 如此,一层层选拔,一次次科考,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正有才学之人。 兰家三兄弟都只有秀才功名,兰怀风和兰怀祺上回乡试都落了榜。 经过了三年的苦读,再次踏入了考场,其心境,远比上回都更沉着稳重许多。httpδ:Ъiqikunēt 兰怀卫则是第一次下场会试,反而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激动与跃跃欲试。 在进考场之前,老太君把兰怀风唤到了跟前,叮嘱既要沉着应考,也不要过于紧张,需以平常心待之,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兰怀风都一一应下。 老太君看着他越发坚毅,也越发沉默的眉眼,心中不禁生出一阵百味杂陈之感。 她能引导的已经引导,能嘱咐的也都嘱咐了,他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造化,那就全看他自己了。 三月的天儿,春寒料峭。 考生需要在冰冷逼仄的考场中待上九天,还需要完成一门又一门的科目。 这不仅是学识的较量,更是体力的考验。 即便有人满腹才学,却身体孱弱,无法承受这样严酷的科考经历,那也是枉费。 科举这条路,究竟有多难,也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对兰清笳来说,九天眨眼就过了。 但是,那些从考场出来的考生们,却都几乎去了半条命。 兰家三兄弟从考场出来,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腿也有点发软,半点考前的意气风发都被九天的严酷给消磨掉了。 二房众人又是拖家带口地到门外接人,兰怀祺和兰怀卫一出来,当即就被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兰怀风站在不远处,他们身边有亲朋关怀,自己却只有小厮等候,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羡慕与失落的情绪。 他爹肯定不会来,现在他对自己很严格,除非是知道自己中举了,不然他不会扮演什么慈父的角色。 他只远远朝他们颔首示意,便兀自迈步离开。 忽听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怀风少爷……” 兰怀风停下脚步,四下望去,微微一愣。 是唐氏和楚晏,还有她的嬷嬷。 嬷嬷正朝他挥手,口中唤着他。 唐氏和楚晏跟在那嬷嬷的身后,在过于激动和拥挤的人群中左右闪避,一点点朝这边而来。 如此这般,好容易才终于挤了过来,兰怀风只是站着望着他们,一时没说话。 嬷嬷怕气氛尴尬,便率先笑着开口,“少爷,您怎么自己就走了啊,险些就跟夫人错过了。” 唐氏接话,“怪我,方才耽搁了些时间,这才险些错开了。” 她又看向兰怀风,见他的面色苍白,唇色都有些发白,身上的衣裳也显得十分单薄。 科考入场的检查十分严苛,凡事夹层的衣裳都会被剪开了查看。 所以考生的衣裳都只能准备单层的。 就算质地再厚实,也暖和不了多少。 幸而唐氏早就想到了,她给兰怀风准备了一件披风,正被楚晏抱着。 她眼神示意楚晏,楚晏便上前,开口道:“大哥,你衣裳单薄,把披风披上吧,莫着凉了。” 楚晏身量没兰怀风高,没法帮他披,只能把怀中的披风举着递给他。 兰怀风垂眸看了楚晏一眼,慢腾腾地接了过来,披上。 “多谢。” 他的小厮见此,当即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小的考虑不周,竟未想到这一层,真是该死。” 兰怀风并没有出声责怪,他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怔怔的,像是精神不济的模样。 唐氏看他这副神色,又道:“我带来了些点心,先吃些垫一垫吧。” 神色语气中,有关切,也有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嬷嬷手上果然还挂着个小篮子,她闻言急忙打开了。 里面摆放着一盘十分精致的点心,盖子打开,便是一股扑鼻的香味。 点心的个头十分小巧,一口就能吃一个,如此在外食用,也 Ъiqikunět不会有多失礼。 周围的考生,也有很多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家人带来的吃食,他就算当场拿起来吃,也并不会觉得突兀尴尬。 兰怀风却是一直发着愣,久久没有动作。 楚晏抿着唇,还是没忍住开口,“这是娘亲今早上特意亲手为大哥做的。” 那嬷嬷也跟着开口,笑着道:“这点心既能填饱肚子,又最好克化,少爷快尝尝。” 兰怀风还是没动。 唐氏见他没什么反应,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心中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尴尬与不自然。 她有些讪讪地道:“风哥儿刚考完了,定是累坏了,没胃口,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在这里吹冷风了。” 那嬷嬷也有点尴尬,觉得自家夫人的真心被辜负了。 但夫人到底是继母,并非亲生母亲,她这个当下人的,自然就更没有立场去指责少爷了。https:ЪiqikuΠet 楚晏的神色有点不好看。 他看得出来母亲在很努力地讨好兰怀风,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落人口实。 有时候母亲对兰怀风体贴关切的程度,让楚晏都觉得嫉妒。 可是这样的关怀,却被他直接忽略了。 楚晏就算年纪小,但到底还是孩子心性,看不得自己母亲受冷落与委屈。 他很不高兴地说,“这是娘的心意,方才在来的路上我想先尝一尝她都不允!你怎么能……” 唐氏听到楚晏的这话,当即就微微变了脸色,出声呵斥。 “晏儿,胡说些什么?” 楚晏绷着小脸,很不服气地嚷道:“我没有胡说!你亲手做的点心他根本就不想吃!” “谁说我不想吃?” 唐氏正要开口呵斥楚晏,兰怀风就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神情也带着些许异样的不自然。 几人都因为他这话微微愣住,齐齐看向他。 “我只是有点……没回过神来罢了。” 说着,他就伸手,拿起了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一下充斥了他的整个味蕾,也奇迹地填补了方才那种异样的孤独和落寞。 第621章:缓和与接纳 他没想到会有人来接他,会亲自给他准备衣裳,准备点心,嘘寒问暖。 这个人,还是唐氏。 他与唐氏的关系,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尤其是她生了儿子之后,那种尴尬就更加明显了。 从礼法上看,他们是一家人。 但从情感上看,他们大概比陌生人还不如。 因为这里面掺杂了不可忽略的利益纠葛。 他以往一直在书院念书,但新年之时他回来了,在家短短的时间,他就从下人口中听到不少嚼舌根的话。 无非就是唐氏母子以后定会作大,将他这个嫡长子彻底架空,让他一无所有。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人一煽动就失去理智的少年,但空穴不来风,下人们传的这样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对唐氏母子,他的态度是冷淡疏离的,内心深处,也带着一点被自己深藏心底的恶念。 但唐氏对他一直都十分温和,恰到好处的关怀,点到为止的照顾。 还有,在父亲对自己百般责难之时,不动声色地解围。 她似乎真的是在扮演一个一碗水端平的继母。 兰怀风不知道她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微微生出了几分触动。 如果唐氏只是在做戏,那么,她的演技真的很不错。 兰怀风一口一个地吃着那些点心,心中不知何故,生出一股有些潮热的感觉。 唐氏微愣,旋即又有些欣慰和高兴。 他肯吃,至少,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楚晏方才的气恼,在看到他一口一个地吃着那些点心时,全都变成了嫉妒和眼红。 刚刚他不肯吃,楚晏心里不舒服,很不开心。 现在他肯吃了,还吃得那么开心,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楚晏心里更不得劲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忍不住一下下地吞着口水,一副想要用眼神把他手中的点心抢过来的架势。 点心很小,没什么分量,兰怀风一口气就吃了十几个。httpδ:Ъiqikunēt 楚晏终于看不下去,再次开口,“你一下吃那么多,积食了怎么办?” 兰怀风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楚晏的身上。 肚子渐渐有了饱腹感,心中也像是被填满了。 他看到楚晏那控诉的小眼神,从中读出了眼馋的意思,不知为何,兰怀风心情似变得更好了。 他又拿起了一块点心,在楚晏还绷着小脸控诉他时,猝不及防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微微弯起了唇,露出一抹笑,“想吃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楚晏突然被塞了一块点心,本能地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还不忘张嘴否认,“谁说我……” 话还没说完,嘴里又被塞了一块。 楚晏的嘴顿时就忙不过来了,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依旧嘴硬,“我,我不吃……” “哦,我吃不完,别浪费。” 楚晏觉得,自己应当很有骨气地拒绝投食的,但是每每自己都根本不受控制,嘴巴都下意识地张开,一口把点心叼走,吃掉。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吃着吃着,楚晏的小脸都禁不住染上一抹绯红——窘的。httpδ:Ъiqikunēt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可是今天的表现却是大大拉垮了他身为大孩子的形象,丢人。 唐氏和嬷嬷站在一旁,看到这么一幕,都有些愣怔的回不过神来。 唐氏在兰怀风的眼神中看到了松动与接纳的情绪,这让她很是不敢置信,同时,心里又禁不住有些异样的触动。 一直到回到家之前,兰怀风的心情都难得的平和愉悦。 但一回到家中,他就被叫到了父亲的书房。 兰怀风当即就收起了面上的轻松,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沉默。 他知道父亲会问他些什么,原本兰怀风觉得自己这次考得还算不错,不出意外能中举。 但在父亲的面前,他却不大确定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父子之前那种轻松亲近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压抑。 兰怀风在他面前,总是会忍不住绷紧心弦,不会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不出意外,兰怀风在兰振坤那里又收到了一顿责骂。 哪怕他刚刚从考场上下来,经历了九天的疲惫与紧绷,他也没想过要让儿子先去好好休息。 他甚至当场让兰怀风把自己做的题都默下来。 九天的题目,岂是一时半会儿能默得下来的? 但他却说,要趁着现在还有记忆的时候赶紧默下来,等到明天就真的什么都忘了。 兰怀风一语不发地坐下来开始默写,脑子的那根弦绷得很紧。 他开始庆幸,若非在考场外他吃了唐氏做的点心,现在他只怕已经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他正在努力回想考题和自己的答卷时,书房门被人敲开了。 兰振坤十分不悦,“不是说了谁都不许来打扰的吗?” 外面传来了唐氏轻柔的声音,“老爷,是母亲那边派人来唤风哥儿去回话,看样子挺急的。” 兰振坤想发火,但传人的是自己的母亲,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把火气咽了回去。 心中就算再不愿,兰振坤也只能先让兰怀风去老太君那里回话。 还不忘叮嘱他快些回来,接着默。 兰怀风颔首,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 门外,唐氏在候着,兰怀风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谢谢。”https:ЪiqikuΠet 说完,不等唐氏有什么反应,就快步离开,往老太君的嘉禧居而去。 的确是老太君唤他,但老太君也没有那么急,她知道兰怀风考了九天九夜,定是累极了,自然不会在这时就寻他来问话。 终归考都已经考完了,结果到底如何都已成定局,自己早一天问和晚一天问又有什么区别? 但唐氏派人来告诉她,兰怀风一回来,半口气都还没机会喘就被兰振坤叫到了书房,一直待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把人放出来。 老太君对自己的儿子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他急功近利,又好面子,所以对兰怀风的这次科考成绩十分在意。 现在把人拘在书房,定是在细细询问考题的情况。 都拘了一个时辰都没把人放去休息,他这个亲爹当得,简直让老太君恼怒。 她这才当即传话,派人将兰怀风从书房中叫出来。 第622章:放榜了 兰怀风一进嘉禧居,就见到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浓郁的菜香扑鼻,让兰怀风的食欲一下被勾了起来。 老太君就坐在餐桌上,兰怀风朝她行了一礼,老太君直接朝他招手。 “快坐下,先吃饭。” 兰怀风此时已经没有了特别惊讶的感觉,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乖乖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老太君之前就已经吃过了,便只是拿着筷子给他布菜,他的碗里被堆得满满的。 这一顿饭他吃得特别慢,因为他想要留住这一刻,想要晚一点去面对兰振坤的威压与逼迫。 老太君看他这样,心中却是生了误会。 这孩子,在考场上待了那么久,定然是饿坏了。 这般想着,她就越发慈爱地连连给他布菜。Ъiqikunět 兰怀风摸着慢慢饱腹感十足的肚子,终于放下了筷子。 “孙儿吃好了。” 老太君也没有再劝他,一下吃太多反而会积食,对身子不好。 兰怀风以为她会问一些关于自己在考场上的事情,但是她却没有,而是直接道:“既然吃好了,就回去好好地洗漱一番,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多想,先把精神气儿养起来再说。” 兰怀风微微抿了抿唇,轻声道:“父亲还在书房等着孙儿。” 老太君当即就沉下了脸,“他那边,祖母自然会派人去说,你无需多虑。” “可父亲让孙儿把答卷都默下来,时间过得越久,孙儿怕自己记得越不模糊,到时候怕是又要遭到父亲的责骂。” 兰怀风说了实情,语气低低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委屈。 他这是在不动声色地告状。 父亲在自己面前能耍得起威风,但是在祖母面前,就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既然现在那么现成的一个告状机会,自己为什么不好好抓住? 老太君听了之后,果然火冒三丈。 “都默下来?你这才刚考完,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多喘,他就让你默答卷。 那岂是那么快能默下来的?难不成他还想让你再熬一个通宵不成? 真是岂有此理!你就听祖母的,现在马上回去休息,他要是真的敢寻你麻烦,祖母替你好好收拾他!” 老太君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显然是真的动了大怒。 兰怀风故作迟疑了一番,这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算过后自己还是会受到他的责骂,现在兰怀风也想要违逆他一回。 反正,就算自己乖乖地听话,到头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老太君看到兰怀风那副犹豫迟疑的模样,顿时觉得心中一阵莫名的疼惜。 这孩子以前可是最得他爹疼爱的,现在,一切当真物是人非。 他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了幺儿怀谦。 老太君并非不疼小孙儿,但是,就算再疼,就算真的有所偏袒,也不能偏袒到这个份儿上。 他越是这样,越是叫兄弟离心。 兄弟离了心,日后兰家哪能走得长久? 兰怀风离开了之后,老太君的面色更加阴沉,越想越气。biqikμnět 她对方嬷嬷吩咐,“派人去给老爷传话,说我让风儿先回去休息了,在他休息好之前,不许去打扰他。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他若真敢违逆试试!” 方嬷嬷当即就派人去传话,只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就这么原原本本地传给老爷的,只能委婉着来。 传话的人已经派了出去,老太君还是觉得十分火大。 她拍着大腿,“他一直这样拎不清,我这老太婆想要闭眼都不敢,就怕我真闭了眼,他把这兰家直接给搞散了!” 方嬷嬷忙道:“您身体硬朗得很,能长命百岁呢。” 老太君哪里会将方嬷嬷这奉承话当真,“什么长命百岁,你可莫要说这些话来糊弄我开心了。” 方嬷嬷道:“老奴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老太君摇摇头,又重重叹气。 “我这儿子啊,我是真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在他没长歪的时候把他掰回来。” 方嬷嬷不敢直言兰振坤的不是,她便只能道:“夫人是个明事理的,是老爷的贤内助,有夫人在,老爷做不出糊涂事来。” 提到唐氏,老太君这才稍稍和缓了神色。 多亏了当初自己果决,给他聘了这么一门亲事。 老太君这么想着,心情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兰振坤没想到自己没等来兰怀风,反而等来了老太君的一句警告。 他心中自然是气恼的,但再气恼有什么用,也只能乖乖往肚子里吞。 顺便,把所有的责任和怨气都推到了兰怀风那不孝子身上。 第二日,兰怀风休息好了之后,兰振坤已经去上朝了,但他却留了口信儿,让兰怀风休息好了就继续默写答卷。 等到兰振坤下朝,就第一时间把他叫到了书房,要检查他的答卷。 但兰怀风默写的答卷却是零零散散,不成体统。 “儿子太紧张,已经记不大清了。” 兰振坤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直骂他不成器,才过了多久就什么都忘了,定然上榜无望云云。 看完兰怀风的策论,兰振坤越发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儿都能挑出毛病来。 兰怀风半句夸赞和奖励都没得到,他垂着头,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 但实际上,心底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也许是因为,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期待了吧,所以面对他的责难,自己也能做到越发从容了。 等待放榜的日子,兰怀风的心态比一开始要放松了不少。 他平日里也不大出门,总是呆在自己的书房,看看书,做做文章。 反倒是兰振坤,每天跟炮仗似的,每日都一副无比焦躁又火气冲天的模样。 也只有在跟小儿子逗趣的时候,他才能露出笑来。 在众学子殷殷的期盼中,终于到了放榜日。筆趣庫 兰府派出了好几个家丁去看榜,一家人都在家中伸长了脖子等待。 兰振坤的面容严肃,周身都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显然,对于最后的结果他十分看重。 若是兰怀风没有考到他预想的成绩,那等到他的,必然是一场狂风骤雨的侵袭。 直到这一刻,兰怀风那久违的紧张感,才慢慢爬上心头。 第623章:名次 时间仿佛过得尤为漫长。 在众人都等得越发焦躁不安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下人匆匆的脚步声。 伴随着这脚步声传来的,还有下人那高高扬起的充满愉悦的吆喝。 “中了,中了!少爷中了!” 这道吆喝远远传来,霎时给众人都打了一剂强心剂,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兰振坤更是直接刷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原本绷得紧紧的面色终于龟裂,露出了一抹笑来。 他往外迎去,那下人也奔到了近前。 那人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的笑意灿烂,遮都遮不住。 “恭喜老爷,少爷中了!” 兰振坤激动得一把握住那下人的双肩,声音里满是喜意。 “中了第几名?” “四十五名!” 下人的回话全都落入了众人的耳中,众人皆是一派难掩的喜色。 兰怀风的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一颗心终于彻彻底底地落了下去。 这三年的专心苦读,终于没有白费! 他终于考上了,他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兰振坤听到这个名次,原本的欢喜一下就降了不少。 才考了四十五名? 一共上榜的也就只是两百人罢了,兰怀风能考上四十五名,已经是十分不错的成绩。 毕竟他以前的才学也就一般,并非什么优秀的神童。 虽然对这个名次不大满意,但兰振坤到底还是高兴居多。 他想到什么,急忙又问,“那三少爷和四少爷呢?” 他所说的三少爷和四少爷,自然就是兰怀祺和兰怀卫了。 如果他们俩没考中,只自家风儿考中了,那兰振坤的心情大概又会好上几分。 但是下人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那下人喜气洋洋地道:“考上了,都考上了。” 兰振坤勉强压下了心头的失望,依旧挂着笑脸。 “他们都考了第几名?” “三少爷考了二十三名,四少爷考了一百名。” “什么?二十三名?” 兰振坤自动忽略考了一百名的兰怀卫,所有注意力全落在了兰怀祺的身上。筆趣庫 二十三名?他竟然考了二十三名?竟生生比兰怀风高出了二十二名! 兰振坤的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越发沉了下去。 自己比二弟优秀那么多,为什么生出来的儿子那么差劲儿? 二弟他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一辈子碌碌无为,怎么就这么会生儿子? 兰怀钰当年的名次可是十分优秀,最后殿试,还拿了个探花。 现在连兰怀祺也比兰怀风考得好。 丢脸,真是丢脸! 那下人还在喜气洋洋地贺喜,想要讨个好赏赐,但他越是把三位少爷一起夸,就越是叫兰振坤心中不快。 最后还是唐氏走上前,笑着让人给下人封了赏银,那下人欢天喜地地去了。 了解兰振坤秉性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唐氏自然不会触他霉头,老太君也不想在大好的日子里平白因为这个糟心的儿子而坏了心情。 她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当即让唐氏给厨房传话,今天好好庆贺一番。Ъiqikunět 又派人去二房贺喜,另外,阖府上下的下人也都得了赏赐。 厨房里的食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今日张榜出了好结果能迅速收拾出一顿好饭菜来。 众人坐在堂中等待开席。 老太君脸上笑呵呵的,精神头明显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唐氏也在说着话凑趣,兰怀风脸上也挂着笑。 怀谦被奶娘抱在一旁,他听到大家在笑,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也在为这件大喜事而欢喜。 一时之间,屋中气氛异常融洽。 在众人说话的一个间隙,兰振坤轻咳一声,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面上微微端着几分严肃之色,看向兰怀风,“这次你能上榜,的确是一件喜事。 但是莫要因此就彻底得意忘形,你这次的名次不过一般,若是你再努力一把,未必就不能超过祺哥儿。”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被二房压了一头。 上回是被兰怀钰彻底抢了风头,这回也没能把风头抢回来。 虽说这次兰怀祺的名次也比不上兰怀钰那样出彩,但也是比兰怀风的名次高。 他倒是比兰怀卫的名次好,可这也没啥值得高兴的。 二房说到底,还占了一个数量的优势呢! 兰振坤真是越想越不得劲。 想想他从小到大,什么不比二弟更胜一筹? 没想到临老了,竟然在儿女一事上彻底败给了他。 数量比不过,质量也比不过。 俩女儿都混成了这个惨样,还没有兰清荷当初嫁给个商户来得舒坦。 不过一个瞬息的功夫,兰振坤就暗暗发散了这么多。 兰怀风早就料到兰振坤不会满意,就算自己考得比两位堂弟都要好,他定然也不会满意,只觉得他还可以考得再好一些。 他早就习惯了。 兰怀风便微微垂头,一脸谦恭地受下了父亲的教导。 兰振坤见他态度还算可以,还想继续说几句叮嘱提点的话,却被老太君直接抢过了话头,把话题岔开了去。 老太君一挑起话题,唐氏就笑着接话,于是她们就又聊了起来。 兰振坤数次想要插话,都没找到机会,只得遗憾又憋屈地作罢了。ъiqiku 兰怀风微微垂头,掩住了唇角的一抹笑意。 如此,总算是免去了听他的啰嗦唠叨。 楚晏鼻眼观心,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都尽收眼底。 看来,他这个继父有点讨嫌啊,只是对这一点,他似乎毫无所觉的样子。 真是难得糊涂。 大房这边正在为兰怀风的成绩而庆祝,二房那边也正热闹着。 他们也早就收到了消息,两人都高兴坏了。 兰怀卫虽然考得略差了些,但他对自己的成绩也已经满意了。 他的课业本就比不上兄长扎实。 云子鹤亲自给两位小舅子送来了道贺的大礼——在府门点了好几卷鞭炮,很是热闹了一番。 又送来了好几坛好酒,以及一些山珍海味。 兰清荷也带着女儿一并回了娘家,一起庆贺两位兄长的喜事。 二房人丁兴旺,一家子齐齐整整,比大房那头热闹多了。 幸亏兰振坤没有看到二房这么热闹又和乐的一幕,不然,他怕是要当场心肌梗塞了。 第624章:一个模子刻出来 兰清笳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也很为他们高兴。 对兰怀风,她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偏见与厌恶。 就算兰怀风是柳氏的儿子,但柳氏已经死了,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 兰怀风上辈子对自己的刁难,自己算计他的婚姻,让他与周盈儿互相折磨,也算是把仇给报了。 他能凭自己的努力上进,兰清笳倒是高看他几分。 他今后的前程和造化如何,就只看他自己了。 兰清笳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 沐白越长越大,五官长开了之后,越发像秦淮了。 两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淮那样绝世的容貌,可见沐白的颜值究竟有多高。 兰清笳这个老母亲看到儿子的这张脸,每看一次都觉得心尖颤一次。 这小屁孩,现在就长得这么勾人,若是长大了,也不知道究竟要祸害多少女孩子呢! 嘉懿和织画的身量也慢慢追了上来,跟沐白已然相差无几了。 龙凤胎的五官容貌特征越发明显,两张脸长得一模一样。 两人睡着的时候,若是不看衣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只有在清醒的时候,能从他们的眼神和神态上辨别出来。 一脸高冷的就是嘉懿,总是笑弯了眼的,就是织画。 自从有了这对龙凤胎,皇后的寝宫每天都热闹了许多。 秦书墨不论多忙,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陪他们。 朝堂上遇到再多的难题,发了再大的火,一见到他们,什么火气就都没了。 尤其是听到织画那清脆的笑声,天大般的大事他都能撇到一边。 秦书墨不好直接去兰清笳的宫殿里看沐白,便特意让人留心,时不时选一个三个孩子都在的时候去瞧他们。 不得不说,沐白那孩子比嘉懿讨喜多了。 沐白一见到他,就知道冲他咯咯地笑,还会朝他伸手求抱抱。 这多有眼力见儿,多知道讨人欢心啊。 嘉懿不是吃就是睡,跟他这个亲爹几乎没有什么互动。 哦也不对,其实也还是有过互动的——上回秦书墨抱着他溜达,那小子直接朝自己 biqikμnět身上撒了一泡新鲜热乎的童子尿。 秦书墨当场就气笑了,但这是自己的孩子,打又打不得。 想骂两句,结果这小子比自己还委屈,当场就扯着嘴大哭不止,活像是他这个爹虐待了他似的。 等到宫女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尿布,那小子一个扭头,就只留给他一个高冷的后脑勺,自个儿呼呼又睡了过去。 秦书墨拿他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有了亲儿子的这番对比,秦书墨越看沐白就越喜欢,真恨不得这个才是他儿子。 秦书墨还忍不住向霍云姝抱怨,“咱们俩的性格都挺好的,为什么懿儿性情这么清冷?” 霍云姝反问,“那你希望他像画儿一样吗?” 秦书墨滞了滞,那,还是不要了吧。 嘉懿是嫡长子,有可能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注定要承担常人所不能承担的重任。 如果他像女儿一样天真烂漫,没心没肺,那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想,瞬间觉得,儿子的性格挺好的,稳重,能担大任。 罢了,一个人的性情如何,那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注定了的。 嘉懿天生这个性情,在皇家也并非什么坏事。 反正不管是什么性情,都是他和姝儿的儿子,他表面嫌弃,心里到底也是疼爱的。 几个娃都长得很快,很多小衣只穿过几次就穿不了了,那个头一下下飙得飞快。 霍云柏每次入宫,都要惊叹一声,“哇,又长大了!我都快抱不动了!”Ъiqikunět 霍云姝伸手摸摸他的头,“那柏哥儿要好好吃饭,努力长高,不要被他们赶上了。” 霍云柏一下有了危机感,当即就挺起了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长高,绝对不会被他们赶上的!” 他可是小舅舅/小叔叔,是长辈,就要有长辈的牌面,可不能在身高上就被碾压了。 至此之后,霍云柏吃饭更加自觉了,连之前一直嫌累的拳脚功夫也都开始练了起来。 只有从小开始练,他才能长高高! 兰清笳和霍云姝都在宫中逗娃,外面,诸位中举的考生们却是在努力备考,迎接接下来的会试和殿试。 每个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十年寒窗,就只为最后一搏。 很快,会试开始了。 不久,会试结果公布,幸而,兰家再次收到了喜报。 兰家三位少爷都过了。 巧的是,三位少爷的前后名次依旧保持着同样的格局。 兰怀风依旧只考了一个中等的成绩,且在兰怀祺之后。 兰振坤好生失望,怎的偏偏就被二房又压了一头? 兰振坤只得连连叮嘱兰怀风,殿试绝对不能有闪失!必须过!而且,必须要超过兰怀祺。 兰怀风并未多言,只是默默颔首。 然而,最后的结果注定不能让兰振坤扬眉吐气了。 殿试结束,兰怀风和兰怀祺都被赐了二甲,得了进士出身。 兰怀卫被赐了三甲,只得了同进士出身。 兰怀卫在两位兄长中一直是吊车尾,现在他只得了同进士出身,也是在预料之中。 只是,兰怀祺在二甲进士中得了一个中上等的名次,兰怀风却是以倒数第四名的成绩,危险地挤进了二甲进士的行列。 知道这个结果,兰振坤半点喜色都没有。 倒数第四名?这是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吗?这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众人都在欢喜,只有兰振坤的脸拉得老长,满脸都写着不悦。 “只考得这么个名次,连二房都考不过,有什么好欢喜的?” 兰怀风脸上原本的喜意也慢慢收敛,众人的笑也都僵住。 兰怀风微抿了抿唇,躬身垂头,“是儿子无能。” 兰振坤还想要再训斥几句,老太君沉着脸发话了,“风儿能考得这个成绩已然十分不错,相较于之前已是进步良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兰振坤不服气,“他连祺哥儿都考不过……” “祺哥儿能考出好成绩,是他自己的本事。 风儿考出这个成绩,虽没有祺哥儿好,但也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考来的。筆趣庫 他不比任何人差!他只要已经尽力了,你就没有道理对他多加苛责。 若在你眼里,就只有别人家的儿子有本事,那你就去认别人的儿子当儿子好了!” 第625章:我想外放 老太君这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兰振坤的面色很是挂不住。 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敢再说,憋憋屈屈地住了嘴。 老太君根本不想理他,直接对兰怀风道:“风儿,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你能考得这样的好成绩,祖母很高兴,很为你自豪。 你不用跟别人作比较,你只需要跟自己比,不辜负自己就好了。” 兰怀风的心中生出一股微微异样的感觉,眼眶里有一股微微发热的感觉。 他缓缓点头,低声道:“孙儿知道了。” 老太君做主,让人去给二房传信,希望两房能一起聚一聚,庆贺几个孩子高中。 兰振坤的面皮又禁不住抖了抖,他张嘴就要反对,“母亲……” 原本他就觉得兰怀风没有考过兰怀祺,在二房面前跌了份儿,现在两家还要聚在一起庆贺,这不是主动把脸送上去给二房踩吗? 老太君直接截过了他的话头,压根就没给他反对的机会,直接命人去了。 兰振坤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亲生的了。 兰振坤想要愤怒地拒绝出席宴会,但是,最后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二房敢借此踩他们大房,他就用卫哥儿来反击回去。 卫哥儿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那才是上不得台面的名次呢。 然而兰振坤想象中的情形却没有发生,二房高兴得真心实意,压根就没想过踩谁。 这倒是让兰振坤有点讪讪的。 听到兰振华夸赞兰怀风,他这才重新恢复了点欢喜与得意。 考上了进士,才是官途的一个开端。 之后要走的路还很长,想要出人头地,便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走。筆趣庫 官场险恶,但凡有半点行差踏错,后果都难以想象。 穆继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太君最近在思考一件事,是关于兰怀风的。 只是,那到底只是她的想法,具体如何,还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某一日,老太君便把他叫到了跟前,认真问他,“风儿,之后的派官就任,你有什么想法?” 兰怀风微微敛眉,出声道:“父亲希望我能留任京都,从翰林院编修做起。” “你别管他的意思,我现在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你想不想留任京都,想不想进翰林院当编修。” 兰怀风张了张嘴,似有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我想外放,我想做出政绩。 京官虽然平稳,但我这样的名次和才学,很难出头。” 如果是当年的他,他必然会选择留任京都,因为他的毕生所求,也就只是混一个不上不下的闲差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往上爬,想真正的出人头地。 如果留在京都,那他大概终其一生,也只能像父亲一样,跨不过四品的那道坎。httpδ:Ъiqikunēt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父亲现在对他诸多不满,每日都是各种挑剔。 面对父亲,他觉得很压抑,如果有机会,他只想逃离这里。 只是这个想法,太过不孝,他并没有宣之于口。 老太君眼明心亮,他就算没有说,也一眼看出了他的这一层想法。 老太君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 兰怀风认真点头,“祖母,孙儿想得很清楚,您能帮孙儿吗?” 他知道,父亲不打算让她外派,如果没有祖母帮忙,自己就绝对不可能违逆他。 “你若是想好了,祖母便帮你。” 老太君也有自己的思量。 兰振坤现在行事越来越糊涂,有了小儿子,就彻底忘了大儿子。 就他对兰怀风这段时间的诸多挑剔和不满来看,他们两父子还是分开了为好。 如若不然,她只怕风儿好不容易才积攒的自信心,就要彻底被他毁掉。 放他出去闯一闯,也未必不是坏事。 兰怀风听了老太君的话,当即一喜,“多谢祖母!” 老太君露出笑来,“不过,在外派之前,祖母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兰怀风看她,“祖母请说。” 老太君的神色认真,缓缓开口道:“你与小周氏和离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现在你又考取了功名,是时候考虑亲事了。” 兰怀风的神色顿时微微一顿,方才的欢喜也僵住了。 他语气有些僵硬,“祖母,孙儿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过几年再说。” 老太君将他唤到跟前,轻轻拉住他的手,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道。 “风儿,祖母知道,你是被小周氏留下了不好的阴影。 但是,就算有再大的阴影,也不可能不成亲。 更何况,你如果真的外派的话,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照顾着,祖母到底不放心。” 兰怀风的神色依旧没有松动。Ъiqikunět 老太君继续道:“所谓娶妻娶贤,你当初的亲事,根本不是好好相看来的,是被算计来的,她是那般品性,自然不足为奇。 但这回,是祖母亲自为你挑选把关,若对方品性不好,祖母是断不会委屈了你。” 老太君见他还是僵着脸,转而道:“那你觉得,你现在的这位继母为人如何?” 兰怀风微怔,他抿了抿唇,还是轻声道:“她很好。” 老太君笑道,“她便是祖母亲自挑选的,你既然也说她很好,难道你还不相信祖母的眼光吗?” 忽的,她苍老的面上露出几分怅然。 “风儿,祖母已经老了,身子越来越差了,祖母也不知道究竟还能撑多久。 你有时间再等上个年,但祖母却是等不起了。” 兰怀风面色一急,“祖母,您身子这般健朗,定能长命百岁!” 老太君只是无奈地摇头笑笑,“长命百岁,不过都是虚妄罢了。 风儿,祖母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如果你身边有一个知冷热的人,那祖母也就放心了。” 兰怀风看着她满脸的皱纹,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最后,到底是不忍老人家挂怀,他点头应了下来。 “好,孙儿都听祖母的。” 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老太君先是寻兰振坤说了兰怀风外放之事,兰振坤自然是极力反对,还拿了穆继和的凄惨和失败经历做例子。 但最后,不知老太君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到底是让穆继和闭嘴同意了。 兰怀风看到亲爹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心情莫名更添愉悦。 第626章:兰怀风的亲事 既然打算外派为官,自然是要想办法挑一个条件更好的外派地。 至少不会像穆继和那样,派到蕲南去,偏远贫穷不说,还难治理,想要在那样的地方做出政绩,简直难如登天。 兰振坤虽然对兰怀风诸多不满,可到底也是自己儿子。 为了让他外派到一个条件稍微好一些的点,他也开始上下打点。https:ЪiqikuΠet 最后终于定下了豫阳,虽比不上江南那等富得流油的地方,豫阳的条件也算是很不错了。 出于人性关怀,朝廷会给进士们放半年的假,新官们可以选择尽早赴任,但最迟不能超过半年时间。 会有这样的政策,完全是出于现有的交通情况的考虑。 学子中举,得封了官,自要回乡报喜。 先回乡,再从家里赶往赴任之地,光是在路上只怕就要耗费大半年的时间。 所以这个时间,并不过分。 现在,兰怀风的外放指令已经下来了,距离最后的截止日期,便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老太君便打算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将他的亲事定下来。 如果是现在才开始选人家,那自然会有些仓促。 但这件事,老太君其实早就开始准备和谋划。 她已经选定了几户家境合适,人品上佳,各方面都能匹配得上兰怀风的姑娘。 她将这几位姑娘的画册都给兰怀风看了一遍,兰怀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说让老太君自行决定。 老太君便做主,在兰家办了一场赏春宴,这几户人家的姑娘都受邀在列。 这样的宴会,打着赏花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互相相看,大家都心知肚明。 唐氏作为当家主母亲自主持宴会,与诸位夫人小姐都认真接触相看了一番。 老太君也破天荒地亲自出面了,但主场还是交给唐氏,她不过就是旁观罢了。 唐氏虽是继室,但她在诸位夫人中却是半点不虚,交际能力十分拿得出手,一场宴会自然办得妥妥帖帖。 一场宴会下来,两人都有了心仪的对象。 那位姑娘是宣慰使司同知家的姑娘,名唤陶子琪。 宣慰使司同知是武官,官职不高,与兰家刚好相配。 主要是这位姑娘性子爽利,落落大方,母亲病弱,她早早就已经开始自己管家,经验丰富。 之所以现在还没定下亲事,是因为三年前母亲病故,她守了三年。 现在出了孝期,年纪也大了。 除了这家,其他家的姑娘都太过娇气,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 也不是说让人家姑娘嫁进他们家是为了吃苦,但毕竟兰怀风要外放,到了一个新地方,要站稳脚跟,当家主母自然不能是半点主意都拿不定的娇小姐。 若这样,岂不是平白娶了一尊大佛回去?非但半点忙都帮不上,还要兰怀风分心照顾。 如此,两人基本上都属意陶子琪。 陶家对陶子琪的亲事也十分着急,所以,当兰家上门表明了态度之后,陶家那边也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即便兰怀风这是和离二娶,陶家也并不介意。 对于希望尽快完婚,然后让陶子琪陪着一起外放的要求,陶家也没有反对。 如此一来,陶兰两家一拍即合,很快就定下了大婚之日,就在一个月之后。 成亲之后,他们夫妇也基本上要马上出发赴任了。 一个月的备婚时间,其实是有些仓促的。 但陶子琪之前就定有一门亲事,她备嫁的一应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现在只是需要再添置一些罢了。 而兰家这边,老太君早就为兰怀风筹备着,也几乎算是现成的。 如此一来,一个月的时间也还算凑手。 兰家和陶家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王家也没闲着。 王夫人严氏从琅琊来了燕京,为王语瑶张罗亲事。 与严氏一道入京的,还有王璟川的妻子小严氏。 王璟川早过了而立之年,自然早就成了亲。 小严氏是王夫人的侄女,也便是王璟川的表妹。 自幼与王璟川定亲,十岁那边出了一场意外,落下了病根,自此变得体弱多病,一生只怕子嗣都会很艰难。筆趣庫 原本小严氏以为自己与王璟川的亲事不会成了,但没想到,王璟川却执意履行婚约。 小严氏为此十分感动。 她在子嗣上艰难,便忍痛给王璟川纳妾,只是王璟川一心苦读,根本无心那些。 小严氏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对他越发百依百顺,服服帖帖。 后来王璟川入京科考,小严氏的身子孱弱没法一道随行,便一直留在琅琊,陪伴严氏。 王璟川中了状元,又在燕京定下了脚跟,琅琊王家之前曾把小严氏送入京,让他们夫妻团聚。 但是燕京的天气寒冷干燥,小严氏刚来了没一个月就病倒了,那病来势汹汹,她一下就去了半条命。 无法,小严氏只能又回了琅琊。 这次,是她第二次入京。 现在已过了寒冬,到了初春,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她的身子应当能受得住,所以王夫人严氏才同意她一道前来。 小严氏常年病恹恹的,整个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单薄得如同一张纸片人儿似的,风吹就能倒。 严氏对这个侄女原本是疼惜居多,但侄女变成儿媳妇,她还不能为儿子开枝散叶,严氏的疼惜也就打了折扣,多少还是带上了些许埋怨。 这次入京之前,严氏也对小严氏明里暗里地暗示,让她这次入京,给王璟川纳妾。 她生不出,却不能让王璟川就此绝后。 以后妾室生出来的子嗣再抱到小严氏的身边养着就是了。 小严氏心中发苦,却也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只能含泪应下。 入了京之后,严氏先来不及管儿子的事,而是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女儿的身上。 女儿为云子鹤做的那些混账事,她都已经听儿子说了。https:ЪiqikuΠet 严氏对她简直恨铁不成钢,当下决定,一定要将她赶紧嫁出去,绝对不能再耽搁。 燕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女婿? 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绝对不能让她继续在燕京城待下去,必须把她带回琅琊。 不过此时,严氏已经选定了一个满意的女婿人选。 第627章:不好的预感 那人,就是归德将军家的二公子,张恒。 张家虽是武将世家,但张恒却并非武将,而是文臣。 他今年便参加了科考,虽然没有像自家儿子那么优秀,但也拿了个传胪。 这样的好才学,也不差了。 张恒的长相半点没有武将的粗犷,也是长得五官端正,周身皆是一派读书人的气度。 连王璟川都对张恒的为人赞不绝口。 严氏对自己的儿子是十分信任的,她自己对张恒的印象也不错,现在又听儿子的称赞,严氏对张恒就更满意了。 至于家世,归德将军是外派的武官,将军夫人也一道随军。 张家长子继承父业,以后定也是一直外派为官。 张恒这一房刚好就能独占这燕京的祖宅,以后女儿嫁进去了,也根本没有什么长辈需要她侍奉,整个张家就她最大,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满的亲事? 张恒这样的家世背景,自然多的是大家小姐上赶着与他结亲。 只是,张恒之前便见过王语瑶,早就对她一见倾心。 加上王璟川与他也有些私交,算是不错的朋友,张恒对王语瑶就更心心念念,曾经还拜托王璟川为自己探口风。 严氏听懂这些情况,愈发欣喜,觉得这就是上天特意为他们王家准备的好女婿。 王语瑶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王璟川关在房中,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失魂落魄。 她知道云家逃过了那次劫难,云子鹤逃过了一死。 她心中既感到庆幸,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恨——他那样辜负自己,他怎么还不去死! 她在这样扭曲的情绪中互相拉扯,直到严氏到来,给自己选定了张恒此人,王语瑶才终于一点点从扭曲的情绪中挣扎出来。 张恒比云子鹤好上千百倍! 他不仅家世显赫,自己也才学不凡,还生得样貌堂堂。筆趣庫 最最重要的,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她为什么要在云子鹤一个人身上吊死? 她要嫁给张恒,她要过得风风光光,她要彻底将兰清荷碾在脚底! 她要让云子鹤亲眼看看,他究竟错过了什么,他究竟要面临怎样的后悔! 所以,王语瑶很爽快地同意了与张恒的亲事,根本没让严氏费多少口舌。 她甚至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十分意外的要求。 “我想要尽快完婚!越快越好!” 严氏见女儿像是一下想通了,只觉得十分欢喜,她说要尽快完婚,那就尽快完婚,早一点把婚事办了,也省得事到临头再生出什么变故。筆趣庫 一个月后,兰怀风和陶子琪大婚。 又过了半月,王语瑶与张恒也成亲了,而且,他们的亲事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引得众百姓纷纷围观。 兰清荷在房间里都听到外面那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她听得一阵暗暗磨牙。 前几天,王家来了人,特意给云子鹤送请帖。 若只是寻常来送请帖的也就罢了,可来送帖子的人却传了一番话。 “这是我家小姐特意命小的给云公子送来的,小姐请云公子一定要赏脸去喝杯喜酒。 毕竟小姐与云公子也算是有多年的情分,小姐十分希望云公子能亲自到场祝贺。 若能得到云公子的真心祝福,也算是了了你们的一段情分,小姐定然也会十分开心。” 听听这传的那叫什么话,一句句的,都是将王语瑶和云子鹤摆在一起,就像是生怕别人不会误会似的。 而且半句都没提到自己,怎么的,是只邀请她家男人去,不邀请自己? 她这个正牌娘子还杵在这儿呢! 虽然云子鹤当场就把请帖退了回去,还把那人冷冰冰地请走了,但兰清荷还是吃了一肚子的闷气。 云子鹤为此吃挨了一顿挂落,最后把女儿抱来逗乐子,才把她哄好了。 现在,兰清荷又不爽了。 她啪一声,把窗户关上,将外面吹吹打打的动静阻隔。 兰清笳人在宫内,对外面的一切却是都了如指掌。 兰怀风与陶子琪成亲没多久就赴任去了。 兰清笳并不认识陶子琪,但兰清笳知道,他的第二次婚约,祖母定会认真为他挑选。 祖母挑选的人,也必然不会差。 兰怀风如果惜福的话,未来的日子应当能过得不错。 真正让兰清笳意外的是王语瑶与那位张家公子的亲事。 王语瑶对自家小舅舅的执着,兰清笳是亲眼见过,亲耳听到过的。 王语瑶出身高贵,又素有才学。 她这样的人都自视甚高,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 尤其是败给一个她觉得处处比不过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会很偏执,定然想方设法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得不到,就算毁了也不为过。Ъiqikunět 兰清笳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嫁人了。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希望她嫁人了之后就安分些,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吧。 转眼间,就已是五月了。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留,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但是,兰清笳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那感觉来得很莫名,却又那么真实。 最近秦淮的信不似一开始那么频繁了,她一个月才能收到一封。 他在信中说一切都很好,十分顺利,但越是这样,兰清笳就越是不安。 他每次信里都会这么说,就好像他在那边半点波折都没遇到过,一切都平平顺顺地按着他的设想发展似的。 可是,怎么可能? 对方又不是吃素的。 兰清笳知道,秦书墨那里收到的信定然跟自己收到的不一样。 那些秦淮不会跟她讲的危险和经历,他定会告诉秦书墨。 但是兰清笳却不能直接去问他,这样就是逾矩了。 兰清笳便找机会旁敲侧击地问霍云姝,但从霍云姝的嘴里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因为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霍云姝每每都笑着安慰她,“雪臣吉人天相,他心里惦记着你和沐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兰清笳只能让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选择相信秦淮。 只是,今日眼皮又开始莫名跳了起来…… 第628章:这把火烧到了摄政王身上 兰清笳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没有等来秦淮的坏消息,倒是先等来了另外一个坏消息。 那个坏消息,是关于霍临尘的。 事情的起因并非在霍临尘身上,但最后这把火却烧到了霍临尘身上。 今日,御史大人参了一人,那人是地方的一名官员,他仗着自己是地方父母官的身份,在当地侵占良田,占为己有,再反过来雇佣百姓为自己耕种。 百姓们出卖着自己的劳动力,日子却过得十分清贫,不仅吃不饱饭,冬日更是连基本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有百姓想办法要入京告御状,他还派人追杀对方,意图毁灭证据。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底还是让正义占据了上风。 其中一人顺利逃出,这才将消息成功传递了出来,上达天听。筆趣庫 这件事怎么会跟霍临尘扯上关系? 因为有人指出,那个官员是霍临尘的门生。 霍临尘是摄政王,会有门生是再正常不过。 这人的确当过他的门生,但霍临尘对门生的要求很严格,后来因为发生了一桩事,霍临尘觉得此人品性不正,便将他逐了出去。 事实证明,当初霍临尘对他的看法和评价并没有出错,他的确品行不正。 只是,现在这口黑锅却盖到了霍临尘的头上。 霍临尘现在若是解释,自己早就将这人逐出他的门生之列,旁人也只会觉得他这是在为了开脱责任胡说。 幸而,朝中有人为摄政王说话。 这犯事之人是摄政王的门生,又不是摄政王本人。 谁还能保证自己的每一个门生都是根正苗红的? 原本门生这样的关系,约束性就不是很强。 更何况还是那么多年以前的门生。 众人觉得这话在理,而且,也都忌惮摄政王的身份,不敢真的把这把火烧到他的身上。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吗?自然没有。 无独有偶,没多久,地方上又爆出了一起官员欺压百姓的案子。 好巧不巧,那位官员,还是摄政王的门生。 那位官员还曾对百姓们放出豪言,摄政王就是他的后台。 众人:……巧合巧合,这一定是巧合。误会误会,这一定是误会。 一般人不敢深究这件事,跟摄政王硬刚。 但是,却有个头铁的。 他便是当初参“玄机公子”与淮南王妃有私情的那位御史大人。 他有身为御史大人最宝贵的品质,那就是敢说敢讲,管你是什么身份,便是皇上做错了,他都敢直接指出。 而且他性子执拗,认定了的事情,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现在这接连两桩案子,犯事的都是摄政王的门生。 其中一人还公然仗着摄政王的身份行事,摄政王难道就不应该负点责任? 那御史大人毫不客气地在朝堂上参了摄政王一本。 众朝臣都禁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御史还是那个御史,牛! 被参了的霍临尘,却是面不改色,神色自若。 秦书墨最后下令彻查此事,若此事与摄政王确实毫无干系,那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并不亲近的门生犯的错就归结到摄政王的身上。 如果开了这个先例,有人要想找死对头的麻烦,只需要挑一挑对方门生的麻烦便是了。 最后查的结果,自然是与摄政王无关。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自然——没有。 这件事算是落在霍临尘头上的一个无妄之灾。 但是一个不小心,无妄之灾说不定就会化成实质,变成真的。 很不巧的,摄政王身上的事,正在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不知从何时起,民间又开始有了关于摄政王的传说。 只是,这所谓的传说,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传说罢了。 摄政王仗着自己辅佐幼帝的功劳,把控朝政,一手遮天,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摄政王大肆培植自己的势力,现在朝堂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摄政王的人。 摄政王功高盖主,大家都只知摄政王,不知熹元帝。ъiqiku 摄政王连皇上的后宫都要把控,不允皇上广开后宫,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宠冠后宫,让霍家的外戚彻底做大。 …… 如此种种,都是诛心之言。 摄政王原本稳若磐石的地位,似乎一下就开始摇摇欲坠,受到众人的联合攻讦。 不明所以的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最容易受蛊惑的。 以前摄政王为他们做好事,谋福利,他们真心心存感激。 现在,有关于摄政王功高盖主的流言,也同样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力。 兰清笳听到这些消息,一颗心霎时也跟着揪了起来。ъiqiku 她像是看到了历史的重演。 当初,秦淮的名声就是这么被败坏,最后愈演愈烈。 秦淮与摄政王相比,手中并没有实权。 但摄政王是真的有实权,并且他在朝中多年,人脉关系不可小觑。 这样的流言也就更有可信度和针对性。 假如秦书墨心中真的存了芥蒂,真的觉得他功高盖主了呢? 兰清笳不敢多想,她心中也担心着霍云姝,便寻了机会,主动去拜见她。 看到兰清笳,霍云姝的眼神有些闪烁,眼角也似有点发红,整个人的情绪看上去十分低落。 兰清笳一见此,一颗心当即就沉了下去。 莫非,摄政王的事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如果不然,她怎会暗地里偷偷落泪? 在兰清笳的印象里,霍云姝可不是一个这么软弱的性子。 霍云姝露出一抹笑来,但那笑有些不自然。 “笳儿,你怎么来了?” “我都听说了。” 霍云姝的神色霎时就是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什么?你都听说了? 你听谁说的?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兰清笳见她这般激动,当即忙道:“我知道,此事必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姝姐姐你也要放宽心。 摄政王心向朝堂,忠心耿耿,这些皇上都会看在眼里,不会被小人挑拨的。” 霍云姝抓着她的手微微松了松,面上微微闪过一抹错愕。 但很快,她就掩饰了过去,面色微微放松了几分。 原来兰清笳说的是这件事,她还以为…… 第629章:秦淮出事了 霍临尘那件事,霍云姝自然知道。 但她是秦书墨的枕边人,她最清楚他的想法。 对于霍家,对于她爹,他是信任的。 霍云姝抬手擦了擦眼角,“嗯,我明白,我相信皇上。 但我爹为大元做了那么多,现在却遭人这本诋毁算计,我心里难受。” 兰清笳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旁的做不了,便只能对她连连劝慰。 等到兰清笳离开,霍云姝脸上的神色就是陡然一变,眼中忧色尽显,心中也升起一股异样的焦躁,心事重重。 她出声喃喃,“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她知道了的话……” 身侧的贴身宫女诗音忍不住出声劝慰,“娘娘,您且放宽心,淮南王福大命大,定然不会出事的,许是消息出了错,皇上定会派人好生调查的。” 诗音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是霍云姝的心腹。 只除了一些不能说的要紧密事以外,大多数的事情,霍云姝都没有瞒着诗音。 前些天,秦书墨收到了一个噩耗——秦淮出事了。 此前,秦淮便暗中涉险,前往浔龙国,暗中探查药人案,以及浔龙国针对大元暗中所做的谋划与动作。 原本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三皇子慕容睿对秦淮十分信任。 但是大皇子慕容康却是心思缜密,对他诸多提防。 原本慕容康也只是暗中提防,时不时使出一些伎俩对他进行暗中试探。 但后来,不知怎的,他突然发难,要置秦淮于死地。 秦淮侥幸逃过一次,但之后,慕容康对秦淮的怀疑更甚。 后来,浔龙国内部发生了一场“暴乱”,那场暴乱的真相究竟如何,秦书墨这边也没有收到详细的消息。 他得到的确切消息是,大皇子慕容康趁着暴乱的机会,将秦淮杀了。 为此,慕容睿大怒。 他借机弹劾慕容康就是暴乱的主谋,目的就是为了趁机除掉秦淮,破坏他这么长时间与秦淮一起所做的谋划。 秦淮是他们日后发兵大元的重要傀儡,是一枚重要棋子。 慕容睿收服 筆趣庫了这颗棋子,慕容康生怕他最后真的立下大功,为了抢夺功绩,这才设计将秦淮除掉。 慕容康百般辩驳,最后还是被浔龙国国君狠狠惩戒。 经过这一场动乱,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算是两败俱伤,浔龙国的局面也变得十分混乱。 这个消息,是秦淮的心腹手下亲自送回来的,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这也意味着,秦淮真的丧命在了那场暴乱之中。 秦书墨心情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兰清笳,更不知如何去面对沐白那张乖巧可爱的小脸。 他唯一的倾诉对象,就只有霍云姝。 这才有了霍云姝哭红了的眼角,神情憔悴的一幕。 诗音自是不知道淮南王出事的那些细节和内情,她只知道淮南王在昆南意外身亡了。 淮南王因为那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被贬至了昆南,是众人讳莫如深,不可随便提起的人物。 但这段时间以来,诗音与兰清笳也算是颇有些往来,对兰清笳的为人和脾性都十分有好感。 加上沐白长得那么乖巧可爱,她也是越看越爱。 现在听闻淮南王的噩耗,沐白小小一个孩子,还没见到亲爹他就出事了,诗音心中自然也不好受。 而且自家娘娘与淮南王关系好,看到娘娘为他暗自垂泪,诗音自然少不得出声劝慰。 只是这劝慰,却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霍云姝的心情依旧如同黑云罩顶。 她知道兰清笳与秦淮之间的感情,更知道兰清笳对秦淮的深深思念。 是以,她能想象,兰清笳知道了这个噩耗之后,究竟会有多伤心难过。 以己度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只怕更会如遭雷击,难以承受。 霍云姝微微摇头,“消息是亲信传回来的,如何会有假? 幸好笳儿现在住在宫中,就算外面传出什么消息也暂时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现在,也只能瞒得一日是一日了。”ъiqiku 霍云姝长长叹气,正准备起身去看看里屋的两个孩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宫女请安的声音。 “奴婢见过王妃。” 霍云姝的动作陡然一顿,猛地看向门口。 兰清笳从门口走了进来,整个人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最近天气热了,沐白有点起痱子。 她方才想起此事,便想来叮嘱一番,莫让嘉懿和织画也遭罪。ъiqiku 于是她便折了回来,可是没想到,刚折回来,就听到了霍云姝与诗音的谈话。 嘉懿和织画在里面睡觉,霍云姝不想让人吵着他们,是以便把寝殿里伺候的宫女都遣了出去。 因为没有旁人,霍云姝说话自然就没有顾忌。 兰清笳站在外面,也没有旁人看到。 直到方才,才被一个宫女撞破。 双方目光对上,霍云姝的面色也跟着白了起来,她的面上还露出了一丝无措之色。 诗音更是一下就面露惊慌,神情慌乱地望着兰清笳。 霍云姝抬步走向前,急急出声想要解释,“笳儿,你别胡思乱想,我方才都是胡说的!” 兰清笳双眸湛湛,定定地盯着她,眼底有点点荡漾的水光,但却被她努力地压了下去。 “我想听实话。” 霍云姝张嘴,想说这就是实话,但是对上兰清笳那样的目光,她的这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中闪过一抹刺痛,霍云姝闭了闭眼,然后朝诗音摆摆手。 “你们都出去吧。” 诗音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们一眼,但最终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领着人,快步离开了。 霍云姝把兰清笳拉着坐了下来,她心中一阵发涩,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兰清笳的神色看起来却依旧算得上镇定,声音也依旧平稳。 “姝姐姐,你说吧,不论到底是什么真相,我都能承受得住。” 她的话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袖中的手,已经禁不住暗暗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立现。 事到如今,霍云姝知道事情定然是瞒不住了,她便只能如实把秦书墨告诉她的那些事情都说了。 霍云姝握住了兰清笳的手,眼眶再次泛红。 “笳儿,你想哭就哭吧……” 第630章:做了一个决定 兰清笳脑子里回荡着霍云姝方才说的话,前段时间自己那种莫名不安的感觉,终于得到了验证,成为了残忍的事实。 她心口狠狠一痛,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朝她袭来,眼眶也禁不住一阵发涩。 她缓缓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不,这不是真的,我不信他会出事。” 他那么厉害,他身边还有师父,还有其他那么多能人异士,他怎么会出事? 那个大皇子之前就已经对他下手,他既然能逃过第一次,之后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中他的奸计,被他所害? 兰清笳不相信。 他根本不是那么大意的人。 霍云姝看着她,面色一时更加复杂。 “笳儿,我们也都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是……” 兰清笳的心口又禁不住滞了滞,她用力掐着自己,努力地忍着,才让自己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霍云姝神色更加难看。 “皇上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只是瞒了下来,当即就派出了心腹,快马加鞭赶往浔龙国。 这个消息,是他派出的人核查之后带回来的结果,绝对不可能会出错的。 雪臣他真的已经……” 兰清笳的身子禁不住晃了晃。 霍云姝急忙伸手扶住她,这一扶才发现,兰清笳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像是正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 霍云姝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都禁不住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她一把将兰清笳揽入了怀中,哽咽着道:“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 兰清笳的眼睛很涩,但她却流不出眼泪来。 她想起了秦淮的音容笑貌,他就好像还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似的。biqikμnět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 他还没亲眼见到沐白,他还不知道沐白究竟有多像他。 他怎么就能出事了?他出事了,他们母子怎么办? 霍云姝十分难过,也无比歉疚。 “笳儿,对不起。如果不是皇上把雪臣派去昆南,让他涉险,他也不会出事……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 兰清笳的脑子乱作一团,心口一阵阵地抽疼,难受极了。 她想发泄,想顺着霍云姝的话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若非是皇上把他派去昆南,他又怎么会出事? 但是,理智狠狠地把她拉了回来。 昆南之行,明明是秦淮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他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大元,也是为了她。 为了彻底拔除那些在背地里觊觎她的特殊体质,随时随地都想要加害她的人。 如果真的要怪,为什么要把责任归结到自己人身上?筆趣庫 明明,浔龙国的大皇子才是真正的恶人,是真正的杀人真凶啊! 还有浔龙国的那些阴谋家,那些害了无数无辜孩子的人,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兰清笳的眼中霎时有一股熊熊的怒火烧了起来,那簇火苗,烧得她心口一阵灼烫。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无比干涩。 “不,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皇上。 这要怪,只能怪浔龙国的那些恶人。 若非他们,我大元也不会有这么多孩子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他们手上沾满了大元无辜子民的血,真正罪该万死的,是他们!” 霍云姝闻言,胸中的怒火也似霎时烧了起来。 “我以大元皇后的身份承诺,总有一天,我大元定会踏平浔龙国的国土,叫他们彻底在四方大陆的版图中消失! 我们定会为雪臣,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孩子报仇!” 兰清笳轻声道:“嗯……我相信,会有那一天。” 直到离开皇后宫殿,兰清笳都没有落下一滴泪。 霍云姝看到她那副模样,只觉得心中担心不已。 她没有哭,不是因为心里不难过。 方才,她眼中的光芒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气。 霍云姝想劝,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劝起。 此时,再多的劝慰,似乎都变得苍白而无力。 她只能让人多注意她的动向,千万留心,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兰清笳不会做傻事。 她还有沐白,沐白已经没了爹,她怎么会让他再没了娘? 她还要亲手为秦淮报仇,那些仇人都还没死,她怎么能死? 情绪一直绷着,直到回到寝宫,听到沐白咯咯的笑声,看到他那张灿烂的笑脸,兰清笳的情绪终于绷不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不想让沐白看到她这样,一个扭头,就夺门而入,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沐白看到她,原本正笑着朝她伸手求抱抱。 但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扇冷冰冰的大门。 沐白扭着身子挣扎着要去扒门,百香回过神来,急忙拿起了其他玩具,逗弄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沐白到底还小,很快就被把注意力转走了,又没心没肺地玩了起来。 待把小世子哄好,百香这才走到门边,轻轻叩门。 “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她分明看得清楚,王妃回来时神色就不对劲,而且隐隐似是哭了。 百香方才为了哄着小世子,这才没有立马上前查问,实际上一颗心一直都提着。 半晌,里面才传出了兰清笳有些沙哑的声音。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百香听到她声音里的沙哑,一颗心更是高高提了起来。 她还想再问,里面,兰清笳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照顾好小世子,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百香心中虽然满腹担忧,但是听到主子这么说,她也只能把担忧都尽数咽了回去,乖乖地退了下去。 屋中,兰清笳大哭了一场,把方才强压的情绪尽数发泄了出来。 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到眼前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就站在她面前,朝她露出一抹微微笑意。 兰清笳当即伸手去抓,但那一团幻影,却是突然间消失了,只余下一片虚无。 她怔怔站在原地,一颗心都空荡荡的,像是随着那道幻影一起消失了。 很快,她就把眼泪擦干了。 她眼中骤然亮起,像是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她做了一个决定。 https:ЪiqikuΠet 第631章:百香的亲事 她要去浔龙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他还活着,她就把他找回来。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就亲手给他报仇! 她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不想一直待在温室里,享受这偷来的安逸。 以前,她怀着身孕,不方便出行也就罢了,现在,沐白都已经快半岁了,她的身体早就恢复了。 至于沐白…… 兰清笳只不过是犹豫了片刻,便也做了决定。 她要带他一起去。 虽然带着一个孩子,一切都会变得艰难与不便,但她不想抛下他。 把他留在宫里,对他来说太残忍,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 她知道,霍云姝一直将沐白视若己出,现在秦淮出了这样的事,她对沐白只会更加好。 但就算再好,兰清笳也舍不得。 她与秦淮分开了,最后她失去了他。 现在,她再与沐白分开了,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这不是她能承受的。 只是,前往浔龙国并非小事,她的身份更是敏感特殊,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她不会拿自己和沐白的生命开玩笑。 再有,便是秦书墨这一关,她只怕是不好过。 既然他这一关不好过,就另辟蹊径,从其他人身上下手好了。 兰清笳认认真真地想了几天,最后下了决定。 此行不仅艰苦,而且危险。 她要带着的人,必须要有绝对的自保能力。筆趣庫 加上有个沐白需要小心保护,她就更要带上有拳脚功夫的人。 所以,百香毫无疑问,又被踢出了同行之列。 想到上回她与秦淮的千灵山之行,便没把百香带上,那一别便是近两年之久。 回来之后,她答应过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把百香带上。 但……她只能失言了。 既然自己要离开,而且归期未定,那百香的未来,自己就得好好安排妥当。 兰清笳把百香唤到跟前,直接开门见山,“百香,你觉得御前侍卫陈骁怎么样?” 百香心中还在因为前几日王妃的异常而心中担忧,这些天她想问又不敢问。 只是瞧着她的状态似乎已经好起来了,百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万万没想到,王妃会突然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筆趣庫 百香脑中霎时就映出陈骁那张黝黑憨厚的脸,她的面皮顿时就是一红,整个人都窘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陈骁也是御前侍卫,跟付明轩关系最是亲近。 百香时不时受王妃之命给付明轩送些吃的用的,一来二回,就认识了陈骁。 陈骁第一回见百香,就看愣了,一张黝黑的脸霎时就涨红了。 之后每次见她都害羞得不得了,但后来许是得到了付明轩这个“过来人”的指点,他终于撑起了自己那过分薄的脸皮,主动跟百香说话,套近乎。 百香对男女之事比较迟钝,一开始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 直到上回陈骁没憋住,给她塞了一支簪子,又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些话,才终于把百香的那没开的一窍敲开了。 百香原本面对他十分坦然自若,现在经过了这一茬,她反而哪哪儿都不自在起来了。 她是要一辈子跟着自家王妃,一辈子不嫁人的。 在她看来,嫁人了就得回家相夫教子,她岂不就跟王妃分开了? 现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愣头青,一下把她的计划打乱了。 百香当即就开始躲着陈骁。 她在后宫里待着,要躲着他再简单不过。 陈骁见不着她,就让付明轩想办法给自己传了几次口信,百香都没有理会。 她心里,其实有点异样的感觉,有那么点空落落的失落,但那股子失落,很快就被能一直伺候王妃的欣喜取代。 男人算什么东西,哪里有王妃的半根手指头重要? 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王妃,还叫王妃主动问起。 百香顿时惊慌无比,又羞又窘,更加强烈的则是害怕。 害怕自己要被王妃赶走了。 “王,王妃,您问这个做什么?奴婢跟他又不熟!我们真的没什么的!” 兰清笳见她这副模样,心道真的不熟,真的没什么,她何至于脸红成这样? 兰清笳认真地道,“你别紧张,我并不是在兴师问罪。 我觉得他为人很不错,家世背景也很清白,门户不算太高,与你刚好十分合适。 而且我听明轩说,他对你也十分上心,是真心喜欢你。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现在也到了年纪了,我不能那么自私,平白耽误了你。 你若是愿意,我便替你们做主,把这门亲事给办了。 另外,你的卖身契我也会还给你,让你恢复自由身,以后,你就不是奴籍了。” 百香听到她的这番话,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她说陈骁是真心喜欢自己,百香的面颊更红了,心口也忍不住一阵砰砰地狂跳。 但是,心中执拗的情绪却占了上风。 她“扑通”就跪了下去,急声道:“王妃,奴婢不想嫁人,想一辈子伺候在王妃身边!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兰清笳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谁说嫁了人就不能伺候在我身边?” 百香眼睛已经有点红了,神情也有些茫然。 “可是王妃说,要把奴婢的卖身契还给奴婢……” 兰清笳笑道:“我把卖身契还给你,让你恢复自由身,只是为了让你真的嫁过去之后在夫家面前腰杆硬,底气足,不被瞧不起。 只要你愿意,就算你嫁了人,照样可以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料那陈家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百香闻言,顿时就怔住了,不再像方才那样反应激烈。 兰清笳见此,不禁笑着打趣,“怎么,现在愿意嫁了?” 百香的神色又是一僵,整个人再次羞得无地自容。 她梗着脖子嘴硬,“奴婢不嫁!” 兰清笳收起了笑,故作严肃,“这是本王妃给你指的婚,岂容你拒绝?”httpδ:Ъiqikunēt 百香见她突然这么严肃,神色又怔住,露出几分惶恐之色。 兰清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逗你的。百香,你信我的,我不会骗你。 那陈骁的确是可托付之人,明轩也说了,他的人品端方,日后定会好好待你。 你看看沐白,多可爱,你难道就不想自己也生一个来玩玩?” 第632章:她怎么不上天呢 百香的面皮薄,一下又被她这话弄得面红耳赤。 她心道,王爷王妃都是天人之姿,这才生出了小世子这么可爱的孩子。 自己不过姿色平平,那陈骁也黑得跟木炭似的,哪里有这天大的福分?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想法,百香又是一阵发窘。 兰清笳知道百香忠心,还有点死心眼,便又循循善诱。 “我让你嫁人,不是不要你,是在为你日后着想。” 过了不久之后,百香再回想这话,她只想崩溃大哭,王妃把自己打发了嫁人,就是想把自己支开,就是不要自己了! 上回明明说好了不会抛下自己,结果这次,自己又被抛下了。 王妃的嘴,骗人的鬼! 但那都已经是后话。 眼下,百香被她一番软硬皆施的忽悠游说,加上又想起陈骁那张憨厚得有点傻气的脸,她到底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下了这桩亲事。 付明轩给陈骁传了信,他当即欢喜得见牙不见眼。Ъiqikunět 当天他就请了假,回去让家人准备聘礼之事,很快就把亲事定下来了。 兰清笳雷厉风行,亲事定了下来之后,她当即就命人着手张罗,希望尽快把亲事办了。 按照她的想法,她自是希望他们立马原地成亲才好。 早一日安置好百香,她也能早一日离宫。 只是再急也不可能真的马上成亲,而且兰清笳也还在为自己的离宫前往浔龙国做各种准备。 此行不比寻常,她必须作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安心。 最终,百香的亲事定在半个月后。 这也是陈家能准备好的最快的日子了。 越是临近出嫁,百香心中反而越是不安,只想要把成亲的日期再往后延一延。 但兰清笳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只有那天才是最上好的黄道吉日,你是我最看重的人,你成亲,自然要选最好的日子。” 这个糖衣炮弹让百香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心中盛满了感动。 她一边忙着命人张罗百香的亲事,一边联系了秦淮当初留给自己的人,命他们按照自己的吩咐,筹备之后上路所需要的各种东西。 一众手下们都唯兰清笳之命是从,哪怕她提出的要求让他们觉得莫名,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地照做了。 百香的亲事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兰清笳寻了个机会去见了霍云姝。 她想要带着沐白混出宫并不简单,若是被侍卫们发现,伤了人,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更主要的是,就算她真的成功了,这样不告而别,若是惹怒了皇上,他派兵追击,他们也走不了。 所以,她不能真的不告而别。Ъiqikunět 既然皇上那边不好对付,那么,她就只能从皇后这边下手。 凭着兰清笳对霍云姝的了解,她就是个离经叛道,随性大胆的人。 兰清笳的这个决定的确很出格,秦书墨或许绝对不会同意,但是霍云姝就不一样了。 她一开始会反对,但,自己只要想办法软磨硬泡,软硬皆施,兰清笳有信心说服她。 霍云姝最近一直在为兰清笳担心。 她之前预想的兰清笳会悲痛欲绝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相反,她的状态很自然,甚至开始热切地为自己的贴身侍女张罗亲事。 霍云姝不相信她真的会对秦淮的死无动于衷。 那么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必然就是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中。 霍云姝坚定地认为是这样。 到了最后,霍云姝才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这是兰清笳自从那天之后第一次到她的宫殿,霍云姝一时之间面对她还有些小心翼翼。 兰清笳的神色看上去越是自然,霍云姝就越认定她必然是把情绪都藏在了心底。 兰清笳向她行了一礼,然后道:“姝姐姐,你能把宫人都遣退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霍云姝当即二话不说,就把所有人都遣退了。 她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正想要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兰清笳“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了下去。 霍云姝立马就唬了一跳,急忙上前扶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啊。” 兰清笳摇头,神情坚决,不为所动。 “姝姐姐,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只有你能帮我。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霍云姝张口就想要答应,秦淮出了那样的事,现在她就算是想要摘星星摘月亮自己也得给她摘下来不是。 但话到了嘴边,霍云姝一下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地打住了。 万一她是要把沐白托付给自己,然后自己去寻死呢? 这事可绝对不能答应! 霍云姝便没有立马松口,而是道:“你先起来,起来咱们好好说。 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定是会满足你。” 前提是不过分,她要是真的存了死志,那无论如何都得拉回来。 兰清笳的膝盖却像是被粘在了地上,死死不动弹。 “不,姝姐姐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 霍云姝无奈,只能问,“那你的要求是什么?你先说了我才能决定答不答应。” 她心想,只要兰清笳不是寻死,她提什么条件自己都答应!筆趣庫 兰清笳直直望向她,半点拐弯抹角都没有。 “我想和沐白去浔龙国,请姝姐姐帮我。” 霍云姝:…………………… 她想收回自己刚刚的话! 去浔龙国?还带上沐白?她怎么不上天呢! 霍云姝的暴脾气,险些就没压住。 但是想到秦淮,她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算了算了,不气不气,谁让秦淮出事了呢? 她是受刺激过了度,才会提出这么荒诞无礼的要求。 霍云姝缓了缓,让自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用一副哄小朋友的语气道。 “笳儿,咱换一个怎么样?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行。” 当然,还是不能寻死。 兰清笳却半点像是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她摇头,“不行,我只想要这个。” 霍云姝有些抓狂地想挠头。 “不是……你去浔龙国做什么?我知道,雪臣的死让你很伤心,很难过。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就算真的去了那里,也于事无补。 更何况,你还要把沐白一起带去,你不知道那究竟有多危险吗?” 第633章: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面对霍云姝的抓狂质问,兰清笳的神色依旧坚定自若。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是,我不会跟沐白分开,我不能再让他离开自己最亲近的人。” 霍云姝当即道:“那就留下来啊!你们都在皇宫里好好待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兰清笳缓缓摇头,“他在浔龙国,我要去把他找回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 霍云姝简直想立马敲开她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竟然这么固执。 她只能缓了声音,循循善诱。 “皇上已经又派人往浔龙国去了,他们都是最顶尖的高手,哪个不比你自身前往强?”ъiqiku “他们的武功高强,脑子未必就有我好用,方法谋略未必就比得上我。” 兰清笳认真地看着霍云姝,说出自己的全盘计划。 “我会武,能自保。我懂医,这便是最方便最能掩人耳目的身份。 我还精通毒术,真遇到危险,我有的是办法能对对方兵不血刃。 而且,我是药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保障?” 霍云姝张嘴就想说什么,被兰清笳直接截断了。 “我这次出行,不是说说而已,我会做最万全的准备。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女扮男装,易容成完全陌生的模样,旁人绝对认不出来。 我精通医术,大夫就是最好的身份,到了浔龙国,我会在那里开一家医馆药铺,开门坐诊。 如果皇上也派了暗探前去调查,那正好,完全可以以我的医馆作为联络地点,我也可以借着给人看诊的便利打探消息。 有沐白在,我不会贸然行动,我比谁都惜命。 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我必须要去! 如果浔龙国是饲养药人的罪魁祸首,那么,他们就是我天大的仇人! 这也是属于我的仇恨,就算不是为了秦淮,我也要亲自为自己报仇。 姝姐姐,帮帮我,不要阻止我,好吗?” 兰清笳眼神恳切,语气铿锵地说着这些,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充满恳求。 霍云姝从一开始的坚定不移,觉得她荒唐不已,到现在,竟然开始生出了些许动摇与迟疑。 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还是摇头,“不,不行,雪臣已经出事了,你们就是他最最牵挂的人,我必须要保护好你们,绝对不能叫你们再有半分危险。 若我真的让你们身陷险境,那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雪臣? 日后舅舅舅母回来了,我又怎么向他们交代?”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不说话了,只是,她的眼眶一点点慢慢变红,很快,豆大的泪花便倏而滚落,顺着脸颊划下,流了满脸。 霍云姝一见到她哭,瞬间就有些慌神了。 “唉,你,你别哭啊,我,我这是为了你好!” 兰清笳怔怔地落泪,整个人的神智都显出几分恍惚。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只要想到他,心里就跟被刀子生生剜了似的难受。 我夜里总是梦到他,梦到他在朝我招手,在向我求救。 他现在,说不定就躲在某个地方,躲避着难捱的危险,就等着我去找他。 姝姐姐,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半点都不动容,就心安理得地躲在安全的地方吗?” “我……” 她说得霍云姝眼睛都禁不住泛起了泪花,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现实的危险和残酷却不能忽略啊!ъiqiku 霍云姝还在百般犹豫,不知该如何劝慰,兰清笳就低低抽泣几声,用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语气道。 “我现在这样,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霍云姝闻言,陡然一惊。 再看她的眼神,一片绝望,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霍云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又急又怒,“你,你胡说些什么! 你若是真的存了这不该有的心思,沐白怎么办?” 兰清笳眼中含泪,呆呆地望着她,“还有你和皇上不是吗?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待他视若己出,如此,我也能彻底放心了。” 霍云姝听她竟然连沐白都不顾,还把这些都想好了,顿时更加气急。 “你,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兰清笳语气没有一丝起伏,“算是吧。如果不能亲自去找他,为他报仇,活着的确没有什么意思。筆趣庫 死了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阴曹地府里找到他,下辈子还能投胎到一处,再续前缘。” 霍云姝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吃准了自己,她就是要威逼利诱让自己答应她的这个无礼要求。 霍云姝气得脑壳疼。 她真想动手,好好地给兰清笳一顿胖揍,让她清醒一些。 但是,偏偏又打不得! 兰清笳伏在霍云姝的脚边,泣不成声。 “姝姐姐,我求求你,你就答应我,帮帮我吧! 只要你答应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给你磕头好不好?” 说着她就当真“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霍云姝当即蹲下了身子,用力地握住她的双肩,阻止了她的动作。 霍云姝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心中百般情绪交缠,心头宛若刀绞一般,一阵难受。 她咬咬牙,到底还是松了口。 “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便知道,她定然是已经松动了,兰清笳顿时破涕为笑。 “我便知道姝姐姐最好了。” 她脸上挂着泪,但却露出轻松的笑意来,眼中也像是有了光彩。 霍云姝心中一阵苦笑,面上神色一片复杂,“你啊你,怎的就是这般痴人?” 兰清笳认真道:“易地而处,我相信姝姐姐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霍云姝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她伸手将兰清笳扶了起来,拿帕子给她把眼泪擦掉。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望着兰清笳,神色语气倏而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和沐白一定要给我好好的,不能有半点闪失。 我做出这个决定,是顶着天大的压力,你们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后半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兰清笳重重地点头,“姝姐姐放心,我们定不会有事!” 第634章:出发前的安排计划 过了霍云姝那一关,兰清笳一下就轻松了下来。 有她帮忙,自己和沐白定能顺利离开皇宫。 而且,后宫里的保密和后续善后之事,她也定然能安排妥当,不会出半点纰漏。 现在,自己就只需做好自己该有的准备,然后,再静候霍云姝那边的安排,随时准备出发。 兰清笳正呆坐着思考着这件事,宫女就抱着沐白走了进来。 沐白见了她,又咿咿呀呀地朝她伸手,兰清笳忙起身,将他一把抱了过来。 转眼间,沐白都已经快半岁了。 他从一开始那小小的一团飞快长大,变成了沉甸甸的大胖小子。 兰清笳把他抱过来,明显感觉沉甸甸的。 他的手和脚都胖乎乎的,一截截,肉嘟嘟的,像是藕节一般。 以往他就喜欢手脚并用地乱抓乱踹,现在,手脚有劲儿了之后,就愈发变本加厉了。ъiqiku 到了兰清笳的怀里,也不安分,一会儿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一摸,一会儿又往她的头发上拽一拽。 知道他有这个坏毛病,兰清笳连首饰都不怎么戴了。 怕不小心被他拔下来,然后伤到自己。 宫女们的身上,头上,手上,更是要绝对小心,不能出现半点锐物。 兰清笳把宫女都遣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母子。 兰清笳望着他这张白生生肉乎乎的脸,心中再次禁不住涌起了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还是不愿相信秦淮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只有亲自去到那里,亲自去调查,亲自还原一切,她才愿意相信。 沐白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娘亲的异样情绪,他忽的凑了上来,小嘴“吧唧”就在娘亲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瞬间,她的脸上被糊满了口水。 沐白亲完,自己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自己也忍不住,弯唇露出一抹笑来,方才的那股子愁绪一扫而空。 很快,她就能出发,就能去寻找真相了。 她望着沐白,缓声道:“沐白,很快我们就去找爹了,你开心吗?” 沐白不知道娘亲在说什么,但这不影响他的开心。 他咯咯咯地又笑了起来。 兰清笳伸臂,将她紧紧搂进了怀中。 自兰清笳走后,霍云姝就开始在自己的宫中暴走。筆趣庫 她回想自己刚刚跟兰清笳达成的约定,顿时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她怎么就真的答应了这么荒唐不可思议的要求?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想到方才兰清笳那副无比坚定的神色,霍云姝知道,她的去意已决,自己阻止不了她。 霍云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最后不得不认命,自己现在只能帮她。 虽然的确很危险,但霍云姝乐观地想,兰清笳不是一般人,她有自保能力,也并不愚蠢,她的身边也会有忠心保护的人,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甚至,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没有什么道理,但却又莫名出现的预感,兰清笳此行,对他们大元,或许会有决定性的影响和贡献。 霍云姝甩开了脑中的想法,冷静下来,唤来了心腹,开始为这个大胆的决定做谋划。 现在她和兰清笳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她得想办法将她送出去。 最后自然是逃不开要向秦书墨坦白的结果,但,在此之前,自己要帮她尽可能拖延时间。 霍云姝和兰清笳经过一番暗中商议,最终一致决定,将时间定在百香成婚当日。 她是兰清笳最倚重和信任的大丫鬟,说是形同姐妹也不为过。 她成婚,兰清笳如果想要带着沐白一起去观礼,秦书墨那里应该不会反对。 只是兰清笳必须要乔装打扮,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并没有什么,相反,反而正中下怀。 兰清笳乔装打扮了,旁人认不出来,到时候她趁机出城,就更方便了。 加上有霍云姝的暗中相帮,一切定然能顺顺利利。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百香知道,不然兰清笳怕是要伤了她的心。 即便百香只是她的丫鬟,但她是自己回到兰府之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对自己一直都忠心耿耿,兰清笳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利用了她。 兰清笳和霍云姝正暗中谋划着这一切,外界关于霍临尘的非议也半点都没消停。 这一场舆论风波,像是复制了当初秦淮经历过的一切。 甚至,因为摄政王的身份特殊,手握重权,这场风波发酵和上演得愈发甚嚣尘上。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这又是对方出的一记杀招。 这次他们想要拔掉的人,是摄政王。 摄政王与皇上的关系是君臣,是翁婿,但感情却似父子。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关系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挑拨。 但如果对方抓到了要害,一旦叫这层关系被出现了一丝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小的裂痕,之后的分裂和挑拨就会容易很多。 因为,越是亲密的人,越是容不得背叛。 一旦生出疑心,想要恢复如初,便不再可能了。 摄政王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如果皇上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自断臂膀,那无异于是给了对方最大的可乘之机。 兰清笳在与霍云姝商议自己的出逃计划时,不免也忧虑地提及了摄政王之事。 霍云姝对这件事反而不以为意,“此事你不用操心,现在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你的事情!” 兰清笳见她的模样,似是真的并不挂怀摄政王之事,想来皇上定是给她吃了定心丸,兰清笳便也放下心来,没再操那份闲心。 提到自己的事,兰清笳也是一脸轻松。 “我诸事都已经准备齐全,又有姝姐姐鼎力相助,此行必然顺顺利利,不会出半点纰漏。”筆趣庫 霍云姝听她说得轻松,但她却并没有被宽慰到。 路途遥远,沐白那么小的孩子,便是寻常出游,都要小心伺候,以免出半点岔子。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去玩的。 真正到了那里,危险只多不少。 霍云姝觉得她比自己还没心没肺,她思来想去,还是道:“我把我的几个暗卫派给你,他们会在暗处随时保护你们。” 兰清笳闻言,也没有矫情地推辞,而是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 “多谢姝姐姐!” 第635章:离京 霍云姝看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真想剖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 百香的婚期越来越近,有霍云姝帮忙,兰清笳很顺利地获得了出宫参加婚礼的机会。 百香听说之后,简直高兴坏了。 看到她那高兴的样子,兰清笳又有点愧疚。 她轻咳一声,道:“我虽然能去,但我只能乔装去,并不能公然出席,只怕到时候也没机会见你,跟你说上话。” 百香有点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了。 “这样奴婢就已经很满足了,奴婢会尽快回来伺候王妃的。” 兰清笳心中莫名更加心虚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一些,“新婚燕尔,那么急着回来做什么? 这么多年你也没有休息过一天,这次我便做主,给你放个长假。 不休满一个月不准回来,不然,别人还当我虐待你呢!” 百香的面颊原本有些发红,但是听到后面,心中便只剩下了满满的感动。 姑娘待她真好! 兰清笳:希望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哭鼻子。 越是临近行动的那天,兰清笳反而越发冷静,心中半点紧张都没有,只觉得期待。 反而是霍云姝,越到最后就越紧张焦躁。 兰清笳生怕她一个想不通突然变卦,是以这段时间她便经常抱着沐白到她宫中串门儿。 名义上是串门儿,实际上是在做她的思想工作,杜绝她一切反水的机会。 趁着这个机会,也正好能让沐白跟嘉懿与织画好好玩一玩,算是道别。 毕竟,这次离开,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沐白好不容易有了玩伴,突然之间就没了,也不知道他习不习惯。 兰清笳对自家儿子不禁有点愧疚。 不过她安慰自己,孩子的忘性大,一开始不习惯,之后定然很快就能适应了。 孩子身量都长大了,之前那个能放得下三个娃的特制小木车,现在已经有点挤了。筆趣庫 三个孩子放在一起,并排排地躺着,粉嫩嫩,胖乎乎的,让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嘉懿一贯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周身似乎自带着一股“莫挨老子”的王霸之气。 为了逗他,也为了让他在弟弟妹妹的游戏中有参与感,霍云姝特意把儿子放在了中间。 沐白和织画都是活泼好动的,两个人分别躺在两边,根本不可能安分地躺着。 他们一个努力地往左翻,一个努力地往右翻,总之就是要跨越艰难险阻,努力地朝自己的小伙伴伸出友谊之手。 如此一来,中间的嘉懿就别想安安生生地独善其身。 一会儿是妹妹朝他身上拱,一会儿又是沐白往他身上爬。 被逼无奈,原本一直都躺着不动的嘉懿,终于不得不动了起来。 嘉懿伸出手,想要把这两个烦人的小东西从自己身上搡开。 奈何力量不足,他怎么可能敌得过两个重量级的选手? 推不开,他就挥着小拳头揍,抬起小胖腿踹,吭哧吭哧的,十分努力。 沐白和织画见他这般活泼,只当他终于跟他们玩了,顿时也挥舞起小手,一阵咯咯直乐。 嘉懿:……好想长大。 霍云姝就坐在旁边看着自家儿子被两人欺负,越看,心中就越发不舍。 “你看他们三儿,玩得多开心,你真的忍心把沐白带走吗?” 兰清笳心中自然是满是不舍,“难道你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httpδ:Ъiqikunēt 霍云姝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我的意思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 兰清笳当然知道,无非就是让她留下来。 但兰清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神情十分坚定,“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改变主意的。” 霍云姝见她油盐不进,便知道自己又白费了一番口舌,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日子过得很快,明日便是百香出嫁的日子了。 兰清笳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实际上,早已经把自己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反正明天她也要出宫参加百香的婚礼,到时候只说那些东西是沐白的尿布和衣裳便是。 第二日,兰清笳便抱着沐白去了皇后的寝宫。 再出来时,她整个人已经彻底换了一副装扮——为了之后的出行方便,她现在便换成了男子的模样。 因是在宫中,她便先换上了太监的衣裳,脸上也涂上了特制的药汁,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变得一片暗黄,充满老态。 再往眉眼上进行一番简单的修饰,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太监。 兰清笳并没有带自己宫里的那些宫女,因为那些都不是她的心腹之人。 恰好,今日霍云姝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她抱着孩子,领着一行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出了宫。 兰清笳与沐白便混迹在这一行人之中,半点都没引起怀疑。 待到出了宫,霍云姝也已经没了时间和机会再对兰清笳进行什么嘱咐,兰清笳在心腹之人的接应之下抱着沐白离开。 她脱掉了身上太监的衣裳,里面赫然便是另外一件崭新的外衣。biqikμnět 如此一来,她就从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变成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普通男子。 她这次出宫,在秦书墨那里过的明路是要来看看百香的亲事,做戏做全套,她自然要来看一看。 而且,就算是出于主仆之谊,她也的确应该来看上一眼。 陈家今日十分热闹,府门外张灯结彩,贴满了大红喜字。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喜气洋洋,连声恭贺。 兰清笳是算着吉时出宫的,她刚到了陈家没多久,便有一支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由远及近。 前头的那匹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的新郎官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整个人周身都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 新娘被从花轿中扶了出来,与新郎一道迈过了火盆,进了陈家的大门。 兰清笳目送着百香进去,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旋即,没有再多待,转身离去。 她到了事先约定的接头之地,早有心腹在那里候着了。 “出发。” 今天,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顺利离开了燕京。 悄无声息,无人注意。 第636章:露馅儿了 兰清笳所居的映月宫里有那么多伺候的宫人,自己伺候的主子平白无故就不见了,她们当然会怀疑。biqikμnět 这件事对外必须要捂得严严实实的,所以霍云姝就派人把映月宫的宫女都控制住。 将她们关在了映月宫中,限制了出行自由,也就杜绝泄露任何消息的机会。 只是为了避免这件事传到秦书墨的耳朵里,映月宫表面上还得一切如常。 于是霍云姝就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宫人到映月宫,料理这里的一应衣食用度的问题。 什么时候该去领饭菜,什么时候该领份例,什么时候请平安脉,如此种种,都与往常无异。 只是做这些事的人,都不再是映月宫以往的熟面孔罢了。 淮南王妃和小世子也几乎不大露面了。 宫里规矩森严,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就算有了些许改变和异常,大家也都没那闲心去关注。 秦书墨一心扑在朝堂的政事上,秦淮的死让他心情沉重,对浔龙国的调查和之后的应对计划,都需要他全力安排。 加上摄政王的流言缠身,还有每天各种各样处理不完的事,都让他焦头烂额。 他最多能做的,就是每天尽量多抽出时间去陪陪两个孩子。 当他连续三天没有看到沐白的时候,他便生出了疑惑。 “好些这些时日没见到沐白了,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霍云姝神色如常,“笳儿说他长了些痱子,这些天便没把他带出来。 不过太医已经去瞧过了,只是小问题,养几天就好了。” 秦书墨听她这么一说,便放心下来,但还是嘱咐了几句,要让太医好生照料,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交代完,又想到了秦淮的噩耗,面上便又不觉蒙上一层暗淡与痛色。 这件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兰清笳开口。 他身为一国之君,行事就必须为整个朝堂考量。 秦淮的真正死因,现在根本不可能公之于众。 在众人眼里,他还是那个极有可能怀有不臣之心,被自己忌惮所以才发配到昆南的弃子。 浔龙国动的那些手脚,暗中谋划药人案的罪行,他们都还没有抓到证据,大元现在不可能贸然对浔龙国发兵。 无缘无故贸然发兵,对外对内都毫无立场,必然会遭到朝臣的一致反对。 浔龙国还可能联合其他小国一起对抗大元,那样,大元就是不义之军。 各方小国如果真的打着正义之士的名义联合起来,大元只会腹背受敌。 如此,只怕才是浔龙国真正想看到的。 而且就算他真的发兵,也不可能是打着为秦淮报仇的名义。 他甚至永远都不能为秦淮正名,那么,他的死就白费了。 这是他身为帝王的考量。 纵然他心中有千般万般的考量,都改变不了他无法为秦淮伸张正义的事实。 那么,他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兰清笳,去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她? 霍云姝看到他眼底的痛色,还有眼下的青黑,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疼惜。 有一个瞬间他想告诉他,不要纠结犹豫了,兰清笳已经知道秦淮的死讯了。 她比他们想象的要坚强勇敢,她没有躲起来,彷徨无措地暗自哭泣,而是已经毅然决然地前往了那危险之地,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她心爱的人报仇。 但是,霍云姝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为了兰清笳着想,她也不能这么快就暴露了。 后宫是霍云姝的天下,秦书墨平日里除了皇后的坤宁宫,几乎不会踏足其他地方。Ъiqikunět 所以,霍云姝有自信能瞒过大半个月。 但事情就坏在了霍云柏的身上。 霍云姝当日出宫回娘家的时候,就已经交代过爹娘,半个月内不要把霍云柏带进宫。 目的就是避免霍云柏来了闹着要见沐白,然后让事情穿帮。 但谁料,霍云柏却是个叛逆的。 他久没入宫,便十分想念三个娃,但爹娘都不带他入宫,他竟寻了机会偷偷潜出了府,自己往皇宫去了。 他是皇后的亲弟弟,摄政王的小儿子,宫门当值的哪个不认识他? 见到他独自前来,虽然疑惑,但他摆出了自己身为小国舅爷的身份,御林军也不敢拦他。 于是他就靠刷脸,顺利混进了宫。 他不敢直接去找姐姐,怕被姐姐训斥,于是就先去了映月宫,找嫂嫂,打算和沐白玩一会儿。 可他发现嫂嫂以往住的屋子也都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原本以为他们是去了姐姐那里串门儿去了,但他很快又发现,映月宫以前的宫女竟都被关了起来! 霍云姝派来的心腹宫女见他竟然溜进来了,当即吓得白了脸,想把他哄走。 但霍云柏年纪小,心思却机敏得很。 他大声质问她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心腹宫女自然是不敢说。 那被关起来的宫女中,却有胆小怕死的,怕自己就这么被关一辈子,当即就嚷了出来。 “淮南王妃和小世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了,这些人却还是装出一副他们还在这儿好好住着的样子,他们定然是出事了!” 心腹宫女急忙想要解释,但霍云柏却像是一阵风似的,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他要去报信儿! 心腹宫女一见此,就知道事情坏了,急忙一边让人去追霍云柏,把他拦下来,一边去找皇后娘娘报信。 霍云柏年纪虽小,但却跑得飞快。 谁让他平日里最喜欢上蹿下跳,到处跑个不停呢?这不就锻炼出来了吗?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捅破了。 霍云姝急急忙忙赶来时,秦书墨已经知道了此事。 不仅秦书墨知道了,当时正在御书房与他议事的霍临尘也知道了。 他们赶到映月宫,那些被关起来的宫女都放了出来,宫女抽抽噎噎地把最近的事和盘托出。 霍云姝派来的那几名心腹宫女正跪在地上,垂着头瑟瑟发抖,但却是半个字都不肯说。 不愧是霍云姝的心腹之人,嘴巴倒是十分牢靠。 霍云姝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来到了映月宫,刚一进去,就对上了自家夫君和自家亲爹那冷幽幽的目光。 已经许久没怕过谁的霍云姝,突然就觉得身子颤了颤,她也有点瑟瑟发抖的冲动。 https:ЪiqikuΠet 第637章:马上派人去追 她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忍不住朝坏事的始作俑者剜了一眼。 还觉得自己立了大功的霍云柏,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瞪自己…… 但他现在更担心嫂嫂和沐白,他便急切地问,“姐姐,嫂嫂和沐白去哪里了? 为什么这些宫女都说她们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她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啊?” 霍云姝气得不想理这臭弟弟。 秦书墨出声安抚了他几句,就让人把他带去跟嘉懿和织画玩。 霍云柏起先还有些不愿,因为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嫂嫂和沐白。 最后连霍临尘都开口,向他保证了他们的安全,让他先去陪嘉懿和织画,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爹爹虽然语气温和,但霍云柏很有眼力见儿,爹爹这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这是命令。 霍云柏走了之后,霍云姝这才硬着头皮开口。 “此事不便让旁人知晓,还是到御书房细说吧。” 秦书墨就让人把宫女重新关起来,映月宫表面上还是与往日无异,并没让人有半分怀疑。 一路前往御书房,气压一直都很低。 秦书墨和霍临尘都不是愚笨的人,他们也是少数知道秦淮噩耗的人。 现在联想到兰清笳母子的失踪,他们究竟去了哪里,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果然,一到了御书房,遣退了旁人,霍云姝就磕磕巴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筆趣庫 事到如今,不交代还能咋的? 瞒是瞒不住了的,还不如坦白从宽。 霍临尘的面色绷得很紧,指着霍云姝,气得说不出话来。 连一贯对她从来都是千依百顺,没有说过半句重话的秦书墨也沉下了脸。 “姝儿,你怎能这般胡闹?你知不知道那浔龙国现在究竟有多危险? 你竟然帮着他们离宫前往那样的虎穴之地,若是王妃和沐白出什么事,朕怎么向雪臣交代?怎么向太上皇和皇太妃交代?” 霍云姝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被这样充满压迫性的目光注视下,她也终于后悔了。 只是,这件事她做都已经做了,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她只能硬着头皮辩解,“我知道,可是……笳儿的态度十分坚决,若是我不答应,她就要寻死! 我,我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当场寻死吗?” 霍临尘怒声,“你让她带着沐白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又跟看着她寻死有何区别?”Ъiqikunět 霍云姝咬了咬唇,事到如今,她只能用兰清笳当初劝服她的理由来回答他们,也是在说服自己。 “笳儿她身怀武功,又会医术,还有毒术傍身,还是药人,身边更不缺少暗中保护的暗卫,她又聪明,不会出事的。我也把我的几个暗卫派给她,暗中保护他们了。” 霍临尘反问,“雪臣武功不比她好?雪臣身边没有精通医术和毒术的人? 雪臣身边的高手不比她的多?雪臣的脑子不比她聪明? 连雪臣都能出事,她就能万无一失?更何况,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不足半岁的孩子!” 这些话,像是一个个耳光,啪啪地打在霍云姝的脸上,她一时之间,愣是说不出话来。 原本心存的那点子侥幸,也被他这犀利的质问一下戳破了。 霍云姝的眼中有泪花闪烁,“我,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她一直求我,还用死要挟,我也没办法嘛……” 秦书墨一见她哭,心一下就软了,方才脸上的严厉一下消失。 他想要上前安抚,但是看到岳父还是一副面色阴沉的模样,他一下就又顿住了。 霍云姝抬着满是泪花的眼看了霍临尘一眼,见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越发发怵。 她又吸了吸鼻子,“而且,雪臣出事了,我对她本来就愧疚,她那样哭着求我,我怎么能硬得下心肠?” 霍临尘的面色还是沉着,“正是因为雪臣已经出事了,就更不应该让她和沐白再涉险!” “爹您可能不知道笳儿的性情,她根本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说服的。 我若是拒绝了她,她也根本不会打消念头,她定然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宫,往浔龙国而去。 我了解她,所以最后才帮了她……” 霍临尘的面色不觉显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秦书墨这时候也开口道:“王妃的确是这般性情之人,她会去求姝儿,必然也是看中姝儿心软。” 他不动声色地在为霍云姝说话,霍云姝忙不迭点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究缘由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及时补救才是关键。 霍临尘断然道:“他们刚出发没几天,身边又带着沐白,行路速度必然不快,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 秦书墨点头,“朕立马派人去追。” 霍云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霍临尘朝她投来一记轻飘飘的目光,霍云姝一下就怂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霍云姝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道:笳儿,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霍云姝做了这档子糊涂事,霍临尘觉得应当好好罚一罚,但这毕竟是外嫁女,现在还是皇后,他没有再随便惩罚的借口和理由。 他便向秦书墨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一番,希望他能有所行动。 霍云姝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朝秦书墨看去一眼,秦书墨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https:ЪiqikuΠet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皇后此番行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本应好好惩戒一番。 但,后宫只皇后一人,后宫诸事也皆须得交由皇后处理。 还有懿儿与画儿,也都需要皇后精心照料,朕若是真的重罚了皇后,这后宫怕是就要乱套了。” 霍云姝心中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是是,没错没错没错。 霍临尘轻飘飘地反问,“难道就这么算了?” 秦书墨当即道:“自然不是!虽说不能重罚,但小惩大诫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这次没有再接收霍云姝求助的目光,一派认真严肃地开口。 “便罚皇后抄写宫规,一百……嗯,五百遍吧!” 霍临尘绷着的面色稍霁,但霍云姝却是一下耷拉下了脸,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乖乖领旨认罚。 第638章:五花大绑地送回来 秦书墨派出了人手前去追回兰清笳一行。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兰清笳似是早有预料,那一群高手一出现,兰清笳就送给了他们一份大礼。 他们不敢对兰清笳用强,也没料到兰清笳耍花招使手段,一顿掺了料的饭菜下去,他们全都倒下了。 最后,那一行人被兰清笳派了几人五花大绑地打包送回了燕京,灰头土脸,毫无尊严。 这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没有尊严的一次! 他们羞愧得根本无颜面对皇上,秦书墨见到他们这样,也觉得一阵火大。 他再派出另一批人手,但这一回,他们愣是连兰清笳的踪迹都寻不到。 兰清笳与沐白离京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他们自然也不能兴师动众地找人,只能暗自排查。 正因如此,大大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兰清笳显然是不想被他们找到,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两次铩羽而归,秦书墨也终于见识到了兰清笳的狡猾和聪慧。 几番思量,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她强行带回来的想法。 她这番动作,也已然证明了她态度的坚决。ъiqiku 真的把她强行带回来,说不定她还会想其他办法离开。 而且,为了躲避自己派去的人,他们还要东躲西藏,说不定反而会对他们的安全带来威胁。 那样的话,就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秦书墨心中百般无奈,最后派出了一行人,这次,他们不是去半道拦截,而是直奔昆南封地,在秦淮的府邸等着。 等见了她,那些人便为她所用,供她差遣,再暗中保护。 兰清笳此行,必然会先去秦淮的府邸,她至少要找秦淮的心腹手下细细询问当时的情况。 所以,先赶到他的府邸,定能把兰清笳等来。 霍云姝一边苦哈哈地抄写宫规,一边不忘打探事情的最新进展。 听闻了两批高手都铩羽而归,霍云姝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多一点,还是该担忧多一点。 不过,看到秦书墨吃瘪,她还是暗暗有些开心。 看吧,不是她当初不想拦下兰清笳,而是根本就拦不住! 所以,也怪不到她啊!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眼下,秦书墨和霍云姝两夫妇自然就只能想办法遮掩善后。 霍云柏那里,必须要让他封口,绝对不能告诉旁人。 这一点,霍临尘就能做到。 对于兰清笳与沐白的去向,霍云柏心中纵然有千百个疑问,在亲爹的威压之下也根本不敢问,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连他娘亲都不能提。 霍临尘名曰:这是他们两父子之间的秘密。 好吧,他要好好地保守秘密。 而宫里,则是采取了另外一个策略。 兰清笳和沐白太久没有露面,必然会被人所怀疑。 既然如此,索性便直接将映月宫给封了。 秦书墨突然降旨,雷厉风行地封锁了映月宫,所有人都被限制了自由,每日的吃食用度,都只能靠外面的人往里送。 宫里日子枯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谈资。 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变动。 当日传旨太监那副气势汹汹,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宫人们顿时纷纷议论,心道莫非淮南王又做了什么惹了皇上的不快,连带着淮南王妃和小世子的待遇也急转直下。 不然为何好端端的,那宫里所有人的自由都被限制了? 跟以往相比,现在才像是真正的软禁。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了旨意,除了每日前来送饭菜和其他用品的宫人以外,闲杂人等不能随便靠近映月宫,不然,直接问罪。 出于求生本能,宫人们就算再好奇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敢不要命地往前凑。 但越是如此,私底下的议论便越多。 淮南王那样敏感的身份,淮南王妃和世子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有好日过。httpδ:Ъiqikunēt 之前皇上对他们客客气气,让他们享受着各种优渥的条件,也只是出于宽厚仁义。 现在皇上突然震怒,定是淮南王又不安分了。 他有所动作,宫里的淮南王妃和小世子可不就遭殃了吗? 那么,淮南王到底做了什么事?很快,外面就又传出风声了。 这个消息可不简单,不仅牵涉到淮南王,还涉及了摄政王。 原来,淮南王与摄政王一直暗中往来,有一些小动作。 那些小动作究竟是什么,宫人们自然不可能知道,但这其中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隐秘。 不久之前,在京都码头,摄政王还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的确与淮南王有联系,并且还先斩后奏,帮淮南王从昆南运了一堆石头回来。 这件事再次被拿出来做伐子,成为了攻讦摄政王与淮南王同流合污的罪证之意。 此前因门生案,摄政王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现在又多了一桩罪证,事情终于闹大了。 宫人们纷纷恍悟,难怪皇上会突然一改对淮南王妃和小世子的态度,直接派人将映月宫给封了。 大家都不禁把注意力放在了宫中的皇后身上。 之前没注意,现在倒是突然想起,皇后最近似乎也一直待在坤宁宫中,不大带着皇子公主出门溜达了。 莫非,连皇后都要受牵连?难道要废后了? 正在努力抄宫规的皇后:……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众宫人的心中被废了无数次。 就在这样暗涛汹涌的非常时刻,摄政王再次提出辞去摄政王之衔,告老还乡。 上次摄政王因为门生案提出隐退的要求,皇上并没有同意,他一力站在摄政王这边,不顾朝臣的非议力保他的清白,让他继续稳坐高位。Ъiqikunět 但这一次,随着外面关于摄政王与淮南王的流言越来越盛,皇上对摄政王的态度也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面对摄政王的主动请辞,皇上没有当场挽留,而是现出了犹豫迟疑之态。 皇上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要考虑一番。 但政治嗅觉敏感的朝臣们,已经从皇上这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态度里品出了不一样的苗头。 皇上对摄政王是真的起了嫌隙。 果然,第二日,皇上就考虑好了,他以摄政王年事渐高,不忍他再劳心劳力为由,准了他的请辞。 从此,大元朝就没有摄政王了。 第639章: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霍临尘的地位稳如磐石,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朝臣们也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后宫上,跟一众宫人生出了相同的疑问。 皇后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不会被废了吧? 大家原本已经熄了要往宫里送人的心思,现在这心思一下又燃了起来。 只是大家都还处于观望之中,不敢贸然当这出头鸟。筆趣庫 毕竟皇后与皇上的感情一直都十分恩爱,而且皇后还生了一对龙凤双生子。 有那心思活络的,开始动用自己的人脉打探宫里的动静,想要知道皇上对皇后究竟是什么态度。 这一番打探,没打探到帝后的消息,倒是把淮南王妃与小世子的处境急转直下,被软禁于映月宫的消息打探到了。 众人禁不住摇头叹息,淮南王妃和小世子怕是要被关一辈子了。 被关一辈子或许还是好的,至少还能保下一条性命。 若是淮南王再做出什么举动,只怕他们母子连被关一辈子的资格都没有。 朝堂的动荡影响着后宫的一切,没人怀疑淮南王妃与小世子突然被严格软禁的事实真相,外人也没人知道,他们母子压根就不在映月宫里面。 而霍云姝那边,秦书墨也没有到她宫中留宿,作出一副因为摄政王之事对她也生出迁怒的模样。 这时候,有那急脾气的官员就按捺不住提出了让皇上广开后宫的建议。 之前是忌惮摄政王,这才没敢贸然开后宫,现在摄政王已经请辞了,他已经成了一个富贵闲人,自然没有必要再束手束脚。 但没想到,这些当了出头鸟的人,都被秦书墨沉着脸驳斥了一顿。 他再次当着朝臣的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有皇后一人足矣。 那些官员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还是拒绝了这个但凡是男人都不会拒绝的提议。 就算皇后再美,也抵不过佳丽三千啊。 有人官员觉得皇上这是长情,但有些人却是觉得,皇上这是爱惜名声。 如果前头摄政王刚刚才卸任,他紧跟着就广开后宫,那岂不是在打霍家的脸?httpδ:Ъiqikunēt 之前他一直都对摄政王敬重如同亲父的情谊和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所以,不是皇上不想开后宫,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此,聪明人便都闭了嘴,暂时不提此事。 而摄政王离开之后,另外一个同样德高望重的人渐渐显露了风头。 那人就是孟首辅。 孟首辅此前一直都十分低调,或者说在摄政王的光芒遮挡之下,让人根本看不到他。 而实际上他也是幼帝的太傅,与霍临尘一样,也是三朝元老。 孟首辅在几次议事之时,提出了十分具有可行性的意见,终于让人注意到了他。 朝上也不乏他的门生,在那些官员的推崇下,孟首辅渐渐取代了摄政王的名声和地位,成为了文臣之首。 对于此,秦书墨也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对孟首辅态度恭谨,礼遇有加。 一时之间,孟家大有当年霍家的繁盛之态,惹得一众青年才俊纷纷趋之若鹜。 反观霍家,反而整日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然而,世人只瞧得见这表面的风光,却不知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很早以前,霍临尘就预感到,对方会向自己下手。 毕竟自己的确是树大招风,而且,对于一个疑心重的帝王来说,挑拨两人的关系,是最事半功倍的事。 所以,当初门生案,他就并不觉得惊讶。 一开始请辞,皇上不允,也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若是一开始就允了,未免太轻易了,反而会让对方疑心。 之后,等到事态一点点慢慢发酵,发酵到了合适的临界点,秦书墨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时候,再添一把火,那点微妙的变化就会变成切实的疑心。 霍临尘在这时请辞,就是给双方最后的体面。 霍临尘不再执掌大权,秦书墨也失去了最好的良师益友,左膀右臂。 霍临尘交出了手中那么大的一块蛋糕,大家会不眼馋吗? 最后,这块蛋糕落到了谁的手里,谁便大有嫌疑。 明面上,孟首辅是霍临尘请辞后起得最快的,也像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他冒头得太醒目,反而更像是一个被推出来掩人耳目的棋子。 不过,孟首辅的确不似他以往表现得那么淡泊名利,他定然也做了些什么。 顺着他这颗棋子暗中探查,未必就不能查出线索来。 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盘棋,表面上的棋局是霍临尘惨烈败北。 但实际上,究竟鹿死谁手,究竟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兰清笳和沐白暗度陈仓之事极少人知道,兰家,云家自然也都并不知道详情。 他们只以为兰清笳在宫中真的受到了冷遇,但除了担心着急,却别无他法。 百香尚且沉浸在新婚的甜蜜羞涩之中,就听闻了这个噩耗。 她急忙就要入宫,想要探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开始她连皇宫都进不去了,后来,霍云姝派人将她传了进去,告诉了她兰清笳现在的处境。 “你既然已经嫁人,又脱了奴籍,这件事便连累不到你的身上。 你回去,跟夫君好好过日子吧。” 百香连连磕头,求她让自己留下来伺候。 霍云姝毫不留情地让人将她请了出去。 为避免她过度伤心,霍云姝只能劝慰她,“有我在,我能保证,他们的衣食用度都不被克扣,也不会有性命危险。筆趣庫 现在他们只是被限制了自由罢了。你是她一直都很记挂的人,你如果真的为她好,就应该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百香满脸是泪,但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有了皇后的保证,她心中担忧到底落了下去,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皇宫。 把百香送走,霍云姝禁不住一阵叹息。 为了兰清笳,她不知道撒了多少个谎,现在连一个小丫头都在骗,她真是牺牲了太多。 第640章:真的是你? 关于朝堂里的波诡云谲,兰清笳一无所知。 关于霍云姝为自己牺牲的那些事,她也无暇去想。 她只想尽快到达昆南,找到当初陪同秦淮一道出行的心腹,打探清楚事情的真实情况。 经历了秦书墨派出的两波人手追击之后,兰清笳便将原本的一大支商队分化了,她与沐白,再带上几个人同行。 其实就算再跟他们遇上,兰清笳也总有办法脱身。 但是这样到底是麻烦,兰清笳便舍弃了原本最近的官道,而是从别的小路绕行。 一路上,兰清笳都是作男子装扮,她现在就是一个样貌平平的普通人。 这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让沐白十分茫然,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好奇地盯着她的脸。 但许是她身上带着让他熟悉的气息,所以沐白并没有挣扎哭闹。 他伸出手,朝兰清笳的抓去,似是想要看看她的脸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样。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脸上涂抹的药汁是特质的,沐白就算伸手抓,自然什么东西都抓不下来。 更让他迷惑的是,娘亲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娇娇软软的声音。 当他已经接受了娘亲这个变化时,她时不时又会变成以前那个漂漂亮亮的娘亲,声音也重新恢复了温柔娇软。 沐白小小的脑壳里装满了问号。 明明娘亲身上的味道没有变,为什么她的脸,她的声音却是一时一个变? 沐白:……大人的世界好复杂,他还是乖乖地当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猪吧。 沐白自觉当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猪,反倒是给兰清笳省了很多麻烦。 他不哭不闹,的确是给自己省了很多麻烦。 兰清笳越发觉得他乖巧懂事,就算不是女儿,兰清笳也觉得他像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沐白刚刚吃了奶,正窝在她怀里睡得香甜。 前方传来了人声,兰清笳掀开车帘往外看,看到了前方的一个小镇。 现在的时间其实是可以继续向前赶路的,派去前方探路的人回来回禀,前方也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城镇,住宿条件会好一些。 但照着他们现在这个速度,并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个城镇。 如果加快速度,定会颠到沐白,兰清笳便出声下令,“便在此地落脚吧。” 很快,他们便住进了客栈。 小地方,客栈的条件自然不会有多好,但出门在外,条件所限,她自然也不会挑拣什么。 沐白所用之物,都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是以就算到了条件再不好的地方,也不会委屈了他。 以往围着沐白照顾的都有好几个人,兰清笳自然轻松自在。 现在,她身边就只剩下了霍云姝送的一个心腹宫女莺歌,除了莺歌,其他都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是以,兰清笳已经一点点学会了亲手照顾沐白,虽然学的时候难免磕磕绊绊,但现在她已经是一把好手,莺歌更多的是帮忙打下手。 莺歌是霍云姝的心腹,她既然把莺歌派给自己,那她必然是可信的,兰清笳不怀疑她的忠心。 只是,沐白是她的眼珠子,她也知道此行可能会面临的危险,是以,只要是条件允许,只要她还有一点力气,她就不想把沐白假手于人。 莺歌效忠的人,到底是霍云姝,而不是她。 若是百香会武,兰清笳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带着,只可惜,她就是个身娇体软的小丫头,连死人都没见过。 真的遇到了事,只怕还要自己保护。 这时候,兰清笳就不由得想到了红衣,如果她还在就好了,那么,她定会是再适合不过的人。 只是…… 想到乔远和红衣已经失踪了这么久,杳无音信,只怕早就已经…… 如果他们真的没事的话,怎么可能会不主动回京找他们? 兰清笳想到这儿,心中不免添了一层黯淡的愁绪。 忽的,楼下传来“砰”地一声重物撞击声,旋即便是一阵大喊大叫。 那声音很是刺耳,熟睡中的沐白都抖了一下,眼看就要被吵得醒了过来。 兰清笳赶忙把他耳朵轻轻捂上,又轻轻拍着他的小胸脯进行安抚,他皱了皱小鼻头,这才 httpδ:Ъiqikunēt又睡了过去。 莺歌去给她张罗吃的去了,不在屋中,兰清笳一时也没法让人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下的争执吵闹十分激烈,很快,兰清笳不用派人去打听也都听到了。 方才张罗他们住店的掌柜拔高了声音的嘶吼。 “你,你竟然砸东西!你,你赔得起吗!来人!给我上,把他扭送到官府去!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敢在我这地界儿上撒野!” 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还伴随着一阵阵闷哼与痛呼。 显然,战局出现了一片倒的趋势。 兰清笳对这场官司并不感兴趣,甚至还觉得有点吵,生怕再把沐白吵醒了。 掌柜有些劈叉的声音传来,“你,你敢动手打人?你死定了,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那一直闷头打人的人终于开口,但只吐出了两个字,“银子!” 原来是银钱纠纷,但这也不关她的事,她也就听个热闹罢了。 正这时,莺歌端着吃食推门而入,房门推开,外面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地传入了房中。 掌柜的已经吓得不轻,但依旧强撑着不肯认输。biqikμnět “什么钱?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那人冷声,“我给你们客栈翻新了屋顶,加固了门窗,还劈了一屋子的柴,你只给了我五十个铜板。你是打发叫花子呢!” 那男人的声音清晰入耳,兰清笳豁然怔住。 这声音…… 莺歌把吃食摆在桌上,正要开口招呼兰清笳用饭,就见兰清笳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你看着沐白。” 莺歌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兰清笳直接跑出去,就看到楼下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拎起了那胖乎乎的掌柜,准备开打。 兰清笳朝着那背影高喊了一声,“乔远!” 那人影的动作一顿,循着声音转头望来。 兰清笳看到他那张脸,心头霎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惊喜。 “真的是你?” 乔远盯着她,全无半点欢喜,眼神中只有一片茫然,像是在看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第641章:我不认识你们 乔远穿着一身黑衣,料子很普通,看得出洗得有些陈旧。 他右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右耳,像是一条蜈蚣,平白给他原本还算清隽的气质添了几分凶悍。 加上他的面容比以往黝黑了几分,这股凶悍中又多了几分粗犷。 他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 他盯着兰清笳,语气带着些许防备,“你,是谁?”ъiqiku 注意到他那陌生的眼神,听到他这疑惑的询问,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是易容过后的装扮。 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直接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 她只能从楼上下来,朝他而去。 因为这一出插曲,那掌柜急忙从他手中挣脱,然后暗地里朝身后的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报官。 兰清笳一行人行事低调,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装扮,就算他们跟乔远认识,也不是什么大富贵的人。 乔远打了他们那么多人,还砸了那么多东西,今天不让他吃个教训,自己这个掌柜简直白当了。 兰清笳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乔远的身上,便没有注意到那掌柜的小动作。 她走到乔远面前,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凑到他耳边,恢复了本声,“乔远,是我啊!” 乔远听到她的女声,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眼中的疑惑半点没消。 兰清笳见他这副模样,只觉他真是个榆木脑袋,自己都已经恢复本声跟他说话了,他竟然还认不出自己来。 兰清笳正要继续说话,她的几名手下从客栈外走了进来。 他们出去采买明天上路需要用的补给了。 刚一进来,就看到客栈中的一片狼藉,又看到兰清笳竟然也在大堂中,眼前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几人精神瞬间为之一凛,当即抬步上前,要把兰清笳护在身后。 还没来得及对那个男人出声喝问,一下就看到了他的脸,几人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也跟着齐齐惊呼出声。 “乔远?!” “真的是你!你没死?”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小子,竟然消失了这么久,兄弟几个一直都记挂着你,还以为你……” 几人完全被重遇乔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个个都伸手,用力地在他的肩头上重重拍打。 乔远被他们拍得一个趔趄,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看着他们这副欢喜雀跃的模样,他的眼中依旧满是迷茫。 “你们,是谁?” 几人脸上的笑意骤然一顿,面面相觑,又禁不住重新把目光落回乔远的脸上。 难道,他们认错了?不应当啊,他就算多了一道疤,五官的确是乔远没错。 “你不认识我们了?” 乔远摇头。 乔远是王爷跟前的红人,一直贴身伺候着。 他们这些人,却都只是隐在暗处的小角色,乔远认不出他们似乎也正常。 只是,到底还是难过。 “我是丁超。” “我是杜力。” “我是……” “我们都是在……在公子身边伺候的。” 乔远听他们说着,神情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大波澜。 “我不认识你们。” 几人见他这副神色,都有些讪讪。 兰清笳率先察觉到了异常,他望着他们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还带着几分警惕。筆趣庫 就算秦淮的手下众多,他之前并不认识丁超和杜力等人,但听到他们这样介绍自己,或多或少会有些情绪波动吧。 他离开了那么久,骤然遇到故人,就算他没见过他们,但也不至于像是完全在看陌生人。 兰清笳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和猜测。 莫非,乔远是真的忘记了什么?把前尘往事都忘了? 兰清笳正打算把他叫上楼,几人坐下来私下谈,外面忽的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很快,就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领头的,赫然便是客栈里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指着乔远,一边喘气一边道:“官爷,就是他,砸了咱们店里那么多东西,还打伤了那么多人。” 一众官兵们都凶神恶煞的,拔刀就朝乔远而来。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闹事!” 乔远周身的气场顿时变得十分阴鸷,面对官兵们的逼问也半点不惧。 他冷声开口,“并非是我要闹事,而是这人毫无信用,拖欠我的银两不肯给,我这才动了手。 你们来了正好,正可以好好地问问这奸商究竟是如何行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勾当。” 那掌柜没想到乔远面对官兵竟然也半点不惧,依旧是这么一副硬气无比的模样。 他当然不肯认,直接就嚷了起来。 “你休要胡说!该给你的工钱我都已经给你了,你我钱货两讫,你却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狮子大开口。httpδ:Ъiqikunēt 我不肯如你的意,你这才动手打人! 官爷,你们也瞧见了,这小子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刁货。 小店不过小本经营,却被他打砸成这般模样,让小的以后还怎么开门经营? 官爷,你们可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那掌柜嚷得声情并茂,一副自己才是最大苦主的模样,乔远的面色霎时一片阴沉,额角青筋也忍不住一阵突突直跳。 为首官兵也不废话,一声令下,“将他拿下!” 双方眼看就要打了起来,兰清笳当即站了出来,“且慢。官爷,此事,只怕大有误解。” 兰清笳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闹到官府去。 不然的话,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只怕就要暴露。 对方在兰清笳的脸上扫了一圈,眼中满是打量,最后变成了不屑。 “你们是什么人?官府办案,休要多管闲事!” 杜力机灵,直接上前,笑着凑近那为首官兵,不动声色地往他怀中塞了一个荷包。 “官爷,小的自然不是要阻拦您办案,只是今个儿这里的事,的确就是个误会。” 那人掂了掂荷包的分量,方才凶神恶煞的神色不觉松缓了几分。 但这却并不足以让他们就此收手,正打算再拿拿乔,就见杜力手中露出了一张文书,那文书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字“任命书”。 杜力只露了一角,就收了回去,笑道:“我家公子途径宝地,只是想歇个脚,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官爷,您看今日这事……” 第642章:红衣在哪里 那衙差在百姓面前能耀武扬威,抖得起来。 但归根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末等小卒。 那“任命书”他虽然没看清,但他却知道,最近新一批进士老爷的确是往各地派官上任。 现在真遇上一个,似乎也半点都不奇怪。 这封所谓“任命书”,自然是假的。 不过这是当初霍云姝命人伪造的,就算是假的,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只是,为了低调起见,自然是少用为好。 这还是他们第一回拿出来,果然就把这衙差唬住了。 他的气焰一下就灭了下去,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原来都是误会,那自然好说,好说。” 他扫了那掌柜一眼,有心卖个好,“既然是误会,总要把误会解除。 那这事儿,需不需要我出面调解调解。” 他现在所说的调解,自然就是站在兰清笳他们这一边。 杜力却笑道:“官爷事忙,这区区小事何须官爷亲自过问?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官爷白日忙碌,现在不妨带着兄弟几个去吃顿酒菜,权当松快松快。” 这意思就是不用自己插手了。 那为首的衙差也落得轻松,直接笑道,“既如此,那哥儿几个就走了。” 杜力压低了声音,“官爷,此事还望不要惊动了上头的官老爷,初来宝地就闹出事端,这对我家公子的声誉到底不妥。” 那衙差闻言,也一派了然,爽快地点头。 这事不用他们交代,他也不会上赶着往上说。 毕竟自己可是差点得罪了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的官老爷,他若是说了,岂不是自己找骂? 杜力一副略略放心的模样,那衙差领着小弟们就要走。 那掌柜有些傻眼,他急忙开口,“官爷,你们怎么就要走了啊,这,这小子他打了人,还砸了东西,你们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那衙差掀起眼皮朝胡掌柜觑了一眼,“方才我说了,这事就是个误会,你没听清啊?真要做主,小爷我第一个把你抓起来。” 掌柜的神色一时僵住。 https:ЪiqikuΠet那衙差又道:“胡掌柜,你平日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不过。 今儿个这事,小爷我不闹大,但之后究竟该怎么做才妥当,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掌柜不觉抹了一把汗,点头哈腰,“明白,明白,是误会,都是误会。” 那衙差这才满意,领着自己的兄弟走了。 一众气势汹汹的官差,来得快,去得更快,直叫围观的人都呆住了,心道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目送着一众衙差离开,再看看身强体壮的乔远,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行来路不明的人,这位胡掌柜莫名觉得背脊有点发凉。Ъiqikunět 掌柜自诩自己是地头蛇,原本没带怕的。 但这还是第一回,官兵们来了却没帮忙善后,而是随随便便就被打发走了。 要知道,他每年孝敬打点这些差役的银子也不少的。 他们走得这么干脆,必是方才他们出手更加大方。 而且这几人又是一副练家子的模样。 一个乔远就已经把他们都撂倒了,更何况是一群人。 官兵都被打发了,到时候真动起手来,怕是多少人都不够他们揍的。 方才那衙差的态度也表明得很清楚,这事,只能定性为一场误会。 自己这是不小心踢到铁板了。 既然是得罪不起的人,那自然是不能得罪。 掌柜一时之间心里半点底气都没有,望着他们的眼神都有点发怵。 乔远禁不住转头,目光在兰清笳等人身上扫了一圈,眼中带着探寻与思索。 兰清笳却没在看他,而是笑盈盈地看着那掌柜。 “掌柜的,他是我的朋友,方才的事的确就是一场误会,你觉得呢?” 兰清笳淡淡地说着这些话,丁超和杜力等人便站在她的身侧,一个个都握着拳头,直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掌柜当即就换了一副笑脸,笑呵呵地道:“自然,自然。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兰清笳目光扫向地上砸坏了的桌椅,“那这些东西……” “小事,不用赔。” “他们的医药费?” “皮外伤,无伤大雅。” 兰清笳对他的反应和回答都十分满意。 掌柜暗暗抹了一把汗,正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兰清笳又朝乔远示意了一番。 “那他的工钱呢?” 掌柜滞了滞,但到底还是识时务,连这么多步都退了,也不在乎再多退几步不是。 他十分能屈能伸,依旧笑着道:“该给,自然是该给。” 他急忙拿出了预先说好的银子,有些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乔远的手中。ъiqiku 乔远冷着脸拿了过来,掌柜的暗松一口气。 兰清笳看着那银子是分量,却蹙起了眉,“就这么点儿?” 掌柜的想说,之前约定的就是这个数目。 但看了看对方那些一看起来就十分能打的人,掌柜只能再次忍了。 他只能又取出一倍的银子,兰清笳的神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似是依旧带着不满。 那掌柜咬咬牙,直接拿出了一锭银子递了上去。 兰清笳见此,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看了乔远一眼,乔远看了那锭银子一眼,没有矫情,十分爽快地收下了。 掌柜心疼得心都在滴血,今天闹的这一出,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早知如此,当时自己又何至于要为难乔远,克扣他的那点子工钱? 悔啊,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处理完了这一桩闹剧,便应该处理乔远的事了。 她对乔远道:“你上来,我们单独谈谈。” 乔远却并没有动,他开口道:“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有事明天再谈。” 说完,他抬步就往外走,半点犹豫都没有。 丁超和杜力等人都有些呆住,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 兰清笳在后面出声唤住他,“等等!你是独自一人吗?知不知道红衣在哪里?” 这话成功让乔远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她看来,面色和眼神都现出了几分波澜。 兰清笳见到他的神色波动,心头顿时微微一喜。 “红衣跟你在一起对不对?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第643章:她病了 乔远看着兰清笳,迟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兰清笳凑近他,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兰清笳。” 听到这个名字,乔远的眼神闪了闪,目光再次在兰清笳的身上打量。 奈何她的易容太过逼真,脸上的汁液涂抹得足以以假乱真,对眉眼的修饰也恰到好处。ъiqiku 乔远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人和“兰清笳”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他的神色显出几分异常,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 兰清笳见他如此反应,越发笃信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 乔远和红衣之所以失踪这么长时间,必然是因为受了不轻的伤。 现在看来,乔远极有可能伤到了脑子,留下了后遗症。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乔远,就绝对不会认不出自己来。 乔远观察了她半晌,最后摇头,“不,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一定是在骗我。”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心中猜测,他们极有可能也听到了自己被囚禁在宫中的消息。 自己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现在没法跟他解释,就算解释再多,他现在也必然不会相信。 为了取信他,兰清笳想了想,便说出了几个红衣的爱好特点,以及身上的隐秘的印记。 如果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红衣在一起,他应当也能发现红衣的这些特点。 果然,乔远听到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原本的警惕迟疑便消失了些许,态度终于慢慢松动。 “好吧,我愿意带你去找她。” 但他依旧没彻底放下戒心,又看了丁超和杜力等人一眼,“但只能你去见她,他们都不能跟去。” 兰清笳想了想,却是摇头,“不,我还要带一个人去。” 乔远眉头蹙了起来,他本是想要反对的,但看到兰清笳想要带的那人,他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兰清笳要带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些人,而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兰清笳要离开这个客栈,自然不放心将沐白留下来。 就算这里有其他人保护着他,她也不放心。 沐白本在床上睡得香甜,现在突然被抱了起来,似有所感,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兰清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低低哄了几声,他感觉到了自家娘亲身上的味道,这才安心地又睡了过去。 乔远的目光落在那个孩子的脸上,神情有些发愣。 这孩子,莫名让他有种亲切和熟悉感。 兰清笳朝乔远笑了笑,“这是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乔远就算不认识她了,但他却知道“兰清笳”和“秦淮”。 这两个人,是他的主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主子的孩子。ъiqiku 乔远闻言,神色果然又微微闪了闪,一时之间,望向这个孩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情绪。 “走吧。” 乔远收回了视线,迈步走了出去。 丁超杜力等人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方才那么一番观察下来,他们也总算察觉到了乔远的异常,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乔远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兰清笳抱着孩子,却也不影响速度,并没有被落下。 兰清笳对红衣的状况,隐隐生出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她不敢深想,但,就算自己不愿深想,待会儿也什么都能知道。 她便问,“红衣她还好吗?” 乔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的面色也现出了几分异样,薄唇微微抿了抿。 “她病了。”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但兰清笳却能想象她的情况。 红衣本身就是懂医术的,如果不是真的病得很重,她不可能治不了。 从乔远现在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他们的生活并不好。 他为了赚钱去给那家客栈打杂干活,也是为了一点银子便跟对方大打出手。 可见,他真的缺钱。 兰清笳的心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她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红衣的病尚未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此的话,自己能尽力一试,为她救治。 他带着兰清笳绕进了一条小巷,穿过那条小巷,又拐了两个弯,才终于走到了一个小院前。 这是一个有些陈旧的院子,他直接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混居的院子,每个房间都被分租给了不同的人,平日里大家便关紧房门各自生活。 院中有其他租户家的妇人在院中作活,其中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她们都看了过来。 那位姑娘瞧见乔远,眼睛一下就禁不住亮了起来,那眼珠子,几乎要黏在他的身上。 依照兰清笳这个过来人的经验看,这位姑娘对乔远必然有意思。 也是,就算他脸上多了一道疤,但那疤痕顶多就是破坏了原本他文弱的气质,并没有让他破相。 反而添了几分粗犷与男人味。 这样的男子,对年轻姑娘家来说,自然是极具吸引力的。 只是,乔远对她显然并没有半点意思,他目不斜视,径直朝自己的屋子而去。 那姑娘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注意到后头跟着的兰清笳,看着她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好奇。 尤其是她还抱着个孩子,她的身份就更加难猜了。 兰清笳也无暇再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疾步跟上了乔远的步伐。 这间屋子并不大,一应陈设布置都十分简单粗糙。 刚进到屋中,兰清笳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她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那人听到动静,微微翻了个身,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幔帐里传来。 “乔远,是你回来了吗?” 兰清笳听到这绵软无力的声音,顿时觉得鼻头一酸,整个人都有种难言的酸楚之感。 乔远急忙上前,掀开了幔帐,声音都不自觉放得轻柔了许多。 “嗯,我回来了。”筆趣庫 乔远将红衣扶了起来,她余光一瞟,就看到了屋中站着的另一个人。 她的神色顿时一顿,面上露出疑惑。 “他是谁?” 如果这人怀里没有抱着个孩子的话,红衣会以为这是乔远给他请的大夫。 但是显然,没有哪个大夫会抱着个孩子来看诊。 看着面色苍白,身子虚弱的红衣,兰清笳的眼眶有些湿热。 “红衣,是我。” 红衣听到这声音,身子陡然一震,瞳孔也猛地一缩。 第644章: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疑惑,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又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你是王妃?” 兰清笳用力点头,“没错,是我。” “王妃,真的是你?” 红衣激动地要下床,但是身上软绵绵的,因为动作太急,忍不住一阵呛咳了起来。 兰清笳快步走到了床边,眼中的泪终于淌了下来。 “红衣,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红衣急急地咳着,半晌都没停下来,乔远见到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在一阵阵揪疼。 “她中毒了。” “中毒?” 兰清笳观她面色,的确是一片灰败,嘴唇却是微微发紫,的确隐有中毒之相。 屋中只有一张床,兰清笳便只能把怀中的沐白放在了床的另一头。筆趣庫 她拉住红衣的手,“我来看看。” 红衣终于缓了过来,只是依旧无法平复,正在急促地粗喘。 兰清笳号上她的脉搏,心就禁不住狠狠揪在了一起。 旧伤不愈,毒性入体,她的身体虚弱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这段时间,不知道她究竟都吃了多少苦。 兰清笳强压心头的酸涩,认真地望着她,“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她,她学了医,对毒术也颇有钻研,而且,她还是药人。 哪怕红衣的病症已经很重,别人或许束手无策,但她可以力挽狂澜。 乔远听闻此言,眼中霎时就亮了起来。 “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救红衣?” 兰清笳坚定地点头。 乔远脸上立马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欢喜笑意,他垂眸看向红衣,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肩,“红衣,你有救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红衣脸上也缓缓露出了一抹笑,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她的眼中,却是染上了一抹真切的喜色。 兰清笳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亲近。 这屋中只有一张床,床上还放着两个枕头。 他们…… 兰清笳心念一转,已经有了猜测。 然而此时却并非多问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为红衣疗伤最要紧。 她让乔远出去外面守着,屋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主仆,还有酣睡的沐白。 沐白的呼吸均匀,睡得香甜,平白就给屋中添了几分安静祥和的意味。 红衣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 但是,她太累了,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眼皮也一阵昏昏沉沉的。 她强撑着开口,“王妃,你怎么会……” 兰清笳轻声安抚她,“先别说话,咱们先把身子养好,待你的毒解了,身子好了,咱们再坐下来一起细说。”httpδ:Ъiqikunēt 红衣的状态也的确不好,她便从善如流地点头,没有再开口。 兰清笳把桌上的茶盏拿了来,又用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划,瞬间便有汩汩的鲜血涌了出来。 兰清笳放了一茶盏的血,这才止住了。 再好用的解毒丹,也没她的血好用。 红衣之前一直在自己身边待着,她或多或少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的秘密。 兰清笳端着那盏血,送到了红衣的面前。 “你把它喝了。” 红衣看着杯盏中的鲜红,鼻尖嗅到浓烈的血腥味,自然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她的眼神微闪,看向兰清笳,眼中似有点点异样情绪闪烁。 没人明确告诉过她兰清笳是药人的身份,但是红衣之前的确是发现了兰清笳的异常。 因为每次有人要对她下药,她都能顺利避过,不会受到影响。 现在,看到这盏鲜血,之前那些疑点似乎一下就有了答案。 但她什么都没多说,也没多问,只是拿过了杯盏,一口将那鲜血饮尽。 鲜血的味道自然并不好,但红衣喝下去没多久,便觉得身上原本那股子浓郁的疲惫与无力,似乎有所减轻。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像以往那么绵软无力了。 这样的效果似有若无,她无法判断究竟是因为那盏血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用。 兰清笳知道自己的血有用,但却没奢望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没带银针,但红衣这里有一套,兰清笳便用了她的银针给她施针。 红衣自己懂医,但是,都说医者不自医,她自己就算再懂,也没法好好地给自己扎针。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毒,并非是靠随随便便扎几针就能痊愈的。 治标需治本。 可奇异的是,兰清笳的几针扎下来,红衣就感觉到自己身上越发轻快,原本身上那股子血脉阻塞的感觉,也像是骤然畅通了。 两刻钟后,兰清笳给她施完了针。 外面天色慢慢暗了,兰清笳就想让她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再有便是这里的环境委实不好,红衣既然要养病,就得换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 兰清笳给她盖好被子,缓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红衣却伸手拽住她,“王妃,我觉得我好多了,一点都不困。王妃想问什么,我现在可以的。” 她知道兰清笳会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同样,她也是。 这段时间,她与乔远听到过不少有关于自家殿下与王妃的流言,心中自是百般着急。 方才身子虚脱,撑不起力气来细说也就罢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明显比方才好多了,自然是半分钟也不想再等。 兰清笳见她的眼神灼灼发光,手上也多了几分力气,倒真像是大有好转的样子。 兰清笳便反手扣住她的脉搏,认真地诊了一番。 不自觉的,兰清笳心中也泛起一丝欣喜,更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的脉象与一开始那虚弱无力的相比,已然好了许多。biqikμnět 自己的血当真是个宝啊。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外头忽的传来了一道女子娇软的声音。 “乔大哥,你怎么一直站在门口? 方才我听到姐姐似是咳得很难受,她没事吧?” 乔远硬邦邦地回。 “她很好。” 那女子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原本还暗自担心呢。” 不待乔远回答,她又开口道:“乔大哥你吃饭了吗? 我方才做了些许点心,特意送来给你尝尝,希望你能喜欢。” 这声音越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一抹娇羞的意味。 第645章:为你们高兴 红衣刚刚才好了些许的面色,一下又沉了下去。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扬声就朝外面喊了一声,“乔远,你给我滚进来!”ъiqiku 乔远听到红衣的这声吼,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喜。 他想起了以前,红衣总喜欢这样吼他。 但自她病了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中气十足地吼人。 现在,又听到这熟悉的吼声,乔远竟然平白生出一股难言的喜悦。 他当即转身,推门,快步奔了进去。 连半分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还一脸殷切望着他,想要给他送点心的姑娘,冲进屋子里的速度快得宛若一阵风。 那姑娘脸上羞涩的笑意彻底僵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堪。 红衣原本是躺着的,现在直接撑着坐了起来,因为方才那姑娘的刺激,她的精神头简直倍儿好。 她提了一口气,略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 “方才听到你在和人说话,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此时的乔远完全因红衣看起来大有好转的状态而欣喜,半点都没察觉到红衣的阴阳怪气。 他诚实地摇头,“没有,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外面那姑娘听了这话,眼中瞬间蒙上一层屈辱,眼眶也微微泛红。 红衣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道:“人家不是要给你送点心吃吗?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人?” 乔远再次发表了直男言论,“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送点心。而且,我也没打算接。” 那姑娘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一转身,一跺脚,委屈地跑开了。 红衣看到那姑娘成功被气走,心里终于又觉得畅快了起来,整个身子似乎都变得轻盈无比。 “红衣,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看在他方才回话还算合格的份儿上,红衣对他恢复好脸色,点头,“的确好多了。” 她摸了摸肚子,“只不过我有点饿,你去给我弄些吃的。” 顿了顿,她不忘提醒,“不要别人送的点心。” 乔远这时候才想起,红衣没吃东西,方才被那么一耽误,自己倒是完全忘了这回事。 乔远当即道:“我这就去做,哦不,我去给你买,买最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他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兰清笳收回了目光,眼神中着几分笑意。 “你和乔远,似乎跟以往不一样了。” 红衣听到她这暗含别样意味的话,像是被一眼看穿了似的,面上不自觉染上一抹绯红,整个人似乎都透着一股难言的局促。 “我,我们……” 兰清笳见她竟然也会有害羞到打磕巴的一天,不觉更是一番失笑。 她笑着制止了红衣的话,“无论你们怎么样,我都为你们高兴。只是……” 她话风一转,神情带上了几分严肃。 “乔远他是不是失去了记忆?” 红衣闻言,面色也多了几分异样的凝重,她点了点头。 “没错,当时那场刺杀,他受伤很重,能捡回一条命,也是老天保佑。 但他脑中有残留的淤血未消,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兰清笳听到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怅然。 回忆起当日那场刺杀,兰清笳心中便是一痛。 她望着红衣,眼中满是愧疚。 “后来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来的?” 听她问起旧事,红衣微微沉默,这才开口,缓缓道来。 当日刺杀十分凶险,在一个黑衣人朝她砍来致命一击时,红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乔远替她挡了一刀,两人就这么一起掉入了河中。 彼时乔远受伤很重,红衣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她没有放弃,拽着他,顺着河水拼命地游。 幸亏南方的流域分岔多,水势湍急,也是因为他们并非对方真正的目标。 所以对方对他们的追击力度自然要小许多,让两人侥幸甩掉了后面的追击,成功脱险。 红衣说得轻描淡写,但兰清笳却知道,当时必然凶险万分。 “后来呢?你们被冲到了哪里?”筆趣庫 红衣面上露出几分庆幸之色,“我们被冲到了一个偏远的小村落旁,是那里的村民救了我们。” 当时两人都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若非有好心的村民把他们带回去,他们只怕也早就死了。 有那些村民的救治,红衣很快醒了过来。 她受的伤虽然也不轻,但都是外伤,没有伤及肺腑,只需要好生将养就能痊愈。 但乔远却受了内伤,在河流的冲击中,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那些浅滩里的石头,流了很多血。 他久久没有醒来,就是因为脑袋的伤太重,脑内有淤血。 红衣能下地之后,便给他施针,让他脑内的淤血散了不少。 持续针灸了大半个月,乔远才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醒了之后,他却把之前的事情完全忘了,连红衣也不认识。 红衣是他失忆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他与自己过往联系最紧密的一个存在。 乔远对旁人都心怀警惕,但对红衣有着本能的依赖与信任。 红衣为了给他治病,少不得跟他有密切的肢体接触。 红衣一开始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反正,她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 但是,被她看光了的乔远却误以为两人是夫妻关系,只是自己受了伤,把红衣忘了。 毕竟,只有夫妻之间,才会这样亲密。 之前红衣尝试唤醒他的记忆,但每次都让他头痛欲裂,她便没有再贸然提起过往,自然就没机会告诉乔远两人真正的关系。 他们两人,一个默认,一个不提,彼此之间就产生了误会而不自知。Ъiqikunět 后来,乔远的伤慢慢好了。 有一次,他撞见村子里的一个年轻男人对红衣大献殷勤,乔远气得火冒三丈,直接上前就把对方揍翻在地。 红衣把两人拉开,一番询问,才发现乔远误会了。 她只能对他解释,“我们不是夫妻,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乔远却根本不信,“我不信,你我若不是夫妻,你为何能把我看光却半点都不见窘迫?只有夫妻才会如此亲密。” 红衣原本不窘的,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大为窘迫。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的面皮那么薄,整张脸似都彻底烧了起来。 第646章:怎么会中毒? 之后,无论红衣怎么解释,乔远都不信。 他望着红衣,义正言辞地道:“就算我们以前还不是夫妻,可是你我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现在就应该结为夫妻,你要对我负责。” 红衣:…… 她第一次觉得乔远竟然这么得寸进尺,不可理喻。 若不是看在他脑袋受伤了的份儿上,红衣定要对他实施暴力行动。 失忆了的乔远性情也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 他对旁人都十分冷漠疏离,但对红衣,他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撒娇,卖惨,死缠烂打。 红衣的心,不知不觉就被他缠得生出了动摇。 但她不是乔远,她没失忆。 如果乔远还像以前那样正常,那么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擦出什么火花,乔远也不会喜欢她这样的。 红衣冷静地告诉他这一点,乔远却看着她,满脸的深沉。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会喜欢你? 我就算失忆了,我还是我。 我现在能这么喜欢你,说明以前的我也一定会喜欢你。” 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但他的感知却是正常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红衣究竟是什么感觉。 失忆后的他,行为方式变得十分直白。筆趣庫 他不仅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情,还直言发问,“你不需要去管你对以前的我怎么样,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对现在的我怎么样,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我?” 面对这个问题,红衣一开始选择逃避,但乔远却十分顽固,十分执着地想要听到她的亲口回答,根本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红衣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 但她没料到,自己在乔远锲而不舍地攻势下,那么轻易就沦陷了。 那段时间,算是两人过得最无忧无虑,没羞没臊的日子。 红衣甚至都忘了外面的一切,想着就一直待在这小村子里也挺好的。 反正,乔远也不记得那些事了。 可是,她心中到底还是有着牵挂,有着担忧,也有不甘。 不甘心让那些恶人继续为非作歹,不甘心让自己的这些伤都白白受了。 所以,他们离开了那个村子,回来了。 红衣不好意思把自己和乔远的那些事一一道来,她便只是挑拣了一些在村子里养伤的事,告诉了兰清笳他们当时的处境。 兰清笳听得心中一阵唏嘘又后怕。 幸亏他们是流落到了一个有人迹的村子里,还被人好心救了。 不然,就他们那时候那么严重的伤势,若他们像自己和秦淮一样,被冲到了一个原始森林里,只怕他们的小命多半是捡不回来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那村子的?我们此前一直有派人四处寻找你们的踪迹,但是都一无所获,我们还以为……” 红衣脸上露出几分异色。 “乔远落下了头疾,一开始时常发作,身上的内伤也许久未愈,休养了很长时间。 一直到三个月前,我们才离开了那小村庄。” 等到他们回到了有正常讯息流通的地方,这才发现,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淮竟然被遣送昆南,兰清笳则是被作为人质囚禁宫中。 便是当初“玄机公子”设置在各地的联络站点和人手,也都被撤了。 红衣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心中也生出了最坏的猜测,原本打算前往京城打探一番,却不料,她的身子急转直下,竟是撑不下去了。 兰清笳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问题。 “那你呢?你的身体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中毒?” 方才她看乔远的气色倒是极好,之前在客栈时打人也不见半点手软,看起来内伤像是彻底痊愈了。 可是红衣自己,却是一副病得要死不活的样子。 红衣的神色微微闪烁,“我,其实就只是一个小意外……”biqikμnět 兰清笳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她定然是想要隐瞒,当即就沉下了脸。 “说实话!” 红衣噎了噎,最后到底还是如实道来。 “当初乔远受伤很重,一直昏迷不醒,我知道有一味救命的药,就上山去采了。 那药的生长环境比较刁钻,周围多有毒虫出没,我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我当即对伤口做了飞快地处理,以为已经没事了。 但没想到,后来,我的身体慢慢出现不适的症状……” 等到她发现自己中了毒,再想做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而实际上,就算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她也做不了什么,最多是让自己的毒性减缓发作罢了。 因为当时的条件,根本不能让她有解毒的法子。 兰清笳听得揪心,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乔远提着两手的东西冲了进来,神色震惊,面容微微扭曲,死死盯着红衣。 红衣也惊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回来了。 他眼下的神情,显然是把方才自己说的话都听了去。 果然,乔远张口就是一声质问。 “原来你的毒是这么来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红衣一开始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我又何必为彼此增添烦恼?” 乔远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激动,似是气急,但万般怒火却根本无处发泄,堂堂七尺男儿,眼中已染上一片赤红。 两人间的气氛,似是一下就绷得紧紧的。 红衣见他如此,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就是她不告诉他的原因。ъiqiku 说了,不过也是让他平添愧疚罢了。 她不想要他的愧疚。 兰清笳见情势不对,当即开口打圆场。 “不管红衣究竟是因为什么中的毒,我都能治好。 既然如此,那现在又何必继续揪着当初的旧事不放?” 乔远依旧绷着身子站着,一动不动。 红衣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索性也板着脸。 就在气氛僵持时,她的肚子发出了一道略显不合时宜的叫声,瞬间将那僵持的气氛打破了。 红衣的神色绷不住了,乔远也终于动了起来,神色略显僵硬别扭地上前,把自己买来的吃食摆了出来。 兰清笳暗自松了一口气,忙给乔远让位置。 照料病人吃饭这种事,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第647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乔远的神色虽然还是微微绷着,但他的动作熟练自然,显然这样的事没少做。 红衣眼神微微朝某个方向一瞟,乔远立马就知道她想吃什么。 每一个喂食的动作,也都透着小心翼翼。 两人没说话,但无形中却自有一股默契。 兰清笳在旁边看着,渐渐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心中又莫名生出一股有点酸酸涨涨的感觉。 要是秦淮还好好的……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很默契地达成了和解,没有再揪着方才的事。 红衣觉得自己的精神又丰沛了不少,她看向兰清笳,神情认真,语气郑重,“王妃,你们呢?后来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殿下会去了昆南?” 兰清笳微垂眼睑,神情染上几分暗淡。 “这件事说来话长……” 兰清笳缓缓开口,将自己和秦淮发生的事情挑拣了重点一一道来。 红衣是可信之人,待她的毒解了,身体恢复了,她就是兰清笳的得力助手。筆趣庫 所以兰清笳对秦淮前往昆南的真正意图都说得十分清楚明白,没有保留。 红衣听闻那些内情,知道兰清笳并非真的被囚禁,心中的一口气这才彻底松了下去。 乔远听着那些事,脸上露出困惑和迷茫的神色。 兰清笳口中的那个人,他也早就听红衣提起过。 但是迄今为止,乔远对他的记忆还是空白的,他是被几人用一个个零碎的事件拼凑起来的。 乔远对他有了初步的认识,但却没法在自己的脑子里找到半点关于他的过往的半点痕迹。 乔远待要深想,脑子里立马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刺痛,他当即便敛了思绪,没敢再继续深想。 红衣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兰清笳所述的事情上,她并没有注意到乔远的异常。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床头那只小团子上。 “那他,是小世子吗?” 兰清笳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微微颔首。 “没错,他叫沐白,已经半岁了。” “可,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还是这副装扮……” 若非红衣对兰清笳足够熟悉,她现在这副完全换了一个人的装扮,红衣只怕也不一定认得出她来。 兰清笳脸上的笑意顿时微微一顿,整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黯然。 “皇上收到浔龙国传回的消息,说他,出事了……” 红衣神色一惊,心头也跟着狠狠一跳,险些惊呼出声。 兰清笳很快就坚定地道:“但我不相信,我要亲自到浔龙国去,亲自调查清楚。” 红衣心中霎时生出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 她的这个决定,十分大胆,但也说明了她的决心的坚定。 红衣什么都没多问,她毫不犹豫地道:“我陪你一起去!” 乔远当即握紧了红衣的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红衣的脸有点热,想挣开他,但他很用力,她一时挣不开,面上更加滚烫。 兰清笳见此,却是禁不住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心中既羡慕,又欣喜。 “有你们在,我此行就踏实多了。” 乔远不忘提出条件,“在红衣的身体痊愈前,不能启程。” 他的语气并非商量,更不是如同以往那般的属下对主子的请示,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红衣涌起一股暖意,颇为受用。 但又怕兰清笳心中不悦,急忙看向她,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 兰清笳却再次笑道:“你能这么为红衣着想,我很开心。 即便你不提,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算我心里再着急着赶路,也不会拿红衣的身体开玩笑。”biqikμnět 红衣闻言,心中更添感动。 乔远方才的担忧也没了,连带着对兰清笳这个主子,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正这时,床上的孩子忽的动了动,他睁开了眼,小手和小脚都跟着动了起来,旋即,小嘴也跟着一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哭声。 这一道哭声嘹亮,颇有种石破天惊的感觉。 兰清笳急忙把他抱了起来,凭借经验,伸手一摸,果然,他的襁褓已经湿了。 他尿了。 沐白一般都很乖,不会随便哭。 往常他睡到半夜突然尿了,但自己在他身边,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气息,就只是会示警性地哭一哭,不会这样扯着嗓子大哭。筆趣庫 现在这样,大概是因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气息。 兰清笳把他抱了起来,他回到熟悉的怀抱,哭声果然减轻了不少。 只是依旧十分委屈,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这里没有可以给他更换尿布的条件,只能回了客栈再换。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沐白这一泡尿撒得委实不客气,不仅把尿布打湿了,连带着,把床也弄湿了。 兰清笳当即道:“你们今晚也别住这儿了,跟我一块儿去客栈住吧。 明天就把这房间退了,这里条件太差了,潮乎乎的,又闷又热,还有乱七八糟的人,不利于红衣养病。” 一句“乱七八糟的人”,让红衣深以为然。 乔远的关注点却恰好与她们完全岔开。 他只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连银子都赚不到,没法给红衣一个好的条件,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受罪。 其实也并非乔远赚不到银子,实在是红衣需要的药材太贵,他大部分的银子都花在药材上了,所以居住的条件才会这么差。 眼下既然兰清笳提出这个建议,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同意。 别的不说,他现在有钱了,就算一直让红衣住在天字号房间,也没问题。 于是,乔远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必须品,小心扶着红衣,与兰清笳一起离开了这里。 他们一行人刚出了房门,方才那姑娘就把目光转了过来。 她方才被气哭了,很是生了一阵闷气。 但想到红衣那病恹恹的样子,只觉得她定然是活不长了。 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竟然看到乔远带着红衣离开了,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那姑娘瞬间有点急,难道他们要搬走了吗? 她抬步朝前追了两步,想开口询问,就看到红衣转头,朝她投来了一记别有意味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在说,这是我男人,你别惦记。 那姑娘到了嘴边的话,就一下子屈辱地咽了回去。 她的一颗芳心,只来得及悄悄的蹦跶了两下,就随着乔远的离开彻底歇菜了。 第648章:秦淮没死 客栈掌柜被现实教会了做人,看到乔远带着红衣来住店,半点脸色都不敢有,还摆出了最和善谄媚的笑,还给他们安排了最上好的客房。 一夜过去,红衣明显觉得自己的气色好了不少。 她给自己诊了一番脉,就奇异地发现,自己的毒性竟然已经解了大半。 残余的那点毒性,不需要兰清笳帮忙,她自己就能调配出合适的解毒丹药。 乔远看到她这奇迹般的变化,顿时欢喜得几乎忘了形,直接把她整个人都高高举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红衣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惊呼出声,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捶了两下。 “你干什么啊,快放我下来。” 乔远慢慢将她放了下来,脸上却依旧是傻乎乎的笑。 “我高兴,看到你好起来了,我心里就高兴!” 红衣看到他那傻笑,心里也禁不住一阵暖暖的,但还是嗔了他一眼,“傻。” 因为此事,乔远对兰清笳终于彻底信服。 就算他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但现在,他心里也已经认可了兰清笳这个主子。ъiqiku 以后,兰清笳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但凡是她的命令,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衣的病症迅速好转,这样的好转直接从她的精神面貌上就完全能够看出来。 而且她更是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半点事儿都没有。 因此,他们只多耽搁了一天就启程,朝浔龙国的方向而去。 兰清笳不知道在浔龙国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此行。 就算前方有刀山火海,她也要努力地跨过去,寻到她想要寻的人。 …… 浔龙国,福安郡主府。 “郡主,该起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轻轻掀开了幔帐,朝着床上的人轻声唤着。 床上的女子一头乌发披散,素净的一张脸白生生的,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她的长睫轻轻一颤,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翦水秋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越发衬得她整张脸美得叫人不敢直视。 她翻身,含混嘟囔,“再睡会儿。” 那丫鬟似是对自家郡主的脾性十分了解,只能继续哄着。 “公主,今日要去狩猎呢,您若再不起,怕是要迟了。” 慕容熙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丫鬟绿枝急忙朝外面的丫鬟示意,众人一贯而入,开始给她更衣洗漱。 慕容熙换上了骑装。 她的身形高挑纤瘦,却并不干瘪,身材凹凸有致,穿上修身的骑装,那完美的身材便尽显无疑。 如墨的头发便只是高高束起,整个人便越发现得飒爽无比。 慕容熙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的问,“他呢?” “就在门外候着,等待郡主传召。” 慕容熙懒懒道:“那就传吧。” 绿枝朝外喊了一声,“宋公子,郡主有请。”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缓步走了进来,站在了慕容熙的身后。 从那面硕大的铜镜里,慕容熙看到了身后那人。 身姿挺拔,面容姝丽,整张脸长得十分漂亮。 只不过,跟她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丁点。 慕容熙把绿枝遣了下去,转身朝向他,伸出自己的玉足。 “帮我穿鞋。” 宋瑾南垂头看了一眼,她的脚很秀气,也很白净,脚指头圆乎乎的,透着与她整个人不相符的圆润可爱。 宋瑾南的耳根一下红了,他飞快撇开视线,语气严肃,“郡主,请自重。”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一下笑了起来,“宋瑾南,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的关系吧。 你,可是我向皇上讨来的面首,既然是我的面首,我还需要什么自重?” 宋瑾南与她对视,极力绷着严肃的神色。 “那是假的,只是交易而已。” 慕容熙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皇上金口玉言,谁说是假的?” 宋瑾南无言以对。 慕容熙又轻飘飘地道:“那我救了你奶奶总是真的吧?你对你的恩人就是这么一副态度?” 宋瑾南的唇角绷紧,显出了几分倔强与别扭。 慕容熙似乎觉得他这副模样十分好玩儿,又继续道:“我不仅劳心劳力把你奶奶救了出来,还帮你家殿下在大皇子那里打掩护,让他假死脱身。 甚至不辞辛苦给他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给他铺路。 我做了那么多,不过让你给我穿个鞋罢了,你都不愿?” 宋瑾南又语塞了。 在浔龙国发生的事,说来话长。 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淮并没有死。 前不久,浔龙国的确发生了一场内乱。 大皇子想要趁着那场动乱除掉秦淮,削弱三皇子的势力。 巧的是,秦淮也想趁机借着那场内乱,让大皇子和三皇子两败俱伤。 更重要的是,他要借此死遁。 三皇子好糊弄,大皇子却精明多疑,势力强劲,十分难缠。 他一直盯着秦淮不放,让秦淮束手束脚。 他还屡次进言,怀疑自己的目的。 浔龙国皇上明惠帝现在还没有怀疑他,不代表心中没有生出过动摇。 秦淮因为自己的身份大受束缚,真的想要反间卧底,十分难。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慕容睿这么好糊弄。 既然如此,他不妨置于死地而后生,顺势策划一场假死。 但假死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金蝉脱壳。 他假死之后,还需要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身份重新回来。 如此,他的假死才有意义。 慕容熙在里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慕容熙是明惠帝的侄女,她父亲曾是骁勇善战的勇将,为浔龙国立下汗马功劳。 她外祖家也是武将出身,兵权在握。 她原本家庭美满,天真无邪,但忽然有一天,自己的亲人,全都战死沙场,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自从亲人战死沙场之后,明惠帝就对她百般宠爱,给她封了“福安”的郡主封号,甚至还纵容她各种荒唐的要求。httpδ:Ъiqikunēt 譬如:饲养面首。 慕容熙养了二十几个样貌俊秀的面首,在浔龙国的名声十分糟糕。 但秦淮却无意中发现,这位福安郡主根本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的面首,都是绝顶高手,所擅领域各不相同。 他们表面上是她的面首,实际上,却在为她暗中谋划大事。 秦淮发现了这个有意思的事,自然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起来。 第649章:第三十房面首 秦淮拿捏了慕容熙的把柄,“友好”地与她达成了合作。筆趣庫 慕容熙确信自己父亲和外祖一家的死是明惠帝卸磨杀驴,她要为父报仇。 她也查到明惠帝正在饲养药人,慕容熙对此深恶痛绝。 从目的上来看,秦淮与她基本上可以达成一致。 慕容熙虽然很讨厌被要挟,但,既然对方是可用的合作对象,也算是一把利器,她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合作的提议。 慕容熙为秦淮安排了假死之后的新身份。 至于易容,有一个人就是最绝顶的高手。 那人,就是宋瑾南的奶奶骆香凝。 所以,秦淮还提出了第二个要求,要慕容熙帮忙救出骆香凝。 慕容熙都爽快地答应了,甚至爽快得让秦淮都觉得有些意外。 秦淮问她,“你有什么条件?” 慕容熙眼波一转,伸手指向宋瑾南。 “我要他留下,给我当面首。” 她这话说出口,宋瑾南当即就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宋十三当场跳起来,“我孙儿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只能当面首?要当也是当驸马啊!” 宋瑾南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感到稍微好受一点,反而更加屈辱了。 好在,慕容熙最后认真道:“我开玩笑的,我要留下他是要当人质,不然,你们回头就把我的事儿都捅出去,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到时候,秦淮可以凭借自己是淮南王的身份留下一条性命,毕竟明惠帝还是想要用秦淮当傀儡。 可自己这个郡主真暴露了那些谋划,下场会有多惨,几乎可以想象。 所以她得留下一个人质,而她刚好又是一个颜控。 做面首,宋瑾南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但做人质,他觉得自己可以。 双方达成一致约定,慕容熙的人手便开始行动。 救人进行得很顺利。 为了杜绝对方再继续追查,慕容熙索性给大家都批量制造了死亡现场,让他们误以为秦淮死了,宋十三死了,骆香凝也死了。 宋十三和骆香凝“死了”,也就斩断了对方想要从宋十三这里得到药人方子的可能。 宋瑾南不放心骆香凝的安危,一定要亲眼见她一面。 两祖孙倒是见到了,但宋瑾南的行踪暴露了,他差点被逮住。 就在宋瑾南和官兵对峙的时候,慕容熙路过偶遇,最后“色性大发”,一眼瞧上了宋瑾南,觉得他的姿色可以当自己的第三十房面首。 捉拿宋瑾南的官兵们束手无策,慕容熙充分立住了自己刁蛮好色郡主的人设,为了一个第三十房面首,硬是将这事闹到了明惠帝那里。 明惠帝竟然同意了。 于是,宋瑾南兜兜转转,还是成了慕容熙的面首。 而且还是明惠帝金口玉言赐下的第三十房面首。 明惠帝当然知道宋瑾南的身份,但现在,宋十三死了,宋瑾南作为他的亲孙子,是最可能继承他的医术的人,如果有能改进药人药性的方子,那也只能从宋瑾南这里得到。 与其让他逃了,还不如让他待在慕容熙的府上,之后再派人去撬开宋瑾南的嘴。 后来,在郡主府的宋瑾南的确又见到了“黑鹰”,但宋瑾南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方子,自己爷爷痛恨饲养药人的行径,怎么可能会教自己怎么饲养药人的方子? 宋瑾南交不出方子,甚至宁愿自刎证明自己。 反正他现在是一个毫无尊严的面首,唯二的两个亲人也不在人世,自然毫无求生意志。httpδ:Ъiqikunēt 黑衣人阻拦了他的寻死。 就算他不知道方子,可他现在是福安郡主的心头好,他要是出事了,福安郡主定然会大闹一场。 明惠帝正因为那一场内乱而焦头烂额,现在自然没有闲暇去安抚福安郡主。 如此这般,宋瑾南在明惠帝那里就成了一颗弃子。 他现在在众人眼中,俨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面首。 便是慕容熙,也理直气壮地把他当面首差遣,让他做一些不知廉耻的事。 比如,帮她穿鞋。 哪怕最近这段时间,宋瑾南屡屡被她调戏,但他还是没法泰然自若。 宋瑾南绷着脸,不肯动。 偏偏他越是这样,慕容熙就越是不肯放过他,只觉得有趣极了。 “在外人看来,你可是我新晋的第三十房面首,是最受宠的。 这段时间我也要把你带出去见世面的,你不好好练一练,被别人识破了怎么办?” 听她又说到那“第三十房面首”,宋瑾南就觉得耳根发热,又羞又恼。 偏偏,这是当初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行迹,她为救自己,才不得不在明惠帝跟前求了自己当面首。 所以,他反倒欠了她一个救命之恩,对于这“第三十房面首”的称谓,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可是,脚是女子那么私密的部位,怎么能让男子随便触碰? 他顿时觉得有些生气,语气硬邦邦的。 “难道你以前也差遣过其他面首为你穿鞋?” 慕容熙笑得一脸无害,“没有,你是第一个。” 宋瑾南根本不信。 她的言行这么放浪不羁,哪里像是第一次差遣男人做这种事的样子。 慕容熙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她的身子稍稍前倾,朝他露出一抹笑。 “真的,他们都没你好看。” 她说这话时,微微含着笑意,话尾又似带着一把小勾子,平白勾人。 宋瑾南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方才就红的脸霎时更是烫得吓人。 慕容熙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可真单纯,不过,我喜欢。”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瞪着她,神情恼怒,带着控诉。 慕容熙收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不穿就不穿,谁稀罕,我自己来就是。” 慕容熙收回自己的脚,俯身便要去拿放在地上的靴子。 但是她还没碰到,那只鞋就被另一双手一把夺了过去。 慕容熙微愣。 下一秒,她的脚也被人一把握住。 她的脚微凉,那双手却十分滚烫,这样的温差,让慕容熙下意识想把脚往后缩。 但却被他牢牢地握着。 宋瑾南像是发了狠,怒瞪着她,“不是让我帮你穿鞋吗?缩什么缩!” 慕容熙:你一个面首,竟然敢吼本郡主?真是反了天了! 第650章: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慕容熙想朝他怒吼,但是低头,看到他依旧微微泛红的耳根,慕容熙就知道,这人就是色厉内荏。 她便把自己的吼声咽了回去,从善如流地伸着脚,等着他伺候自己。 他虽是男子,但那双手却长得十分秀气好看。 他握着她的玉足,慕容熙竟然看出了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宋瑾南其实是给人穿过鞋的,只不过那人是他奶奶,现在却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大姑娘。 即便他方才看起来那么硬气,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他只想飞快地完成这件事,动作自然多了几分急切与粗糙。 慕容熙其实有些怕痒,被他略显粗暴的动作弄得脚底一阵发痒,她忍不住微微扭动,那圆润可爱的脚指头不安分地擦过他的手指,宋瑾南手上的滚烫越发强烈。 他终于忍不住,又朝她低吼一声,“别乱动!” 慕容熙面上露出几许委屈的神色,“你弄痒我了。” 宋瑾南听到她这略带撒娇的语气,心头那股莫名的热意霎时烧得更旺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手上多用了几分力道,又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就帮她把靴子穿上了。 终于穿好,他急忙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暗暗舒了一口气。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动了动脚,这才把他手指抚摸过的那股子麻痒压了下去。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慕容熙施施然地往外走,一身飒爽骑装,配上这双靴子,愈显得她身量纤细,双腿笔直修长。 宋瑾南很快就垂下目光,默默地跟在了后头。 慕容熙作风奢侈靡费,今日出行,她的马车便是四马齐驾的豪奢配置。 那四匹马皆是身强体壮,油光发亮。 那辆马车更是宽敞豪华,便是三四个人在里头打滚都不成问题。 浔龙都城郢都的百姓们,都对福安郡主府的奢靡早有耳闻。 今日福安郡主出行,不少百姓都在四周围观,果然就看到了这豪阔的马车。 慕容熙缓步从府中走了出来,宋瑾南跟在她身后。 众人的目光一下就全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大家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宋瑾南的身上。 有人忍不住出声议论,“那就是福安郡主的第三十房面首啊,长得真挺不错的。” 宋瑾南只恨自己的耳朵太好使,将那些话全都听到了。 慕容熙却对此置若罔闻,或者说是习以为常。 走到马车前,她还朝宋瑾南伸出手,理所当然道:“扶我上去。” 宋瑾南的神色微僵,最后,还是在围观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伸出手,将慕容熙扶了上去。筆趣庫 把她扶上去之后,宋瑾南暗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就要朝另一辆马车而去,慕容熙却撑着脑袋看他,“你不上来吗?” 宋瑾南脚步一顿,刚刚才稍稍缓和的面色又是一僵。 慕容熙笑盈盈地望着他,“快上来呀。” 宋瑾南:…… 围观众人都禁不住发出了啧啧的议论,心道,福安郡主的名声果然不假! 慕容熙虽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让他上马车,但宋瑾南却知道,自己必须得上去。 不然的话,她只怕还有更加让他难以下台的后招。 宋瑾南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硬着头皮飞快上了马车,然后又刷地一下把马车帘子放了下来,阻隔了外面众人的目光。 帘子能阻隔视线,却阻隔不了声音。 慕容熙忽的发出一声娇呼,“哎哟,你轻点儿……” 宋瑾南:…… 众人更是纷纷议论,这福安郡主,果然淫荡不堪! 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 宋瑾南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好不精彩。 他恼怒地瞪着慕容熙,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可偏偏,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闷不吭声地把这个闷亏全都咽下。 慕容熙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有趣极了。 她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宋瑾南见此,却只觉得越发气恼,他直接转过身,半点余光都不分给她。 一路上,宋瑾南都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只留给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慕容熙数次跟他搭话,他都不理不睬。 慕容熙啧啧了两声,“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就像是正在闹脾气的三岁小孩儿。”httpδ:Ъiqikunēt 宋三岁瑾南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慕容熙觉得有点无趣,咕哝道:“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宋瑾南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有必要,非常有必要! 慕容熙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躺了下去,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慢腾腾地扇着扇子,姿态舒适极了。 “欸,你这样一直坐着累不累啊,要不要一起躺下来,舒展舒展?” 宋瑾南背脊微微一僵,耳垂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慕容熙这次真不是在调戏他,她这马车宽敞得很,两人一人躺一边,完全挨不着。 可见他这么一副纯情模样,慕容熙忍不住又乐了。 她真心实意地解释,“我这话就是字面意思,很纯洁,你不要多想。” 但是她前科太多,这样的解释非但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越描越黑。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慕容熙平白就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他越来越气的情绪变化。 说起来,他们的年纪差不多,她还是女孩子呢,自己都没害羞,他一个男人脸皮怎么这么薄? 慕容熙见他一直不说话,也挺没趣的。 她就有点纳闷儿了,这谁是主子,谁是下人啊,怎么搞得她一个郡主在哄着他似的。 还有没有点面首的自觉了? 慕容熙索性道:“你再不搭理我,我就不带你去猎场了。 到时候,你可就见不着你想见的人了,我说真的。 你要想去猎场,就给我转过来!” 宋瑾南受到了威胁,僵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扭过了身子。 只是那张俊脸上,依旧写满了羞恼。 慕容熙把手中的扇子塞给他,“给我打扇子。” 连鞋都给她穿了,现在再打一打扇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宋瑾南绷着脸,尽职尽责地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打扇机器。 第651章:秦淮的新身份 宋瑾南一边打着扇子,一边想着待会儿要参加的狩猎。 今日是明惠帝组织的一场狩猎,这场狩猎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皇后的兄长,国舅爷刚刚寻回的儿子。 国舅爷梁怀平早年曾弄丢过一个儿子,这些年,他几经辗转,一直在苦寻。 而慕容熙一直都知道他儿子的下落,因为,他儿子就是慕容熙的父亲,当初的端王派人掳走的。 端王未雨绸缪,早就料到自己有一日会被卸磨杀驴。 除非他死,不然就没法打消明惠帝对他的忌惮。 为了保全自己女儿,他为女儿留下了一批绝对忠心可用的人。 因为慕容熙是女儿身,明惠帝不会对她赶尽杀绝,他为了名声,还会尽己所能善待她。 这一点,端王所料没错。 而外戚梁家,也是逼他走上绝境的推手之一。 端王在死前没法将梁家连根拔起,一网打尽,但他却还是想为女儿留下一张底牌。ъiqiku 这张底牌,就是梁怀平的儿子,梁毅恒。 端王让人把梁毅恒掳走了,十几年过去,他一直被人养着,只等到合适的时机,这张牌就能发挥恰当的作用。 原本慕容熙还没打算用这张牌,但是现在,因为秦淮的横插一脚,她不得不打出这张牌。 秦淮假死之后的新身份,就是梁怀平的儿子,梁毅恒。 有真正的梁毅恒做模板,秦淮的外形特征都能复制过来。 梁毅恒当初被掳的时候已经八岁,他已经记事了,所以,他小时候的那些事情,都能从他嘴里撬出来。 梁毅恒这些年被慕容熙的人关着,虽然没有吃什么皮肉之苦,但他却被吓破了胆,是以,对他的盘问环节进行得十分顺利。 他们给“梁毅恒”安排的角色设定是在被拐子拐卖途中,被山匪劫走了。 那些山匪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活儿,大多没有子嗣,就索性将他留下当儿子养。 那些山匪对他倒是挺不错,他说自己要念书,他们就劫了个识文断字的老秀才教他念书识字。 那个老秀才,就由宋十三扮演。 “梁毅恒”被找到的契机很简单,就是那一伙劫匪大肆劫掠百姓,官兵终于有所动作,决定攻山剿匪。 良心未泯的梁毅恒和老秀才就暗中帮忙,帮助官兵顺利地攻下了匪山,将一应匪徒尽数绞杀。 就这样,梁毅恒被找到了。 他还有幼年的记忆,称自己是国舅爷的儿子,梁怀平询问而来,就见到了面容肖似自己的儿子。 他们铺垫得十分巧妙,那些被绞杀的,是真正的匪徒。 秦淮有了那些信息加持,加上完美无瑕的易容,梁怀平根本半点没有怀疑,只觉得是上天垂怜,让他在晚年竟然能寻回儿子。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宋十三还让秦淮服用了自己特制的药丸。 服用之后,他的血与任何人的血都能相融。 回到梁家,他的身份果然受到了众人的质疑。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秦淮主动提出与梁怀平滴血认亲。 原本梁怀平就坚信这是自己的儿子,滴血认亲之后,便是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 梁家的其他庶子姨娘们,也都纷纷闭了嘴。 国舅爷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爱子,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都城。 明惠帝也传召了梁毅恒,对他好生安抚了一番。 原本以为一个土匪窝里养出来的孩子,必然已经被养废了。 但没想到,他识文断字,文武双全,整个人的气度半点不差。 身上的确带着几分匪气,但那匪气却恰到好处,反而让明惠帝觉得多了几分不羁与洒脱,甚至比不少贵族子弟都合他心意。 梁皇后对这个侄儿的印象也是如此,从一开始的担忧不信任,到后来则是变成了欣赏与长辈的怜爱。 梁怀平对这个儿子更是充满了愧疚,恨不得把全世界都补偿给他。 他看到明惠帝和梁皇后对儿子态度的变化,心中自是无比欣喜。Ъiqikunět 他原本不敢想的那个念头,一下就冒了出来。 梁皇后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一直视若掌上明珠,如果,梁毅恒能尚公主,岂不是亲上加亲? 梁怀平把这个想法透露给了梁皇后,梁皇后一时露出了迟疑之态。 她欣赏自己这个侄儿是一回事,但把女儿嫁给他,又是另一回事。 她到底还是希望女儿能嫁得更好一些,侄儿刚刚回来,今后的发展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呢。 梁怀平也知道梁皇后的顾虑,他倒没有不悦,毕竟这事关公主的亲事,自然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梁怀平并没有就这么歇了心思,他想给梁毅恒的回归寻一个堂堂正正的机会,让他正式在都城众人面前露面,让他得到大家的认可。 所以,他向皇上提出了请求,这才有了今日的这场狩猎。 “梁毅恒”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明惠帝试过他身上的功夫,觉得十分不错。 要让他迅速地融入到上层子弟,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就是办一场狩猎,让他一鸣惊人,用真正的实力说服众人。 这一场狩猎,也是他再次得到明惠帝认可的机会。 只要他真正入了明惠帝的眼,让明惠帝相中了他这个驸马,一切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Ъiqikunět 梁毅恒本就是丢失多年才寻回,他现在的脾性习惯大有改变十分正常。 大家都不知道成年后的梁毅恒是怎样的性情,他自然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秦淮需要注意的,就是梁毅恒小时候的一些习惯,譬如他在口味上的一些习惯和禁忌。 再有就是改变自己的笔迹,不让自己露出属于淮南王的笔迹。 以前他扮演玄机公子的时候就游刃有余,对细枝末节都十分讲究,现在,他的讲究与细致也已经成为本能的习惯了,自然没有什么纰漏。 宋十三作为他在土匪窝里的先生,是他最信赖的人,秦淮自然将他带在身边,倚重有加。 梁怀平则是感念他这些年悉心教导,让自己儿子不至于成为睁眼瞎,对宋十三也是十分礼遇。 是以,今日狩猎,宋十三也会与秦淮一道出行。 第652章:她就是个女流氓! 宋瑾南知道这些计划,他们一定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秦淮行事本就严谨,爷爷也是个人精。 便是眼前这个正慵懒地斜躺在马车里的女人,也心思深沉,表里不一。 她披着奢靡好色的外皮,暗中却不动声色地谋划了这么一出棋局,能是简单的人吗? 跟他们一比较,宋瑾南反而成了心思最浅,最兜不住事的人。 眼下,宋瑾南就有点紧张,担心今日猎场上出岔子。 秦淮已经搞定了梁怀平,获得了他的信任。 但他更大的目标,是获得明惠帝的信任,让明惠帝看到他的可塑之处。 只有得到了明惠帝真正的认可,提拔,秦淮才有机会接触更机密的事情,达到他们的目的。 所以,今天的狩猎至关重要。 秦淮只能赢,不能输。 宋瑾南知道秦淮的骑术好,功夫也不差,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是到这种时候,宋瑾南就越紧张担心。 慕容熙撑着脑袋,往小几上的果盘瞅了一眼,开口道:“水果。” 宋瑾南想事情想得出神,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依旧没有灵魂地打扇子。筆趣庫 慕容熙见此,顿时就有点生气了。 她扬起了声音,“宋瑾南,本郡主要吃水果!” 宋瑾南终于回了魂,看了小几上的水果拼盘一眼。 他知道她又是在故意折腾使唤自己,只不过是迟疑了片刻,便伸手给她用竹签插了一块水果,送到她嘴边。 慕容熙一边不客气地吃掉,一边指挥,“打扇子不能停,我还要吃。” 宋瑾南一手打扇子,一手给她插水果,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媳妇儿。 宋瑾南像个闷葫芦似的,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慕容熙又觉得嘴里的水果不香了,她又开始无理取闹,“你给我讲个笑话。” 宋瑾南闷声,“我不会。” 慕容熙有些夸张地道:“哇!原来你今天出门没忘带嘴巴,还会说话啊!” 宋瑾南:…… 慕容熙索性从塌上坐了起来,看着他,一脸嫌弃。 “你这副死样子,哪里像是春风得意的第三十房面首的样子? 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我强迫你的呢!” 宋瑾南:“本来就是。” 慕容熙忽的凑近他,一双翦水秋瞳里倒映着他的脸,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宋瑾南下意识往后仰,呼吸也滞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慕容熙:“准备强迫你啊,不然,罪名都扣到了我头上,我若是不把行动坐实,岂不是很亏?” 慕容熙说着,身子便越来越近,整张脸也快贴到宋瑾南的脸上,一副真的要在这里耍流氓的样子。 宋瑾南的身子僵硬,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要推开她。 就在这时,平稳的马车忽的颠了一下,慕容熙的身子重心原本就是前倾着,这一颠簸,她就彻底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十分顺理成章地压在了宋瑾南身上。 他们的脸原本就离得很近,这么一压,她自然而然就啃上他的嘴,把强迫之举落到了实处。 宋瑾南觉得唇上一痛,旋即就是一阵腥甜。 再反应过来,他脑子就轰地一下炸开了,整个人都像是烧了起来。 慕容熙也飞快从他身上撑了起来,她的神情也有点愣,像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看到宋瑾南那被咬破的唇角,还有那副震惊到凌乱的样子,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十分镇定地坐好。 她轻咳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道:“现在坐实了。”筆趣庫 宋瑾南觉得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方才那种触感久久徘徊不去,叫他的心绪更加难以平复。 流氓,她就是个女流氓! 他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任何一点面色的变化,都特别明显。 慕容熙起先也有点不自在,但是看到他又在上演五彩缤纷七彩变化的变脸戏,她的不自在就瞬间一扫而空,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嗯,每次他都能被调戏得呈现不一样的害羞呢,真是个宝藏男孩儿。 慕容熙关切问,“咬疼了吗?” 宋瑾南当然是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慕容熙指了指自己的唇,好心道:“要不,我给你咬回来?” 宋瑾南:“……不知羞!” 慕容熙觉得他骂自己的样子都这么好玩儿,她笑了起来。 “知羞的人,能养得出三十房面首吗?” 宋瑾南想说,那些面首分明不是真的面首。 但是,这话却又倏而滞住了。 他怎么知道那些面首不是真的面首? 就算那些面首是她的手下,在帮她办事,但,他们也可以是真的面首。 如果他们真的不是面首,她又如何能把调戏自己这样的事做得这么炉火纯青?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似的! 想到这儿,宋瑾南胸中莫名有一团火苗簇簇燃烧,直烧得他整个人都快炸了。 宋瑾南绷着脸,撇过头,再次进入了自闭状态。 这一回,无论慕容熙说什么,他都没有理会,像是一个木头人。 慕容熙见此,撇撇嘴,又重新躺了回去。 她脸朝着车壁一侧,在宋瑾南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伸手在她的唇上摸了一下。 刚刚是她第一次亲人呢。 只可惜,太快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品出是个什么滋味。 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试一试。 不过,宋瑾南那副坚贞不屈的模样,自己要下手好像有点难啊。 要不,找别人试一试? 可是别人都没宋瑾南长得好看,她下不去嘴啊。Ъiqikunět 还是宋瑾南吧,反正亲了一次是亲,亲两次也是亲,没差什么。 要不然,等他走了,自己什么都没捞到,岂不是可惜? 慕容熙下定了决心,心满意足地阖眼小憩。 到了猎场,才是真正累人的时候呢,还是赶紧抓紧时间把精神头养好。 慕容熙像没事儿人似的,很快就把这事翻篇了,甚至已经谋划好了下次下手的机会。 只留下宋瑾南一个人陷入凌乱之中,久久难以平复。 他隐隐听到慕容熙竟然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更加憋闷。 她对方才发生的事竟然半点都不介怀,转个头就能睡得那么香! 她还是不是女人? 对了,她当然是女人,她还是拥有三十个面首,经验丰富的女人! 这点子小风小浪对她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想到这儿,宋瑾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653章:嚣张跋扈的福安郡主 慕容熙惬意地小憩了一路,宋瑾南则是憋闷地气了一路。 马车停下,慕容熙神清气爽,宋瑾南还是黑着一张脸。 慕容熙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这可是我第一次公然把面首带出门,这说明你是我最宠爱的面首。ъiqiku 你就给我摆出这么一张臭脸,别人能信才怪。 我可是冒了被那些御史戳脊梁骨的巨大风险,你也给我摆出营业的笑脸。 不然,我这会儿就算能把你带来,现在也同样能把你送走。” 宋瑾南似是被成功掐中了命门,他原本紧绷的面色终于慢慢缓和,极不情愿地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虽然他不是自愿的,但好歹能充一充门面不是。 慕容熙还是觉得不怎么满意,但是,勉强凑合吧。 毕竟他也是被自己强抢了当面首的,若他欢欣鼓舞,满脸谄媚,反倒是让人怀疑了。 “扶我下车。” 宋瑾南这次已经能很自如地做到面不改色。 他掀开车帘子,先下了马车,然后在慕容熙伸出手时,轻轻牵住,像是一个体贴无比的护花使者,将她优雅地牵了下来。 此时自然已经有了不少到场的贵女和公子。 但是慕容熙的臭名昭著,人缘极差。 众贵女们觉得她自甘堕落,不知廉耻,自然是不屑与她为伍。 而那些公子们,却都害怕自己不小心入了她的眼,万一她向明惠帝请求要他们给她当面首,那他们的前程就彻底完了。 如此,众公子们看她更是如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说来有趣,之前倒是也有那自诩风流倜傥,不想努力的寒门子弟,曾经主动向她自荐枕席。 当时慕容熙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眼神挑剔,语气刻薄。 “就凭你也想当本郡主的面首?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想寒碜谁呢。” 这话当场让那寒门子弟满脸通红,羞愤交加。 虽然世人也都纷纷议论,觉得那个寒门子弟自甘堕落,但慕容熙的这番刻薄言论也成功地让她的名声雪上加霜。 不过,慕容熙不在乎,她依旧我行我素,每日奢靡享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 眼下,众人瞧见慕容熙,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心中或是惊叹,或是暗自比较。 但大家看归看,却是没人敢主动凑上去,很快,她的周围便自发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慕容熙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众人。 她施施然款步向前,整个人像是一头高傲的白天鹅。 宋瑾南跟在她身后,虽然姿态低眉顺眼,但是他的背脊却是挺得笔直,像是一棵挺拔的青松。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宋瑾南的身上,纷纷打量。 宋瑾南的容貌自是极好的,这么一前一后地跟慕容熙站着,竟然有一种天造地设的一对的感觉。 但很快,大家就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开。 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能在慕容熙身边出入的男子,能有什么正经人。 都是不要脸的面首罢了。 不过以前慕容熙倒是从来没有把面首带到过这样的场合。 她自己便毫不客气地调笑,“那些人,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就像你们男人院子里那些妾室一般,难道你们会把她们领出去见人?” 这般大胆的言论,让不少男子对她更加生厌。 因为,她视作玩物的人是男子,历来都是男子掌控女子,现在她却反其道而行之,自然让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十分看不惯。 但就算再看不惯又怎么样,谁让她是端王唯一的女儿呢? 明惠帝看在端王赫赫战功的份儿上,对她素来都是百般纵容。筆趣庫 她有皇上护着,自然是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眼下,她竟然把这么一位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带出来了。 大家都在暗自打量宋瑾南,贵女们暗叹他果然长得俊美不凡,难怪能入了慕容熙的眼。 公子们却是在心中评估着他的容貌气度,暗暗在双方之间一较高下。 大家都不认识他,不过心中对他的身份却是有着自己的猜测。 最近福安郡主得了第三十房面首,这男子,只怕就是她的新宠。 宋瑾南能察觉到众人对他异样的打量,也猜得到他们心中对他的腹诽与评价。 一开始宋瑾南还觉得十分不自在,甚至有点羞耻。 但是他看到走在前面,姿态优雅,神情高傲,对一切置若罔闻的慕容熙,他原本的不自在和羞耻竟然奇异的消失了。 她一个女子都没有因为这些名声而羞愤,自己是男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又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 他们只是互相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 至于方才马车上发生的事,那都是意外! 宋瑾南调整好心态,整个人的神色便也跟着自如起来。 反正不就是脸皮厚吗,他能行。筆趣庫 慕容熙的确是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会面临的一切流言蜚语。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再说,这么多年了,她也都早就习惯了。 慕容熙跟着宫人到了自己落脚的寝殿。 虽然只是一场狩猎,统共在这里也待不了多少天。 但是,慕容熙所居寝殿的一应布置却是十分奢华。 这样的待遇,只怕是跟真正的公主相比,也是半点都不差。 慕容熙却是习以为常,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冷笑。 这些年,她的好伯父,不一直都是这样惯会做戏的吗? 他对自己越好,越能体现他是仁义的明君,善待弟弟的遗孤。 不过,慕容熙倒是感谢他的虚伪,若非如此,自己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滋润。 既然到了狩猎场,慕容熙自然要好好地玩一玩,放松一番。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为自己精心挑选的骑装? 在自己的寝殿稍作休整,慕容熙便又前呼后拥地来到了马场。 她身边伺候的人很多,但她却理所当然地支使宋瑾南,“去给本郡主挑一匹好马来。” 宋瑾南闻言,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转身就去了。 待走出了一小段,宋瑾南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差遣,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第654章:八公主的刁难 宋瑾南面色古怪,心情复杂地往马厩而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暗暗反省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被那女人理所当然地差遣而不自知。 到了马厩,宋瑾南这才收敛了心神,开始认真挑马。 他以前自卖为奴的时候,曾经打扫过一段时间马厩,对马匹也算是有几分认识。 他挑了一匹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马,便牵着往回走。 刚走出马厩没多远,迎面就走来了一行人。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明艳的骑装,整个人打扮得十分靓丽。ъiqiku 只是她脸上涂抹的脂粉有点多,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匠气。 这人宋瑾南也见过,不是别人,正是浔龙国的八公主慕容霏。 她是慕容睿的胞妹,都是梁皇后所出。 她与慕容睿是明惠帝唯二嫡出的皇子公主,是以两兄妹都养成了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性情。 她的容貌算得上是中上等,好好打扮自是不丑的。 但不幸的是,九公主慕容雪长得身材火辣,容貌妖艳,福安郡主慕容熙五官精致,清丽脱俗。 不管这两人的出身如何,品性如何,但两人的容貌,的确是远甩了这位八公主几条街。 除了慕容霏,其余的贵女们也都穿着骑装,目光纷纷落在宋瑾南的身上,眼神各异。 宋瑾南微微垂了垂眼睑,低眉顺目地向她行礼。 “草民见过八公主。” 慕容霏目光在宋瑾南的身上转了一圈,满是鄙夷与不屑。 慕容霏和慕容熙都是嚣张跋扈的人,她们的关系当然不好。 更何况,慕容霏还觉得慕容熙抢走了自己父皇的诸多宠爱和关注。 慕容熙公开养面首的行径,更让慕容霏十分不齿,觉得她简直是给皇家颜面抹黑。 现在,慕容霏能给宋瑾南好脸色,那才是奇怪。 “你就是慕容熙的那个第三十名面首?” 宋瑾南的神色微微顿了顿,但很快便从善如流地回答。 “回公主,草民正是。” 慕容霏又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笑,“真是自甘堕落。”宋瑾南垂着头,不声不响,一副任凭她嘲弄的懦弱模样。 看到宋瑾南这样,慕容霏似是觉得多了几分快意之感。 毕竟,这人是慕容熙的面首,可他却对自己这么唯唯诺诺。 慕容霏终于有种狠狠踩了慕容熙一脚的感觉。 慕容霏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上,“这是给慕容熙选的马?” 宋瑾南颔首,“正是。” 慕容霏闻言,当即道:“这匹马本公主看中了!” 宋瑾南的神色微顿,慕容霏一直盯着他,似乎是等着看他的反应。 宋瑾南的异样不过片刻,很快便又恢复了方才那低眉顺眼的模样。 “能被公主看上,是这匹马的福分。” 慕容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果然就是一条狗,只会朝着人摇头摆尾地祈怜,半点血性都没有。 他是慕容熙头一回带出来的面首,可见慕容熙对他的看重。 欺负他,慕容霏就像是在欺负慕容熙似的。 从他手里把慕容熙的东西抢走,也让慕容霏有种别样的舒畅与快感。 周围的小姐们都纷纷出言,说这匹马与她十分相称,只有她能驾驭得了云云。 这些奉承的话,更是吹得慕容霏心中一阵飘飘然。 尚书家的千金唐宝珠以前曾受过慕容熙的奚落,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她心中恨极了慕容熙,却又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自然不敢在她的头上找不痛快。 现在,她的目光在宋瑾南的身上扫过,眼珠子微微一转,一个念头跃上心头。 唐宝珠状似无意地开口,“哎呀公主,您的鞋子有些脏了,不妨让他给您擦擦吧。 想来之前在郡主府,他也是常做这些事,都做习惯了。” 鞋子脏了什么的,自然只是一个托词。ъiqiku 但这话显然是直接提醒了慕容霏,她还可以找其他法子羞辱宋瑾南。 果然,慕容霏闻听此言,脸上随之露出笑意来。 她趾高气昂地望着宋瑾南,朝他伸出了一只脚,直接出声命令。 “快跪下来,给本公主擦鞋,擦干净为止!”唐宝珠对慕容霏的性格揣摩堪称十分到位,她看到如同自己预期的发展,心中一阵暗喜,只等着看笑话。 只要宋瑾南真的跪下去给慕容霏擦鞋,很快,这事就会传开。 到时候,慕容熙必然脸面无光。 只要慕容熙丢脸,唐宝珠便能狠狠出一口心头郁气。 今天早上,慕容熙也是朝他伸出脚,只不过,她是让自己帮她穿鞋。 现在,又有人朝自己伸出脚,这次,是让自己给她擦鞋。 原本宋瑾南对慕容熙的行径十分不满,更是十分不愿。 现在,有了另一个人做对比,宋瑾南竟然觉得,帮慕容熙穿鞋,似乎也没什么。 很不合时宜的,宋瑾南的脑中又浮现出她那双白皙小巧的玉足,手上也像是重新出现了那别样的触感。 宋瑾南只一瞬失神,急忙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神色,“草民一介贱躯,不敢冒犯公主。” 慕容霏满脸嘲讽,“就是因为你是贱躯才让你擦,卑贱的人不做这样的事还能做什么?” 众位小姐们纷纷掩唇轻笑起来,看着宋瑾南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嘲笑,纷纷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宋瑾南依旧垂着头,却没有动。 他缓声道:“草民与公主男女有别,若是让旁人瞧见了,只怕会妄议公主,对公主的清誉有损。”https:ЪiqikuΠet 慕容霏的面色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迟疑,像是在犹豫。 她是想恶心慕容熙才会刁难宋瑾南,不然,她才不会自降身份跟这么一个玩意儿说话。 他这话说得,似乎的确有点道理。 唐宝珠看到慕容霏竟然开始打退堂鼓,心中顿时一阵不甘。 她又状似无意地道,“若他是阉人就好了,如此,就没那么些顾虑了。” 说完,她就似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捂住了嘴,又往自己的脸上轻轻扇了两下。 “瞧我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他是郡主的面首,若真成了阉人,还怎么当面首,怎么伺候郡主啊。” 第655章:郡主对公主,针尖对麦芒 这话一出,一众姑娘们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羞。 有那面皮薄的,都禁不住微微红了脸。 虽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但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她们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究竟要怎么伺候人,自然也都清楚。 大家对这些都羞于提及,乍然听到唐宝珠说出来,自然满脸羞涩。 不过,这事若是发生在慕容熙身上,这个话题的羞耻性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毕竟,她都已经公开饲养面首了,这些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瑾南一直平淡无波的面色,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终于有些绷不住,隐隐发青。 这些女人,真是不知羞耻!还长了一副恶毒心肠! 唐宝珠继续笑道:“这是福安郡主的人,公主您就算是瞧上了他,想让他当您的内侍,只怕也是不行的,福安郡主可不会答应呢,公主还是算了吧。” 唐宝珠说这么多,关键还是在这最后一句话上。 慕容霏性情那么高傲,从小到大一直掐尖要强,什么都要跟慕容熙抢。 越是说是慕容熙的东西,慕容霏就越是要强。 唐宝珠一番煽风点火,明面上是让慕容霏算了,实际上,却不偏不倚,刚刚点在了她的炮火上。biqikμnět “凭什么算了?她慕容熙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父皇怜惜她,这才给了她一个郡主的封号。 本公主可是浔龙最尊贵的公主,本公主不过想要一个人,凭什么就算了?” 唐宝珠见到慕容霏傻乎乎地上了当,直接要跟慕容熙对上了,心中大喜。 慕容霏果然不负众望,越是被激,便越是恼怒得失了理智。 她高喊,“来人,给本公主把他带下去……” 慕容霏最后“净身”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打断。 “八公主好大的威风啊,只是不知道,我的人到底哪里得罪公主了?” 众人听到这声音,不自觉心头一凛,竟然齐齐生出一股莫名瑟缩之意。 慕容霏刚刚嚣张的气焰也陡然一矮。 这纯属多年斗争的下意识反应,因为她在慕容熙的手底下,就几乎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每每都是以失败告终,常常把自己气得半死。 现在,看到慕容熙突然出现,方才抖的威风自然一下泄了大半。 但她很快就又挺起了胸膛,让自己恢复了盎然的斗志。Ъiqikunět 她是公主,她为什么要怕一个郡主? 慕容霏理直气壮地道,“我让他给我擦鞋,他竟然推三阻四,百般推拒,摆明就是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慕容熙反问,“难道公主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吗?” 慕容霏听她这话,脸上怒意更甚。 “知道又怎么样?怎么,你的人就身份高贵,本公主差遣不动?” 慕容熙似笑非笑,“当然不是。刚好相反,我的人啊,一个个都是自甘堕落,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玩意儿,是阴沟里的蛆虫,恶心得很。 便是瞧见了,都只会污了公主的眼,若是再碰了公主,哎哟那可了不得,公主万金之躯都要被污染了。” 慕容熙说完,慕容霏的面色就禁不住变了变,其余贵女们亦是如此。 因为,这一番话在她们听来,委实太过耳熟。 果然,慕容熙又阴阳怪气地道:“这些,可都是公主亲口说的呢,莫非,公主您自己都忘了? 竟然破天荒地差遣我这恶心又腌臜的人给公主擦鞋,太阳可真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呢。” 慕容霏被慕容熙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一阵通红。 想到方才是唐宝珠提出了擦鞋这一茬,慕容霏当即就朝她狠狠剜去一眼。 唐宝珠的面色骤然一变,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唇,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愤愤情绪。 只是这情绪却只敢憋在心里,半丝都不敢表露出来。 慕容霏张嘴想要反驳,慕容熙却根本没给她机会,像是突然间窥破了什么天机似的,惊呼出声。 “公主不会是看我这第三十房面首长得俊俏,看上他了吧?” 她故意提到第三十房面首的字眼,慕容霏霎时就感到了一股屈辱。 她立马暴跳如雷,怒声反驳,“你胡说!本公主岂是那等肤浅之人?” “若非如此,公主怎么会突然间对我这面首这般关注,还为他破了例? 不过啊,公主就算对他眼馋,我也不能割爱,毕竟,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慕容霏只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更是怒火中烧。 谁眼馋了!她慕容霏才不会眼馋一个下贱的面首,而且还是一个被她用过的男人! 慕容霏气得又是一阵怒声反驳。 “本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怎会眼馋你这下贱的面首?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小心本公主告到父皇那里去!” 慕容霏极力撇清,生怕自己高贵的身份被这低贱的面首玷污了。 谁料,这时候一直垂着头沉默的宋瑾南,竟然突然开口,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似的。 “公主想让我净身,当她的内侍!” 慕容熙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怒。 “公主,你还说自己没眼馋? 你若是不眼馋,你何至于要跟我抢,还不惜让他变成内侍也要留在你身边!” 慕容熙这会儿的怒意是真真的。 好个慕容霏,竟然要把自己的面首阉了当她的内侍? 就算是挂名的面首也不行! 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吗? 这是不把谁放在眼里呢? 慕容霏想否认,但慕容熙开口就像机关枪似的。 “我倒是没想到啊,公主表面上一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不堪与我这等人为伍的样子。 原来私底下你竟也不过就是与我一般庸俗的人,甚至比我还不如。 至少我喜欢就是喜欢,也没有遮遮掩掩,倒是比公主坦率多了。” 慕容熙说话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将慕容霏彻底碾压,叫她的战斗力半点都发挥不出来。筆趣庫 慕容霏不容许别人这样玷污自己的名声! 她立时一急,直接朝着唐宝珠就是一指,“不是我,是她,是她在撺掇! 方才撺掇着让他擦鞋是唐宝珠,说要把他净身当侍卫的也是她!” 第656章:掌嘴 猝不及防的,这把火一下就烧到了唐宝珠的身上。 唐宝珠的面色霎时一变,她下意识地看向慕容熙,恰恰就对上了慕容熙凉飕飕的目光。 唐宝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半点血色也没了。 慕容熙凉凉反问,“原来是你啊。”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是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才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根本百口莫辩。 而且,现在指控自己的是八公主,自己要是辩解了,岂不是就是在跟八公主作对? 八公主那么嚣张跋扈,锱铢必较,自己这次已经得罪了她,要是自己再公然反驳她,岂不是越发激化矛盾,让她愈发记恨自己?ъiqiku 唐宝珠只能白着脸,神色僵硬。 “我,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她要说,她只是想挑拨慕容熙与慕容霏的关系?想要借着慕容霏之手让慕容熙难堪? 这话说出来,不仅得罪慕容熙,岂不也在承认自己在拿慕容霏当枪使? 唐宝珠的面色慢慢由苍白变成了通红,整个人羞窘得像是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下去躲一躲。 到最后,她的眼眶也慢慢变红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哽咽着道:“我错了……但我是无心的,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慕容熙看到她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觉得心生厌恶。 无心?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装什么聊斋呢。 慕容熙上前,直接抡起手就给了唐宝珠一个响亮的耳光。 唐宝珠原本垂着头隐隐落泪,脸上突然挨了这么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周围的小姐们也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熙。 慕容霏方才虽然指着唐宝珠怒气冲冲地质问,但也没料到慕容熙冷不丁就来一个耳光。 慕容熙打了人,又吹了吹已经发红的手掌,漫不经心地道:“抱歉,我也是无心的,根本没想那么多。” 慕容熙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以前就看这唐宝珠不顺眼。 若她老老实实地不到自己跟前晃悠也就罢了,她既然这么不识趣,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又何必要压制天性? 唐宝珠听了这话,捂着脸,难以置信。 旋即,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开始吧嗒吧嗒地簌簌往下掉。 她整个人也都抽泣了起来。 “我,我知道我错了,他是郡主的人,便是八公主,也不能动他半根汗毛。 我不该明明知道那是郡主的人,还撺掇公主对他动手。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跟八公主无关,请郡主千万不要迁怒公主。 郡主心中有气,全都冲着我来便是,方才那一巴掌若是觉得不够,郡主大可以继续动手,我绝对不会有半分怨言。” 众人见唐宝珠挨打,原本以为她要大吵大闹,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屈能伸,非但半点没有吵闹,反而还这么大气地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其他人都觉得唐宝珠当真能忍。 但慕容熙却听出了唐宝珠这话里的深层含义。 她表面上是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一副毫无怨言低头认错的模样。 但细品她这话,却是明里暗里地挑拨。 她说宋瑾南是慕容熙的人,连八公主慕容霏都不能动一根汗毛。 这是第一次挑拨,让慕容霏生出恼意,觉得自己堂堂公主竟然连一个郡主都比不上,不然怎么会连对方一个下人都动不得? 她又说,这件事是她的责任,请慕容熙不要迁怒八公主。 这又是第二次挑拨,让人觉得慕容熙压了八公主一头,不然怎么会害怕慕容熙的迁怒? 她最后又放低了姿态,任凭慕容熙打骂。 这次她没有提到八公主,但是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两次挑拨,慕容熙再对她任意打骂,就相当于向众人表明自己压了慕容霏这个公主一头。 而慕容霏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熙欺负自己这一头的唐宝珠,她便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怕了慕容熙。 筆趣庫唐宝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出这么富有内涵的话,将挑拨之事做到了极致,可见,这样的事她以往必然没少做,不然怎么会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果然,慕容霏成功地被唐宝珠的话挑拨了。 她脑子不算聪明,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有着天然的敏锐性。 这大概就是女人喜欢一较高下的天性吧。 原本慕容霏还在恼怒唐宝珠挑拨自己,但是现在,她的炮火又一下对准了慕容熙。 自己就算真的为难了宋瑾南又怎么样,她是公主啊,难道连处置一个下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慕容霏立时怒瞪向慕容熙,“你实在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打人?” 唐宝珠见慕容霏果然上当了,微垂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眸底深处,还藏着一抹深深的怨恨。 可恶的慕容熙!竟然对她动手,迟早有一天,自己要让她好看! 唐宝珠正在心中狠狠诅咒慕容熙,希望这次慕容霏扳回一局,叫慕容熙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听慕容熙地淡淡开了口。 “我是在为公主教训她啊。” 慕容霏:?她当自己是傻的吗? 不待慕容霏开口反驳,慕容熙就又开口了。 “这位唐小姐竟然公然唆使挑拨公主做不符合公主身份之事,她这是把公主当玩物使唤,还是想要借此抹黑公主的名声? 这件事传扬出去,大家只会说公主心胸狭隘,蛮横无理,还凶狠残暴,平白无故就要给人净身,公主的名声岂不就坏了? 谁会知道这其实是唐小姐在背后唆使的呢? 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心术不正,要彻底置公主于不仁不义的地步! 本郡主那一耳光,是在帮公主打啊!” 慕容熙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惊呆了。 竟然,还能这样理解? 慕容霏也傻了,这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慕容霏的脑容量不允许她做太多思考,一时之间有些迷茫。httpδ:Ъiqikunēt 唐宝珠听了这些话,却是彻底呆住了。 第657章:脸皮真厚,打得我手疼 慕容熙是什么魔鬼?竟然能这样诡辩! 方才局势明明已经朝自己这边倾斜好转了,眼看慕容霏与她的战争一触即发,可却又被她一番话彻底翻转了! 她方才那番话,是掐准了慕容霏总是要跟慕容熙一较高下的心思,算是掐中了慕容霏的命门。 但是,慕容熙的这番话,又何尝不是掐中了慕容霏的命门? 慕容霏为人高傲自大,如何能容忍别人把她耍得团团转? 她自视甚高,更是百般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么会容许别人抹黑她的名声? 可是刚刚慕容熙的那番话,却是赤裸裸地表明,唐宝珠就是在害她,就是在故意要往她的名声上抹黑。 慕容霏的目光转而幽幽地看向了唐宝珠,方才那点子偏袒维护之意一扫而空。 唐宝珠一颗心狠狠地往下一沉,她眼中盛满了泪,急忙摇头否认。httpδ:Ъiqikunēt “不,不是这样的,公主,我,我没有那样的用意,我真的是无心的……” 慕容熙轻飘飘地道:“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你都差点让公主的名声受损,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多的争辩,又还有什么意义?” 唐宝珠急得眼泪越掉越凶,急急为自己辩解。 “郡主,我知道我真的错了,您方才打也打了,又何必这般故意挑拨,要置我于死地? 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郡主在蓄意挑拨啊!” 慕容熙满脸不屑,“本郡主真跟谁有仇有怨,当场就报回去了,从来不屑于挑拨。”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就像方才那样,直截了当,哪里需要整那些弯弯绕绕。” 慕容霏闻言,心中默默赞同。 慕容熙的确是那样的性情,自己与她的冲突仇恨,基本上都是当场解决的。 慕容霏又把方才的事又仔细地回忆了一番。 方才从一开始她之所以会注意到宋瑾南,朝这边走来,其实也是唐宝珠状似无意地开口提了一句。 之后,从擦鞋,到净身,也都是唐宝珠在引导。 她若真是无意的,怎么会刚好那么巧? 她自己不出头,就净拿自己当枪使,她当真是好阴险的心思!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霏气得面色大变,瞪向唐宝珠的眼神也恼怒得几乎能喷出火来。 “好啊,本公主竟然看错你!差点就被你害惨了!” 唐宝珠急得满头大汗,连连为自己辩解,但是此时,她的再多辩解,也都变得毫无作用。 周围有那见风使舵的小姐们,见此也都纷纷朝她身上踩上一脚。 你一眼我一语的,就把唐宝珠在耻辱柱上钉死了。 慕容熙看着眼前情形,十分满意。 她脸上挂着一抹浅浅微笑,又吹了吹自己的手掌,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 “既然真相大白了,我就帮公主再好好教训教训她吧。 毕竟公主待人素来都最是宽和大度的,我就不同了,我最是锱铢必较,脾气也不大好。 由我来动手,也省得污了公主的名声不是。” 说着,她就十分利落地扬手,“啪啪啪!” 接连几个耳光甩下去,唐宝珠的脸被左右开弓,很快便肿了起来。 她被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跌到了地上。 慕容熙又吹了吹手,一脸嫌弃,“有些人脸皮可真是厚,打得我手疼。” 众位姑娘们看到唐宝珠的惨状,又看到慕容熙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一阵阵火辣辣地发疼。 福安郡主真可怕…… 慕容熙打完了人,看向慕容霏,“公主,这个教训,你觉得怎么样?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来几下。” 慕容霏:“……够,够了。” 莫名被她这副暴戾气场震慑住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熙露出一抹微微遗憾的神色,她又轻飘飘地扫向其余众人。 “抱歉啊,我这人脾气有些不好,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又淡淡道:“所以啊,若是没什么事的话,见了我还是绕道走的好。 不然我要是不小心发了脾气,吓到你们,那就不好了。” 众人:……好的好的,下次再也不敢挑衅她了。 慕容霏见到她这副模样,竟然也禁不住微微咽了咽唾沫。 宋瑾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幽深,像是盛满了什么别样的意味。 这女人,果然是嚣张跋扈,不过,非但没让他生出厌恶,反而觉得,看着还挺爽。 宋瑾南的唇角,禁不住微微地翘了翘。 慕容熙轻飘飘地撂完狠话,施施然转身,往宋瑾南身上掠了一眼。 “走吧。” 宋瑾南却是没动,又低眉顺眼地告了一状,“我给郡主挑的这匹马,方才八公主看上了。” 慕容熙微微挑眉,又转身看向慕容霏,“哦?是吗?” 慕容霏神情下意识一凛,微微挺了挺腰杆。 原本想要硬气地争一争,但却又莫名地有些硬不起来。 她有些虚张声势地开口,“也不是多好的马,本公主才看不上。” 慕容熙微微一笑,“那想来是一场误会。 不过,公主如果不会挑马的话,倒是可以找个帮手。” 慕容霏正要反驳,谁说她不会挑马,慕容熙就朝某个方向微微示意。 “喏,那边不就来了一个现成的好帮手吗?相信他会很乐意为公主效劳。”筆趣庫 众人都顺着慕容熙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往这头而来的高大人影。 那人的身形十分挺拔,身上穿着一身玄衣,宽肩窄腰,身形有如青松一般,让人觉得十分具有力量感。 再往上,便是一张端方的脸,肤色黝黑,单看容貌十分普通,但他目光炯炯,气势凛然,整个人也带着一股不凡的气度。 加上他那挺拔修长的身形,越发给他加分,叫他整个人都平添一股叫人侧目的威风气势,令人不敢忽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国舅爷梁怀平最近刚刚找回来的,丢失多年的儿子“梁毅恒”。 外人都觉得他是梁毅恒,但慕容熙和宋瑾南却知道,这人就是秦淮扮演的冒牌货。 在场贵女们目光都禁不住落在他的身上,好奇地打量。 第658章:你是自愿的吗 大家都只是听说梁毅恒找回来了,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他,是以,大家都只是好奇打量,一时没猜出他的身份。 奇怪的是,这人的容貌明明那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但是看到他,他们却平白有种被他深深吸引了目光的奇异感觉。 有人盯着他那匀称挺拔,完美无瑕的身材,不禁悄悄红了脸。 宋瑾南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微微闪了闪。 很快,他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侧另外一人身上。 那人的身形明显比他矮了一截,脸上皱巴巴的,下颌上蓄着一簇短须,整个人瞧着倒是真像个读书人。 这人自然就是宋十三扮演的那名被掳劫上山,给梁毅恒授课的秀才。 任谁也想不到,原本已经“身死”的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并且无一人认得出他们。 两人皆朝这边投来目光,又状似无意地跟宋瑾南对上。 宋十三悄悄朝他眨了眨眼,这才漫不经心地把目光转开。 旁人没见过他,慕容霏在宫中却是见过的。 梁怀平想要给她和梁毅恒牵线的事,梁皇后已经跟慕容霏说过了。biqikμnět 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她的亲事,梁皇后当然是要以她的意愿为主。 所以,女儿愿不愿意很重要。 梁皇后便创造了机会,在某次召见梁毅恒入宫时,让女儿偷偷地瞧了他一眼。 像慕容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容貌俊朗的男子? 像梁毅恒这样平常的容貌,哪里能入得了慕容霏的眼? 更何况,梁毅恒之前那么多年的“盗匪”身份,也让她十分瞧不起。 所以,慕容霏对这个表哥十分抵触,对那门亲事,也是万般不愿。 梁皇后却并没有马上下决断,她觉得女儿只要跟这个侄儿多多相处,就能发现他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平常,兴许女儿真的能看上他也不一定。 这次狩猎,想来便会是一次十分好的机会。 慕容霏乍一见到“梁毅恒”,的确十分抵触,眉头霎时就蹙了起来。 但看到他挺拔的身形,还有整个人周身的气度,慕容霏心中也禁不住生出微微的异样。 上回在母后的宫殿里,见到他时他是坐着的。ъiqiku 这次,他这么一身装扮,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慕容霏竟然生出了一种他竟然显得有些英武不凡的感觉。 慕容霏禁不住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就是一个在土匪窝里长大的人,哪有什么英武不凡可言? 自己可真是昏了头了。 慕容熙意味不明地朝秦淮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慕容霏。 慕容霏当即就露出了微微恼怒的神色。 “不过就是一个在土匪窝里长大的玩意儿,谁让他效劳了!” 众人听到她这恼怒的话,这才回过神,猜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国舅爷家的公子啊。 大家都听说了他的那些事,原本还觉得他有了那么一番经历,只怕已经长废了,没想到,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糟糕。 慕容霏却是觉得慕容熙也听说了自己的亲事,正在暗中笑话自己,她自然恼怒。 看到秦淮越走越近,慕容霏直接一扭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了。 其余众位姑娘们见此,也都纷纷地跟了上去。 被慕容熙打翻在地的唐宝珠,则是完全被众人遗忘了。 她的丫鬟急忙把她搀扶起来,狼狈地离开。 唐宝珠一直垂着头,没有多看旁人一眼,也遮住了眼中流泻出的浓浓恨意。 她要让慕容熙不得好死! 慕容熙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她,因为,这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秦淮假意朝慕容霏的方向追了几步,见她跑得飞快,他便露出一副黯然之色,没有再追。 在旁人看来,他这副样子,就完全是被八公主冷落的落寞模样。 他站了片刻,这才朝旁边不远处的慕容熙走去。 慕容熙身边总是很自然地形成生人勿近的气场,方才那样的情形,纯属意外。 这不,一靠近她,就有人挨了耳刮子。 方才福安郡主大打出手的样子,可是不少人都远远看到了。 现在,自然没人敢不知死活地往前凑。 而“梁毅恒”,这就是个还不知道规矩的外来者。 也只有他还傻乎乎地凑到慕容熙跟前了。 不过,就凭他那副长相,似乎也不用担心。 福安郡主身边的小厮都比他长得清秀,自然看不上他。 甚至,福安郡主极有可能连基本的脸面都不会给他,当场就甩脸子走人了。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福安郡主却并没有当场走人,双方反而像是正在进行着亲切友好的谈话——至少旁人看到的是这样的。 令众人好奇的对话是这样的。 宋十三:“乖孙你的嘴怎么破了?” 宋瑾南:…… 他想要挽尊地解释什么,慕容熙就直截了当地回,“我咬的。” 宋十三:“乖孙你是自愿的吗?” 宋瑾南张嘴又想说话,慕容熙又无所谓地道:“不管是不是自愿,我咬都咬了,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宋十三:“有道理。” 慕容熙:“大不了我下次问一问他的意思。” 宋十三:“有道理。” 宋瑾南:……………… 秦淮轻笑,“看来瑾南在郡主府过得倒是挺滋润。” 宋瑾南从脸到耳根都红了,整个人很是羞恼,又颇为气急败坏。 “你们就打算在这儿说些无聊的废话吗?”Ъiqikunět 宋十三有些稀罕地望着他,“知道害羞了,看来是长大了。” 宋瑾南:…… 他现在只想当场断绝祖孙关系。 秦淮拉回了话题,“我们这边一切进展顺利。梁怀平有意让我娶八公主,郡主以为如何?” 慕容熙淡淡道:“你要想最快融入他们,得到信任与重用,这的确是最快的法子。” 秦淮的眉头蹙了起来,“我有王妃。” 慕容熙翻了个白眼,“是让梁毅恒娶,你是真的梁毅恒吗?不过做戏罢了。” 她的神情,就差没直接写上“瞎矫情”三个字了。 第659章:还是童子鸡吗 慕容熙与秦淮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的事,自己当然要管。 怕他真的榆木脑袋,不知变通,慕容熙便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你真那么守身如玉,成亲之后也有一百种法子避开。 真想快些跟你家王妃团聚,就加把劲儿,把那草包攻陷,速战速决,对你对我,都好。” 秦淮微微垂眸,似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慕容熙见此,又话锋一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真这么扭捏,我大可以想法子换个替身,不敢劳动王爷的大驾。” 这就是在给他施加压力了。 秦淮倏而笑了一下,“郡主说笑了,好不容易才铺好了场子,要是再换人,之前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为了大局,我知道该如何做。” 跟聪明人说话自然轻松,慕容熙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慕容熙说完也没想继续多待,转身就要离开。 宋十三赶忙抓紧时间询问宋瑾南的近况,“乖孙,你在郡主府过得怎么样?” 宋瑾南: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隔三差五被调戏。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丢脸,他一脸平淡地开口。 “一切都好。” 慕容熙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朝几人灿然一笑。 “除了时不时被我调戏调戏,其他方面也没亏待他。” 宋瑾南:…… 宋十三:“这,也不算亏待,不吃亏,不吃亏。” 宋瑾南:??? 他再次怀疑自己与他的血缘关系是否属实,愤然转身,格外坚决,头也没回。 到底是走得不够快,宋十三在后面跟秦淮说话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你说,他还是童子鸡吗?” 宋瑾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摔个狗吃屎。筆趣庫 慕容熙也听到了,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宋瑾南的身下扫了一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身,施施然地走了。 宋瑾南回头恼怒地剜了他们一眼,然后脚步略有些趔趄地快步跟上。 秦淮:“看样子,还是。” 宋十三一脸遗憾,“希望他加把劲,努努力。” 秦淮瞥他,“前辈很希望他真的给福安郡主当面首?” “嗐,那丫头哪里是真的包养面首的人,他要真上位了,至少能捞个驸马当当。” 秦淮微微扬眉,他对慕容熙,倒是看得透彻。 方才跟慕容熙的短短交谈和会面,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大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却看得到他们脸上都带着笑。 慕容熙都抬步离开了,还不忘回头看上一眼,最后还是笑得花枝乱颤,这位梁公子更是久久站在原地舍不得离开。 啧啧啧,莫非,福安郡主就凭借这么短短一个交锋的功夫,就把梁公子迷住了? 秦淮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并不打算理会。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慕容熙方才说的话。 梁怀平的确有明确的意向,想让他娶慕容霏。 两人的亲事定下,对他来说,必然是有天大的好处和便利。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做戏,他绝对不可能真的与慕容霏有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但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他想到了兰清笳,还有他们的儿子,沐白。 在他假死之前,他就收到了信,知道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筆趣庫 她在信中描绘着自己与儿子的日常琐事,那样的琐事对秦淮来说只觉得无比珍贵。 一封信他翻来覆去能看无数遍,那些字眼尽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倒背如流。 后来他策划了这一场假死的戏码,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回燕京,兰清笳必然会很难过。 他舍不得让她难过,很想告诉她自己没死,自己还好好的。 只是,在事情未成,不安定因素没有彻底清除之前,秦淮还是忍住了,没有派人往燕京传信,告知他们真相。 因为,燕京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若是因为自己贸然传信就将他的计划全盘泄露,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 他也坚信,兰清笳就算知道自己出事了,也不会为此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并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为了他们的儿子,她也会坚强。 最近,秦淮取得了梁怀平的信任,在梁家彻底站稳了脚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秦淮这才派了柯旸往燕京传信。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对柯旸的嘱咐也只是口述。 除非柯旸背叛了他,不然,别人就休想从他身上搜出什么来。 前几天柯旸才刚刚出发悄悄往燕京而去,等他把消息送回燕京,最快也要到一个月之后了。 那时候,秦书墨就会知道自己的全部计划和安排,他自会相应地有所布局。 兰清笳也会知道自己假死的消息。 只是,那时候,她必然也能知道自己扮了梁毅恒之事。 若是“梁毅恒”与八公主慕容霏定亲,甚至成亲的消息传回燕京,她心中会作何感想? 她会不会怨怪自己,不相信自己? 哪怕是做戏,到时候,同样也是要拜堂成亲,秦淮想想,自己心里都膈应得很。 他自己都这么膈应,兰清笳岂不是要怄死? 秦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宋十三跟他说话他也没听到。 宋十三忍不住伸出手肘捅了捅他,秦淮才回过神来。 “嗯?怎么了?” 宋十三见他一副魂都飞走了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筆趣庫 “我说,你打算怎样拿下那位八公主?你现在这张脸可不怎么好用。” 秦淮:“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只能靠脸上位的人吗?” 宋十三:“没错。” 秦淮:“多谢前辈的盛赞,我也觉得我的颜值挺无敌的。” 宋十三:……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马厩而去。 关于如何搞定八公主,秦淮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老实讲,有了慕容霏做对比,他甚至觉得以前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慕容雪都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找到另外一个更行之有效的法子。 刚走进马厩,远远的,又听到了慕容霏的声音。 她正在挑马,只是她似乎对这些马都不甚满意,每一匹她都能挑出不同的毛病来。 第660章:救命啊! 不管秦淮内心如何作想,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对八公主有些好感,正想办法讨她欢心的梁毅恒,眼下又遇上了,自然没有掉头就走的道理。 他整了整思绪,一秒就切换到了另外一个情绪状态中,脸上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喜色。 他抬步就朝慕容霏一行人的方向而去。 贵女们又瞧见了他,纷纷看向了慕容霏,因为秦淮此时的神色和状态无不表明,他就是冲着慕容霏来的。 他的演技可以说是很到位了。 “公主,好巧。” 慕容霏正在挑马,觉得哪哪儿都不顺意。 现在又看到一个不想见的人,她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她十分傲慢地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谁跟你巧了?跟屁虫!” 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可谓十分不留情面,若是一般人,怕是就要羞愤得下不来台了。 秦淮面上的神色却半点没变,依旧温声道:“公主是在挑马吗?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为公主代劳。” 慕容霏越发恼怒,“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在我面前献殷勤!” 她骂完这话,似觉得还不够,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你若真的那么想献殷勤,就去找慕容熙好了! 方才你们不是挺相谈甚欢的吗?” 方才他跟慕容熙在那儿说了老半天的话,她可都瞧见了! 但凡是男人都那么肤浅,随随便便就被那个狐狸精勾走了。 众贵女们听到慕容霏这样毫不客气的辱骂之言,一时之间面色都有些尴尬,也暗暗为这位梁公子感到有些屈辱。 秦淮依旧保持微笑,“方才我与郡主不过是出于礼貌才寒暄几句罢了,公主不要误会。” 慕容霏听到这话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马就要跳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本公主为什么要误会?真是可笑!” 她顶多就是有些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当然不是因为在意他才不舒服。 而是觉得他原本该对自己献殷勤,却反而跟慕容熙相谈甚欢,她有种又被慕容熙抢了风头的恼怒罢了。 慕容霏继续朝秦淮怒吼,“你不要跟着本公主,看着就心烦!” 她说着,气哼哼地转身就走。httpδ:Ъiqikunēt 一众贵女们都有些同情地看了秦淮一眼,然后纷纷跟了上去。 就算这位小祖宗的脾气有多不好,她们也都只能小心地奉承着,不敢得罪。 秦淮站在原地,像是有些黯然,目送着慕容霏的身影消失,他这才收回目光,眼中的黯然也一下收了起来,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宋十三全程目睹他的表演,不得不感叹,演技真好。 这若是换一个人,未必就能演得这么好。 不过,这位八公主,委实是有些讨嫌啊。 这么讨嫌,难怪这个年纪了还没定亲,这郢都的男人没人能受得了她吧。 秦淮没有再凑上去继续表演,而是开始给自己挑马。 那头慕容霏一番千挑万选,终于看上了一匹,“本公主要这一匹!” 看守马厩的管事立马赔笑着道:“公主,这匹马性子烈,怕是有可能会伤了公主,要不,您还是换一匹吧。” 别人越说她不行,她就越要争一口气! “再烈的马本公主也能驯服,废话少说,本公主就要这一匹。” 那管事十分踟蹰,又好声好气地劝着,“公主骑术精湛,自然是旁人所不及。 只是这匹马是战马,的确是性子烈,以前还伤了不少看马小厮。 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的也担待不起啊!” 慕容霏越听越烦,直接横眉冷对。 “你是什么意思?是在咒本公主出事吗?” 那管事忙求饶,“小的不敢,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就给本公主住嘴!把它给本公主牵出来,若是再废话,本公主就对你不客气!” 说着,她扬手挥了一下手中马鞭,那一下狠狠甩在了那管事的身上,瞬间叫他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但是他手上却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忙不迭地就去给她把那匹马牵了出来。 那匹马十分高大威武,那管事去牵它的时候,它就显得十分不友好。 待把它牵出来,它不停打着响鼻,一双眸子幽幽的,周身都透着一股十分不好驯服的烈性。 诸位贵女们都纷纷后退了几步,面上露出几分惧意。 慕容霏见此,也有点惊惧,方才的气势不觉就弱了一大半。ъiqiku 只是,她海口都已经夸出去了,自然是不肯服输。 诸位贵女的马都由着小厮们牵着,往马场而去。 一路上,那匹马显得有几分焦躁,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异常。 慕容霏见此,心中便又生出了信心。 这管事把它说得有多烈性,不过夸大其词罢了。 待到了马场,慕容霏便从管事手中牵过了缰绳。 然后,也没有跟马匹有太多的互动和熟悉,直接一个翻身,便帅气地翻上了马。 慕容霏的骑术是请了名师教学的,以前她也没少参加狩猎,每每都能夺得女子队的魁首。 长此以往,她自然便多了几分傲气。 她轻轻松松就骑到了这匹传说十分烈性的马背上,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得意。 她有心在众人面前展露一番自己精湛的骑艺,正打算驾马疾驰,身下的马忽的扬起了前蹄,发出了一声狂躁的嘶鸣。 慕容霏险些直接被它甩下来,一时不禁面色大变。 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它更加狂躁地暴跳起来,慕容霏在马背上,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吓得花容失色。 这匹马终于展现出了它的烈性,它忽的扬蹄狂奔了起来,一边跑,一边不停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 她现在只想立马从这马背上下来,但却不能是被这么甩下去的啊。 若真的被甩下去,她只怕要直接丧生马蹄之下。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的仪态,在马背上尖声哭喊,“救,救命啊!” 一众贵女们都吓傻了,有胆小的都禁不住惊呼尖叫出声。 马场的管事见此,更是吓得冷汗直流。 他就知道,怕是要出事,现在果然还是出事了! 若是八公主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也别想保住! 第661章: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 马场上的侍卫见此,都纷纷策马狂奔,前去救驾。 有些公子哥们,也都一并加入了救人之列。 只是,那匹马不仅暴虐,它本身也是一匹良驹,身后的一众人根本追不上。 马场边,宋十三急忙拍了拍秦淮的肩,低声道:“快,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快上!” 秦淮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慕容霏作死,一边却也是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作死的慕容霏奔去。 虽然心里并不情愿,但这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自己若是把慕容霏救了,在明惠帝和梁皇后那里的好感度必然会直线上升。 而且,自己也能一鸣惊人,被郢都的贵族子弟们记住。 这不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吗? 所以,慕容霏他必须救,还得救得漂漂亮亮。https:ЪiqikuΠet 秦淮一夹马腹,狠狠抽了一记马鞭,身下的马匹立马就撒丫子狂奔起来。 马场边上的贵女们就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像是一道离弦的箭似的,一眨眼就冲了出去。 起先那道身影还落在了众人之后,很快,他就赶上了众人,超过了众人! 最后,他一马当先,远远将众人甩开了,以一股锐不可当之势,朝着慕容霏而去。 慕容霏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紧紧地趴在了马背之上,紧紧地抓着缰绳和马儿的鬃毛,生怕自己真的被这匹马甩下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后悔了,她现在后悔死了,她为什么要来招惹这匹马啊! 她一边趴着,一边往回看,希望能有人追上来救她。 若是再没人来救她,那她就要被这匹疯马带到林子里去了。 到了林子里,它再横冲直撞的,自己只会更加危险! 可是,那些废物却是离得很远,根本没人追得上来。 慕容霏心中一阵绝望之时,忽听身后有一道马蹄声越来越近,慕容霏小心翼翼地回头,就看到了一人冲在了最前面。 他整个人就像是天降的神兵似的,披风斩棘而来。 慕容霏心中霎时生气一股强烈的希望。 太好了,她有救了!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慕容霏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瞬间,慕容霏禁不住怔住了。 怎,怎么是他? 这一瞬间,慕容霏的心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但是,那样的情绪很快就被惊惧与害怕所取代,让她很快就忽略了去。 秦淮终于追了上来,但很快,前面也到了林子外。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秦淮用力一抽马鞭,让身下的马又加速了。 在两匹马并肩而驰之时,秦淮看准了时机,身形忽的一跃,十分冒险地往慕容霏这匹马跃了过来。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马场上的众人都禁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慕容霏也惊得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做出这般举动。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他成功地越到了这匹马上,并且飞快地抓住了缰绳,稳住了身形。 慕容霏怔怔地望着他,彻底呆住了。 身下的马匹原就烈性,总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可非但没有甩下去,反而还多了一个人,马匹霎时更加狂躁,疯狂地扬起前蹄,更加用力地狂甩。 秦淮狠狠拉着缰绳,手上的青筋一阵阵凸起,双腿紧紧夹着马腹,牙关紧咬,面容冷肃。 慕容霏一直保持着趴在马背上的姿势,这个姿势,她的脸侧着,目光便一直都落在秦淮的身上。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神色,慕容霏莫名生出一股奇妙的安全感。 就好像,他一定能把这匹马驯服似的。 事实也的确如同慕容霏心中所想,他们身下这匹狂躁的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却还是不能把身上的人甩下来。 反而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它长长嘶鸣一声之后,终于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原本疾奔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biqikμnět 秦淮却并没有就此松下,他依旧牢牢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这匹马竟然真的乖乖地听话,调转了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秦淮开始控制马匹的速度,发现它都乖乖照做。 它是真的被驯服了。 秦淮这才终于缓缓舒了一口气。 秦淮看了慕容霏一眼,朝她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公主,没事了。” 慕容霏看到他这抹笑,心口莫名突突跳了起来,不知究竟是方才惊吓过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远处,众人亲眼看到这一幕,原本提着的心也终于缓缓落了地。 慕容霏没事了,这场狩猎也才能继续下去,一众侍卫,还有马厩的一众下人们,就算被迁怒,也至少保全了一条性命。筆趣庫 一众贵女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淮。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众人心中却平白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方才,他一马当先地冲过去救人的样子,当真英武不凡。 真正的英雄也莫过于此吧! 而方才也急急冲上去想要救人,最后却是被远远甩下的公子哥们,看着秦淮的目光就有点不友善了。 秦淮便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驾着马,带着惊魂未定的八公主回来了。 待到了近前,他轻轻勒住缰绳,方才还发狂嘶鸣的疯马就乖乖地停了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关切声,终于把慕容霏的神智拉了回来,收回了落在秦淮身上的目光,也压下了过于急促的心跳。 秦淮率先翻身下马,慕容霏顿时一阵紧张,生怕这匹马再发狂。 秦淮缓声道:“公主别怕,我一直拉着缰绳,它现在也很听话,不会有事的。 你先坐起来,再把脚从脚蹬里退出来。” 在他温柔的徐徐善诱之下,慕容霏终于缓缓直起了僵硬的身子。 慕容霏看着他,再也没了以往那浑身的刺,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股难言的依赖。 她以为他要伸手将她扶下马,但他却转头,朝几位丫鬟示意。 “还不快扶公主一把。” 慕容霏心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情绪。 他不是一直想接近自己的吗?现在大好的机会,他倒是守礼了起来。 第662章:受赏 几名丫鬟急忙上前,几人一起将慕容霏从马上扶了下来。 慕容霏的身子都是软的,眼下也提不起什么力气,只能由丫鬟搀着。 众位小姐都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切,慕容霏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后知后觉的羞耻与丢脸。 方才是自己执意要上马,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场闹剧。 想到自己方才被那匹疯马拖着狂奔,她毫无形象地趴在马背上,吓得哇哇大叫,大呼救命。 那些场景,都变成了一帧帧丢脸的画面。 眼下众贵女们的关切,更让她觉得丢脸,甚至在心中暗想,她们表面关心自己,实际上是不是在暗中嘲笑自己。 慕容霏面色有些阴沉难看,奈何现在她身子还是一阵阵发软,便是想发怒,也提不起劲儿来。 她只能让人把她扶回去,暂时逃开众人的视线。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秦淮站在众贵女围起的圈子外,身形如松,整个人都现出了一股鹤立鸡群的挺拔之感。 慕容霏急忙收回目光,敛起心神,飞快离开。 马场的这场意外,自然是惊动了明惠帝,急忙派了人查问情况。 三皇子慕容睿闻讯急匆匆赶来,确认了慕容霏无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听说了是“梁毅恒”救了她,慕容睿看向他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异样的审视。 梁毅恒是他的表兄,两人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但梁毅恒失踪多年,那些情分自然早就淡了。 他被一群土匪养大,现在就算找回来了,又岂能跟自小在侯门贵族中养大的贵公子们一样? 是以,慕容睿对他其实也是十分看不上的。 尤其是,慕容睿看到他,总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他也琢磨不透那种莫名的感觉是什么,总之就是没什么好感。 这次,没想到竟然是他救了妹妹。 而且听下人们复述当时的情形,他救人的过程可谓是惊险至极,但他却临危不乱,又悍勇无比,令人惊叹。筆趣庫 慕容睿这才不禁对这个表哥高看了两分。 如此看来,他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不过,他也觉得仅此而已。 一来,方才他没有亲眼见到,听人转述自然没法让他对秦淮的厉害真正深受震撼。 二来,就算他真的有几分本事,也不过就是被山匪养大的莽夫罢了。 慕容睿心中这般想着,面上便带出了几分,哪怕他很快收敛了,但秦淮还是看得清楚分明。 慕容睿对“梁毅恒”会有这样的评价,也在秦淮的预料之中,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自视甚高人。 对于像慕容睿这样的人,要拉拢他,取得他的信任,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投其所好,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罢了。 慕容睿对秦淮露出感激的笑,“表兄,方才多亏你救了霏儿。” “公主是我的表妹,她遇到危险,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正这时,明惠帝身边的太监也急忙寻来了。 “梁公子,皇上请您去呢。” 慕容睿见到竟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来传人,便知道父皇定然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也不吝卖秦淮一个好,便笑得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定是父皇听闻了此事,要请表兄去回话受赏呢,走吧,莫要让父皇久等了。” 秦淮谦和地推让了几句,然后便随着那太监一并往明惠帝所居之处而去。 在人群之中,慕容雪正躲着看热闹。 因为不想跟慕容霏同行,她到了猎场便佯作要休息,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若是她跟慕容霏一起,必然会受到她的刁难排挤,冷言嘲讽,慕容雪宁愿自己悄悄躲清静。 她是估摸着慕容霏应该已经跟她的小跟班到别处寻乐子去了,她才偷偷出来溜达一下。 没想到刚好赶上了慕容霏险些丧生马蹄,而“梁毅恒”英雄救美的一幕。筆趣庫 慕容雪盯着“梁毅恒”的背影,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不仅背影熟,那眼神,还有下马的动作也有点眼熟。 慕容雪想到那人,瞬间觉得脸疼。 她甩了甩脑袋,把那荒唐的念头甩掉。 怎么可能,那个害他被蜜蜂蛰,险些毁容的男人已经死了。 这人,应该只是身形相似吧。 明惠帝年近五十,身形略显臃肿,须发微微斑白,一张脸倒是红光满面,看起来身体十分好的样子。 除了明惠帝,国舅爷梁怀平也在。 他们正在说着什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秦淮和慕容睿一起走了进来,向明惠帝行礼。 明惠帝朗声叫起,望着秦淮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梁怀平看着自己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筆趣庫 “毅恒,方才的事朕已经听说了,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皇上谬赞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能把公主救下来。” 明惠帝又朗声笑了起来。 “想想你刚回来时,在朕面前何等骄傲,大言不惭。 现在,你倒是学会谦虚了。” 秦淮似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不懂事,多亏皇上宽宏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 明惠帝面上笑意不减,他对此事的毫不居功,让明惠帝心中很是满意。 一开始他刚回来时,身上还带着从土匪窝里带出来的匪气。 那时候的快言快语是直接坦率,现在,若他还是那般大言不惭,不知收敛,怕就会让明惠帝心生不喜了。 秦淮对这些显然琢磨得十分到位,所以,他在明惠帝面前的态度恰到好处的呈现出平缓渐变的过程,这个过程,便是他回到梁家之后,受到世家教导之后的领悟。 梁怀平见儿子这般知进退,心中更觉欣慰又满意。 不愧是自己儿子,果然天资不凡。 即便是在土匪窝里待了这么多年,依旧半点不比那些勋贵子弟差。 若他没有走失,没有经历这些年的缺失,受到自己好好地培养,他必然比现在更加优秀。 一想到这儿,梁怀平心中霎时又生出一股深深的疼惜。 明惠帝对秦淮进行了一番嘉奖,除了一些金银的赏赐之外,还直接给了他一个御林军统领的差事。 秦淮眸光一动,当即笑着叩谢隆恩。 第663章:复仇计划 就这样得了一个差事,这对秦淮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御林军统领,官职不高,但这个位置,对秦淮来说却十分便利。 他以后便能自如地进出皇宫,以后要想查些什么消息,自然比以前方便许多。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梁怀平的心中也十分高兴,虽然他内心瞧不上御林军统领这个职位,但是,这说明了明惠帝已经开始看中他了。 原本这场狩猎就是为了帮他在郢都贵族中打响名号,告诉众人,他梁怀平的儿子回来了。 今日出的风头,立的大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门红。 慕容睿也在旁恭贺,但看到他们那副欢喜的样子,内心却是颇为瞧不上。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御林军统领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果然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真正的狩猎是明天才开始,今天晚上,明惠帝出面,与众朝臣子弟们同宴。 在晚宴上,明惠帝龙心大悦,公开向众人介绍了秦淮的身份。 白日秦淮英勇救下慕容霏之事,自然早就传开了。 对于他的身份,大家原本还只是私底下在传,现在,有了皇上的公开介绍,众人这才恍然。httpδ:Ъiqikunēt 原来他竟是国舅爷刚刚找回来的儿子啊,没想到竟然这般勇猛。 明惠帝将秦淮大肆赞扬了一番,又宣布了任命他为御林军统领之事。 那匹被他驯服的烈马,也一并赐给了他。 秦淮在晚宴上,可谓出尽风头,惹人注目。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反正表面上都笑着恭贺。 秦淮与众人寒暄应酬,言辞举动间都是一派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让原本想要看他笑话的人,都找不到破绽。 女眷也都在席间,今日在马场亲眼目睹了他的风姿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目露欣赏之色。 慕容熙一边悠闲自得地享受着宋瑾南给她端茶倒水,鞍前马后,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众人对秦淮的态度与反应。 “没想到,‘梁公子’倒是挺如鱼得水。” 宋瑾南没搭话,只尽职尽责地做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 他那么榆木疙瘩的一个人,慕容熙也没奢望他能跟自己闲聊。 她也不过就是随口说两句,也没多说,要是多说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之人听去了,那可不妙。 宋瑾南这位第三十房面首的存在下午的时候就传遍了,现在,他又出席了晚宴,大家的反应也都平淡了许多。 明惠帝都没什么微词,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谁不知道慕容熙就是这么一个行事放纵的。 只是,没人提,但多少都会朝他投来些许异样的目光。 宋瑾南顶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神色自若,不动如山。 他以往素来也都是这样的性情,能让他瞬间破功的,便只有慕容熙了。 今夜慕容霏没有露面,就算她没有受伤,却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丢了大脸,她总要缓一缓,才能重新捡起自己身为公主的颜面。 有人注意到,被慕容熙啪啪甩耳光的唐宝珠也没出席,这会儿,她应该正躲在自己房间里哭吧。 有小姐还在想,唐宝珠定会将此事告诉唐大人,唐大人必然会向皇上求一个公道吧。 若是皇上公然斥责慕容熙,她们也就有好戏看了。 但整场晚宴结束,唐大人也没开口,还全程笑呵呵的,半点没看出异样来。 众人心中不免失望,看来,唐大人是不打算为了女儿去触福安郡主的霉头,唐宝珠的那一顿打,是白挨了。 唐大人此举,其实也算是以退为进。 毕竟,他若是在皇上这么高兴的时候,公然提起这么扫兴的话题,皇上最后的态度究竟怎样还未可知呢。 更何况皇上以往对慕容熙的出格之举也都百般偏袒,这次的事不仅事关慕容熙,还把慕容霏也牵扯进去了。 唐宝珠的确是犯了口舌挑拨之过,皇上也不一定就会为她做主,到头来,说不定还要落一顿斥责数落呢。筆趣庫 明惠帝耳聪目明,猎场上发生的什么事能真的逃得过他的耳目? 唐大人在明惠帝面前半句委屈也不说,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心疼这个臣子受了委屈,在心中为唐大人记下一笔好处。 如此,唐大人也不算亏。 这样深谋远虑的安排,虽然不能立马找回场子,但却是身在官场中,最恰当明智,最利己的举措。 只是,唐宝珠却并不能体会父亲的深远考虑,她现在恨死慕容熙了。 她向父亲哭诉,还惹来父亲的斥责,斥责她不该主动招惹慕容熙。 听到父亲的斥责,她心中的委屈更甚。 她是他的女儿,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他根本不站在自己这边? 她不仅恨慕容熙,连带着对自己的父亲也恨上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停地提醒着她,自己今天受到的屈辱。 越想白天的事,她就越是怒火中烧。 她根本没脸去参加晚宴,之后,她也都没脸见人了! 她派去晚宴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了,那丫鬟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如实回禀。 晚宴上气氛热烈,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吃喝玩乐,没人提起她挨打的事。 她爹也与众人相谈甚欢,半句都没有向皇上提起自己的委屈。 她就像是被众人彻底遗忘了! 唐宝珠眼中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恨意。 既然没人帮她出头,她就自己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唐宝珠开始作死地吩咐自己的丫鬟,帮自己策划接下来的复仇计划。 而那头,同样没有参加晚宴的慕容霏,却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心情。 按理说,她今日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依照她那么争强好胜又好面子的人,必然会因此恼羞成怒。ъiqiku 伺候的丫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公主的不快。 但没想到,公主竟然半点都没有借机发难,她的心情看起来似乎还挺不错。 慕容霏缓过了一开始的惊吓之后,脑子里便总是禁不住回想秦淮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从他的马上一跃而起落在自己身后时的模样。 那一刻,他的沉稳镇定,他的英勇不凡,都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心底里。 第664章:输了,就给本郡主侍寝 慕容霏沉浸在自己那突然萌动的少女心中,脾气自然变得比以往要好了不少。 原本母后提过她与梁毅恒的婚事,当时慕容霏满心拒绝,半点都瞧不上他。 但是现在…… 慕容霏故作矜持地想,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儿上,她便大发慈悲地考虑考虑他吧! 不过,也只是考虑考虑罢了,到底要不要选他做驸马,还要看他之后的表现! 慕容霏心中这么想着,脸上却禁不住微微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润。 慕容霏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她的人生经验和阅历都很少,周围的人,都是只会对她阿谀奉承的宫女太监。筆趣庫 在生死边缘之际,她会对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生出心动的情绪,也是情有可原。 秦淮有想过她会因此对自己有所改观,但却没想到,她的改观,比自己想象中更彻底,甚至已经开始魂牵梦绕,怦然心动了。 晚宴结束,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毕竟,明日还要狩猎,今晚众人自然不会把自己喝醉。 不然,岂不是要影响明日的发挥? 秦淮是今晚的风流人物,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要跟他一较高下的意思。 究竟谁更胜一筹,明天,狩猎场上自然能见分晓。 看着一众青年儿郎意气风发的模样,明惠帝龙心大悦。 他朗声大笑,“儿郎们,今日狩猎,便是你们各显神通的时候。 谁能夺得魁首,这把陪伴了朕多年的宝剑,便归谁所有。” 众人闻言,眼神霎时又禁不住亮了几分。 那可是皇上御赐的宝剑,那宝剑本身定然绝非凡品,更难得的是御赐的这份荣耀。 众人霎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都充满了熊熊的干劲儿。 秦淮目光落在那把宝剑上,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昨天,意外救下慕容霏,算是一场漂亮的开门红。 但这远远不够。 他就算立下了救人之功,但在大多数人眼中,那不过就是侥幸罢了,还不足以让人心悦诚服。 若他能一举夺下此次狩猎的魁首,那才能真正服众。 狩猎一开始,众位公子哥便驾马疾驰,朝林中奔去。 女眷这边,大家的态度就显得随意许多。 大多数人都并非真的有多擅长骑射,大家不过就只是凑个数,图个乐子罢了。 往年都是慕容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但今年,慕容霏却没有参加。 她今日还是没有露面,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丢人。 而且,她现在也暂时骑不了马。 她只要一看到马,就不自觉想到昨天自己在马背上生死一线的情形。 那简直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让她不寒而栗。 为了避免自己在人前失态,她只能继续窝在房中休养。 一众贵女们给慕容霏当跟班已经当习惯了,现在没了她带头,就像是没了头鸟似的。 原本就对狩猎不甚感兴趣,现在自然更是兴致缺缺。 慕容熙却是十分意气风发,兴致勃勃。 以往整日在府里待着,她早就闷坏了。 现在,好容易有了可以狩猎的机会,她岂会错过? 她不仅自己要下场,还给宋瑾南也配备了装备。 “上马。” 宋瑾南:“我不会。” 慕容熙:“要么你自己上马,要么,我让人把他拖上马,你自己选一个。” 宋瑾南:…… 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宋瑾南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乖乖地上了马。 既然怎么都逃不掉,那,还是选择一个体面一些的选项吧。 慕容熙对此很满意,又下达了另一个命令,“我跟你比一场,看谁猎得多。” 宋瑾南:“这个我真的不会。” 之前在千灵山,几位师兄邀请他去狩猎,他就说了自己不会。 他的人设不能崩,既然撒了谎,就要一撒到底。筆趣庫 慕容熙朝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会啊?那刚好。 你要是输了,我就让你给本郡主……侍寝!” 宋瑾南:……………… 他的面色再次涨得通红,整个人都露出了一抹有些气急败坏的神色。 “郡主,请慎言!” 慕容熙笑得一脸痞气,“你可以试试。” 说完,她也没再理会他,一扬马鞭便奔了出去。 宋瑾南在原地兀自僵了片刻,才终于也挥鞭追了上去。 “嗖!” “嗖!” 慕容熙朝一只小白兔射出第一箭,但与此同时,另外一只箭却是同时射出,那支箭“哐”一下把她的箭射开了。 那只她以为必然收入囊中的小白兔,竟然就这么被人截了胡。 她转头,先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跟她抢。 就看到宋瑾南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手上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慕容熙气笑了,“不是说你不会吗?” 宋瑾南:“现学的,毕竟,清白要紧。” 慕容熙信了他的邪,“小骗子!今夜你的清白,本郡主要定了。” 宋瑾南神色微滞,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地不自在。 慕容熙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话究竟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影响,她撂下骚话,就又打马往林子深处而去。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却像是专门跟她作对,凡是她看上的猎物,他都要横插一手。 要么,是被他抢先射中,若是他肯定射不中的,他就直接给小动物示警,让慕容熙也射个空。 如此一来,慕容熙被搅和得收获寥寥,比宋瑾南差远了。 慕容熙要气死了,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简直比自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瑾南!你能不能好好打猎?” 宋瑾南看到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以往总是她戏弄自己,现在终于风水轮流转了吧! 他很快就敛了刚刚不小心流泻出的情绪,面上依旧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 “我正在认真打猎,请问郡主,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熙盯着他,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气自己。 好,这笔账,她记下来了。 别以为最后他赢了,自己就拿他没法子。 规矩是她定的,究竟谁输谁赢,还不都得她说了算? 既然他这么守身如玉,自己偏要让他好看! 这么想着,慕容熙脸上便露出了属于反派的邪恶笑容。 第665章:有人在背后捣鬼 “好,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宋瑾南看到她这阴邪的笑,神色不禁一僵,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她一定又在心中憋着什么坏招。 可是,这个坏招究竟是什么? 宋瑾南的脑子卡壳了,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那股不详的预感久久萦绕不去。 慕容熙一路往林子深处而去,宋瑾南一直紧紧跟着她。 虽然心中没想通她究竟在暗中谋算些什么阴谋诡计,但他更加不敢放松,依旧在不停地抢着她的猎物,绝对不能让她有赢过自己的机会。 慕容熙想通了之后,心态也一下调整好了。 他爱抢自己的猎物,就让他抢好了。 反正,规矩是她定的,她说谁赢就是谁赢。 到头来,他以为自己赢了吗?太天真! 不知不觉中,他们就进到了林子深处。筆趣庫 宋瑾南察觉到了,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他忍不住开口提醒,“郡主,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出去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慕容熙也才发觉这里已是深山。 深山里极有可能有大型猎物出没,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只怕是小命也要搭进去。 慕容熙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她也不想猎个头筹,便听话地勒马转身,往回而去。 宋瑾南见她这么听劝,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算他们身边跟着保护的侍卫,但若真的遇到大虫,他们所有人都加起来只怕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但折回去的路上,他们却是迷路了。 慕容熙一直都骑在最前面,其余一众人都跟着。 慕容熙没有表露出自己不认识路的迹象,她走得十分自信,大家自然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她。 直到一行人走了一刻钟还在那儿绕圈圈时,宋瑾南终于发觉了异样。 “郡主,您认识路吗?” 慕容熙回答得理直气壮,“不认识啊。” 宋瑾南:“……那你怎么不早说?” 慕容熙:“没走过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不认识路啊。” 宋瑾南:……好有道理,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的关键是,得赶紧找到回去的路。 宋瑾南问了几个跟着的侍卫,他们表示,如果一开始由他们带路的话,他们还能找得到。 但现在,被慕容熙带着他们绕来绕去绕了那么一大圈,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了。 宋瑾南只能提议,“留记号吧。” 众人没意见,便一路在经过的树干上留下记号。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异样。 他们发现,其他树上,也出现了他们留下的相同的记号。 这意味着什么?到处都是记号,就等于没有记号。 他们的记号,也就失去了标记的作用。 可是,究竟是谁做的?这些记号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这只能说明,有人在背后捣鬼! 有人不想让他们走出去,所以,在他们之后,破坏了他们留下的记号。 宋瑾南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慕容熙也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神色。 “谁这么不识趣,竟然连本郡主都敢算计?” 宋瑾南睨她,“郡主得罪的人太多,谁都有可能。”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当即瞪他,“你现在跟我是一条船上的! 本郡主要是出事了,你也得跟着一起陪葬!” 宋瑾南老实闭嘴了。 若真的有人动手脚,对方必然还有后招。 在这林子里,还有什么比遇到猛兽袭击,意外身亡更恰当,更顺理成章的死法? 这个时候,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最最要紧的。 宋瑾南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我们不认识路,不妨让马带路。 都说老马识途,说不定,它们真的找得到路。” 慕容熙一听这个法子,眼睛陡然一亮。 她看向宋瑾南,眼神中都带上了些许闪闪的光芒。 “不愧是我慕容熙看上的男人,聪明。” 宋瑾南的面皮又微微紧了紧。 她不调戏自己会死吗? 慕容熙伸手在马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哄道:“马啊马,我知道你最聪明了,你快带我们往外走。” 她身下的马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抬腿在原地踱了踱,然后,就真的朝着某个方向而去。ъiqiku 慕容熙见此,心中顿时一喜。 这果然是个好法子。 然而,很快,原本温顺的马儿就突然现出了几分焦躁,也不继续往前走了。 其余的马,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叫它们害怕的危险。 慕容熙急忙出声安抚,但是马儿依旧有些焦躁。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之声,还伴随着一阵暴怒的虎啸。 竟有老虎! 而且,既然已经有打斗声传来,说明已经有其他人遇上了猛虎。 慕容熙和宋瑾南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的默契。 那可是猛虎啊,不是小兔子小野鸡。 既然已经有人身先士卒,替他们挡了灾,他们不赶紧逃,岂不是平白辜负了对方的美意? 至于对方的生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慕容熙压低了声音,“快,从另一个方向走。”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忽的就听到那打斗声中传来了一道熟悉声音。 那声音…… 宋瑾南的神色骤然顿住,慕容熙也听到了那声音,并且认了出来。 那是宋十三的声音! 宋瑾南当即勒马,二话不说就朝那厮杀的方向而去。 “唉……” 慕容熙想喊住他,他却根本没有理会。 宋十三十有八九是和秦淮在一起,宋十三现在遇袭,岂不是说明秦淮也正处在危险之中? 慕容熙不在乎宋十三,但,秦淮是她的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自己之前的布局不就泡汤了吗? 心中暗骂一声,慕容熙到底还是跟着驾马追上,还朝身后纷纷,“都赶紧跟上,去帮忙!” 此时正与猛虎对峙的,正是秦淮和宋十三一行。 他们是被两只灵狐引进来的,这里并不算是深山深处,没想到,就遇上了猛虎。 第666章:勇猛杀虎 若只是这样的话,倒也就罢了。 让秦淮起疑的是,这只猛虎从出现开始,就似乎一直朝着自己这边扑来。 像是他的身上有什么十分吸引它的东西。 一众侍卫们都拼死相护,但他们身下的马匹纷纷受惊,根本不听使唤,不敢迎敌对抗,让他们手忙脚乱。 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马匹失控,才一不小心丧生虎口,横尸当场。 瞬间,地上各处都是鲜血、尸体,还有断肢残骸。Ъiqikunět 有好几匹马则是发狂地朝着其他方向奔逃而去,直接跑了。 秦淮身下骑的,正是昨日刚刚驯服的那匹烈马。 性子烈的马果然不一样,不仅脾气大,胆量也不小。 其他马匹都纷纷惊慌失措,不停嘶鸣,这匹马却是异常沉稳。 在猛虎扑过来时,它还能完全听从秦淮的控制,半点都没掉链子。 这让秦淮完美错开了猛虎的攻击,还反手给它射了数箭。 但那几箭,也越发让那只猛虎爆发凶性,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他扑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行人赶到之时,见到的就是那头猛虎朝秦淮直直扑来那一幕。 “嗖!” “嗖!” “嗖!” 宋十三、宋瑾南、慕容熙三人几乎同时弯弓搭箭,朝着那只猛虎射来。 三人都射中了它,但都没射到要害,这样的疼痛,并没能叫猛虎停止攻击,反而来势更猛,像是彻底被激怒了。 就在众人觉得秦淮怕是凶多吉少之时,却不想,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忽的一个跃起,直接手握一支利箭,朝着猛虎的一只眼睛狠狠刺下。 瞬间,那猛虎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咆哮,整个身子都一下翻滚在地,疯狂扭曲。 秦淮重新落回马背上,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和凝滞,飞快弯弓搭箭,瞄准,朝着那疯狂扭曲的猛虎又发出一箭。 “嗖!”地一下,它的另一只眼睛,也被射中了。 猛虎的咆哮声越发凄惨强烈,它四处乱撞,吓得一众侍卫的马匹都纷纷惊慌嘶鸣,连连后退。 秦淮不慌不忙,一下取了好几支箭,一齐搭上,弯弓,数箭齐发。 那几支箭去势锐不可当,并非朝着猛虎的身体,而是直取它的头部而去。 它的头部岂是这般容易射入的?但秦淮的数箭却是齐齐射入。 还有两只射入了它的口腔,还顺着口腔穿透而出。 可见他弯弓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 霎时间,那头猛虎就变成了活生生的刺猬头。 那凶猛的猛虎,终于承受不住,“扑通”一声,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虽然还没断气,但,也再也支撑不住,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秦淮上前,在猛虎尚未咽气之前,又毫不留情地拉弓,补了一箭。 这一箭直冲着它的咽喉,霎时,鲜血四溅,那头猛虎,彻底不动了。 侍卫们还在一边安抚自己的马匹,一边手忙脚乱地准备弯弓搭箭,但转眼间,事态就变成了这样。 众人手上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惊呆了的神色。 宋瑾南三人也都露出如出一辙的惊愣神情。 这,也太快了些吧。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下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多余。 这不,不用他们帮忙,他也能好好的。 直到这一刻,秦淮紧绷的情绪才终于松懈下去,手腕上隐隐传来了一股酸麻之感。 方才他的每一箭,都用了十成十的内力。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对这头猛虎产生这么大的杀伤力。 只是,外人看起来像是十分轻松罢了。 方才宋十三的这匹马也狠狠地拖了后腿,让他没能及时施于援手。 他急忙上前,低声询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因为有其他侍卫在,秦淮没打算让旁人看出他此时的脱力,整个人看起来依旧精神充沛,神色如故。https:ЪiqikuΠet 他语气也一派如常,“没事,不过区区一头猛虎罢了,不足为惧。”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落在一众侍卫耳中,却有种十分震撼的感觉。 不过区区一头猛虎罢了。 听听,这是怎样身怀绝技的高人才能说出的话。 方才大家也都亲眼见到了他如何勇猛射杀猛虎的过程,再听他这话,就半点都不觉得他是在自大,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有种的敬畏。 不愧是能驯服烈马,把公主救下来的大英雄! 他这一身的本事,当真是货真价实,半点水分儿都没有! 慕容熙心中也禁不住暗暗赞叹,这位淮南王当真不简单,不仅脑子好,演技好,功夫也半点不差。 明惠帝遇到这么一个对手,岂能不败? 慕容熙心中不禁对自己慧眼识珠,寻得这样的合作伙伴而自得。 不过,她似乎忘了,实际上是秦淮先抓住了她的把柄,主动要挟她就范,不得不跟他合作的。 如果说一开始慕容熙对双方的合作还抱着一点迟疑,和被要挟的不满。 那么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来,慕容熙也已经早就认可了秦淮这个合作伙伴。 所以她才会这么顺理成章地选择性忘记双方最初是如何达成合作的,而是一厢情愿地相信,这是自己慧眼识珠相中的合作对象。 嗯,没错,就是这样。只要自己相信了,这就是事实。 宋瑾南方才的紧绷彻底松懈下来,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往日那副面无表情,半分情绪都不外露的状态,还乖乖地退到了慕容熙的身后。 仿佛方才第一个往前冲,身先士卒要将这头猛虎斩杀的人不是他似的。 慕容熙装模作样地上前,对秦淮发出了夸张的赞叹。 “梁公子当真是英武不凡,勇猛无敌!连这么一头凶猛的猛虎都能一力射杀!” 秦淮一脸谦虚的模样,“郡主谬赞了,能将这只猛虎射杀,也并非在下一人之力,方才也多亏了郡主出手相帮。” 慕容熙又暗道一声,真能演。 不过,她的演技当然也不差,双方一番你来我往地客套与吹嘘。 终于,林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救兵来了。 只是,这救命来得,似乎有些太迟了。 若非秦淮方才一场勇猛,只怕这些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堆血淋淋的尸体了。 ъiqiku 第667章:梁公子当真威猛! 去搬救兵的是方才被惊马惊得逃跑了的侍卫。 眼下,一众侍卫急匆匆赶来,每个人都做好了要恶战一场的准备。 但越是靠近始发地,他们反而没有听到打斗和虎啸之声。 是一切已经结束了? 难道…… 众人心中都齐齐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然而,待走近了,看到了现场的情形,那一众侍卫们却都惊呆了。 地上的确有不少被猛虎咬死的尸体,但,那头作恶的猛虎也已经被扎成了刺猬,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筆趣庫 而秦淮好好的,正在跟福安郡主相谈甚欢。 他与福安郡主,怎么会在此相遇,还相谈甚欢。 似乎昨日在马场,两人也曾相谈甚欢。 这两人…… 侍卫们很快及时打住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急忙上前请罪,寻问情况。 慕容熙的身份最高,她开口发号施令。 “梁公子方才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头猛虎射杀,这才保全了本郡主一干人等的安危。 你们,派人把这头猛虎运出去,还有这些意外身亡的侍卫,也都好好运出去。” 什么?梁公子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头猛虎射杀了? 这,这怎么可能? 众侍卫心中一阵惊骇,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忙应道:“是,郡主。” 待众侍卫上前搬运猛虎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上面其中某一个标志的利箭最多。 那个标志,想来就是梁公子的弓箭的标志。 众侍卫看到猛虎两眼上的利箭,还有头上要害的各处箭伤,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惊骇,以及敬畏。 梁公子当真威猛! 待会儿这头猛虎拖回去,今日魁首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们是侍卫,本就是习武之人,对于武力值高的人,自然会心生信服。 反正,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多半是沦为虎口之食。 猛虎和死者都有侍卫们帮忙抬出去,秦淮自然不用亲自动手。 慕容熙一行便与他同行而出。 侍卫们缀在后面,听不到他们说话,慕容熙这才小声开口询问,“方才之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秦淮也压着声音,“十有八九是人为。那头老虎一直拼命往我身上扑,像是受过什么训练似的。” “此事你可以与梁怀平挑明,他眼下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必然会想办法彻查。” 秦淮颔首,他也正有此意。 如果有人真想害他,他也不会留情。 只是,如果能有人代劳彻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且,梁怀平查起来,也比他更加方便。biqikμnět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慕容熙:“我们方才不小心迷路了,在树上留了记号,但却被人在后面动了手脚,在很多地方的树上都划上了相同的记号。 糊里糊涂走着,听到了打斗声,这才闻讯赶来。” 秦淮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 难道,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想要借此机会一举将他们除掉? 秦淮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大可以直接揭发他们,不需要用这么迂回的办法除掉他们。 难道是有一伙人想害他,另一伙人想害慕容熙,双方刚好就碰上了? 有这个可能。 但同时,也还有另一个可能。 只有一伙想害他的人,而慕容熙一行人,只是误闯进来,留下了标记的记号。 只是被那伙人误以为是秦淮的人在寻找出去的路,所以对方才动了手脚,索性把其他地方也都划上相同的记号。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不是有人识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问题就不算大。 真有人想害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尤其是有了这次的经历之后,对方再想动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秦淮遇到猛虎袭击的消息,在方才有侍卫来求助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 那些原本想要跟秦淮一较高下的人,都禁不住两眼放光。 心道,这次看他还怎么从虎口逃生! 梁怀平得到消息,急得双目赤红,直接驾马就要往林子里冲。 他的两名庶子生怕他出事,连连劝阻,“父亲,方才侍卫们已经赶去救人了,大哥他勇猛无敌,吉人天相,必然会没事的。” 梁怀平哪里听得进去,直接把两人甩开,翻身就上了马,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两人见此,也只能骑马跟上。 但很快,他们就跟从林子里往外的一行人遇上了。 梁怀平见到那个为首的高大人影,眼睛瞬间就亮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欢喜。 “恒儿,你没事吧!” 秦淮朝他露出一抹笑,神色很是意气风发,“孩儿无事,让父亲担心了。” 梁怀平上上下下看着他,见他果然一切如常,半点都不像是有事的模样,一颗心这才终于彻底地放了下去。 “太好了,太好了!” 梁怀平身后的两个庶子见到好端端的秦淮,面上的神色却有些挂不住。筆趣庫 怎么会?他怎么会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 但是,他们的失态也不过是片刻,很快就恢复如常,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略显僵硬的笑。 梁老二开口道:“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可是把爹给担心坏了!” 梁老三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 秦淮目光落在他们的脸上,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微笑意。 “让二弟三弟担心了。” 梁老二又试探性地问,“我们听说大哥遇到了猛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哥是怎么脱险的?” 梁怀平对此也十分关切,脸上更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秦淮笑看着几人,轻描淡写地道:“的确是遇到了一头猛虎,不过,被我射杀了。很快侍卫就会把猛虎的尸体运出来。” 梁老二和梁老三闻言,都惊呆了。 射杀了?那么一头凶猛无比的猛虎,竟然就这么被射杀了? 这,怎么可能? 梁怀平却露出了无比欣喜的笑,他伸手重重拍在秦淮的肩上。 “真的吗?恒儿你当真太让为父骄傲了!今日的魁首,非你莫属!” 看着梁怀平那真切笑意,听着他这充满欣喜骄傲的话,梁老二和梁老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668章:离福安郡主远些 秦淮目光在他们身上淡淡扫过,看到他们那僵硬勉强的神色,还有微微闪躲的眼神,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件事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这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梁怀平的薛姨娘所生。 除了梁毅恒,梁怀平就他们两个儿子。 以前梁毅恒没找回来的时候,梁老二和梁老三便是家中唯二的两位公子。 虽然只是庶出,但上头没有嫡出的兄弟,庶不庶出的,又有什么好计较的。筆趣庫 以后,梁怀平的家业照样是落到他们的头上。 这些年,梁怀平对他们也的确是当成继承人在悉心栽培。 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梁毅恒竟然会突然被找到了。 原本听说他是在土匪窝里长大,还以为被养成了草包,但没想到,他文韬武略,竟然半点都不比他们差。 甚至还有压他们一头的意思。 自从他回来了之后,梁怀平的眼中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两个庶子,满心满眼都是梁毅恒这个嫡子。 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罢了,但是他们明明曾经得到过,差一点就要真正拥有一切了。 但没想到临到头,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的落差,一般人都不会甘心。 这两人,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会动些歪心思,想要想方设法地把秦淮除掉,也是情理之中。 秦淮心中有了思量与决断,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半分不露。 这两人,不足为惧。 若最后证明当真是他们做的,直接除掉便是。 这次,他还得多谢这两人,若非他们给自己搭好了戏台子,自己上哪儿去找这现成的猛兽?又怎能迅速在众人心中立威? 梁怀平只当这是意外,心中有些后怕,更多的却是为自己儿子的勇猛感到骄傲。 他心中竟然有点庆幸,庆幸儿子是被掳到了土匪窝里,而不是被随便卖进寻常人家。 不然,他怎会练就这一身漂亮的功夫? 今日,他可真是太给自己长脸了! 只是,看到他与慕容熙一道从林子里出来,梁怀平的神色微不可查地微微动了动。 “恒儿,你与郡主怎么会一起同行?” 他的语气如常,面上异色也很快遮掩,但是,慕容熙还是从中品出了他的点点戒备与不喜。 慕容熙臭名昭著,自己儿子怎能屡屡跟她走得那么近? 他刚刚回来,或许还不知道慕容熙的品性,要是被她的外貌所惑,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那可就糟糕了。 他可是要娶八公主的。 慕容熙看到他对自己那副嫌弃和避如蛇蝎的态度,心中微微嗤笑。 她故意笑得一脸明媚,“方才本郡主在森林里不小心跟那只猛虎狭路相逢,险些遇到危险。 多亏了梁公子,悍勇无敌,凭一己之力就把那猛虎射杀了。 本郡主本就迷了路,既然跟梁公子遇上了,自然便由他带着路一起出来了。 说来,梁公子也算是本郡主的救命恩人,日后,本郡主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一二呢。” 慕容熙一番话说得娇滴滴的,眼神还一个劲地往秦淮的身上瞟,暗含别样意味。 梁怀平见此,顿觉心中警铃大作,面上神色也微微僵硬几分。 秦淮知道慕容熙是故意的,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微笑。 “郡主客气了,那猛虎本就是我先遇上的,它已对我等一行发起攻击,就算是为了自保,无论如何也都是要除掉。” 慕容熙又娇笑出声,“总之,梁公子这笔恩情本郡主记下了。” 说完,她收回目光,也没有去看梁怀平那难看的脸色,领着一众侍卫施施然离开了。 梁怀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方才因为儿子勇猛射杀猛虎的欣喜瞬间一扫而空。 他到底是难以忍耐,压着声音对秦淮道:“恒儿,你以后离福安郡主远些,她不是什么好女子,在郢都的名声坏得很。”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爽快应下。 梁怀平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略定几分。 但是想到慕容熙方才那妖里妖气的模样,心中就越发鄙夷不喜,暗暗担心她会不会不知廉耻主动勾搭。 想到这个可能,梁怀平觉得,必须得尽快把儿子与八公主的亲事定下来才行。 慕容熙方才故意对秦淮抛媚眼,自然也不是白抛的。 她就是要让梁怀平生出紧迫感。 毕竟自己不知检点的名声在外,若是自己真的看中了他儿子,还勾搭上了,那对梁家而言,岂不是等同于奇耻大辱? 慕容霏也凡事都要跟自己一争高下,男人自然也是如此。 原本秦淮对她献殷勤,她爱答不理。 但如果自己主动勾搭秦淮,流露出看上了秦淮的意思,那么,慕容霏为了争一口气,也定要把这个男人抢过去。 毕竟,抢了她慕容熙看上的男人,对于慕容霏来说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她那媚眼抛得可是大有作用,效果也的确是立竿见影,这不,一下就让梁怀平生出了浓浓的警惕和紧迫感。 众人都在等着秦淮的噩耗,没想到,最后噩耗没等来,反而又等来了一个让他们绝望的消息。 秦淮竟然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而且,他还再次一展勇猛之姿,将那头猛虎射杀了!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但是,秦淮很快就完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紧接着,那头被射杀的猛虎也被一众侍卫们艰难地抬了出来。 看到那头猛虎的体型,再看看它的死状,众人都禁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辨认出猛虎身上致命伤的箭羽标记,他们都沉默了。 是真的,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少年人,大多心高气傲,打心底里瞧不起“梁毅恒”这个从土匪窝里救回来的人。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心高气傲全都变得服服帖帖。Ъiqikunět 除了这头猛虎,秦淮还有其他十分可观的猎物。 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他的猎物都将众人强势碾压。 这次的魁首不是他,又还能是谁? 一时之间,众人看秦淮的眼神都变了。 不管心中看不看得惯他,在武力值上,也都无人再敢置喙。 第669章: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 慕容睿原本意气风发,打算好好露一手,把秦淮压上一头,夺下魁首。 在从林子里出来之前,他对自己今天的收获的确十分有信心。 但等到他从林子里满载而归之后,看到那头体型庞大的猛虎,他的意气风发骤然如遭雷击,当场夭折。 上回在大元,被付明轩截胡。 这次,回到自己的地盘,竟然又被截胡了。https:ЪiqikuΠet 而且,他被甩的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宛若天堑般巨大。 这种被打脸的感觉,让慕容睿心中越发不爽。 可是,狩猎本就是比拼实力,自己技不如人,若是因此而心生不快,反而更加让人瞧不起,觉得他没有气量。 所以,慕容睿心中苦巴巴的,面上只能露出笑容,真切地恭喜他。 清点猎物,论功行赏之时,秦淮果然遥遥领先,毫无悬念地夺下了魁首。 明惠帝龙心大悦,连声赞扬。 并且依照诺言,将自己的那把宝剑当众赏给了他。 一时之间,秦淮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风云人物,风头无限,惹人艳羡。 慕容霏今夜原本依旧不想出席,她还是觉得有点丢人,拉不下脸面。 但是,她从宫女口中得知了今日秦淮的英勇战绩,一颗心霎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砰狂跳了起来。 他竟然杀了一头猛虎。 虽然当时也有其他侍卫帮忙,但最勇猛的就是他。 据说,那头猛虎身上的所有致命伤,全都是他射出的。 慕容霏到底是按捺不住,让宫女给自己梳妆打扮,出席了今夜的晚宴。 今夜晚宴以烤肉为主,这些肉,都是今日众人狩猎所得的猎物。 众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热烈地谈笑风生。 慕容霏那日的丢脸,无人提起。 众贵女们都围着她连连巴结奉承,慕容霏听着众人奉承的话,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秦淮那边瞟。 有那眼尖的察觉到这一点,心思立马就活泛了起来,开始把话题往秦淮那边引。 原本众贵女们就被秦淮吸引,只是碍于慕容霏在场,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不敢贸然提起。 毕竟昨日在马厩里,慕容霏对秦淮的态度堪称恶劣,还充满了鄙夷。 现在,有人提到秦淮,慕容霏的态度有了转变,甚至开始状似无意地问起了关于他的细节,其余人闻弦知雅意,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慕容霏对秦淮也产生了兴趣,只是碍于脸面,才没有主动提起。 摸准了她的态度,众贵女们自然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投其所好,将自己听到的种种细节一一道来。 没错,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秦淮杀虎的英勇事迹就已经被传开了,并且传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就好像她们都在现场,亲眼见到了似的。httpδ:Ъiqikunēt 众人围绕他的话题变得热闹无比,看着他的目光也越发热烈。 慕容霏听得瞪大了眼,心情也随着她们所说忽上忽下,最后,全都化作了难以言说的敬佩与怦然心动。 只是,她好面子,就算一颗心已经跳得飞快,难以控制,但是表面上她却依旧要强作一片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微微昂起头,故作骄矜地道:“你们一个个说得跟说书似的,好像你们亲眼见到似的。” 一位贵女说得热闹,一时之间就忘了形,她脱口道:“福安郡主就在现场,她亲眼见到了。” 说完这话,她顿时怔住,旋即面色一僵,心中生出一阵阵后悔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八公主跟郡主不对付,自己这个时候提她做什么? 其他贵女们也都对她露出了谴责的神色。 慕容霏的面色果然一下就沉了下来,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快情绪。 “她怎么会在现场?” 难道,慕容熙这个贱人故意缠着他吗? 她就知道,慕容熙就是个下贱坯子,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 方才说漏嘴的贵女支支吾吾,不敢再多说。 慕容霏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神色也一片狠厉,“说!” 那贵女当即也不敢隐瞒,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据说,福安郡主是不小心迷路,才刚巧与梁公子碰上的。 然后他们就遇到了猛虎,梁公子射杀猛虎的过程,福安郡主都看到了。 她还说……还说梁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以后要找机会好好报答……” 那贵女知道慕容霏听到这些必然会十分不快,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敢不说啊。 慕容霏是不依不饶的性子,自己说一半瞒一半,反而会更加惹她不快。 这贵女的话音刚落,慕容霏的面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周身的气场一片阴沉。 周围的贵女们都纷纷噤若寒蝉,再不敢随便开口。 慕容熙与慕容霏不合,是以宫人安排座位的时候,也默契地将两人分开。 两人刚好坐在对面,慕容霏朝对面望过去,眼中神色恼恨得像是啐了毒。 她从齿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贱人!” 明明秦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慕容熙就故意也复制了一个救命恩人的桥段。 这是要恶心谁?真是可恶! 那头,慕容熙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着美食,整个人十分悠闲自得。 她根本不用动手,因为宋瑾南就是一个现成的好帮手。 他烤的肉,比宫人烤的还好吃,深得慕容熙欢心。 出于本能,慕容熙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恶毒目光,她掀起眼皮,朝对面看去。 果然,慕容霏正狠狠瞪着自己,像是要把眼珠子直接瞪出来。 慕容熙看她那副气结的模样,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 她朝对面弯唇,露出一个十分欠打的笑,还朝她微微晃了晃手中刚烤出来的兔肉。 像是逗小狗似的,晃了几下,就施施然地送入了自己口中,露出极其陶醉的神色。筆趣庫 慕容霏原本就生气,见到她这无异于挑衅的动作,只觉得脑子都要彻底炸开了。 她差点没忍住,直接就想起身朝她冲过来。 身旁的贵女们急忙将她拦住。 “公主息怒,息怒……” “说句不好听的话,郡主行事素来都是没脸没皮,公主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没得辱没了您的名声。” 第670章:本郡主从不后悔 其他贵女们也都急忙附和,众人七嘴八舌,把慕容熙从头到尾都讨伐了一遍。 也得亏双方离得远,在彼此对面,周遭的环境又十分吵闹,她们就算是对慕容熙大骂特骂,也不会被她听到。 所以,她们才敢骂得这么放肆。 慕容霏听到众人对慕容熙的痛骂,还有对自己的奉承,心中的那团火才终于慢慢熄了下去。 她不能在这里跟慕容熙闹开,不然,最后丢脸的可是自己。 她以为自己长了一张狐媚脸,就能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勾走吗? 做梦! “梁毅恒”是她的,慕容熙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休想抢走! 原本母后就有意撮合自己和他的亲事,之前只是自己不愿意罢了。 现在,只要自己点头,他就是自己的驸马。 慕容熙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靠着她父皇的些许怜悯,才能得到这一切的可怜虫罢了。 还想跟她抢男人,也不去打听打听自己在外面的名声究竟有多臭! 慕容霏看向秦淮所在的方向,眼神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 慕容熙将慕容霏的那些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对于她的心理活动也一下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头,继续优哉游哉地吃着烤肉。 她吃得差不多了,只是,烤肉的香味太诱人,她肚子饱了,但,烤都烤好了,自己若是不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但又吃了几块,委实是没法再强撑了。 她夹起一块,冷不丁一下就塞到宋瑾南的嘴里。 宋瑾南不过是下意识张嘴,待他反应过来,烤肉已经进了嘴里。筆趣庫 慕容熙笑眯眯地望着他,“好吃吗?” 宋瑾南默默地咀嚼着,待咽了下去才道:“我烤的,自然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说着,她又夹起一块,要塞进宋瑾南的嘴里。 这次宋瑾南没有张嘴,还微微撇过头去,面上又现出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郡主吃吧,我的身份不合适。” 慕容熙才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她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 “我让你吃你就吃,你若是不吃,我就一直这么举着。” 宋瑾南余光瞥见,有人把目光往这边看来,那神色,几乎是明晃晃地写着“伤风败俗”几个字。 宋瑾南不得不感叹,慕容熙脸皮真的很厚,她能做到对旁人的目光毫不在意,这一点,宋瑾南自问自己不行。 他到底是张了嘴,把嘴边的那块肉吃了下去。 眼见慕容熙又要继续投喂,他赶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不敢劳动郡主亲自伺候。” 说完,直接抢过了她手中的筷子。 这下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合不合适了,十分乖巧地开始吃了起来。 慕容熙也没有强求,只是以手撑着脑袋,一脸好整以暇地看他吃。 真好看,这么斯斯文文地吃东西,更好看。 慕容熙想到了他们今日的赌约,眼珠一动,又生了逗弄的心思。 她眨眨眼,稍稍凑近了他,压低了声音开口,“别忘了今晚上的侍寝哦。” 宋瑾南:“咳,咳咳咳……” 他一下被口中的烤肉呛了一下,急忙撇开头,掩嘴轻咳。 好容易缓过来,一张白皙的脸上已经涨得一片通红。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她熟悉的羞恼之色。 “你胡说些什么!明明是我赢了!” 慕容熙一脸无赖模样,“我改条件了,你若是赢了,我就准你侍寝。” 她那神色语气,明晃晃地写着“便宜你了”几个大字,顿时让宋瑾南更加羞愤交加。 “之前约定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赌约是我定的,规矩当然我说了算。” 宋瑾南被狠狠噎了噎,“你,你简直无赖!” 慕容熙:“多谢夸奖。”ъiqiku 比这更加难听,更加刺耳的话她都听过无数次,现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无赖”,简直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宋瑾南瞬间半点吃烤肉的心思都没了,面颊和耳根一片通红。 慕容熙见此,心情莫名就好了不少。 宋瑾南忽的转头看她,“郡主当真要我侍寝?” 慕容熙朝他眨眨眼,“当然。” 宋瑾南的眸光略带几分幽深,脸上的神情也变了,朝她露出一抹发狠的神色。 “那你不要后悔!” 那一瞬间,慕容熙竟然有种被他给震慑住了的感觉。 就好像是,这只羊崽子突然化身一变,成了狼崽子。 慕容熙心头猛跳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微微异样的神色,眼神也闪了闪。 她不会承认,自己竟然有一瞬间的心虚和害怕。 但很快,她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仰着头,气势汹汹地瞪他。 “本郡主从不后悔!” 两人目光碰撞,片刻,就都状似无意地撇开了视线,当做无事发生。 宋瑾南的喉结微微滚了滚,方才的发狠荡然无存,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略显不自在的神色。 她以前,也都是这样对她的其他面首吗? 想到这一点,宋瑾南的心中便不由自主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和憋闷之感,沉甸甸的,压得他心中一片难受。 两人这么一番旁若无人的互动,落在旁边之人的眼中,瞬间惹得大家心中一阵鄙夷。ъiqiku 他们若是在私底下亲亲我我也就罢了,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丝毫不知收敛。 真是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慕容霏看到这一幕,只觉心中的鄙薄更甚。 慕容霏真想让秦淮亲眼来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嘴脸。 皇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另一头,慕容雪像是一个隐形人似的,默默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安静地吃着东西。 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有慕容霏带头孤立,其他贵女们也都不敢跟她走得近。 更何况,她长着那么一张脸,谁跟她走得近谁就被衬成丑八怪,自然更没人会主动亲近她了。 不过,慕容雪却觉得乐得轻松自在。 要跟那些人虚以委蛇,她也觉得挺累的。 尤其是看到那一众贵女们都绞尽脑汁要巴结讨好慕容霏,她就为她们累得慌。 慕容霏的脾气那么差,一个不顺心就要大发脾气,谁受得了她啊! 她排挤自己也好,至少她不用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第671章:通风报信 自从从大元回来之后,慕容雪就一直担心自己的婚事被重提,父皇再把自己嫁给那位邢老将军。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那位邢老将军前几个月生了一场大病,死了。 原本落在他们家的兵权被收回了一半,慕容雪也就暂时不用嫁了。 毕竟,她或许还可以再寻一个更好的买主,卖一个更好的价钱。 邢家,已经不值得他赔上一个公主了。 慕容雪不知道自己下一个买主是谁,但现在,至少她是安全的。 得过且过吧。 她默默吃饱了,余光看向了旁边的慕容熙,看到她那副肆意张扬,丝毫不畏于旁人目光的模样,心中生出了一股浓浓的羡慕。 虽然,人人都说慕容熙行为放浪,不知检点,简直丢了女子的脸。 但慕容雪却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她要是也能活成慕容熙那样,该多好的。 每天潇潇洒洒,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还不用嫁人,反而能把男人当小妾使唤,让他们伺候自己。 这不是神仙才该过的日子吗? 自己这个公主,虽然是皇上的骨肉,但却过得跟寻常小官家的庶女没什么差别,甚至可能比她们还不如。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完全没有半点可以控制的能力。ъiqiku 这么想着,再看慕容熙,她就更羡慕了。 慕容雪的目光太过炽烈,慕容熙有所察觉,抬眸朝她看来。 慕容雪窥视旁人却冷不丁被抓了个正着,她一怔,旋即急忙转开了。 这个堂姐,她羡慕归羡慕,但,还是有些怕的。 毕竟,她的嘴巴可是半点不饶人,慕容霏那么厉害的性子都从没有在她的嘴下占到半点好处,更何况是自己? 若是她突然对自己发飙,当场发难,自己定会被父皇斥责的。 慕容熙看到慕容雪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似的,一下就撇开了脸,微微挑了挑眉。 她对慕容雪倒是没什么恶感,反而觉得,嗯,长得不错。 她对于长得不错的人,一向比较友好。 但好像,她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友好。 慕容熙也没在意,世上美人儿千千万,她也不会为了哪一个就上赶着倒贴。Ъiqikunět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慕容熙根本没有在意。 烤肉热气旺,慕容雪一时贪嘴,喉间难免发干,便也多饮了几杯茶水。 眼下,她觉得腹中隐隐发胀,便起身离席,打算就此尿遁。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多正式的场合,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根本没人在意。 她悄悄离席,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众人都在晚宴上,寝宫这边倒是颇为清净。 快走到的时候,慕容雪忽的看到了几道身影出现,他们是小厮装扮,神色间似乎带着几分紧张与鬼祟,脚步匆匆地往某个方向而去。 慕容雪本能地嗅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猫腻。 她朝身后的宫女示意了一下,然后猫下了腰,放轻了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晚宴渐散,众人纷纷离席。 想到方才宋瑾南放的狠话,慕容熙往回走的步子微微迟疑,心中竟然莫名有点心虚。 她轻咳一声,“方才吃太饱了,本郡主要散散步。” 说着,她抬步就往马场的方向而去。 宋瑾南见此,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这个时候到马场上散步,委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因为,蚊虫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蚊子似乎格外喜欢慕容熙,全都追着她咬。 慕容熙气得不停跺脚,绿枝急忙在旁边帮忙驱赶,但是效果都十分微弱。 绿枝只能提议,“奴婢这就回去取驱蚊的香囊。” 慕容熙原本就不是真的要散步,现在被蚊子一搅和,她更是兴致全无。 她摆摆手,“算了,回去吧。” 她真是脑子缺了弦,才会因为宋瑾南的一句话心虚。 明明自己才是主子,有什么好心虚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她往回走的步子格外大步流星,简直脚下如风。 忽的,前方突然有个丫鬟朝她撞了上来,慕容熙原本就走得飞快,现在被这么一撞,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宋瑾南眼疾手快,急忙伸手,一把将慕容熙揽住,扶稳。 慕容熙回头,对上了宋瑾南的目光。 两人的姿势亲昵,呼吸都微微交缠到了一处。 宋瑾南急忙收回手,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几步,身姿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方才那瞬间的碰撞和微妙气氛都从不存在过。 因为这个打岔,慕容熙倒是没有第一时间火力全开地朝那个莽莽撞撞的丫鬟兴师问罪。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求饶。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慕容熙正打算发火,就听那丫鬟压着声音飞快说了一句,“有人往郡主的房间里放了蛇,郡主待会儿回去务必小心。” 慕容熙满腔怒意的话,一下被这丫鬟这话堵了回去。 不待她发问,那丫鬟又兀自拔高了声音,高呼饶命。 这边的动静惹来了不少人侧目,慕容熙便也拿出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她蹲下身,一把将这丫鬟拽了起来,满脸怒容,一副要随时抡巴掌打人的架势。 “你没长眼睛啊!还是赶着去投胎?要是把本郡主撞坏了,你担待得起吗?” 骂完,她又压着声音问,“你是谁的丫鬟?”https:ЪiqikuΠet 那丫鬟唯唯诺诺的,“奴,奴婢是九公主的婢女……” 慕容雪? 慕容熙微微挑眉,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自己跟她,似乎没有什么交情。 方才在宴上,也只是目光碰撞了一番罢了。 “是谁干的?” 那丫鬟摇头,“不,不知道……就,好像往,往西苑那边去了。” 西苑那边,是官员和家眷的住所。 慕容熙见这小丫鬟紧张得面色都发白了,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没有再追着问。 “看在本郡主今天心情好的份儿上,就饶过你这一回。 下回把眼睛擦亮些,若是再犯到本郡主手上,少不得你的好果子吃!” 那小丫鬟当即连连点头叩谢,然后慌慌张张地跑了。 第672章:她要反击了 宋瑾南和绿枝都听到了方才那丫鬟的话,他们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竟然有人敢往他们郡主的房间里放蛇? 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 绿枝很是气愤,“郡主,究竟是谁,竟然这般歹毒想害您?” 慕容熙倒是很平静,“我平日树敌太多,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 宋瑾南:原来你也知道啊。 “不过,看不惯到这么迫不及待的人,我倒是只能想到一个人。” 绿枝追问,“谁?” “谁刚被我狠狠教训过就是谁咯。” 绿枝想了想,心中一下有了答案。 “哦,是唐小姐!” 慕容熙打了个响指,“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十有八九就是她。” 绿枝脸上顿时露出了更加愤怒的神色。 “郡主不过就是打了她几个耳光,她竟然想要用毒蛇害郡主!她的心怎么这么黑?” 宋瑾南冷静开口,“还是先去看看此事究竟是否属实吧。” 不能单凭那丫鬟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 而且,慕容熙也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嫌疑人,根本半点都还没查证。 给人定罪之前,至少得稍微查证一番吧。 绿枝忙道:“那奴婢这就去查看,待确保了安全,郡主再回去。”Ъiqikunět 慕容熙却是一脸无所谓,“没干系,我胆子大得很,不过区区几条蛇罢了,吓不着本郡主。” 宋瑾南正觉得她胆子大,就听她补了一句,语气略怂。 “不过,绿枝,你还是先去弄些雄黄来,咱们都往身上抹一抹。” 宋瑾南:“……你胆子不是大得很吗?” 慕容熙理直气壮,“胆子大不代表不惜命,本郡主的命金贵着呢。” 绿枝闻言,当即爽快应了一声,慕容熙又嘱咐她小心些,不要让人瞧见,绿枝连连应下就去了。 不多时,绿枝就取来了雄黄。 雄黄味自然不好闻,她刚打开了那包雄黄粉,就把几人呛了一下。 但味儿再难闻,也得往身上抹。 到了房门前,绿枝急急把慕容熙拉住,不让她走在最前面。 “让奴婢先进去。” 绿枝说得大义凛然,可整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推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宋瑾南迈步上前,“我先吧。” 说着,他就直接推开了门,迈步而入。 绿枝其实很怕蛇,即便身上抹了雄黄,大大减小了危险,但看到蛇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十分吓人的事。 绿枝见宋瑾南先进去了,她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慕容熙就也一下迈了进去,半点都没犹豫迟疑。 “郡主,您,您别……” 慕容熙满脸无所谓,“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个人天生反骨,越是不能做的,她偏偏就要去做。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的就是她。 方才她可没少往身上抹雄黄,她都要被熏吐了,什么蛇还敢靠近她? 绿枝见郡主都进去了,她自然不能落后,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慕容熙倒是真大胆,毫不畏惧地在屋中溜达搜寻。biqikμnět 绿枝又害怕,又担心,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开口,“郡主,您,您坐着,让奴婢来!” 慕容熙直接把她划拉开,“你就站那儿,别碍事。” 宋瑾南瞥了她们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们都别碍事,我有法子把它们引出来。” 慕容熙见他说得泰然自若,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便果真乖乖站着没动,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宋瑾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打开了茶壶,把瓷瓶里的粉末倒了进去,微微晃了晃。 然后,他便端起茶壶,往桌角的地方撒了一圈。 他做完这些,便退开了去,只静静等着。 慕容熙和绿枝目光都盯着那洒落的茶水,心道,这样难道还能把蛇引出来不成? 心中正暗自嘀咕,忽的就听到一道轻微的窸窣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爬动似的。 很快,慕容熙和绿枝都瞪大了眼。 好几条蛇从屋子各处慢慢爬了出来,直直朝着宋瑾南撒下的茶水而去。 慕容熙咽了咽唾沫,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不过她胆子大,倒是还稳得住。 绿枝见到那些滑溜溜的蛇,眼中明显露出了一丝惊吓之色,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双腿差点儿直接软了下去。 她磕磕巴巴地艰难开口,“郡,郡主,有,有奴婢在,一,一定能保护您!” 慕容熙原本的紧张被绿枝这么一搅和,反倒是减轻了不少。 她有些失笑,“你都快吓晕过去了,还怎么保护我?” 绿枝又磕磕巴巴地开口,“奴,奴婢拼死也,也能护住郡主!” 慕容熙心中倒是生出一阵感动,“好了,你的忠心本郡主知道了,只是现在咱有雄黄保护着,暂时还用不着你当人肉盾牌。” 绿枝当即松了一口气,慕容熙见此又是一阵好笑。 宋瑾南盯着这些蛇,仔细辨认了一番道:“若我没认错的话,这些蛇并非能致命的毒蛇。 但若是被咬了,伤口就会发脓溃烂,奇痒无比,十分难熬。Ъiqikunět 就算最后医好了,多半也会留下疤痕。” 宋瑾南意味不明地看了慕容熙一眼,“对方必然对郡主恨之入骨,但又有所忌惮,不敢真的杀了你。” 慕容熙的眼神顿时一片幽暗,原本对唐宝珠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绿枝气得面色涨红,“真是太可恶了!郡主金枝玉叶,身上岂能留疤? 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脸上,那后果更是……” 相较于绿枝的义愤填膺,慕容熙这个苦主反而要镇定许多。 “这不是没事吗?没什么好气的。” 绿枝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郡主这么镇定,她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宋瑾南看向慕容熙,“这些蛇,怎么处置?” 绿枝毫不犹豫地抢答,“当然是直接杀了,若是一不小心伤了郡主可怎么是好?” 慕容熙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直接杀了太简单了。” 绿枝从自家郡主的笑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阴谋诡计的意味。 宋瑾南也生出同感,她要反击了。 第673章:慕容熙的大礼 果然,就听她道:“既然对方想害我,那我不妨反手给她送上一分大礼,也不枉费她对我的深情厚谊。” 绿枝眼睛陡然一亮,“郡主是说,咱们把这些蛇原封不动地给唐小姐送过去?让她自食其果?” 宋瑾南也觉得她会这般安排,没想到她竟然摇头,“非也。” 宋瑾南和绿枝都微微愣住,一脸疑惑地望向她。 慕容熙狡黠一笑,“我并不知道这是谁干的,我觉得是唐宝珠,但这不过是我的猜测。 就算真的是她做的,我若是把蛇送过去,反而让她成了受害者。 到时候,一不小心再查到我的头上,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她成了苦主,必然会抓住这次机会请求狠狠惩戒我。 而我的皇伯父,就算再怎么偏袒我,但是,事关到官员家眷,他必然要装模作样地主持公道。 到时候,我定要狠狠脱一层皮,那岂不是太不划算?” 绿枝一听,瞬间觉得十分在理。 她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那不行,郡主不能让她抓住把柄。那郡主究竟打算怎样给她送大礼?” 慕容熙看向宋瑾南,装模作样地卖起了关子,“你猜猜。” 宋瑾南只略一沉吟,便说出了答案。 “把蛇弄到八公主的房中,让八公主知道这是人为,借着她之手彻查此事,把唐宝珠做的勾当抖出来。”筆趣庫 慕容熙见他竟然这么轻巧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禁微微撇了撇嘴。 “算你有几分小聪明。” 绿枝闻言,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是啊,如果把这些蛇弄到八公主的房里,就算八公主没被咬上一口,只消吓她一吓,依照八公主的脾性,必然会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只要她把事情闹大,要求皇上彻查,那么,曾经派人去捉蛇的唐宝珠无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事她只要做过,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经过一番彻查,想不抖出来都难。 绿枝当即毫不吝惜地夸赞,“郡主,你真是太聪明了!” 慕容熙笑得满脸得意。 绿枝又有些担心,“那,咱们派人把蛇送过去,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笨,那就不要被发现不就好了?” 绿枝:……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慕容熙很不客气地道:“本郡主身边的人,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留了还有什么用?” 绿枝一下沉默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只会给郡主梳妆打扮的小丫头,真是太没用了…… 很没用的绿枝又想到什么,她弱弱地开口。 “郡主,那九公主那边……到时候蛇出现在八公主的房间里,她岂不是就知道这是咱们干的了?”biqikμnět 慕容熙笃定道:“她不会多嘴。她在宫中就是个小透明,也是个小可怜,凡事都明哲保身。 她既然派人向我通风报信,至少说明她是想向我示好,现在,她没道理反过来得罪我。 不然,我到时候找机会报复她怎么办?她可没有靠山。” 就算慕容雪揭穿了慕容熙所行之事,帮慕容霏寻出了真凶,但慕容霏显然不是会知恩图报的人,她可不一定会帮慕容雪。 而且,不要忘了,慕容雪一开始可是派人给慕容熙传信示警了,慕容霏若是知道这一点,就更会嫉恨慕容雪。 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慕容雪都不应该揭穿她,太不划算了。 还不如当个安安静静的看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完全置身事外,也不用担心引火烧身。 绿枝见自家郡主说得这么笃定,心中便也生出盲目的信任,觉得自家郡主说的都是对的。 想到慕容雪,慕容熙倒是露出几分别有意味的神色。 “以前听说她在你们大元就总喜欢做好事,今儿个救了这个,明儿个救了那个,原本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竟真这般热心肠。” 在大元时,宋瑾南并未跟慕容雪有过正面接触。 不过,关于她“乐于助人”的真正内情,他后来却是偶尔听秦淮提起过。 眼下听了慕容熙这话,他微微抽了抽嘴角,没有搭话。 就算她在大元时“乐于助人”的名声是假的,但,这次她的确是帮了慕容熙一回。 派人做了坏事的唐宝珠,此时的心情又是紧张忐忑,又禁不住一阵难掩的激动期待。 她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慕容熙被蛇咬了之后皮肤溃烂的惨状,看她到时候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唐宝珠这边正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早就被识破了。 并且,等待她的灾难也很快降临。 夜色渐深,大家纷纷熄灯歇下,整个行宫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夜半时分,某个宫殿中忽的传来了一阵石破天惊的尖叫,瞬间将整个静谧的夜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将沉睡中的众人唤醒。 唐宝珠原本就一直等着事情进展,自然是紧张激动得夜不成寐。 外面一有动静传来,她第一个就睁开了眼,眸中满是兴奋。 成了! 她简直恨不得当场就要冲出去围观,但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把丫鬟唤来,声音里都是压不住的兴奋,“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丫鬟听了吩咐,急忙就去了。 此时,慕容霏的房间里,已经彻底乱作了一团。 原本慕容霏正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的感觉自己身上的薄被似被人掀开,然后,腿上就觉得一阵凉飕飕,滑腻腻的,隐隐竟然还在爬动。 慕容霏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因为身处梦中,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也就没有彻底醒神。 但紧接着,她的腿上就传来了一阵疼痛。 她被那股疼痛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腿上那微凉蠕动的触感就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脑中。筆趣庫 她当场吓得惊叫出声,那声音亮得连声音都劈叉了。 丫鬟被惊醒,就看到慕容霏已经从床上弹了下来,在地上来回蹦跶,像是脚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丫鬟急忙点亮了烛火,待看清了屋中的情形,也几乎吓得当场厥过去。 “来人啊!有蛇,公主的房间里有好多蛇!” 第674章:吓得屁滚尿流 丫鬟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里都隐隐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外面值守的侍卫赶来,三下五除二将地上的蛇尽数斩杀,然后又开始四处搜寻查找,避免留下漏网之蛇。 吓得浑身发软的慕容霏被丫鬟们簇拥着出了屋,暂避到了隔壁的厢房。 此时的慕容霏,说一句吓得屁滚尿流也不为过。 慕容霏哭成了泪人儿,丫鬟给她匆匆披上了外衫,头发散乱,双脚也赤着,连双鞋都没穿。 便是进了那厢房,她也仿若惊弓之鸟似的,想坐不敢坐,连抬脚落脚都满是惊疑不定。 丫鬟注意到她的小腿上的伤处,霎时又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命人去把太医传来。 丫鬟急忙查看她的伤处,发现没有发黑的脓血,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伤口没有发黑,公主看起来也没有中毒的异样,这就好。 “公主,没事了,您,您的腿上有伤,且先到床上躺着,太医很快就来了。” 几名丫鬟想把她搀到床上,慕容霏却是瞳孔一缩,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不,不,我不要上床,床上有蛇!”https:ЪiqikuΠet 慕容霏喊着喊着,又哭了起来,涕泗横流,很是狼狈。 她想到了方才那股异样的触感,冰凉,滑腻,她浑身霎时就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那股子恐惧的感觉更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哇呜呜呜呜……好吓人!” 丫鬟们手忙脚乱,连连安抚,但是却半点用处都没有。 慕容霏被吓破了胆,慌张失措地挥舞着手脚,好几名丫鬟都受了波及,被她抓挠到,脸上留下了火辣辣的血痕。 直到她腿上伤口的疼痛感阵阵传来,慕容霏才终于停止了张牙舞爪的抓挠,俯身,抱着自己的腿,看着自己的伤口惊慌大喊。 “好疼,我的伤口好疼!我被蛇咬了,我被毒蛇咬了!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 慕容霏宛若疯子一般大声哭喊,丫鬟们见她这般反应,一个个再次吓得面无人色。 慕容霏忽的朝她们露出恶狠狠的神色。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一个个都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把太医请来!” 她伸手指着她们,“本公主若是出事了,你们也都要跟着陪葬!” 为首的丫鬟磕磕巴巴地开口,“已,已经去请了,太医很快就来了,公主吉人天相,一,一定会没事的!” 其余丫鬟都讷讷地附和。 然而,究竟会不会有事,她们却是半点底气都没有。biqikμnět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是将附近住的人都惊动了。 慕容熙就不用说了,这蛇本就是她让人弄到慕容霏床上的,现在听到她一声声哭嚎尖叫,便也知道事成了。 慕容雪听到外面的动静,一颗心不觉紧了紧。 原本还以为是慕容熙没有信自己的忠告,这才吃了大亏。 但仔细一听,这才分辨出了那声音的异常。 不是慕容熙的声音,而是,慕容霏的。 被蛇咬的,是慕容霏? 慕容雪心中飞快闪过一个猜测,而那个猜测,与真相完全一致。 那样的事,的确像是慕容熙会做得出来的。 若是如此的话…… 慕容雪心头竟然生出了一股子名为欣喜愉悦的情绪。 嗯,做得好。 她飞快地穿上衣裳,匆匆梳了个头发,敛了敛面上神色,便往慕容霏的房间而去。 她住在不远处,如果自己明明听到了却不去看一看,定然会落人口舌。 慕容雪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太医和慕容睿都已经赶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前来查探情况的丫鬟。 远远的,慕容雪就听到了慕容霏的高声哭嚎。 “疼,还痒,痒死我了,呜呜呜……我的腿是不是要废了? 你快想想办法啊!若是不能把我治好,我就让父皇把你脑袋砍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慕容霏的惨状,但,不得不说,光是听到这哭喊声就觉得,格外舒爽。 其中一个丫鬟在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面色有些慌张古怪地钻出了人群,悄然离去。 慕容雪压了压情绪,换了另一副担忧着急的神色,拨开人群往里而去。 慕容霏到底还是半躺到了床上,一只腿搭在外侧,小腿上包了一圈纱布,看不到伤口究竟如何。 但是慕容霏那副扭曲又痛苦的神色不难判断,这必然并不好受。 慕容雪有些怯怯地开口,“八皇姐,你还好吧?” 慕容霏扭头,看到慕容雪,原本一直憋着的火气立马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怒道:“你没长眼睛吗?你看我现在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慕容雪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训,只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不敢有半句反驳。 慕容霏的火气却半点没消,“你就是来看我笑话,想看我死没死是不是?” 慕容雪连忙慌张摇头,“没,没有,皇姐你误会我了……” “少给我假惺惺,我看得恶心!” 慕容雪咬了咬唇,最后索性直接闭了嘴,不说话了。 周围的丫鬟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脾气,对于慕容雪挨骂也是见惯不怪。 她们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慕容雪来了,就是帮她们挡住了公主的怒火,代替她们成了出气筒。 她们只期盼着公主的伤赶紧好起来,如若不然的话,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只怕就要难熬了。 然而,她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方才慕容霏痛骂了一番,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倒是忘了伤口的疼痛和痒意。筆趣庫 但这会儿一停下来,那股如跗骨之蛆一般的疼和痒便越发痛苦地折磨着她。 她有些难以克制地伸手想要去挠,但是被慕容睿牢牢地制止了。 “不能挠,一旦挠了,伤口就会越来越严重。” 旁边那须发都有些发白的老太医也连连点头,“对对,八公主,您可千万得忍住,就算再痒都不能挠。 若是挠了,那伤口就会腐烂得越发严重,怕是许久都好不了。” 慕容霏听到这话,面容更加扭曲。 “你个庸医!我父皇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就只知道让我不要挠,我要是忍得住的话,还需要你们吗?” 第675章:吃了大苦头 那太医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只惭愧的低着头。 慕容睿心中也十分着急,但他知道就算大喊大叫也没用。 他压着脾气,对那太医仔细询问。 “那是什么蛇?” 那太医毕恭毕敬地回答:“方才微臣瞧过了蛇的尸身,应是金斑蛇无疑。” “为何被咬了之后伤口会这般奇痒无比?” “这……微臣也不知如何解释,就好似有些蛇无毒,有些蛇有毒,且毒性剧烈,凡是被咬上一口,就必然会立马身亡。 这种蛇,它虽有毒,但却不致命,可伤口就是会又疼又痒。https:ЪiqikuΠet 这,大概就是它的习性和特点,微臣也无从解释啊……” 真要问,那只能找到蛇王来问一问,为什么它会有这样的习性和特点了。 慕容睿被太医的回答噎了一下。 他又压了压脾气,“那公主的身体会不会因此产生反噬的后果?” 太医答得有些支吾,“这……微臣才疏学浅,此前从未诊治过此番病例,实在是不敢妄言。” 慕容霏听了这回答,既担心着急,又气得火冒三丈。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太医只能不停抹汗,“微臣无能……不过,据医书所言,应当是没有什么妨碍,公主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 这最后的马屁拍得就有点干巴巴的,没有什么信服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道独属于太监的尖利嗓音。 “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一众丫鬟们都齐齐跪下,便是慕容睿和慕容雪,也都站直了身子,神色恭谨地朝来人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明惠帝大步流星而来,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慕容霏的身上。 众人行礼,他也不过随手一摆便算是叫起。 慕容霏见到明惠帝,原本止住了的眼泪霎时又哗啦啦地往下淌。 她委屈地哽咽出声,“父皇,您一定要为霏儿做主啊!” 皇后要打理后宫诸事,这次狩猎她便没有随行。 明惠帝素来敬重皇后,以往梁皇后在的时候,慕容霏都好好的。 这次,她没有同行,慕容霏就接连出事,明惠帝心中莫名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梁皇后才好。 倒是显得自己对她不上心,这才让她出事。 眼下慕容霏哭得这么伤心难过,明惠帝瞬间满是心疼。 “霏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让父皇瞧瞧。” 慕容霏哭得抽抽噎噎,指着自己的腿,“被,被蛇咬了,又疼又痒,这太医却是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让女儿忍着。 可是真的好疼,好痒,女儿忍不住了呜呜呜……” 慕容霏一边说着,便扑进了明惠帝的怀里,哭得越发伤心。 明惠帝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转头看向那太医,“张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快速速给公主医治!” 张太医脑袋触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皇,皇上饶命啊!那蛇习性特殊,公主的伤要痊愈,便总要略吃些苦头,微臣也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啊。” 慕容霏当即又怒骂,“这是略吃些苦头吗?我分明就是吃了大苦头!” 此时不是发落太医的时候,明惠帝只能又命人去把所有的太医都传来,便是官员的随行人员里若有医者,也都一并传来。 其他太医此前就已派人去传,是以很快就到了。 那张太医见同行来了,瞬间觉得有了同甘共苦的同伴。 若是有人能把这位祖宗的病症治好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biqikμnět 如此,也能让自己免受无妄之灾。 然而,太医们都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病症。 但凡是太医院里的御医,性子都十分谨慎,开的方子也大多温吞。 眼下遇到这从未接触过的情况,他们自然心中没底,更不敢贸然尝试,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了重药,最后医出个好歹来。 是以,众人都纷纷磕头求饶。 官员家中的大夫也都被召了来,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都让慕容霏忍着。 忍过去了,就没事了。 慕容霏听着这些庸医的话,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忍忍忍,你们就只知道叫我忍,那要你们有何用? 父皇,好疼,好痒,我好难受,我一刻都忍不住了……” 明惠帝见此,亦是心急如焚。 “你们,给朕想办法!若是想不出法子,朕就唯你们是问!” 众人瞬间冷汗涔涔,抖若筛糠。biqikμnět 慕容雪缩在旁边,像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隐形人,心中不觉暗暗为这些太医鞠了一把同情泪。 慕容霏呜呜地哭个不停,她总忍不住想要去抓挠伤口,慕容睿一直严防死守,不让她得逞。 但是,看到她难受得眼泪汪汪的样子,慕容睿心中又禁不住一阵阵心疼,只恨不得这样的痛苦由他来受着才好。 慕容睿喃喃,“要是国师在就好了,他一定有法子。” 慕容霏闻言,眼睛豁然一亮,“对啊,国师呢?父皇,您快把国师唤来,国师一定有法子的!” 明惠帝却不似她那么欣喜激动,“国师并不在此地,他,云游去了,归期未定。” 慕容霏心中的希望豁然破灭,一张脸霎时就灰败了下去。 忽的,慕容睿脑中亮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父皇,还有一人或许会有办法。” 明惠帝和慕容霏异口同声:“谁?” 慕容睿轻咳一声,“福安最近收的那个面首,宋瑾南。” 慕容霏霎时瞪大了眼睛,很是难以置信,一众太医们心中都闪过一抹难掩的鄙夷,三皇子这未免也太病急乱投医了吧。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面首,怎么可能会医术? 他若真有这本事,又何至于要沦落到给人当面首的地步? 皇上也定然不会相信。 然而,明惠帝的反应,却是让众太医们大跌眼镜。 他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然后竟然点了点头,“快,去把他唤来。” 众太医心中都一阵凌乱,心中也并未因此就对宋瑾南产生什么改观。 皇上定然也是担心八公主,关心则乱,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所以才会听信了三皇子这过于荒谬的提议。 便是慕容霏自己,也与众太医的想法不谋而合,心中不抱半点希望。 只是,最后的结果,却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第676章:一无是处的废物 慕容熙正在和绿枝、宋瑾南凑在一起讨论着慕容霏这会儿的惨状,外面就有人敲门。 绿枝去开门,很快就折了回来,低声传了话。 慕容熙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宋瑾南的身上,“还真让我料中,果然来找你了。” 慕容熙当即爽快起身,“走,去看看我的好堂妹去。” 宋瑾南也起身,整了整衣袍,抬步就要往外走。 慕容熙冷不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宋瑾南险些直接撞了上去,幸亏他反应迅速,及时停了下来。 “记住,你可千万不要把她治好,我还想看她好好吃一吃苦头呢。” “抬举我了,我没那本事。” 他不擅解蛇毒,他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让她的症状稍有缓解,便是缓解的时间也很有限,药效过了,便会恢复如初。 他爷爷一定有法子把人治好,只不过,爷爷绝对不会出手。 她要吃的苦头绝对半点不少。 慕容熙一进屋,就夸张地嚷嚷出声,“霏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才听说,可真是急坏了。” 慕容霏听到她的声音,见到她那副夸张又假惺惺的神色,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冒了起来。 她俩哪一次不是见面就掐,亏得还喊得出那么肉麻的“霏儿”俩字。 慕容霏被恶心得连伤口都没那么疼,没那么痒了。 慕容熙抬手状似抹泪,这才来得及向明惠帝行礼。 “皇伯伯,都怪我,知道得太晚了,不然我定第一时间就把宋瑾南送来,又哪里需要皇伯伯派人去请呢?” 她的神情,可真是情真意切,像是真的跟慕容霏姐妹情深似的。biqikμnět 慕容雪默默在旁边看着,作为唯一一个最可能知道这件事内情与真相的人,她表示,演技真好。 明惠帝也与慕容熙一副伯侄情深的模样,他拍了拍慕容熙的手,一副极尽包容的语气。 “朕知道你的心意,你自然不是故意的。” 为了不在慕容熙面前露出窘态,慕容霏愣是忍着没有再哭喊,而是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宋瑾南行礼过后,便上前查看慕容霏的伤势。 她腿上原本包扎的白布已经被拆了,毕竟方才被那么多太医都依次检查过,自然不好反复包了再拆。 而且包扎了之后,慕容霏反而觉得越捂越痒得难受。 她的伤口原只是一个小小的齿印,但现在已经红肿不堪,甚至隐隐开始有了发炎迹象,伤口周围还起了一粒粒小小的透明状水泡。 太医用了寻常的消炎止痛药,都不管用,反而越敷越严重,这才让他们都不敢再贸然尝试。 宋瑾南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处,然后又开口道:“草民需要给公主诊脉,不知是否方便?” 慕容霏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她根本不相信宋瑾南一个面首竟然懂医。 “本公主的手是你这样的人能碰的吗?” 宋瑾南面上露出一派谦恭之色,“草民不敢冒犯公主,自是要以手帕相隔。” “那也……” 慕容霏的话还没说完,明惠帝忽的开口打断了她。Ъiqikunět “霏儿,这是在看诊,不要胡闹,你也不希望伤口整夜又疼又痒吧。” 慕容霏脸上的拒绝,一下就被这话成功地堵了回去。 就当是多一点机会吧。 她极其不情愿地闭了嘴,默许了他给自己诊脉。 手腕上隔了一块手帕,宋瑾南给慕容霏诊了脉。 慕容霏撇开头,没有去看宋瑾南,像是多看他一眼,就觉得污了眼似的。 她心中也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打心底里瞧不起宋瑾南,不想承了慕容熙这个情。 但伤口的疼痛却又折磨着她,让她期盼着赶紧有人能让自己解除痛苦。 就在这样挣扎又复杂的情绪中,慕容霏听到宋瑾南的声音传入耳中。 “草民无能……” 刚听了这个开头,慕容霏立马就变了脸,她直接扬起手,把手腕上的那根帕子挥扫在地。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手掌毫不客气地甩在了宋瑾南的下巴上。 尖利的指甲,立时就在他的下巴处划出一道尖利的血痕。 宋瑾南稍稍偏过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慕容熙更是一下就变了脸色。 慕容霏却根本不管不顾,当即就怒骂出声。 “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蠢货!” 慕容熙抬步上前,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他还没把话说完,公主怎么就发那么大的火?” 慕容霏看到她,更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biqikμnět “他都亲口承认自己无能,还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一些告饶的话罢了。 这么一个废物,本公主难道还要好声好气地把他供着不成?” 慕容熙真想冷笑一声,当场把宋瑾南带走,就让她继续熬着吧! 但要她的人白白受了这顿骂,她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熙便压了压脾气,再次开口。 “他的医术如何,我虽然未曾亲自见识过,不过,既然连皇伯伯都听说过他,还特意命人把他请来,那想来,他应当也是有几分本事。 公主你这般焦躁,连话都等不及听他说完,岂不白白浪费了皇伯伯对你的一片关爱之意?” 说完,她又看向明惠帝,“皇伯伯,你说是吧。” 明惠帝也着实觉得慕容霏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现在天色原本就不早了,明惠帝是被从被窝里吵醒亲自来了这里,本就有些疲累。 而且,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又哭又闹,吵得他脑仁疼。 就算再心疼她,明惠帝的耐心,也着实是在一点点的减少。 听了慕容熙的话,明惠帝的那股子不耐也就越发强烈了。 他微沉了声音,“熙儿说得没错,且听他把话说完。” 慕容霏没想到父皇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偏袒慕容熙,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宋瑾南转过了头,语气平稳地开口,继续了方才未完的话。 “草民无能,没有想到办法彻底治愈公主的病症。 但若是要暂时缓解公主的疼痒之症,草民的确有一法子。” 闻听此言,众太医们皆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慕容霏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原本这对她来说,应当是无异于天籁般的大好消息,可是因为方才的插曲,她此时只觉得如鲠在喉,很是憋闷。 第677章:公主这是在道歉吗? 慕容熙看向慕容霏,露出了略显夸张的神色,“听听,这不就是峰回路转了吗?你可真是冤枉我的人了。” 慕容霏闻言,又忍不住跟她呛了起来,“谁知道他是不是胡说?是不是冤枉还不一定呢!” 慕容熙看着她的神色瞬间露出几分古怪,“公主你这……难道是不希望自己被治好不成?” 慕容霏闻言一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她为了跟慕容熙呛声,真是连自己的立场都变得模糊不定了。 慕容熙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随之露出一抹受伤之色。 “我知道了,公主这是介意他是我的人,所以才会这般排斥抗拒。httpδ:Ъiqikunēt 唉,就算公主不想承我的情,又何必这样咒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公主应当珍惜才是。 不然,岂不是又要白白伤了皇伯伯的心?” “我……” 明惠帝听她们你来我往的争执,心情越发沉了下去,面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 最主要是,慕容霏的无理取闹让他生出了不耐烦和微恼。 方才她还哭哭啼啼叫嚷着难受,自己想方设法给他寻来了可以让她缓解症状的大夫,她倒是一下又不识好歹,无理取闹了起来。 明惠帝沉下了声音,态度比方才更加晦暗几分。 “好了!你若真的觉得自己的伤不需要治了,那朕这就把人遣走,也省得继续在这儿掰扯,浪费时间。” 慕容霏见明惠帝陡然沉下来的面色,还有这骤然冰冷的态度,方才的气焰一下就矮了下去。 “父皇,霏儿错了,霏儿是太疼了,这才一时失了神智,无理取闹的…… 父皇,您消消气,霏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自己女儿,明惠帝见她转了态度,敛起嚣张气焰,这才压了压脾气。 “那就不要再闹了,让他给你看看。” 慕容霏乖巧点头,再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情愿。 只是,心中却是狠狠把慕容熙又记了一笔。 方才若不是她在旁边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父皇又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发火? 她偷偷抬眼,看向慕容熙。 恰好,慕容熙也在看她,甚至还朝她弯唇,露出了一抹无害的笑。 只是那笑落在慕容霏的眼中,无异于是在明晃晃的挑衅,慕容霏又是气得一阵气血翻涌。biqikμnět 但眼下,慕容霏便是有天大的气,也半点都不敢撒,只能暗暗地咽了回去。 这宋瑾南最好是真的有点真本事,能把自己治好,如若不然,自己非得要他好看! 宋瑾南写下了方子,“此乃外敷的方子,照着方子配好药材,捣碎,敷在伤处,便可减缓疼痒之症。” 明惠帝看不懂,他便把方子交给了在场的太医,让他们都掌掌眼。 太医们接过那方子,原本的轻视,瞬间都化作了难以置信的倒吸冷气。 慕容霏忙问,“怎么了?这方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若他敢胡乱开方子,自己便要当场治他的罪! 不料,那些太医却是连连摇头,“没,没有问题。” “不仅没问题,此方还甚是精妙!微臣竟从没想到过此法,实在惭愧。” 一众太医七嘴八舌,都是对这方子的赞誉。 有人忍不住看向宋瑾南,有心打听他师从何处,但奈何场合不对,只能作罢。 想到宋瑾南明明有这么一身好医术,竟然自甘堕落给人当面首,众人心中顿时一阵可惜。 听到太医们这些夸赞,方才那种感觉又找上了慕容霏。 她明明该感到高兴的,可是,却又莫名堵得慌,脸上还有种火辣辣的感觉——那是被打脸了的感觉…… 明惠帝便命太医们赶紧去准备,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药方配齐,制出可以外敷的药末来。 太医们当即便领命而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如此,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待太医们走了,慕容熙又轻飘飘地开口,“公主方才,真的是冤枉人了。” 慕容霏的面色又是一变,心道,我就是冤枉了怎么着,你还想让我道歉呢? 慕容熙还真是这么想着,但她当然不会明说啊,她只会当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 “就算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人,但你不能连皇伯伯也不信呀? 你方才,可是险些连皇伯伯的心意都狠狠辜负了,身为子女,这委实不该。” 慕容霏一听她又开始挑拨离间,神色就又是一变。 “我,我没有……” 慕容熙轻飘飘地回怼,“那皇伯伯特意为你请来的大夫,你怎的就半点面子都不给,还直接动手打伤了? 这不是辜负了皇伯伯的心意是什么?” 慕容霏再次开口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容熙幽幽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对父皇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慕容熙追问,“那对宋瑾南呢?” 她的问题接连抛出来,慕容霏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便没有过多思考地答:“我对他也是无心的。” 慕容熙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公主这是在向他道歉吗?公主知错就改,当真是心胸坦荡,实在让人佩服。” 慕容霏:? 她没有道歉啊!她为什么会道歉?她为什么要向一个身份低贱的面首道歉? 自己堂堂公主向他道歉,不是抬举他吗? 但慕容熙已经笑着替她把话圆了,慕容霏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宋瑾南也朝她欠身行礼,“草民惶恐。” 慕容熙笑道:“皇伯伯,公主愿意纡尊降贵向我这面首道歉,心胸当真非常人所及,不愧是皇伯伯的血脉啊!” 慕容霏再多的辩解,也全都被慕容熙这话堵了回去。 明惠帝看向慕容熙,面上神色也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片刻,明惠帝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来,看向慕容霏的神色带上几分嘉许。ъiqiku “嗯,不愧是朕的女儿。” 慕容霏只能僵硬地露出一抹干巴巴的笑,然后弱弱开口,“父皇过奖了……” 慕容熙脸上依旧挂着无害的笑,余光朝宋瑾南撇去。 宋瑾南也恰好朝她看来,两人目光碰撞,慕容熙朝她眨眨眼,宋瑾南的眼神禁不住微微闪了闪。 第678章:该赏 她方才是在护短吗? 上回在马场之时也是如此,面对那一群贵女,她半点都没有露怯,整个人起身炸裂,潇洒果决地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将那罪魁祸首狠狠痛打了一番。 这回,她又用一番诡辩,硬是往慕容霏脑袋上扣了一个主动向他道歉的帽子。 不管慕容霏究竟是不是自愿,那所谓的道歉是不是真的,又有几分诚意,但这顶帽子扣上去了,这就是事实。 而且还是当着明惠帝的面扣上去的,慕容霏就更不能否认。 相信到了明日,慕容霏向他道歉的事就会传扬出去。 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八公主,竟然主动向她十分瞧不起的面首道歉,这绝对是一件令人惊掉下巴的事。 世人向来热衷八卦,此事必然会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想要探寻真假。 那么,宋瑾南给八公主治伤有功这事,也就瞒不住了。 连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宋瑾南却是有办法,可见他有多厉害。Ъiqikunět 如此,众人提到宋瑾南时,就不会只是一个充满厌恶的评价:不过自甘堕落的面首罢了。 而必然,会多上一些其他的,让人知道他并非一无是处,而是比一众太医都厉害。 对慕容霏而言,这确实是足以让她憋屈郁闷的一件事。 她那么高傲的人,从没对什么人低过头,现在却平白“被低头”,“被道歉”,对象还是慕容熙的人。 这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她是向慕容熙低头道歉了,她能不憋屈郁闷吗? 宋瑾南心中闪过这些思量,眼睫阵阵轻颤。 慕容雪依旧像个隐形人一般杵在一侧,她围观了全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更敬佩这位堂姐了。 敬佩她竟然有这样的胆气,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方才先是一番挑拨,让父皇对慕容霏发火。 现在又是一番诡辩,让慕容霏莫名其妙就落了下风,缴械投降。 真是厉害! 慕容睿盯着慕容熙,眼神却很是不善,像是恨不得从她的身上盯出俩窟窿来似的。 这个堂妹,果然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明惠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目光在慕容熙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宋瑾南身上,微微逡巡。 “熙儿很喜欢他?” 慕容熙笑盈盈的,答得没心没肺,“现在很喜欢,毕竟长得好看,我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等过了些时日,可就不一定了。” 慕容霏听到这话,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明惠帝却是有些意味不明地道:“朕瞧着,你对他处处袒护,倒是上心得很,莫非是真瞧上了?”biqikμnět 慕容熙眨眨眼,“能被我收入后院的,我都是真心瞧上的。 就像皇伯伯后宫里的佳丽三千似的,哪一个不是皇伯伯的掌心娇啊。” 慕容熙这话说得,可真是荤素不忌,直白得很。 明惠帝都噎了噎,最后露出些许无奈之色,“你啊你,真是爱胡闹。 你爹娘去了,朕对你真是想管又不敢管,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慕容熙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皇伯伯您最好了,您可千万不要管着我。 我素来都胡闹惯了,现在再想悬崖勒马,也已经来不及了不是。 您日理万机,有那么多国事要操劳,可别因为我把您给累坏了。” 明惠帝抬手虚虚点了点她,无奈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慕容熙也露出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慕容霏却是禁不住狠狠攥紧了被角,心中当真恨得不得了。 真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人,就只知道在父皇面前讨巧卖乖。 父皇平日里这么明察秋毫,为何偏偏对慕容熙的这些秉性就是看不透?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熙表面挂着笑,一派轻松,心中却微微冷笑。 老皇帝看出自己方才在诓慕容霏了。 也是,她做得那么明显,他能看不出来吗? 不过,就算被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她本身就是这么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 她和慕容霏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在他面前找慕容霏的不痛快,才符合她刁蛮任性的性格。 她若是真的对慕容霏姐妹情深了,这老东西才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包藏祸心了呢。 太医们终于把那服药调配捣碎,送了过来。筆趣庫 得亏有慕容熙在慕容霏面前拉仇恨,让她恨得牙痒痒,硬生生把注意力转走了。 不然的话,这不短的功夫,可有得她熬的。 眼下,见到药来了,慕容霏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她再次感到了伤口处的难受。 再看那伤处,竟比一开始更加可怖,隐隐似有腐烂发炎的架势。 慕容霏看了一眼就骇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伤口更加疼了。 小心把药沫敷上,敷上去的瞬间,慕容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待过了片刻,伤口处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凉意,慢慢的,那股子疼意和痒意都慢慢减轻了。 又过了片刻,就减轻到了她完全可以承受的程度。 慕容霏只觉得自己像是骤然从地狱逃脱,瞬间回到了春暖花开的人间。 慕容睿忍不住急忙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虽然不愿承认,但慕容霏还是点了点头,老实承认了。 “嗯,好多了。” 慕容熙心中哼了一声,真是便宜你了。 同时,她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宋瑾南是她的人啊。 慕容熙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惊喜地开口,“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慕容霏平白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总觉得她怕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慕容熙这次不想闹幺蛾子,她只是想讨便宜罢了。 她看向明惠帝,一脸认真地开口,“皇伯伯,宋瑾南的药能起到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这应当也算是立了功吧? 既然有功,若是不赏,岂不是说不过去?” 明惠帝笑道:“好,的确该赏。” 不待明惠帝说赏什么,慕容熙当即就又欢欢喜喜地得寸进尺,“他是我的人,他立了功,那我也讨个赏,这也不算过分吧?” 第679章:你怀疑是我干的? 明惠帝很是宠溺地笑了笑,“你啊你,成日就想从朕这里讨赏,朕平日里各种好东西亏待了你不成?” 慕容熙一脸天真地讨巧卖乖,“那些是皇伯伯疼爱我所以赏给我的,这次,是我的人立了功才赏给我的,这自然不一样。” “好好好,赏赏赏,朕还会真的亏了你不成?” 说着,他就大手一挥,给他们两人许了一堆赏赐。 慕容霏听得心里一阵冒火,更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骂不要脸。 这个贱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捞好处!真是气死了! 慕容霏气得面色难看,慕容熙则是笑靥如花,她还暗暗朝宋瑾南投去一记略显得意的眼神,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 既然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若是方才她只讨了宋瑾南的赏,最后的赏赐说不定就十分潦草。 多讨了自己的赏赐,效果就不一样了,这老皇帝最看重名声,又喜欢标榜疼爱自己这个侄女,赏赐自然不会少。 这不,果然被自己料中了。 宋瑾南对上她那狡黠的目光,唇角也禁不住微微翘了翘,露出一抹小小的弧度。 一阵气恼之后,慕容霏才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父皇!此事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明惠帝当即沉声应道:“今夜值守之人,朕定会严惩,绝不姑息。 便是在你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嬷嬷,也要好好惩戒敲打一番,好叫她们知道知道,该如何用心伺候主子。” 这件事的确性质恶劣,若非下人们临睡前没有把门窗检查好,没在屋中做好防蛇的准备,慕容霏也不至于会受这无妄之灾。 如果这条是能要人命的毒蛇,或者说,这蛇是钻进了他自己的屋中,那后果…… 这样的可能,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他面色发沉。Ъiqikunět 一众丫鬟当即又呼啦啦跪了一地,连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敢再说。 慕容霏闻言却并未罢休,她急切地道:“父皇,不仅仅是要惩罚他们,还要彻查此事!替女儿好好出这一口气!” 明惠帝听得这话,神情一怔。 “此话何意?” 明惠帝并未来得及查问清楚情况,只当是有蛇误入,这才让慕容霏糟了这无妄之灾。 但现在,听她这话的意思,莫非,此事另有玄机? 慕容霏又回忆起了自己方才遭遇此事的情形,脚背上似乎又传来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滑腻触感。 她身子抖了抖,声音里也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哭腔。 “父皇,这件事不是意外,定是人为!是有人故意往女儿的房里放蛇,让女儿被咬! 女儿原本睡得好好的,被子就像是突然被人掀开,然后…… 如若不然,房间那么大,那些蛇怎会能顺利爬到我的床上?” 慕容睿也沉声开口,“父皇,儿臣之前去瞧过了,被侍卫们斩杀的有五条蛇。 如若只是意外,不可能会同时有这么多条蛇都一起潜入到霏儿的房中。 人为的可能性极高,请父皇务必派人彻查。” 明惠帝的面色霎时变得比方才更加难看。 若只是意外,只能说是下人们一时疏忽所致,虽然该罚,但也罪不至死。 但若是人为…… 竟然有人胆敢公然谋害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既然对方敢用蛇谋害他的公主,是不是同样也可能会把矛头转向他这个皇帝,直接害他性命? 明惠帝气得重重拍桌,面容一阵扭曲。 “查,给朕好好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熙也露出一副惊骇至极的神色,只是,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只是,此事究竟要从何查起?那歹人做完了此事,必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只怕不好查。” 慕容霏当即怒道,“不好查也要查!不然,我这伤就白白受了不成?” 慕容霏抹了一把眼泪,眼中满是愤恨。 那个胆敢害她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要说她最大的死对头是谁,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慕容熙行事素来出格,要说她敢做出这样的事,也完全有可能。ъiqiku 慕容熙却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查的确是要查,只是我觉得,还是先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引蛇出洞,或是该以什么为突破口再清查更稳妥,不然像没头苍蝇似的,也定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慕容霏目光一下落在了慕容熙的身上,神色有些古怪。 她忽的十分不善地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熙对上慕容霏意味不明的目光,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 “什么什么意思?” 慕容霏一口断定,“你分明就是断定查了也是白查!你还故意说那些话拖延彻查时间,难道你在害怕些什么?” 慕容熙答得十分坦然,“若是无的放矢地查,查到最后,也极可能一无所获,查了的确也是白查。筆趣庫 我提那些意见,并非拖延时间,只是在真心实意地提意见罢了。” 慕容霏盯着她,那眼神暗含别样意味,显然根本不信。 慕容熙对上她那目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难道怀疑是我干的?” 慕容霏直截了当道:“没错。” 慕容雪神情陡然一紧,暗暗握了握拳,有些紧张地看向慕容熙。 慕容熙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公主,您这怀疑可当真是毫无道理啊,我这么做,我图什么?” “你我素来不对付,你看我痛苦难受,你当然就会开心。” 慕容熙满脸受伤的神色,“公主莫不是忘了,这药方是宋瑾南开的,他是我的人。 我先是害了你,又让自己的人来给你治伤,我何必呢?” 慕容霏当即理直气壮地反驳,“他是父皇命人请来的,不是你主动让他来的。 所以,给我治伤,也并非你的本意。” 慕容熙见她这般一口咬定自己的罪行,受伤的神情中又夹杂着一股微微的愠怒,最后又百般隐忍地忍了下来,没有对慕容霏口出恶言。 她眸光楚楚,看向了明惠帝,“皇伯伯,熙儿知道自己在外行事素来有些张狂,也没什么好名声。 但熙儿就算再怎么不着调,也断不会做出谋害自家姐妹之事,请皇伯伯还熙儿一个公道!” 第680章:越来越不像话了 慕容霏也当即开口,“父皇,请您给霏儿做主! 待真相查清,到时候看看有些人还想怎么狡辩!” 说着,她就气势汹汹地剜了慕容熙一眼。 慕容熙闻言,终于忍耐不住,怒声道:“公主无凭无证,缘何就要这般认定我的罪行?” 慕容霏反唇相讥,“你若无辜,又何必这般心虚?” 慕容熙气笑了,“我哪里心虚了?” 她演技好着呢,哪里心虚了? 慕容霏冷呵一声,“那你方才又为何要说那些话来拖延时间,阻拦搜查?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慕容熙懒得跟她争辩,只反问,“若是最后查出来不是我做的,公主又当如何?敢不敢公开向我道歉?” 慕容霏心中本就认定了她的罪行,眼下被她一激,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敢答应的。 “有何不敢?” 慕容熙当即转向明惠帝,“皇伯伯,您也听到了,公主既对我误会这般深,我也别无他法,还请皇伯伯为我们二人做个公证。 待事情查请之后,好叫我们姐妹之间再来一场了结。” 两人你来我往,飞快地就达成了一场赌约,明惠帝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慕容睿更是神色微僵,有心想要阻拦慕容霏,但她嘴太快,根本来不及。 她在慕容熙手上吃过的亏还少吗?刚刚才吃了一个亏,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硬是要跟她硬来? 慕容熙说不定就专门等着她入套,等着她再向自己道歉呢! 慕容霏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等着自己能叫慕容熙狠狠被打脸,被惩戒,好出自己心口的郁气。 慕容熙直接跪了下去,十分正气凛然地道:“既然如此,就请皇伯伯先派人把我的房间搜一搜,把我的人审一审吧!” 明惠帝急忙伸手就要把她扶起来,“熙儿,你这是做什么?霏儿不过就是气话,如何能当真?” 慕容熙却是不肯起,“皇伯伯,既然左右都要查,先从谁身上查起也不重要了。筆趣庫 请皇伯伯成全熙儿,先派人到熙儿屋中搜一搜,若不能证明熙儿的清白,熙儿便绝不起来!” 慕容熙很是决绝,明惠帝陷入踟蹰与为难,最后到底是派人去搜了。 慕容霏满心期待能定下慕容熙的罪证,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回皇上,属下在福安郡主的房中也发现了三四条蛇,据辨认,那蛇与八公主屋中的乃同一种。” 那侍卫的话音落,慕容霏当即就面色一变,“怎么可能?” 慕容熙也是陡然变色,却是一副惊吓至极的模样,“什么?我的房间里竟然也有蛇?” “回郡主,千真万确,不过眼下那蛇已经被属下斩杀,屋中各处也都搜寻了一遍,确定不会再有其他疏漏。” 慕容熙依旧是俏脸煞白,惊魂未定的模样。biqikμnět 她定了定神,这才看向慕容霏,“公主都听到了?我的房间里也被人放进了蛇。 若这件事真的是我做的,我难道还会拿自己开玩笑?” 慕容霏的面色微僵,但还是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你,你说不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欲盖弥彰,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呢? 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没有被咬吗?” 慕容熙神色不觉微微冷了下去,“看来我没被咬公主很失望啊! 既然公主这般不肯信我,我这便让那些蛇也咬上几口好了! 想来如此,我便算是能自证自己的清白,给出一个交代了!” 说着,她就愤然地转头看向那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本郡主捉几条活的蛇来!” 那侍卫一时呆住,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走向。 他僵立当场,小心地看向明惠帝,根本不敢真的照做。 明惠帝终于开口,却是看向慕容霏,声音和面色都微微发沉。 “霏儿,你这是在胡闹些什么!熙儿是你堂姐,怎么可能会做出害你之事?” 慕容霏急忙开口辩解,“父皇,她……” “好了!此事尚未查请,你如何就这般一口咬定是她所为?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岂不叫人妄议你是非不分,胡乱攀咬? 你这般,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威仪?” 明惠帝气得面色发沉,不待慕容霏再辩解,他就转头看向了慕容熙。 这一次,他十分强硬地把慕容熙扶了起来,更是换上了一副安抚劝慰的神色。 “熙儿,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霏儿她方才尽是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慕容熙微微偏过头,眼中隐有泪光闪烁,整个人从脚底到头发丝儿都透着委屈。 “皇伯伯,我知道自己臭名昭著,不招人喜欢,我的脾气也不好,以往没少跟公主起冲突。 但我却从未主动去谋害过谁,就算我要刁难谁,也是当头对脸就把气撒了,根本不会在暗地里用这些阴毒的法子。 方才我不过就是提了个该如何彻查的问题,我没想到,公主就对我生出误会,倒显得我不想让皇伯伯彻查似的。 皇伯伯待我这般好,我便是禽兽,也不可能恩将仇报去害公主啊! 既然公主不肯信我,我索性也不活了,直接到地底下去陪我爹娘好了。 如此,倒也不用厚颜活在世上,让皇伯伯夹在我们之间为难。” 慕容熙张牙舞爪的时候极尽嚣张跋扈,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哭起来,也是哭得情真意切,我见犹怜,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委屈。 这样的场景,慕容霏再熟悉不过。 自从慕容熙爹娘死后,她就靠着这一套装可怜的把戏,在明惠帝这里讨了无数垂怜。biqikμnět 每每她哭一场,明惠帝就会给她好一番赏赐,顺带的,也定要把惹她哭诉的人狠狠罚一通。 慕容霏见此,顿时急了,她也急忙挤出眼泪,“父皇,您别听她巧舌如簧,女儿……” 明惠帝恼怒地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给朕住嘴!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父皇……” “此事熙儿摆明了也是受害者,她只是比你幸运些,没有被咬罢了。 方才那样的混账话,你若是再敢多说半个字,朕第一个就先发落了你!” 第681章:揪出真凶的法子 慕容霏震惊地张大了嘴,满是难以置信。 她还想说什么,慕容睿急忙轻咳一声制止了她,她满心不情不愿,最终还是恨恨闭了嘴,什么都没敢再说。 慕容熙依旧垂着头抹泪,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明惠帝面对她时,却是彻底换了一副面孔,连声音都放得轻缓无比。 “熙儿,朕相信你,你可千万莫要再说那些傻话了!” 慕容熙吸了吸鼻子,“请皇伯伯务必要查出真凶,如此,也能还熙儿一个清白与公道!” 明惠帝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朕必不会让你蒙冤。” 慕容熙这才破涕为笑,露出满是感激与欣慰的神色。 慕容霏见此,又是恨得一阵牙痒痒。ъiqiku 总是这样!每次只要慕容熙在,父皇总是偏向她! 凭什么啊?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女儿啊! 就算慕容熙的父亲曾经为浔龙国立下汗马功劳,但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恩情了,这么多年,父皇给她的赏赐还不够多吗? 那些恩情和体面,该还的早就还了啊! 慕容霏恨得不得了,但每次却都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熙小人得志。 慕容睿的目光微微幽沉,暗暗逡巡在明惠帝和慕容熙之间。 他也觉得,父皇对慕容熙似乎纵容得过头了。 已故端王的情面这么值钱?慕容睿对自己父皇还是有几分了解,他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那么重情义的人。 若是为了在世人面前做脸面,那大不了只做些表面功夫就是,也没必要做到这般偏袒的地步。 这慕容熙,莫非真的会什么蛊惑人心的把戏?竟然能把父皇哄得对她真心生出疼爱来。 慕容雪心中也生出这般疑惑与感慨,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就能让父皇对她这般偏袒? 自己这个父皇的亲女,却半个正眼都没得到过…… 慕容熙抹了一番泪,就成功让明惠帝心中的天平偏向了自己。 慕容熙并不觉得他是真心偏疼自己,他会这样,无非还是爱面子,不想落得一个苛待侄女的名声罢了。 他越爱名声,慕容熙能得到的实惠和好处就越多。 所以说啊,有时候好名声,未必不是一种负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宋瑾南忽的开口。 “草民斗胆,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助陛下尽快查处真相。” 众人一听,目光一下就齐齐转向了他。 慕容霏心中气恼,很是气恼地怒骂,“你既有法子为何一开始不说?” 宋瑾南依旧是垂眉敛目,一副十分恭顺的模样。 “草民才疏学浅,并不确定那法子是否真的有用,生怕出了疏漏,让圣上降罪,是以,不敢贸然开口。” “藏藏掖掖,遮遮掩掩,谁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慕容熙忍不住,直接开口回怼。 “公主,你发难之前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完?” 慕容霏张嘴又要说什么,明惠帝十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朕住嘴!” 慕容霏憋闷地住嘴了。 “你说,是什么法子?” 宋瑾南朝明惠帝恭谨地行礼,这才开口道:“草民曾在医书上看到过关于金斑蛇的习性。biqikμnět 这种蛇的表皮有特殊的金斑,故而得名。 凡是触碰过蛇皮表体的,表面上看不出异常。 但若碰到盐水,就会现出金斑色。” 在场之人闻言,面色皆是露出了喜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需要拿盐水去给众人一一洗手,就能叫对方现出原形了。 但宋瑾南紧接着又道:“不过,草民只是在一本古老的医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但究竟是不是真的,却并不知晓。 是以,草民方才才不敢妄言,还请圣上恕罪。” 明惠帝当即道:“这好办,找人来试验一番便是。” 那边就有几条金斑蛇的尸体,只需要让人触碰蛇身,然后用盐水试验一番便可知此法究竟可不可行。 很快,就有人把盐水备好了。 一名侍卫主动请缨当这试验者,他先去摸了蛇身,然后就把手放进了备好的盐水中。 众人皆是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手上。 很快,他们就亲眼见到了奇迹的发生,那人的手上,竟然真的微微发光,当真像是有金斑闪现似的。 众人见此,皆是大喜。 慕容熙头一个开口,“太好了,有了这个好法子,就不怕抓不出背后的小人!” 她看向慕容霏,语气意味不明,“如此,也能叫公主好好瞧瞧,此事到底跟我有没有干系!” 慕容霏自然因这个法子而高兴,但听到慕容熙这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 “说不定你早就知道了这个法子,提前让你的人把手都洗干净了呢?” 慕容熙还没说话,明惠帝就先发了火。 “霏儿!你说的这又是什么混账话? 若真是熙儿做的,她直接让宋瑾南闭嘴就是,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把这个法子说出来?” 慕容霏缩了缩身子,面上露出一丝畏惧,不敢再出声。 慕容熙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伤之色,“既然公主这般不信我,那还是赶紧派人去查吧,把真正的凶手揪出来,自然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明惠帝颇有些恼怒地瞪了慕容霏一眼,转而对侍卫吩咐,就按照这个法子一一排查,任何人都不能错漏。 慕容睿主动开口向明惠帝请示,要一起去帮忙清查,如此,也能查得快一些,明惠帝点头同意了。 慕容霏心中狠狠憋着一股气,但却无处发泄。 到这会儿,慕容霏倒是开始相信,这事不是慕容熙做的——可事实就是她做的。 慕容霏只能转而期盼着慕容睿和侍卫们赶紧把案情查清,把那个胆敢谋害她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如此,也能叫她狠狠地出一口气。筆趣庫 侍卫们这般声势浩大的彻查,自然是把众人都惊动了。 众人听到事情经过,都满脸惊吓,顿时所有瞌睡都吓醒了。 慕容霏可是唯一的嫡出公主,也是明惠帝最疼爱的公主,她被人蓄意谋害,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只要真凶没有查出来,他们所有人都是嫌疑人。 这谁还睡得着啊。 第682章:找到了真凶 要说现在最睡不着的,那就非唐宝珠莫属了。 她派了丫鬟出去打探情况,原本满心欢喜期盼,只等着丫鬟能带回好消息。 但没想到,最后带回来的,却是一个足以叫她七魂丢了六魄的坏消息。 “你,你说什么?”唐宝珠失态地尖叫出声。 那丫鬟磕磕巴巴地开口,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奴,奴婢说,被蛇咬的,不是福安郡主,而,而是八公主! 此事把皇上也惊动了,现在,皇上正派人严查此事,说是务必要查出放蛇的元凶!” 唐宝珠脑袋都嗡地一声炸开了,整个人失神地跌坐到了床上,面无人色,满脸死气。 她喃喃开口,“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八公主?”httpδ:Ъiqikunēt 那丫鬟原本就对此事战战兢兢,在尚未动手之前,她就连连苦劝自家小姐莫要冲动。 眼下,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这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她已经把自己最后究竟会怎么死都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唐宝珠忽的抬眸,一脸狠厉,“是不是你那两个哥哥蠢材到把地方都弄错了?去把他们喊来!” 她刚吩咐完,不待丫鬟有所动作,她又急忙打住了。 “不,不行,我现在不能见他们,太惹眼了。 你,你去找他们,给我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注意不要让旁人瞧见,还有,你给我好好警告他们,不要露出什么马脚,不该说的不准说,如若不然,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丫鬟闻言,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连带着两个哥哥都得了差事,原本这是再好不过的。 但,受到重用,就避免不了要帮主人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以前她两个哥哥自然也没少帮忙跑腿。 但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冒险,那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 可即便再怎样危险,他们做下人的,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这丫鬟面色惨白,神色恍惚地去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像是正在预示着什么。 不仅是这丫鬟,便是唐宝珠自己,也是心中惶恐,惴惴难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是那两个蠢材把房间弄错了? 唐宝珠本能地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或许,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外面的吵闹声依旧在继续,唐宝珠还并不知道盐水查验的法子。ъiqiku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那像是自己的催命符,正一点点地向自己靠近。 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她的催命符的确已经在路上了。 那头,经过一番排查,慕容睿终于有所收获。 他面带喜色,大步流星而归,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侍卫押着两个人。 一串儿的人进了这屋中,瞬间让这屋子显得逼仄狭小了不少。 但是,众人看到这番情形,精神都是为之一振。 不待明惠帝询问,慕容睿就已经满脸喜色地开口,“父皇,儿臣已经找到了两名真凶!请父皇亲自审问!” 那两人身子早就一阵发软,抖若筛糠,若非有侍卫伸手搀着,他们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果然,侍卫一松手,两人就像是烂泥似的,一下软倒了下去,发出“扑通”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两人的身上,目光如炬,气势摄人,直将两人压得根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众人都注意到,他们露出的手上,赫然残留着一片异样的金斑之色。 那,就是他们曾经作恶的铁证。 明惠帝周身气势摄人,开口的声音更冷若寒冰。 “说!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谋害八公主?” 这两人害怕得牙关都在打颤,张口想要说话,但却只发出“嘚嘚”的牙齿碰撞声,根本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慕容霏看到这两人,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原本睡得好好的,却突然被吓醒的可怕经历。 她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父皇,他们既然不肯说,那就先打上十几大板好了! 看他们到底是嘴硬,还是板子硬!” 两人一听要挨板子,方才的紧张和一点点顾虑也都尽数抛之脑后。 两人齐齐磕头,磕磕巴巴地开口,“皇,皇上英明,奴,奴才没,没有谋害公主……” 竟然敢不承认?慕容霏当即就怒了。 “若不是你们干的,你们手上为什么会有金斑蛇的痕迹?” “奴才……” 他们顿时一噎,神情也现出了一抹僵硬和心虚。 众人都看到他们这副神色,都只当他们是说了谎话而真的心虚,只有慕容熙和慕容雪两人知道真相。 他们是真的没有谋害慕容霏,他们真正谋害的人,是她慕容熙啊。 只是,这显然也是一桩不小的罪责,他们这才面色僵硬,神色心虚。 慕容霏怒气冲冲地道:“父皇!事到临头他们竟然还不肯说实话,就先给他们打上一顿! 若打完了再不肯说,就打死一个,看另一个是不是还不肯说!”筆趣庫 慕容霏的一番话说得可谓毫不留情,这也的确是她心中所想。 不论如何,先打再说。 自己受了这般大的苦,总要想方设法讨回来才是! 两个人证,死了一个也不打紧,刚好让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 那两个原本就抖若筛糠的人闻言,霎时更是惊骇。 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啊! 若是主动承认他们往慕容熙的房间里扔了蛇,这项罪名也轻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那一桩罪名承认了,谁肯相信他们真的没往慕容霏的房间里扔蛇啊! 到时候,定然是两项罪名一起扣到他们头上。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没有生路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愈加发软,更是紧张得说不出半句囫囵话来。 明惠帝这次没有出言教训慕容霏,而是认同了她的提议,直接扬声道:“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打完了再拖进来问话。” 这个命令一下,当即就有侍卫上前,毫不留情地把两人往外拖。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还伴随着两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 第683章:一切都完了 二十大板打完之后,两人的下半身已经一片血淋淋的。 把两人拖进来,他们已经像是两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只一声声哀嚎。 明惠帝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在能回答朕的问题了吗?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们谋害公主?” 一顿板子之后,两人终于意识到,这次他们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 他们手上留下的痕迹,就已经是最直接,最明晃晃的证据。 他们若是供了,认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继续嘴硬,只怕最后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是,是我家小姐……她,她是唐尚书的千金……”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了一下。 明惠帝的面色霎时就是一沉,慕容霏更是气得面色骤然大变,险些没忍住,想要破口大骂! 慕容熙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之色,像是一副满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为何要害本公主?” 两人颤颤巍巍地朝慕容熙的方向看了一眼,到底是没敢隐瞒,老实开口,“小姐让小的害的,其实是福安郡主。 因为那日福安郡主当众打了小姐的耳光,让小姐颜面尽失,小姐就怀恨在心,想要好好教训福安郡主一顿……” “小,小的兄弟俩,其实是往福安郡主的房里放了蛇,没有往八公主的房里放蛇啊。 小的也不知道为何,这些蛇竟然平白跑到八公主的屋子里来了……” 慕容霏神情怔住。 如此一来,慕容熙屋子里的蛇究竟是怎么来的,就说得通了。 那,自己屋子里的蛇又是怎么回事? 明惠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你们当真没有说假话?” 两人哪里还敢隐瞒啊,当即以脑袋触地,“砰砰砰”地疯狂磕头。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半句欺瞒啊!” 慕容霏面露困惑不解,“那我屋子里那些蛇是怎么来的?”筆趣庫 “这,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 “小的的确已经全都招了,其他的,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啊!” “或,或许是,小姐她,她另外派了其他人来分头行动,也未可知……” 两人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减轻自己的罪行,只能拼命地为自己开脱,把责任往唐宝珠身上引。 他们就只是听人办事的小罗罗而已,根本就没有半点说不的权利啊! 两人说完就又继续“咚咚”磕头求饶。 明惠帝阴沉着脸,命人去把唐宝珠父女一并召来。 他倒是要好好问问,唐程闵这个尚书,究竟是怎么教导自己女儿的! 众人都满脸怒容,等待着待会儿唐宝珠给出的交代。 而此时的唐宝珠,却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丫鬟出去之后尚未回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这把火究竟会不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丫鬟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整个人面色惨白,浑身都在打摆子。 她一见到唐宝珠,就声音颤抖地哭道:“小姐,出事了……” 唐宝珠心头霎时一紧。 她急忙伸手,一把就扶住了丫鬟的双肩,手上力道大得吓人。Ъiqikunět “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丫鬟原本身子发软无力,眼下被她这么用力钳着,只觉得一阵生疼。 但此时却也不敢挣扎呼痛。 她磕磕巴巴地开口,“奴,奴婢的两个哥哥,都,都被三皇子带走了…… 他们,他们都被带去了八公主那里,说是要皇上亲自审问!” 唐宝珠浑身的力气骤然一泄,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忽的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为了逞一时之快,就贸然出手。 她也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两个人,竟然露馅露得这么猝不及防。 唐宝珠心中发凉,她忽的又狠狠的瞪向那丫鬟,怒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露馅儿了? 是不是他们自己乱了阵脚,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丫鬟慌慌张张地摇头,“不,不是,没有的,哥哥们什么都没说。只,只是三皇子命人端去了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水,让两位哥哥在里头洗了手,然后,他们手上就,就一齐现出了金斑色。 可,其他人手上都没有异色。然,然后,三皇子就让人把他们抓了……” 唐宝珠只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却知道,所有问题的关窍,都出在这那盆水上! 就在唐宝珠觉得自己完了的时候,外面前来传唤的侍卫,更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宝珠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幻灭了。 完了!真的完了! 来请人的侍卫神情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还请唐小姐快些随属下走一趟,若是耽搁了,只怕皇上要怪罪。 若是唐小姐实在走不动了,属下也不介意搭把手。” 若是由他们来搭把手,那就不是温温柔柔地扶,而是毫不怜惜地架着走了。 此时所有人都被惊醒了,自己若是直接被侍卫粗鲁地架着走,那自己只怕连最后一点体面也都休想保得住。 即便知道前路未卜,生机渺茫,唐宝珠还是艰难地撑起了最后一点精神头,努力地挺直腰杆,抬腿往外走去。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此时是夜晚,旁人自是看不清的,她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在看到外面同样被请出来的父亲时,就又一下梗了回去。 唐程闵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究竟做了什么事,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被请去回话,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看到女儿时,心里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大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样的预感,在见到那两个被行刑的下人,又听到他们口中的那番供述之后,全都化作了五雷轰顶的巨雷,狠狠地朝他劈来。 孽障,真,真是孽障啊! 竟然因为那区区几个巴掌,就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混账事!httpδ:Ъiqikunēt 唐程闵当即毫不客气地抡起手,朝唐宝珠就狠狠扇了过去。 “孽女!” 第684章:连环计 唐宝珠被打得两耳嗡嗡直响,嘴角也渗出血来。 唐程闵再次咚咚咚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恕罪啊! 微臣不知,这个孽女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啊!” 明惠帝满脸怒容,“若公主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是死了,也死不足惜!” 唐程闵顿时满脸冷汗涔涔,身子抖若筛糠。 唐宝珠却是白着脸开口,“臣女没有害八公主……” 她刚开了个头,唐程闵就又一个耳光甩过来。 “事到临头你还要狡辩!这两个不是受你唆使?看我不打死你!” 唐宝珠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脑袋更是嗡嗡作响。 慕容霏真想直接冲过去,照着唐宝珠也来两下。biqikμnět 奈何她腿上有伤,不方便动弹。 唐宝珠艰难开口,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我没说谎,我说的,都,都是实话,我没害八公主,我想害的人,是,是福安郡主……” 唐程闵听了这话,只觉得整个人又要直接晕了过去。 这哪是什么辩解,这分明就是又给自己加了一条罪状啊! “福安郡主便是你能随意加害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唐程闵是真的想将她打死了事。 若是打死了她,能在圣上面前保全自己的官身,那便算是万幸了。 唐宝珠还想开口,但是,整个人却晕乎乎的,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发出些许气音。 事到如今,唐宝珠的罪名已经确定无疑,折腾了大半宿,明惠帝也实在没有耐心再在这里耗费时间。 他直接下令,将唐宝珠收押入狱,刑期半年,以儆效尤。 而唐程闵,也被连将三级,苦熬多年,却一朝打回原形,重新变成了一个芝麻绿豆小官。 唐程闵心中只觉得无比恼恨,早知道她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他就应该早早派人把她看起来! 现在,再多懊悔,也已经来不及。 唐宝珠被侍卫架着离开时,口中还在呼喊,“我没有害八公主,我只想害福安郡主,是有人栽赃陷害,不是我啊……是福安郡主,是她……” 然而,她很快就被捂住嘴拖走了。 慕容霏却听到唐宝珠的话,心中微微升起异样,“父皇,此事只怕还另有隐情……” 明惠帝却揉了揉眉心,“好了,此事自会有人负责跟进,你只安心养伤便是。” 他话里隐隐透出的不耐烦,已经说明了他此时的态度。 慕容霏顿时闭嘴,不敢再多言。 明惠帝欲起身离开,慕容熙却是看向慕容霏,提起了方才那一茬。 “公主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慕容霏心里微微咯噔一下,面上神色略僵。 “什,什么?”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好心提醒,“方才你我可是立了赌约,若此事与我无关,公主便要向我道歉。 我已经准备好了,公主可以开始道歉了。” 慕容熙便是要当着明惠帝的面提起此事,慕容霏的面色又是一变。 慕容霏哪里肯向她低头? 她涨红了脸,兀自强硬道:“此案还没完呢! 唐宝珠根本没有认罪,说不定,不是她做的也不一定!” 慕容熙轻飘飘的反问,“方才皇伯伯可是亲口发落了她,现在你却说唐宝珠无罪,莫非,你是在质疑皇伯伯的裁断?” 慕容霏神色一僵,她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没有!父皇,女儿并非那个意思。 只是,那唐宝珠只肯承认往慕……往堂姐的屋子里放蛇,却死活不认我这桩罪证。 女儿觉得,或许女儿屋中的蛇真的不是她派人放的,可能另有隐情也不一定!” 慕容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暗含的另一层深意,“就算另有隐情,与你要向我道歉有什么冲突?莫非,你还是在怀疑此事是我做的?” “我不能怀疑吗?你分明就……” “好了!”明惠帝沉下了脸,“此事必然与熙儿无关,你休要再胡闹!还不快向熙儿道歉!” 慕容霏见他竟又偏袒慕容熙,只觉心中更是一阵气血翻涌。 让她道歉,她,她才不要! 慕容霏满脸委屈,眼眶阵阵发红,倔强地扭过头,不肯开口。 气氛骤然紧绷。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慕容熙终于主动开口,“罢了,既然公主对我有心结与误会,那便算了吧。 皇伯伯,此事便作罢了,您也别生气了,公主到底年纪还小。” 她装模作样地当和事佬,非但没有让慕容霏心生感激,反而更添恼意。 明惠帝却是面色稍霁,露出一抹略带欣慰的神色。 慕容霏见此,更是呕出一口老血。 待众人都离开了,慕容霏气得用力捶床,直把自己的手都捶得一阵生疼,都没能让她消气。 回到自己寝殿,明惠帝面上神色尽数褪去,他唤了一声,就有黑影出现。 他冷声吩咐,“去查一查,今夜之事,是否与福安有关。” 那黑影恭敬点头,飞快退了下去。 想到慕容熙,明惠帝眼睛微眯,面上神色若有所思。biqikμnět 慕容熙却半点不怕他查,回去之后就舒舒坦坦地上了床,睡得很是香甜。 因为,她还有后招,后续的连环计还要继续呢。 不过,那已经不是她的主场了。 明惠帝那边,查出来的结果,却再度令他震怒。 最后彻查的结果,竟然指向了梁家的两位庶子,连带着,把秦淮遇猛虎突袭的内情也一并牵扯了出来。 梁家两位庶子,因“梁毅恒”的回归而感到了危机,是以,便想伺机除掉他。 那头猛虎,并非野生,而是他们私下驯养,自从秦淮回来之后,他们便将他穿过的衣物,惯用的香囊给猛虎做训练。 猛虎嗅到相似的味道,就会有强烈的攻击反应。 但他们没料到秦淮竟这般勇猛,直接将那猛虎射杀了。 一计不成,他们便又生出一计。 他们派人往八公主的屋子里放蛇,意图嫁祸给秦淮,若秦淮背上了这个罪名,他再好的前途也都毁了。 只可惜,恰巧唐宝珠的人先被揪了出来,成了替罪羊,反而叫嫁祸秦淮的计谋落了空。 此事又是如何揭开的?因为梁家两位庶子的一名手下也验出了手上的金斑色。 那人当场跪地叩头,将包括猛虎一案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不待众人反应,直接撞上了侍卫的佩刀,血溅当场。 第685章:除掉两颗钉子 梁老二和梁老三还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场变故弄懵了。 两人自然是连连磕头求饶喊冤,称自己是无辜的。 但那死者是他们的心腹之人,眼下又死无对证,他们的喊冤也就变得没那么具有可信度。 侍卫们到他们屋中搜查,便发现了些许疑点和蛛丝马迹。 更要命的是,猛虎之事是真的啊,对他们手下的一番拷打,此事就彻底坐实。biqikμnět 有了这个铁锤般的实证,加上屋中搜出的一些似是而非的疑点,谋害八公主,意图嫁祸秦淮的罪名也随之坐实了。 即便他们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也无济于事。 梁怀平险些没当场气晕,看向两个儿子的目光也像是啐了毒。 秦淮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 “我把二弟三弟当亲兄弟,却不想,你们对我竟包藏了这样的祸心!你们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事到如今,梁老二和梁老三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了? 而这下套的人,就是眼前这位痛心疾首看着他们的好兄长! 梁老二梁老三恨得睚眦欲裂,两人想冲上来厮打,却被侍卫狠狠按住了。 他们高声大喊,“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们兄弟二人! 我们早该想到,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早知道如此,在你一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该早点动手把你除掉,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秦淮听着他们的胡言乱语,脸上神色一片复杂与受伤。 “我不知,你们心中竟然这般恨我…… 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回来?不如一直在那山寨中老死,今日,也不会让兄弟反目,闹出这般人间惨剧。” 梁怀平听到他这满腹黯然的话,霎时对那两个逆子更生出了熊熊的怒火。 “恒儿,此事如何能怪你?你当初被拐走,本就是意外,这么多年,你本就吃尽了苦头。 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他们两个孽障的事。 是他们心胸狭隘,毫无人性,丝毫不顾念兄弟情分,对你心生歹念。 真正该死的是他们,你有什么好自责的?” 说着,他又怒瞪向梁老二梁老三,“你们两个逆子,早知你们竟然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当初你们出生之时就应该直接把你们溺死!” 梁怀平高声怒骂,梁老二梁老三的面色灰败,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开始高声指责梁怀平。 “若非爹您一味偏心,儿子又何至于会如此兵行险着?” “爹您行事不公,大哥一回来,眼里就半分都瞧不见我们兄弟俩,简直是完全没把我们当儿子。 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们会走到兄弟反目的地步,您也有脱不开的责任!” 梁怀平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瞬间气得面色涨红,险些没直接厥过去。 秦淮急忙出声安抚劝慰,半晌才把梁怀平安抚了下来。 两人如此这般破罐子破摔,也越发让他们身上的罪名难以洗脱。 明惠帝万万没想到,事实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梁怀平满脸汗颜愧悔地到明惠帝面前请罪,直言自己家门不幸,教子无方。 他大义灭亲,主动请求明惠帝把那两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斩杀,以儆效尤。筆趣庫 明惠帝自然恼怒,但梁怀平连两个儿子都舍得,也足以表明了他的决绝之意。 到底是念在与梁怀平多年的情分上,明惠帝没有迁怒于他,梁家老二和梁老三两个罪魁祸首则是被收押。 明惠帝最后到底是没有判处两人斩刑,而是终身监禁,永世不得出。 这样的惩罚,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死了来得干脆。 而对于秦淮而言,他们也再也无法再要挟到他的地位。 因为这个并不愉快的插曲,原定好几天的狩猎草草结束,众人一齐返程回郢都。 慕容霏得知事情真相,一时之间还是颇为难以置信。 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的跟慕容熙没有干系!所以,自己真的冤枉了她?! 慕容霏有预感,之后慕容熙必然会频频重提此事,并且借此嘲讽自己冤枉了她却不道歉!https:ЪiqikuΠet 慕容霏的预感在之后果然成了真,慕容熙果然屡屡拿此事讥讽慕容霏,常把她嘲得恼羞成怒。 这都是后话,此时,慕容熙和秦淮的心情都很是不错。 昨夜的那一场连环局,自然是他们通力合作之下达成的结果。 原本慕容熙只打算借此机会让唐宝珠倒霉,但又想了想,大好的机会,不利用彻底有些太浪费了。 把梁家那两个庶子处理了,也能让秦淮以后在梁家的位置更加稳固,于他们的大事上也会更有益处。 所以,她就让人去与秦淮通气,快速落实了这个祸水东引的嫁祸之策。 反正在猛虎之事上,梁家两个庶子也并不无辜。 这件事的关键,就是要有一个绝对有信服力的人能主动攀咬梁老二和梁老三,并且能有魄力自我了断。 要策反他们的心腹,听起来很难,但只要对对方足够了解,抓住对方的软肋和把柄着手,攻心即可。 这就充分体现出了慕容熙人脉之广,布局之深。 因为有梁毅恒这枚棋子,慕容熙一直都在为充分发挥这枚棋子的作用铺路。 所以,在梁家她也安排有探子,多年以来,那探子也早就把梁家人的情况打探清楚。 他们最后策反的那名心腹,就刚好有一个现成的把柄——那人跟梁老二的夫人有些不干净的首尾,甚至,那夫人生下的孩子,也是他的。 这事若是捅出去,不仅他自己没有活路,那位梁二夫人和小少爷,也必死无疑。 他若是帮了他们,嫁祸成功,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 梁老二会遭殃,但还不至于牵连梁二夫人,那位小少爷名义上也是梁家的孙子,自然也不会出事。 所以,那位心腹才会叛变,将矛头指向了梁老二与梁老三,并且把猛虎之事也全都供了出来。 这不,梁老二和梁老三果然遭殃了。 这一计,很成功。 第686章:扶疾堂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并没有。 还有最后一环,那便是——顺藤摸瓜。 慕容熙的眼神中迸射出一股幽幽的冷意。 “老皇帝不杀他们,不是真的心存善念,网开一面,而是,他们还有其他作用。” 宋瑾南眼眸微闪,心中隐隐生出了猜测。 慕容熙也没等着他的回答,而是幽幽开口。 “凡是那些因重刑入了大狱的犯人,一般不会熬多久,就会身亡。 实际上,那些‘身亡’的犯人,都被偷偷转移了出去,进行着不可告人的实验。 而这样的实验,尤以男子为主。若我的猜测没错,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梁家两兄弟在狱中暴毙的消息。” 宋瑾南听了这话,心中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是药人。” 慕容熙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 “或许是药人,但或许,是比药人更加可怕的实验。” 宋瑾南的面色再次禁不住变了变。 他陷入思考之中。 药人用的是幼童进行饲养,需要耗费的时间甚长,且成功的几率很低很低。 可现在的目标却是成年人,说不定,对方当真是在进行一项与药人类似,却又不同的实验。 从慕容熙的神情上看,她或许是有了自己的些许猜测,只是,她却并没有道出。 “此事我并没有查到实证,将犯人转移的机关多半就在刑部牢房之中。httpδ:Ъiqikunēt 所以,我的人一直都没法子进行追踪,目前为止,这都还只是我的推测。 我已经观察了不短的时间,犯人的暴毙几率明显太高了。 假若梁家两兄弟也很快暴毙,那么,我这个推测的可能性就又大了几分。” 这才是一整套连环计的结尾。 梁老二和梁老三,或许能帮她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 若两人真的先后暴毙,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或许要铤而走险,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慕容熙没有再开口,而是阖上了双眼,开始静静地闭目养神。 宋瑾南却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她不简单,但却没想到,她远比自己想的要不简单。 有时候,宋瑾南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 一个行事放荡,没心没肺,就是个只会调戏他的女流氓。 另外一个,却是心思缜密,思虑深远,身上好像背负了很多沉甸甸的东西。 宋瑾南盯着她,心口莫名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潮意。 慕容熙忽的睁开了眼,刚好就跟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https:ЪiqikuΠet 她方才脸上的沉静一扫而空,又朝他露了那熟悉的狡黠神色,媚眼如丝。 “偷看我做什么?莫非,是开始眼馋我的美貌了?” 宋瑾南一怔,旋即,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竟也没有出言否认,如同默认一般。 慕容熙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宋瑾南的面色又染上了一抹不自在的薄红,连带着,让他觉得整个车厢也似是骤然热了起来。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进了城,百姓们纷纷退让,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瞧,想要趁机看一看圣颜。 但明惠帝坐在他的马车之中,四周都有无数精卫持枪戒备,将那辆马车团团包围保护着,百姓们便是把脖子伸断了也是瞧不着的。 街道尽头的某个铺面里,一众小厮正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这俨然是一个新开张的铺面,那牌匾上写着“扶疾堂”三个大字。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药铺。 一个身着蓝衣,身形略显瘦削的男子正在指挥着小厮们打理药材,把药材归置到一格格药柜之中。 单从背影上看,倒让人觉得是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 但是,那人一转过头来,却只是一张容貌平平,肤色微黑,三十岁出头的普通男人。 这张脸,可不正是兰清笳此前的那副扮相吗? 外面,圣驾的到来引起了一片喧嚣,兰清笳眼神微动,她便也放下了手上的事,转身走了出去。 百姓们对帝王都有着天然的畏惧与敬仰,眼下帝王出行,就算明知道什么都瞧不见,众人还是热情地围在路边围观。只是大家都不敢喧哗,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圣驾,被降罪问责。 明惠帝坐在马车中,但是三皇子慕容睿却是打马而行。 他的身材魁梧,五官俊朗,又这般招摇,自然惹得百姓们注目。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们,一个个都眼神羞涩,又目光灼灼。 慕容睿像是很享受这样的瞩目,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兰清笳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架富丽堂皇的马车上,最后落在了慕容睿的身上,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她来到浔龙国,最大的目标,便是打入皇室内部,成为举重若轻的关键人物。 只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得到她想要的讯息,达到想要的目标。 然而,现在她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要达到这个目标似乎很难。 但只要找对法子,就不是什么难事。 她要用她的医术,把她的名号打响。 既然当初他们那么想要让宋十三为他们所用,那么,如果自己的医术足以跟宋十三匹敌,到时候,就不用自己费心去主动找门道往上爬,自然就会有人来找她。 宋十三教给她的医术、毒术,是她能够赖以立足的根本。 她心中不禁庆幸,庆幸当初她拜了宋十三为师,也庆幸自己从未懈怠过,现在,才能拿出这样的底气。筆趣庫 兰清笳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回过神来,圣驾早就走远了。 她正准备转身回去,目光却忽的瞥到了一个骑在马背上的背影,兰清笳的瞳孔猛缩,心口也莫名剧烈狂跳了起来。 那个背影,太像了! 兰清笳忍不住急急往前奔去,想要看看那人究竟长什么样,究竟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 她艰难地挤开人群往前,但人太多了,她根本挤不动。 眼看那人就要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人忽的转头,朝后面看了过来。 远远的,兰清笳看到了他的长相。 瞬间,一股失望的情绪将她彻底席卷。 她像是骤然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不是他。 第687章: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明明已经…… 之前被强压的诸多情绪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陡然宣泄了出来。 她心口突然就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霾,闷闷的,刺刺的,一阵阵发疼。 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慢腾腾地往回走,失魂落魄。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让自己流露出伤心难过的情绪。 因为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事的,秦淮一定会没事的,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只有每天都笑着,才能让她内心真的相信,他是真的没事,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可是到了他的封地,见到了留守在那里的心腹属下,兰清笳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自己不愿听到的消息。ъiqiku 他们说,秦淮真的已经死了。 那些人绝对信得过,红衣也都认识,他们不可能会骗自己。 那个晚上,她痛哭流涕,心痛得难以自抑。 但第二天,她就抹掉了眼泪,恢复了正常模样。 她告诉自己,要报仇。 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站起来,拼尽全力去努力,才能做到。 她怕自己情绪崩溃,心中的那根弦就会断掉,再也接续不起来。 她怕自己被那样的情绪掌控,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什么都做不了,只一味沉溺于伤痛之中。 所以,她一直都没让自己再哭过。 她很快就带着一众心腹来了这里,又很快寻找了合适的铺面,完成了租赁和装修。 她要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开门营业,她一天都不想等。 这些天她很忙碌,几乎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扑在了扶疾堂上,其他唯一能分走她注意力的,就只有沐白了。 她以为自己在那天晚上的痛哭之后,就已经调整好了心理状态。 直到刚刚,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强。 单单是一个跟他相似的背影,就足以叫她情绪翻搅,内心崩溃。 忽的,她觉得脸上一阵凉飕飕的。 这时她才惊觉,她竟然哭了。 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身上,撞得她一阵趔趄,那人抬头,就看到了她的泪眼。 对方吓得连连后退,一副生怕被她讹上的惶恐模样。 “你,你哭什么?我,我根本没有撞伤你!你休想碰瓷!”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只是垂头,飞快地擦掉了眼泪,与那人擦肩而过,一语未发。 那人看着兰清笳离开的背影,暗骂了一句“有病”,然后就飞快离开了。 兰清笳瞥见杜力在扶疾堂门口张望,她急忙背过身,又抬袖仔仔细细地把脸上的泪擦干,又平复了一番情绪,这才转身,走了过去。 杜力见她回来了,便松了一口气。 他听说是浔龙国的圣驾出行,真怕兰清笳一个没忍住直接冲上去找茬。 他眼尖,看到兰清笳眼角微微泛红,心中便是禁不住微微一动。 只是,他表面上却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粗着嗓门道:“先生,您可回来了,好些东西小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归置呢。” 他们都是粗人,要他们耍大刀可以,但要跟药材打交道,的确是有些为难人了。 不过,除了兰清笳,还有红衣、小五在帮忙,两人都是精通医术的,就算兰清笳一时没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说这话,不过就是随口扯的一句话罢了。 兰清笳抛开一切情绪,迈步而入。 小五自然也是秦淮的人,他跟红衣一样,既能打,也通医。 以前他便是在玲珑阁看守,很不起眼。 现在,玲珑阁自然不可能再开,小五也随着秦淮一道来了昆南。 原本他觉得到了昆南,自己的医术或许能派上些用场,但没想到,却见识到了宋十三两祖孙的医术。 小五瞬间就被比成了渣渣,他便开始闷头苦读医术,只希望自己的医术能大有精进,如此也能为王爷效命。 但没想到,他却没能等回王爷。 万幸的是,他等来了千里寻夫的王妃。 王妃听闻王爷的噩耗,也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开始沉着冷静地为接下来谋划安排。小五就义无反顾地跟来了。 上次他没能争取到与王爷一起同行的机会,这次,他便要争取做王妃的左膀右臂,为王爷报仇雪恨。 更何况,王妃是要在浔龙国里开医馆,其他兄弟们武功比他高,但却不通医理。 在这一点上,小五就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 感到自己被重用,小五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即便这些天为了扶疾堂的开业忙成了陀螺,他也好似半点都不觉得累。 扶疾堂中,众人虽然忙碌,却是忙而不乱。 小五和红衣各自为阵,自己一边忙碌,一边指挥着其他略显笨手笨脚的人。 譬如,乔远。 乔远在没伤脑子之前,对这些药材也一窍不通。 现在伤了脑子,自然也不会一下就开窍。 在他看来,那些剁碎的药材看起来都长得一个模样,还都有一股怪味,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辨的。 乔远像是一个牵线木偶,红衣指哪儿,他就打哪儿,如此配合,倒也还算默契。 兰清笳看着这一幕,思绪不禁又微微飘远,想到了当初在千灵山时的情形。 当时在药室,她和宋瑾南被宋十三指派着抓药为付明轩疗伤,秦淮不知吃了哪门子飞醋,硬是要横插一脚,跟宋瑾南一较高下。 但最后却是笨手笨脚的,被宋瑾南毫无悬念地彻底碾压。筆趣庫 恍惚间,那些事情都仿佛只在昨日一般,而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 兰清笳眼角发涩,她急忙转开了注意力,加入到了他们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思绪。 不能胡思乱想,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现在不是悲春伤秋,胡思乱想的时候。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定下了神,很快便将杂念彻底摒弃。 人多力量大,经过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整个医馆终于变得似模似样起来。 兰清笳看着这番成果,心中只觉无限欢喜,又充满了希望。 正这时,后院传来了沐白的啼哭声。 兰清笳当即便放下手中的活儿,往后院而去。 第688章:化名景立群 这个铺面,外面是铺子,后面带着小院。 虽然有些简陋,并不能够让他们在这里居住,但白日却可以让沐白待在后院。 若兰清笳得了空闲,随时都可以到后院看他。 如此,兰清笳便会觉得格外满足。 沐白平日都很乖,不大哭闹,只除了尿了,或是饿了。 眼下莺歌抱着他,显然不可能是尿了,不然莺歌定会给他更换尿布。 既如此,那必然就是饿了。 算一算时间,距离他上回吃奶,时间也差不多了。 兰清笳现在做男装打扮,若是医馆里招了新的伙计,以后定然不方便继续给他喂奶。 到时候,就要请奶娘了。 但现在,医馆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兰清笳也希望自己能多喂一天是一天。 兰清笳从莺歌怀里抱走了哇哇大哭的沐白,沐白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伸着脑袋就往她怀里拱。 兰清笳进了屋,一番折腾,总算是把他喂饱了。 小家伙吃饱了,便又恢复了以往的乖巧模样,还朝兰清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笑到一半,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奶嗝,倒是把兰清笳给逗笑了。 兰清笳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一颗心软得不得了。 幸亏有他,她才更有继续走下去的信心。 兰清笳租住在距离药铺不算远的一处宅院中,那宅子闹中取静,环境十分不错。 而秦淮的其他不方便在明面上露面的心腹们,也都租住在附近。 兰清笳和沐白在哪儿,他们就会派人随时潜藏在暗处守在哪儿,便是要绝对确保他们的安全。 兰清笳自己也半丝不敢大意,随时都保持着警惕。httpδ:Ъiqikunēt 除了秦淮的心腹,还有一批人隐秘在其他地方打探消息。 这一批人,其中就包括了秦书墨派来的人。 此前秦书墨数次派人堵人,想把兰清笳母子接回去,但都被兰清笳巧妙地避开了。 秦书墨知道她去意已决,他阻止不了,便索性加派了人手帮她。 既然没法把她带回来,至少,要好好地保护她的安危,不能让他们母子有半点闪失。 不然的话,自己也根本没脸去见秦淮。 兰清笳知道了秦书墨的打算,自然没有推辞和拒绝。 现在她是带着沐白入了虎穴,多少人手都不会嫌多。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不单单是她这个小家的事,更是事关大元朝大局的事。 秦书墨身为大元皇帝,迟早都会派人继续暗查浔龙国的情况。 她现在,也算是有皇命在身之人。 打理好医馆,兰清笳便开始组织人手安排。 红衣、小五都精通医术,自然是要留在医馆帮忙。 初步安排是,兰清笳和小五坐馆,红衣在柜台抓药。 丁超、杜力打杂,并负责安全维护。 毕竟两人五大三粗,又长相平平,换上小厮的装扮,就绝对不会让人多看几眼。 有他们在,若真的出了什么变故,凭借他们的身手,兰清笳也吃不了什么亏。 而没让红衣坐堂,而是让她抓药,是因为她没有换上男子装束。 医者,身为女子,本身就极容易受到轻视。 更何况,她还是那么年轻的女子,百姓们肯定会对她的医术产生不信任。 所以,兰清笳先把她安排到柜台抓药。 作为她的小尾巴,乔远也坚持跟在柜台帮忙。 红衣对此十分嫌弃,“你又不懂医术,还这么大块头,柜台里边本就不宽敞,你这不是碍手碍脚吗?” 乔远像是一头大型犬类动物,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地望着她,可怜巴巴地说,“我能学。” 兰清笳见他们那副蜜里调油的模样,心中无比羡慕。 她便开口帮了乔远一把,“左右现在也才刚开业,一开始也定然没多忙碌,便让他先跟着学吧。 待之后忙起来了,再把他打发走,不让他碍事。” 乔远闻言满脸欣喜,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红衣,写满了恳求。 显然,就算兰清笳同意了,他还是要听红衣的意思。httpδ:Ъiqikunēt 真是忠犬无疑了。 红衣见他如此,面上禁不住泛起一丝微微的热意,但也没有再拒绝,点头答应了。 为了不被红衣哄走,乔远学得格外认真,倒也学得像模像样。 除此之外,还得再招至少两个打杂的伙计。 这打杂,跟丁超、杜力的打杂可不同,招的俩伙计必须是通医理的熟手,能在药铺忙的时候给红衣帮忙。 也能与红衣轮班顶替,让红衣能歇一歇。 而她带来的其他人手,就不方便安排在药铺里干活了。 毕竟他们除了卖力气,也做不了其他活。 可药铺里需要卖力气的活,只需要丁超和杜力两人就够了——再加一个后备军乔远,够得不能再够了。 兰清笳就给他们安排了打探消息的事情,让他们便宜行事。 招人的告示贴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人上门应征。 兰清笳对应征的人进行了简单的考核,最终定下了两个能力过关,看起来也忠厚老实的人。 一人叫陶源,一人叫毛广涛。 安排好了大家的任务,又招到了伙计,扶疾堂便在一阵热烈的炮仗声中开业了。 一路上,兰清笳就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景立群,现在,她自然还是沿用这个名字。 乔远、红衣也都改名为乔小生和彩云。 两人也都易了容,改了本来容貌,连带着气质也都变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路人。 加上乔远脸上多出来的那道疤,若非十分相熟的人,断然不会认出他来。 至于丁超与杜力,以前就从不在人前露脸,现在反而方便,不用易容。 兰清笳以前也经营过自己的铺子,自然有经营的头脑。 药铺不比其他营生,不能像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铺子那样搞同样的活动,毕竟,那样的话,不是盼着别人生病吗? 老百姓自然不会买账,说不定这药铺生意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兰清笳便决定过几天弄一个义诊活动。 普通老百姓中,绝对少不了那种明明生了病,却不舍得花钱就医的。 若是听说有免费的义诊,不愁没人来。 便是那些有钱看病的百姓们,也会出于贪小便宜的心理来凑个热闹,给自己瞧一瞧身子,是否有什么毛病。 Ъiqikunět 第689章:义诊 义诊的目的不是赚钱,只是为了打响名声,引来人流罢了。 兰清笳在门口立了个牌子,又让丁超和杜力在门口轮流吆喝,就算有不识字的百姓,也都听说了这新开的扶疾堂要开义诊之事。 因为这么一番吆喝,扶疾堂自然变得十分引人注目。 很快,他们就引来了第一桩生意,开了个张。 之后,又陆陆续续有百姓进来买药,看病。 这样的生意自然算不上好,但兰清笳心态稳,半点都不着急。 经过几天的宣传,待到了义诊那日,扶疾堂外果然十分热闹。 兰清笳早有准备,让丁超和杜力一边维护现场秩序,一边给要参加义诊的百姓们纷纷号牌。 那牌子上面写着看诊的序号,还有大概能轮到的时间。 那时间自然不可能完全准确,但却能做一个大概的参考,若是派到后头的百姓,就可以先去忙活别的事情。 若是不小心错过了号牌,到时候拿着号牌来,便可以为他们先看。 兰清笳和小五会根据喊号来看诊,如此,便是那些想浑水摸鱼插队的人,也都没有机会。 而一些只是有小病小痛,只想贪便宜来让大夫瞧一瞧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还要折腾这么老长的时间,不值当。 如此,愿意留下来等待的人,就都是真的身上有毛病,又实在拿不出银子看病的百姓。 这个法子对百姓们来说都有些新奇,也觉得十分合理,叫不少人都连连称赞不止。 陶源和毛广涛两个伙计,原本以为今日义诊必然会十分忙乱,光凭他们几个人定是忙不过来的。 但没想到有了她的这个法子,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了,现场忙而不乱,十分有序。 一时之间,两人对这位新东家不觉就多了几分敬佩,干起活来,也越发卖力了。 大多数百姓生的病,都只是一些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对兰清笳和小五来说都没有任何挑战性。 百姓们拿到了免费开的药,不禁对他们连连感谢。筆趣庫 如此这般,义诊一直开到了第三天,扶疾堂被百姓们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兰清笳便觉得心中生出无限的成就感。 都说万事开头难,她现在稳扎稳打地开了个头,之后,定然会越来越好。 兰清笳的义诊只持续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而她也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收回了分发出去的最后号牌。 连续三天连轴转的忙碌,众人都显出了些许疲态。 兰清笳当即豪爽地开口,“今夜我请大家到酒楼好好吃一顿。” 红衣等人还好,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也自然不缺这一顿吃的。 但陶源和毛广涛却是一下眼睛都亮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小伙计,家境都十分一般,挣的每一分银子都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花,又哪里有机会到大酒楼去吃过?Ъiqikunět 没想到,新东家竟然这般豪气,刚跟了他没几日,就能享受到这样难得的福气。 瞬间,两人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收拾东西关门时,人群却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很快,那喧闹之声就慢慢近了。 只见一个汉子背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满头大汗地往里冲。 “救命,大夫救命啊!求求您,快救救我儿子吧!”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方才的轻松与快乐一扫而空。 兰清笳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汉子穿着破烂,一身泥巴,满头大汗。 他着急万分,开口的声音都满是哭腔。 “他,他被蛇咬,中毒了,快不行了…… 我方才跑了好几家,他,他们都不肯收。 求求大夫,您快救救他吧!” “把他抬进去,放到塌上。” 铺子里侧隔出了一个区域,那里面是摆着两张床,便是为了病情严重的病人所备。 那汉子听闻眼前的大夫竟然没有拒绝接诊,顿时喜得不得了,急忙将那孩子背了进去,小心躺好。 兰清笳注意到,那孩子的手上包扎白布。 她解开那布条,就看到他的手指被砍掉了一小截。 但此时,那伤处却也泛起了乌黑之色。 那汉子看到那伤口,瞬间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满脸皆是不忍。 “他被咬了之后,我那婆娘心疼他,存了一丝侥幸,没有立马把手指剁了。 等后来伤口有了发黑的趋势,我这才一狠心给剁了,又急忙把他带进城看大夫。 没想到,在半路他就昏过去了……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他,我,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兰清笳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有气。biqikμnět 若是一般大夫,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是救不了的,时间拖延得太久了。 但兰清笳却有一个天赐的天赋,专擅此道。 原本兰清笳还在等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病例,等一个让自己打响名号的机会,她以为自己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机会竟然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红衣也知道,兰清笳一定能把这孩子的毒解了,心中隐隐生出期待。 兰清笳对那汉子肯定道:“你放心,我能救活他。” 那汉子闻言,心头瞬间便涌起一股难言的欣喜。 “真,真的吗?谢谢大夫,谢谢您,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现在可不是听他叩拜感激的时候,她冷静道:“你在外头候着,不要打扰我救人。” 那汉子闻言,便果断住嘴了。 为了掩人耳目,兰清笳折身回去拿了一套银针,又取了一些装着药丸的瓶瓶罐罐。 小五也看到了那孩子的情况,他的心却是一下提了起来。 那孩子的面皮都已经开始发青,嘴唇也微微发黑,中毒到了这种地步,只怕…… 若是他们刚开张就医死了人,那之后他们还怎么混啊! “这……先生,我……” 兰清笳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我一个人就能行。” 说完,直接刷地一下拉上了那道帘子,将众人的视线尽数阻隔。 红衣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但其余人却都只当她是为了避免旁人偷师,所以才不让众人围观。 她越是如此,众人好奇心便越重,都忍不住猜测,她到底能不能真的把人救活。 第690章:漂亮的开门红 方才那汉子一路背着儿子跑了好几家医馆,那些医馆的大夫看了之后都摆摆手,表示没救了。 最后还是有好心人提醒他,这边开了一家扶疾堂,这几天正在义诊,让他来这边试试。 没想到,扶疾堂的大夫竟然真的就接诊了。 原本这几天扶疾堂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让不少百姓都熟悉了起来。 现在看到这么一个大热闹,他们自然不会错过,是以便纷纷跟上来围观。 小五的一颗心高高地提着,他觉得,从医学的角度,要把那样一个人救活,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到这么多老百姓都在围观,小五的一颗心霎时悬得更高了。 若是一开始就砸了招牌,这可怎么办才好! 然而,兰清笳却是创造了这样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兰清笳就拉开了帘子,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就看到原本还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孩子赫然已经醒了。 只是他的眼神还有些茫然,没有聚焦,似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兰清笳淡淡道:“他的性命保住了。” 那汉子听了这话,瞬间欣喜若狂,直接冲了进去,一把扶住了儿子的双肩,疾声询问。 “铁蛋儿,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铁蛋儿经过片刻的茫然,忽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哼哼。 “疼,手指疼……” 他抬手,看到自己小指上的伤口,似又回忆起了此前被斩断手指的疼痛,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淌。 那汉子的眼泪也跟着他一起淌,泣不成声。 “爹没办法,若是不剁掉,你怕是早就没命了啊!” 幸好,那是左手的小手指,对日常生活影响算不得多大。 眼下能捡回一条命,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汉子抹掉了眼泪,转身就朝兰清笳跪了下去,然后飞快“咚咚咚”地就磕了好几个响头。biqikμnět “大夫,谢谢您,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李铁柱的再生父母! 我便是肝脑涂地,也要好好报答您!” 外面早就围满了百姓,大家亲眼看到兰清笳竟然把原本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孩子救活了,一个个都满脸惊叹。 一时之间,众人不禁纷纷把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httpδ:Ъiqikunēt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位大夫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不少百姓都对她的医术有些怀疑。 若不是免费义诊,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来的。 只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是医术不凡,实在是令人敬佩。 若是以往,兰清笳定也不会接受他这样的虚礼,但是现在……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虚礼,越隆重,越声势浩大越好。 如此,便不愁自己的名声不响亮了。 兰清笳端着一副高人的作派,先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才俯身将人扶起来。 “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本分。 令郎所中的毒,看起来凶险,但实际上,却也不过尔尔。 对我来说,不过轻而易举罢了,你不必如此。” 兰清笳这话说得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外面最里层的百姓们听到。 他们都禁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纷纷议论起来。 “其他大夫都完全束手无策的病症,这位大夫竟然说不过轻而易举罢了,可见他的医术究竟有多高明!” “你瞧他的仪态气度,一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他能有这绝顶医术,也半点都不奇怪了。” “对对,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兰清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仅百姓们心中赞叹,便是陶源和毛广涛也是满脸钦佩不已。 其中最最钦佩的,莫过于小五了。 百姓们不通医术,自然不知道方才那样的情况究竟有多凶险。 便是华佗扁鹊在世,也不一定能力挽狂澜,把人救活啊。 可是他们王妃竟然做到的,可见她的医术究竟有多高超! 兰清笳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百姓们对她的赞誉,但,如果她知道小五竟然因为这件事在心中将她捧到了神坛,那么,她再厚的脸皮,大概也是要红上一红的。 她现在的医术的确不差,但如果要靠她的医术将这孩子救活,那她铁定是做不到的。 她这,分明就是作了弊啊。 不过,这既然是老天爷给她的天然优势,那也算是她实力中的一种,不是吗? 她就好好地利用着好了。 那张铁柱听到兰清笳这话,只觉眼前这位大夫的形象瞬间更加高大了起来。 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脸上露出了难言的窘迫。 “这,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我知道这些很少,但,但请大夫先收下,日后,我必然会努力干活,一点点把诊金补齐的!” 兰清笳却伸手将那些铜板推了回去,笑道:“这些都不用。 今日乃是我们扶疾堂义诊的最后一日,你们是今日来的,自然不会收你们的银子。” 张铁柱闻言,眼中先是一喜,但很快,他又坚决地把铜板塞了过去。 “大夫您医术高超,救死扶伤,仁心仁德,我们父子很是感激。 但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虽然不多,请大夫务必收下!若您不收,我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兰清笳见他态度异常坚决,可见此人是有血性之人,她想了想,便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罢了罢了,你既这般坚持,我收下便是。 只是这些已经够了,日后无需再送诊金过来。” 那张铁柱见她终于肯收,脸上不觉露出了憨厚的笑来。 铁蛋依旧躺在床上,他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常,没再有一开始的虚弱之态。 只是,手指上依旧钻心的疼,他忍了许久,等到自家爹跟那大夫说完了话,终于又忍不住轻哼出声,低喊,“爹,我手疼……”https:ЪiqikuΠet 不待张铁柱开口,兰清笳便对小五道:“你给他把伤口包扎处理一下,撒一些止疼止血的药,再开些药。” 小五现在对兰清笳简直奉若神明,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得了吩咐,急忙点头答应。 很快,铁蛋的伤口就被精细地处理好了,止疼药起了作用,铁蛋一下就不觉得疼了。 小五还跟他们父子细细交代了一番之后换药时的注意事项,张铁柱听得连连点头,又再次对他们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第691章:其他医馆的危机感 等到抓好了药,时间也不早了。 张铁柱又对他们感谢了一番,这才背起了儿子往外而去。 他一边走出去,还不忘一边跟围观的百姓们卖力地夸赞。 “这位景大夫,是华佗在世,是个顶顶好的大夫!像他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百姓们都纷纷点头附和,围在扶疾堂外面的百姓久久不散。 兰清笳接受着众人各种各样的夸赞,她便是一派谦和地“哪里哪里”“客气客气”,与人寒暄。 好容易把百姓们送走了,兰清笳脸上都快笑僵了。 只是,心底却是无比高兴。 可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开门红。 当然,兰清笳并没有指望着单单靠这一个病人就能彻彻底底地把自己的神医之名上达天听,那样太不真实了。 至少,经过此事,她在百姓中不再是查无此人的状态。Ъiqikunět 大家对她的医术也必然会有那么一丁点的认可。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认可。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来找她看病。 只要看病的人多了,遇到疑难杂症的机会也就大。 遇到越多棘手的病症,她能把名声传出去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大。 兰清笳也担心过,万一遇到自己没法解决的病症,该怎么办,如此会不会败坏了自己好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 但她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必然要做好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就算真的有这样那样的艰难,她也要迎难直上。 还没做就畏首畏尾,担心这儿害怕那儿,那她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一天对兰清笳来说很圆满,她转过头,正打算向众人兑现自己方才许下的承诺,就看到好几双眼睛都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都是亮闪闪的光亮。 陶源忍不住开口,“先生,你简直太厉害了!” 毛广涛也重重点头。 小五也想疯狂附和,但他毕竟也是坐堂大夫,在这两个伙计面前,他还是想要保持一点形象,便克制着没露出这样赤裸的狂热。 只是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连连被人夸赞,兰清笳这会儿终于觉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又装模作样地谦虚客套了一番,然后就吩咐他们收拾打扫卫生,准备去酒楼吃席面。 陶源和毛广涛因为可以吃上酒楼的席面而高兴,红衣等人却是因为今日这成功的开门红而欣喜。 是以大家的动作都变得格外麻利,一扫疲累。 兰清笳则是迫不及待地进了后院,去看沐白。 这三天,兰清笳一忙起来就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就算沐白就在后院待着,她也没时间去看他。 兰清笳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她提前就请了奶娘,让奶娘喂他。 但这孩子却是鬼精灵得很,一下就辨认出这不是自家娘亲,根本不肯吃,疯狂地哭闹了起来。 兰清笳只觉心疼不已。 以后她势必还要做更多事情,不能时时刻刻在家里陪着他。 若他一直这样不肯吃奶娘的奶,那饿着了怎么办? 莺歌提了一个建议,让她把奶挤出来,然后用勺子喂他。 原本兰清笳并不抱希望他能肯喝,但没想到,他竟然真就乖乖喝了,这才让兰清笳松了一口气。 然后兰清笳如法炮制,让奶娘挤了一些奶,用同样的法子喂给小家伙,结果他竟然又不肯吃了。 兰清笳见此,一时之间,心中只觉得一阵感动,又有点眼眶发热。 他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认定了自己,只吃自己的奶水。 这就是血浓于水,母子连心吧。 于是,沐白一天的口粮就是这么解决的。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好歹他肯吃了,不会把他饿着,兰清笳自然便放下心来。 莺歌能被霍云姝派给兰清笳,自然是十分得用之人。 她把沐白照顾得十分精细,一点都不比兰清笳这个亲娘做得差,甚至比她更加上心。 兰清笳吩咐好外头的事,兴冲冲地进了后院,沐白刚刚喝了奶,被莺歌哄睡了,眼下正睡得香甜。Ъiqikunět 兰清笳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近,看到他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心中又是一片柔软。 她没忍住,俯身,在他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小家伙似有所察觉,微微动了动,但到底是没有抵得过困意,很快又睡了过去。 兰清笳当真在最大的酒楼包下了一桌席面,让大家好好敞开了吃了一顿。 八卦的传播速度,比兰清笳想象中要更快。 方才她救下铁蛋的事,已经飞快传开了。 大家对扶疾堂的人也算是有些眼熟了,在这个时候,八卦的中心人物出现,兰清笳有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 原本兰清笳还打算让人暗中推波助澜,把自己的名声传一传。 现在看来,不用自己人动手了。 兰清笳这边顺顺利利,意气风发,别人可就不一定了。Ъiqikunět 其他医馆的掌柜,都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尤其是之前拒收铁蛋的那几家医馆,更是被拿出来与扶疾堂对比,然后沦为百姓们群嘲的对象。 他们家的大夫都摇头摆手表示救不活了,结果转头就被别人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救活了。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打脸啊! 打得还贼疼。 原本他们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扶疾堂不以为意,尤其是看到那两个坐馆大夫那般年轻之后,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们搞的那个什么义诊,也叫他们嗤之以鼻。 百姓们都贪便宜,谁家搞义诊,他们都会去。 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后就会去扶疾堂看病。 他们总不能一直搞义诊吧,义诊可不赚钱,不赚钱的买卖,能撑多久。 但所有的轻视,在现在全都消失无踪了。 其中,解忧堂便是这次被群嘲的医馆之一。 解忧堂是郢都最大的医馆,威名最盛,但今日,没想到,竟然翻车了。 解忧堂的掌柜将此事汇报给了东家,东家听闻之后,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警惕。 “不过一个新来的,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掌柜的抹了一把汗,“可不是嘛,原本小的也不以为意,却不想……” 那东家冷哼一声,“既如此,就想法子把他们的名声搞臭,让他消失。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掌柜立马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第692章:找茬的来了 第二日,扶疾堂开门营业。 今天,义诊已经结束了,但是一开门就有病人上门看诊,而且,还不少。 大家都禁不住用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兰清笳,每个人都会说上一句。 “听说您昨天把一个必死的人救活了,您可真厉害!” 后来,这话就变成了,“听说您昨天把一个死人救活了,您可真厉害!” 兰清笳嘴角抽抽,她救的人还喘着气儿呢,她再神,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兰清笳正忙忙碌碌着,外面忽的又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闹声。 那喧闹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兰清笳心头猛跳,隐隐生出了一丝兴奋来。 莫非,又有疑难病症找上门来了? 然而,事实却超乎兰清笳的预料,这次找上门的,不是什么疑难病症,而是找茬的。 很快,那喧闹之声就近了。 只见一个妇人,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来。ъiqiku 前头开路的,则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婆,那哭嚎之声,便是从那老婆婆的口中发出。 那老婆婆一边哭嚎,一边朝四周围观的百姓哭诉大喊。 “我儿子原本只是着了些许风寒,除此之外身子好得很,再也没有半点毛病的。 可就是吃了这庸医开的药,一下子,竟,竟然双目失明,什么都瞧不见了! 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眼睛就这么瞎了,我们这老弱妇孺的,究竟要怎么活啊!” 那老婆婆虽然哭着,但嗓门极大,口齿也十分清晰,三言两语之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围观的百姓一瞧,果见那汉子虽然双目睁大,但却有些无神。 此时还需要旁人搀扶,这么瞧着,可不就是双目失明的模样吗? 那搀扶他的妇人也暗暗垂泪,眼睛都哭红了。 百姓们不禁纷纷议论,暗自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他们可刚听说,这位新来的景大夫医术高超,十分了得,能起死回生呢! 现在怎的就有人告上门来了,控诉他医坏了人? 喜欢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尤其是有争端,有冲突的地方,他们就喜欢巴巴地往前凑。 老婆婆姓卢,平日里性子便很是厉害。 眼下自己亲儿子突然遭逢巨变,她那泼辣性子更是发挥了个十成十。 一进了门,她整个人就一下坐到了地上,完全拿出了农村老太太撒泼时的手段,两腿用力蹬着,双手狠狠拍着地,扯着嗓子哭嚎。 “你个庸医把我儿子眼睛治瞎了,今日你若是不给我老婆子一个公道,我便把你告到县衙,让你牢底坐穿!” 医馆里的众人都因这番架势沉了脸,尤其是丁超、杜力等人,身为武人的煞气一下就迸发了出来。 这老婆子,撒泼撒到他们王妃头上来了,真是不要命了! 陶源和毛广涛两人却有些害怕,神色略显紧张。 只有兰清笳神色淡然,她走上前,语气轻缓,十分好脾气地开口。 “这位大娘,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你先起来。” 那老婆婆卢氏却根本不买她的账,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几乎能吃人。 “就是你,害我儿子失明!你个庸医!” 兰清笳朝那汉子身上看了一眼,见他双目无神没有半点光彩,不像是糊弄人的样子。Ъiqikunět 兰清笳仔细回忆了一番,幸而她的记性还不算差,很快想了起来。 这汉子名叫陈大壮,是义诊第二日来看的病,病症是风寒。 兰清笳仔细回忆了一番陈大壮的脉搏,又盯着他的面色和眼睛瞧了瞧,隐隐生出了一个猜测,心中也就有了点底。 兰清笳依旧好脾气道:“大娘,你现在这样闹,你儿子的眼睛也好不了不是。 既然你让我给他一个交代,那总得让我望闻问切,好好为他诊治一番吧。 不然,我怎么给你一个交代?他的眼睛又岂能痊愈?” 卢氏听了这话,那蹬腿哭嚎的动作这才戛然而止,颇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我儿子就是吃了你开的药,这才突然失明的。 我再让你给他诊治,若是越治越糟怎么办?” 外面又围满了围观的百姓,这件事,兰清笳必须要给出一个圆满的解决之策。 如若不然,自己昨天刚刚打响的名声,就会彻底毁于一旦。 她面色沉稳镇定,一派宠辱不变的模样。 “这么多人瞧着,我若真的是庸医,把人治坏了,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断然逃脱不了干系,大娘又何必担心?” 卢氏看了围观众人一眼,神色稍有松动。 兰清笳继续道:“大娘或许有所不知,昨日我才救了一个濒死之人。Ъiqikunět 虽然不能说自己医术何等高超,堪比华佗在世,然而,庸医二字,我却是断断不敢认。 你儿子的病症,或许是有其他缘故。 若是不让我好好瞧瞧,万一真的不小心耽误了医治的最佳时机,酿成永远挽回不了的后果,那才是令人痛心。” 外面有人便附和道:“对,对,昨天这位景大夫刚救了一个男娃,其他大夫都不敢收,说必死无疑哩,但景大夫却是把人救活了!” “让景大夫瞧瞧吧,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旁的缘故呢。”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卢氏闻言,原本十二分的坚定,也不由得松动了。 她来闹事,归根结底还是想要个交代,自己儿子的一双眼睛,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瞎了,定要让这庸医赔上一大笔银子。 但赔偿银子再多,也不及儿子的眼睛能恢复来得更好。 那搀着汉子的妇人楼氏见婆婆久久没答应,心中也不禁有些着急,小声劝道。 “娘,您就让大夫再瞧一瞧吧,说不定夫君的眼睛能治好呢!” 卢氏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十分不善地瞪着兰清笳。 “好,你便再给我儿子瞧一瞧,若是你不能把我儿子治好,我便跟你没完!” 卢氏气势汹汹,气势半点不弱。 面对自己儿子时,她又一下换了一副态度,小心扶着他坐了下来。 兰清笳也没跟她计较,毕竟自己的亲儿子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身为亲人,难免失态。 兰清笳给这陈大壮号脉,一番诊断,也越发笃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第693章:暴盲 没诊脉之前,兰清笳还只是猜测,现在诊脉之后,兰清笳便断定了,此人的病症为暴盲。 他会爆发此症,基本上跟他的饮食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看向卢氏和楼氏发问,“他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 卢氏大着嗓门道:“不就是一些寻常饭菜,我们吃了都好好的,难不成他还能吃出毛病来?” 兰清笳索性直接问,“那好,我且问你们,他可有吃辛辣之物?可有饮酒?” 卢氏答得毫不犹豫,“自是不曾!”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斩钉截铁,“说谎!他这脉象显示,胃热蕴积,营气不从,分明是恣酒嗜辛所致。 正因他不忌口,这才导致气滞血瘀,阻塞眼络,才引起了暴盲。” 卢氏听她这话说得绕得很,一时根本听不懂,只觉得她是故意说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是想要推卸责任。 卢氏便更加气势汹汹地开口,“难不成,吃点辣子,喝点酒,就能把眼睛喝坏?你个庸医休要胡言乱语!”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你儿子的体质本就恣食肥甘,痰热内生,有了诱因,自然就引发了暴盲之症。” 卢氏听得兰清笳说得信誓旦旦,面色也禁不住微微有些异样。 对于不遵医嘱之人,兰清笳也拿出了身为医者的严厉态度。 “我那日便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再食辛辣之物,更不可饮酒。 看来他是完全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既如此,又何苦来求医,平白浪费我的药材!” 卢氏当即又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扯着嗓门大喊,“我儿根本就没有吃辣饮酒。” 卢氏说得笃定,但那陈大壮的面色却微微僵硬,显露出几分异样的心虚。 兰清笳追问了句,“当真没碰?只怕未必吧。” 卢氏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儿子,看到他的面色有异,心里也微微咯噔了起来。 陈大壮支支吾吾不敢开口,都说知子莫若母,卢氏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了,若是承认了,这庸医岂不就能把责任全都推脱掉了? 是以,卢氏便依旧梗着脖子,一口咬定自己儿子没有不遵医嘱。 “我儿子就是喝了你开的药才出了毛病,你休要胡乱攀扯其他事情推卸责任! 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兰清笳淡淡道:“他这暴盲,我能治。” 卢氏等人听了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兰清笳继续道。 “但是,若是病人继续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完全不遵医嘱,肆意妄为,那么,我也不用费这工夫了。 左右救回来了也没用,还是会被糟蹋了去。” 陈大壮脸上霎时涨得一片通红,他有些急切地连连保证。 “不会了,我不会再不遵医嘱了!请大夫救救我! 我,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当个瞎子啊!” 他这话,就是承认自己之前的确是不遵医嘱,乱吃东西了。 百姓们听了,心中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卢氏心中又气又急,生怕兰清笳抓住这话柄大做文章,但兰清笳也不过是想趁机敲打一番,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再不把医嘱当回事。 同时,也是让百姓们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至于一味传谣,说是自己的那副药出了问题。 就在卢氏担心着急,生怕兰清笳要推卸责任时,她出声吩咐。 “把他扶进去。”biqikμnět 她需要给病人施针,而她没有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施针,被众人围观的癖好。 卢氏心中到底是存着一丝希望,见她这般镇定,心中希望便更强了。 她和楼氏急忙把陈大壮扶了进去,拉上了能够阻隔外面百姓视线的帘子。 但卢氏却是坚持要留下旁观,把儿子一个人留下,她不放心! 兰清笳也没有赶人,只径直拿起了银针,开始做准备工作。 暴盲之症,虽然罕见,一般大夫或许会如临大敌,束手无策。 但此症对于宋十三来说却并非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兰清笳对此症的治疗方法也烂熟于心。 先落眼周晴明穴,再攒竹、球后、承泣,辅以合谷、外关等穴。 她心中默念着那几个关键穴位,手上动作熟练,落针轻缓却又镇定,不见半分慌乱之态。 小五从旁看着,脑中飞快辨认那几个穴位,心中恍然大悟,又禁不住惊叹连连。Ъiqikunět 王妃的医术果然了得,这落针的针法堪称精妙,令人佩服。 卢氏和楼氏两个门外汉瞧着,却是心惊不已。 在她们看来,这么多根针都扎上去,又是那样要命的地方,一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的! 但兰清笳十分认真,平白就给她平添几分神圣肃穆之感,连泼辣的卢氏都不敢吭声。 她们心中更多的是期盼着有奇迹发生,让自家儿子(夫君)能够复明。 外面,百姓们瞧不见里头的动静,一个个更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满腹好奇期盼。 足足过了两刻钟,兰清笳的一套针法才行完。 神经高度集中,待她行完针后,额上已经微微渗出了热汗。 待她收了最后一根银针,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卢氏和楼氏都急切地望着陈大壮,卢氏忍不住开口,“大壮,你感觉怎么样?能看见了吗?” 陈大壮缓缓睁开眼睛,他眨了眨眼,又动了动眼珠子,然后,惊喜地笑了起来。 “能看到了,我能看到了!娘,我看得到了!” 卢氏和楼氏闻言,瞬间喜极而泣。 卢氏方才闹得最凶,现在,她也是最能屈能伸的。 确认了儿子真的能看到之后,她二话不说,当即就要朝兰清笳跪下磕头。 “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是个顶顶厉害的好大夫! 之前是我老婆子误会您了,我这就给您磕头!” 兰清笳急忙伸手阻止了她,“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必如此。” 外面的百姓们也都听到了这番对话,脸上都纷纷露出了惊奇之色。 众人不禁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对兰清笳的议论也呈现了一边倒的架势。 “这位景大夫的医术当真了得!连一个瞎子都能治好!” “对啊对啊,真是华佗在世啊!” “这算什么,他连死人都能救活!” 第694章:他们家王妃真厉害 陶源等人一直悬着的心这会儿终于彻底放了下去,眼下听到大家对兰清笳的夸赞,也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来。 不愧是他们东家(王妃),就是厉害! 陈大壮从里间走了出来,大家瞧着,这会儿他的眼神就显得有神多了,走路也不用人扶着了。 他脸上露出难掩的灿烂笑容,显然是真的好了。 楼氏性子怯懦,嘴巴也笨,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但眼中的感激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而卢氏,方才她有多泼辣,这会儿就有多热情。 她方才没能向兰清笳磕头道谢,嘴上的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叽里呱啦地就往外倒,直将兰清笳夸上了天。 兰清笳含笑听着,没有阻止。 方才是她险些把自己的名声砸了,现在让她再帮自己挽回来,也算是有来有往。 待卢氏夸得差不多了,兰清笳便又旧话重提。 “他现在好了,日后却还需要好好休养照顾,不能食用辛辣之物,尤其是酒,半点都不能碰。如此,你们可听清楚了? 若是还明知故犯,便是自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再要出了事,也断然赖不到我的头上,你们也不用再来寻我。” 陈大壮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他只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卢氏伸手就朝陈大壮身上狠狠揪了一把,拿出了她方才的那股泼辣劲儿,毫不留情地大骂。 “你个龟儿子,老娘可是亏了你的吃喝?让你馋到要背着老娘去偷吃! 下次要是再敢,看老娘不打断了你的狗腿!” 陈大壮被掐得生疼,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当下连呼痛也不敢,只能诺诺应下。 教训完自己儿子,卢氏又舔起了笑脸看向兰清笳,略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筆趣庫 “景大夫,您放心,这回我一定把他看得好好的,绝对不会再让他犯。” 兰清笳微微颔首,又写下了一个药方,让人把方子抓好,然后嘱咐了一番服药的一些注意事项,卢氏都一一应下,又连连感谢。 卢氏为人,性子的确泼辣蛮横,但本心却是不坏,而且知恩图报。 经过了这么一遭事,兰清笳几乎可以肯定,她定然会成为帮自己宣传名声的一个得力干将。 兰清笳对此自然乐见其成,自己的名声宣扬得越广,距离自己的目标,就越近了一步。 果然,卢氏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朝着围观的众人大力夸赞兰清笳的医术高明,还主动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混账行径,误会了那么好的大夫云云。 围观的众人瞧着一场剑拔弩张的医闹轻易被化解了,还演变成了医患一家亲的和谐画面,对兰清笳的医术顿时更生出无限信任,暗暗决定,下回生病了定要找这位景大夫瞧一瞧。 人群中有一个小厮装扮的人面色却不大好,他颇有些恼恨地转头,消失了去。 那小厮一路往解忧堂的方向而去,解忧堂的何掌柜早就伸长了脖子在等他。 见到他进来,急忙就进了内堂,迫不及待地开口,“怎么样?成了吗?” 小厮却是脸色不大好地摇了摇头。 何掌柜顿时惊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会没成?” “那个景立群,把人治好了!” 何掌柜很不敢置信,“什么?治好了?” 小厮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真的治好了,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人的眼睛就能重新视物了。筆趣庫 那泼辣的卢氏现在不仅对她俯首帖耳的,恭恭敬敬,还在主动向众人解释澄清,让大家不要误会了景大夫的好医术……” 何掌柜的面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他收到东家的示意之后,便开始准备着手给扶疾堂下套,败坏他们的名声。 这种事情他以前没少做,只需要找到在他那里看过病的病人,演一场戏,这盆脏水就泼上了。 前几日他们刚刚办了一场义诊,在那里看过病的人多得很,尤其以贫苦人家居多。 这样的人,最好收买。 于是何掌柜就派人去了附近的村落寻找合适的人选。 巧的是,刚好就碰上了陈大壮突然暴盲,而且从卢氏那骂骂咧咧的话里他们就确认了,陈大壮正是在扶疾堂义诊时去瞧了病。 卢氏认定了是扶疾堂的药把陈大壮医坏了。 这对解忧堂来说,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不是现成的一个绝佳机会吗? 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看着扶疾堂那小子倒霉。 但没想到,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一个瞎子,那小子竟然还能治好。 这下好了,原本好端端的一盆脏水,一下就变成了一块亮闪闪的活招牌,平白帮她赚名声了。 何掌柜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又忙问。 “他是怎么把人治好的?” 小厮摇头,“他拉上了帘子,小的压根瞧不见……” 那说不定是人家的独门医术,又怎么会让旁人瞧了去? 何掌柜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恶狠狠地道:“再去找人!这次,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小厮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忙应声而去。 若是不成功,不仅是这小厮没好果子吃,连带着何掌柜自己也定然讨不到好。 解忧堂这边一直派人关注着扶疾堂那边的情况,经过了陈大壮之事,扶疾堂在百姓中的名声更旺了。 先后两个病症,闹出的动静都不小,很多百姓都纷纷围观了。 而大多百姓都不懂医术,他们只知道,一个孩子原本都要死了,其他医馆的大夫都连连摇头,但景大夫一下就把人治好了。 另一个,原本眼睛都瞎了,目不能视,但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好了。 越是不懂医术,就越觉得神乎其神。 大多数人都不明就里,只是听了旁人对那位景大夫的事迹十分推崇,也便跟着好奇,跟着传了起来。 如此,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扶疾堂的生意,在短时间内就迎来了小高峰。 看病的,抓药的,或是单纯想要看看传说中的景大夫长什么样的,热闹得很。 筆趣庫 第695章:招人眼红了 扶疾堂的众人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闪闪的亮光。 扶疾堂不过是刚刚开业的新店铺,但兰清笳却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叫它迅速打响了名声,如此奇才,如何能不叫他们惊叹? 兰清笳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极了,一切进展都远比自己想象的都要顺利许多。 对于这样的开端,兰清笳觉得十分满意。 但同时,兰清笳心里也并没有就此飘飘然。 起步太顺利,名声太大,就不可避免会招人眼红。 尤其是同行,毕竟,同行是冤家。 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兰清笳便派了人探一探其他同行的动向。 若是对方当真因为竞争关系而搞小动作,那他们也正好能有所防范。 兰清笳原本只是一个防备的举动,却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探出了端倪。 “解忧堂?” “正是,他们正暗中找人,伙同设计陷害。” 兰清笳听罢,倒是笑了,“真行啊,竟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来了。筆趣庫 不过……对方送上门的大好机会,我若是不好好用一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她朝手下招了招手,如此这般低声耳语了一番,手下当即领命而去。 吩咐完了,兰清笳脸上便露出了一抹自得的笑。 她正愁下次该怎么继续进一步打响自己的名声,没想到,立马就有人给她递梯子了。 解忧堂,当真是解了她的忧啊! 这几天,扶疾堂的生意一直都十分不错,兰清笳忙忙碌碌,每天接诊的病人都不少,不过却十分充实。 她一直都在等,等着解忧堂的下一步动作。 据手下打探到的情况,他们已经找好人选了。 兰清笳瞬间更加迫不及待了起来。 这一天,兰清笳正在好好地接诊,外面街上就再一次传来了熟悉的哭嚎声。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兰清笳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兴奋。 很快,那哭嚎声就越来越近,目标明确地朝她这扶疾堂来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给我评评理啊! 我婆娘原本好端端的,就上回,吃了这扶疾堂开的药,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竟就……” 这扯着嗓子哭嚎的,是一个略显干瘦的男人。 他名唤李旺祖,是李家村人士。 他身边是几个人帮忙抬着的一个担架,那担架上躺着一个妇人。 妇人双目紧闭,面色发白,一动不动。 这番情形,加上李旺祖声泪俱下的哭诉,原本应该效果显著,定会惹得百姓们义愤填膺地议论和附和才是。 但他嚎完之后,周围百姓们的反应竟然有些平淡。 李旺祖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ъiqiku 是自己哭得不够卖力吗? 并非他哭得不够卖力,而是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家都已经觉得不新鲜了。 周围的摊贩,以及路过的百姓,都生出了一种“怎么又来了”的感觉。 景大夫的医术好着呢,这次定然又是这病人不听医嘱,这才让病情加重。 李旺祖却并不知道前头陈大壮之事,他只觉得这事蹊跷得很,现在的百姓们怎么都这么冷血无情了? 于是,他又酝酿了一番情绪,哭得比方才更加情真意切。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庸医! 今日我抬着她的尸身来此,就是要当众讨一个说法。 也好叫众人都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货色,免得日后再重蹈覆辙,丢了性命!” 原本都还不以为意的百姓听了这话,神色皆是变了变。 竟然死了? 一时之间,大家看向那担架上的妇人的眼神都变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这位兄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景大夫的医术好得很,怎么会害死人呢?” 李旺祖听了这话,双目骤然一片赤红,“我婆娘原本还好端端的,就是吃了这庸医开的药才没了,怎么会有什么误会? 难不成,我还能故意害了我婆娘,来诬陷他吗?” 那人听了这话,一时也不好接话,便住了嘴。 百姓们再一次纷纷议论了起来。 基于之前大家对兰清笳的误解,有人忽的喊了一声,“景大夫能起死回生,快把你婆娘抬进去,说不定还有救哩。” 李旺祖听了,顿时一愣。 那大夫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待李旺祖回过神来,兰清笳就已经闻讯走了出来。 她目光扫向李旺祖,“这是怎么回事?” 李旺祖见到兰清笳出来了,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像是见到了食物的猎物。 他很快又酝酿出了情绪,双目赤红地瞪着兰清笳,扬声控诉。httpδ:Ъiqikunēt “便是你这庸医,害死了我婆娘,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如若不然,我们就衙门上见!” 面对李旺祖这一番气势汹汹的控诉,兰清笳微微愣了愣。 “不可能,我开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李旺祖却是更加激动,“怎么会不可能?我婆娘是昨天来看的病,昨晚上,她喝了第一副药,刚喝下去,就开始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她就更不中用了,她强撑着下地干活,但还没撑多久就晕过去,很快就没气儿了。 这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 兰清笳走上前来,目光落在了担架上的女人身上,面上现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她很快就想起来了,“我记得她,她是因为腹痛才来看病,我开的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李旺祖冷笑一声,“你说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若真的没问题,我婆娘又怎么会出事?” 兰清笳微微沉下了脸,“你一口咬定是我的药的问题,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李旺祖似是就等着她这话,“我把你开的药都带来了!昨晚熬了一副,还剩下两副,都在这儿。 还有这一包,就是昨晚上熬好的药渣。你敢不敢让其他大夫来认一认,这些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兰清笳目光落在了他拿出的药包上,坚定开口。 “有何不敢?我景立群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请诸位同行来验一验便是。” 李旺祖听到她这般爽快地答应了,心头一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为了公平起见,今日我便把其他药堂的大夫都请来,让大家来给我评评理,断一断公正!” 第696章:这些药,没有任何问题 李旺祖说到做到,立马就让人去各个药铺里把大夫请来,要当场查验这药渣到底有没有问题。 再看兰清笳,面上也是一派坦然,半点都没有心虚的样子。 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想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各大医馆的大夫都陆续赶来,其中到得最快的,自然就是解忧堂的大夫。 除了大夫,解忧堂的何掌柜也一并来了。 他的面色一派如常,但心底里却是一阵冷笑。 他倒要看看,待会儿这个景立群要怎么辩解! 想要抢他解忧堂的生意?进牢里抢去吧! 李旺祖望着诸位大夫,眼中依旧含着泪,神情格外恳切。 “诸位,草民李旺祖,只是李家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民。 今日我到此地大闹一场,并非出于我本愿,实在是天降横祸! 我婆娘今早上暴毙,我们一个被窝里睡觉,一个锅里吃饭,她突然就这么死了,她死得不明不白啊! 我思来想去,就只有她喝的药最是可疑。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把剩下的药汤拿给了看门的狗吃,它很快就倒地身亡了。 我,我这才跑了这一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要给我死去的婆娘讨一个公道!” 他说到这儿,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十分伤心。 百姓们听到这儿,也禁不住都瞪大了眼。 那药汁竟然把一只狗都给药死了?方才他没说啊。 李旺祖吸了吸鼻子,勉强忍住了泪意,这才重新开口。 “这些药渣,便是昨夜熬的那副药留下的,还有这两包药,则是尚未熬过的。 这些,都是从扶疾堂抓的药,方才我与这位景大夫对质,他不肯承认自己开的药有问题。 所以,我才把诸位大夫请来,希望诸位大夫能帮帮忙,帮我好好查验一番,这些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拜托各位大夫了!” 说着,他就跪了下去,朝着诸位大夫的方向连连砰砰磕头。筆趣庫 他这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不少百姓见此,都跟着抹起了泪。 诸位大夫也都纷纷动容,当即便同意了他的这个请求。 从私心上来说,扶疾堂也的确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若是扶疾堂竟然真的做了这样谋财害命的事,那这个竞争对手就直接退出竞争了。 如此,他们就少了一个劲敌,是以,大家自然都愿意。 李旺祖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急急地把药包递了上去。 为了避嫌,何掌柜与解忧堂的大夫并没有第一个上去接过来,而是让其他大夫先查看了。 那几包药,包括那熬好的药渣子,都是已经事先做过手脚的。 这几个药堂的大夫也都是有丰富经验的老中医,他们不会连那样有问题的药材都辨认不出来。 然而,几位大夫经过一番辨认,却是得出了一个让何掌柜不敢置信的答案。 “这些药材都是治疗腹痛的,没有任何可以致死的成分。” “这包药渣,老夫也未曾看出有任何不妥……” 何掌柜险些没忍住惊呼一声“怎么可能”,好歹最后忍住了。 但那李旺祖却是忍不住,直接大喊出声,“怎么可能?这些明明就有问题!让其他大夫来看看吧!” 他说着,目光便落在了解忧堂大夫的身上。 那几位辨认过药材的大夫都有些不悦,感觉自己的专业能力受到了怀疑。 他急吼吼地让其他大夫来查验,那岂不是觉得他们比不上其他大夫? 李旺祖心里当真就是这么想的。 那些药材明明有问题,这几个大夫却说没问题,这不是医术不精是什么? 然而,其他几位大夫经过反复的检查,却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biqikμnět 这些药材没有问题。 便是那位解忧堂的大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之后,也一下愣住了。 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辨认了一番,那大夫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古怪和难看起来。 “这……这些药材,的确是没有问题。” 何掌柜愣住,李旺祖更是傻眼了。 他们两人禁不住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对方的怀疑。 李旺祖:你是不是给错了药包? 何掌柜:你是不是拿错了药包?ъiqiku 可是李旺祖很快就觉得不对,如果药包出了错,但那包已经熬过的药包绝对不可能出错啊,不然,自己婆娘怎么会死了? 可是这些庸医怎么就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呢? 但这些大夫,已经是郢都城里各个医馆里的大夫了,他们都给出了相同的判断,他就算不信,难道还能找到更加权威的人吗? 李旺祖一时就有些骑虎难下。 现在,让他的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 众百姓们见此,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因为前头两次兰清笳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好,眼下见此情形,大家便都纷纷倾向兰清笳,觉得她定然是无辜的。 兰清笳见此,微微一笑,“你都听到了?诸位大夫都说药材没问题,这次,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了吧。” 李旺祖支支吾吾,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不可能,我,我婆娘就是喝了你开的药才没的!” 兰清笳闻言也依旧没恼,她想到了什么,便道:“好吧,你不是说你家的狗吃了药汁就死了吗。 那不妨再去找一条狗来,把那药渣子剁碎了混在它的饭食里,看它吃了之后会不会死。 若是狗死了,我便认下害死你娘子的罪名,若是它没事,那,你娘子究竟是因何出的事,那可就要另找原因了。” 李旺祖闻言微微呆住,眼神也有些闪烁了起来。 其实,他根本就没给自家狗喂药汁,他方才,不过就是为了增加说服力,随口一说罢了。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几位大夫会齐齐认定那些药都没问题啊。 可是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现在要是再反悔狡辩,自己岂不是前后矛盾? 如此,她就更能攻讦自己,说自己在说谎了。 李旺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自己婆娘都死了,没道理一条狗会没事。 一定不会出纰漏的! 第697章:不能报官! 兰清笳很快就命人去寻狗,又让人搬了平日剁药材的工具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一包药材剁得稀巴烂。 然后又把那些药材混进了狗的饭食中。筆趣庫 那条狗本就是农家养的土狗,每日的吃食自是不多,眼下突然有了一大盆吃的,虽然里面掺杂的东西味道有点奇怪,但还是吧嗒吧嗒吃得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条狗的身上,密切关注着它的一切变化。 然而,直到它把那一大盆饭食都吃完,它也依旧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 李旺祖的神色顿时现出了几分紧张,手心也开始冒出阵阵冷汗。 一定是时间还没到,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过了一刻钟,那条大黄狗依旧生龙活虎,精神得很不得了。 李旺祖的额上也开始渗出汗来。 兰清笳则是一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都看到了?它都吃完了,可是却半点事都没有,这说明,我开的药没有任何问题。” 李旺祖磕磕巴巴地辩解,“不,不可能!不然,我婆娘怎么可能会没了?” 他一边辩解,一边下意识望向何掌柜的方向,眼中含满着急。 这些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说好了药材已经掉包了,绝对能医死人的吗?怎么一切都变了? 何掌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这头准备的药材当然没有问题,现在突生这样的变故,他只能认定是李旺祖这个蠢货不小心把药材弄错了。 隐隐的,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话说回来,今天的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劲过,何掌柜彻底陷入了一股难言的烦躁之中。 他心中有一种预感,今日这个局,只怕又要失败了。 何掌柜的这个预感只对了一半,因为,最后的结果,只有更糟,没有最糟。 相对于李旺祖的自乱阵脚,兰清笳就显得泰然镇定多了。 “她为什么会出事,那就要问问你了。” 做贼心虚的李旺祖听到这话,心头顿时禁不住猛跳了两下,眼神也微微闪烁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这话我可没有说,这件事也不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内,你应该找官府。” 一听到官府,李旺祖顿时更加心虚了。 这件事自己本就不清白,若是真的去找了官府,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原本只觉得这个差事简单得很,他都带上了人证物证,自己只需要哭诉一番就能把扶疾堂的名声搞臭。 这样,自己就能顺利拿到尾款。 但,为什么想象跟现实那么不一样呢? 百姓们虽然容易受到鼓动,但也并非完全无脑,他们也会思考,会辨认。 事情发展到这儿,大家心里对李旺祖的说辞都产生了怀疑。 再看李旺祖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满腹心虚。 有人便附和兰清笳的提议,“报官吧!你婆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交给官府彻查,想来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李旺祖当即飞快否认,“不行!不能报官!”biqikμnět 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于急切,越发显得心虚似的。 他有些口不择言地找补,“这,这区区小事,怎好劳动官府?” 百姓们听他这话,当即就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区区小事?都出了人命了,怎么能说是区区小事?” “方才你还一副要急吼吼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现在说到要报官,你就又说是区区小事了?” “莫非你当真是心虚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李旺祖本就紧张,听了这话,霎时更加紧张,都开始磕磕巴巴地犯口吃了。 “不,不,不是,我,我没有……我只,只是……” 李旺祖急得愈发语无伦次,他最后索性又继续一口咬定最开始的说辞。 “我,我和我婆娘吃的用的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喝了药,我没喝,这问题,当然就出在药材上! 这,这有什么好报官的?就是这扶疾堂的庸医害了我婆娘的性命!” 他眼下已经有些无理取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意味了。 这个控诉,一开始倒是让不少百姓们盲从相信,但那么多大夫都已经做出了判断,认定这药材没问题,这李旺祖再继续这样控诉,就显得有些蛮不讲理了。 兰清笳面色也微微冷了下来,“凡事都要讲证据,这物证是你带来的,这诸位大夫也是你派人请来的,事先我可半点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串通他们做伪证。 大家伙儿都说药材没问题,这条大黄狗吃了也半点事都没有,你如何还能一口咬定是我这药材害了她性命? 我就算念在你丧妻心痛的份儿上,也断不能容你这般污蔑我扶疾堂的声誉!” 李旺祖被兰清笳这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方寸彻底乱了。 他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说辞,只能梗着脖子道:“这条狗没事,或许只是时间没到,我婆娘也是昨晚上喝了药,今天早上才没的。” 兰清笳反问,“你不是说你家的狗只喝了点药汁,立马就倒地身亡了吗?” 李旺祖微微语塞,“这,每条狗的情况自是各不相同的。” 兰清笳又提议,“不妨派人去把你家狗的尸体带来,让仵作解剖了检查一番,相信会能找到它的死因。” 李旺祖的神情又僵住了。 这,他家狗根本没死,又哪里来的尸体? 不待李旺祖狡辩,人群中就有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李旺祖,我刚从村里来,明明瞧见你家狗还好端端的,什么时候死了?” 那人是李旺祖同村的人。 这一句拆台,霎时让李旺祖的面皮被揭了下来,一张脸骤然涨得通红。 他想要辩解,想要否认,但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想要揭穿,简直再容易不过。 他越是辩解,到时候再次被揭穿的时候,自己也就会越无地自容,他只能僵立当场,无言以对。 百姓们立马纷纷议论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充满了怀疑。 ъiqiku 第698章:她没死 兰清笳更是用一副“竟有此事”的表情看他。 “原来你在撒谎!” 李旺祖支支吾吾,“我,我……” 兰清笳神色骤然冷了下去,“你这满口的谎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娘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来人,去报官!” 李旺祖简直彻底慌了。 他急急地喊,“不,不要报官!我不找你麻烦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她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干系,我这就走……” 说着,他就当真想要让来时的人把担架抬走。 但事到如今,他又哪里还走得了? 杜力直接上前,像捉小鸡似的就把他捉了回来。 “事情没弄清楚就想走?没门儿!” 何掌柜在人群中,急得额上冒出了阵阵冷汗。 李旺祖这个蠢货!竟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而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盼着这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不要引到他们解忧堂身上来。 众人看到李旺祖前后这迥异的表现,哪里还能看不出端倪? 这小子只怕就是来碰瓷的。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不是要为你娘子伸张正义吗?我不过是帮帮你罢了,你慌什么?” 李旺祖的面色更加惨白,整个身子都开始抖若筛糠。 兰清笳朝着那妇人走去,她双目紧闭,面色白得有些吓人。 兰清笳蹲下身来,先是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面上神色顿时变得微微古怪了起来。 她忽而看向李旺祖,神情别有意味。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报官了。” 她的眼神锐利,像是能把人彻底看穿。 李旺祖面色一下就被她吓白了,他正要开口辩解,就听兰清笳道出了石破天惊的话。 “因为,她中了毒!她身上的毒性乃日积月累所致,她的毒是怎么来的?只有你这个做丈夫的最清楚明白!” 李旺祖一下被惊得连原本的话都忘了。httpδ:Ъiqikunēt 他回过神来,惊叫出声,“怎,怎么可能?” 她这话,几乎就是在明晃晃地指控他日积月累地给自己婆娘下毒了。 虽然,他的确是给婆娘下了毒没错,但,但不是日积月累地下毒,他是今天早上才动的手啊。 “究竟是不是,待会儿官差来了,让官差到你家里搜一搜,查一查,自然能见分晓。” 李旺祖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慌张。 按理说,婆娘是喝了今早上的药才没的命,那包药渣应该是最好的给扶疾堂泼脏水的证据。 可是那条狗都吃了大半的药渣子,却半点事都没有。 他觉得这事荒谬得很,他也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看到兰清笳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李旺祖就更慌了,他总觉得,官差真的去他家里搜了,说不定真的能搜出一些东西来。 李旺祖面色灰败,整张脸都写着惊慌与心虚。 百姓们见了,心中霎时更认定了李旺祖不是什么好东西。 紧接着,兰清笳又淡淡道:“不过,你娘子还算命大,她没死。” 这话,又像是一记惊雷,狠狠砸在了众人的心上。 众人忍不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何掌柜也微微怔住,目光落在了担架上的那个女人身上。 但距离太远,他只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李旺祖也是惊呆了。 她明明已经没了气儿,身子也凉了,怎么可能没死?httpδ:Ъiqikunēt 这,这太惊悚了。 何掌柜直接示意自家的大夫上前验证那妇人的生死。 那大夫便径直上前,开口道:“当真有这样的奇事?让老夫来诊一诊脉。” 那大夫认真诊脉,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十分笃定地得出结论,“她明明已经没气了。” 兰清笳也同样笃定,“她没死,还有救。” 一个病人究竟是生是死,竟然还能诊出不同的结果,这就有意思了。 其他大夫见此,心中也都生出好奇,纷纷上前查看。 然而,他们经过一番诊断,却都给出了同样的结论,这人已经死了,死透了。 何掌柜对兰清笳本就憋着好大一口气,现在,忍不住出声讥讽。 “看来景大夫的医术还需要好好提升啊。” 连是死是活都诊不出来,这已经不是庸医,而是为医者的基本资格都没有。 有百姓在人群中喊了一嗓门,“景大夫连死人都能救活,他说有救,就一定能起死回生!”筆趣庫 这嗓门喊完,竟然有不少百姓纷纷附和。 兰清笳轻咳一声,出声澄清制止,“我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说她有救,是因为她的确没死,只是闭了气罢了。” 百姓们却对她盲目信任,“景大夫你就不要谦虚了!” “对啊,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厉害!” 兰清笳:……这真是个误会。 但显然,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是误会,而只愿意承认,这是她的实力。 兰清笳便正了正神色,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笑而不语的模样。 何掌柜和诸位大夫见此,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何掌柜,心里的酸水简直要将他淹没。 这个景立群,究竟是什么来路,不过初来乍到,竟然就赢得百姓们这么高的赞誉。 何掌柜不信明明一个死人,她真的能救活。 他便故意扬声道:“既然景大夫这么有信心,那便赶紧把人救活,好叫我们众人都开一开眼吧。” 兰清笳知道这人就是解忧堂的掌柜,也知道今天这出戏跟他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便看向他,神色略带着几分矜持的自傲。 “这有何难?” 何掌柜因她的态度而面色阴沉,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很是不善。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究竟有多么滔天的本事! 兰清笳本事是有,但滔天的本事却不敢说。 不过,这次,她靠的不是本事,不过就是布局耍心眼罢了。 何掌柜能派人算计她,她自然也能反将一军。 这妇人的假死,原本就是她派人安排的,现在,她自然有法子让人醒过来。 扶疾堂与解忧堂的这场较量,你来我往,端看谁更胜一筹罢了。 第699章:是他指使我的 兰清笳早有准备,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药丸,便塞进了那妇人的嘴里。 这妇人此时已经不具备主动吞咽的能力,兰清笳便捏住她的脖颈,又使了些许内力控制,这才让药丸顺利入腹。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众人都忍不住微微屏住了呼吸。Ъiqikunět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妇人却依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何掌柜心头顿时一松,心道,这小子果然是在故弄玄虚。 百姓们也以为景大夫这次定是救不活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担架上的妇人却是微微动了动。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 似是有些不适应突然的刺目光芒,她又眯了眯眼,还抬起手遮了遮。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旋即,便是轰地一声,人群中彻底炸开了。 “活了,活了!” “景大夫真的把人救活了!” “景大夫真的是华佗在世的神医啊!” 一众大夫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开始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 他们的医术,已经变得这么差了吗?竟然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了? 何掌柜心中的难以置信半点不比他们少,可越是难以置信,他的面色就越难看,最后彻底变成了焦黑的锅底。 这小子的医术,当真是邪了门儿了! 经过了这一次,这景立群的名声只怕要彻底在郢都传开了。 自己以后还怎么对付他?怎么将他铲除? 李旺祖望着那突然醒来的自家婆娘,眼珠子都几乎要瞪了出来。 他心中非但没有高兴的情绪,反而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悚与害怕。 他明明确定她已经没气了,这么多大夫也都确认她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怎么可能…… 他的婆娘江氏却对眼下的情形有些茫然。 她适应了光线之后,便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街上,而且周围还围了那么多的人。 所有人都在看她,那眼神或是晶亮,或是好奇,或是打量,或是惊疑不定。 江氏从来没有经历过现在这般的情形,她只觉得一股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惊慌又无措。 很快,江氏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官差来了。 官差询问情况,兰清笳便慢条斯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江氏听罢之后,整个人立马就从迷茫变成了震惊。 她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丈夫,就发现他的神色苍白,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磕磕巴巴地向官差求饶,称自己是无辜的。 然而,官差却是没有理会他,当即派了人往李旺祖家中调查。 何掌柜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他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也越发强烈,总觉得这把火会烧到他们解忧堂的身上。 他当即急急忙忙派人去请东家,最好是让东家能够出面,把官差那一关打点好。 只有把李旺祖保下来,不让他出事,李旺祖才会老老实实地帮他们保守秘密。 不然,就李旺祖那样的地痞无赖,事到临头奢求他能讲义气,什么都不招,那几乎是在痴人说梦。 何掌柜不知道的是,他派出去的人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拦下来了。 这把火,必须要烧到解忧堂。 只有让他们吃了大亏,才能见识到厉害,其他的医馆,才不敢有所动作。 兰清笳的精力,不能都放在跟这些地头蛇的斗争上。 官差那边,兰清笳也派人打点,给了分量十足的银子。 正因为如此,他们出动才会这么麻利。 兰清笳要的,就只是他们往李旺祖家跑一趟,搜一搜。筆趣庫 只要他们去搜,就一定能搜出李旺祖常年给妻子江氏下毒的线索。 最后在江氏用的月事带上,发现了异常。 李家家贫,江氏所用的月事带自然是要反复使用的。 那月事带被人用特殊的药汁浸泡过,只要每次用,毒性就会浸透进人体中。 官差把那些陈旧的月事带给江氏辨认,她颤抖地点头承认,那就是自己的东西。 每一条月事带,都是她亲手缝制的,自己的绣工,她当然认得出来。 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在这样私密的物件上给自己下毒!biqikμnět 此时,江氏根本顾不上因为月事带被众人瞧见的羞窘,她只有满腔的愤怒与伤心,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发红。 “夫君,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这般害我?” 李旺祖完全傻眼了。 他,他没有做过这件事啊! “不,不是我,这,这是陷害,这是有人陷害我啊!我没做过啊!” 李旺祖双亲亡故,也尚未有儿女,只有两夫妻过活。 这事如果不是李旺祖做的,难道还会是江氏自己害自己不成? 然而,面对李旺祖的辩解和哭诉,却是无人肯信。 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不仅如此,官差还搜出了另外三包药材。 那三包药材经过大夫们查验发现,大多数药材与扶疾堂开的那三包都一样,但稍微不同的是,这三包药材里混入了几味虎狼之药。 病人若是服用了此药,必然丧命。 官差把药材举到李旺祖的面前,冷声质问,“这些又是从哪里来的?” 何掌柜看到此番情形,暗道不妙,他满心焦急,心道东家难道没有收到消息吗?为何没有动作呢? 他当即就想要转身离开,但却已经迟了。 李旺祖看到这三包药,不禁一怔。 这三包药,才是有毒的? 难怪此前自己拿来的三包药都没有检查出问题,原来,真是自己拿错了药。 他心中顿时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就拿错了药呢! 如果没有拿错的话,扶疾堂的罪名早就落定了,自己现在又何至于会泥淖缠身,还莫名其妙多了另一桩罪名? 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他现在既然无路可逃,那不如就再拉上几个垫背的! “是解忧堂的人给我的!那个,那个就是解忧堂的掌柜!是他指使我的!” 第700章:真不是人 李旺祖果然不负众望,毫不犹豫地把解忧堂供出来了。 何掌柜也一下被点名,他转身要走的动作骤然一僵。 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硬着头皮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旺祖现在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扯着嗓子,就把什么都说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是你们,知道我婆娘到扶疾堂看了病,然后就找到了我,花银子收买了我,让我借机陷害景大夫,让扶疾堂在这里再也开不下去!” 兰清笳追问,“怎么借机陷害我?” 李旺祖微微滞了滞,但很快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一股脑说了。 “他们给了我三包药材,让我熬了给我婆娘喝。 只要喝了,就,就会没命……到时候,我再上门来闹,嫁祸给你。 事成之后,就,就会给我一笔银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片哗然。 为了一点银子,竟然能连自己的发妻都能害! 这样的人,简直猪狗不如! 离得近的,直接朝李旺祖就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你真不是人!” 其余的百姓,也皆是义愤填膺。 江氏原本就没有从月事带下毒之事回过神来,现在,又乍然听闻了这么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消息。 江氏忽的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她在那担架上连坐都坐不稳,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她的面色一片煞白,脸上也已经全是泪痕。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满是愤怒地怒视着他,“李旺祖,你禽兽不如!” 李旺祖被众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狡辩。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月事带上的手脚,真的不是我做的!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biqikμnět 然而,此时他再说出这样的话,又哪里有什么可信度? 大家都只觉得他是在狡辩罢了。 何掌柜抹了一把额上冷汗,急急辩解,“官爷,这李旺祖的话不可信啊! 他一开始就满口胡言乱语,方才更是数次前后矛盾,他分明是觉得自己罪责难逃,便胡乱攀咬,想要找个垫背的!” 李旺祖一下急了,“分明就是你们指使我干的!不然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谋害自己婆娘? 你们瞧着扶疾堂开了之后,抢了你们生意,让你们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想到这样阴损的招数! 我,我就只是你们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百姓们齐齐看向何掌柜,暗含打量,有些人直接露出了鄙薄之色。 何掌柜只觉得面皮发热,但他到底是经过事的,还不至于方寸大乱。 他满脸怒容,对李旺祖高声怒喝,“你个竖子,简直满口胡言! 你说是我解忧堂派人指使的,你有什么人证物证吗?”Ъiqikunět 李旺祖结巴了一下,指着那几包药材,“这,这几包药材就是你们给我的!还有二十两定金,也,也是你们给我的!” 何掌柜一派正义凛然,“那些药材包装没有任何标志,如何就能认定出处? 银子就更不用说了,大家谁的银子不长一个样?” 李旺祖一时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任何其他有用的证据来。 何掌柜见此,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李旺祖不过一个泼皮无赖,他的话,谁会真的信啊? 何掌柜看向官差,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官爷,此事我解忧堂绝对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干系。 草民愿意随官爷回去配合调查!” 何掌柜做出这般姿态,便是认定了,就算官府的人真的要把他带回去重新审问调查,也绝对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李旺祖满脸着急,不停地重复着自己就是被他们收买的,但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兰清笳好心地提点了一句,“当初收买你的人是谁?你可记得对方的名字和样貌?” 李旺祖自然记得,忙不迭地就把对方的名字说了出来。 为首官差便派人,按照他的供述去寻人。 何掌柜听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能让他派出去做事的,都是心腹,嘴巴严得很,不会随便乱说,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李旺祖又向官差急切地辩解,“官爷,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真的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也是被他们指使的! 他们给我的有毒的药也都在这儿,我婆娘吃的是正常的好药。 所以,我也不算是害了人,是吧?而且她现在也好端端的,没有什么事啊!我相信她也一定不会怪我的!” 说完,李旺祖就一脸急切地看向江氏,脸上挤出了温柔急切的笑,“慧娘,你说是吧?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误会,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江氏望向他,眼神一片冰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个猪狗不如的混账,我是你的枕边人,你却处心积虑地害我,像你这样的人渣,我恨不得你去死!” 李旺祖闻言,面色骤然一变,他更加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慧娘,你听我解释,月事带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可以指天发誓,如果是我做的,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江氏半点都不为所动。 就算月事带的事不是他做的又怎么样?方才他都已经亲口承认,他收了别人的银子,就要给自己喂毒药! 自己福大命大,侥幸活了过来。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被饶恕。 因为自己捡回这条命,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良心未泯,而只是自己的运气好罢了! 想她嫁给李旺祖以来,头几年认认真真侍奉婆母,家里家外所有的活儿几乎都包在了她的身上。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极致。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没有为他开枝散叶。 但也并不是她不能生,三年前她也是怀过一个孩子的,只是因为既要照顾生病的婆母,又要下地干活,还要忙活家里的家务事,所以孩子才掉了。https:ЪiqikuΠet 之后就再没有动静。 江氏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月事带被动了手脚,所以她才迟迟怀不上? 自己人老珠黄,他早就生了厌恶。 他怕是要借着无所出之名,将自己休弃了。 现在倒好,他连休也懒得休了,直接就要取她的性命! 第701章:错就错在太轻敌 江氏忆起过去多年种种,眼泪扑簌簌地淌着,心口更是一阵难言的刺痛。 李旺祖一声声的哀求,一句句的辩解,全都变成了耳旁风,她半句都听不进去。 自己之前已经那么傻了,现在,她不会再继续傻下去。 百姓们见到此番情形,一个个也都面露唏嘘之色。 既对江氏满心同情,更对李旺祖心生不齿。 很快那头官差派去找的人就被找来了,那人,赫然便是那日在扶疾堂门外蹲点查探情况的小厮。 小厮名唤吴风,是何掌柜手下十分得用的人,为人机灵,办事也牢靠,何掌柜很多事情都放心地交给了他。 他在何掌柜跟前得脸,不少人都见过他,是以,李旺祖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 吴风被寻来,何掌柜半点都不担心,不用自己交代,他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是,很快,何掌柜就被打脸了,这一次,直接把脸都打肿了! 官差们一问话,吴风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是何掌柜安排的,扶疾堂起势太快,抢了解忧堂的生意,何掌柜觉得这是一个大隐患,必须要除掉。 他便让小的找人往扶疾堂身上泼脏水,最好是闹出人命的脏水,这样,任凭扶疾堂有再大的背景,也都休想再在郢都城立足! 李旺祖便是小的找到的人选,这个法子以前我们也没少用,便是这么逼垮了好几家药铺,如此,解忧堂才慢慢的成为了郢都城最大的药铺。”https:ЪiqikuΠet 吴风的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连半句卡壳都没有,瞬间便惹得百姓们发出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何掌柜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吴风竟然会招了,而且,招得这么爽快。 他回过神来,脑子已经差点要炸开了。 他恼怒地大吼,“吴风,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吴风看了何掌柜一眼,身子微微瑟缩,但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又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恐惧。 他没有理会何掌柜,只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说完,他又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多似的,又叽里咕噜,往外倒了一车轱辘的新鲜秘辛。https:ЪiqikuΠet 百姓们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么一手新鲜八卦。 有人听到了以前发生的某些事情,记忆被唤醒了,便禁不住出声附和。 “对对对,我记得那件事!” “我也记得,没想到,竟然也跟解忧堂脱不开干系!” “没想到解忧堂表面上行的是救死扶伤之事,背地里却尽做这些腌臜龌龊事!” 何掌柜原本还想阻拦,但后来,整个人已经彻底瘫软了下去。 完了,他完了,解忧堂也完了。 都被吴风这小子害惨了! 官差也没想到竟然挖出这么一个大料,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重视。 这可是一个大案,刚好碰到了自己的头上,可真是白捡了一个大功劳啊! 于是,官差们皆是精神抖擞,格外上心。 李旺祖一行都被带走了,这么大的一桩案子,自然要带回府衙去审问。 兰清笳也算是跟案情有些瓜葛,她便也跟着一道去配合调查。 最后,自然一切都如同兰清笳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李旺祖、吴风、何掌柜等一干人,都被打了板子,下了大狱。 吴风因为积极配合调查,挨的板子倒是轻一些。 不仅如此,连解忧堂的东家也都被传召到堂。 那东家一口咬定此事是手下的人私下行动,自己并不知情。 如此,这位东家也挨了板子,只是没有下大狱。 不过,解忧堂也被封了,不允许再开。 受害者江氏,当庭向官老爷请求准允她和离。 她本就是苦主,她声泪俱下地提出这个请求,官老爷也同意了,并且判她能拿回嫁妆,李旺祖的房子也赔给她当赔偿。 江氏对官老爷千恩万谢,感激而去。 一番闹剧,轰轰烈烈,终于落下了帷幕。 兰清笳虽然耽误了一整天的坐诊时间,但是,这一整天的收获,可比坐诊一天要多多了。 从此以后,谁人不知她“景立群”医术高超,能起死回生,直接吊打其他所有医馆的大夫。 从此以后,谁人不知,偌大的解忧堂,便因为找茬扶疾堂才落了个锒铛关门的下场。 那些个对她眼红嫉妒,心存不满的医馆,也都老老实实地夹紧尾巴,连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 或许,到现在,解忧堂的东家还不明白自己这次究竟为什么会败,而且还败得这么一败涂地。 他错就错在过于轻敌。 压根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底细,就贸然行动。 他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事之后,“景立群”和扶疾堂便飞快地传遍了郢都城上下,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不为过。 之后,兰清笳每天就开始变得忙碌非常。 原本以为雇陶源和毛广涛两个小厮就够了,现在看来,似乎还得再请个坐堂大夫才行。 兰清笳在民间打开了市场,传扬了名声。 下一步,她就得想法子接诊一些身份贵重的大人物,一步步打开自己在贵族圈里的名声。 只有自己的名声传到上层圈子里,才更有可能被上头那位知道,引起他的注意。 若是坐以待毙的话,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贵族圈里的人,府上都养着自己的府医。 除非是遇到府医都束手无策的重症,才可能会在民间寻访大夫。 但这样的机会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 兰清笳可不想老老实实地等待。 所以,她又把暗卫招来,让他们把郢都城内贵族圈的情况打探清楚,看看谁最适合当她的下一个施诊对象。 必要的时候,也不排除运用一些小手段,推动和促成最后的施诊。Ъiqikunět 暗卫们得了指令,当即又开始分头行动。 兰清笳原本以为机会不会来得这么快,但没想到,她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这一次,根本不需要她的人动手脚,现成的机会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第702章: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瑶华宫。 这是八公主慕容霏的宫殿,宫殿各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屋顶上铺着华丽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灿金光。 宫女太监都训练有素,每个人进进出出,各司其职,半点异样的声响都不敢发出,连脚步声都是轻轻的,似是生怕惊扰了谁。 忽的,“哗啦”一声,一阵瓷器碎裂声传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划破了瑶华宫的平静。 紧接着,便是一道更加刺耳的尖叫。 “疼,好疼!你们这些废物,除了叫我忍着还能做什么? 本公主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便是养条狗还能对我摇尾巴,你们能做什么?” 宫女们早就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一个个都垂着头,半句反驳都不敢有。 慕容霏不停地骂着,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大骂,自己伤口的难受却半分都没有缓解。 没错,她的伤迄今都没有好。 原本宋瑾南的药方,的确大有奇效,虽然不能完全止住疼与痒,但却让她的伤处能恢复到她能忍受的程度。 但随着她用的次数越来越多,那药效就慢慢地变淡了。 这几天,那药方已经彻底地失了效果,她又开始承受着那股钻心的疼与痒。 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了,整个人憔悴不堪,眼底一片青黑。 并非她不想合眼,而是那伤口疯狂地折磨着她,叫她根本没法合眼。 明惠帝派人给慕容霏送来了一碗奇奇怪怪的,混杂着浓烈血腥味的药。 慕容霏捏着鼻子灌了下去,险些没恶心吐了。 一开始倒是有了稍许缓解,她心头一喜,但那欢喜还没持续多久,就又复发了。 明惠帝再次给她送来了类似上次的奇怪药汤,她都强忍恶心喝了,但却再也没了效果。 明惠帝亲自来看过她,细细询问她的感觉,见她没有再有好转,顿时一脸失望。 后来,太医院的御医也都来瞧了个遍,却都束手无策。https:ЪiqikuΠet 之后,明惠帝只能传召宋瑾南,让他再给慕容霏看诊。 但这一次,宋瑾南也没有办法。 “草民无能,唯一能开出的,便只有上次的那方子,若是那方子没用了,草民也再无他法。” 他一开始便说过,自己没有办法让慕容霏痊愈。 慕容霏的伤要痊愈,只有一个字:熬。 熬到了时间,伤口自然就会慢慢恢复。 但这期间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 还有一个更要紧的问题便是,不能挠。 若是动手挠了,伤口只会更难愈合,以后也必然会留下疤痕。 道理谁都懂,但却并非谁都能做到。 要忍受得住,必须要有十分强的意志力不可。 显然,慕容霏并没有这样的意志力。 她根本忍不住,即便宫女们死命阻止,她还是没忍住挠了。 当时她就把伤口挠得血淋淋的,很是害人。 梁皇后为此直接将几名宫女打杀了,罪名是看顾不利。 现在,宫女又换了一批,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只盼着公主的伤快些好起来,这样她们的小命也便能保住了。 可到底是事不遂人愿,慕容霏的伤非但没好,反而因为她数次忍不住抓挠,越来越糟糕。 今天,她又忍不住大发脾气,把宫女端上来的药都砸了。 反正都没有半点用处,自己还喝什么? 她正在发泄,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能在这个时候不用通传就往这里来的,便只有梁皇后无疑了。 果然,便见一个穿着皇后宫装,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疾步而来,脸上满是难掩的焦急之色。 “霏儿。” 慕容霏一看到梁皇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待她走到床边,慕容霏当即就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痛哭出声。httpδ:Ъiqikunēt “母后,我好难受,我快难受死了!” 梁皇后见她如此,顿觉满腹心疼。 “什么死不死的,你别瞎说!你父皇对你多上心,每天都让人给你送药,你定能很快好起来。” 明惠帝的确在继续给慕容霏送药,每回送来的,都是一碗味道奇怪,混杂着浓浓血腥味的药,让慕容霏几乎连连作呕。 她根本不想喝,因为根本没有用。 但每次来送药的,都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他都会看着自己一口不剩的喝完才会走。 慕容霏心中既为父皇对自己的关切而感动,又为那难闻恶心又没有用的药而厌恶。 现在听到梁皇后提起那药,她胃里就禁不住翻涌了起来,她很努力地压着,才让自己憋了回去,没直接吐出来。 “可是,父皇派人送来的那些药都没用……” 慕容霏急切地抓住梁皇后的胳膊,“母后,您快想办法啊!霏儿真的好难受……” 梁皇后面对慕容霏满含期待的模样,心中一阵阵抽疼,她脱口道:“母后已经找到大夫了,很快就能把他传召入宫,给你看病。” 慕容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母后您没骗我吗?” 梁皇后勉强笑笑,“当然是真的。” 慕容霏心中陡然燃起了希望,原本的难受也似减轻了不少。 梁皇后心中却无比着急。 若是国师在就好了,如果他在,定然会有法子,霏儿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只可惜,皇上说他云游去了,行踪不定。 找不到国师,梁皇后便只能想其他办法。 把慕容霏哄好,又让人重新熬了汤药给慕容霏喝下。 那药里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慕容霏的伤口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到底是太困了,在安神药的催化下,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梁皇后一脸怜惜地望着她的睡颜,轻手轻脚地离开。 她当即去寻了明惠帝,从明惠帝那里请了一道悬赏圣旨。 既然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这么无用,那就只能从民间寻访名医。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她相信,在民间也同样不乏医术精湛之人。 若是谁有祖传的偏方呢? 只要谁能把她的霏儿治好,多少赏赐都不成问题! 明惠帝也一直为慕容霏的病症焦头烂额,梁皇后来求旨意,他也没有反对,直接便同意了。 很快,这一道重金悬赏的旨意便传了下去,不过半日,便在郢都城上下传开了。 Ъiqikunět 第703章:二师兄祝满经 这道悬赏旨意里,把八公主慕容霏的病症写得十分清楚。 只有写清楚了,民间大夫们才能对症下药。 金斑蛇之毒。 兰清笳看着那张圣旨,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这,不就是老天爷送到面前的好机会吗? 她最拿手的是什么?解毒啊。 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万能解药。 而且,就算不用自己的血,她也有方子能解了金斑蛇之毒。 当初,宋十三可是医术和毒术都教给了她。 金斑蛇之毒,并非能致命的剧毒,对她来说,并不算有多大难度。 这道悬赏圣旨,自然很快就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可是皇家发的悬赏圣旨,那上面的悬赏金额,是很多普通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目。 只可惜,他们纵然眼馋,但却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收入囊中。 便是不少大夫,也都不敢贸然动心思。 有多大本事,赚多少钱,他们自认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夫,只能看一些普普通通的病症。 那什么金斑蛇,他们有些人听都没听过,又哪里知道怎么解毒? 若是贸然揭榜,到头来却根本没有本事给公主解毒,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所以,围观和议论的百姓很多,但却没人敢真的上前揭榜。https:ЪiqikuΠet 大家倒是都齐齐想到了“景立群”,毕竟,景大夫可是有起死回生的超凡医术啊。 不少百姓生怕兰清笳还不知道这件事,还热心地来告诉她,让她去揭榜呢。 兰清笳当然知道,她自然也会揭榜,只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制出那味解毒丹来。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想浪费自己的血。 更何况,到时候进了宫,规矩那么森严,又有那么多眼睛看着自己,她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血喂给那位八公主? 这难度太大了,她不想冒险。 所以,还是用解毒丹更稳妥。 解毒丹内服,再开个方子外敷,绝对药到病除。 就在兰清笳正在抓紧时间制作自己的解毒丹时,梁府中,秦淮也正与宋十三正在就此事进行密谋与讨论。 自从梁老二梁老三被下大狱之后,整个梁府,秦淮便再没有了半点可以忌惮的对手。 他在梁家,说是风生水起也不为过。 他在梁家的基础打得很好,但这还远远不够,他们还得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得再安排一枚棋子,取代宋十三以前的身份和位置,取得明惠帝的信任。 这个人,医术必须十分精湛,如此,以后才能有机会接触到有关药人的核心内容。 除此之外,这个人,还得有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以所有人都不会怀疑的方式走进他们的视野。 秦淮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计划与安排,恰巧就与兰清笳的安排不谋而合。 而现在,他们两人,都把这张悬赏圣旨当成了他们的跳板。 不同的是,兰清笳是打算亲身上阵,而秦淮,却是选了个合适的人选。 宋十三现在在他身边扮演着老秀才的角色,自然是分身乏术。 他选定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十三的二徒弟,也就是兰清笳迄今都没有见过的二师兄,祝满经。 宋十三的几个男徒弟中,唯有这位二徒弟最具天赋,也最像宋十三。 他喜欢游走四方,寻找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症状越是罕见,他就越是兴致勃勃,是实打实的医痴。 他的心里眼里,除了医术,便再无其他。 是以,他已经年过三十,却仍孑然一身,潇潇洒洒。 之前宋十三决定要回浔龙国来调查当年旧案之时,便跟祝满经取得联系,让他先到此地打个先锋。 眼下,祝满经自然依旧在郢都,只是宋十三暂时还没有命令和安排,他便专心窝在自己的屋中,捣鼓自己的药材。 秦淮低声对宋十三道:“前辈,二师兄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吗?”筆趣庫 宋十三拍着胸脯保证,“我已经向他知会清楚,他过两日就会揭榜,凭借他的医术,把八公主治好不成问题。” 秦淮颔首,又问,“那他的身份问题呢?是否安排好了?会不会被查出端倪来?”祝满经是要借着这次机会一路往上爬的,到时候明惠帝真的要用他,自然会彻底调查他的身份和来路。https:ЪiqikuΠet 若是不小心露出破绽,那不仅他们的努力要白费,祝满经自己也会遇到危险。 宋十三十分自信,“这些早就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破绽。” 宋十三做事,秦淮自然是放心的,确认了一切都没有问题,秦淮便更加放心了。 宋十三也想起了什么,也开口问道,“那明惠帝那边的安排都妥当了吗?那丫头应该不会掉链子吧?” 让祝满经入宫给八公主看诊,只是第一步。 他们还做了后续的安排,这个安排,便是针对明惠帝的。 单单是救了一个公主,得到的只是金银赏赐罢了。 若是救了皇上,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这次入宫,是最好的一次时机,必须得利用好了,才能让祝满经一举成功上位。 可平时明惠帝好端端的,祝满经自然没这机会。 既然没机会,他们便只能创造机会。 这一方面,就触及到了他们势力的盲区,他们只能仰仗慕容熙的人。 这也是秦淮迫切地要把祝满经送入宫中,送到核心位置的原因。 这样,他就算是顺利地打开了渗入宫中的一道口子,对以后的行动将会方便很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仰仗慕容熙。 虽然慕容熙与他们现在是同在一条船上,但双方归根结底还是存在着利益的冲突。 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完全受控于旁人的局面。 “现在她还是可信的。那天我也会入宫,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我也会从中转圜,不会让二师兄出事。” 宋十三也知道现在他们只能选择信任慕容熙,与她合作,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他们这头倒是准备得妥妥帖帖,只等着最恰当的时机到来便开始行动。 没想到,在揭皇榜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祝满经前去揭榜时,另一个人同一时间走了上去,也正朝皇榜下手。 两人的动作都齐齐顿住,看向对方。 第704章:我先揭的皇榜 兰清笳看向眼前这人,三十出头,一身白袍,五官眉眼颇有些许仙风道骨的别样味道。 一看,就像是个世外高人。 再反观自己,但从扮相上看,就显得路人很多。 遇到竞争对手了? 祝满经也正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 他最近一直都闭门不出,专心捣鼓自己的药材,自然不知道最近声名鹊起的扶疾堂,也没有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景大夫”。 祝满经觉得这人其貌不扬,但是,并不是所有高人都像他这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ъiqiku 高人中也不乏长得奇形怪状的,比如他师父…… 所以,祝满经觉得,这人说不定真是个高手。 若非高手,谁敢轻易揭皇榜啊。 今日这个功劳,他可不能被这人抢去了。 祝满经愣神片刻,手上便开始用力,想要把皇榜先揭下来。 谁料,兰清笳也恰是同样的想法,两人的力气便使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都互不相容,于是,又僵持住了。 兰清笳微笑,“兄台,这皇榜是我先揭的。” 祝满经也微笑着,“是吗?我觉得是我先揭的。” 两人表面微笑,眼神交汇时,却是迸发出一阵阵火光。 两人齐齐揭皇榜,还为此僵持不下,瞬间惹来了百姓的好奇围观。 兰清笳算是最近郢都城的风云人物,大家伙儿看她都很眼熟,她来揭皇榜,大家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相对而言,祝满经就显得面生许多。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瞧着他一派仙风道骨的装扮,莫非,他也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人? 就在双方暗流涌动之时,城门的守卫闻讯而来。 那守卫见终于有人揭皇榜,还一下来了俩,心中只有高兴的份儿。 公主金枝玉叶,现在身体抱恙,皇上皇后都着急上火,每天都派人垂问有没有人揭皇榜。 若是再没人揭皇榜,只怕连他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都要被惩罚了。 “你们俩都要揭皇榜?” 兰清笳和祝满经都齐齐点头,“正是。” 守卫上前,直接替他们把皇榜揭了下来,两人这才默契地齐齐松了手。 那守卫像对待宝贝疙瘩似的把两人往皇宫里送,俩人互相都没看对方一眼。 待到了宫门口,那守卫点头哈腰地与值守的禁卫军交接了一番,就把俩宝贝疙瘩交接了出去。biqikμnět 值守的禁卫军自然事先被交代了此事,他们对两人的态度也十分客气。 但把人领进去前,自然要先派人去给皇上皇后传话。 既然要传话,自然要把两人的基本情况问清楚。 禁卫军开口,“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祝满经:“草民祝章之,乃是灵州顺望府人氏。” 章之是他的字,一般没人知道,他报出这个名字,也算是自己的真名。 兰清笳:“草民景立群,乃是滨州人氏。” 禁卫军听到了兰清笳自报的家门,目光禁不住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就是扶疾堂的那位能起死回生的神医景大夫?” 兰清笳面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很是矜持地点头,“正是,不过,草民只是略有几分本事,但起死回生却是不能够的,那只是百姓谣传罢了。” 她说的是实话,但这些话落在几人耳中,反而觉得她只是谦虚罢了。 百姓们对她的传言太盛,一时之间,几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祝满经也禁不住对她微微侧目。 这人的名气竟然这么高?连皇宫的禁卫军都听说过她? 禁卫军又询问了祝满经的情况,他也说出了自己曾经的丰富履历。 因为受了兰清笳的刺激,祝满经说得便格外多了些。 那些的确都是他实实在在的经历,可是因为用力过猛,落在众人耳中,反而有种在夸夸其谈的感觉。 祝满经便发现,几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欺世盗名的大骗子。 祝满经:?这些有眼无珠的蠢货! 询问清楚两人的情况,一名禁卫军便率先疾奔而去,向皇上皇后回禀情况。 而另一人,则是给两人带路,领着两人入宫。 兰清笳神色自若,脚步平稳,恍若闲庭信步一般,不见半分紧张慌乱之色。 她忍不住悄悄地拿余光去瞥身旁的人,便见他也自在得很,不见半点怯场。 兰清笳心中不免生出忐忑来。 方才这人侃侃而谈,提到了颇多经历,还诊治过很多疑难杂症。 她这个内行人听着,不像是在夸夸其谈的样子。 难道这人真是自己的强劲的竞争对手? 不成,待会儿自己必须要先抢到施诊的机会,只要自己抢到了先机,她便能让八公主药到病除,那这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机会施展。 只是…… 自己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太过普通,而这人的长相却很能唬人。 他俩站在一块,兰清笳只怕要被人误以为是这人的小厮呢。 尤其是兰清笳手里还提着自己事先准备好了用来充门面的医药箱,那人却是两手空空。 这么一看,自己就更像是小厮了——给他拎包的。 兰清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烦躁,一时之间,对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就更没好感了。 她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自己最近在郢都闹出的那些大动静了。 希望皇上皇后能相信人民群众的眼光,让她这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先上。 兰清笳在腹诽祝满经,祝满经又何尝不是? 他冷眼瞧着,这人入了宫依旧半点不见露怯,只怕并非泛泛之辈。 尤其是方才还听说了她是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医。 说不定这小子真的有两把刷子。 待会儿,他得抢夺先机,只要自己先下手,功劳就是自己的,此事自然就成了。Ъiqikunět 兰清笳&祝满经:今日必须要抢先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有人揭了皇榜的消息,被禁卫军飞快地往宫里传。 明惠帝和梁皇后也都闻讯,齐齐往慕容霏的瑶华宫而去。 而今日,国舅梁怀平与梁毅恒刚好入宫,正在与明惠帝见面,两父子便恰巧听到了这个消息。 原本他们是男眷,自然不方便出入后宫去探望慕容霏,但这次他们刚好在,明惠帝便特许他们一起来了。 第705章:眼熟的身影 一路上,秦淮心中都忍不住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这次揭皇榜的竟然有两人? 景立群,这人竟有所谓起死回生的本事。 这次的计划,该不会被这人破坏了吧。 梁皇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瑶华宫,满脸高兴地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了慕容霏。 慕容霏心中先是一喜,但想到这不过就只是民间的百姓,医术如何还未可知。 慕容霏不敢让自己生出太大的希望,因为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满腹失望。 梁皇后看出了她的心思,当即便宽慰道:“霏儿,你莫要灰心,这次揭皇榜的,是两个医术十分精湛的大夫。 他们有一人走遍大江南北,诊过无数疑难杂症。 还有一人,更是被百姓们传扬说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皇榜上已经把你的症状言明,他们既然敢揭皇榜,便必然是大有把握,这次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慕容霏听了这话,这才又稍稍打起了精神,生出了些许希望。 很快,明惠帝与梁怀平、秦淮便来到了瑶华宫。 慕容霏原本以为只有明惠帝一人,却没想到,舅舅梁怀平和表哥“梁毅恒”也来了。 她见到他,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脸紧张与忐忑。 因为有揭榜的大夫要来诊脉,梁皇后便让宫女给慕容霏简单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衣裳,不至于让她披头散发,失了颜面。https:ЪiqikuΠet 但为了避免给大夫的看诊带来干扰,她的脸上自然是半点脂粉都没有敷的。 原本慕容霏被腿疼折磨得死去活来,自然不在意这些。 但是此时,看到秦淮,她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装扮太过素淡,简直难登大雅之堂。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面色憔悴,眼底都是青黑。 关键是自己还没有敷粉!那自己现在,岂不就像是一个面色憔悴的黄脸婆? 慕容霏还没来得及因为见到秦淮而高兴,一下就因为自己的蓬头垢面而羞愤交加…… 一时之间,她的脸色几番变化,十分精彩。 梁皇后见此,却只当她是因为腿疼难受,所以才会如此。 梁怀平与秦淮向梁皇后见礼,然后就出声询问了一番慕容霏的情况。 秦淮满含关切,望着她的眼中更满是心疼,一副明明想要诉说很多,但又碍于情面不能开口的模样。 面对他的目光,慕容霏更是羞窘得无地自容。 她现在一定丑极了! 她索性直接扑进了梁皇后的怀中,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Ъiqikunět “霏儿,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霏低声开口,“母后,女儿这样……还是让表哥出去吧,我,我……” 她整张脸都红透了,甚至连脖子和耳根也都红透了。 梁皇后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 她这是,害羞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够好看,这才不想让秦淮看到。 看来,女儿这是真的对他上心了。 梁皇后便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然后便转头看向自家兄长和侄儿,委婉地请他们到隔壁稍坐休息。 梁怀平知道这是要避嫌,便没有什么异议。 梁怀平都没说什么,秦淮自然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其实他很想留下来,因为他想要看看,那个跟祝满经一起揭皇榜的景立群,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他眼下却总有一种会被搅黄的感觉。 秦淮有些迟疑地往外走,走了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恰巧,慕容霏正从梁皇后的怀中出来,也正朝他看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碰到了一块,秦淮飞快露出了一抹略带羞涩窘迫的神色,似是落荒而逃一般急忙转过头去。 慕容霏的脸霎时更是一片绯红,一颗心也禁不住砰砰砰地狂跳了起来。 兰清笳与祝满经被侍卫领了一路,然后就换成了小宫女,一路领到了这富丽堂皇的瑶华宫。 秦淮与梁怀平便坐在慕容霏寝宫隔壁的房中。 秦淮素来都很沉得住气,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的心绪却忍不住生出一股莫名的波动。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那样的直觉,不像是什么坏事,反而有股莫名的期待感。 他轻轻捂着心口,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这让他感到怪异,忍不住频频朝外望去。 他的反常,落在梁怀平的眼中,却被误会成了对慕容霏牵肠挂肚。 想到慕容霏现在对儿子的改观,梁怀平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略带欣慰的笑意。 待慕容霏的伤腿治愈,他们的亲事,也该慢慢提上日程了。 秦淮此时心绪莫名烦乱,注意力都没落在梁怀平的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到他心中所想。 两“父子”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思量。 就在这时,忽见小宫女领着两人走过。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祝满经,而另一个人…… 为什么他觉得身影似乎有些眼熟?biqikμnět 只是那人影被祝满经挡着,两人又很快走进了寝殿,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秦淮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秦淮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却叫他找不到原因。 那头,兰清笳与祝满经已经进了慕容霏的寝宫。 两人的行止皆十分得体,即便是见到了皇上皇后,也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都规规矩矩地行礼。 他们的这一番表现,首先就让明惠帝和梁皇后生出几分信任与好感。 若这两人的举止十分慌张无措,印象分首先就会大打折扣。 明惠帝淡淡叫起,两人皆是不卑不亢地起身,微微躬身,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 明惠帝开口,“你们谁是景立群?” 兰清笳忙又行了一礼,“回陛下,正是草民。” 明惠帝的目光在兰清笳的身上来回扫视,倒是露出了几分诧异。 他竟然猜错了。 “你们二人,是谁先揭的皇榜?” 两人微微用余光瞟了对方一眼,两人都想说是自己先揭的,但对方肯定不会承认。 若是公然在明惠帝面前争吵,那必然会惹来他的不喜。 两人倒是难得默契,异口同声,“回陛下,我们乃同时揭的皇榜。” 第706章:谁先谁后 说完这话,两人又禁不住互相用余光交换了一下眼神。 兰清笳&祝满经:还算有几分默契。 “哦?原本朕还寻思着,谁先揭皇榜,便让谁先给公主看诊。 现在看来,倒是有些犯难了。” 兰清笳&祝满经:我先来我先来! 但是他们纵然内心如何呐喊,表面上却是半个字都不能说。 毕竟两人现在都只是普通平民,在天子面前,没有贸然开口的余地。 明惠帝思考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两人的具体情况都已经汇报到了明惠帝这儿,相较于祝满经那听起来十分华丽,但却真假不知的经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兰清笳的实力。 毕竟,她最近传扬出来的神医之名都是有迹可循,她每救的一个人,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百姓们所瞧见和认可了的。 她总不能让那么多百姓都为她做假证,为她说谎吧。 明惠帝这般想着,便开口,“如此,便让……” 兰清笳虽然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明惠帝,但却能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兰清笳只等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却不料,一个女子的声音横插而入,直接道:“父皇,让那个白衣服的先给女儿看诊吧!” 兰清笳闻言,心中微微一个咯噔。 白衣服的,可不就是祝满经吗? 祝满经闻言,却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不待明惠帝开口,便径直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草民定竭尽全力为公主诊治!” 兰清笳:? 皇上都还没开口,你上赶着应承什么啊! 方才他明明是想让我先来的!ъiqiku 明惠帝原本的确是想让兰清笳先来,但既然慕容霏自己开了口,不过就是谁先谁后的问题,明惠帝当然不会纠结这样的细节。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祝满经站直了身子,往慕容霏的床边行去。 经过兰清笳时,他还不忘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虽然轻飘飘的,但在兰清笳看来,却饱含了炫耀,嘚瑟,挑衅和得意等诸多情绪。 兰清笳的面色僵硬,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可恶!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瘪犊子玩意儿,竟然敢来坏她的好事! 连带着,兰清笳对那位八公主也生不出半分好感。 若不是她多嘴开口,十有八九该是自己先看诊的! 到时候自己药到病除,哪里还有这人什么事啊。 慕容霏之所以会点祝满经先来,也并不是知道他的医术如何,而是单纯的看脸。 兰清笳现在的扮相,与祝满经的年纪相当。 而她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不被人认出是女子,自然是往丑了捯饬。 虽然也不是丑得惨绝人寰的地步,若真那么丑,也会把人吓跑。 只是这张脸太普通了,就只丢进人群中,绝对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那种普通。 而祝满经却长相斯文儒雅,因为上了年纪,反而越发有股别样的魅力。 加上他刻意拾掇了一番,一身翩然白衣,这不就妥妥一个世外高人的标配吗? 作为一个肤浅的人,慕容霏只能选择看脸。 便是对“梁毅恒”,她的第一反应也是看脸。 若不是机缘巧合,他救了她,又表现得勇猛过人,慕容霏也不会对他改观。 兰清笳就这么败在了颜值上。 祝满经已经开始给慕容霏诊脉了,兰清笳只能一脸幽怨地站在旁边。 明惠帝和梁皇后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边,梁皇后的眼神满是殷切,显然是极盼着他能把慕容霏治好。 没人注意兰清笳,她这时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浔龙国的这对帝后,以及那位八公主。 明惠帝的身量很高,但身形也很肥胖,这就让他整个人又高又壮,光从背影上看,颇有一股大黑熊的既视感。 那位梁皇后的容貌也并不是十分美貌,顶多能算上端庄大气。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回忆了一番三皇子慕容睿的身形容貌。 看来他的高壮身形是遗传自这位明惠帝,至于他那尚算得上硬挺帅气的容貌,就算得上老天爷的恩赐了,毕竟他可是把这两位容貌上的优点都遗传了。 再看这位八公主,老天爷就没那么宽容了。 因为她的容貌当真普通,丑自然是不丑,但顶天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 加上她现在的面色苍白憔悴,更让她的容色又减分不少。Ъiqikunět 再想一想长相妖艳妩媚的九公主慕容雪,两者的对比一下就越发强烈了起来。 八公主在九公主的面前,只怕要被彻底衬成路人吧…… 如此想来,慕容雪的生母定然是一位绝世的美人,不然也生不出她那样容色的女儿。 心中思绪乱七八糟的,祝满经那捷足先登的小人就已经诊完脉了。 梁皇后一脸着急,想要抢先问话,但碍于明惠帝在此,她自然只能把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但慕容霏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 她双眸含满期待,急切地问,“怎么样?你有法子给我解毒吗?” 祝满经露出了一抹跟他这身行头十分相配的高深莫测的笑。 “不过区区金斑蛇之毒,这有何难?” 听到他这回答,几人眼睛一下就亮了。 但兰清笳眼中却骤然蹦出了恨恨的火苗。 她也可以,她比他更可以!看看她啊,让她上啊! “草民这儿有一个方子,只需要照着方子去抓药,熬煮之后服下,便能药到病除。” 说着他便拿出了事先便已经准备好的方子,明惠帝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就让人把方子交给侯在门口的御医查看。 既然是要入口的方子,自然要让御医检查,不然万一有毒怎么办? 那御医看了方子,看不出有毒,但也看不出这方子竟然能对此症药到病除。 明惠帝听说没毒,当即就让人去抓药熬煮。 只要没毒就好,至于太医看不出方子的好坏,这不也正常吗? 他们若是真的看出来了,又岂会这么久了还束手无策? 因为看到了希望,慕容霏与梁皇后都满脸欣喜,祝满经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矜持的浅笑。 显然,他对自己的方子十分有信心。 兰清笳怎么能就此坐以待毙? 她咬咬牙,最后还是大胆开口。 “皇上,草民斗胆,草民这儿,有现成的丹药,无需再等。 只需要让公主将此丹药服下,立马便能药到病除!” 第707章:治好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愣,祝满经脸上的笑意也微微一僵。 兰清笳朝他投去一记挑衅的目光。筆趣庫 真以为她半点招儿都没有吗?太天真! 她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这几天紧急研制了这味解毒丹,现在才能有再次扳回局面的筹码。 兰清笳掏出了那瓷瓶,毕恭毕敬地捧在手中。 “为了公主的玉体着想,还请皇上让太医验明丹药,让公主服下。 若是公主服下之后没有效果,草民愿意以死谢罪!” 立马就能服下,立马就能见效? 这对于慕容霏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要知道,没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的情形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煎熬! 既然能早一刻摆脱煎熬,她为什么还要等? 她急忙道:“父皇,快让太医看看吧!女儿一刻都不想等了!” 兰清笳的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祝满经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既然有多一个选择与可能,明惠帝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原本一开始他就想让兰清笳先给慕容霏看诊。 明惠帝颔首,从兰清笳的手中接过了那瓷瓶。 梁皇后急忙朝外面喊了一声,把还在外面候着的御医唤了进来。 祝满经的目光禁不住也随之落在那小小的瓷瓶上,心中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怕是要彻底毁了他们的计划。 此时的祝满经,除了干看着,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他只后悔自己太大意,怎么就没有事先准备好丹药呢? 如果自己事先有了准备,也就没有这小子什么事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御医恭敬地拿过了那小小的瓷瓶,打开,先在手上摊开一张干净的帕子,才倒出一颗药丸,就着帕子把药丸拿到鼻尖认认真真地嗅了嗅。 随后,他又把药丸掰开,又认真地辨认了一番,最后他得出了结论。 “此丹药无毒。” 说来惭愧,这两人拿出来的药方或是丹药,这御医都没法看出其中的门道。 他能判断出来的,就只是这丹药无毒,仅此而已。 祝满经的鼻子却禁不住耸动了一下,眸中闪过了一抹微微异样的神色。 那丹药,配方怎么有些熟悉? 难道是他认错了? 他看向兰清笳,眼中越发意味不明。 自己今日,只怕真的要彻底败在此人手中了。 慕容霏很心急,确认了无毒之后,就急忙道:“那快,快拿来给我试一试。” 梁皇后却更加谨慎,“皇上,不妨先让他服用一颗试一试,若当真无事,再让霏儿服用。” 小心无大错,慕容霏是她的心肝宝贝,任何半点闪失都不想看到。 明惠帝也没有反对,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自然应当谨慎些。 兰清笳十分干脆地从瓷瓶里又倒出一粒药丸,一口服下。 几人都看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与变化,但是她的神色自然,整个人的身体状态都不见丝毫异样。 一刻钟过去了,御医给兰清笳诊脉,她一切如常。 慕容霏自然更加按捺不住,“父皇,母后,她没事,快让我服药吧。” 祝满经只盼着他们再等等,等到自己的药方熬好了。 但显然,当有了其他的盼头与希望,慕容霏就半点都不想再等了。 明惠帝和梁皇后见她实在是难受,便答应了让她服药。 不等宫人把水端来,慕容霏一口就把药丸服下了。 众人都看着她,牢牢关注着她的一切变化。 明惠帝和梁皇后都盼着她能有好转,只有祝满经在心中疯狂默念,盼她病情加重。 至于兰清笳,却是一派泰然镇定,因为她对自己的丹药很有自信。筆趣庫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慕容霏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好多了,我,我觉得我好多了!” 梁皇后闻言,脸上也随之绽出难掩的惊喜之色。 “真的吗?你再好好感受感受。” 慕容霏又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越发觉得效果明显,简直立竿见影。 她喜极而泣,“不疼了,也不痒了,母后,真的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梁皇后闻言,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慕容霏,“太好了,这,这真是太好了!” 明惠帝也立时龙心大悦,朗声大笑,“好好好!不愧是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赏,重重有赏!” 兰清笳当即便麻溜地跪了下来,“草民叩谢皇上隆恩!” 祝满经:糟心,就很糟心! 梁皇后揩了揩眼角的泪,又不放心地道:“不过这丹药的药效能持续多久? 会不会只是暂时的缓解症状,不能根治?” 慕容霏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之前宋瑾南开的药便是如此,一开始有用,后面就彻底失效了。 兰清笳语气不卑不亢,“回皇后,公主的病症要根除,的确不能一蹴而就。 不过,只需要每日服用一粒此药丸,便能保证公主免受疼痒之症的侵扰。筆趣庫 再辅以此方子进行外敷,公主腿上的外伤也必能慢慢好转,假以时日,必能彻底痊愈。” 她说着,便已经把事先备好的方子拿了出来。 慕容霏听她答得这般肯定,悬着的心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了下去。 梁皇后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到慕容霏受苦,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比她难受千百倍。 眼下一切终于好转了,她也能彻底放下心来。 明惠帝也抚着自己颌下的短须,脸上满是笑意,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也满是欣赏。 “这段时间,你便专心为公主诊治,待公主痊愈之后,朕必更会大大嘉赏!” 兰清笳又连忙谢恩,满脸都是欢喜的笑意。 而此时的祝满经,已经被彻底地遗忘了。 他不过一个人微言轻的草根大夫,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资格毛遂自荐。 现在,八公主的症状已经好转,这小子彻底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自己便是连毛遂自荐的立场都没了。 人家都好了,还用得着你? 祝满经往明惠帝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照计划,此事还有后续。 但现在,第一个环节就在自己这儿出了错,那后续若再被这小子搅和了,那他们的全盘计划就都完了。 第708章:怕什么来什么 祝满经暗自着急,秦淮怎么没在这儿? 如果他在的话,就会知道计划有变,那么,就有机会喊停后续的计划,及时止损。 祝满经不知道,第二个计划的操刀人是慕容熙,而不是秦淮。 而计划早便安排好,从祝满经入宫时就已启动,现在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明惠帝这个年纪,十分注重养生。 他最信赖的医者,便是国师,国师给他调制了不少保养身体的丹药。 每天,他都会服用丹药。biqikμnět 那些丹药,慕容熙自然是没办法动手脚,她的手还没法子伸那么长。 但,她却能从服药的茶水上动手脚。 医药之道,有一个十分要紧的讲究,便是药性不能相冲。 若是药性相冲,便是再补的补药,也能成为杀人的工具。 慕容熙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她在宫中很多不起眼的位置上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其中便有人不惜净身入宫为她办事。 他们在宫中一年年地待着,毫不起眼,谁都想不到,他们会是慕容熙的人。 依照宋十三告诉祝满经的计划,今日他入宫,先是把八公主治好,得到皇上皇后的嘉许。 之后,明惠帝会突发急症,那时候,便更是自己展示医术的最佳时机。 救了八公主,又救了皇上,他怎么着也能捞个御医当当。 只要他被提拔成御医,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可是,“景立群”这小子却抢了他的功劳。 若是明惠帝真的突发急症,这小子又抢了他的功劳怎么办? 祝满经只能盼着明惠帝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事。 只要不让这小子再抢了功劳,大不了他们下回再从长计议,好生谋划安排。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明惠帝起身要走,身子却忽的微微一晃,整个人一个眩晕,那宛若大黑熊一般高壮的身子直直往前栽去。 这一切发展太快,几乎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祝满经见此,心中大呼不妙。 待他想要冲上去用自己瘦削的身子扛下他那具大山般的身子,不曾想,另外一道人影竟然比他更快。 兰清笳原本是跪着的,但这一刻她充分展现出了她作为习武之人的敏捷身姿。 她飞快地起身,冲了上去,将明惠帝扶住。 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壮硕,饶是兰清笳有内力,下盘够稳,也被带得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扑倒在地。 不过很快祝满经就冲了上来,一起扶住了这壮硕如熊的明惠帝,将他重新扶回了座位上。 梁皇后等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呼出声。ъiqiku “皇上!” “父皇!” 梁皇后急忙冲了过来,方才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满脸慌张与惊吓。 明惠帝那一瞬间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扶着重新坐了下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正觉得自己已经缓过来了,旋即,一股更加难受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的身子忽的一阵抽搐,口中也一下有涎水渗出,整个人也喘得如同拉风箱似的。 慕容霏尖声大叫出声,梁皇后的面色也瞬间煞白。 听到尖叫,隔壁的梁怀平与秦淮便急忙冲了过来。 见到眼前情形,两人都是瞬间面色大变。 秦淮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表面上依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他的目光扫向祝满经,却在看到屋中另外一个人时,瞳孔一缩。 这个人,好眼熟! 她的背影,让秦淮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秦淮想要看清她的脸,但她此时正对着明惠帝,根本没有转头。 此时的情形一片混乱,秦淮也根本不可能贸然上前盯着她的脸看。 梁怀平大喊,“皇上怎么会这样?太医呢?快传太医!” 方才的太医已经被派去照着兰清笳的方子抓药去了,眼下根本不在这儿。 梁皇后方才一时方寸大乱,此时也回过神来,急忙命人去请太医。 秦淮收敛心神,看了祝满经一眼,开口道:“姑母,这位便是给表妹看诊的民间大夫吧。 情况紧急,不妨先让这位大夫给皇上看看。” 祝满经生怕被兰清笳抢了先,不待梁皇后开口,便急忙道:“皇后,草民身上恰好有一味丹药,此药必能叫皇上的症状大有好转,请皇后允许草民为皇上服药!” 说着,他就飞快拿出瓷瓶。 他没有为慕容霏准备丹药,却为明惠帝准备了。 他的这味丹药,只要明惠帝服下,症状绝对能立马缓解。 到时候,自己就有了继续为明惠帝诊脉施针的机会。 梁皇后虽然着急明惠帝的情况,但却万万不敢把随随便便的丹药给明惠帝服用。 若是明惠帝吃出什么毛病了,那她就要成为大罪人了! 梁皇后面露迟疑,“可是没有太医查验过那些丹药,如何能贸然让皇上服用?” 秦淮自是主动为祝满经铺路,他接话道:“姑母,侄儿在山上时略读了些医书,通些医理,不妨让侄儿先检查一番。” 梁皇后还在犹豫,秦淮就已经从祝满经的手中接过了瓷瓶。 他的态度很是果决,“姑母,此时情况紧急,皇上的身子要紧! 便让侄儿来检查吧,若是皇上出了什么问题,侄儿一力承担!”筆趣庫 梁怀平与梁皇后都被他这态度惊了一下,慕容霏也瞪大了眼,心中既惊疑不定,又莫名被他这魄力所震撼,一颗心又禁不住砰砰狂跳不止。 秦淮不由分说,直接打开了手中瓷瓶,正要装模作样地把丹药倒出来检查一番,不曾想,兰清笳就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她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她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十分果决地捏开明惠帝的嘴,把那瓷瓶里的东西一股脑给他灌了下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秦淮手中的瓷瓶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注意她。 祝满经正打算朝她投去一记扳回一局的嘚瑟眼神,就看到了她这一番动作,顿时惊得失态大喊。 “你,你在做什么?” 祝满经的这一嗓子,总算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但此时,兰清笳已经成功地把瓷瓶里的东西灌入了明惠帝的口中,他们就算是想要阻止,也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第709章:她竟然又插队! 祝满经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她竟敢插队!她竟然又插队! 祝满经心中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他以为唾手可得的救驾之功,就这么飞走了。 梁皇后双目圆睁,怒声呵斥,“你个大胆刁民,胡乱给皇上吃什么?” “哐当”一声,兰清笳似是被惊吓到了,手中瓷瓶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候才看到,瓷瓶的内壁有点点液体飞溅而出。 原来这里面装的不是丹药,而是液体的东西。 只是瓷瓶碎裂,那仅剩的液体也都很快消失了去。 兰清笳飞快地跪了下来,额头都贴到了地上,“草民知罪,请皇后娘娘恕罪!筆趣庫 草民给皇上服用的,乃是救命之药。 草民深知此举不妥,但却是逼不得已,因为皇上的急症十分危险,攸关性命。 草民只怕,若是不小心误了时机,皇上龙体恐会受损,造成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 是以,草民才敢胆大包天,贸然行动!请皇后娘娘恕罪!” 说完,她便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梁皇后再好的涵养,也彻底没了。 “恕罪?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兰清笳当即更加诚恳地开口道:“草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服了草民的药,定能转危为安。 若草民所言有半句虚言,愿以死谢罪!” 兰清笳跪地求饶的动作十分快,秦淮依旧没有看清她的脸。 不过,秦淮也被她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惊住了。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面色也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这人胆敢这样行动,显然是为了抢功。 同时,还得有十二分的自信。 如若不然,她也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如果明惠帝真的被这人救过来了,那,祝满经还有什么可发挥的? 秦淮捏着瓷瓶的手微微紧了紧,面上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祝满经此时的心情,比秦淮要差十倍百倍! 他简直被这人气死了!方才她用一粒丹药捷足先登,抢了自己立功的机会。 现在,自己先拿出了丹药,她竟然先斩后奏,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早知道如此,方才他就不应该这么老实! 不对,根本不能怪他太老实,只能怪对手太狡诈! 梁皇后原本很生气的,毕竟这人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大胆,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明惠帝的轻咳之声,她当即顾不上理会兰清笳,急忙上前查看明惠帝的情况。 他身子的抽搐抖动停止了,面上那骇然的死气也散了,拉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也慢慢恢复平稳。 梁皇后拿出帕子,给他把嘴角渗出的涎水擦掉,声音满是焦急。 “皇上,您怎么样了?” 明惠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的神色慢慢地恢复了清明。 方才那股突然而来的眩晕与难受似乎还在脑中回荡,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 后来,不知道谁给他灌了什么流质的液体,那味道有些苦,又有点腥,总之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味道。 那人的动作还有些粗鲁,直掐得他的下颌一片疼痛。ъiqiku 但神奇的,很快,自己那种难受的感觉消失了。 他恢复了过来。 他看清了梁皇后满是焦灼的面容,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朕没事。” 兰清笳看到明惠帝醒了,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而秦淮和祝满经的整颗心则是彻底地沉了下去。 他们这次的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彻底为这来路不明的人作了嫁衣。 明惠帝再次开口,“方才是谁给朕喂了药?” 兰清笳十分狗腿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转了个圈,朝向明惠帝的方向,脑袋依旧紧紧地贴着地板,开口回答。 “回陛下,是草民。草民未经皇后允许,就贸然给皇上喂药,草民该死,请皇上降罪!” 梁皇后观明惠帝的神色,见他面色恢复如常,果然像是彻底好转了的样子。 虽然兰清笳立了功,救了人,可方才她的先斩后奏,也让梁皇后心有余悸。 身为上位者,绝对不会喜欢这样擅作主张之人。 梁皇后便将方才兰清笳所行之事道来,明惠帝的目光落在兰清笳的后脑勺上,意味不明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兰清笳方才会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完全是被祝满经刺激的。 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祝满经把自己的功劳抢走了! 她有预感,祝满经的那瓶子药,肯定不是普通的凡品。 若是真的让明惠帝服了,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她想要打入皇宫的内部,就得要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直接就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混着自己鲜血的药汁给明惠帝灌了下去。 那是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事先准备好的,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到的时候。 她方才趁着扶住明惠帝的功夫,就已经飞快地给他诊了脉。 他这是中了毒。 既然是中毒,那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血更有用的解药了。 她做这一切,可谓是彻底豁出去了。 真的做完了,到了这会儿,她心中不免忐忑。 自己就算救了人,但先斩后奏,拿明惠帝的性命开玩笑,这也可能会被问罪的。 果然,问罪来了。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整个身子更往下压了压,几乎要彻底贴到地面上去,整个人极尽谦恭。 “草民该死!请皇上降罪!” 明惠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兰清笳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明惠帝开口,“你给朕喂的是什么?” 兰清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回皇上,那是草民的师父赠与草民之物,师父称此药珍贵,虽不能医死人药白骨,于解毒上却有奇效。 草民曾亲眼见到师父用此药救治过中了鹤顶红之人,是以方才给皇上诊脉,确认皇上乃是中毒之后,才冒死给皇上服下此药。” 明惠帝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中毒? 他突发急症,竟然是因为中毒? 可他入口的东西,都是经过了试毒太监检验的,绝对不可能有疏漏才是。筆趣庫 唯一没有验过的,就只有……国师给他炼制的丹药。 第710章:胜利的果实被她摘了 明惠帝不禁心念一动,眼底有什么情绪飞快闪过。 兰清笳匍匐在地,自然没有看到明惠帝此时的神色。 但秦淮一直注意观察着他,自然没有错过。 他们这一计,原本就有蓄意引导明惠帝对国师生疑的一个目的。 国师此人,乃是一大毒瘤,必须要除掉他。 但他深得明惠帝的信任,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除非,明惠帝自己怀疑他。 这个计划的确冒险,但冒险却也有值得冒险的价值。 要让明惠帝怀疑国师很难,除非他自己的利益和安全受到了威胁。 明惠帝心中思虑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似对兰清笳口中所述十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师父是何人?现在何处?” 兰清笳的语气微顿,“回皇上,草民的师父名叫柳无妄,他行踪不定,草民也不知他在何处。” 明惠帝的心中顿时闪过一股难言的失望。 又是一个行踪不定的高人。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派人去找,迟早能把他找出来。 “那此药又是如何调制的?” 兰清笳语气略带失望,“请皇上恕罪,草民并不知如何调制。 师父他老人家对草民倾囊相授,但唯独此药,草民数次询问师父如何调制,师父皆是含糊其辞,不肯传授。 草民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再追问。ъiqiku 方才那一小瓶,已经是师父赠与草民的最后一瓶。” 配方是不可能说得出配方的,因为起作用的根本不是药,而是她的血。 明惠帝心中的好奇却越发被勾了起来。 世间奇人千千万,若是能找到那位柳无妄,对自己的大业而言,岂不是如虎添翼? 兰清笳不想再让他继续追问此事。 这样的事,点到为止效果最好,如此才能越发勾得他心中惦念。 兰清笳便“咚咚咚”地又连磕几个响头,磕得十分卖力。 “皇上,草民方才未经皇后允许,先斩后奏,对皇上多有冒犯,草民罪该万死! 但草民对皇上绝对没有半点不敬之意,草民只是担心皇上龙体安危,这才一时乱了方寸,再也顾不上旁的。 皇上大人大量,请您恕罪啊!” 片刻,明惠帝忽的朗声笑了起来,“虽然胆子大了点,但倒是有几分真本事,朕便免了你的死罪。” 兰清笳方才一番话就是在为自己保命。 明惠帝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师父,看到了自己的利用价值,定然不可能真的会降罪自己。 但她还是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又感激地连连叩头,口中连连说着各种吉祥话。 梁皇后见明惠帝无事,也无心计较兰清笳的过错,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Ъiqikunět 这时,反观祝满经,处境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也是揭了皇榜的,一开始要给慕容霏看病,结果开了药方,却被兰清笳的一瓶丹药捷足先登了。 后来,明惠帝突发旧疾,他也是第一个献出丹药,结果又被兰清笳捷足先登。 关键是,兰清笳还成功了。 这就一下把祝满经衬得毫无用处了。 但上位者,关注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哪里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一个小小的草根大夫着想。 在明惠帝看来,兰清笳立了大功,不仅治好了慕容霏,还救了自己。 既然立了功,自然就该赏。 加上她方才提到的自己的那位师父,更让明惠帝心中生出兴趣。 他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朕瞧着,你的为人,既有胆气,更是医术超群,实乃不可多得的大才,你便到太医院里当差吧。” 明惠帝的这话,瞬间在几人的心中砸出不一样的涟漪。 兰清笳是欢喜雀跃,她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今天简直是她的幸运日! 她当即高高兴兴地叩拜谢恩,比方才的任何时候都要真心实意。 而秦淮和祝满经,面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尤其是祝满经,一张脸简直要黑成锅底了。 如若不是此时的场合不合适,他怕是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可恨啊可恨,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怎的偏偏就被这小子搅了? 秦淮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好容易布好的局,果实却被别人摘走了,他心里能好受吗? 他还得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跟慕容熙交代才好。 心中正想着慕容熙,没想到,外面就真的传来了慕容熙的声音。 她似乎很着急,像是小跑来的,一边跑,口中更是一阵急急的催促。 “快些,你们快些!若是皇伯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因为你们磨磨蹭蹭给耽搁了!” 慕容霏听到慕容熙的声音,脸上霎时便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她怎么来了? 一定是因为知道表哥在这儿,所以才巴巴地跑来。 真是不要脸! 很快,慕容熙就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提着医药箱,气喘吁吁的老御医。 慕容熙原本满心焦急,待看清了屋中情形,她的焦急之色一下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惊喜。 她快走两步上前,匆匆给明惠帝和梁皇后行礼,便忍不住急急开口。Ъiqikunět “皇伯伯,熙儿今日入宫来给您请安,没想到恰巧遇上了去请御医的小太监,他说皇伯伯发了急症,可把熙儿吓坏了。 如此看来,都是那小太监胡言乱语,我瞧着,皇伯伯明明好着呢!” 她身后一众气喘吁吁的太医,也都松了一口气。 明惠帝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却有些凉飕飕的。 若是真等到他们赶来,自己只怕早就没命了! 几名太医急忙垂下头,面色讪讪,心中暗自忐忑。 最近,这御医的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明惠帝收回落在太医身上的目光,看向慕容熙,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朕没事,倒是平白让熙儿担心了。” 慕容熙露出甜甜的笑,“皇伯伯没事就好。” 梁皇后看着他们之间这番融洽温馨的一幕,面上的神色微微僵硬,眼中也禁不住闪过一抹憎恶之色。 但很快她就把自己的情绪遮掩了过去,露出一抹温婉如常的神色。 慕容熙似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兰清笳,她有些好奇疑惑地问。 “皇伯伯,这人是谁啊?他为什么跪在地上?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明惠帝笑着开口,“他立了大功,朕赏了他,他正在叩首谢恩呢。” 第711章:“男”言之隐 慕容熙此前没见过祝满经,自然也不知道此时叩头谢恩的人压根就不是秦淮安排的人。 慕容熙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笑着问,“他立了什么大功啊?皇伯伯又赏了他什么?” “他把霏儿的病症治好了,也救了朕一命,是个难得的人才,朕便让他到太医院当差,也省得埋没了他。” 慕容熙闻言,只当他们的计划成了,顿时心情大好,脸上也不觉露出更加灿烂的笑来。httpδ:Ъiqikunēt “皇伯伯果然是慧眼识珠,知人善任!” 她这般嘴甜,立马便叫明惠帝又哈哈笑了起来。 慕容霏和梁皇后见此,面色都显得有些难看。 只要有慕容熙在的时候,永远都是这样! 梁皇后不想看到他们再继续这般不似父女更像父女的亲近互动,便转开话题。 “景大夫既然已经被皇上钦点做了太医,那这段时间不妨让他每日入宫给霏儿查看伤势,免得再生出什么变故。 也可以让他给皇上诊一诊平安脉,皇上以为呢?” 明惠帝正有此意,他便点了点头。 兰清笳连忙磕头谢恩。 她想到了另外一桩事,便又开口道:“皇上,草……微臣此前在福顺街上开了扶疾堂,本意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也算是遵从了家师的教导。 现在微臣得了皇上恩典,成了太医,不知那扶疾堂是否还能继续开下去?” 兰清笳当然是想继续开下去,毕竟那铺子开着,便是一个天然的信息搜集场所。 只是,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在明惠帝这里过一过明路,如此,也能省去日后的麻烦。 依照她的猜测,她觉得明惠帝不会反对。 但她还是故意提到了自己师父,明惠帝若是反对,岂不就是阻止她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在朝为官者,家中自然也都不乏有商铺的。 其中开了药铺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兰清笳主动提出来了,明惠帝便不以为意地道:“只要你那扶疾堂不做那坑蒙拐骗,谋害百姓的阴损之事,自然是能开。” 兰清笳当即又是欣喜地磕头谢恩,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慕容熙闻言,却是微微愣了愣。 扶疾堂? 景大夫? 她记得,秦淮提到的人,不姓景。 就算是在明惠帝面前化了名,但这也跟秦淮说起的那些讯息对不上啊。 慕容熙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怎么出门,但不代表着她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郢都开了个扶疾堂,还多了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景立群,她是知道的。 她可以肯定,秦淮对自己提起的那人,根本就不是扶疾堂的这个景立群。 慕容熙微微偏头,状似自然地朝秦淮投去一记眼神。 秦淮接住了她的这一记眼神,他则是微微转头,朝祝满经的方向瞥去一眼。 微不可查的眼神示意,却让慕容熙一下明白了过来。 这个人才是他安排好的人,但现在,却被这个叫景立群的人捷足先登了! 慕容熙面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此时,她心中只想骂娘,哦不,骂秦淮! 自己这边安排得妥妥当当,这人倒好,竟然掉链子! 敢情她的人动手不需要冒风险呢! 慕容熙心中恼火,又忍不住朝秦淮剜去一眼。httpδ:Ъiqikunēt 秦淮难得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祝满经更是一张脸青白交错,满是羞愧。 都怪他,怪他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才让计划失败。 慕容霏一直都关注着慕容熙,她与秦淮之间的眼神交流,落在她的眼中就变成了慕容熙在单方面勾引秦淮。 而秦淮撇开视线没与她对视,则是秦淮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 慕容熙最后剜了他一眼,更是勾引不成恼羞成怒。 慕容霏顿时在心中大呼慕容熙无耻,当着她的面就敢勾引她表哥。 同时,又因为秦淮对她的视而不见而心中微微欢喜。 管她慕容熙长得再好看又如何,她表哥都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慕容熙不关心慕容霏在心中如何腹诽自己,她现在就觉得很生气。 对秦淮生气,对这个莫名冒出来破坏他们计划的人,更生气。 气归气,但慕容熙脑子转得很快。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一切都无法重来,那能不能想法子扭转局面? 譬如,把这个景立群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慕容熙决定,先跟她接触一下,试探一下这人的底细。 于是,慕容熙便开口道:“原来他就是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的神医啊! 皇伯伯,熙儿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明惠帝笑呵呵地道:“你个鬼丫头,又想从朕这里讨要什么?” 慕容霏闻言,心中顿时一阵不悦,更觉得一颗心都紧张了起来。 这个贱人,又想要什么! 慕容熙朝兰清笳看去一眼,“皇伯伯,熙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想借这位景太医一用。” 慕容霏闻言大急,她定是瞧着这个景立群为自己治好了伤,这才故意要借他一用。 到时候,借着借着,说不定就成了她的人了! 慕容霏急急道:“景太医要给我和父皇诊脉,自是分身乏术,如何能借给你?”biqikμnět 慕容熙好声好气地道:“我只想借半日罢了,自不会耽误他给公主和皇伯伯请脉。” 慕容霏根本不信她的鬼话,“你若真的不适,请太医瞧瞧便是!” 慕容熙朝太医的方向瞥了一眼,反问,“那公主此前怎么不让太医给你诊脉?” 这言外之意便是,不是她不想请太医,而是太医无用。 慕容霏被噎了一下,几位太医面上也现出了一股难言的尴尬。 慕容霏丝毫不让,“那你那位第三十房面首呢?他不是神医之后吗?” 慕容熙说谎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之所以想要借一借这位景太医,便是为他看病。” “他前几日入宫还好好的,能有什么病?” 前几日慕容霏的伤口病症复发,彼时宋瑾南入过宫。 慕容熙面上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还带上了些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 “他,他患有旧疾,平日里看不出来……” 慕容熙这般一反常态的模样,一下就让人心思微动,福至心灵。 平日里看不出来的,定是隐疾。 能让她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隐疾…… 第712章:令人窒息的问题 便是慕容霏这个尚不通人事的大姑娘,也后知后觉地猜到了什么。 瞬间,慕容霏的面上也随之尴尬了起来,看向慕容熙的眼神更是充满了羞恼。 真是不要脸! 兰清笳自然也听懂了。 第三十房面首? 这位郡主,当真彪悍啊! 她这般彪悍,当她的面首,一定很辛苦吧。 所以,一不小心累出隐疾来,也说得过去哈…… 秦淮听了这些话,嘴角却禁不住抽了抽。 宋瑾南若是知道慕容熙这样编排他,定要把嘴都气歪了吧! 梁皇后面色也很是难看,看着慕容熙的目光更添厌恶。 果然是不要脸的贱蹄子!皇家的颜面都被她彻底丢尽了! 明惠帝轻咳一声,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慕容熙闻言,露出了欢喜的喜色。 她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那皇伯伯,熙儿就先回去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带着这位神医为自己第三十房面首医治,俨然是半点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越发让人觉得她满心满脑便只有那些淫秽荒唐之事,半点都不知廉耻。 兰清笳来郢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自然听说过这位郡主的名声。 只是听说是一回事,现在亲自跟她打交道,亲眼见到她这般放飞自我的行事作风,心中也不免有些汗颜。筆趣庫 兰清笳还有些忐忑,自己,没学过怎么治那档子毛病啊。 若是到时候需要让她亲眼查看“伤处”,她是看呢,还是不看呢?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 她只能盼着明惠帝不要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 但兰清笳却失望了。 慕容熙此举的确让明惠帝的面色微微发僵,但慕容熙素来都如此,半点名声都不在意,他便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兰清笳心头一片灰暗。 看来,今天自己的顺风顺水终究是到头了! 慕容熙对兰清笳道:“你跟本郡主走吧!” 兰清笳又对帝后与公主行礼告退,然后便恭恭敬敬地保持着弯腰垂首的姿势,慢慢退了出去。 兰清笳心中因为此事而暗暗叫苦,根本没有分出半分多余的注意力到其他地方。 方才她更是全程都跪在地上,脑袋触地,是以,她也就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身形体态都万分熟悉的人。 兰清笳没注意到秦淮,秦淮却是一直都注意着她。 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没有紧盯着她,只能暗暗关注。 她一直都跪着,秦淮只能看到她瘦削的背部和漆黑的后脑勺,没法仔细观察她站起来之后的身形体态。 秦淮心里生出莫名的烦躁,只想直接上前把她拎过来,好好瞧瞧。 眼下她终于站起来了,哪怕她依旧躬着身,垂着头,秦淮还是看清了她的身形和侧脸。 那张侧脸,是一张完全陌生的模样。 但他自己就是乔装打扮,改头换面而来,那么,若是别人也这样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biqikμnět 只是那个别人,究竟会不会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秦淮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袖中拳头禁不住微微握紧。 像,实在是太像了。 秦淮没有看到她的脸,就算她的容貌能够乔装,但秦淮也能通过她的眼睛认出来。 秦淮很想冲上去,仔仔细细地盯着她观察。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才会给他们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之间,秦淮既希望她是,又希望她不是。 如果是的话,他就能立马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但这也意味着,她现在就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而且,经过了今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所以,即便秦淮的心跳跳得飞快,心中的思念也在疯狂翻涌,但他心底里还是希望不是她。 他只盼着,她和孩子现在在大元的皇宫里好好地呆着,安安生生地等着他回去。 秦淮便在这样复杂的情绪煎熬与拉扯中,艰难地收回了目光,调整好自己面上的神色。 待会儿只要出了宫,他便马上去找她,亲自确认她的身份。 慕容霏好容易把慕容熙盼走了,又看到秦淮竟然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半天。 慕容霏的心中霎时又涌起了一股子酸酸涩涩的异样情绪。 对于她与秦淮的亲事,原本慕容霏还打算端着,吊一吊他。 但现在,她心中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急切想法。 她要让父皇为他们赐婚! 但她就算再热切,也还没有大胆到慕容熙那样的地步。 等到明惠帝和梁怀平、秦淮都走了,慕容霏才急急地对自家母后道:“母后,霏儿想好了,霏儿要嫁给表哥!请母后为霏儿求赐婚圣旨!” 梁皇后没想到女儿的思维这般跳脱,突然之间就提到了这件事,而且还这么热切。 梁皇后也十分欣赏自己这个侄儿,原本她便一直担心女儿以貌取人,不愿意嫁。 但从猎场回来之后,她也察觉到了女儿态度上的变化,只觉得心中无比欣慰。 眼下听到她这般直接地向自己提出这个请求,可见她是真的动了心。 梁皇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好,你能想通,母后心里再开心不过。” “那母后现在就去!” 梁皇后看她的眼神顿时添上了一抹揶揄。 “霏儿这是恨嫁了啊。” 慕容霏面上添了一丝羞红,“母后!” 梁皇后见她羞窘的模样,心中更是生出百般慈母柔肠。 “你呀,放心吧,你从猎场回来之后,母后就已经跟你父皇提过此事,你父皇也乐见其成,赐婚的圣旨,想什么时候颁布都行。” 慕容霏听了这话,眼中霎时一喜,面上也禁不住蒙上了一片羞红。 太好了,如此,那慕容熙便是有百般的媚术,也休想把表哥抢走!ъiqiku 慕容熙:谁要抢你表哥?我坐拥万千面首,阅遍无数美男不香吗? 慕容熙领着兰清笳往宫外走,兰清笳一直都循规蹈矩,恭恭敬敬。 慕容熙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身形瘦削,其貌不扬。 倒是半点都看不出是个精通医术的。 不过,能像她这样,既拥有美貌,又有智慧的人,的确不多。 第713章:宋瑾南=第三十房面首? 兰清笳这会儿也稍稍有机会打量这位传说中有三十房面首的传奇郡主。 她长得十分漂亮,她的漂亮不是妖艳妩媚的类型,而是精致,像是被细细雕琢打磨过的精致。 这样的美人,多看一眼,就能让人心神荡漾。 兰清笳觉得,她的那三十房面首一点也不亏。 兰清笳打量得很隐晦,并没有惹来她的侧目。 慕容熙很随意地跟她闲聊,“听说你能起死回生?” 兰清笳忙道:“那些都是谣传,并不可信。微臣救下的人,都是尚有生机,并未气绝之人,是百姓们不通医理,这才有所夸大罢了。 微臣有较为擅长的领域,但也并非什么都能治。”biqikμnět 她真的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男人那方面的毛病,她真的没法治! 但这话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用其他方式拐弯抹角地暗示。 只是不知道这位郡主能不能听得懂,听得懂的话,又究竟会不会宽宏大量地谅解自己了。 毕竟,这位郡主看起来行事不羁,可不像是那种会体谅他人之人。 慕容熙却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潜台词,只继续细问起了她这几天救人的具体细节。 “本郡主成日在府中待着,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真无趣得很。 你便给本郡主说说,你是如何力挽狂澜,把人救活的?权当给本郡主解解闷儿。” 兰清笳心道,你都有三十房面首了,难道就没有一个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的人? 心中腹诽,但兰清笳嘴上却是已经说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位郡主压根就是个荒诞不羁,游戏人间的主儿,像她这样的人,每天烦恼的大概就是今天该选哪一位面首侍寝。 她问起这些,也不过就是图个乐呵罢了。 兰清笳便化身茶馆的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 慕容熙饶有兴味地听着,时不时还要追问几句,一副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模样。 但慕容熙时不时冒出来的问题,却都问到了兰清笳的来历和过往,很快她就把兰清笳为何会来这里开医馆,此前的大致经历都问了个遍。 不过,兰清笳说给她听的,也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一路走出宫门,兰清笳对这位郡主也不禁微微生出了几分异样之感。 她究竟是随口问话,还是在不动声色地对自己套话? 兰清笳心中暗暗犯起嘀咕。 慕容熙却是想,这人对自己倒是有问必答,只是答的话嘛,听起来还挺真,但却又笼笼统统,几乎没给出什么确切的讯息。 她是生性圆滑谨慎,还是故意隐瞒? 慕容熙心中也暗暗犯嘀咕。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往福安郡主府而去。 兰清笳倒是不担心福安郡主会威胁自己的性命,毕竟她现在也算是在明惠帝跟前挂上号的人。 她还是当着明惠帝的面把自己借走,自然就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就算不敢伤害自己的性命,但若想要稍稍为难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少吃亏,她自然要处处谨慎。 进了郡主府,兰清笳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看了。 这郡主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雕梁绣柱,富丽堂皇。 便是跟皇宫比起来,也是半点不差。 兰清笳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她这府邸,没有逾制吗? 想到这位郡主的身世,以及明惠帝对她的诸多偏疼,兰清笳又觉得,就算逾制了,明惠帝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不过这也再次证明了,这位郡主的行事的确很高调出格,半点都不忌讳旁人的目光。 慕容熙让人把兰清笳领到会客厅,派人给她把茶水点心端上,自己则是唤来了人,低声吩咐。 “去把扶疾堂的情况摸清楚,做得隐秘些,不要惊动任何人。”筆趣庫 手下得令而去。 慕容熙又对绿枝吩咐,“把宋瑾南叫来。” 既然是把她借来给自己第三十房面首看隐疾的,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 慕容熙吩咐完,便施施然地走了进去,在上首坐下。 “本郡主已经命人去传唤了,景太医不妨先吃些茶水点心。” 兰清笳看着眼前精致的点心,腹中的确隐隐生出几分饥饿之感。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下臣,可不敢真的就心安理得坐下来吃点心。 点心不方便吃,茶水倒是可以喝。 她也不怕这茶水里有什么料,毕竟什么料到了她这儿都没什么用。 她便对慕容熙笑着致谢,然后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这位郡主过得果然骄奢淫逸,这小小的一盏茶都能看出绝非凡品。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那脚步声便近了,那人逆着光,迈步而入。ъiqiku 慕容熙朝他看去,开口道:“他来了。” 兰清笳急忙放下茶盏,转头看去。 这一眼,兰清笳口中尚未及时咽下去的茶一下就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 兰清笳十分失态地呛咳了起来,一张被描摹得黝黑的脸,都禁不住微微透出了些许通红。 慕容熙和宋瑾南都齐齐看向她。 宋瑾南突然被喊来,他尚且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眼神莫名。 他发现,这个陌生男人也一直在盯着自己,即便他一直呛咳不止,还一直盯着自己。 宋瑾南隐隐觉得有什么在脑中闪过,但那抹灵光消失得太快,他根本没抓住。 兰清笳能不盯着他吗?她现在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一颗心在这时跳得飞快,脑中各种各样纷杂的思绪都齐齐涌入。 这是宋瑾南? 这就是宋瑾南! 他没死,他竟然成了福安郡主的第三十房面首! 这是多么天方夜谭般的故事。 但,这一切就这么活生生地发生了。 兰清笳飞快地让自己止住了失态,转开了落在宋瑾南身上的目光。 她急急向慕容熙告罪。 “微臣失礼了,请郡主恕罪!” 慕容熙目光有些疑狐地在她和宋瑾南之间来回打转。 她为何见到宋瑾南就这般失态,莫非他们认识? 她发现宋瑾南蹙着眉,脸上也满是疑惑之色,那神色不似作假,多半,宋瑾南也不认识她。 所以,是这人单方面认识宋瑾南? 这就有意思了。 第714章:我没病! 慕容熙心中思绪一闪而过,表面上却是一副如常模样。 她很好脾气地没有追究,“无妨。” 兰清笳心中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福安郡主也不似传言那般刁蛮。 她暗自反省,方才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就要生出疑心。 兰清笳暗自做了一番思想建设,将自己的神色状态都调整好,恢复了如常模样。 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没法立马恢复平静。 他那么清冷孤傲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成了这位郡主的第三十房面首,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而且,他还,还得了那样的难言之隐,他这面首当得,得多卖力啊…… 心酸,可怜……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救出去,然后再让小五好好给他看诊,把这病给治好。筆趣庫 毕竟,师父不在了,就他一个血脉,他还得为师父传宗接代呀,不能就这么废了。 兰清笳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有的没的都想了一遍。 慕容熙看向宋瑾南,“他就是本郡主要让你看的病人,你给他诊一诊脉吧。” 宋瑾南:? 他有什么病?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朝慕容熙投去了明晃晃的疑问目光,“郡主,我的身体很好。” 兰清笳:果然还是那么嘴硬。 也是,他那么好面子的人,得的又是那样的隐疾,怎么会好意思当众承认? 慕容熙的神色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你的身体好不好,本郡主最清楚。 本郡主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兰清笳:……不论是作为医者,还是作为过来人,她都秒懂了。 霎时,她心中对宋瑾南更添怜惜,可怜的孩子。 “景大夫,他的面皮比较薄,当着本郡主的面不好意思承认。 你只管给他好好把脉,本郡主到外间回避一番。” 慕容熙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起身就径直往外而去。 兰清笳见此,心中简直大呼好极了。 慕容熙不在场,自己就能更好地跟宋瑾南接头了。 殊不知,慕容熙之所以会主动提出回避,就是为了主动给他们腾出空间,好看看,兰清笳究竟是不是真的认识宋瑾南。 宋瑾南却越发一头雾水,隐隐的,他从慕容熙的言辞中品出了些许意味深长的含义来。 什么叫他的面皮薄,当着她的面不好意思承认? 他得了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隐疾了? 慕容熙做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她突然把这么一个人带回来,还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必然大有阴谋。 出于本能,宋瑾南觉得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没病,也根本不想看病! 他十分硬气地撂下一句,“我没病,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就要走。 兰清笳哪里会眼睁睁地看他走? 不等慕容熙开口阻止,兰清笳就急忙上前阻拦。 “这位公子,有病就要治,不可讳疾忌医。” 她说着,暗暗朝宋瑾南眨眼睛暗示。 她心道,他俩好歹也算是同门一场,应该能有点同门间的默契吧。 但是,没有。 她疯狂眨眼睛,宋瑾南只觉得阴谋的味道更重了。 慕容熙该不会是找了个疯子,想要害他吧? 宋瑾南急急倒退,避之唯恐不及。 他的神色戒备,像是捍卫贞操一般坚定。 “我说了,我没病!” 慕容熙已经走了过来,兰清笳只能停止自己诡异的眼角抽搐,恢复如常。 她语重心长地继续劝,“有没有病,让我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就算让我看一看又有何妨?”筆趣庫 宋瑾南半点不为所动,“我自己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 兰清笳见他如此倔强,简直浑身都似长满了刺,只觉很是头疼。 他的面皮有多薄,兰清笳以前便知道,现在要让他乖乖地留下来让自己诊脉,只怕是有些难啊! 兰清笳只能看向慕容熙,眼神求助。 慕容熙怒瞪着宋瑾南,“你给我老实些,乖乖听话,不然,我就让人把你绑起来!” 宋瑾南面色难看,“你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我根本就没有病!” 慕容熙:“我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宋瑾南:“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兰清笳:……哇,宋瑾南那么受宠的吗?竟然敢直接跟郡主当面互怼。Ъiqikunět 她生怕这两人直接打起来,终于忍不住朝宋瑾南吼,“郡主是你的枕边人,你到底行不行她当然最清楚,你就不要再死要面子了!我是医者,不会泄露患者病情的!” 虽然当时慕容熙就已经把他的病情暗示了一遍,明眼人都知道了。 宋瑾南的面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下一瞬,他的一张脸就涨得通红。 他怒瞪着慕容熙,“你,你跟别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熙也有点心虚,但那点子心虚,很快就被她的理直气壮所取代。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让他给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胯下。 “你不敢,就是心虚!” 宋瑾南:…… 他下意识想并拢双腿,但回过神来,立马及时打住了这个动作。 他不仅是脸憋得通红,甚至连耳根和脖子都红透了。 但是面对慕容熙的强盗逻辑,他又嘴笨地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一本正经地道:“我观你面色,有肝肾亏虚之症,还是让我看看比较好!” 宋瑾南险些没跳起来,“简直胡说八道!” 慕容熙:“那你给他看看。” 宋瑾南一口咬定,“他就是个庸医!” 慕容熙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庸医你也给他看看。” 宋瑾南:…… 宋瑾南抗拒的表现不似作假,慕容熙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定是不认识这人。 可“景立群”反而对给他看诊很是热切的样子。 慕容熙对她顿时更加好奇了。 自己贸然盘问,她只怕不会坦白身份,若是借着宋瑾南为桥梁,探出她的身份,再顺藤摸瓜,把这人发展到自己这边来,那一切就顺利多了。 所以,不管宋瑾南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要让兰清笳看诊。 第715章:他们没死 她得给两人独处的机会,让兰清笳主动给宋瑾南留下讯息。 如此,下回她才会找机会接近宋瑾南,自己也才能逮住她的把柄。 可是自己在这儿,兰清笳怕是不好对宋瑾南搞小动作,打眼色。 但自己若是离开了,宋瑾南多半不会配合。 慕容熙心中思绪翻飞,她很快便道:“我这就去喊人拿绳子来!” 说着,她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宋瑾南听了她那话,简直觉得荒唐极了。 他岂会坐以待毙?他抬步就想趁机离开,兰清笳却是直接强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公子,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我迟早都要给你把病给看了。” 宋瑾南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把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兰清笳手上却是用了几分巧劲儿,一下掐住了他的某个穴位,宋瑾南的力道一下就被卸掉了大半。 宋瑾南目光微诧,再想挣扎,就发现兰清笳偷偷在他手心上写字。 宋瑾南先是一愣,旋即,待他反应过来她写的是什么之后,瞳孔骤然一阵猛缩,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宋瑾南此时的心绪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震惊,骇然,不敢相信。 她方才在自己手里写下的字,赫然是“我是兰清笳”。 她是兰清笳?这怎么可能? 宋瑾南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有了她的这个提示,方才那股子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就得到了证实。https:ЪiqikuΠet 她的身形,她的眼神,都隐隐透着熟悉。 不是兰清笳又会是谁? 她的伪装太到位了,单看她的脸,根本半点都辨认不出来这个人竟然是女子。 这张脸,更与兰清笳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正因为如此,他方才才没有认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瑾南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上了一阵阵难言的颤抖。 显然,他依旧没有从兰清笳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兰清笳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另外,我现在在福顺街上开了一家扶疾堂,你若是能找得到机会,就到那里去传信。” 宋瑾南的神色依旧震惊,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兰清笳却又抢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都发生了些什么?王爷呢?师父呢?他们是不是也还好好的?” 兰清笳急切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只想从宋瑾南这里得到答案。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张嘴正想要回答,慕容熙就去而复返了。 他只能飞快地吐出一句,“此事也说来话长,不过,他们没死。” 然后就闭了嘴。 兰清笳却霎时因为他的这话而在心中炸开了锅。 她险些没绷住自己的神情,几乎要叫自己咧嘴笑出来。 他们没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最叫人安心的定心丸,叫兰清笳的心,起死回生,剧烈地砰砰砰狂跳不止。 她都已经彻底绝望,不敢有半分奢求,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了她这么莫大的惊喜。 她真想当场尖叫出声,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能把所有的欢喜雀跃尽数咽下。 宋瑾南看她似笑似哭的神色,急忙出声提醒。 “她回来了,注意你的神情。” 兰清笳立马便打住了心中的思绪,飞快调整,几乎是一秒之间就飞快地切换到了景立群的角色中来,脸上半点异色都瞧不出。 反而是宋瑾南自己,艰难地将自己满脸震惊凌乱的神色收了起来,但依旧还是显得有些僵硬。 他的演技到底还是还有些生涩,一时之间没能及时地调整过来。 慕容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已经吩咐丫鬟们去找绳子了!” 兰清笳这会儿已经跟宋瑾南接头成功了,自然没道理再让慕容熙绑他。 她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方才微臣已经替他诊了脉,能开方子了。” 她看向宋瑾南,一脸恨铁不成钢,“都说了不要讳疾忌医,你这身体啊,已经被掏空了。 要是再不好好调养,以后老了,只怕是更不中用了!” 宋瑾南:…… 很好,她成功地把自己代入了角色之中,他脸上那抹震惊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真切切的僵硬与尴尬。 原本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宋瑾南就已经够尴尬的了。 现在,知道这人竟然是他的师姐兰清笳,宋瑾南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他望着兰清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我没病!” 兰清笳一脸不赞成,“你就不要再嘴硬了。” 宋瑾南:“我没嘴硬!我真的……” 兰清笳没有再听他狡辩,而是直接看向了慕容熙,“郡主,微臣这就写个方子,且让这位公子好好调养调养。” 实际上,宋瑾南的脉象如何,她根本就没把,不过,既然慕容熙说他有隐疾,那应当就是真的有隐疾吧。 至于方子,就开一些温养滋补的方子好了,反正不会出错。 宋瑾南:……她真的是庸医吧? 慕容熙连连点头,一副十分乖巧听话的样子。 兰清笳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只是这段时间,须得禁止房事。” 宋瑾南:…… 他的脸霎时又染上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绯红,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 什么禁止房事,他,他根本就没有房事好吗! 慕容熙却半点羞涩都没有,面色如常地点头答应。 “嗯嗯,知道了。” 她朝宋瑾南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补了一句,“他不中用,我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了。” 宋瑾南:……………… 兰清笳:咳…… 她的小师弟,真是付出了太多啊。 兰清笳看向宋瑾南,眼神中不觉带上了一抹幽幽的同情。 宋瑾南:…… 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 慕容熙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又一派如常地收了回来。 她又命人备好了笔墨纸砚,兰清笳把方子留下,便打算告辞离开。 她要赶紧回去商议一番如何营救宋瑾南之事。 只有把宋瑾南救出去,她才能细细地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淮和宋十三现在又在哪里。 还不待她开口,一个丫鬟就急匆匆地进来,凑到慕容熙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筆趣庫 慕容熙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也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便把那丫鬟打发走了。 兰清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的,她觉得有点不安。 第716章:有刺客 兰清笳朝慕容熙行礼告辞,“郡主,您若是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微臣便先行告辞了。” 慕容熙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本郡主正好无事,便送送你吧。” 兰清笳急忙诚惶诚恐地推辞一番,然后就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朝宋瑾南看去一眼,宋瑾南的脸还是泛着微微的红意,整个人就似那羞答答的新婚小娘子似的。 宋瑾南对上她的目光,顿时更加不自在了,一下就撇开了视线。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清誉,全都毁于一旦了。 宋瑾南有些硬邦邦地开口,“如果郡主无事的话,我便先告退了。” 谁料,慕容熙却回头,懒洋洋地望了他一眼。 “谁让你走了?陪本郡主走一走,一起送一送景大夫。 毕竟,他可是给你瞧了病,是你的大恩人呢。” 宋瑾南:…… 她是郡主,自己只是个面首,她不让他走,他还能怎样?自然只能乖乖地听话。biqikμnět 兰清笳又朝他看去一眼,那一眼中,暗含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这小子有点听话啊。 那种听话,跟属下对上位者的听话还有些不一样。 他像是有点憋屈,却又乖乖顺从,有那么点无奈包容的意味。 难道…… 兰清笳的眼神像是能洞悉一切,宋瑾南被她看得很是不自在。 最后,他只能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兰清笳这才意味深长地收回了目光。 宋瑾南见她如此,顿时更加不自在了。 可是眼下,他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瑾南的心中,还有很多很多疑问,他不知道兰清笳是怎么被慕容熙带回来的。 而且他听到,兰清笳自称微臣。 只有为官者,才会这般自称,可是她明明告诉自己,她在福顺街开了一家扶疾堂。 她又是怎么混了个官身的? 如果她真的混了官身的话,那她简直太大胆了。 更更重要的是,她和秦淮互相之间还不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 秦淮若是知道她竟然这么大胆,直接找到浔龙国来了,而且还当了官,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想想她现在的扮相,再想想秦淮的扮相,他合理怀疑,他俩就算是真的见到了对方,能不能认得出来都难说。 他得想办法见一见秦淮,把这事告诉他才行。 至于慕容熙这里,他定是不能说的。 纵然现在他们跟慕容熙是一条船上的,但归根结底,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上的互惠互利。 既然合作是出于利益,便不能做到毫无保留地全心信赖。 因为一旦有朝一日,利益发生了改变,那双方决裂,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儿,宋瑾南的心口就升起一股莫名发堵的感觉,很不好受。 一路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花园。 忽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呼喝与打斗声,宋瑾南的注意力一下被引了回来。 慕容熙微微蹙眉,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她差遣一名小丫鬟,“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青天白日的,府上怎会有人打斗?” 那丫鬟脚步匆匆地就去了,不多时,便急忙跑了回来。biqikμnět “郡主,侍卫抓到了一个刺客。” 慕容熙闻言,顿时满脸震怒。 “什么?青天白日的,府中竟然来了刺客? 本郡主倒是要好好瞧一瞧,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这般胆大包天!” 慕容熙疾步朝打斗传来的方向而去,走了两步,她似才突然想起了兰清笳,又转头,对丫鬟吩咐,“把景太医好好送出府,不可怠慢。” 兰清笳其实很想跟上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安之感。 只是眼下情形,慕容熙都已经特意吩咐丫鬟领她出府了,她一个臣子,又哪里有留下来围观别人家务事的道理? 无奈,她只能向慕容熙行礼,然后跟着丫鬟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头,慕容熙与宋瑾南一道,拐过了一道弯,便看到了前方的情形。 几名侍卫正押着一个人,那人被几人牢牢钳住,根本挣脱不开,整张脸都被狠狠踩到了地上。 慕容熙到了,侍卫便纷纷行礼。 慕容熙看着那人,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冷意。 “究竟怎么一回事?” 为首的侍卫急忙恭敬上前行礼,“回郡主,此人偷偷潜入郡主府,行踪鬼祟,幸而被属下发现,合谋擒获。” 那人的脸被踩着,说话也说得不利索,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慕容熙对侍卫们示意,“把他弄起来,好好回话。” 侍卫这才收回踩着他脸的脚,然后把他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偷偷摸摸潜进我郡主府来?” 那人方才经过了一番打斗,脸上挂了些彩。 他抬眼朝慕容熙的方向看来,目光却忽而定在了她身后那人的身上,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宋公子?你怎会在此处?”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杜力。 他本是守在宫门外,等着兰清笳出来,好容易等到了,没想到兰清笳却被慕容熙带走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敢直接上前询问,便只能悄悄地尾随。 他又在福安郡主府门口等了半晌,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兰清笳出来。 杜力一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听说过福安郡主的为人,她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抢男人当面首。 她都已经有三十房面首了啊,难道,她看上了自家王妃,要她当第三十一房面首?Ъiqikunět 其实,杜力这个担忧,实在是大可不必。 因为兰清笳现在的装扮没有半点值得福安郡主抢她当面首的必要啊。 但杜力却是被担忧蒙蔽了双眼,他仗着自己武功好,就偷偷潜进了福安郡主府。 但他没想到,郡主府竟然这么卧虎藏龙,他这般身手,竟然一现身就被抓住了。 杜力深知自己惹祸了,只觉心中懊恼不已。 此时此刻,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见到了宋瑾南! 宋瑾南是当初跟着王爷一道来浔龙国的,他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王爷也还活着? 他一个没忍住,这才直接脱口喊了出来。 宋瑾南看到此人,也是满脸惊愣。 第717章:原来你们真是旧识啊 他的脸上残留着一道道乌黑的痕迹,形容有些狼狈。 却原来,为保险起见,他在闯入郡主府之前往自己的脸上粗略易容了一番,这才遮上了面巾。 这段时间跟着兰清笳,他们自然或多或少都学了些,也随身备着能够快速乔装的特殊药粉药汁。 他觉得区区一个郡主府,拦不住他。 却不想,这里的每一个侍卫都武功高强,半点不比他的差。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还一眼识破了他的易容。 被逮住之后,他们就往他脸上搓了些什么,然后摁在池水里粗暴地洗了一番,原本易容的药汁被洗得一片斑驳,所以他才会变得这般狼狈。 如此这般,他的本来面貌自然尽显了出来。 宋瑾南辨认出他的五官。 自己见过他,虽然印象不深,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宋瑾南可以确定,这是秦淮身边的人。 慕容熙听到杜力的这话,眸光顿时微微一闪。 她心道,好家伙,现成的把柄送到自己的手里,简直是如有神助,让她一步到位啊。筆趣庫 她的目光一下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来回一番打转。 “你们认识?” 杜力方才那情急之下的一声呼喊过后,也很快恢复冷静。 他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能直接跟宋瑾南相认呢? 宋瑾南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是刺客,贸然跟他相认,岂不是平白给宋瑾南添了麻烦,让他被这福安郡主怀疑? 杜力当即否认,“不,不认识,我认错了!” 宋瑾南眸光微闪,一时没说话。 慕容熙微微挑眉,“哦?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杀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人。” 慕容熙说得轻飘飘的,半点犹豫迟疑都没有。 甚至也没想过要把人留下来好生盘问,好似对她来说,杀掉一个人不过就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事。 宋瑾南的神色一僵,杜力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但他却有骨气,也知道今日是自己犯了蠢,自视甚高,擅闯郡主府,才酿成大祸。 自己真的被干脆利落地杀了,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这样,自己不会牵连到王妃。 是以,他半分惧色都没有,而是一副甘愿赴死的坦然模样。 慕容熙的侍卫得令,二话不说,直接当场抡起了大刀就要把杜力给杀了。 眼看那大刀就要砍下,宋瑾南终于按捺不住,急急出声。 “住手!” 侍卫的动作顿住,带着几分询问之色,看向了慕容熙。 慕容熙一脸好整以暇地看向宋瑾南,“怎么了?” 宋瑾南对上她的那副神色,从她眼底那抹淡淡的狡黠中品出了什么。 他的眸色微微暗沉,她定是故意的! 宋瑾南与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依旧常常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譬如现在,他猜得到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要让他亲口承认自己与这人的关系。 可是自己承认了之后呢?她又要做什么? 宋瑾南却是猜不透。 但本能的,宋瑾南觉得,她定然有一件“大礼”要送给自己。 宋瑾南心中思绪几番变化,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我认识他,不要杀他。” 慕容熙一脸诧异,“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宋瑾南顿了顿,压着声音道:“他是秦淮的暗卫,定是听闻秦淮的死讯,从燕京赶来此地的。 他对郡主定无甚恶意,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他。” 慕容熙露出一抹略显浮夸的神色,“真的吗?方才怎么不早说? 害得我险些伤了他呢。听到了吗?还不快把人放了。” 宋瑾南见她果然让人把他放了,顿时禁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杜力没有听到宋瑾南对慕容熙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放了,不禁有些懵。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朝他使了个眼色,“你怎可擅闯郡主府邸?幸而郡主大人大量,对你网开一面,这才饶了你一条性命。还不快向郡主谢恩。” 杜力还算有几分机灵劲儿,当即便能屈能伸地向慕容熙行礼。 “草民鲁莽,冒犯了郡主,承蒙郡主仁厚,才不与草民计较,草民感激不尽!” 慕容熙微微笑着,似乎对他的识趣很满意。 宋瑾南又开口道:“郡主,此人不妨便交给我吧。” 慕容熙点头,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答应了。 宋瑾南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会有那么简单,但她究竟还有什么后招,又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一时也想不通。 他索性也不想了,直接示意杜力跟上,就要带着他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一个丫鬟突然开口,“郡主,奴婢瞧着那人竟是有几分眼熟,好像是,扶疾堂里打杂的。” 杜力和宋瑾南的脚步都微微一顿,心里齐齐咯噔了一下。 慕容熙诧异反问,“扶疾堂?” “对,就是景太医开的那间扶疾堂,前些时日扶疾堂在搞义诊,可热闹了。 奴婢买东西的时候路过,便瞧见了,奴婢瞧着他的五官,是这人没错。” 慕容熙当即扬声唤道:“等等。” 杜力和宋瑾南的心头都生出了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宋瑾南的这股预感尤甚。 慕容熙信步走了上来,目光在杜力的身上来回打转。 “你是扶疾堂的人?” 杜力想否认,但自己此前一直抛头露面,这张脸早就被很多人眼熟了。 自己的易容伪装都被那些侍卫洗掉了,自是露出了本貌。 他越是否认,只怕越是惹人怀疑。 他便只能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点头承认。 慕容熙忽然就笑了,“你早说啊,你要早告诉本郡主你是扶疾堂的人,本郡主又岂会为难你? 你东家跟宋瑾南可是旧识,本郡主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是吧。” 杜力连连点点头,“是,是,郡主说得对。” 等等,方才她说了什么?她说,东家跟宋瑾南是旧识。 她怎么知道东家跟宋瑾南是旧识? 东家现在是景立群,按理说不该跟宋瑾南认识才对。 就算她认出了宋瑾南,也不会当着这位郡主的面跟他相认。 毕竟这位郡主不是自己人啊。 杜力回过神来,想要否认,慕容熙已经似笑非笑地看向宋瑾南。 “原来你跟他,真的是旧识啊,方才怎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怎么,怕本郡主把他吃了不成?” https:ЪiqikuΠet 第718章:谁跟你一个窝的? 宋瑾南的面色僵硬,神色一阵晦暗。 原来,她在这儿等着自己。 她只怕是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不动声色罢了。 一开始在厅中,那丫鬟前来回禀了一个消息,怕是那时,她就知道杜力被抓了,而且也知道杜力就是扶疾堂的人。 她一直装作无事发生,又故意在人前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应证自己与兰清笳的关系。 她早就有所怀疑,加上杜力的连番破绽,她眼下已经断定了。 自己就算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 她太聪明了,宋瑾南觉得,今天兰清笳的身份怕是捂不住了。 “既然都是景太医的熟人,不妨把他请回来,如此,也好让诸位在这儿好好叙叙旧。” 她十分干脆地对人吩咐,“去把景太医追回来。” 宋瑾南的额角突突直跳。 杜力再傻,也知道自己方才又犯蠢,被套话了。ъiqiku 自家王妃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景太医。 可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犯蠢,屡屡拖后腿。 这位郡主要把王妃追回来,是要做什么? 反正,一定不会是单纯地让他们叙叙旧这么简单。 他有些急了,直接开口辩解,“郡主,这都是误会,我东家是我刚结识的。 我要找活儿干,她的扶疾堂正好开业,我就去应聘了,此前跟她根本不认识。 宋公子与她更是素不相识!这,实在没什么旧可叙的,就不要把她追回来了吧?” 慕容熙笑盈盈的,“是吗?到底认不认识,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杜力还想再说什么,宋瑾南却是把慕容熙一把拽走,拽到了一边。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慕容熙,“郡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熙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只是想让你们故人好好叙叙旧罢了,方才你们遮遮掩掩的,连话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吧。” 她一副“你看我多体贴”的样子,宋瑾南却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果然早就看出了端倪。 但他还是嘴硬地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她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旧可叙的。” 慕容熙:“是吗?那就让他也留在我这郡主府多住些时日好了,时日久了,兴许你们就想起来了。 若是还想不起来,我把那人杀了怎么样?” 宋瑾南:…… 宋瑾南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你是要跟我窝里反吗?” 慕容熙反唇相讥,“你这般对我遮遮掩掩,谁跟你一个窝的?” 宋瑾南莫名觉得她这话有那么点引人遐想误会的意思。 他轻咳一声,含糊道:“好吧,我告诉你便是,她是秦淮的人,是前来查秦淮死因的。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她跟秦淮还没有碰头,也尚且不知我们的这番谋划布局。” 慕容熙目光灼灼,“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宋瑾南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他是秦淮的贴身侍卫,叫乔,乔远。” 慕容熙的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眸光微动。 “哦。原来如此。” 宋瑾南正欲松一口气,慕容熙转头就对侍卫冷声吩咐,“来人,给我把这刺客砍了!” 宋瑾南:??? 杜力:??? “郡主,你,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慕容熙伸手就一把揪住他的耳垂,“你撒谎耳垂就会红,还想骗我? 我不动点真刀真枪,你真当我脾气好呢!” 宋瑾南被她揪着耳朵,还用力拧了一把,宋瑾南一张俊脸顿时疼得一阵扭曲。Ъiqikunět 不仅是疼,更丢脸!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么揪着耳朵骂过。 便是奶奶也从来没有这么干过。 更何况,他现在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女人揪耳朵! 他歪着头,想把她的手挣开,余光看到一众侍卫又听话地朝杜力杀了过去。 杜力这回没有再束手就擒,而是跟他们缠斗了起来。 宋瑾南:“你,你快让他们停手!” 慕容熙:“呵。” 宋瑾南:“那你先松手……” 慕容熙:“呸!” 宋瑾南伸手,就钳住慕容熙的手腕,想要卸掉她手上的力道。 但这女人委实彪悍,自己手上用力,她便也用力,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要疼得被活生生揪下来了。 兰清笳被丫鬟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景。 她看清楚那个被众侍卫围攻的人后,顿时大惊失色。 连宋瑾南被慕容熙揪耳朵这么滑稽可笑的画面都没能激起她心中的半点涟漪。 她疾奔上去,大喊,“住手!” 但那些侍卫只听慕容熙的,对兰清笳的话置若罔闻。 兰清笳只能跑向慕容熙,急切地开口,“郡主,他是微臣手底下一个打杂的,此事想来是有些误会,还请郡主让他们住手。” 慕容熙也不跟兰清笳继续拐弯抹角了,直接问。 “要放了他也行,你告诉我你是谁。”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心里一个咯噔,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 她朝宋瑾南投去一记眼神,想从他那里得到些许提示,但他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根本没法正常地向她递眼神。 兰清笳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微臣名唤景立群,原是扶疾堂的坐堂大夫,今日出宫之时与郡主说过。” “是吗?他说你是淮南王秦淮的人。” 兰清笳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下意识看向宋瑾南。 宋瑾南怎会直接说出了她与秦淮的关系? 慕容熙看到兰清笳脸上的神情变化,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说,如果我去向皇伯伯告密,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兰清笳听了这话,后背顿时一阵冷汗涔涔。 慕容熙的行事放肆,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她说得出,只怕也多半做得到。 若是慕容熙告密了,那么自己必然会大祸临头,她可经不起查! 宋瑾南趁着慕容熙一个不注意,终于偷袭成功,让她松开了手,他也成功地把自己可怜的耳朵解救了出来。 他捂着耳朵,又是疼,又是恼。 他怒瞪着慕容熙,“你敢!” 慕容熙朝他扫去一记冷眼,“你看我敢不敢?” “只有你能告密?你身上的秘密还少?你真敢的话,我们同归于尽!” 她却是半点都没被吓到,而是轻飘飘地道:“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我孤家寡人一个,拖上你祖孙三人,还有一个淮南王,我不亏。” 第719章:让我猜猜你是谁 “你……”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一番掐架,兰清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 这位福安郡主显然知道秦淮和宋十三还活着。 她知道,之前却并没有告密,是因为她与秦淮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约定和利益交换。 既然如此,福安郡主就是可以发展和笼络的盟友,而不是敌对方了。Ъiqikunět 兰清笳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任何一个可以结盟的人,都不能错过,更不能把原本该是盟友的关系发展成敌对方。 兰清笳当即开口劝和,“好了,你们别吵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宋瑾南:“是她喊打喊杀!” 慕容熙:“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遮遮掩掩,不说实话!” 两人的战火眼看又要一触即发,兰清笳急忙开口,“郡主,您先让手下停下来,至于您想要听的实话,我来说,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有半句假话。” 慕容熙看向她,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才略有些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最好如此,不然,本郡主照样可以翻脸。” 慕容熙朝侍卫们下令,“停下。” 即便杜力的武功高强,但这会儿他也依旧受伤了。 毕竟,福安郡主府的侍卫都并非等闲之辈,不然他一开始也不会被擒。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挂了彩,但看起来并没有性命之忧,她便放下了心。 至于那点皮外伤,也是他该受的。 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只怕还不长记性。 兰清笳提议,“到那边凉亭里说吧。” 慕容熙没有意见,“但本郡主只和你单独谈。” 她朝宋瑾南剜了一眼,“闲杂人等,勿扰。” 闲杂人等宋瑾南:…… 兰清笳抬步跟上,杜力喊了一声,“先生……” 兰清笳朝他投以一记安抚的眼神,让他待在原地等待。 杜力心中虽然担心,但此时,自己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一开始便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才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自己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宋瑾南看向兰清笳,想开口,但慕容熙就杵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就是想说些什么,也只能咽了回去,只能以眼神询问。 兰清笳同样回以一记镇定的眼神。 她对现在的处境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 眼下他们在郡主府中,其实本身就已经是陷入颓势。 要开打?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必然打不过。 诚如方才慕容熙威胁的,她若是直接向明惠帝告密,只需要说自己是秦淮的人,明惠帝就会派人彻查。 到时候自己做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所以,现在坐下来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她不会那么随便地把底牌完全亮出来。 两人正要往凉亭而去,又有人来了。 慕容熙见到那人,知道是派去扶疾堂调查的人回来了。 她以眼神示意,那人便上前,对慕容熙回禀了一番。 都是些最普通的讯息,半点破绽都不露。 看来他们为此做的功夫还不少,轻易不会让人查出疑点来。 慕容熙把人遣退,便往凉亭而去。 凉亭里只有她们二人,慕容熙施施然地坐着,开门见山,“说吧,本郡主要听实话。” 兰清笳望向慕容熙,“我的确是淮南王的人,在坦白身份之前,我能否知道,淮南王现在在何处?是否安好?” 慕容熙朝宋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他没告诉你?” 兰清笳很诚实地说:“还没来得及。” 慕容熙倒是笑了一下,对上兰清笳恳切的目光,她慢悠悠地道:“他好得很,不仅高枕无忧,马上还能抱得美人归了,最是春风得意不过。”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的面色微微一怔。 “是吗?” “当然,本郡主没必要骗你。” 兰清笳急问:“他在哪里?” 慕容熙撑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在,是本郡主在问你话,不是你在问本郡主话,懂吗?” 兰清笳压下了心头思绪,笑了笑。 “郡主一开始把我从皇上哪里讨要来,便是想要拉拢我,将我收入你的麾下吧。” “没错。” 兰清笳了当地问,“那我能帮郡主做什么?” 慕容熙挑眉反问,“你这是在向我投诚?” “郡主与我的目的是一样的,既然大家目的一致,那么帮郡主和帮我自己自然都一样,也无所谓投不投诚。” 慕容熙再次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目的一样?” 兰清笳镇定作答,“这并不难猜。你既然早就知道淮南王还活着,却没有向明惠帝告密,就说明你与淮南王达成了某种约定。 既然淮南王都能与你达成约定,自然是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那与我,目的自然也是一样的。” 慕容熙点头,“不错。” 兰清笳浅笑,“我虽无甚大才,但也不愚钝,为郡主做事自是绰绰有余。” “那你得先告诉本郡主,你是谁。” 兰清笳神色依旧一派镇定,“我不过就是淮南王的一名不足为道的手下罢了,郡主为何对我的名字那么感兴趣?”ъiqiku 慕容熙笑着摇摇头,“你不一样,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宋瑾南怎么会说谎骗我? 他遮遮掩掩,不肯明说,那么,只能说明,你的身份很不简单。” 兰清笳尚未开口,慕容熙就饶有兴味地继续道。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他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必然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你肯定不是随随便便的普通暗卫。 你敢揭皇榜,说明你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医术精湛,尤擅解毒。 唔……本郡主听说,淮南王曾经收过一个徒弟,那个徒弟,是个药人。” 慕容熙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眼神别有意味,“莫非,你就是那个药人?因为是药人,所以你才能那么轻易地给他们解了毒?” 兰清笳的神色微怔,没想到她竟然会猜到付明轩的身上。 不过,套进去想想,自己是付明轩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只是,福安郡主不知道,付明轩并不通医术。 事到如今,兰清笳自然就不打算用一个假身份糊弄她。 这位郡主的脾性有些古怪,与其瞒着,都不能骗着,不然,过后被她知道,她说不定反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 兰清笳摇头,“郡主猜错了,我不是。” 慕容熙微怔,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慕容熙忽的想到了手下方才向自己汇报的一条不起眼的讯息,豁然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扫视。 最后,露出了一抹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该不会是……” 第720章:你真的是女人?? 兰清笳看到她的眼神,听到她这语气,心中微微地提了提,像是有了某种预感。 果然,慕容熙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该不会是……淮南王妃吧?” 慕容熙说完,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简直恍若藏满了炽热的光芒,就像是在看一件什么了不得的神奇物种。 兰清笳不得不对她的聪慧与敏锐生出佩服。 她微微颔首,承认了。 慕容熙霎时便发出了一声略显夸张的倒吸冷气之声。 方才她的猜测是一回事,现在,猜测得到证实,被正主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容熙顿时站起身来,开始围着兰清笳来回打转,目光赤裸又直白,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 既然已经决定与她开诚布公,兰清笳面对她的打量自然就坦然了许多。 这个答案是慕容熙自己猜出来的,但揭开答案之后,她自己反而陷入了疯狂否认与难以置信之中。Ъiqikunět “你,你真的是女人??” 兰清笳清了清嗓子,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嗓音。 “自然。” 慕容熙听到这把清脆的嗓音,又禁不住一阵啧啧称奇。 “你怎么做到的?” 不待兰清笳回答,她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笃定道:“是秦淮教你的对不对?” 兰清笳含笑点头。 秦淮当初在自己面前一人分饰两角,不仅是在穿衣上做了改变,在扮演玄机公子时,他总是穿着宽袍广袖,刻意在肩背上垫了东西,让自己身形显得更加高大宽阔。 另外一个更加要紧的,便是声音的改变。 他完全换了另外一副声音,是以,兰清笳才没有认出来。 兰清笳见识了楚晏活灵活现的口技,便想到了他也会改变自己的声线,当时她在府中养胎时,便让他教了自己。 秦淮的技能算不上是真正的口技,因为他没法像楚晏那样,能将各种声音都模仿出来。 他能做的,只是刻意改变不同的声线。 而他靠的,便只是对胸腔气息的把控,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技巧。 养过胎的人都知道,那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兰清笳就是因为太无聊了,便也跟着学了一番。 虽然她学得并不算精,但却也算是基本入门。 尤其是这段时间,她演了那么长时间的男人,对景立群的这道声线,已经练得再熟悉不过。 所以,这便是技多不压身。 她觉得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自己的缘法,正是因为当初自己一时兴起,才学了这一项技能。 如此,她才有了女扮男装的底气与能力。 兰清笳认真地问,“郡主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她打量了一番自己,“我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慕容熙很坦然地道:“我不过连蒙带猜罢了。 我一回来,就派人去调查了你的扶疾堂,当然,你的人手伪装得很到位,我的人没有查出什么来。 但是,我刚刚在猜测你的身份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我的手下说,你有个儿子,尚不满周岁。” 就是这一点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和线索,让慕容熙一下产生了那么荒谬的猜测。筆趣庫 因为她记得宋瑾南说过,淮南王妃给秦淮生了个儿子来着。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荒谬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兰清笳闻言,神情微怔,旋即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神色。 “郡主当真是我凭生所见最聪慧不过的女子。” 慕容熙依旧围着她打转,嘴上还忍不住赞叹,“你才是我凭生仅见最大胆的女子!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离经叛道,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熙能暗地里做出这么多谋划,离不开父王留给自己的那么多心腹。 而且,她做的很多谋划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毕竟,明惠帝是自己的皇伯父,他善待自己,纵容自己,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是端王的遗孤。 他为了名声考虑,才会如此。 这让慕容熙做事方便了很多。 而且,她走到今天,是经过了很多年的暗中调查,布局谋划。 便是秦淮,也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帮助,才能摇身一变,成了国舅爷的儿子,有了翻盘重来的机会。 可兰清笳不一样,她才刚来到浔龙国不超过一个月。 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此前没有任何人给她提供帮助,没有任何人给她牵线搭桥。 她就靠着一点点运气,还有自己绝对的实力,直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了太医。 而且,还是被明惠帝看中的太医。 她可真是太厉害,太大胆了! 一时之间,慕容熙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兰清笳面对慕容熙异常灼热的目光,不觉有些赧然。 “郡主谬赞了。” 慕容熙摇头,“不不,我基本上不夸人,除非忍不住。” 慕容熙又盯着她的脸,禁不住道:“你们两人还真是两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https:ЪiqikuΠet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易容到皇宫里晃悠。 不知道我皇伯伯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气得晕过去,想想,顿时觉得有些难以抑制的小兴奋……” 兰清笳听了这话,一下就敏锐地抓到了关键信息。 她的心再次禁不住提了起来。 “郡主此言何意?我家王爷现在在何处?” 她想到了慕容熙方才说的话,她说秦淮过得很好,而且,很快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熙回想了一下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再看向兰清笳,又生出了些许微妙的心思。 这两人,明明都已经见了面,竟然没有认出来? 她和秦淮处心积虑想要把祝满经安插入宫,让他借此机会能崭露头角,被明惠帝选中,参与药人饲养之事。 可结果却被兰清笳横插一脚,把所有的功劳都抢走,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 到头来,兜兜转转,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秦淮是瞎了眼了,竟然连自己王妃都认不出来? 慕容熙心中好一番腹诽,兰清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慕容熙这才被拉回了神智。 想到自己今天大起大落的心境,全都是因为兰清笳而起。 她眼珠子一转,心中一下就生出了一抹促狭的捉弄心思。 第721章:他不会娶别人 她故意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其实,你们今天已经见过面了,你真的认不出他来吗?” 兰清笳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迷茫的神色。 她努力地回想,第一反应是——祝满经? 不对,他们的身形和身高都有较大差别,身形能伪装,但身高却有些难。ъiqiku 他的身高比秦淮矮不少,就算秦淮怎么伪装,也不能让自己缩骨变矮吧? 而且,她对秦淮已经那么熟悉了,如果他真的是秦淮,自己不可能跟他当头对脸的却半点熟悉感都没有。 难道,是诸位太医中的一人? 可是她一直都跪着,根本没有抬头,所以连那些太医究竟长什么样,也半点都不知道。 兰清笳想了想,又把这个可能排除了。 秦淮不可能会去扮演一个太医,因为他对医理只是粗通,根本不足以胜任太医之职。 他就算是想走她这条路子,通过太医院,得到明惠帝的信任,从而有机会接触到药人案,那也应该是让宋十三上才是。 不然,他连扎针都不会,又怎么可能会被明惠帝信任? 兰清笳脑中忽的灵光一闪,骤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她当即就惊呼出声。 “是他!那位国舅爷的儿子?” 慕容熙见她终于猜出来了,微微挑眉,“没错。” 兰清笳的心头,禁不住漾起了一股异样的涟漪,一颗心都禁不住砰砰狂跳了起来。 原来是他! 兰清笳知道他,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调查郢都城的各个勋贵,尤其是炙手可热,位高权重之人的家境情况,都调查了。 这位国舅爷,无疑是一个重大关注对象。 她当时就听说了这位梁国舅府中的情况。 梁毅恒是他时隔多年寻回的儿子,这位梁公子更是在最近的狩猎上大放异彩,关于他的故事在民间也传扬开了,她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万万没想过,这个人,竟然就是秦淮! 今日在皇宫里,她更是连一眼都没有看他。 当时他与梁怀平冲进来时,正是明惠帝突发急症的时候。 兰清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明惠帝的身上,那时的明惠帝对她而言,简直是一个放在脚边等着她踩的踏板,是她往上爬的一把通天梯,她不关注他关注谁? 所以她才会那么眼疾手快地把自己事先准备了备用的药汁喂给了明惠帝。 完成了这一切,她就忙着向皇后磕头请罪了,全程都没抬头。 唯一看到的,就只有他穿的那一双皂靴。 现在回想,兰清笳心口莫名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 如果自己当时抬了头,看向了他,两人目光交汇了,她是不是能第一眼就将他认出来?筆趣庫 她坚信,她一定能! 她只觉得无比遗憾,但又莫名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因为她只怕自己真的认出他来了,会难以抑制自己的失态。 若她真的失态了,引起了明惠帝的怀疑,那么,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兰清笳沉浸在自己那似喜似悲的情绪中,慕容熙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国舅爷有意让他娶八公主,皇上皇后对他,也甚是满意。” 兰清笳闻言,心头咯噔了一下。 方才的感慨喜悦,一下就硬生生地卡住了。 慕容熙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补充道,“前些天在猎场,八公主惊马险些遇险,便是他英雄救美,八公主因此对他春心萌动,芳心暗许了呢。 我猜,过不了多久,赐婚圣旨就会颁布了。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兰清笳脸上不禁露出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但很快,她就开口,声音镇定如常,更是无比坚定。 “八公主喜欢他是八公主的事,他不会喜欢别人。” 慕容熙挑眉看她,“你就那么坚定?”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坚定。” 慕容熙似是不信邪,继续道:“那他如果真的娶了八公主呢?你也依旧信他?” “他不会娶别人。” 慕容熙不以为意,“我觉得未必吧。要知道,他娶了八公主,便是明惠帝的女婿,对于你们的大事,自然更有成算和把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兰清笳的手微微攥紧,但她最后还是坚定道:“他不会。” 兰清笳心中有这么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呐喊,他不会娶别人,就算是逢场作戏,他也不会。 这世上,的确有捷径可走。 但如果那条捷径要违背他的原则和底线,她相信他不会。 哪怕他舍弃了捷径,需要付出比往常更多无数倍的代价,他也不会。 总会有其他可以取而代之的办法。 一旦放弃了最初的原则和底线,以后就会放弃更多的原则和底线,到最后,所谓的原则和底线将不复存在。 兰清笳声音轻缓却坚定,“旁的人我不知道,但他,我却能确信。 他不会打着成大事不拘小节,或是身不由己的名义,做对不起我们母子的事。” 慕容熙盯着她,神色微微露出几分微妙。筆趣庫 她对秦淮的信赖,超乎了慕容熙的想象。 她眼中的光彩,也不似作假。 究竟是怎样一种怎样的感情,才能让她对一个男人那么信任? 不知为何,慕容熙的心中,竟然隐隐生出了一股莫名的酸涩,和隐隐的羡慕。 她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全心全意地信赖一个人吗? 慕容熙摇摇头,甩掉了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恢复了冷静与理智,语气也微微带了几分冷意。 “如果明惠帝下了圣旨,他难道还能抗旨? 不要忘了,他与我是有合作的,他若是因为一时意气不肯服从,破坏了计划,我可不答应!” “便是下了圣旨,凡事也并非绝对。 郡主,我虽然刚刚才认识你,对你的事情还不算了解。 但想来,我家王爷既然能跟郡主合作,你们定然是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破坏了计划,对我们也有害无益。 关于八公主,假若我家王爷早有决断不会娶她,自然会把此事处理妥当,绝对影响不了大局。” 第722章: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 兰清笳傲然地看着慕容熙,“更何况,我觉得,娶不娶八公主,对大局本身,也并没有郡主想象的重要。 没有八公主这块跳板,我家王爷,也一样能把事情办好。 而且,现在还多了个我,不是吗?” 兰清笳看着慕容熙,眼中满是自信。 慕容熙对上她的目光,一时又禁不住微微怔住。 不知为何,慕容熙对上她那样的目光,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并非是在夸夸其谈。筆趣庫 她是真的能够做到。 要成事,不一定就要让秦淮娶慕容霏。 为了她对自己男人的独占欲和“小心眼”,她便是绞尽脑汁,也能想出其他两全其美的法子。 慕容熙不禁再次打量着她,这个女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大度。 可是不知为何,慕容熙听完她说的这一番话,对她却是莫名生出了一股子好感。 世间能有多少女人会像她这样自信大方,敢作敢为? 世间,又有多少男人,会这般纵容着她的敢作敢为? 她能说出这番话,必须是对自己极度自信,更是对她的男人极度自信,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极度信任。 不自觉的,慕容熙朝那边宋瑾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面上带着几分焦灼与紧张。 显然,他是在担心自己会对兰清笳怎么样。 慕容熙微微撇了撇嘴,一下就转开了视线,心道自己心中方才产生的那股念头简直荒谬。 慕容熙把目光转向兰清笳,笑了,“你这个人,本郡主喜欢!” 兰清笳对上慕容熙的目光,脸上也露出笑来。 “郡主性情豪爽,为人又聪慧机敏,我亦是十分欣赏。” 慕容熙朝她伸出手,“那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兰清笳大方地伸出手,与她交握,“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而笑,凉亭中的气氛一时变得轻松明快了不少。 宋瑾南在那边远远瞧着,眼神禁不住微微闪了闪。 这两人,怎么一下就这么一副亲近的模样?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兰清笳朝宋瑾南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又落在慕容熙的身上,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兰清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所以郡主与瑾南,也不是那种关系?” 宋瑾南的那所谓隐疾,也都是她编出来的? 慕容熙眨眨眼,“你猜?” 兰清笳见此,便越发确定不是了。 她心中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两人就算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但迟早,都会是。 宋瑾南性子那么清冷的人,或许也只有跟慕容熙这样跳脱的人在一起,才最合适吧。 只是,不知道慕容熙身上又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不然,她无缘无故,怎么会背叛明惠帝,跟秦淮暗中合作? 这些问题,她从秦淮那里都能得到答案。 想到秦淮,兰清笳就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坐不住了。 秦淮在宫里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认出自己? 他一定没认出来吧,毕竟自己一直都匍匐在地,根本连脸都没露。 他若是认出来了,出了宫之后,就应该会悄悄到郡主府来寻自己才是。 可是却没有。 兰清笳心中生出微微的失望,但不过片刻,那失望就又被更加浓郁的紧张期待所取代。Ъiqikunět 兰清笳起身,“郡主若没有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慕容熙也没有再留,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兰清笳从凉亭走出来,宋瑾南急忙便迎了上去,低声询问,“怎么样?你说了吗?” 兰清笳露出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是郡主自己猜到的。” 宋瑾南先是一怔,旋即就像是释然一般,微微地笑了。 “也是,她一直这么聪明。” 兰清笳闻言微微挑眉,看向宋瑾南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许别有意味。 宋瑾南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所言,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宋瑾南转移话题,“那王爷的事呢?她都告诉你了吗?” 兰清笳点头,“都说了。” 兰清笳想到方才慕容熙说的那些话,眼神不禁微微闪了闪。 她望着宋瑾南,眼神带上了一抹冷幽幽的意味,语气中也带上了一股兴师问罪的意思。筆趣庫 “听说,他跟八公主渊源颇深?” 方才在慕容熙面前,她表现得自信无比,态度强硬,一副完全站在秦淮这边的样子。 可实际上,只要是女人,听到关于自己夫君这样的话题,就不可能会不生气。 兰清笳自然也是如此。 她信秦淮吗?她当然信,她方才对慕容熙说的那些话,都是她的心里话。 但,这半点都不影响她现在生气,更不影响她吃醋。 在慕容熙面前端着,是因为跟她不熟,也不想让她看笑话。 在宋瑾南这个师弟面前,兰清笳的情绪就有点收不住了。 宋瑾南的眼神开始微微闪烁,“没,没有吧……” “听说他还对八公主英雄救美?” “听说明惠帝马上就要给他和八公主赐婚了?” 宋瑾南:…… 你听谁说的你就问谁去啊! 再不济,你去问当事人去啊! 他就是个无辜的路人,逮着他问什么? 宋瑾南直接丢下一句,“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 然后转头就走,那速度,堪称落荒而逃。 一边逃,一边还在暗暗为秦淮鞠了一把同情泪。 不知道他是要先感受一番久别重逢的温存,还是先被提着耳朵训斥。 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疼! 兰清笳没有追着他撒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她就算要撒气,也要找到正主不是。 兰清笳领着灰头土脸的杜力,离开了郡主府。 回去的路上,她都在盘算着待会儿见了他,要怎样跟他好好算一算账。 他明明好好的,为什么没有想办法给她传消息?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 她越想越气,但又忍不住想要让杜力往国舅府传信。 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慕容熙那边给他传信吧。 他们之间,应该有成熟的法子进行通信。 他等着好了,等自己见了他,非要好好跟他算一笔账不可! 第723章:不愧是他的王妃 那头,秦淮好容易才从宫里脱身,只觉内心无比焦灼,只想第一时间往郡主府跑一趟,亲眼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兰清笳。biqikμnět 但与他一道出宫的,却还有梁怀平。 秦淮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梁怀平就对他道:“恒儿,为父有事想与你说。” 无法,秦淮只能按捺心中的着急,与梁怀平一道上了马车,往梁府的方向而去。 秦淮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神色如常地开口,“父亲,您要与儿子说什么?” 梁怀平的目光落在秦淮的脸上,眼神满含感慨与欣慰。 “方才皇后说的事,你意下如何?” 方才两人先是与明惠帝一道离开,但并没有待多久。 后来,是梁皇后把他们两人召去说话了。 而梁皇后说的话题,正是关于他与慕容霏的亲事。 梁皇后本就对这门亲事十分属意,现在慕容霏也改变了心意,而且一反常态,那般着急,她自然也更加上心。 但她却想让梁怀平主动到明惠帝跟前为梁毅恒求娶慕容霏,请明惠帝下旨赐婚。 男方主动求娶,对于慕容霏来说,自然更有体面。 梁怀平问的,便是关于此事。 秦淮的心思微动,面上露出些许赧然之色,微微颔首。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便是。” 梁怀平见他如此,便只当他心中属意,面上顿时露出了满意之色。 秦淮微垂下眼睑,挡住了心中思绪。 目前的情形来看,与慕容霏定亲是无法改变的。 但要与她成亲?不可能。 便是明惠帝赐了婚,这中间也多的是变数。 就算没有变数,他便制造变数。 总之,在真正成婚之前,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梁怀平却很高兴,又与他进行了一番絮絮叨叨的感慨,秦淮都一一笑着应了。 最后,梁怀平很是感慨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恒儿,爹现在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早日与公主成了亲,给梁家传宗接代,爹也就放心了。” 秦淮略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了。” 梁怀平终于说完了,秦淮忽的说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今日那位扶疾堂出身的景太医,父亲此前可有听闻?” 梁怀平摇头,“不曾。” 他每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会去关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扶疾堂? 若不是今日那位大夫突然露了头角,他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印象。 秦淮露出了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一个乡野出身的普通大夫,竟然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倒是让儿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掀开车帘子往外瞧,“父亲,您若是没有旁的事的话,儿子想去扶疾堂瞧瞧。 毕竟,这段时间八公主的腿伤都得仰仗那位景太医,儿子心里头……有些许不放心。” 他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不自在,梁怀平见此,愈发觉得他这是对慕容霏上心,又因到底年轻,这才露出了这般羞赧的神色。 梁怀平便哈哈笑了起来,“去吧!” 秦淮朝他感激一笑。 车夫停下马车,秦淮便利落地迈了下去。 待梁家的马车缓缓驶远了,秦淮这才转身,快步往扶疾堂的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扶疾堂的具体位置,但却知道扶疾堂在福顺街上。 他寻到了福顺街,一路寻了过去,终于在街道尽头的位置看到了那方牌匾。 秦淮更加急切地迈步往前。 越是靠近,秦淮的一颗心就越是跳得飞快,就好像心中揣着无数只兔子似的。 他的心中,既有紧张,更满怀期待,期待中,又含着一丝难言的矛盾与复杂。 既希望是她,又不希望是她。 秦淮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纠结过,此时的心情,简直比娘儿们还要婆婆妈妈。 他到了扶疾堂的门口,正准备迈步而入,忽的就看到了正在屋中招呼忙碌的人。 秦淮的目光霎时定住。biqikμnět 之前那还在紧张期待的心情,似乎在这一瞬间骤然落定。 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成了真。 因为他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人,丁超。 除了丁超,还有那个正坐在看诊台前,认真地给病人看诊的小五。 这两人的同时出现,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答案已经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了。 秦淮的心口霎时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心中更是蒙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 她真的来了,她竟然这么大胆,真的直接闯到浔龙国来了。 而且,她还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更胆大包天在明惠帝的跟前晃悠。 原本为祝满经准备好的机会,竟然是被她给抢走的。 秦淮有些失笑,又有些感慨。 能让祝满经吃瘪的人,又岂是一般人? 不愧是他的王妃啊。 他现在很想冲进去,跟他们相认。 但他却也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好时机。 他贸然现身,一个不查,只怕会弄巧成拙。 若是被人看出了端倪,那就糟糕了。biqikμnět 就算不能当场相认,他却还是要进去打探一番情况。 至少,他得确认,兰清笳回来了没有,是不是还在郡主府。 慕容熙那人,行事有些跳脱,虽然按理说她不可能会对兰清笳做什么,但万一呢? 如果她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那么,自己马上就要往郡主府走一趟了。 秦淮在原地平复了许久,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丁超就迎了上前,询问他哪里不适,是要抓药还是看诊。 秦淮的目光在丁超的脸上转了一圈,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自己的暗卫,有朝一日竟然能这般和和气气地对每一位病人耐心询问,嘘寒问暖。 这还是刀口舔血的暗卫吗? 秦淮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看诊。” 此时坐诊的,就只有小五一人。 前面的病人走了,丁超便引着秦淮坐了下来。 小五抬眼看他,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秦淮眼神微闪。 小五比较耐心细致,莫非,他能认出自己? 但是,小五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垂首继续刷刷刷地写着上一份备份的病例,一边淡声开口,“哪里不舒服?” 秦淮:…… 好吧,是他想太多了。 第724章:父子相见 秦淮胡乱诌了一句,“有些风寒,还有些胸闷气短。”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掩唇咳了几声。 小五示意他把手伸出来,要给他号脉。 秦淮从善如流地伸出手,但他身体好得很,哪里有什么风寒。 为了不被当成没事找事的闲人,他便不动声色地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脉搏变得一阵紊乱。 小五给他号了一番脉,果然,很快就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脉象明明十分稳健,但为何竟然这么乱?这倒是怪了。 小五一时之间诊不出什么问题来,便给他轮流号脉,神色十分凝重。 秦淮本也不是来给小五诊脉的,于是他便见缝插针地问,“你就是那位能起死回生的景大夫吗?那我这病症,你一定能治好的吧。” 兰清笳不在的这段时间,不少没见过她的病人都把小五当成她。 小五对兰清笳的医术也十分敬佩,听到百姓们这样的问题,也没有对她心生嫉妒,反而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他很坦然地回,“我不是。” 秦淮适时露出了些许遗憾,“那景大夫呢?她不在吗?”筆趣庫 “她还没回来。” 秦淮的心瞬时便提了起来。 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 莫非,真是慕容熙刁难她了? 秦淮瞬间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气息,他的脉搏也一下恢复了正常。 小五正细细给他号脉,一下就觉得这个病人的脉象又恢复正常了,根本不见半分方才的紊乱之相。 小五不觉更疑惑了。 秦淮开口道:“大夫,我突然觉得自己感觉好多了,我下回不舒服的时候再来看吧。” 说着,秦淮就一下抽回了手。 小五原本还想再细细琢磨琢磨他这个情况,不料他一下就抽回了手,小五的手下便是一空。 小五对有挑战的病症都有些执着和热情,但他见这人似乎真的不想再让他看诊,想来还是更相信兰清笳的医术吧,小五便只能遗憾作罢。 秦淮起身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朵猛然动了动,整个人的动作也一下僵住了。 他耳力极佳,方才,他似乎听到了从医馆后院传来了一道孩子的啼哭声。 那哭声十分有活力,也十分具有穿透力,一下传了过来。 旁人或许不会在意,毕竟街道一片喧嚣热闹,那一阵孩童啼哭声,也不过是泥沙入海,瞬间就被街道的喧嚣掩盖。筆趣庫 但秦淮却像是被冥冥之中的某种羁绊牵引着,一下就被那道嘹亮的哭声绊住了脚步。 他脑中灵光乍现,忽的就想起了什么——他还有一个儿子来着。 他儿子也还没满周岁,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娃娃。 从一开始,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兰清笳的身上,半点都没想起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 现在,他却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家王妃千里迢迢地赶来了浔龙国,究竟有没有把自家儿子带上? 这一趟堪称凶险,秦淮一方面觉得,她不会带上儿子的,毕竟,从她出发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当时他们儿子还没满半岁呢! 谁家娘亲这么大胆,直接把这么个小婴儿带着赶路。 但另一方面,秦淮又觉得,她连女扮男装,深入敌国皇庭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的想法较之一般女子,都比较大胆。 别人或许会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就应该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给他最安逸的生长环境。 但兰清笳却不一定。 而且,她能舍得与他们的孩子分开吗? 所以,她真的很有可能把他们儿子带来了。 此时从后院处传来的那道嘹亮的哭声,便正佐证着秦淮的这个猜测。 秦淮再次生出了一股难抑的冲动,想要闯进后院,亲眼去瞧一瞧,那到底是不是他家的沐白。 但他最终还是努力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转头朝小五看了一眼,用轻松自在的语气道:“那是大夫的孩子吗?哭得可真响亮,定是个大胖小子。” 小五一愣,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秦淮见他不答,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又道:“我也要回去看看我儿子了。” 从扶疾堂出来,秦淮又往街道那边晃悠了一圈,然后就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片刻后,一道遮着面的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了扶疾堂后院的屋顶。 然后又轻巧一跃,便落在了院中的一株树上。 那棵大树的枝叶十分繁茂,秦淮藏身其中,根本半分不起眼。 孩子的哭声已经止住了,他还是很快锁定了孩子所在的那间房间。 因为这后院本身就不大,有两间明显是用来储存堆放药材的,只有一间看起来像是住了人的,孩子自然就在那房间里。 只是那房间里显然还有其他人,秦淮不知道那人是谁,究竟是不是他的人。 他只能暂时静观其变,按兵不动。 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完全可以跟兰清笳相认之后,再光明正大地来见儿子。 但是,他此时却觉得十分迫不及待。 那是一种连半刻钟都不想等的迫不及待。 他想亲眼去见一见,那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ъiqiku 他觉得,自己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那究竟是不是他的沐白。 很快,那屋子里就有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她手中拿着一条孩子的开叉裤,显然孩子刚刚是尿了。 她把裤子扔在了院中的一个桶里,然后就进了厨房,里面很快就传出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淮当即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似的,飞快闪进了那屋中。 他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就当是他们父子相认的提前演练。 孩子躺在床上,方才哭得那么大声,这会儿却已经睡着了,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秦淮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 走到床边,他也终于看清了床上那个粉团子。 的确是粉团子,他的脸红扑扑,肉嘟嘟的,白里透着粉,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他呼吸均匀,小嘴儿微张,不自觉的,他发出了轻轻的吧唧声,像是正在梦中品尝着什么。 秦淮一看到这张小脸,心口立马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了。 他当即便能断定,这是他的儿子,这就是他的沐白。 第725章:有人偷孩子! 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秦淮越是靠近他,心中就越发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羁绊。筆趣庫 这也许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秦淮不受控制的,想要进一步接近他,触碰他,感受他。 甚至还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 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人来,他便生出了一股子大胆的情绪。 就抱一下,很快,他马上就走。 秦淮像是做贼似的,有些笨拙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小东西轻轻地蹬了蹬腿,眼睫也轻轻颤了颤,但却并没有醒来,依旧继续呼呼大睡着。 秦淮的一颗心,几乎要彻底融化了。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家伙,又忍不住,摘下了面上的面巾,俯身,在他那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正在秦淮陶醉在跟自家儿子有了初次亲密接触的喜悦中时,外面忽的传来一道石破天惊的怒吼。 “你是谁?把孩子放下!” 秦淮的手一抖,险些没把孩子直接摔了。 不过,好在他稳住了。 就算摔了自己,他也不会摔了孩子。 这声音,听得也有些耳熟,但他确认不是丁超的,到底是谁?秦淮一时却又没想起来。 他抬头,朝门口望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忽的就觉得面门一道劲风袭来。 那劲风的力道强悍,毫不留情,甚至是下了杀心。 秦淮生怕伤到孩子,也怕伤到自己人,便只能连连后退,又急忙闪身,堪堪躲开了那人的袭击。 那人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直接伸手就要把秦淮怀中的孩子抢过来。 秦淮本能地把孩子护着,不肯把孩子让出去。 短短几息的功夫,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 秦淮一直顾忌着怀中的孩子,没让他受到太大的颠簸,是以他也没有醒过来。 但即便秦淮的怀中抱着孩子,对方也并没有讨到好处,两人堪堪打成了平手。 对方怒急,“好个大胆贼人,快把孩子还回来!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 秦淮听到这声音,越发觉得耳熟。 秦淮定定地看向他,仔细辨认着此人的五官容貌。 一股更加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但到底是谁,秦淮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一定跟自己一样,也易容了。 秦淮张口,想说自己并没有恶意,但对方却似乎很性急,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再次朝他袭来。 在又接了他几招之后,秦淮终于因为他那熟悉的招数灵光乍现。 再想到此人方才那熟悉的声线,秦淮失声惊呼,“乔远?!” 乔远凌厉出招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像是有些懵,迷茫地看向他。 秦淮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相撞,秦淮的眸中是难掩的激动。 乔远都失踪多久了?秦淮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根本不敢奢望他竟然还活着。 但此时,他的的确确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确是做了乔装易容,但却还保留着诸多他本来的特色,不似自己,已经彻底地改头换面。筆趣庫 所以,秦淮确信,他没有认错,他绝对没有认错。 秦淮的眸中情绪复杂,但乔远的眸中,却是一片迷茫。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没有相关的记忆。 自己都已经易容,换了名字了,他竟然还能一下喊出来,难道这人真的是自己的故人? 秦淮见他满脸疑惑,却不知他实际上已经失忆了。 毕竟自己这张脸,便是兰清笳见了,怕也要迟疑疑惑。 秦淮迈步向前,恢复了自己的本声,悄声开口,“乔远,是我。” 他相信,乔远听到他的本声,必然就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毕竟,他们对彼此都那么熟悉。 乔远的眸中先是困惑,旋即,困惑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难以置信。 “什,什么?竟然是你?” “没错,就是我,我还以为你已经……” 秦淮正满腹感慨,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乔远却是飞快出手,直取他怀中的孩子。 秦淮先是一惊,旋即,便是身体快过脑子,极其灵巧地一个闪避,硬生生躲开了乔远势在必得的一袭,将沐白更加宝贝地抱在怀中。 乔远的眸色顿时一深,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再次朝秦淮袭来。 “把孩子还回来!” 秦淮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 “你不认识我?” 秦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乔远眸中戾气横生,“不认识!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敢动这孩子,就拿命来!” 秦淮见此,心中顿时又是一惊。 这个人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感觉和气场,跟乔远大不相同,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你不是乔远?不然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你把孩子还回来,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秦淮听到他这话,心中更加生疑,也更不可能把孩子给他。biqikμnět 若他真不是乔远,说不定,他就是来偷孩子的贼! 这屋子本就不大,秦淮方才已经退无可退,面对乔远的步步紧逼,他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反击。 两人打得正憨,沐白忽然醒了过来,旋即,他嘴巴一扁,发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哭嚎。 因为这声哭嚎,秦淮和乔远都齐齐怔了一下。 秦淮一时之间有些方寸大乱。 若是因为自己的鲁莽,让孩子受到了惊吓,那他才是真正的罪无可赦。 乔远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纵然想把孩子抢回来,但却万万不能让孩子受伤。 这么一番变故,终于把旁人引了来。 莺歌急匆匆地从厨房赶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 她还没进屋,就看到了屋中的情形,瞬间“啊”地尖叫一声,手中的碗也“哐当”一下摔得粉碎。 下一瞬,她急忙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啊!有人偷孩子!快来人啊!” 秦淮看着乔远,发现他一点惊慌害怕都没有。 他微愣,难道这人不是偷孩子的贼?不然他怎么不逃? 很快,几个人就以超乎寻常的迅捷速度闯了进来,几人像是人墙似的将秦淮围住。 秦淮:……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第726章:夫妻重逢 秦淮的蒙面巾早就摘了下来,丁超盯着他的脸,一下就认了出来。 他当即冷声道:“他方才刚刚在医馆里看病,他看病是假,偷孩子是真!” 秦淮:…… 他没有,他不是,他是孩子的爹,亲的。 红衣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孩子留下,命也留下!” 听这声音,这是,红衣? 原来她也没死。 大家都这么流行炸死了吗? 红衣等几人眼中都释放出了一股摄人的冷意,便是秦淮这个当主子的,也都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他们当真是要造反了。 秦淮深知此事不能闹大,若是闹大了,让人知道“梁毅恒”来过扶疾堂,还成了意图偷孩子的贼,那就更可能会惹来其他的麻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跟扶疾堂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连。 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公然说出自己就是秦淮的真相。httpδ:Ъiqikunēt 因为在场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是可信之人,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之前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所以此时,他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尴尬之中。 既不能公然说出自己是秦淮,又不能真的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来个自相残杀。 秦淮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反应,几人就已经默契十足地朝他齐齐袭来。 “停停停……” “误会,都是误会……” “住手,是我!是我!” 秦淮终于想起来,开始用自己的本声说话,至少,红衣和丁超一定能认得出自己的声音吧。 然而,他怀中的沐白却是哭得十分嘹亮,那声音极具穿透力,直接就将秦淮的声音遮掩了。 他们听到了秦淮在说话,但却没能分辨出他的本声。 是以他们没停,反而更加凶狠卖力了,只想把孩子从他这个恶人的手中抢回来。 秦淮:…… 他在这群手下面前,已经这般没有民心了吗?他们竟然连他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他们全都叛变了吗? 秦淮心中简直又气又急,因为沐白的哭闹,更是屡屡分心。 秦淮不想真的伤了他们,但他们对他可没留情啊。 秦淮身上接连挨了几下,最后实在没办法,秦淮只能做了恶人。 “住手!你们若是还继续往前的话,就不要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秦淮看着因为不舒服而哭得满脸通红的沐白,心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啊。 但谁让这些人这么过分,竟然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要取自己性命! 秦淮只能暂时用儿子保一保命了。 他的这一番动作,果然让红衣等人投鼠忌器,纷纷停下了攻击。 沐白的安危,绝对不能出半点差池。 乔远面容冰冷,“把孩子放下!” 秦淮心道,他若是真的把孩子放下了,他们这几个大逆不道的玩意儿,非得当场把他诛杀了不可。 可他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多待下去了,万一这件事越闹越大,惊动了官府,那反而就麻烦了。 他正打算再给他们抛出些许暗示,让他们再回忆回忆自己是谁,外面就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与脚步声一道传来的,还有一道有几分耳熟,自己前不久刚在皇宫里听到的声音。 “沐白怎么了?怎么哭得那么厉害?” 秦淮一听到这道声音,浑身霎时就是一颤,目光也不禁投向了门口的方向。 莺歌焦急懊恼地对兰清笳解释事情原委,不等她说完,兰清笳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中。ъiqiku 红衣等人原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淮,周身皆是一股熊熊杀气。 但随着兰清笳的到来,几人便都将注意力分给了她。 或多或少的,几人脸上都含满了愧疚自责。 是他们没有看好沐白,让他落入了歹人之手。 然而,兰清笳的目光却是倏而跟那个挟持了她儿子的歹人对上了。 刹那间,她方才内心中的焦灼忧虑,在对上那双眼睛时,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到她难以自抑的激动情绪,叫她险些骤然失态。 这个人,不是秦淮又会是谁?? 众人见兰清笳这副表现,都只当她是看到沐白被这个陌生人挟持,心中焦急恼怒。 红衣既自责又恼怒,低声对兰清笳解释,“对不起,是我们看护不利,这才让歹人闯入,挟持了沐白。” 秦淮的喉头发哽,干巴巴地道:“我,我没有恶意……” 出于谨慎,他又用了“梁毅恒”的声音,因为外面已经又多了其他几个陌生面孔。 乔远当即怒道:“你方才还用沐白的性命威胁!说要对他不客气!” 秦淮:…… 老天作证,这真不是他的本意啊! 兰清笳一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气恼。 她一路回来的路上,还在心中反复排演,自己见到了他,要如何对他兴师问罪,如何跟他算账,如何细细盘问他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 她也设想过很多他会有的态度和反应。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重逢,竟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之下。 他竟然跑到自己这儿来偷儿子? 还把儿子弄得哇哇大哭? 还要拿儿子的性命做要挟? 他可真是好样的! 兰清笳心中既啼笑皆非,又觉气恼无比。 他就算要见儿子,不能等到他们相认了,互相坦白身份之后吗? 现在可好,被红衣他们堵着打,还让沐白受无妄之灾。 秦淮一直盯着兰清笳,先是激动欣喜,旋即又有些紧张。 他现在这个样子,笳儿会不会也认不出他来? 如果他也将自己当成了偷孩子的贼,对自己动手,那自己该怎么还击? 兰清笳狠狠朝他剜了一眼,眼神中满含嗔怒。 秦淮对上她这一记眼神,一下就从她那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熟悉的味道。Ъiqikunět 这不是对待一个偷孩子的贼该有的眼神,虽然也有怒,但却只是嗔怒,也没有痛恨之意。 秦淮的心中顿时闪过一抹难抑的欣喜。 笳儿认出他来了。 果然,笳儿跟这些没良心的手下是不一样的,只有笳儿心里是真的有他这个人! 虽然此时的情况有些不合时宜,但秦淮心中依旧泛起一股难言的感动。 第727章: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兰清笳知道此时此地,绝对不是他们相认的好地方。 眼下动静闹得太大,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多少双耳朵关注着这里。 “梁毅恒”在这里闹出这样一场闹剧,也绝对不适合让更多人目睹。 所以,当务之急,秦淮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便是对红衣等人,兰清笳都没法第一时间跟他们解释。 兰清笳沉声开口,“我不管你是谁,把沐白还回来,这件事,我们便就此一笔勾销,我也会放你离开。”ъiqiku 她故意道出了沐白的名字,便是为了提醒他,这是他的儿子。 万一他没认出沐白来,这才做了糊涂事,酿成难以挽回的恶果,那才是真的追悔莫及。 说完,她还暗暗朝秦淮丢了个眼色,如果他有点眼力见儿,有点默契,那就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秦淮一听到兰清笳说到沐白,他立马就明白了兰清笳的意图。 而且,原本秦淮心中想法便与兰清笳不谋而合,他早就想趁机脱身了。 这个时候,他是断断不能在这里多待的。 现在,兰清笳终于来给他解围了,他当然赶紧抓住机会。 他当即便也作出一副退让的样子,“我可以把孩子还回去,但你们得听我的,往后退。” 兰清笳示意红衣等人退后,自己也一步步往后退。 乔远很是不忿地瞪着他,但此时此刻,他除了乖乖听话,也别无他法。 待他们退到了窗户所在位置之后,秦淮跟兰清笳交换了一记眼神,秦淮忽的把沐白往她的方向轻轻一抛,兰清笳身形一跃,飞身上前,把沐白稳稳接住。 在看到兰清笳把沐白接住的瞬间,秦淮提着的心霎时便落了回去。 旋即,他便身形一转,往窗户方向纵身一跃,便要从窗户飞出去。 他的身手了得,原本这一跃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也能顺利全身而退。 但乔远却是忽的出手,射出了一记飞镖,秦淮察觉到,当即及时闪避,却只是避开了要害,肩头上还是被射中了,发出了一声闷哼。 兰清笳心头当即一紧,乔远还欲再出手,兰清笳脱口阻止。 “乔远,住手!” 乔远被呵得一愣,一个迟疑的功夫,秦淮已经跃出了窗户,转眼便消失了。 几乎同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竟是官差来了。 原来,陶源和毛广涛听到竟然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潜进宅子里偷孩子,陶源当即就去报了官。https:ЪiqikuΠet 在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眼中,遇到这样的大事,只有报官才是正道。 官差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兰清笳一边抱着沐白不停哄着,一边却是在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 幸亏刚刚秦淮已经逃走了。 凭借他的功夫,想来不会轻易让官差们追到。 沐白回到了兰清笳的怀里,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又被她不停拍打哄着,终于慢慢止住了哭声。 但他的小脸上,却还是残存着尚未干的泪痕,兰清笳瞧着便觉得一阵心疼。 心中又禁不住把秦淮骂了个狗血淋头。 官差询问情况,兰清笳一脸庆幸地道:“劳烦诸位官爷跑一趟,不过幸好,孩子已经救回来了,只是那歹人已经翻窗逃了。” 官差便问起了那歹人的样貌特征。 乔远张嘴就要回答,兰清笳却是抢先一步。 “那歹人穿着一身黑衣,又蒙着脸,我等实在是瞧不出他有何特征,只怕是难寻了。” 乔远红衣等人听到兰清笳这话,面上都禁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方才那人明显不是穿着黑衣,而且也没有蒙着脸,他肩膀上还受了伤,这是十分明显的特征,为什么兰清笳要对官差们隐瞒? 但是兰清笳的神色很镇定,他们纵然心中有百般疑惑,此时却也只能尽数往肚子里咽。 她既然会这么说,那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官差们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只说会尽力追查,如若查到线索,自会派人前来通知,然后就离开了。 实际上,官差们对能查到线索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关于那贼人的半分线索都没有。 官差们走了,医馆后院便也恢复了些许平静。 莺歌一下就跪到了兰清笳的面前,“咚咚咚”就磕了几个头。 “先生,奴婢有罪,是奴婢疏忽,没有看好小少爷,险些让小少爷被贼人掳走,奴婢该死!请先生责罚!” 兰清笳看着莺歌磕得泛红的额头,原本的气恼也消了不少。 但要说半点都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 幸亏这次的贼人是秦淮,若万一不是秦淮,而是真正的歹人呢? 这次莺歌没有把沐白看好,让秦淮有机可乘,下次,她也可能会疏忽大意,让真的歹人趁虚而入。 兰清笳微微沉了沉脸,“这次沐白有惊无险,我便暂且不罚你。 但之后,沐白就交给红衣吧,你只帮忙打打下手便是。” 莺歌很是愧疚,听了兰清笳的这般安排,她也半分怨言都不敢有,老老实实地磕头应下了。 照顾沐白的重任一下交到了红衣的身上,红衣有些紧张,但她知道这是王妃对她的信任,她便郑重地点头应下。ъiqiku 想到方才兰清笳对官差的那番说辞,乔远露出了迟疑之色。 他满脸都写着疑惑,兰清笳自然也看出来了。 兰清笳正要说这件事,她斟酌了一番,郑重其事地对在场的几人强调。 “方才之事,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根本没有看到过那个人长什么样,也没有与他交过手,你们明白了吗?” 秦淮的身份,至关重要,兰清笳不打算对所有人都公开。 并非是疑心他们,防范他们,而是为了谨慎起见。 待到合适的时候,有了成熟的契机,她自然就会告诉他们。 兰清笳的神色十分郑重,半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几人见她如此,虽然依旧不解其意,但也立马便郑重了起来。 “我们明白!” 兰清笳又不放心地叮嘱,“绝对不能对在场以外的任何人说起,以后,如果你们在别的场合见到他,也绝对不能有半点轻举妄动,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第728章:猜出身份 服从,是身为属下的第一要务。 他们即便不知道兰清笳为何对他们这般千叮咛万嘱咐,但他们知道,自己能做的,应该做的,便是绝对的服从。 乔远敏锐地感觉得出,兰清笳对那个人的偏袒。 可是方才,自己最后却放飞镖伤了他。 乔远在心里犯嘀咕,难道那人,真的是他们的熟人? 兰清笳一一扫过在场几人的面色,见他们都没有半点敷衍,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的忠心,兰清笳还是信任的。 兰清笳嘱咐完了,便也松了一口气。 狗男人,自己捅的篓子,要她来善后。 经过了这么一番闹剧,原本大家关心的兰清笳此次入宫的结果,一时之间都没人想起来问。 后来,他们还是从杜力口中得知了结果。 一时之间,众人只觉欢喜雀跃。 陶源和毛广涛两人是惊叹于自家东家这一步登天的本事。 治好了八公主,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还直接被封为了御医,这以后简直是前途无可限量啊!筆趣庫 而且,这扶疾堂还会继续开下去,他俩也就不会丢了这份差事了。 红衣等人则是欣喜于计划进展顺利,她成了御医,以后就有了更多的机会在明惠帝明前崭露头角,这对他们的计划而言,可谓是突破性的一大进展。 众人都在高兴,乔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有些异样的神色,时不时还伸手敲一敲自己的脑袋。 红衣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忙上前询问,“你怎么了?是脑袋不舒服吗?” 自从他失忆之后,他隔一段时间就脑袋疼。 只是最近一直在调理,他的症状便减轻了不少,红衣已经许久都没有看到他这样了,一时有些着急。 乔远看到红衣担心的模样,他心里莫名受用,原本只有三分的不舒服,他不自觉便夸大到了五分。 他神色略显可怜,朝她点了点头。 “嗯,我头疼。” 说着,他还朝红衣微微垂下了脑袋,一副要她帮自己揉一揉的模样。 红衣见他如此,既担心,又有些赧然。 她便将乔远拉到了无人之处,这才给他轻揉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红衣柔声问,“好些了吗?” 乔远很是享受,想让她再多揉一会儿,但心中又对她有些心疼怜惜,便道:“嗯,好多了。” 红衣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彻底放下,一颗心反而越发高高地提着。https:ЪiqikuΠet “最近都好了许多,怎的突然之间又犯头疾了?” 乔远对红衣素来都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现在有了机会,他当然是直说了。 “我一直在想方才那个偷孩子的人。” 红衣脸上露出一抹微微错愕。 乔远认真地道:“我觉得,那个人或许是我们认识的人。” 红衣更加惊诧了,忙问,“难道你想起了什么?” 乔远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那个人,他知道我的名字。” 红衣是后面才赶来的,之前发生的事,她自然不知道。 听到乔远这话,红衣顿时又是一愣。 “我跟他过了几招之后,他就突然认出了我,喊出了我的名字。” 红衣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想到方才兰清笳对官差们隐瞒的事情,还有她后来对他们那般慎重的叮嘱,她心中对那人的身份,也越发产生了怀疑。 只是,那人究竟会是谁? 红衣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她便只能继续向乔远追问,“那他有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乔远摇头。 “他没说,但是,他换了一道声音跟我说话,像是跟我很熟的样子。” 乔远失忆了,对陌生人的戒备心自然会强一些。 如果谁说的话他都相信的话,那别人极有可能仗着他失忆就对他故意欺瞒。 所以,就算当时秦淮说出了乔远的名字,他也没有真的把他当自己人。 但是后来,他脑中却是一直回荡着那人的声音,那道声音,隐隐间似乎很熟悉,像是他以前当真跟这人十分熟似的。 所以,他才会想得脑子疼。 红衣心头不自觉微微跳了跳,“那你还记得他的声音吗?” 乔远很肯定地点头。 “那你学来给我听听。” 乔远有些迟疑,“我学不像。” 红衣鼓励他,“没关系,你就凭着本能学,尽力就好。” 乔远清了清嗓子,又尝试了一番,这才压着嗓子开口,“乔远,是我!” 红衣闻言,神色一怔,一个有些荒谬的名字浮上心头。 但这太不可思议了,乔远学得也不是很像,红衣一时之间只觉心跳加快,砰砰直跳,但却不敢确信。 乔远又继续模仿,“没错,就是我,我还以为你已经……” 第二句是长句,乔远模仿得也比一开始要像了几分,红衣原本还有些迟疑与难以置信霎时就一扫而空,全都变成了确定。 “竟然是他!” 红衣忍不住惊呼出声,眸中也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乔远见她已经想起来了,心中好奇便也升了起来。 “他到底是谁?” 红衣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这才凑到乔远的耳边,轻声对他吐出了一句话。biqikμnět “我猜,他很可能是王爷。” 乔远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当即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是他?” 红衣生怕他把王爷的名讳喊出来,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小声些……我也只是听你学的那声音做出的猜测,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确定。 不过,现在回想,那人的确跟王爷的身形很像。 加上王妃那般为他遮掩,还那么郑重地嘱咐我们不可将此事告知旁人,我觉得我猜得应当八九不离十。 王爷极有可能没有死,他也跟我们一样,只是易容了,换了个身份行事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乔远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精彩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秦淮的话,那,那他岂不是自己的主子? 可是他方才却动手揍了自家主子,最后的关头,还放飞镖把他射伤了。 听说他的主子性格脾气都很不错,不像是会迁怒下人的人。 而且,他失忆了,应该,不会被惩罚吧? 第729章:满腹怨念的二师兄 乔远的心情霎时变得有些凌乱。 明明他脑子里对秦淮这个人,依旧没有什么印象,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就是莫名地生出一股微微的怵意,半点之前面对秦淮时的狠厉都没了。 红衣还沉浸在自己这个发现的震惊与欣喜中,待抬头,这才看到乔远面上的神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红衣看他那副怂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明知故问,“你这是怎么了?” 乔远看着她笑得开心的样子,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幽怨。 “红衣,我都闯祸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红衣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像是安抚一头巨型犬类似的。 “不知者不怪。你失忆了嘛,不记得他也是正常。” 安抚完乔远,红衣自己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茬,她的面色也微微僵了僵。 “主子若是真要算账,我和丁超才更应该被清算,我们俩没失忆,但我俩也没认出他来,还对他大打出手……” 乔远原本因自己犯了错而惴惴不安,但现在见到红衣也露出了担忧之色,乔远瞬间就把自己方才的疑虑一扫而空,转而开始安慰起红衣来了。筆趣庫 “这也怪不到你啊,他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若是你们都一眼就认出他来,那只能说明他的易容是失败的。” 红衣一听,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红衣又道:“可是方才我们打斗的时候,他好像用本声说过话,我和丁超也没认出来……” 他不方便公然暴露身份,便用这样的方法对他们释放身份信号,可惜,没人接收成功。 乔远继续安慰,“当时沐白哭得太大声了,把他的声音都遮住了,你们一时认不出也正常。” 红衣:好像更有道理了。 之前的确是因为沐白哭得太大声,她都忙着心疼了,判断力自然就迟钝了。 乔远又继续劝道:“更何况,我们都忙着打架,还把他当成了贼,谁会分心去听一个贼说了什么?他说的任何话自然都当成了狡辩。” 红衣:他这脑袋瓜子,怎么越失忆越厉害啊? 这一套套的,以前脑子正常时都没转得那么快。 红衣被他成功地劝服了,很快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说法。 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他们公开身份,时间久了,这事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就算他真的对他们坦白了身份,现在非常时期,他也不可能真的对他们实施什么惩罚,最多就是言语上训斥几句。 大不了,自己就用乔远的这一套说辞来为自己开脱便是了。 王爷的性子素来都是宽和的,肯定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这么想着,红衣也就想通了。 秦淮自然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但秦淮心里不得劲儿啊! 总有种自己这个主子的音容笑貌都被他们彻底遗忘了的沧桑凄凉之感…… 兰清笳并不知道红衣和乔远已经识破了秦淮的身份。 此时的她有些心绪难安。 虽然她觉得以秦淮的功夫,不会被那些官差追上。 但他当时到底是受了伤,他现在的身份本就不同寻常,若是他带着伤回去,被梁府的人发现了端倪怎么办?httpδ:Ъiqikunēt 现在他们的处境都非同寻常,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不能有半分大意。 心中担忧着,却又不能派人去探查,她也只能干等着。 因着心神不宁,兰清笳便索性没有再到前头坐堂,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开错了药,那就糟糕了。 她留在屋中专心陪着沐白,沐白经过了方才的惊吓,被她哄了好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只是这会儿却赖在了她的怀里,若是察觉到兰清笳想把他放到床上,他就会哼哼唧唧地闹起来。 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又禁不住把秦淮骂了一遍。 他这个爹当得可真是够有意思的,第一次跟儿子见面,就把儿子吓成这样。 待见了他,又有了一笔账要跟他清算。 却说从扶疾堂后院狼狈逃走的秦淮,没有马上回梁府,而是七拐八弯,拐进了一户不起眼的人家。 这户人家住着的人,正是祝满经。 原本他能全身而退,最后却被乔远来了那么一下。 肩上的伤自然不重,但若是就这么回去,被梁怀平发现了,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所以,他决定找个地方简单处理一番。 祝满经这儿,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难得的,祝满经没有在捣鼓自己的药材,而是神色怅然地呆坐着,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失魂落魄。 秦淮的突然出现,才让他陡然回过神来。 但是看到秦淮,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十分奇怪的神色。 最后,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 他知道这个计划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在其中的重要性。 可是,自己却办砸了。 他简直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秦淮的心境却是完全变了,甚至有些想笑。 若这胜利的果实是被别的人摘走了,秦淮自然会气恼。 但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兰清笳,这就好比是原本应该进了他左边兜里的银子,现在进到了他右边的兜里。 归根结底,银子还是到了他的手里,只是中间出现了些许微小的误差罢了。 秦淮方才确认了兰清笳的身份,也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脸上便一派轻松之态,“没关系。” 祝满经见他如此,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这是为了安慰自己,祝满经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怎么会没关系?此事这般重要,但却被我搞砸了……” 秦淮正打算再开口安慰他几句,祝满经就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过失,我不敢推脱。 但那个劳什子景立群,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原本八公主是让我先给她诊脉,我连方子都开好了,他竟然公然插队!筆趣庫 后来明惠帝发病,我第一时间拿出了丹药,他竟然又不要脸地插队! 我输给他,不是技不如人,是诡计不够多端!脸皮不够厚!为人不够不要脸!” “咳咳咳……” 第730章:八字相克,命里犯冲 秦淮听得他这怨气冲天的话,忍不住掩唇咳出声来。 秦淮没忍住为自家王妃辩解,“她那是机敏多变,也是她的一种实力。” 祝满经心中对兰清笳有满腹的牢骚,他这才刚开了个头,竟然就被秦淮给堵了回来,一时愣住。 他心头微微一梗,“她不按规矩来,分明是耍无赖!” 秦淮便又怼了回去,“为了达到目的,做出适当的应变,这是聪明,是机智,怎么能说是诡计多端,耍无赖呢?” 祝满经微微张大了嘴,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在为他说话?” 秦淮下意识点头,“当然,她是……” 话说了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祝满经听到这半截儿,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被伤得千疮百孔。 “你还说你没有怪我,你这分明就是在怪我! 是我不够机敏,不够变通,这才让事情办砸了。 我没用,以后这样的差事,还是交给像他那样机敏变通,聪明机智的人好了!” 听着这酸气满满的话,秦淮心中暗暗叫苦。 他怎么就忘了,对二师兄得顺毛捋。 他的脾性有点小傲娇,若是在他面前夸赞他看不顺眼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让他吃了大亏,那他只怕就要炸。 现在,他已经在爆炸的边沿徘徊了。 之所以还没炸,只是因为他还在为自己办砸了事而内疚自责。 说白了,他的年纪虽然长了自己不少,但他的脾性,却更像是个小孩。 秦淮看他那副既自责,又气恼的样子,一时有些心软。 可自己到底要该怎么跟他解释兰清笳的身份呢? 要直接告诉他真相吗? 秦淮一时有些犹豫。 倒不是怀疑二师兄会背叛他们,将此事泄露,这个可能性几乎等同于他背叛兰清笳,那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犹豫只是觉得,兰清笳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她就会多一分安全。 如无必要,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biqikμnět 秦淮便只能对祝满经道:“二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之所以会帮她说话不是在怪你,也不是觉得你不好,而是因为……” 秦淮稍稍压低了声音,“她也是自己人。” 祝满经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就又是一怒。 “你既已经安排了我,又何必还要再多安排一个人?归根结底,还是不信任我!” 秦淮见他一下被点炸了,急忙又道:“不是不是,这真是一场误会,我事先也根本不知道她是自己人。” 祝满经却根本不信,“你便是要哄我,也得选一个更像样的理由。 若非是你安排的,怎么会有人刚巧就跟我凑到一块,连目的都一模一样。” 秦淮知道祝满经的性子有点轴,他认定的事情,不跟他解释清楚,他就会一直认定下去。 这样的话,两人之间只怕就要留下疙瘩了。 秦淮只能更加郑重地对他道:“二师兄,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骗你。” 他朝祝满经指了指自己肩头上的伤,“我这伤,便是方才在他那里不小心受的。” 祝满经见他竟然受了伤,神情顿时一紧。 “怎么回事?” 秦淮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二师兄还是外冷内热,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秦淮换了一副轻松的语调,“我当时在宫中,看到她的身形背影,便觉得十分眼熟,在心中怀疑他的身份。 等我好不容易出了宫,我便偷偷去了扶疾堂,打探她的底细。biqikμnět 没想到,我在那里看到了几个我的暗卫,当时我便知道,她就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祝满经听得愣住,“那你又怎么会受伤?” 秦淮摸摸鼻子,实际情况不能说,他便只能半真半假地解释。 “那里人多眼杂,我自是不能公然表露身份,我便偷偷潜到了医馆的后院,打算寻个无人之处,偷偷与他接头。 但没想到,被其他人发现,被当成了贼,这才…… 这事还惊动了官差,若非他给我行了方便,让我顺利逃出来,我就要被官差逮住了。 她会去揭榜,也是想要借此一步登天,打入敌国皇室内部。 阴差阳错的,她这才跟你撞上了,还抢走了救治明惠帝的功劳。” 祝满经见他说得有头有尾,信誓旦旦,不似作假,便也慢慢信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听说书似的。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些吧! 那小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要揭皇榜的时候出现,还处处抢自己的功劳,虽然他是自己人,但祝满经想想,还是有些气不顺。 他跟那小子定然八字相克,命里犯冲。 秦淮显然对祝满经的为人和脾性都较为了解,看到祝满经那副神色,便知道他对兰清笳定然还是心存怨气。 秦淮寻思着,这好歹是他的同门小师妹,为了避免以后师兄妹相认时彼此间怨气太重,秦淮便再接再厉地道。 “当初我身亡的消息传回燕京,她便立马组织了人手往浔龙国来了。 她易容改装,又在此地开设医馆,还把自己的名声弄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便跟我们不谋而合,想要得到明惠帝的重用,从而有机会接触药人案。 归根结底,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大元朝。 这次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己人,所谓不打不相识,她也算是因此跟二师兄结缘了不是。” 秦淮虽然还没有跟兰清笳真正地说上话,但综合他打听到的兰清笳所做的那些事,秦淮已经十分肯定,这就是兰清笳的计划。Ъiqikunět 因为今日的这一桩阴差阳错,她的这个计划,进行得还比一开始预想的要顺利很多。 祝满经原本郁气,在听到秦淮的这一番话之后便慢慢消了。 虽然那小子屡屡抢了自己的功劳很可恶,但那小子对秦淮还算有几分忠心,他还愿意为了调查药人案以身犯险,这份胆识,还是让他佩服的。 这件事,他便大人大量,就此揭过吧。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功不功劳,他只是自责自己掉了链子让事情进展受了影响。 既然现在事情进展照旧,他就没什么好气的了。 只要那小子在太医院好好地帮忙盯梢就好。 第731章:笳儿,是我 祝满经就这么跟兰清笳释然和解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抢了自己功劳的“小子”,竟然会是秦淮的王妃,自己的小师妹。 等到他知道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凌乱的心境…… 当下,秦淮见他的神色彻底和缓了下来,便长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是把二师兄哄好了。 解决了此事,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正事。 他忙道:“二师兄,你快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我不能这个样子回去。” 这不过一个小伤,处理起来自然毫不费事。 秦淮把外裳脱了,露出肩膀,祝满经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把伤口处理好了。 伤口处理好了,这件破了又沾了血的外衫也要处理一番。 祝满经把沾了血的地方洗干净,然后给他随便缝了几针。 那针脚缝得整整齐齐,妥妥帖帖,半点都看不出异常来。 他自然没学过女工,这不过是给人缝伤口缝出来的。 反正都是缝,一个针法走位。 秦淮对他道了谢,便不再多留,悄然离开了。 有了这一番修饰遮掩,秦淮再回来时,自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只是一回了自己屋中,秦淮就立马换下了那一身衣服,让宋十三处理了。 宋十三鼻子一嗅,就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 又见他里衣处的点点血迹,顿时心头一紧,“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血?” 确保屋中无人,秦淮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简单说了一番。 对宋十三,秦淮没有隐瞒兰清笳的身份,毕竟宋十三是时刻待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以后要跟兰清笳接触的话,总不好瞒着宋十三。筆趣庫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如此,也好让他心里有点数。 宋十三闻言,险些失态。 他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满脸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那丫头竟然来了此地,还,还……” 宋十三把话咽了回去,没有继续说完。 但他的震惊意外却是丝毫不加掩饰,“那丫头未免也太大胆了!” 秦淮长长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简直是胆大包天。” 说完,秦淮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她啊,是因为自己才会这么大胆,宁愿冒死也要潜入虎穴。 一想到这儿,秦淮心中不觉又有点隐秘的欣喜与自得。 自己是被她完完全全放在了心里惦记着,所以,她才会来了。 这种被人惦记,被人关怀,又被人在乎的感觉,当真让他心中发暖。筆趣庫 宋十三又低声询问了一番关于兰清笳的其他情况,秦淮所知也不算多,便只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最后,他道:“她也已经认出了我,我今晚便去找她,到时便可细说彼时的近况。” 他已经派人到扶疾堂附近守着,待她回府,手下自然就会跟着,如此他就能知道她住在哪里。 兰清笳既然已经认出了他,想来她也必然猜得到,自己今晚要去找她。 所以,今晚上到了她的府邸,应该就不会再面对像白日那般的刀光剑雨了,吧? 秦淮想想今天被几个手下围殴,顿时觉得身上一阵阵生疼。 并非他的功夫退步了,打不过他们,而是因为当时他怀中抱着沐白,他投鼠忌器,这才让那几个没良心的占了上风。 秦淮对兰清笳的确颇为了解。 兰清笳的确已经猜到了秦淮晚上会来,所以,连大门都为他留好了。 正因为如此,秦淮来时,才会这般畅通无阻。 不然,就凭四周的守卫严密程度,秦淮一出现,就会被发现,然后又是一顿胖揍。 而秦淮也很快就找到了兰清笳所住的那间房间。 因为阖府上下,就只有那间房还亮着灯。 秦淮身形迅捷,直直朝那束光源而去,稳稳落在了门前。 门帘上,挂着一个熟悉的香囊。 秦淮看到那香囊,心口霎时便热了起来。 他抬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在门上叩了几声。 有节奏的“笃笃”声传入屋中,兰清笳的精神瞬间为之一震。 这个时辰,她本该已经解了发髻,换了衣裳,早早躺下。 但此时的她,却是盛装打扮。 她已经卸掉了白日里的伪装,一头青丝挽了起来,头上点缀着几只精致的簪子。 身上也穿着一身漂亮的襦裙,随着她的走动,裙摆翩跹,美极了。 她白日里扮作男人,但一回了自己府中,进了房中,她都会换回女子的装扮。 并非她有多爱美,而是因为她不想让沐白彻底忘了自己这个娘亲的真正模样。 若是有一日,自己可以彻底换回女装,但沐白却认不得自己了,那她非得伤心欲绝不可。筆趣庫 虽然她每晚都会换回女装,但以往的装扮都稍显随便,今夜,她却打扮得格外漂亮。 不仅换了女装,还给自己描眉画妆了。 因为她预感到,今晚会有人来。 兰清笳画好妆容之后,在镜子里照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她对这个妆面十分满意,但到底是觉得太过隆重了些,多少带着几分刻意。 兰清笳想想自己今晚上的一大议程,可是为了兴师问罪。 那自己打扮得这么美,岂不是让那男人平白得意? 于是,兰清笳就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大半,嘴上的口脂也擦掉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又陷入了焦灼忧虑之中。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该是早就睡了,但今夜,她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越等到后来,她便越发清醒,也越是开始胡思乱想。 万一秦淮今晚根本就不会来,自己做的这一切,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就在兰清笳各种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而且越想越荒唐时,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异响。 虽然很轻微,但兰清笳原本就全神贯注地留神着,自然一下就听到了。 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呼吸都微微紧了几分。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道有节奏的叩门声。 没有哪个贼会主动敲门,提醒里面的人。 除非,这个人不是贼。 兰清笳绷紧了声音,用本声开口,“谁?” 外面有片刻的安静,旋即,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叫她刻骨铭心的声音传来。 “笳儿,是我。” 第732章:吃醋的女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兰清笳听到这道声音,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就红了,喉头也禁不住一阵阵发哽。 她僵立了片刻,这才终于迈动脚步,走到门边,一把打开。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外面。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梁毅恒的模样,而是也恢复了本貌。 这是他们两人分开那么长久的日日夜夜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白天的时候,秦淮已经把那场会面搞得糟糕透顶。 今晚上,他不想让自己留下半点遗憾。 所以,他连易容都卸掉了。 他不想让笳儿看到一张别的男人的脸。 更何况,那张脸还那么丑,根本就不符合自己英俊潇洒的气度。 他有预感,笳儿也会跟他一样,换回自己的本貌。 果然,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看到了这张只能在梦中见到的脸。 这一瞬间,心中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朝他汹涌袭来。 两人目光对上,空气似是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下一刻,秦淮迈步上前,伸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兰清笳也忘记了所有,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这人。 秦淮的双臂似铁钳似的,牢牢将她圈住,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兰清笳也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 “笳儿……” 秦淮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此时此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ъiqiku 他只想静静地抱着她,静静地感受她,这样,才能让他找回真实的感觉,让他相信,他的笳儿是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是假的,更不是做梦。 就在秦淮沉浸在这美好之中时,怀中的人忽的一个用力推搡,一把将他推开了。 温存只是暂时的,她还没忘记自己要清算的旧账! 秦淮忽觉怀里一空,整颗心都似是变得空荡荡的。 “笳儿,你怎么了?” 兰清笳抬手抹了一把脸,一语不发,转头就往里而去。 秦淮急忙把房门关上,然后疾步追了上去,伸手去拉她。 “笳儿……” 兰清笳要甩开他,但却没能成功,秦淮牢牢地抓着。 “笳儿你到底怎么了?” 兰清笳仰头怒目而视,之前压抑的诸多情绪在这一刻都尽数爆发了出来。 “你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兰清笳的眼眶红红的,其中有晶莹的泪花微微闪烁,她翕动着鼻子,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秦淮看到她这副模样,顿觉心头涌起了一股子难掩心疼,但此时他却颇有些笨嘴拙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兰清笳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心中又急又气,抬手就往他胸口捶去。 “你个混蛋,你还知道来找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人吗?”Ъiqikunět 秦淮自然只能老老实实地伏低做小,卖乖讨好。 “当然有,我的满心满眼都是你!每天梦里梦到的也都是你!” 兰清笳半点都没消气,反而更加生气。 “那你明明还好好活着,为什么不派人往燕京传消息? 你知不知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多担心? 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一直当自己死了,半点消息都不往燕京传?” 秦淮张嘴要解释,兰清笳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看你现在当这国舅家的公子当得挺舒坦的。 在猎场又是大出风头,夺得魁首,又是英雄救美,夺人眼球。 过不了多久,就要晋升八驸马了吧?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了啊!” “笳儿,你误会了,我……” 兰清笳冷笑,“我误会什么?你敢说,你没有对八公主英雄救美?” 秦淮:…… 兰清笳:“你敢说,明惠帝不会给你和八公主赐婚?” 秦淮:…… 谁告诉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真是害惨了他。 秦淮急忙解释,“救人不是我本意,那日狩猎是我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八公主不能死,不然我的计划就会大受影响。 不然,她就是在我面前被摔成肉酱,我也绝对不会多看两眼!” 道理兰清笳都懂,但,现在是讲道理的时候吗? 吃醋的女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没用。 兰清笳又是一声冷笑,“这么说,你还是英雄救美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救人,真是好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啊!” 空气中仿佛飘满了醋味,秦淮要被她那股子醋劲儿泡软了。 但此时的秦淮却半点都没为此感到自得,这醋意要是不处理妥当,就会变成燎原大火,能把他的后院全给烧了。 秦淮伸臂,直接将兰清笳牢牢圈入怀中,她想挣扎,都被他镇压住了。 他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地道:“笳儿,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时我就算是救了她,跟她也绝对半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我就只是把疯马勒停了,最后她下马的时候,我也主动避开了,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兰清笳听着他这低声下气的解释,心头的那股子醋意终于稍稍缓解了几分,但她却依旧绷着脸,撇过头,不肯看他。 秦淮再接再厉,“八公主就是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草包,长得又丑,她连笳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又怎会对她生出什么心思?” 但凡是女人,就没有不爱听甜言蜜语的。 尤其是一边夸自己,还不忘贬别人,两厢对比,更加让人神清气爽。 以为这样就让她消气了?想得倒是挺美! 她又幽幽道:“那赐婚呢?”https:ЪiqikuΠet 秦淮忍不住问,“是谁告诉你明惠帝要给我和八公主赐婚的?” 此事尚未有定论,更没有在民间传扬,她怎么就知道得那么清楚,而且还那么笃定。 兰清笳立马横眉冷目,“你这是顾左右而言他!莫非,你心虚了?” 秦淮当即否认,“没有,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到底会不会赐婚?” 秦淮心头微紧,此事他就算是想要隐瞒,也根本无从瞒起。 因为圣旨迟早要下来,兰清笳也迟早都会知道。 与其那时候让她知道了再兴师问罪一回,还不如现在就乖乖坦白。 秦淮老实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赐婚圣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这话一出,眼见兰清笳就要变色,秦淮又飞快地补了一句。 “现在我不能阻止赐婚,但以后,我却有的是办法搅黄这门亲事。 笳儿,我不会娶别人,就算是做戏,也不会。” 第733章:这辈子都不能人道 秦淮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兰清笳的身上,那眸光真挚诚恳,含了满满的情谊。 兰清笳的心口霎时就像是被什么轻轻地包裹住,整个人都被安抚得服服帖帖。 这话,她对慕容熙信誓旦旦地说过。 她坚信他不会娶别人。 但那到底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自然跟他亲口说出来的效果不一样。 现在,听到他亲口对自己做出承诺,兰清笳的心便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心中熨帖,但嘴上却还是嘴硬,“你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出尔反尔。” 秦淮听到她这语气,便敏锐地判断出,她这是被哄好了。 秦淮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biqikμnět 他语气认真,“如果我真的娶了别的女人,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 兰清笳急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脸上又染上了恼怒。 “你这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像你这样胡乱发誓的?” 秦淮捉住她的手,牢牢握住,脸上却是微微染上了笑意。 “我也是为了让你放心。” 兰清笳怒瞪着他,“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是为了让我放心,是让我更担心!” 秦淮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笳儿果然心里填满了他。 秦淮正这么想着,就听兰清笳道:“就算要发誓,也要换一个誓言。 比如说,如果你娶了别人,你这辈子都不能人道。” 秦淮:…… 这,真是太狠了,简直比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更狠! 兰清笳:“照着说一遍,我就信你。” 秦淮的眼神幽幽的,兰清笳却是理直气壮,“怎么?你不敢?莫非方才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 可,但凡是男人,都不会轻易拿这方面开玩笑。 除非,实在被逼无奈。 此刻的秦淮,也只能放下他的底线,认命地举手发誓。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另娶旁的女人,如若不然,便叫我……永不能人道!” 兰清笳听完,瞬间满意了。 只是,秦淮盯着她的眼神转而变得幽深了几分。两夫妻已经分隔许久,久别重逢,又温香软玉在怀,他现在,只想好好“人道人道”。 他都已经乖乖听话发誓,把后院的那把火扑灭了,现在,自然该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吧! 秦淮的喉头上下滚了滚,他俯身,就要擒住她的樱唇。 不想,兰清笳却又伸手一推,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秦淮的眼眸更加幽深了,浑身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汩汩发热。 “笳儿,我们已经许久未在一起了,你忍心吗?” 忍心让他什么都不干就走? 兰清笳心智很坚定,冷眸睨他,“账还没算清楚,你想做什么?” 秦淮见她这模样,觉得女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该算的账,方才不是已经算清楚了吗?” 兰清笳横眉冷目,“算清楚了吗?” 她一副“你再仔细想想”的模样,秦淮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想起来了,心里不禁一个咯噔。 “笳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实在是情况特殊,我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这才不得不暂时隐瞒……” 兰清笳的唇瓣抿得紧紧的。 还是那句话,道理她都懂,但她就是生气。 尤其是想到自己得知他的死讯时的震惊与难过,心中就更加生气。 如果她脆弱一点,说不定直接就一根白绫吊死,追随他去了! 她明明伤心难过,但在人前又半分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将一切忍下,自己独自承担。筆趣庫 那段时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对他无尽的思念。 现在,也全都化作了秋后算账的怒意。 回想当初,兰清笳的眼眶又禁不住微微泛起了红。 秦淮见她如此,顿时觉得一颗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都怪我,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不是人。 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秦淮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把她揽进了怀中,兰清笳伸手推搡着他,但他却纹丝未动,只是不停伸手给她抚背。 兰清笳哽咽出声,“你身边有那么多供你差遣的暗卫,你就不能让心腹传个信儿回去吗? 你不知道我们收到这个消息会有多着急,多担心吗?” 秦淮这才找到机会为自己开脱,“后来我派人回去传信了。” 兰清笳一怔,“什么时候?” 秦淮顿了顿,微微有些心虚,“一个月前。” 兰清笳一听就又来气了,一个月前?那时她都已经到浔龙国,开始考察市场,寻铺子开店了。 “你怎么不明年再派人回去传信?到时候都能赶上我的忌日了!” “瞎说什么胡话!” 兰清笳心中依旧气恼。 她可没说错,若是自己走了另外一条路,可不就能赶上她的忌日了吗? 秦淮微微叹了口气,耐心地与她解释,“此事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我并非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实在是当时的情形复杂,危机四伏。 我假死之事万不可泄露,不然假死就会变成真死。 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保全性命,保留实力,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局势彻底稳定下来,我作为‘梁毅恒’的身份坐稳了,我才敢让柯旸亲自回去传信。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兰清笳心中的气恼慢慢平复下来。 他的语气温柔平和,轻描淡写地说着当时的危险,却让兰清笳的心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 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她不该如此不识大体,这么任性。biqikμnět 顿时,她什么小脾气都顾不上了,只余满满的心疼。 她闷声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 秦淮换了一副轻松的语调,“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有惊无险罢了,我没有受伤。” 兰清笳却不怎么信,他说得那么轻巧,只怕是在故意哄她。 “我要听实话,当时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不然,我就不原谅你!” 秦淮见她的神色执拗,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知道这事是糊弄不过去了,便只能轻叹一声,缓声开口,把当初的事情缓缓道来。 第734章:不该对你发脾气 慕容睿原本一直向秦淮隐瞒身份,直到秦淮随他来了浔龙国,慕容睿才与秦淮摊牌。 因为秦淮偷偷离开自己的属地,到了邻国境地里,这样的事若是捅出去,秦淮谋逆的罪行就是板上钉钉,秦淮自己不可能会主动泄露此事。 所以,慕容睿自然也不怕秦淮知道他的底细。 秦淮装作对他的身份十分惊讶的模样,经过了一番消化之后,秦淮便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淮被慕容睿偷偷引见给明惠帝,对于他的存在,只有明惠帝的心腹知晓。 而且,明惠帝不似慕容睿这般蠢,明惠帝对他心存提防,那段时间,秦淮身边总有跟踪的人。 不仅是明惠帝,还有大皇子慕容康,对他也是虎视眈眈。 秦淮渐渐意识到,自己想要调查些什么,十分困难。 能让他在浔龙国有更多的自由,便只能通过三皇子。 为了进一步取得三皇子的信任,他给三皇子做幕僚,利用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为三皇子出了几个计谋,让他尝到了甜头。 是以,三皇子对秦淮也越发信任。 但大皇子比秦淮想象中更加难缠,他一直怀疑秦淮图谋不轨,别有用心,对他百般试探。 而明惠帝,对大皇子的所为视而不见,采取默认的态度。 这就表明了,他对秦淮也是同样的态度。 好几次为了打消他们疑心,秦淮不得不将计就计,使了好几回苦肉计,结结实实地受了伤。biqikμnět 因此,秦淮的处境这才稍稍好转。 但没想到,原本局势已经好转,但大皇子却突然发难,竟然要取秦淮的性命。 他不知道的是,大皇子之所以突然激进行事,是因为收到了王璟川的信。 他本就对秦淮警惕怀疑,眼下有了王璟川提供的讯息,他这才当机立断,决定除掉秦淮。 那次刺杀,秦淮因为身上原本就有伤,处境一度十分危险。 不过幸而最后他还是保全了性命。 三皇子视秦淮为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立下的一个功劳,大皇子要动他的人,就是与他为敌。 在秦淮的挑拨之下,三皇子与大皇子斗得你死我活。 大皇子为了应付三皇子,一时之间也腾不出手来再对付秦淮。 秦淮却没有就此松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形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若是依旧是大元朝的淮南王,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行动自由,他的身边,会时时刻刻围绕着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 就算他有很多训练有素的暗卫,他们能充当自己的眼睛耳朵去打探消息,可他们都是暗处的人,想要真的查到实质性的消息,太难了。 于是,秦淮才萌生了假死的想法。 如果他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明惠帝的视线之中,或许一切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但到底要换一个什么身份?他当时并没有头绪。 不过就在那时,他的手下查到了慕容熙的蛛丝马迹。 秦淮敏锐地察觉,慕容熙或许能成为他们的帮手,他便派人继续深入调查。 慕容熙的手下行事十分谨慎,秦淮的暗卫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窥破了一点端倪。 不然,根本没人会怀疑到那么一位声色犬马,荒淫无度的郡主身上。 有了那一点点的端倪,再顺藤摸瓜,秦淮便确信,慕容熙不简单。 秦淮能查到的有限,只是慕容熙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 但他便是凭着这冰山一角的线索断定,慕容熙与他们的目的一致,至少某些方面的诉求是一致的。 既然有了共同的利益,便能成为合作伙伴。 秦淮便拿着自己挖出来的那一点线索去跟慕容熙谈判。 秦淮自然不会向慕容熙亮出自己的底牌,他虚虚实实,软硬皆施地与慕容熙谈判,成功地动摇了慕容熙的心理防线,让慕容熙以为,秦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老底。 过程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好在最后的结果却是好的。 慕容熙不得不答应与他们合作,为他们提供帮助。 而慕容熙则是把宋瑾南留下当人质。 最后宋瑾南阴差阳错地变成她的第三十房面首,这个名声就传扬开了。 不过原本慕容熙就是这么一个名声,宋 筆趣庫瑾南的美色也十分上得了台面,他被慕容熙强抢进府当面首,明惠帝也不会怀疑什么。 这对宋瑾南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唯一受损的,就只是他的名声而已。 秦淮以国舅爷之子的身份,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因为有慕容熙的帮忙,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梁公子。 但是,要坐稳这个位置不被怀疑,靠的就是他自己了。 秦淮花费了颇多心思,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加上还完成了滴血认亲之事,事情才终于顺利地成了。 这其中的艰辛与风险究竟有多大,可想而知。 之后的事情,便是兰清笳已经听说了的。 他取得了梁怀平的信任,又在明惠帝和梁皇后那里露了脸,之后,就需要在世人面前亮相,成为一个有能力,有价值的人。 只有这样,他在这个位置上,才能发挥自己该有的作用。 这段经历,总体上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秦淮便避重就轻,长话短说,用最简练的话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兰清笳听得心境随之起起伏伏,听到最后,满心满眼里就只余下了心疼。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方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发脾气……” 秦淮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声音也越发柔和。 “是我不对,不该让你担心。” 他这般宽容体贴,越发让兰清笳心中愧疚,觉得自己矫情任性,不懂事。 秦淮如何会怪她? 她不过就只是嘴上兴师问罪几句罢了。 而实际上,她都为他做了什么呢? 她在自己死讯传回去,所有人都认定他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带着孩子,义无反顾地来到了敌国,迅速站稳脚跟,打入敌国宫廷。biqikμnět 她做这一切,是为了她自己吗? 不,她是在为他报仇,她为了他,才会这么勇敢,这么果决,这么大胆地做出这系列举动。 试问,明知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他又怎么会怪她? 别说她只是嘴上对自己兴师问罪几句,她便是真的动手揍他,他也绝对不会还手。 第735章:沐白,爹来看你了 秦淮想到这儿,又忍不住伸手,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 这一刻,两人都紧紧地相拥着,两人的心中,都是对对方深深的心疼、眷恋和爱意。 “笳儿,你能来,我真的很意外。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兰清笳把整颗脑袋都埋进了他的怀中,“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出事,我必须要亲眼来看上一眼,亲自调查清楚,才能甘心。 沐白不能就这么没了爹,我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当了寡妇。” 原本秦淮听到前面还觉得心中满怀感触,但听到后半句,他又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以前你不每天都盼着自己成寡妇吗?还想当望门寡来着。” 当初第一回听到这丫头说出这么离经叛道的话,秦淮的心情当真是五味杂陈。 毕竟,没人能在听到别人盼着自己早点死的时候,心头能没有点复杂情绪。 但是现在回想,那些记忆,全都像是裹了蜜似的,那些啼笑皆非全都变得甜滋滋的,让他甚是怀念。 兰清笳听他突然翻旧账,心头不禁微微一窘。 她忍不住伸出拳头在他肩头轻轻锤了一记,“不准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随着她的动作一落,秦淮却是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嘶声,眉头也微微蹙了蹙。 兰清笳的动作陡然一僵,她这时才想起来,今日白日时他被乔远的飞镖射伤了。 她急忙从他怀中退出来,着急地检查他的情况。https:ЪiqikuΠet “你的伤处怎么样?疼不疼?对不起,我,我忘了……” 其实并不疼,秦淮只是有些莫名享受她对自己关怀备至,又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眼下见自己得逞了,秦淮便露出了一抹笑来。 “不疼,只是小伤罢了,不碍事。” 兰清笳却不信,非要给他解开来瞧瞧。 秦淮眼珠微动,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兰清笳是在认真地给他检查伤口,但秦淮却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看着兰清笳因为低垂着头露出的一截洁白的脖颈,喉头又禁不住微微动了动。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给我射飞镖那小子,是不是乔远?” 兰清笳点头,“没错,是他。” 秦淮立马哼笑一声,“好小子,竟然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我当时都已经用本声跟他说话,他表面装作认出来的样子,反手就偷袭我。 最后还拿飞镖射我,在外面待了几年,翅膀也硬了!” 兰清笳急忙解释,“乔远不是故意的,他,失忆了。” 秦淮的神色一怔,“你说什么?” 兰清笳抬眸看他,神情认真,“那次刺杀,他受了重伤,后来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失忆了,谁也记不住了,便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红衣,他也没有想起来。” 秦淮的面色不禁几番变化,眼神中多了几分担忧。 “那他其他方面可有何不妥?” 兰清笳给他宽心,“最危险的阶段已经熬过去了,现在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他究竟能不能恢复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没人能说得准。” 秦淮闻言,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只要身体没什么大碍便好,至于恢复记忆,随便吧。” 兰清笳也深以为然。 反正,也并不是一定要恢复了以往的记忆才能好好生活。 现在啊,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红衣,只要红衣一直陪着他,他就过得挺好的。 兰清笳想到红衣,便笑着把两人的事说了。 他们在那小村子里养病时,便一直对外称是夫妻,原本只是假的,但假着假着,就慢慢变成了真。 除了没有办婚礼,他们已经跟真正的夫妻没什么区别了。https:ЪiqikuΠet 乔远自是想给红衣补一场婚礼,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红衣也并不在意那些,两人便只安心过着自己的日子。 秦淮听了,心里自然也是又感慨,又为他们高兴。 他不免又问了一句,“红衣也失忆了?” 兰清笳摇头,“没有。” 秦淮哼笑一声,“我看她也跟失忆了没差。” 乔远失忆了也就罢了,他伤了自己也是因为完全不记得自己,这事姑且可以揭过不提。 但红衣,她没失忆啊,竟也完全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当然,秦淮选择性地不肯承认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沐白的哭声干扰。 他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在他们心里是真的死了,他们才会将自己完全忘了。 兰清笳听他这略带着些许小情绪的话,不觉有些失笑。 想到他做的那档子事,又忍不住数落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谁能想到你会偷偷摸摸地去偷孩子? 他们当时没把你当场打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秦淮的神色一怔,顿时露出几分讪讪之色。 “我,我不是去偷孩子,我就是不小心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猜到可能是咱们儿子,我实在忍不住,这才想去看一眼。” 兰清笳瞪向他,“你那是只看了一眼吗?” 秦淮摸摸鼻子,“我看他太可爱了,就忍不住想抱一抱。 毕竟是我儿子,我第一回见,心里当然稀罕了。” 见到他如此,兰清笳便忍不住心软了。筆趣庫 从沐白出生,秦淮就没有见过他,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只是通过信件传递。 提到儿子,秦淮连原本的旖旎心思都没了,他有些急切地起身。 “沐白呢?他也睡这屋吗?我想去瞧一瞧他。” 兰清笳见他那急切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柔软。 “他在里边睡着呢。” 秦淮急忙大踏步就往里走,饶过屏风,便见到了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大胖小子。 方才他们在外间说了那么久的话,他半点都没受影响,依旧岿然不动,睡得香极了,简直就像是一只小胖猪。 秦淮见此,心头不自觉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他的儿子。 瞧瞧这小脸俊得,可真是太会长了。 以后长大了,不定得迷倒多少女孩子呢。 秦淮看着那软乎乎,胖嘟嘟的脸颊,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小脸上轻轻戳了戳。 “沐白,我是爹,爹又来看你了。” 第736章:童子尿 沐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嘴扁了扁,吧唧了一下,发出了小声的哼哼声。 秦淮见到他这副小模样,越发稀罕到了骨子里。 他不敢再戳他,生怕把这嫩生生的小脸戳坏了,便在这小子的脸上轻轻地抚了抚,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连半点力气都不敢用,像是在对待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兰清笳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中也染上了点点笑意,心头更是禁不住一片柔软。 经历了失去,兰清笳才越发意识到,现在的这一切究竟有多珍贵,多美好。 如果这一切能无限延续下去,让他们一家三口能一直一直这样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但这在现在而言,却是一种奢侈。 他们只能悄悄地偷来半刻安逸,半刻团圆,在黎明来临之前,就又会分别。 兰清笳想到这儿,心头就不免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怅然。 秦淮却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惆怅的问题。 “我现在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那么少,他甚至连一次我的真容都没见过。 等到他慢慢长大懂事了,却根本不认识我这个亲爹……” 兰清笳默了默,幽幽道:“他会把我当亲爹。” 秦淮:…… 他的面色顿时狠狠一僵,整个人都有一种仿若被雷劈了的震惊错愕。筆趣庫 是啊,兰清笳一直都是男装打扮,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兰清笳女扮男装的事实,兰清笳便是在教孩子喊人的时候,也只能教他喊爹,不能喊娘。 而且,沐白见到的,也都是他的那一张脸。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兰清笳的处境,竟然也跟自己相差无几。 她就算是一直陪在沐白身边,大多数时候,也不能用自己的真容去面对沐白。 秦淮再看向兰清笳,瞬间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兰清笳自然也知道,称呼是个大难题。 沐白这个年纪,正是慢慢模仿学习,慢慢构建对世界认知的年纪。 别人教什么,他就学什么。 如果他认定了“景立群”是他爹,以后真不认秦淮这个亲爹了怎么办? 但目前为止,她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为了避免沐白不认识自己,每天一回来,就立马换上女装,恢复本貌和本声,跟他玩耍,给他洗澡,陪他睡觉。 她得稳住自己这个娘亲的位置,不能让沐白眼里只有“景立群”,没有兰清笳。 努力当然是有回报的,虽然沐白还不会开口说话,但兰清笳却能感受到,沐白是分得清“景立群”和兰清笳这两人的。 他晚上见到自己这个娘亲时,整个人都比白天爱撒娇多了。 至于秦淮这个亲爹? 她现在也没法跟他解释,只能等到孩子年纪稍长了再说吧。 她看到秦淮望着自己时候眼中的同病相怜,有心想告诉他,沐白是认得自己这个娘亲的,沐白不认得的,只有他这个爹而已。 但是想了想,兰清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就大发慈悲一回,不在秦淮的心口捅刀子了。 秦淮望着儿子憨甜的睡颜,突然之间就萌生了一个想法。httpδ:Ъiqikunēt 自己这个当爹的好不容易来看他一次,他怎么能呼呼大睡呢? 这不是平白错过了一次父子相认的大好机会吗? 秦淮伸手,一下就把孩子抱了起来。 兰清笳见到他此举,顿时愣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秦淮:“我给他醒醒觉。” 兰清笳:“……他睡得好好的,你给他醒什么觉?” 秦淮一脸认真,“难得我们俩团聚在一块,让他好好认一认谁是他的亲爹亲娘。” 兰清笳:??? 她都要气笑了。 “你,你是白痴吗?他才多大,哪里就能认出来了?你快把孩子放下,别折腾他。” 秦淮还是不信,并且信誓旦旦,“娘说我不到一岁就能认人了,沐白是我儿子,他也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兰清笳的白眼都险些翻到天边儿去了。 “娘那都是骗人的话,你也信?快把他放回去,他要是醒了,准会哭闹,到时候有得哄的。” 秦淮依旧不肯放弃,“他若哭闹我来哄便是,刚好可以培养培养父子感情。” 兰清笳觉得此时的秦淮宛若一个傻缺。 他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想法,他难道以为光靠这一回就能让沐白认识他这个亲爹?他当儿子是妖怪呢! 兰清笳冷了脸,正想要直接对他下令,让他把沐白放回床上去,秦淮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惊喜地道:“他动了,他好像要醒了。” 沐白果然踢了踢腿,眼睫也轻轻颤了颤。 “咦?怎么感觉,有点热热的。” 秦淮仔细感受了一下,旋即,那股热热的感觉,就化作了水,淌到他的掌心,湿哒哒的。 秦淮有瞬间的呆滞,待回过神来,面色微微僵了僵。筆趣庫 果然是他的好儿子,一来就给他撒了一泡童子尿。 兰清笳看到了秦淮从惊喜到疑惑,再到呆滞的全部过程,兰清笳一下就给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色间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思。 “活该!” 自己儿子撒的尿,秦淮这个当爹的还能嫌弃不成? 他方才只是还没适应,所以才会露出呆滞之态。 他嘴硬道:“不被儿子撒上几泡童子尿,哪里能算得上合格的爹?儿子撒得好!” 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和衣裳上那湿哒哒的感觉依旧让他觉得不大舒服,只想赶紧用清水清洗干净。 兰清笳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身出去唤人打水去了。 而酣畅淋漓地撒了一泡童子尿的罪魁祸首,却是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的眼睛乌溜溜,雾蒙蒙的,那里面盛满了迷茫。 眼珠转了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秦淮一下就忘了童子尿给他带来的不适,当即低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两双眼睛对了个正着,秦淮眸中尽是欣喜期待与激动,沐白却是满眼茫然。 他的小手动了动,小脚也蹬了蹬,最后连小嘴也瘪了起来,然后张嘴,“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第737章:让爹抱抱好不好? 他一边哭,一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这个陌生的怀抱。 兰清笳还没回来,秦淮面对儿子的突然爆哭,一下子又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筆趣庫 方才他睡着的时候,秦淮倒是抱得挺稳的,现在他醒了,又开始挣扎,秦淮就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他略有些笨拙地轻拍着儿子的后背,一下下轻轻哄着。 “沐白乖,我是爹,不是坏人,爹在这里,沐白不要哭了好不好?”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听得懂他的这些话? 他不停挣扎,努力地伸出脑袋四处搜寻,拼命寻找着那个熟悉的人影。 但是,却是一无所获。 越是如此,沐白就挣扎得越厉害,哭得也越大声,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直往下掉。 秦淮急得团团转。 他觉得这场面,简直比他有生以来经历的任何一个场面都更加让他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兰清笳端着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沐白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立马哭得更大声了,一个劲地朝她那边伸出手求抱。 兰清笳把水盆放下,急忙朝这边走来。 自己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沐白竟然就哭得面色涨红,可怜极了,兰清笳的心里头立马就又划过了一丝心疼。 她把沐白接了过来,还不忘转头怒瞪了秦淮一眼,“你刚刚不是说他哭闹了你来哄吗?你就是这么哄的?” 秦淮的脸上顿时露出讪讪的神色。 他以为会很好哄的,谁知道,这小子哭起来会那么气势汹汹啊。 秦淮选择性地忽略了白天时这小子也曾哭得这么气势汹汹,他只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抱着他跟人打斗,把他吓着了,只当那是意外情况。 谁曾想,这小子平时也这么能哭。 怎生这般娇气?比自己小时候可差远了! 秦淮心中这般作想,但表面上当然是半点都不敢表露,只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 “是我的错,都怪我,下次我一定能把他哄好。” 兰清笳又朝他瞪了一眼,“还有下次?你下次还要把他弄哭不成?” 秦淮:……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这种时候,千万别狡辩,继续低头认错就完事儿了。 若是狡辩,只会惹来更大的战火。 “不会不会,下次定然不会了。” 兰清笳见他态度良好,这才作罢了。 沐白到了她怀中,就立马神奇地止了嚎哭,只是脸上依旧挂满了泪,微微地吸着鼻子,满脸可怜兮兮。 兰清笳用帕子给他轻轻地擦了擦脸,又柔声哄着,小家伙便依恋地抓着她的衣角不放。 兰清笳原本是想把他放到床上,给他把尿湿了的裤子换掉,但刚放上去,他就一副生怕自己要被抛弃的模样,嘴巴又是一扁,眼看要哭出声来。 兰清笳见此,只能作罢。 她一手抱着他,一手给他小心地褪下裤子,动作难免有些艰难。 秦淮十分有眼力见儿,急忙上前,“你抱着他,其他的我来。” 兰清笳对他十分怀疑,觉得他肯定不会。 秦淮的动作的确有些笨拙,但是好在还算有悟性,一番摸索之后就学会了。 把裤子脱掉,再用帕子沾上温水给他清洗,然后又在兰清笳的指挥下,给他穿上裤子,垫上尿布。 这一整套流程完成,秦淮重重松了一口气,同时竟然有种累得慌的感觉。 原来带孩子这么难,笳儿真是太辛苦了。 全程,小家伙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一丝好奇。 秦淮觉得,自己都帮他换尿布了,他们之间也算是结下了一点点父子友谊了吧。 秦淮便舔着脸凑上去,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抱他。筆趣庫 方才还一脸好奇望着他的小人儿,立马就变了脸,露出抗拒与不愿之色,转头一把抱住了自家娘亲。 秦淮见此,顿时有些失落。 “沐白,我是爹呀,让爹抱抱好不好?” 沐白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兰清笳瞥了秦淮一眼,“我都说了,他这个年纪还不懂事,不可能认得出你。” 秦淮心中失落更甚。 “那我常来,他定会慢慢接受我的。” 兰清笳虽然也很盼望时常能见到他,但在此时的局势下,兰清笳还是不得不出声阻止。 “不行,你偶尔来也就罢了,若是常来,风险太大。” 尤其是越到后面,他们所行之事就越危险。 他们双方都必须要谨言慎行,绝对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 为了大局着想,她宁愿暂时不见他。 秦淮闻言,神色便微微变了变,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又默默咽了回去。 兰清笳说的没错,自己不可能经常来。 不然的话,风险太大了。 他不能为了一时的私欲,就让他们那么多人陷入危险之中。 兰清笳伸手轻拍着沐白的后背,柔声哄着他睡觉。 沐白本就是孩子,自然觉多。 躺在熟悉的怀抱中,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沐白很快便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去。 待到他睡熟了,兰清笳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床上。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没有醒过来,继续呼呼睡着。 这次,秦淮也不敢再上去对他动手动脚了,生怕再把这小祖宗吵醒,让他来一场声嘶力竭的哭嚎。 夜深人静,屋中除了沐白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便再没了其他声音。 两人都一直看着沐白,渐渐的,也察觉到了这突然的安静。 他们转头,一下就跟对方的视线撞上了。 瞬间,一股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 方才因为儿子打岔而被压下去的旖旎心思,一下又冒了头。 秦淮眼神微闪,喉头滚动,身上也禁不住微微地燥热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来了这一趟,下回要再来,又不知道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了。 现在,儿子见了,父子互动也互动了,下一步,总该要跟她互动互动吧。 秦淮盯着她,心中所想明晃晃地展现在了脸上。筆趣庫 兰清笳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读懂了他的意思,霎时便觉得面颊滚烫了起来。 她有些羞窘,但心底里,又有一股淡淡的期待,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第738章:久别胜新婚 秦淮伸手,一把就将兰清笳的手握住了。 “笳儿,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嘶哑,平白就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 他的手心也很滚烫,霎时叫兰清笳有种被烫到了的感觉。 秦淮将她拉入怀中,嘴巴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呢喃。httpδ:Ъiqikunēt “你呢?有没有想我?”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耳廓上,让兰清笳整个人都有种微微的颤抖。 即便两人已经是多年夫妻,此时兰清笳还是禁不住面红耳热,说不出话来。 秦淮见她不说话,轻笑一声,“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喉头又微微滚了滚,正要有下一步动作,兰清笳又推了推他。 秦淮十分有耐心,以眼神询问。 兰清笳看了看在床上躺着的儿子,声音低低的,“沐白还在……” 沐白虽然觉多,但他也不是睡得像死猪似的,他要是听到动静,定然会醒。 他醒了,定会哭闹。 秦淮却是轻笑一声,又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咱们不在床上,换别的地方。” 兰清笳的脸几乎是瞬间,就“轰”地变得滚烫了起来。 以前,他们最是放肆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地方。 即便早有经历,兰清笳还是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 都说久别胜新婚,这话委实不假。 秦淮像是饿极了的狼,面对自己思念许久的美食,吃得酣畅淋漓,痛痛快快。 生过孩子之后,兰清笳的身子比以往更加敏感了。 加上又隔了那么长时间,他只需要轻轻一个动作,立马就能叫她化作一潭春水。 即便羞于承认,却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也十分享受。 唯一让她难受的是,为了避免把沐白吵醒,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尽数咽下。 偏偏秦淮却是生出恶念,她越是想要压着声音,秦淮就越是放肆,就喜欢看她硬生生憋着的样子。 那样的她,让他着迷,更让他沉醉。 直到后来,兰清笳的双腿都在颤抖,再也站不稳了,秦淮这才一脸餍足地鸣金收兵。 等把两人都收拾妥当,天色已经不早了,兰清笳眼皮发沉,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出声催促。 “你快走,快回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秦淮恋恋不舍,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留了。 他又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又在沐白的小脸上亲了亲,柔声道:“小家伙,爹下回再来看你和你娘,下回可不要再往你爹身上撒尿了,知不知道?” 沐白吧唧了一下嘴,算是回应。 秦淮握了握兰清笳的手,“你明日进宫,万事小心。” 兰清笳胡乱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 秦淮想着自己明日也会进宫,便也没有再继续多嘱咐,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兰清笳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心中微微升起一股淡淡失落,像是心口被挖了一块似的。 她长吐了一口气,这才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兰清笳生出一股微微的恍惚之感,就好像昨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察觉到身体的异常,兰清笳就知道,这不是梦,不自觉的,她的脸又红了。 红衣端着洗漱的水来敲门,看到兰清笳那含满春水的眸子,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神色。 兰清笳换好了妆容,又变成了那个样貌平平的景立群。 她先是抱了抱沐白,亲了亲他,然后才拿上自己的医药箱,出了门去。 慕容霏服了兰清笳的药,又按照她开的方子外敷,原本她一直都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的伤情复发,让自己再次忍受那痛苦的折磨。 但一个晚上过去,她的伤处没有半点异常,她终于睡了一个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好觉。 慕容霏对兰清笳的医术便更添了几分信任。 很快,兰清笳就来给她复诊了。筆趣庫 难得的,这位刁蛮公主对她的态度还算客气。 “景太医,本公主的伤要多久才能痊愈?” 兰清笳恭恭敬敬地答:“只要公主按照微臣的药方按时服用,按时敷药,大概二十天左右,便可结痂。” 若是以往,慕容霏一定会觉得二十天的时间太久了。但她之前已经被这伤折磨得死去活来,眼下听到这个回答,她也瞬间觉得并不算什么。 不就是二十天嘛,她现在半点不疼也不痒了,不过一眨眼就过了。 慕容霏心里高兴,便十分大方地给了兰清笳一番重赏,兰清笳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收了下来。 从八公主这儿离开,兰清笳没有马上出宫,而是由着小太监领路,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今日她不仅是入宫来给八公主复诊,更是要到太医院报道。 能早一日入太医院,对她来说,便能早一点实施计划。 毕竟,她真的要成功,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运气,机遇,以及时间的积累。 所以,她一天都不想多等。https:ЪiqikuΠet 途径花园时,前方忽的有一人经过。 兰清笳看到那人的脸,神情微动,脚步也不禁微微慢了几分。 那人,赫然就是秦淮。 此时他自然已经换了梁毅恒那张脸,只是今日他穿的不是便服,而是一身禁卫军的服装。 他的确是得了这么一个差事。 原本他也不需要这么快就进宫当差,但想到兰清笳最近日日都要入宫,他便也提前到岗了。 他会“恰巧”出现在这里,也是专程在等兰清笳。 他朝着兰清笳的这边走来,面上一派正经严肃的模样,半点瞧不出昨晚的孟浪。 他客气地向兰清笳抱拳一礼,“景太医。” 兰清笳也客气地回礼,“梁公子。” 秦淮面上露出了一抹微微迟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兰清笳便很知情识趣地主动给他递话茬,“不知,梁公子可是有何指教?” 秦淮犹豫一番才道:“不知景太医方才是从何处来?” 他说这话时,眼神直视着兰清笳,暗暗朝她眨了眨。 兰清笳直接忽视了他的这些小动作,一板一眼地回答。 “本官是从八公主的瑶华宫来的。” 秦淮露出了一副略带关心的神色,“不知八公主她现在如何了?” 兰清笳心道,不愧是曾在自己面前分饰两角那么长时间的人,演技当真是够好啊。 第739章:以权谋私 那语气,那神色,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多一分,则显得浮夸,少一分,却又过于寡淡。 真真是把对慕容霏的关心担忧演绎得淋漓尽致。 兰清笳知道他这是在旁敲侧击地问自己,慕容霏有没有为难她。 兰清笳便答道:“八公主的伤情稳定,心情也比往日好了许多,只要继续服药,很快就能痊愈,梁公子莫要过于忧心。” 秦淮听她这话,便露出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那就好,那就好。”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没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秦淮却又有些迟疑和扭捏地道:“梁某有一事,不知可否劳烦景太医?” 兰清笳心中微惑,面上不显,而是十分谦恭地道:“梁公子有事尽管说,不敢当劳烦二字。” 秦淮见此,又露出了一副略有羞涩的模样。 “梁某之后也想知道八公主的伤情,可否请景太医如实告知? 梁某每日这个时候,基本上都会在附近当差。” 说完,秦淮就一脸恳切地望着兰清笳,那副神色,倒真像是对慕容霏情根深种,对她的伤情十分关切似的。 可实际上,他这分明就是在以权谋私。 是公然在宫里给二人制造见面和说话的机会。 兰清笳心中不禁佩服。httpδ:Ъiqikunēt 虽然他拿另外一个女人当了幌子,不过,自己若真的能每天光明正大地在宫里跟他见面,还能说上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兰清笳故意露出了一抹微微迟疑的神色。 “这……公主的脉案,本官只怕不便透露。” 秦淮的神色更加恳切,“梁某提出这个请求,并非是为了刺探什么,而是因为八公主是梁某的表妹,梁某心中挂怀担忧罢了。 梁某只想知道八公主是否安好,其他的详情,梁某绝不多加打探。” 兰清笳见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面上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梁公子对八公主满心关切,这份心意着实令本官动容,也让本官不忍心拒绝。 如此,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秦淮面上又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欣喜。 “那便多谢景太医了。” “梁公子客气了。” 两人你来我往,如此这般地一番来回,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秦淮便是想继续跟兰清笳多说几句,一时也找不到话头。 他便只能别有深意地看了兰清笳一眼,与她告辞作别。 一直到转身离开,兰清笳都依旧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 他们两人竟然在敌国的皇宫里光明正大地聊天,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还怪刺激的。 兰清笳到了太医院,诸位太医都纷纷侧目。 昨日瑶华宫之事,有好几位太医在场,所以当时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太医院自然也不是秘密。 众人对兰清笳此人态度不一,有人面带好奇探究,有人暗含鄙夷不屑,还有人漠不关心。 兰清笳对此,早有心理预期,是以,对于众人各异的反应,也都一片坦然。 她不卑不亢地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 她是凭空冒出来的,算是打破了太医选拔的既定规则,自然会惹来众人的诸多不满。 兰清笳对此早就有了预判,是以对于众人算不上热情的态度,也都态度坦然。 他们若是一个个对他热情备至,兰清笳才真的可能会心里发毛呢。 跟诸位打了照面,对太医院也有了简单的认识之后,兰清笳便又到内务司量身裁衣,以及领取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 她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在这样零星琐碎的琐事中度过。 兰清笳觉得,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挺清闲的。 若是没有贵人不适传召看诊,他们便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医书,真是闲得发慌。 兰清笳早就打着进太医院的主意,对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也都事先让人查了查他们的底细。 这些太医,都有各自的阵营与派系,他们明里暗里投靠不同的妃嫔,互惠互利。 为高位分嫔妃效力,太医的晋升和好处自然不少。https:ЪiqikuΠet 而后宫里肮脏的手段从来都不会少,妃嫔们想要在后宫动些什么手脚,也少不了太医的暗中指点帮忙。 兰清笳梳理着这些太医与嫔妃之间的关系,熟记于心。 这些讯息被她记在脑中,现在虽然暂时用不到,说不定到了某个恰当的时候就用上了。 之后的大半个月,兰清笳都按部就班地去给八公主慕容霏看诊,然后又光明正大地在花园中跟秦淮见面,闲谈一二。 这件事传到了慕容霏的耳里,某次兰清笳给她复诊之时,她就略带扭捏地向兰清笳探问秦淮究竟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兰清笳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听说了事情原委,现在只是来向自己求证罢了。 兰清笳“被逼无奈”,不得不说了此事。 慕容霏听了,顿时俏脸绯红,满脸皆是娇羞之色。ъiqiku 表哥心里果然是有她的,不然,他怎么会特意去向景太医打探自己的伤情? 兰清笳腹诽:假象,这一切都是假象! 等到慕容霏的伤彻底结痂了,不需要再敷药,也不需要兰清笳复诊了的时候,“梁毅恒”与“景立群”已经变成了熟人。 然后,秦淮就公然约兰清笳下值后一起喝酒吃饭。 兰清笳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两人便这么把私底下的约会,搬到了明面上,当真明目张胆到了极致。 吃饭的酒楼,实际上是慕容熙的产业,是慕容熙安排了收集情报的据点。 秦淮选择这个地方,便是因为这里的指定包厢绝对安全,他和兰清笳可以完全放松地约会。 不过,这次的约会,却并非是两人的独处时光,还多了一个拖油瓶:宋十三。 秦淮本不想带他,但宋十三却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去。 “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我的乖徒儿了,这次我定要一起去!” 秦淮:“她现在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丑八怪。” 宋十三朝他投去一记别有意味的目光,“你现在又好看到哪里去?笳儿不嫌弃你就算了,你竟然敢嫌弃她? 哼,待会儿我定要好好地向她告一状!” 秦淮:…… 前辈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了。 第740章:赐婚圣旨 “您是,师父?” 兰清笳看着这个一副文人雅士装扮的男子,试探性地开口。 宋十三捋了一把自己下颌的胡须,笑眯眯地点头。 不愧是自己的徒弟,这样都能一眼认出自己来。 只是,他往兰清笳的脸上扫去,看到她那张脸,心中暗道,秦淮说的果然没错,笳儿的这张脸,的确有些太平庸了。 兰清笳许久未见到宋十三,乍一见他,自然欢喜无比。 只是为了避免隔墙有耳,她的欢喜便硬生生地被打了折扣。 “师父,徒儿收到你们遇到不测的消息,可担心坏了!徒儿才千里迢迢地寻来,便是为了寻师父。” 好话谁都爱听,虽然知道兰清笳这是有意在哄他开心,但宋十三还是颇为开心。 “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秦淮在心中默默地想,笳儿明明是为寻他才来的此地。ъiqiku 但到底,他把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不然,又要惹得宋十三一顿唠叨。 因为宋十三的加入,原本两夫妻可以脉脉谈情,现在话头却全被宋十三牵走了。 宋十三细细询问了兰清笳开医馆的情况,尤其是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她如何起死回生的那些传奇。 毕竟,宋十三是她的师父,自己徒弟把自己教的医术传扬得这么好,他这个当师父的,当然与有荣焉。 在不明就里的外人面前,兰清笳或许还会装一装。 但在自己师父面前,兰清笳自然把真相都说了。 什么起死回生,什么华佗在世,那简直太高看她了,她不过就是使了些小把戏罢了。 宋十三难得戴上了亲徒弟滤镜,“什么把戏,这明明是你的实力。” 兰清笳有些汗颜,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宋十三又道:“你能把你二师兄都打败,就说明你的确是大有成就。” 兰清笳闻言,不禁愣住,满脸都写满问号。 “二师兄?我,我没见到二师兄啊。” 她已经见到了大师兄和三四五师兄,但独独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二师兄。 宋十三“咦”了一声,然后才恍然大悟。 “你还不知道那是你二师兄啊。他叫祝满经。” 兰清笳依旧懵着,“我知道二师兄叫祝满经,可我也没见过一个叫祝满经的人啊。” “你怎么会没见过他,你不是跟他一起揭皇榜,还把他的功劳都抢走了吗?” 兰清笳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满是难以置信。 “他,他竟然是二师兄?他说他叫祝章之……” 兰清笳说完就回过神来,行走江湖,谁还没有一个别名啊。 她还给自己取了个别名呢。 但宋十三却说:“那是他的字。”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祝满经也并没有说谎,那就是人家的名字,只是兰清笳不知道罢了。 兰清笳想到了三四五三位师兄曾经对她提起过的关于这位二师兄的脾性为人,顿时觉得有点头大。 她不知道那是二师兄,当时为了抢功,可没少得罪他呢! 他若是记恨自己,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秦淮忘了跟兰清笳说起祝满经之事,此时见宋十三提起,他便将他们原本的计划简单说了一番。 “所以,原本我们计划的是让二师兄入宫,打探消息,但没想到却被你截胡了。” 宋十三还挺自得,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与计划不符,但两个都是他的徒弟,都是他培养出来的,他这个师父面上有光! 秦淮对兰清笳解释了一番自己已经把此事告诉了祝满经,只是含糊了兰清笳的真实身份罢了。 “我已经向二师兄解释清楚,他不会迁怒于你的。”筆趣庫 宋十三却是直接道:“这也算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有什么脸面好迁怒的? 笳儿你莫担心,若他当真怪你,师父为你撑腰。” 兰清笳闻言,脸上便露出笑来。 “多谢师父!” 兰清笳想了想,又问,“那现在二师兄在做什么?” “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其他事,为师便让他专心研究如何破解药人药性的方子。” 兰清笳想了想,又试探性地提出建议。 “师父,您觉得让他到我的扶疾堂坐堂怎么样? 虽然现在只是坐堂,但凭借二师兄的医术,定然也能很快打出名声。 之后我们再找恰当的时机,说不定同样能让二师兄入了明惠帝的眼,有机会被选上,参与药人案。httpδ:Ъiqikunēt 研制破解药人药性的方子毕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与其闭门造车,不如多做其他的尝试。” 宋十三一听,面上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淮想了想,也开口道:“前辈,我觉得可行。” 宋十三便点了点头,“好,那便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着,祝满经的命运就这样被安排好了,甚至没人想过问他的意见。 当祝满经得知这个安排时,不禁沉默了。 他不仅抢功劳抢不过那小子,现在还得在那小子的扶疾堂里干活? 这是什么道理,自己简直半点牌面都没了! 宋十三:师命重要,还是牌面重要? 这次会面,气氛融洽,兰清笳甚至恍惚生出了他们这是在大元的错觉。 但这毕竟不是大元,这样的约会也并不能太频繁,只能偶尔为之,不然的话,两人的关系,就显得太亲近了些。 不过,能有这样偶尔的机会,兰清笳就觉得十分难得,并不敢奢求太多。 但秦淮之后却总能寻到其他理由和机会,反正总能时不时跟兰清笳搭上话。 原本兰清笳在太医院的众太医眼中,是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小角色,这自然让众人对她十分瞧不上。 但现在,她与秦淮交好,部分见风使舵的太医便不觉对她高看两眼。 更多的人依旧不以为意,毕竟他们自视甚高,秦淮虽是国舅之子,但却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 这两人都是草根平民出生,他们能凑到一块儿,也算是互相配得上。 但很快,随着明惠帝的一道赐婚圣旨的颁布,秦淮的身份一下水涨船高了。 梁怀平寻了机会向明惠帝为自己儿子求娶八公主,明惠帝答应了。 一道赐婚圣旨颁布,秦淮就变成了未来的八驸马。 这道赐婚圣旨,一下就传遍了郢都的大街小巷。 第741章:优秀的理解力 官场中惯会见风使舵的老油条们,对秦淮这个新晋驸马爷,自然也更添了热情。 虽然身为驸马爷,官职不能太高,但这代表的含义却是不同寻常。 面对众人的恭喜,秦淮都微笑以对,但实际上,心里却毫无波澜。 恰巧,兰清笳也下值了,看到众位官员都在热情地向秦淮道贺,她也走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拱手作揖。 “梁公子,恭喜啊。” 秦淮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笑瘆得慌。 还有旁人在场,他连小眼神都不方便往兰清笳那边多看。 虽然这件事自己早已经跟笳儿解释过,也保证,会布局将这个亲事毁掉。 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嫉妒之心。 虽然道理都讲清楚了,但丝毫不影响女人吃醋闹脾气。筆趣庫 所以,今晚上他得去找她,继续哄哄。 他绝对不是出于私心,才想去的。 众人散去,秦淮便很自然地与兰清笳并肩往外而去。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俩的关系好。 他看向兰清笳,光明正大地开口,“今晚景兄可有空?” 别人听来,这大概就是秦淮在邀请他去酒楼吃酒。 但兰清笳却知道,他说的今晚,可不是他们以为的时间,而是半夜三更,男女相会的最佳时机。 兰清笳明白过来,面颊不禁微微泛起了一点热意。 她轻咳一声,“小儿年幼,思念父亲,在下只怕要早些回去,下回吧。” 孩子都思念父亲了,他这个亲爹又岂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两人打了一番暗号哑谜,今夜的约会就敲定了。 当晚,兰清笳又下意识想装扮了一番,但想到今日明惠帝刚下的赐婚圣旨,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给他脸。 来来回回换了十几身装扮,兰清笳才挑选了一身看起来最是不起眼,但又最衬她的。 兰清笳正满意地揽镜自照,窗外就忽的传来了一道男子的轻笑声,然后,便是一道幽幽的声音传了进来。 “原来笳儿为了迎接我,这么有心。” 兰清笳的动作顿时一僵。 他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他怎么会来得那么早啊? 难道自己方才在屋中换衣裳,他都看到了? 看到自己的身体这还是其次,毕竟老夫老妻,早就看光了。 问题是,让他看到自己为了他足足换了十几身衣裳啊! 这下好了,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兰清笳很是气结。 秦淮翻身直接从窗户越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她,兰清笳的面上却是禁不住一阵阵发烫,整个人又羞又窘。 她怒瞪着他,“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是为了你呢!” 秦淮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这一身装扮,眼中皆是一片炽热的火光。 “嗯,你定不是为了我。” 秦淮哑声道:“毕竟,都是要除掉的。” 兰清笳闻言,原本就一片陀红的面颊霎时更加滚烫。 “呸!你,你真真是不要脸。” 秦淮抱住她,闷笑出声,“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他笑起来,胸膛一阵微微震动,兰清笳在他的怀中越发面红耳赤,想要推开他,但到底是舍不得,推搡的动作便轻轻的,像是在闹着玩儿似的。 就算没推开他,但嘴上到底是没有饶过他。 “你见了那八公主,是不是也这样满口荤话? 所以才勾得人家对你芳心暗许,成就这么一段好姻缘?” 秦淮早就做好了再被她兴师问罪的准备,眼下听她提起,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我见她统共就没超过十次,要么是人多的地方,要么是有长辈在场的地方。 你说,这样我还怎么说荤话?” 兰清笳听到前半句话,心中不觉高兴了几分。 但她挑毛病也是挑得十分信手拈来,当即就反问,“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有机会单独见面,你就会对她说荤话?” 秦淮:这可真是优秀的理解力。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低沉悦耳的嗓音道:“为夫只对娘子说荤话。” 兰清笳被他口中吹出的热气一吹,耳朵瞬间一片酥麻,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httpδ:Ъiqikunēt 她伸拳在他的肩头上轻轻锤了一记,“油嘴滑舌。” “你不妨尝尝,一点都不油嘴滑舌。” 兰清笳还没回过神来,秦淮就俯身,吻住了她。 兰清笳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他方才的话,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人的反应也都呆呆笨笨的,显得有些迟钝与青涩。 他还是那个,宝相庄严,清冷高华的玄机公子吗? 他怕不是被什么流氓小混混掉包了吧! 兰清笳不知道,男人若是在女人面前端着清冷庄严的架子,那说明这个男人没把这女人放在心上。 若一个男人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就会不自觉地变得油嘴滑舌,什么好听的话,什么勾人的词儿,都想对她说。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很快就不满足于此。 这段时间虽然两人每天都能见上面,可见得着,吃不着,那种感觉,半点都不解馋,反而越看越馋。 现在,终于见到了,也能吃上了,秦淮自然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剥开,吃掉。 上回是先逗了儿子,这次,儿子被排到了后头。 兰清笳很快也开始热情地回应他。 思念与欲望也并非只有男人才有,女人也是一样。 饮食男女,无非如此。 二人正无比忘我沉醉,忽的,外面就传来了一道略有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公子,公子。” 是红衣的声音。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叫兰清笳公子,以免在人前喊错,让人怀疑。 她想来是怕吵到沐白睡觉,敲门和喊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 兰清笳顿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与尴尬,她急忙一把推开了秦淮,急喘了几口气,然后才开口回答。 “怎么了?” “府外来人了,是宫里头派来的,八公主召您入宫看诊。” 秦淮原本因为被打断十分不满,但此时,听到这话,他就顾不上不满,只剩下了担忧。 大晚上的,慕容霏突然传召兰清笳入宫做什么?莫非,她的伤势又恶化了? 若是如此的话,依照慕容霏的性格,兰清笳此次入宫,只怕会吃上不少苦头。 第742章:人皮面具 兰清笳眼中的情潮慢慢褪去,她与秦淮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两人正暗自脑补,红衣又道:“传旨的内侍说了,让您带上些祛疤的药,八公主婚期将至,身上不能留疤,得尽快祛掉。” 兰清笳&秦淮:??? 祛疤? 就为了祛疤,竟然大晚上的特意命人把她传进宫? 这位八公主脑子没毛病吧? 婚期将近?这不是刚刚赐婚吗? 只是赐婚,婚期压根儿就没定啊,哪里就婚期将近了? 兰清笳转头就狠狠瞪了秦淮一眼,以宣泄心中的恼怒。 秦淮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毕竟正常人也没人会像八公主这样啊,这关他什么事。 但兰清笳这会儿显然在气头上,乖乖认错才是正道。 兰清笳压下了心中的无语,对外喊了声,“我知道了,我马上收拾,你先让人把内侍好生招呼着。” 红衣道:“奴婢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眼下时间紧,奴婢进来给公子换装吧。” 兰清笳换装可不简单,毕竟需要换张脸呢。 兰清笳看了看眼下屋中的情形,还有两人这副旖旎的模样,急忙道:“不用,我,我自己可以,你先去吧,不用管我。” 红衣迟疑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离开了,门外又安静了下来。 兰清笳当即就推了秦淮一把。 “都是你惹的祸!” 她怒气冲冲地进了里间,开始换装。 秦淮现在更不好受啊,任凭谁被半道儿打断,也都不可能好受。 他垂头看了看,简直憋得慌。 他恨不得想冲进宫里,把慕容霏的脑袋切开看看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 难道她以为自己腿上的疤痕祛掉了,整个人就会瞬间变美了吗? 她该做的是换脸啊! 现在这样,纯属瞎折腾,只娱乐了自己,却害惨了别人! 秦淮一脸幽怨望着兰清笳,兰清笳想到方才两人被打断的事,也有些幽怨。筆趣庫 秦淮知道现在自己想做些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他便只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此事会不会有诈?我还是陪你一块入宫吧。” 兰清笳瞪他,“你是要当着我的面跟八公主眉来眼去,你侬我侬吗?” “我悄悄潜进去,暗中保护你。” “那我谢谢你了,到时候被抓我看你要多少张嘴才能说得清。” 秦淮被她毫不客气地堵回来,觉得她的火气比自己更大,整个跟炮仗似的。 兰清笳觉得,这事虽然是八公主自己整出来的幺蛾子,但,归根结底,还是跟秦淮脱不开干系。 秦淮若不冲她释放骚气,她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为了能在新婚之夜变得完美无瑕这般劳师动众地搞这一出? 所以,兰清笳对秦淮有火气也是再正常不过。 发了一通邪火,她才恢复了正常语气,“我觉得不大可能有什么诈,真要有的话,宫里来的就不是传话的内侍,而是拿人的御林军了。” 秦淮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可能出事。 若真出事了,他们的人不可能半点预警都没有。 兰清笳早已经摸清了跟八公主的相处之道,只要把她哄高兴了,一切就都会顺顺当当,出不了什么事。 兰清笳换装已经十分熟练了,用特定的材料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很快,她就变成了景立群。 秦淮不禁有些惊奇,因为他与宋十三的易容,用的是特质的人皮面具。 那人皮面具是骆香凝所制,并非真是用人皮作成,而是因为那面具做得薄如蝉翼,仿若人皮,这才称为人皮面具。 那人皮面具的每一处细节都惟妙惟肖,便是凑近了细细地瞧,也绝对瞧不出半点异样。 面具的好处便是方便,他要“变脸”,只需一息不到的功夫。 若他真的需要像兰清笳这样涂涂抹抹,那么,对他来说就太不方便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很容易出纰漏。 他想了想,便道:“我找机会请洛前辈再给你做一张面具,如此,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也能避免出纰漏。” 兰清笳闻言,注意力却没放在人皮面具上,而是放在了 https:ЪiqikuΠet洛前辈上。 这位只闻其人,未见其人的洛前辈,就是宋瑾南的奶奶,也就是她的师母了。 虽然宋十三以往嘴上不说,但从他对宋瑾南的疼爱,他们也都看得出,他对那位曾经的故人是有感情的。 兰清笳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自家师父看上的人,究竟会是怎样的人。 样貌的话她倒是可以想象,毕竟当初宋十三能根据宋瑾南的模样就断定那是洛前辈的后代,可见两祖孙是十分肖似的。 所以,洛前辈的容貌,大约就是换了女装的宋瑾南吧。 那她年轻的时候,也定是个绝世大美人啊。 现在美人迟暮,定然也是风韵犹存。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瞧上宋十三的。 兰清笳一边换装,一边好奇地问,“你见过洛前辈了吗?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师父见了她,有没有脸红耳热什么的?”ъiqiku 聊起旁人的风流韵事,兰清笳这才多了些许兴致,满脸兴致勃勃。 秦淮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最后只是支吾道:“这……这是两位前辈的事,怎好妄议?你以后亲眼见到,自然就知道了。”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更加好奇了。 还想再追问,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总不能把内侍撂得太久,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 她只得遗憾作罢,只想着下回找到合适的机会,定要好好追问一番才行。 兰清笳准备好一切,准备出发,她看着还杵在那里,半点要离开的打算都没有的秦淮。 “你不走?” 秦淮一脸正直,“你去忙吧,我留下来看儿子,等你回来。” 兰清笳对上他那张脸,平白就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等她回来,继续未完的事。 兰清笳的面颊微微发热。 “万一他哭了怎么办?若是惊动了旁人,你不怕露馅儿?” 秦淮一脸无所谓,“那你就把我的事告诉乔远和红衣,让他们帮我打掩护呗。 反正以后也隔三差五就要来,以后让他们帮忙打掩护的时间还多着呢。” 兰清笳:…… 第743章:沐白,不许哭哦 兰清笳脸上满是嫌弃,但行动上却很实诚,当真悄悄咪咪,吞吞吐吐地把此事说了。 原本兰清笳觉得她定要震惊诧异,难以置信一番,她都已经在想该怎么言简意赅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一番。 但没想到,红衣却特平淡地来了句,“我早知道了。” 兰清笳:? 红衣:“我还知道,他就是上回偷孩子那贼。” 兰清笳:?? 红衣继续:“我还知道,他刚刚,就在你屋中。” 兰清笳:??? 兰清笳觉得自己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心情十分复杂地问,“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httpδ:Ъiqikunēt 红衣:“我还知道,这不是他第一回来了。” 兰清笳闻言,瞬间脸上发热,幸亏自己此时的脸上做了易容,肤色偏黑,才掩住了脸上真正的爆红。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两人明明是夫妻,但现在被戳破,兰清笳平白多了一种被听墙角的羞耻感。 红衣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很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说,“公子请放心,不该听的我半点都没听到。” 兰清笳:……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捂脸,真是没脸见人了。 忍了片刻,兰清笳到底没忍住问,“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原本并没有认出来,他易容得太好了。 反而是公子你的反常,让我生了疑,觉得那人定然是我们认识的人。 真正确认,还是因为乔远。” 红衣便把之前乔远如何对自己学舌,把秦淮的声音复述出来的事说了一遍,兰清笳闻言,这才明白。 “所以你们那么早就猜到了?” 所以那晚秦淮来了,她才会知道。 红衣点头,“公子没有主动说,也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与乔远便也一直老老实实地保守着这个秘密,没有往外说。” 兰清笳自然是信任他们,但这也给兰清笳提了个醒,今后他们都还要更加小心些,毕竟,要小心隔墙有耳。 最后兰清笳嘱咐,“他在屋子里陪着沐白,你留心些,如果沐白哭了,就进去帮忙哄一哄,他太笨了,哄不好。 除了你和乔远,也不要让别人进去。” 就算兰清笳不交代,她原本也打算这么做。 只是红衣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嘴,“上回我们没认出他,还把他当贼的事……”httpδ:Ъiqikunēt 过了那么久了,他应当忘了上回偷孩子的那一茬了吧? 主子最是和善了,定然早就把这事翻篇儿了。 兰清笳满不在乎,“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我早就跟他解释过了,乔远失忆的事他也知道了,不会怪你们。” 红衣早猜到,但真正听到兰清笳的肯定答复,心中自然更加放心。 兰清笳调整好面色与心情,上前与传话内侍寒暄告罪几句,然后就与他一道离开了。 红衣折了回去,不声不响地守在了兰清笳的房间外。 红衣正悄咪咪地守在外面,身后忽的冒出了一个脑袋,“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 红衣方才在想事情,这才没察觉到身后的脚步。 她被吓了一跳,当即嗔怒地瞪了身后之人一眼。 “你才鬼鬼祟祟的,想吓死我啊!” 乔远当即就乖乖认错,“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了,你不要生气。” 红衣本也没真生气,见他这么一副过分乖巧的模样,心头一下就软了下来。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个傻子,我没生气。” 乔远见她笑了,自己便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红衣朝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把方才兰清笳告诉她的事说了。 兰清笳方才便提到了乔远,就是没打算瞒着乔远的意思。 红衣便大大方方地说了,没有隐瞒。 乔远禁不住“呀”了一声,红衣赶忙制止他。 “不要一惊一乍的!” 乔远忙收声,他的目光也禁不住往里瞧。 他低声道:“沐白到底什么时候哭啊?” 红衣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你怎么净盼着他哭?” 乔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见一见他,认一认主,说不定我见了他,就想起来了。” 虽然乔远还是没什么印象,但听多了关于他的事,乔远心底里还是禁不住涌起一股微微异样的感觉,让乔远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是曾经有过那么多牵绊的。 这是他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光听别人说了才觉得的。 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后头这些话秦淮没听到,因为两人压低了声音,但前边两人那番打情骂俏的话,秦淮却听了个全乎。 秦淮现在是个独守空闺的怨夫,最见不得别人的亲亲我我了。 秦淮转身进了里屋,还是守着自家大胖儿子吧。 秦淮看着又在睡觉的儿子,心中又生出几分惆怅。 每回自己来的时候,这小子都在睡觉,他怎么那么能睡啊?说好的父子互动时间呢? 秦淮这次不敢再去招他,把他弄醒了。 不然到时候他见不着娘,哭个天崩地裂,他可哄不住。 秦淮小心地把小家伙往床里侧挪了挪,然后就脱了鞋子,躺了上去。筆趣庫 他侧着身,枕着脑袋,定定地望着他。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嗅着他淡淡的奶香,心中变得一片平和安宁。 他觉得,这小子又抽条长高了不少。 不过,既然是他的儿子,至少也要长得跟他一样高才行。 秦淮瞧着他哪哪儿都觉得可爱得紧,他的小手肉乎乎的,虚虚地握成一个拳,秦淮也觉得可爱,便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小手。 那手可真小啊,放在他的手心上,只那么一小团。 秦淮一会儿玩玩他的手,一会儿又挠挠他的脚,一会儿又捏捏他的小鼻子。 瞧着他的眼睫长得挺长,就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两下。 他简直把自己亲儿子当成了玩具,玩得童心大起,乐呵极了。 但一不小心,就玩脱了。 任凭谁原本睡得好好的,一直被人动手动脚,也得醒啊。 沐白哼唧了一声,终于皱着小鼻子,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秦淮的动作一顿,自己把这小哭包弄醒了,他只怕又要大哭一场了。 秦淮这一刻脑子忽的转得飞快,在小哭包还在发懵的时候,他飞快翻身,把兰清笳今晚刚刚换下的衣裳往身上一套,然后又掐着嗓子道:“沐白,不许哭哦。” 第744章:难伺候的八公主 沐白:这个奇奇怪怪的组合生物是什么东东? 他不过愣怔几秒,然后就张嘴,哇一声哭了起来。 秦淮:…… 这小兔崽子,怎这般难伺候? 秦淮立马把这小祖宗抱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哄着,不停拍背哄着。 “乖乖,不哭不哭……” 外头,听到了沐白的这一声啼哭,乔远和红衣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似的,两人眼中刷地一下就冒出了光芒,飞快朝这边而来。 红衣本还想敲门,但乔远就直接多了,直接推门而入。 秦淮是个不存在明面上的人,他们敲什么门啊? 进门之后,乔远就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正略显笨拙地哄着怀中的小婴儿。 他的模样长得十分好看,五官线条硬朗,棱角分明。 只是,他的身上,却裹着一件女子的纱裙。 这身装扮,与他那周身的气场,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显得格格不入,甚至,颇有些不伦不类。 乔远:原来他的主子,竟然有这样的爱好?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秦淮跟乔远的目光对上,又顺着他那呆滞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秦淮的神情也骤然凝滞,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形象破碎的声音。 秦淮:这,这只是个误会。 …… 秦淮这边的窘境如何,兰清笳并不知道,她随着内侍入了宫,往八公主的瑶华宫而去。 兰清笳算是这里的熟面孔了,进了瑶华宫,便也遇到了不少熟面孔,大家对他也都客客气气的。 被领进了屋中,就看到慕容霏正满脸笑容,心情极好地在挑选布料。筆趣庫 那些布料无一不是红艳艳的,全都是新婚才用得上的。 显然,明惠帝的这道赐婚,让慕容霏的心情十分大好,她对此也充满了期待。 兰清笳见到那些火红的布料,莫名心塞。 不过想到这些料子最后也用不到她和秦淮的亲事上,兰清笳心头这才又舒缓了起来。 对慕容霏见了礼,慕容霏这才把注意力从那些布料中抽了回来,转头看向了兰清笳。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下令:“景太医,你快给本公主开一些快速祛疤的方子,本公主腿上的伤疤丑死了,若是不赶紧祛了,本公主都没法见人了。” 兰清笳心道,你伤在腿上,平时谁见得着?除了你的新婚夫君。 看来,这位八公主果然恨嫁啊! 兰清笳躬着身回话,“回公主,这祛疤便好比养伤一样,就算用了再好的药,也还是须得一定的时间慢慢滋养修复,这世上断没有那等一抹上去立马就能恢复如初的药。” 慕容霏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 她本是从太医院那里得了几瓶冰肌玉骨膏,但涂了好些时日了,疤痕却淡得很慢,简直让她看不到痊愈的希望。 她这才忍不住,连夜把兰清笳召入宫中,没想到她也只能给出这么个让她不甚满意的答复。 她耷拉下脸,“那你的药多久才能给本公主把那伤疤彻底祛掉?” 兰清笳自是不希望他们的成亲的日子定得太早,若是时间定得太早,秦淮没谋划好怎么悔婚,真要跟她成亲了怎么办? 但她又不能说出太长的时间,不然,这位娇蛮的八公主只怕又要刁难自己。 兰清笳斟酌了一下,便道:“要想恢复到与往日无任何差别,最短,也得三个月。”httpδ:Ъiqikunēt 这个答案自然让慕容霏不满。 但对比一下太医院其他太医给出的至少半年的答案,三个月总比半年好。 而且,她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她的亲事流程繁琐,真要筹备起来,三个月也不一定筹备得周全。 这般想着,慕容霏便满腔满意了。 “那你快些写下研制药膏的方子,再亲自给本公主调配好。” “是。” 慕容霏不忘嘱咐,“越快越好,你今晚没什么事的话,就把药膏调出来吧。” 兰清笳心中暗骂了句,什么叫今晚没什么事,大晚上的,她不用睡觉啊? 但表面上却只能微笑以对,“微臣领命。” 慕容霏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把她打发走了,自己又开始在那儿挑拣起待选的布料来。 兰清笳满心怨念地出了瑶华宫,认命地往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今晚,她跟秦淮的约会只怕是彻底泡汤了。 太医院每晚都会有太医值守,便是以防晚上宫里的贵人有个什么病痛,需要及时差遣。 兰清笳在太医院时日尚短,尚未轮到过她值守。 今夜,倒是莫名其妙地被加班了。 兰清笳到来时,在太医院值守的董太医正在打瞌睡。 他被动静惊醒,看到兰清笳,顿时满脸困惑,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地警惕与打量,像是她要来抢了他的什么功劳似的。 “今夜并非你值守,景太医怎会来此?” 兰清笳对他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真当她乐意来似的。 她面上挂着客气的笑,“是八公主传召。”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欲多言其他,直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认命地捣鼓了起来。 董太医有心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但兰清笳没有主动开口,他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探,一时面上神色有些难看。 他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嫉恨之色。 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子,竟然得了八公主的青眼,当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了。 谁不知道八公主是皇上与皇后的掌上明珠,若非如此,这小子也不能一跃就成了太医。 他有些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景太医倒是颇得八公主器重。”biqikμnět 兰清笳面上一片笑呵呵的,“董太医说笑了。” 董太医见他那样,暗啐了一句,真是小人得势。 他心中冷哼一声,便又继续在自己的位置上阖眼小憩,只是他时不时就要睁眼朝兰清笳的方向瞥去一眼,似在窥探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兰清笳没有那闲工夫去管这位同僚心中那弯弯绕的想法,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瓶药膏捣鼓出来,交了差好赶紧回去。 她可不想一个晚上都耗在这里。 兰清笳来时便带了些用得上的东西,太医院的药房也是药材齐全,兰清笳要取用自然十分方便。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工序,静候了两刻钟,膏体成型,大功告成。 兰清笳把那药膏凑到鼻尖嗅了嗅,一股清新淡雅的药味,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那药瓶子揣入了怀中,准备往瑶华宫送去。 她客气地跟董太医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刚走出太医院没多远,那头,就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兰清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没急着离开。 第745章:救救我家娘娘吧 她盼的,就是要发生些事情,不然每天都按部就班,平平淡淡,那她何时才能出头? 越多意外,越多变故,便越是她的机遇。 她走的是左边的路,那脚步声是从右边那条小道上而来,是以那疾奔而来的宫女并没有看到她,直接就冲进了太医院。 那宫女跑了进去,嘴里急促地喘着气,口中亦是直呼。 “太医,救,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娘娘吧!” 董太医闻声起身,目光在那宫女的脸上扫了一圈。 她并非年轻的小宫女,而是稍微上了些年纪的管事姑姑的装扮。 宫里头高位分的贵人他都熟,贵人身边有头脸的宫女太监他也都见过。 眼前这位已是管事姑姑的装扮,他却半点没有印象,多半就只是那些低位份的妃嫔的宫女。 董太医先就懈怠了一半,但还是问,“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许姑姑忙答:“奴婢是碧溪宫的,我家娘娘她……” 一听到这话,董太医那剩下的另一半上心也都没了,他不待她继续说完,直接打断道:“不巧得很,本官还得去为德妃娘娘诊脉,碧溪宫那边只怕是不得空了。” 德妃娘娘,就是大皇子的生母。 德妃是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董太医以往便是德妃的御用太医。biqikμnět 眼下他提到德妃,语气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许姑姑闻言,顿时大急,“太医,我家娘娘她发了急症,情势很是危机,还请太医先去帮我家娘娘瞧瞧吧!” 董太医斜着吊梢眼看她,“你个奴婢当真还没规矩,你家娘娘的身体要紧,德妃娘娘的身体就不要紧吗? 若是因为你,让德妃娘娘有个差池,你担待得起吗?你们碧溪宫上下担待得起吗?” 许姑姑被他这番呵斥,面色不禁微微发白,但她眸中依旧满含焦虑与哀求之色。 “奴婢并非那个意思……只,只是我家娘娘真的十分要紧,实在耽误不得啊!请太医您行行好,先去给我家娘娘看看吧!” 董太医已经彻底不耐烦了。 “我再说一次,我要去给德妃娘娘看诊,你家娘娘再要紧,能要紧得过德妃娘娘吗?” 许姑姑愈发着急,她掏出袖中的银子就要给董太医塞去。 “太医,求求您,行行好吧,就请您去看上一眼,不会耽搁太久的。” 董太医瞥见那荷包的分量,顿时露出不屑之色。 就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不过,他还是把荷包收下了,原本的态度也松动了些许。 “那等本官给德妃娘娘诊过脉之后,再去你们那边跑一趟好了。” 那语气,如同施舍。 即便这般,许姑姑也已经感激不已。 她有些着急,“那,那太医您什么时候能给德妃娘娘诊完脉?” 董太医捏了捏自己袖中那荷包,撇撇嘴,“两个时辰后吧。” 就这点银子,他两个时辰后肯去,就已经不错了。 许姑姑闻言又开始急了起来,“董太医,这……我家娘娘得的是急症,还请您快些,两个时辰,可,可耽误不起啊!” 董太医闻言,顿时十分不耐烦,“你要不乐意,本官不去了便是!” 董太医直接开始赶人,许姑姑闻言,当即就道:“太医您,您先忙,等您忙完了,再,再来给我家娘娘看看……只是,劳烦您能尽量快些……” 董太医更加不耐烦,摆摆手,“回去等着吧!” 许姑姑满脸都是愁色,但是面对董太医的恶劣态度,她又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甘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许姑姑离开了,董太医这才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ъiqiku “呸!不过是个不得宠的落魄妃子,我愿意去就不错了,还嫌这儿嫌那儿,真是不识好歹。” 兰清笳站在阴暗处,将这一切都尽数听入耳中。 后宫本身就是捧高踩低的地方,董太医是大皇子和德妃的人,他能这般眼高于顶,也是仗着他身后主子的势。 那些不得宠的妃子,便是受了刁难,也是束手无策,告状无门。 因为她们根本连明惠帝的面都见不着,便是到皇后跟前告状,皇后也不一定会管,说不定还得斥上她们一句,整日闹幺蛾子,不省心。 碧溪宫? 兰清笳入宫当值的时间尚短,还真记不得碧溪宫住的是哪位娘娘。 许是方才那管事姑姑的态度太着急,兰清笳不觉动了恻隐之心。 她本身就是太医,去给妃嫔们看病也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她这也不算是多管闲事。 既然刚好被她碰上了,她就管一管这事好了。 这次雪中送炭一回,说不定日后还能有所回报。 她抬步就朝那位宫女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前面那位姑姑,请留步。” 许姑姑闻言,当即转头朝他看来。 她并没有见过兰清笳,因为她平日里也极少有在宫中走动的机会。 只是,许姑姑看到了兰清笳身上穿着的太医院的官服,眼睛倏而就亮了起来。 她当即朝兰清笳施了一礼,“奴婢见过大人。” 她正想着要如何开口请兰清笳去给她家娘娘看看,兰清笳就先主动开口了。 “本官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姓景。 方才本官听到你在太医院门口说的话,你家娘娘是患了什么病症? 若是实在危机的话,不妨让本官代董太医前去瞧瞧。” 许姑姑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急忙道:“我家娘娘今夜突然腹痛,奴婢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只是她痛得难受,实在是等不了了。 若是景太医能跑一趟,自然是再好不过。” 兰清笳又问了问她关于那位娘娘的症状,对她的病症大致有了判断,她便对那许姑姑吩咐一声,自己转身回去取银针和药材。https:ЪiqikuΠet 许姑姑自是连连点头,满是感激之色。 兰清笳脚步匆匆地折了回去,董太医见她突然回来,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兰清笳也懒得跟他打招呼。 方才董太医的那些言行,实在让兰清笳十分不齿。 他身为太医,领着朝廷发的俸禄,为后宫嫔妃看诊本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却能如此冷漠势利,兰清笳自然不屑与这等人为伍。 第746章:柔妃娘娘 董太医见兰清笳来了又走,脚步匆忙,竟也没跟自己打招呼,他顿时又重重哼了一声。 好个鼻孔朝天的小子,这才进太医院几天啊,就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兰清笳将董太医的鄙夷不屑抛之脑后,很快跟许姑姑会合,两人也没有什么多的话,十分默契地抬步疾走。Ъiqikunět 病人发了急症,便断然耽误不得,多耽误一刻时间,病人的危险也就多了几分。 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病人的病情,兰清笳一时倒是忘了询问碧溪宫究竟是哪位娘娘的宫殿。 直到两人赶到,兰清笳看到了正在床边着急侍奉的慕容雪,兰清笳的神情这才怔了怔。 原来,这碧溪宫住着的,是慕容雪的母妃,柔妃娘娘。 兰清笳很快就把脑中关于柔妃的记忆调动了出来。 柔妃的出身并不高,甚至连普通的官家小姐都不是,她的父兄是江湖上给人押镖的镖师。 机缘巧合之下,柔妃被明惠帝看中,这才纳入了后宫。 现在,柔妃的娘家只有一位兄长,名唤卢子阳。 他现在在兵部任职,他虽然有个当了柔妃的妹妹,但他在兵马司也并没有得到什么重用,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部主事。 这一切,大概也是因为柔妃这些年不得宠吧。 但柔妃的不得宠却也并非一直如此,据说早些年,柔妃也曾有过宠冠后宫的鼎盛时期。 兰清笳还没见到柔妃的容貌,但她却见过慕容雪。 慕容雪长得那般天姿国色,柔妃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若非柔妃容貌惊人,明惠帝当初也不会看上她,不顾她的身份,直接把她纳入宫中。 只是后来,柔妃的身上突然开始出现一股恶臭,渐渐就惹得明惠帝不喜,柔妃就这么失宠了。 连带着慕容雪这个九公主也不受待见。 后宫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得宠时,人人都捧着你,巴结奉承着你。 但只要一朝失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一脚。 兰清笳呆愣片刻,便恢复如常,迈步而入。 慕容雪转头看来,看到许姑姑把太医请来了,当即面色一喜。 她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倒是愣了愣。 她见过兰清笳,知道这位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景太医,也是慕容霏最看中的御用太医。 因此,慕容雪的喜色微微顿了顿。 景立群既然是慕容霏的人,那,她为什么会来给自己母妃看病? 她会不会想要对自己母妃做什么? 不能怪慕容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在宫中,太医站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之前就不乏有宫妃让自己的心腹太医给对家看病时使些小手段,让对方吃些苦头。 就算不敢闹出人命,但也绝对不会好受。 对于底层宫妃而言,这样的委屈受了也是白受,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伸冤的可能和机会。 慕容霏这般讨厌自己,慕容雪对兰清笳自然心存疑虑。 更何况,这样的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许姑姑已经领着兰清笳进了屋,她一脸喜色地道:“九公主,奴婢把太医请来了,快让太医给娘娘看看吧。” 慕容雪还在迟疑,就听床上的柔妃忍不住发出一声哼哼,像是承受着无限的痛苦。 慕容雪往床上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疼惜,她咬咬牙,当即也不再多想,让开了道儿,对兰清笳道:“劳烦景太医帮我母妃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方才从慕容雪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戒备与不信任,略略细品,就知道她为何会如此。 她只怕将自己视作慕容霏的心腹,怕是在担心自己会害了她母妃吧。 兰清笳也不好解释什么,见她收起迟疑,让自己上前看诊,兰清笳便撇开其他想法,迈步上前。 任何事情,都没有病人的病情重要。 兰清笳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的那位病美人。 她的确长得极美,即便已经三十多岁,现在还病着,却依旧半点不掩她的美貌,反而因为病态,让她整个人都多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娇柔之态。Ъiqikunět 慕容雪能有这么一副勾人的容貌,果然多亏了她。 不过遗憾的是,靠近了床边,兰清笳果然就嗅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子淡淡的异味。 既然柔妃曾经是受宠过的,就说明她原本身上应当是没有异味的。 为何突然之间,身上会染上这股子异味?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是在后宫这样满是谋算心机的地方。 兰清笳鼻子动了动,想要辨认一番这味道,但一时之间,又实在琢磨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便敛了敛心神,开始认真地给她诊脉。 今夜自己来这儿,不是为了那异味来的,而是为了她这突然的腹痛。 同时,慕容雪还是不放心,把许姑姑拉到一边,低声询问她究竟如何把景立群请来的。 许姑姑忆起方才在太医院前的遭遇,顿时便觉心中一阵难受。 那董太医敢这样对自己态度恶劣,多有怠慢,还不都是因为自家娘娘不受宠了。 许姑姑本不想把那些事说出来让九公主听了难受,但她却是神色认真地逼问,许姑姑无奈,也只能把事情都说了。 许姑姑禁不住暗暗抹泪,同时,对兰清笳也越发感激。 “幸亏我遇上了景太医,不然的话,我们娘娘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呢!” 慕容雪听完了许姑姑的话,心中却更加生疑,也越发不安。 慕容霏的人,会这般好心? 竟然主动提出要来给她母妃看诊? 慕容雪当即也顾不上再听许姑姑的絮叨,又疾步奔回了床边。 她一脸紧张地望着兰清笳,一副戒备至极的模样。 她略有些干巴巴地开口,“景太医,我母妃的情况如何?” 兰清笳收回诊脉的手,开口道:“柔妃娘娘是患了急性肠胃炎,症状突发,的确有些凶险,若是不及时治疗,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微臣来得及时,只需要给娘娘施几针,再开几服药,就能药到病除。”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听到她这话,面色又禁不住白了起来。 她这意思是,母妃的病症拖不得,越拖就会越危险。 现在,除非她能再找一个太医来,不然,自己就只能让她给母妃施针。 那么,她到底可不可靠?她会不会是受了慕容霏的授意,来折磨母妃的? 第747章:柔妃的隐疾 兰清笳取出了方才特意从太医院带来的瓷瓶,打算先给柔妃喂上一粒药。 慕容雪问道:“这是什么药?” 兰清笳很耐心地解答,“这是微臣亲手研制的药丸,有止痛和安神之功效,柔妃娘娘吃了之后,再施几针,症状必会大有好转。” “我看看。” 她把瓷瓶接过来,倒出一粒药丸,掰开嗅了嗅,鼻尖立时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慕容雪不懂医,自然也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这人大抵还不至于大胆到敢直接在药里下毒。 为了自己母妃,慕容雪到底是忍不住,摆出了身为公主的强硬态度。 “景太医,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母妃治好,你若是给她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药,本公主不管你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都要唯你是问!” 慕容雪板起了脸,一副很是威严的模样。 兰清笳看了她一眼,立马便觉察出她颇有些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意味。 她在这皇宫之中,显然也是备受欺凌,极少能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所以现在,她便显得有些紧张。ъiqiku 以前兰清笳对慕容雪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她当初在大元的时候可是屡屡在秦淮面前找存在感,把勾引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但现在,看到她这般紧张柔妃,对自己虚张声势地警告,兰清笳倒是禁不住多出了几分欣赏。 兰清笳并不解释自己不是慕容霏的人,因为,慕容霏这条大船她必须得坐稳,这对她的计划大有好处。 兰清笳只是道:“九公主请放心,微臣若是胆敢危及柔妃娘娘的性命,便请公主责罚,微臣绝无半句微词。” 慕容雪听她语气这般诚恳地说出了这番话,原本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放缓了几分。 母妃的病情严重,她现在根本没法子马上再去给母妃请另外一位太医来。 她只能让兰清笳给母妃看诊。 慕容雪将瓷瓶还了回去,只是,方才她掰开的那颗药丸她却没有还回去,而是悄悄地收了起来。 母妃服了她的药若是有什么不适,这颗药就是证据。 她依旧绷着声音,不放心地嘱咐,“那你小心些,万不可让我母妃受苦。” 兰清笳颔首,没有再跟慕容雪多费口舌,飞快倒出一粒药丸给柔妃喂下。 然后,她又取出银针,便给柔妃下针。 慕容雪和许姑姑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筆趣庫 不知是那药丸起了功效,还是那几针有了作用,原本一直在细细呻吟的柔妃便就慢慢停了下来,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整个人陷入了憨甜的睡梦中。 慕容雪见此,顿时大喜。 母妃方才一直腹痛,整个人都陷入了难熬的痛苦之中,慕容雪见了,心里也十分难受。 现在,她的症状终于缓解了,慕容雪的一颗心也跟着重重放了下去,眸中溢满了惊喜之色。 “柔妃娘娘的症状只是暂时缓解,要想彻底好转的话,还得到御药房抓药熬了给她喝上。” 太医院有药房,但药材的数量有限。 真正齐全的药材是在御药房,而且,去御药房抓药,也能避免再遇上董太医那难缠的,平白耽搁时间。 慕容雪看到了切实的成效,眼下对兰清笳自然客客气气。 “劳烦景太医开个方子,我马上就派人去抓药。” 兰清笳也没多耽搁,刷刷刷就写下了方子,许姑姑拿过方子,如获至宝,急急忙忙就去了。 兰清笳觉得自己功成身退了。 只要她们依照自己的嘱咐给柔妃服药,柔妃很快就能恢复。 但慕容雪却并没有让她离开,而是一脸殷切地道:“劳烦景太医在此稍待片刻,我怕母妃的病症会有反复。” 兰清笳有些无奈,但慕容雪的态度显然十分坚决。 自己今晚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兰清笳便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 慕容雪走到床边,查看了一番柔妃的情况,给她掖了掖被角。 兰清笳则是恭敬地立在一旁。 慕容雪看了兰清笳一眼,面上露出些许欲言又止的神色,稍微迟疑片刻,又把目光转开了。 但不多时,她又朝兰清笳投去一眼。 如此反复数次,兰清笳也有点忍不住了,她抬眸,对上了慕容雪再次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开口道:“不知九公主是否有事相询?” 这时不时朝自己看上一眼,她不累,自己都累了。 自己这张脸,也不帅啊,不至于能让她这样惦记吧。 慕容雪听她主动开口问,面上依旧带着迟疑与犹豫。 兰清笳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以前没发现慕容雪这么扭扭捏捏啊。 “公主可是担心柔妃的身体?那公主请放心,柔妃的症状看起来凶险,但最凶险的已经压下了,只需要按时服药,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慕容雪闻言,却是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现在母妃睡得憨甜,她原本的担忧已经放下了。 “那公主忧虑的是何事?”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慕容雪便咬咬牙,主动开口道:“景太医可嗅到了我母妃身上的异味?” 兰清笳微怔,旋即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这般迟疑纠结了。 这个病症,对于后宫嫔妃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病症。 尤其是,这还是她母妃的病症,慕容雪这个做女儿的,贸然提起这个隐疾,终归是不大好。 更何况,她对兰清笳还抱着怀疑,觉得兰清笳是慕容霏的人。 她最大的顾虑,便是后者。 说来凄凉,她虽然贵为公主,她的母妃是后妃,在寻常百姓看来,她们都高高在上,过的也定然都是锦衣玉食,金枝玉叶的好日子。 但,没有明惠帝的宠爱,她们便是连寻医问诊的权利都没有。https:ЪiqikuΠet 她之前并非没想过请太医给自己母妃看那异味究竟是何缘故。 但一来,母妃对此十分抗拒,二来,她们也委实请不到肯真心为她们看诊的太医。 便是请来了,他们也都是草草敷衍。 次数多了,慕容雪也就死心了。 这次,不知为何,面对兰清笳,她竟又莫名生出了一点虚妄的期待,期待这位会是一位好太医,能真心替自己母妃看一看,那困扰她多年的异味,究竟是缘何而起。 明明,以前母妃身上没有这股异味的。 第748章:隐疾从何而来? 兰清笳也很快就明白了慕容雪方才会这般迟疑的原因。 这个问题,也是兰清笳比较感兴趣的。 若是她贸然提起,反倒是冒昧。 但现在,慕容雪主动提起了,兰清笳自然便可以顺势而为。 “若是方便的话,微臣现在能否再给柔妃娘娘重新号一号脉?” 慕容雪方才问出那话,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了。筆趣庫 但话都已经问出口了,现在也没了收回的机会,她咬咬牙,索性便先让对方试一试。 万一她真的能帮母妃把这毛病治好呢? 慕容雪已经不奢求母妃能重新复宠,这么多年了,她对明惠帝也已经从一开始的孺慕,慢慢变成了怨愤,到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她也不希望自己母妃再去他面前伏低做小地讨要宠爱。 但是,慕容雪就希望母妃能把这怪毛病治好,至少这样,母妃在后宫里的名声能有所好转,不至于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见了她都暗自鄙夷。 慕容雪便咬牙点了点头。 “好,请景太医帮我母妃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伸手,再次探上了柔妃的脉搏。 这次,她的侧重点有了改变,探脉的时间便比往日更久一些,眉峰紧锁,似在细细地沉思。 慕容雪的心绪比方才更加紧张,双目都灼灼地望着兰清笳,眼中满含着无限期盼。 她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可不可信,但至少,这是一次机会。 兰清笳摸了半晌,却是摸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收回手,转而问慕容雪,“柔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开始患上这毛病的?” 慕容雪十分肯定地回答,“是十二年前。” “当时可有发生些什么奇怪的事,譬如,柔妃娘娘有没有爆发什么急症,或是,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总之,就是与平常大不相同的事情。” 十二年前的慕容雪,才不过几岁的年纪,哪里记得这些。 她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许姑姑一定知道! 待会儿许姑姑回来了,再好好问问她便是。”许姑姑以前在宫外,就是柔妃的丫鬟。 柔妃入宫,许姑姑也跟着一道入宫当了宫女,这么多年,一直在她身边伺候。biqikμnět 她从一开始的小宫女,到现在的掌事姑姑,她到了该出宫嫁人的时候,却没有选择出宫,而是一直留在碧溪宫。 她对于柔妃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 兰清笳又问起了柔妃的饮食起居,各种细节,慕容雪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说来。 这些信息听起来都十分繁杂,不成系统,兰清笳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一个人的身上,绝对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发生这样莫名其妙的变化。 这其中定然是有原因的。 尤其是这件事发生在后宫,这其中的阴谋性就一下子被放大了。 可是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兰清笳却不得其解。 兰清笳不禁有些颓丧,自己的医术还是不够好。 如果是师父的话,他说不定只需要随随便便一搭脉就诊出结果来了。 十二年了,柔妃身上的异味却没有消退。 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在柔妃的饮食起居中动了手脚,让她时刻都处于不能根治的状态。 兰清笳起身,在寝宫中四下搜寻。 茶盏,屏风,熏香,摆件,都一一查探。 慕容雪见她如此,心中也不禁微微紧绷,整个人都被一股莫名的紧张感笼罩。 她也跟着兰清笳一起检查这些物件,但是她根本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难道真的是这些物件出了什么毛病? 待兰清笳检查完了之后,慕容雪禁不住问,“景太医,你可有发现什么?” 兰清笳略有些遗憾地摇头,“不曾。” 慕容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失望的情绪。 兰清笳也很失望,不仅有失望,还有挫败。 看到慕容雪那失望的神色,她还添了一抹羞惭。 正因如此,她的好胜心一下就被激发了起来。 柔妃的这个病症,她必须得找到原因,不仅要找到原因,她还得治好! 兰清笳想到了什么,又对慕容雪提出了一个请求。 “九公主,恕微臣冒犯,微臣能否取些许娘娘的血,以作研究?” 慕容雪当即面色大骇,张口就要拒绝,兰清笳连忙保证。 “九公主放心,微臣只取少量,绝对绝对不会让柔妃娘娘受到伤害!” 兰清笳也不知道查血会不会有发现,但到底要试上一试才能甘心。 “柔妃娘娘的病症,必然是有什么病灶,微臣不才,单凭脉象,一时半刻却是查不出缘由来。 是以,才斗胆提出这个要求,为了早日寻出柔妃娘娘的病因,还请公主允许。” 她说完,便朝慕容雪恭敬一礼,很是恳切的模样。 慕容雪原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她岂能容忍旁人伤害自己母妃的身体? 但是看到兰清笳这副无比真诚的模样,又听到她的这一番话,慕容雪原本的坚定不自觉便动摇了。 也许,这样真的能找到病因,治好母妃呢? 她依旧犹豫着,“那你需要取多少?” 兰清笳听到她这话,便知道她的态度松动了,当即道:“最多几滴。” 慕容雪闻言,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兰清笳大喜,当即便从自己的医药箱里寻出一个干净的瓷瓶,然后又取出一根银针,银针轻轻扎上柔妃的手指,鲜红的血珠子便冒了出来。 然后,便用瓷瓶去接,慕容雪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兰清笳也不敢多挤,只挤了五六滴便作罢了。 全程柔妃都安静睡着,并没有被弄醒。 兰清笳先把瓷瓶盖上,然后就拿出治疗伤药的药粉,轻轻撒在她的手指上,不多会儿,方才还冒着血珠子的伤口,一下就止血了,只留下了一个比头发丝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口子,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那里被针扎过。 慕容雪见此,方才的那丝心疼这才缓了下去。 她看向兰清笳,急忙问,“景太医,我母妃的血有什么问题?”筆趣庫 兰清笳这才重新打开了瓶塞,凑到鼻尖嗅了嗅。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只是那猜测不过一闪而逝,她一时之间没能抓住。 第749章:慕容雪步步小心谨慎 兰清笳不想在慕容雪面前表露出自己懊恼抓狂的一面,她便只能故作泰然镇定地道:“柔妃娘娘的病情复杂,微臣还需要就此好生琢磨琢磨。”筆趣庫 这就是还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了,慕容雪闻言,面上依旧难掩失落。 兰清笳脑中却在疯狂地转着,回想刚刚在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 可是要命的是,越是想要回想,就越是想不起来。 她就真的只能拿回去慢慢琢磨了,若是自己实在琢磨不出来,就拿去给师父看看,他老人家或许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这时,许姑姑终于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她走得很急,不停地喘着气,不过她的脸上却是挂着笑的,手上也提着药材。 “药抓回来了,奴婢这就去给娘娘煎药。” 慕容雪想到什么,却是阻止道:“等等。景太医,你给瞧瞧,有没有什么纰漏。” 御药房里抓出来的药,也并非就是万无一失的。 御药房的药是好药,但谁都不敢保证里面有没有包藏祸心,有意把药材抓错的。 以前慕容雪就吃过一次哑巴亏,她没敢告诉柔妃,只能默默地把那个亏咽了下去。 她原本对兰清笳也心怀戒备,但,既然方才都已经选择了相信她,慕容雪便索性信到底吧。 兰清笳见她这般作派,心头不禁生出更多的唏嘘。 她以前在这宫里,只怕是没少吃亏,不然也不可能步步小心谨慎。 兰清笳将药材包打开看了看,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放心。 许姑姑要亲自去煎,慕容雪却是把她拦下了,而是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盼儿去煎了。 “许姑姑你留下吧,我有话要问你。” 许姑姑见她神色认真,一颗心便也不禁提了提。 “公主,怎么了?” 慕容雪认真道:“是关于母妃身上的异味之事。” 许姑姑闻言,神色明显僵了僵,眼神微微闪烁,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兰清笳就站在旁边,将她那瞬间异常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微微升起一股疑惑,落在许姑姑身上的打量,也不禁多了几分。 慕容雪显然没察觉到许姑姑的异常,她问道:“你可还记得我母妃身上突然出现异味之时,那段时间的前后可有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是否生过重病,或是去过往常没去的地方,做过往常没做过的事?” 许姑姑答得很快,“没有。” 兰清笳的眸子微动,出声反问,“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姑姑不需要回忆一番就记得这么清楚?” 许姑姑的神色又是一顿,她抬手抿了抿鬓发,似是遮了遮自己面上的神色。 “当年娘娘突然有了这个怪毛病之时,奴婢便与娘娘认真地琢磨分析过,根本没有分析出半点与往常有异之处。 是以,奴婢现在也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这个理由听上去,也的确十分有道理的样子,兰清笳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慕容雪听了许姑姑的这话,面上闪过一抹失望。 当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这就让母妃身上异味的出现显得更加蹊跷,更加无迹可寻。 找不到原因,自然就不知道该如何根治。 她不希望自己母妃的身上一直沾染着这样的异味,她也不希望母妃因为这个毛病,平日里连碧溪宫的大门都不敢出。 她的母妃明明这么美丽,这么温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承受所有人的嘲笑与鄙夷?Ъiqikunět 许姑姑看到慕容雪眼中的黯然,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她开口劝慰道:“公主,您别伤心,娘娘她有朝一日定会好起来的。” 这话对慕容雪而言,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她也只是干巴巴地扯出一抹笑作为回应。 许姑姑见她如此,眸中有一抹不忍闪过。 兰清笳一直在观察着这位许姑姑,见到她眸中的那抹情绪,心中更是若有所思。 莫非,这位许姑姑有问题? 她难道知道柔妃的这个毛病是因为什么?还是说,柔妃的这个毛病,本身就跟她脱不开干系? 方才在太医院门口,兰清笳见她那般着急地恳求董太医来为柔妃看诊,那副模样,不似作假。 难道,那都只是她在演戏? 若真如此的话,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 兰清笳的心中思绪万千,但事情真相如何,她却并未下定论。 在事实真相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先入为主,不然,会影响最后的判断。 不多时,慕容雪的丫鬟盼儿端着熬好的药上来了,慕容雪当即就抛开了方才的思绪,把注意力放在了这碗汤药上。 她和许姑姑一起把柔妃小心地扶了起来,让柔妃靠在许姑姑的身上,然后她从盼儿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小心舀起一勺,慢慢吹着,待不烫了,便小心地送入柔妃的口中。 许姑姑小心地让柔妃张开嘴,慕容雪便一勺勺地喂着,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兰清笳看着这一幕,对慕容雪的感观又有了新的变化。 撇开她当初蓄意勾引秦淮这一茬不说,单单从她对柔妃的孝心上来看,她的人品倒是还算不差。 一碗汤药喂下去,她们又让柔妃躺了回去。 慕容雪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淌出的药汤,她转头问兰清笳,“景太医,我母妃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兰清笳尚未来得及开口,床上的人就发出了一声低低地轻咳。 慕容雪闻言,面色一喜,当即对床上的人唤道:“母妃。” 柔妃的眼睫轻颤,挣扎了片刻,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似还有些朦胧,神情有些茫然,慕容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喜极而泣。 “母妃,您终于醒了。您感觉怎么样?腹中还疼不疼?” 柔妃朝她露出一抹笑来,那一笑之间,霎时便让屋中一切尽失颜色。 “母妃没事,已经大好了。” 慕容雪见此,非但没有笑,反而扑到了她的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母妃,雪儿方才都要吓坏了!下回您不要再生病了!” 柔妃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柔声道:“好好好,母妃以后再不生病,再不让雪儿担心了。” biqikμnět 第750章:跟别的太医不一样 慕容雪哭了一会儿,到底是想着还有外人在场,这才止了泪。 兰清笳见柔妃醒了,便也没有再多待,又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慕容雪命人送她出去,还给她打赏了一些东西,兰清笳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许姑姑把她送出宫门,兰清笳想到什么,还是多嘴了一句。 “恕我多嘴几句,待会儿董太医若是前来看诊,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还是不要多言我曾来过之事,只道柔妃已经稍好些了。” 董太医那般锱铢必较,本身又跟她不对付,若是知道许姑姑先求了他,之后又转而请其他人来给柔妃看诊,依照他那性子,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事端来呢。 此事以后或许也会瞒不住,但眼下的话,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姑姑听了这话,受了提点,忙连连点头。 许姑姑折回去便把此事告诉了柔妃,柔妃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 “这位太医,倒是与其他太医不大一样。” 方才她瞧着,这位太医面对自己一派恭谨之态,全然没有因为自己不受宠,或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异味而面露鄙夷不屑。 许姑姑也禁不住点头,又把方才她主动提出要来给柔妃看诊的事说了一遍。 “多亏了景太医,不然,娘娘还不知道究竟要吃多少苦头呢!” 柔妃的面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感激之色。 慕容雪原本对兰清笳也是心存戒备,但亲眼看到自己母妃服用她开的药之后就好转了,慕容雪原本的戒备自然也就消失了,对她也生出了感激。 她只希望,兰清笳能不像其他太医一样站队,能够真的从一个医者的立场上对待每一个病人。ъiqiku 而那位董太医,则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姗姗来迟。 即便是自己来得晚了,却半点慌张之态都没有,反而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对于他这样的小人,慕容雪心中即便万分瞧不上,但为了避免他日后伺机报复,她也只能装聋作哑,没有表露出怒意。 董太医见慕容雪对自己都不敢表露出半点怒意,心中也是一阵得意。https:ЪiqikuΠet 他也没怎么认真给柔妃看诊,不过随便号了号脉,开了张方子,然后便离开了。 董太医开的那张方子,自然没人理会,直接被扔到了一边。 兰清笳从碧溪宫离开,便径直往瑶华宫去了。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要给八公主送药膏,那位才是真正难伺候的主儿。 幸好,慕容霏没有等不及到派人去太医院催她,所以也就没发现她中途离开,去给柔妃看诊了。 如果她以后发现了此事,真要跟自己兴师问罪,自己便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便是。 反正她之前也没明令禁止过。 兰清笳把那药膏交给宫女,又对对方嘱咐了一番用法和注意事项,这才离开,往宫外而去。 因为这么一番折腾,她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 推开房门,迎接她的,是一张充满幽怨的脸。 秦淮望着她,浑身上下都释放着“我等得花儿都要谢了”的气息。 “你终于回来了。” 兰清笳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沐白有没有哭闹?” 秦淮见她心里眼里似乎就只有沐白,不自觉又有点心里泛酸。 “他醒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被哄好了,之后都很乖。” 只是,不是被他哄好的,是被红衣哄好的。 当时,乔远推门而入,看到了秦淮身上那诡异的衣着,神情凝滞。 秦淮黑着脸,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穿衣品味很正常。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在了沐白的身上,两个大男人,都没法把沐白哄好。 最后还是红衣出马,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没有再大声哭嚎。 喂奶,把尿,又陪他玩了半晌,成功地把他玩累,再趁热打铁,给他哼摇篮曲,慢慢地,才终于把他哄睡了。 哄好了小家伙,三个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秦淮也没那闲情逸致跟两个手下忆往昔,直接就把两人赶走了。 之后他就在床边守着,没敢再去招惹这小祖宗。 他足足把那小祖宗的眼睫毛数了几百遍,才终于把兰清笳盼回来了。 他简直就像是个独守空闺等待晚归夫君的怨妇,原本满腔的热情与欲望,也早就在这久久的等待中消磨。 尤其是看到兰清笳的这张脸,让他半点念想都没了。 他催促着兰清笳,“你快把脸上的这东西卸掉,换回来。” 他不想让自己有种正在跟一个男人私会的错觉。 兰清笳一边朝他翻个白眼,但手上却是没停,开始换装。 秦淮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慕容霏为难你了?” “没有,就是遇到了另外一件事,去瞧了个病人。” “谁啊?” “柔妃。” 秦淮来浔龙国的时间比兰清笳的长,他自然知道柔妃是谁,以及关于她的传言,也更知道,柔妃就是慕容雪的母妃。 兰清笳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取了柔妃血的瓷瓶,交给了秦淮。 “柔妃患有怪症,身有异味,这里面装着几滴她的血,你把这东西拿给师父,请师父帮忙看看,到底是何缘故。” 秦淮没想到她会对柔妃的病症感兴趣。 但既然她开口了,秦淮便也没有拒绝,直接收入了怀中。 兰清笳已经用药水把脸上的妆融掉了,她洗好了脸,抬头看到秦淮还杵在那儿,不禁奇怪。 “你怎么还没去?” 秦淮:“……你是要我现在去?” “当然啊,这血越新鲜,能看出的问题越多,若是耽搁了时间,说不定这血就没用了。” 秦淮被她的话噎住,觉得自己像是给她跑腿的。Ъiqikunět 他的心情不觉有些郁闷,“你这是第一回见柔妃吧,怎么就对她这么上心?” 兰清笳认真道,“第一,我是对这个病症上心,作为一个大夫,我想努力破解遇到的任何一个病症,这大概是一种下意识的执念。 第二,多个朋友多条路,结个善缘,也是在为自己铺路。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因为自己结下的善缘得到了福报呢?反正也不亏。” 第751章:鬼营 在这敌国的后宫里,她要是能在各处逢缘,把后宫的诸位妃子们都笼络讨好了,那是她的本事。 她的这个身份,最适合跟这些宫妃们打交道。 哪怕暂时不知道从她们的身上能得到什么好处,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结下善缘,她何乐而不为? 秦淮听了她这话,神情微怔。 旋即,他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不是闲着没事才去做这些,她需要那么左右逢源地去做这些,也是为了未来一切可能的情况铺路,防患于未然。 秦淮心中觉得一阵阵心疼。https:ЪiqikuΠet 原本,这一切应当是由祝满经来做。 但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她被迫牵扯进了这危险的局面中,这般殚精竭虑地小心谋划。 秦淮伸臂揽住她,“对不起,是我让你卷进药人案的纷争里,让你不得不殚精竭虑地去做这些。” 兰清笳摇头,“这件事,不仅仅是你的事,更是我的事。 我是当初药人案的受害者,我也想要亲手为自己报仇。” 秦淮不觉将她揽得更紧了,“我一直在调查,我会尽己所能,努力将此事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那你现在查到了什么?” 原本秦淮也打算今晚跟她说一说自己查到的事情,与她商讨一番事情的进展。 只是被其他事情绊住打岔开了。 眼下既然说到了这儿,秦淮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缓声道:“当初,我还在三皇子府邸上做幕僚时,偶然的机会下,我听说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叫鬼营。” 兰清笳一怔,不知为何,她听到这两个字,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莫名战栗的感觉。 她推开他,双目对视,神色认真地问,“这鬼营,是什么地方?” “如果我与福安郡主的调查结果没有错的话,明惠帝一直在训练一支特殊的兵力,那里,就是士兵训练的地方。” 兰清笳追问,“那他们会怎样训练士兵?” 秦淮摇头,“鬼营十分神秘,除了明惠帝信得过的人,没人知道那在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那些士兵都在经受怎样的训练,会有怎样的杀伤力。 目前,我们的人还没有办法打入鬼营内部。 我曾在梁怀平那里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但他对此似乎毫无所知。 真要打入鬼营内部,探查出鬼营的真相,还得再想办法。” 兰清笳眼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望着秦淮的眼神中也蒙上了一层紧绷。 “可,可鬼营的人是从哪里选上去的?如果是从在编的士兵中选拔,那岂不是会平白少了很多人?” 秦淮听她问出这个问题,笑了笑,吐出了三个字,“前锋营。” 前锋营,是优秀士兵的集中营,但凡有些追求的士兵,便是挤破脑袋也想进前锋营。 因为进了前锋营,自己的月银能翻倍,便是自己的家人,也能每月领到银子。 但唯一一点坏处就是,进了前锋营训练很苦,而且一年到头也几乎没有与家人团聚之日。 而且,进前锋营之前,士兵就要签下生死状。 签了生死状,便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都尽数交托了出去。 但冲着银子,还是很多人想进去。 鬼营的人,便是从前锋营里选的。httpδ:Ъiqikunēt 而那些被选进鬼营的人,无一不是被除了名,成为一个“死人”。 便是前锋营里的弟兄们,也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秦淮经过调查便发现,进了前锋营的士兵,死亡率偏高,而且,死了的人,大多都是体格健壮,武功高强者。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去了前锋营,可能在训练时就把命搭进去。 但命没了,家眷的抚恤金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有那不要命,豁得出去的,冲着这高昂的抚恤金,也想要拼一拼,搏一搏。 这也就成为前锋营让人趋之若鹜,又为之畏惧的原因。 兰清笳听了这些,不禁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鬼营的人都已经是死人。” 秦淮点头,“没错。如果明惠帝只是想训练精锐士兵,有一个前锋营便足以,为何还要设置一个鬼营? 而且还要遮遮掩掩,让那些人都如同鬼魅一般,在世间再没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见,这鬼营里的训练非同寻常,那些手段,或许根本见不得人。” 不知为何,兰清笳听得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你说,鬼营,跟药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十有八九。” 兰清笳追问,“那你可知,为明惠帝训练和掌管鬼营之人是谁?” 秦淮的眼眸迸射出一抹摄人的光芒,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国师。” 兰清笳对国师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眼下见秦淮露出这般神色,心中对这位国师顿时更添了几分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话茬已经打开了,秦淮便索性直接都说了。 “他其实,是宋前辈的师兄。 但他当年却害得宋前辈被逐出师门,还将整个师门都屠戮,引导舆论嫁祸给了前辈。” 兰清笳闻言,心头霎时一骇,禁不住瞪大了眼。 竟然会有这等丧心病狂之徒? “根据我们现有调查的结果,可以断定,饲养药人的法子,便是他敬献给明惠帝。”筆趣庫 听到这儿,兰清笳的心中腾地一下就燃起了怒火。 他就是罪魁祸首! 所以,自己那些年吃的苦头,全都因为这个人所起! 兰清笳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情,“他一直没有露面,难道就是一直待在鬼营之中吗?” 秦淮点头。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消失匿迹,短则三个月,长则大半年。 这次,幸亏他去了鬼营,福安郡主的人才顺利把洛前辈救了出来。” 国师不在,大皇子被禁足,这两个最难对付的人都被他们避开了,他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布局,走到这一步。 等到这两人回来,秦淮也已经站稳脚跟了。 秦淮缓声开口,“我的人手已经安排在了各处,巡防营、兵马司,待下回遴选前锋营,他们就会前去竞选。 还有三皇子的府兵,都安插了人手。 只是大皇子还在禁足,他为人也比较警惕,暂时尚未安插人手。 还有福安郡主那边,也能给我们很多助力。 我们已经寻到了突破口,只需数管齐下,徐徐图之,定能寻到突破口。 国师再难对付,他也并非三头六臂,没什么好怕的。” 第752章:秦淮的计划 兰清笳听他说着自己的安排谋划,原本紧绷的心情,似乎才终于慢慢地松缓了下去。 秦淮又继续道:“而我,作为梁毅恒,一方面,我会寻找机会向明惠帝展现自己的忠心能力。 另一方面,我也在暗处谋划,将浔龙国那几个最得力的将才除掉,譬如此前那位骁勇善战的老将军,便是我们所除。 前头那些声名赫赫的老将都死了,我这个新锐之才,自然就会慢慢崭露头角。” 兰清笳微微瞪大了眼,她想起了之前听说的关于慕容雪的婚事。 原本她是被许配给了那位老将军,但没想到那位老将军突然暴毙了,她这才幸免于难。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秦淮的手笔。 浔龙国多年和平,未有战乱,文官比例远超武官。httpδ:Ъiqikunēt 有威望的武官更是寥寥可数,毕竟,优秀的武官是需要通过实战来累积功绩的。 那位老将军暴毙之后,武官的头领人物也就没了。 如果秦淮再想法子不动声色地把其余碍眼的武官除掉,那么,武官将才这一块就会有较大的空缺。 秦淮若是在这个时候崭露头角,被明惠帝提拔重用的机会就很大。 除非明惠帝没有发兵的打算,不然的话,着重提拔武将,都会是他必须要走的路,也是必须的选择。 秦淮出头的机会很大。 如果他真的能顺利成为浔龙国举重若轻的军队主将,那么,假若有一日两国当真正面交锋,秦淮就能发挥举重若轻的作用。 兰清笳听他说来,听得倒是轻轻巧巧的,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兰清笳却知道,这很难,他要出头,那必定要经历刀口舔血般的艰难。 他就算真的被明惠帝选入了军中,担任了小头目,这还只是一个开头。 他要服众,要树立威信,那都必须靠自己的拳头打出来的。 兰清笳看着他,眼中泛出丝丝心疼。 秦淮却是勾唇笑了起来,“我是男人,我肩上扛的责任,应该要比你重千倍百倍。 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在宫中,只需要以保全自己为主,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兰清笳眼眶有些发热,忍不住再次伸手,一下扑进了他怀中。 秦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只觉得怀中的人软乎乎的,一时之间舍不得松开。 秦淮又开口道:“说来,你倒是提醒了我,柔妃的兄长在兵部任职已有多年。 若是能借着柔妃的这条线跟他搭上,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套到一些信息。 以后或许还能为我们的人手开一些方便之门,行些方便之事。” 兰清笳愣了愣,她就只是单纯地想结个善缘,为自己多留一条路,没想到,善缘这么快就能有回报了吗? 虽然有些势利,但兰清笳对柔妃的病的确又上心了几分。 兰清笳赶忙催促他,“那你快些把这瓷瓶给师父送去!” 秦淮见她那副急切的样子,不觉失笑。 但到底是没有再耽搁,拿着那瓷瓶就飞身离开了。 秦淮回来得比她想象中快,“是紫金蕤,与桑根粉、苦莲、翠云草混合服用,人体就会产生异味,这其中起最大作用的就是紫金蕤。”筆趣庫 “原来是紫金蕤!” 虽说有些马后炮,但兰清笳的确是一下就想起了之前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当时她就隐隐觉得这症状跟自己记忆中某种药物作用下的症状十分相似,但一时之间愣是没想起来。 现在有了宋十三的提示,她就事后诸葛亮了起来。 “不愧是师父,就是厉害。” 秦淮好笑地看她一眼,“前辈又不在这儿,你现在马屁拍得再响也没用。” 兰清笳当即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拍马屁,我这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兰清笳也没继续跟秦淮斗嘴皮子,而是开始细细琢磨起这事来。 桑根粉那几样药材也就罢了,都是普通的药材,但紫金蕤这种药,能入药,但也能制毒,这种药在御药房应当不会有,只能在宫外才能寻到。 不过,宫里的娘娘虽然轻易不能出宫,但谁身边会没有几个心腹之人? 要想寻到这味药,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件事,难就难在如何给柔妃下药。 柔妃身上的异味其实并不算重,但的确有。 这么多年一直都有,这就说明一直有人给她下药。 如果柔妃的吃食都是御膳房做的,那经手的人就多了,要想给她下药,就简单多了。筆趣庫 兰清笳又想到了许姑姑,当时问起此事之时,她的眼神似乎微微地闪烁了几下,像是心虚什么似的。 难道,这件事真的跟许姑姑有关? 兰清笳心中的疑虑横生,不过事情到底如何,还得让慕容雪亲自调查。 只有她才能方便出手,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行事,只能给她提供一个调查的方向罢了。 兰清笳还在兀自思索,秦淮就开口提醒,“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个晚上,她都一直连轴转地忙着,半点都没歇下,秦淮看着都觉得心疼。 原本心底还存着的那点子旖旎想法,也早就没了。 她都已经这么累了,明天她还得上值,自己若是还缠她,那简直就太不是人了。 兰清笳想事情想得入神,反而觉得有些亢奋,半点都不觉得累。 秦淮一提醒,她回过神来,看到秦淮眸中的心疼,她的心思也禁不住微微动了动。 她忽的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光想别人的事,的确是有些累人,咱们,还是想想咱们自己的事吧。” 她突然贴上来,让秦淮的身子又禁不住僵了僵,喉结微动,方才已经熄灭了的欲念,很轻易地让她勾了起来。 秦淮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哑声道:“今夜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下回,我再来看你。” 兰清笳不允许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竟然以失败告终,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吸引力。 她没有说话,踮起脚尖,把唇送了上去。 秦淮并非是不想,而是怕她太累。 既然现在,她自己都不觉得累,她自己都这般热情主动,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他很快就反客为主,将她的脑袋叩住,疯狂索取。 干柴烈火,一切都水到渠成。 第753章:被下毒 兰清笳喘着粗气,艰难出声,“屏风后有一方小榻。” 秦淮望着她,看到她眸底的那一汪春水,身上的火旺得几乎要立刻烧起来。 他轻笑一声,脸上挂上了一丝若有还无的痞意,“原来娘子早有准备。” 那小榻,上回还没有的。 兰清笳的面颊上立马飞去一朵红润,甚是羞恼。 秦淮本不过就是嘴上调侃,没想到竟惹来她这番反应,她竟似默认了。 秦淮当即更是忍耐不住,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那小榻的方向而去。 小榻上很快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许久才渐渐歇了。ъiqiku 床上的沐白翻了个身,哼哼唧唧了几声,但幸而没有醒过来,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一番荒唐过后,兰清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急忙推他。 “时间不早了,你快走。” 每每此时,秦淮就有种十分不是滋味的感觉。 他现在,连在他们母子俩身旁醒来的机会都没有。 秦淮心中顿时燃起了更加强烈的愿想,只盼着关于这里的一切,能尽快结束。 他与他的妻儿,能够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光明正大地回归,堂堂正正地生活,不需要再这样,每天都戴着面具,小心翼翼,半刻不敢松懈。 秦淮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又吻了吻她,眼中满是眷恋。 “明天宫里见。” 兰清笳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眼皮直打架,她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秦淮又吻了吻沐白,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头天晚上折腾的时候倒是生龙活虎,主动热情。 第二天,兰清笳就浑身酸软,骨头散架。 加上睡眠不足,她根本连爬都爬不起来。 还是沐白醒了,撒了清晨第一泡童子尿,扯着嗓子大声哭喊,将她艰难地从梦中拉了出来。 外头,红衣和莺歌也都敲门而入,开始为沐白换尿布,收拾整理。 红衣把这活儿让给了莺歌,自己则是走到小榻前,默默整理了一番,又打开窗户,把屋中那残存的气息散一散。 兰清笳见她的动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她太累了,根本没想起要去整理,而秦淮,也被自己一直催着离开,大概也忘了。 兰清笳的困意一下跑了,只剩下满腔的窘迫。 对上红衣那“我都懂”的眼神,兰清笳更窘了。 靠着这份窘迫,她奇异地战胜了困意。 待到了太医院,兰清笳便又开始琢磨起柔妃的事来。 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必然是柔妃身边的亲近之人所为。 她想把这个消息传给慕容雪,但她一时之间却寻不到法子,她身边也没有可以信得过的宫女小太监,随随便便差遣旁人传话,必然不保险。 兰清笳便只能暂时按捺,转而琢磨起给柔妃服用的药方。 要根治柔妃身上的异味,最釜底抽薪的法子自然就是找出被下药的源头,不再服用。 除此之外,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子把那些药性化掉。 至于给慕容雪传信,兰清笳打算问问秦淮有没有什么法子。 没想到,下值的时候,她就在花园的小径上碰到了慕容雪。 慕容雪看到她,原本还有些焦急的神情就是一变。 显然,她多半是特意在此等自己的。 看来,她对柔妃的病情十分着急,这才按捺不住主动来寻自己。 兰清笳借着请安的机会,压着声音飞快道:“柔妃之事微臣已有发现,只是此地不便多言。” 慕容雪听到她这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她也飞快道:“明日我想办法寻你。” 兰清笳颔首,然后恭敬离开。 她虽不受宠,但好歹也是公主,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可用之人,那就等她想办法吧。 第二日,慕容雪便以身体不适的名义,派宫女到太医院传太医。 恰巧,兰清笳正站起身走出来,那宫女便直接点了她。 兰清笳作为一个新来的,突然收到公主的传召,自然不敢推拒,当即诚惶诚恐地收拾了东西就随那宫女一道去了。Ъiqikunět 太医院的众太医们都不以为意。 九公主不受宠,柔妃母族也没有任何依仗与本事,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以往这种类似的活儿,都是大家不愿主动接的。 打赏少,还会开罪宫里那些瞧不惯她们的高位嫔妃,现在兰清笳这个愣头青当了这个出头鸟,也算是帮他们解了烦忧,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待到了慕容雪的宫中,兰清笳很明显就看出了这里与八公主的瑶华宫高下立现的差距。 受宠与不受宠,果然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宫女把她引进去,慕容雪就让心腹在外守着。 她当即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了起来。 “景太医,我母妃的病,究竟是因何而起?” 兰清笳不紧不慢地将宋十三的话复述了一番,向她阐明了厉害干系。 慕容雪当即就瞪大了眼,“你是说,我母妃是被人下的毒?”biqikμnět 兰清笳颔首,“八九不离十。柔妃的症状这么多年都不见根除,便只能说明,柔妃娘娘长期被人下毒,甚至可能,现在仍在被人下毒。 公主若想查清此事,便需要从柔妃的饮食经手人身上下手。” 慕容雪的面色染上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兰清笳问道:“柔妃一日三餐的吃食,是从御膳房领的吗?” 一般不受宠的嫔妃,宫殿中都不大可能单独设小厨房。 慕容雪却给出一个让兰清笳有些意外的答案,“母妃的宫殿中设有小厨房。” 母妃以前受宠时,父皇命人在她的宫殿里设了小厨房。 后来母妃不再受宠了,身边的人手锐减,各方面的待遇也直线下滑。 经常从御膳房那边只能领到一些残羹冷炙,当时自己还小,母妃为了自己,就开始在自己的小厨房准备吃食。 虽然食材简单,但胜在新鲜热乎。 这么多年,母妃一直都保留着小厨房。 兰清笳忙问,“敢问为柔妃准备一日三餐的,是谁?” 慕容雪沉默不语,兰清笳观她神色,大胆猜测,“可是那位许姑姑?” 第754章:国师的义子 慕容雪当即为许姑姑辩解,“许姑姑跟了母妃很多年,对母妃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她没有否认,就说明,柔妃的吃食,果然是许姑姑经手的。 兰清笳现在也不能断定那件事就是许姑姑做的,但目前来看,那位许姑姑的确是最可疑之人。 兰清笳平和地道:“事情尚未查清,微臣也不敢断言,不过,为了不让先入为主的想法影响了最后的判断,公主还是派人好生彻查为好。 紫金蕤那味药材,宫中没有,只可能在宫外觅到,便是此物。 若当真是柔妃娘娘身边的内鬼所为,公主可以着意搜寻,看谁人曾在宫外买过此物,现在身边是否还私藏着。” 为了让慕容雪认得出这种药材,兰清笳特意命人去寻了。https:ЪiqikuΠet 她将帕子摊开,放在了桌上。 慕容雪的目光定定落在那帕子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忽的,她似想到什么,断然开口道:“这药,定然不可能下在母妃的三餐中。 因为我幼时一直养在母妃的身边,跟母妃同桌而食。 如果那些饭菜真的被下了药的话,没道理母妃吃了有事,我却没事。 那只能说明,那些饭菜是干净的。所以,定然不是许姑姑动的手脚。” 兰清笳听了她这话,反而对那位许姑姑的疑心更大了。 “若是如此,同理可知,柔妃屋子里的茶水点心也多半是干净的。 不然公主若是饿了渴了,很容易就会误食。 那就只能说明,那被下药了的东西,是只有柔妃娘娘一个人有机会吃的。 而这,大概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做得到。” 慕容雪听了这话,刚刚才和缓的面色一下就变得惨白了几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似乎,真的只有许姑姑最有机会下手。 她是母妃最最看重和信任之人,是母妃绝对不会设防的人。 慕容雪此时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心中乱撞,叫她心烦意乱。 兰清笳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拿出了药方,“这个方子,可以让柔妃试一试,能让她的症状慢慢减轻。 公主若是无事的话,微臣就先告辞了。” 慕容雪木然颔首,她命人拿来了赏赐,在兰清笳要走之前,她欲言又止,“今日之事……” “公主请放心,在下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对旁人多说半个字。” 慕容雪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多谢。” 兰清笳颔首,提着自己的医药箱,施施然离开。 慕容雪的心境却没有兰清笳那般平静,她一边告诉自己,不可能的,许姑姑不是这样的人。 但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回想着方才兰清笳所说的话。 要能在母妃身边悄无声息地下毒这么多年,必然是母妃很信任,不设防的人。 思来想去,也只有许姑姑一个人最有嫌疑。 慕容雪不想让自己被猜忌蒙蔽了双眼,她现在既然有心要查,那就要查出证据来。 所谓捉贼拿赃,无凭无证,她不能随随便便就冤枉人。 慕容雪这头已经下定决心要彻查,但她这边还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没想到,秦淮派去调查柔妃兄长卢子阳那边倒是先查出了一些消息。Ъiqikunět 秦淮再一次邀约兰清笳一起吃酒,两人在包厢中,秦淮便说起了自己查到的一些消息。 “你一定没想到,卢子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去买紫金蕤。 而且,除了这些,他的采购清单里,还有桑根粉等药。 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兰清笳闻言,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难道,是他命人给柔妃下药?可,怎么会? 柔妃是他的亲妹妹,她在宫中不受宠,对他这个亲兄长能有什么好处?” 秦淮摇头,“这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兰清笳眉头微蹙,“他的为人如何?” “武功高强,刚直冷硬,独来独往。” 这些都算是比较中立的评价,兰清笳光听这些,一时之间对他的品性倒是不好下定论了。 正在这时,楼下忽的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 像是有什么人马入城了,在百姓中惹起了一阵骚动。 兰清笳好奇地探头往下看去,就看到一支队伍远远而来,他们皆是一片肃穆整装。 为首那人大概三四十的年纪,身形高大魁梧,肤色古铜,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周身都是一派摄人的气场,还有一股勃勃的野心。 兰清笳看着这个人,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喜。 这个人身上的气场让她本能排斥,让兰清笳觉得,他们不是一条路的人。 兰清笳转开目光,往后面看去,倒是注意到了在这人侧后方的另一人,因为他长得轮廓分明,五官硬朗,但论长相的话,此人的确长得颇为好看。 只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阴郁,眸中也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机。 兰清笳转头看向秦淮,出声问道:“这是谁啊?” 秦淮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他是国师的义子,詹隋。” 兰清笳听到她的身份,第一印象的不喜一下就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原来是国师的人,难怪我看他第一眼就那么不顺眼。” “詹隋不仅是国师的义子,还是当朝定武将军,兵权在握,战功不少。” 兰清笳听到这话,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雾霾。 一个国师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定武将军,当真是想想就让人头大。 “那他们这是从哪里回来?” 兰清笳之前没有关注过此人的讯息,自然不知道这些。 “此前邻国勐泐有小支军队侵扰,明惠帝便派他去镇压。 他只领了两千人前去,很快就传回了他镇压勐泐散兵的消息。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让他领军在边境巡防一番,没想到,他会回来得那么快。” 秦淮有种感觉,此人会大大影响自己想要在军中冒尖出头的计划。 兰清笳也敏锐地从秦淮的情绪变化中感受到了这个讯息,心中同时也生出了忧虑。 反倒是秦淮宽慰她,“如果注定了是对手,那么,迟早都要面对,那我宁愿宜早不宜迟。 毕竟,该来的都会来,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以后。 他就算很厉害,但我,也不差。” 第755章:他们就不能自己生吗? 听到秦淮最后那话,兰清笳便也放宽了心。 事情还没发生呢,她怎么能一开始就唱衰?筆趣庫 对手再厉害又怎么样?她男人也不是豆腐做的,他也厉害着呢! 心情稍稍放松了,兰清笳便生了兴致,转而问起詹隋后面那人。 “那个人是谁?就是詹隋后面,五官很英俊硬朗的那一个。” 秦淮听到她这话,心里头就生出了点不舒服的感觉。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人那张脸,心中冷哼一声。 “不过尔尔罢了,哪里英俊硬朗了?” 兰清笳好笑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幼稚,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吃醋。 她故意道:“至少比你现在这张脸好看。” 秦淮:……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很努力地想要反驳,可是,到底还是无言以对。 这张脸,的确是不怎么争气。 不过很快,兰清笳就压低了声音,含着笑意道:“但是,比你原本的那张脸,就差多了!” 秦淮听到这话,唇角这才禁不住翘了翘。 兰清笳见他被哄好了,这才道:“现在总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了吧? 我瞧着他的衣服跟后面的人不一样,身份定然也不一般吧。” “他叫萧闯,是詹隋的义子,也是他最得力的干将。” 兰清笳:“……怎么又是义子?他们就不能自己生吗?” 秦淮颇为自得地来了一句,“大概是生不出来吧,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男人那么厉害的。” 兰清笳听了这话,面颊上禁不住飞上一抹嫣红。 想到昨晚上,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腰,昨晚那腰酸背痛的感觉似乎还在。 秦淮看到她的小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别样的意味。 兰清笳见不得他这般嘚瑟,忍不住刺了一句,“别人一成亲就当爹,你呢?就这也敢夸口自己厉害,还是好好正视自己吧。” 秦淮:…… 被扎心是什么滋味,就是现在这种滋味。 这是他的亲媳妇儿吗?怕不是被别人掉包了吧。 秦淮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给我等着!看我下回不好好收拾你!” 兰清笳仗着他这会儿什么都做不了,毫无危机意识。 只是,等到下回这记仇的男人向她讨债时,她就只能抓住床板欲哭无泪…… 秦淮目光朝下一扫,忽的定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兰清笳察觉到他的异样,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却只看到蹿动的人群,不知道他看的是谁。 “怎么了?” 秦淮开口道:“那个人,就是卢子阳,蓝衣,站在茶楼前,身材很魁梧的那人。” 兰清笳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锁定了目标。 卢子阳的确长得五大三粗,跟柔妃的娇婉柔弱完全不同。 但是,平心而论,卢子阳的样貌长得并不差,相反还挺不错,与柔妃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他身上尽显刚强,柔妃则是尽显柔弱。 卢子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詹隋一行人的方向,眼神有些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biqikμnět 兰清笳看着这人,觉得他的面相正直,不像是会陷害自己妹妹的人。 至少,从第一眼的印象来看,兰清笳对他并没有对詹隋那样第一眼就生出不喜的感觉。 两人正在观察他,就见有人走上前,似对他说了些什么,卢子阳抬步就走了,脚步还有些匆忙,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淮的眸子动了动,他当即对兰清笳道:“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兰清笳见他如此,大概猜出来他的意图,她也没有阻止。 秦淮果然很快就回来了。 他方才只是去找了自己的暗卫,让他们追上去看看,卢子阳到底去做了什么。 一旦有什么发现,及时来报。 或许不会有什么发现,但是,方才卢子阳的神色,却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现在秦淮对卢子阳十分感兴趣。 不多时,秦淮派出去的人就折回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人恭敬回话,“卢子阳去了一处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院子,与一群绿林好汉装扮的人见面了,属下小心靠近,没想到就被发现了。” “这么说,什么都没听到?” “属下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属下跟对方交手后认出了那人的大刀,还有他的功法,属下觉得,他们极有可能是当初曾经暗中对我们施与援手的那一伙人。” 秦淮听了这话,面色顿时露出难掩的诧色。 兰清笳却是一脸迷茫,但此时她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秦淮神色多了几分认真,“你看清楚了吗?” “属下尚不敢断定,只有七八成把握。” 秦淮当即道:“那便去查,务必将此事核实。” “是。” 那手下应了一声,便很快退了下去。 待那人离开了,兰清笳这才追问,“方才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秦淮早有预料兰清笳会追问,是以,他也没有打算隐瞒,直接便道。 “我之前也与你说过,大皇子对我颇多成见,对我一直心存怀疑,他数次试探后,便开始对我步步紧逼。 我已经处处提防,但有一次还是遇到了危险,当时,便是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绿林好汉救了我。 他们认识我,并非凑巧出现,而是蓄意帮忙,我觉得很困惑不解,但对方蒙着脸,也并没有留下身份信息,我一直不知道对方是谁。” 兰清笳听得心惊肉跳。 当初他跟自己讲那些事时,都尽量轻描淡写,没有让她听出半分危险。 可现在听来,兰清笳却觉得一颗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群人施与援手,秦淮说不定就不是假死,而是真死了。 思及此,她对那群绿林好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那些绿林好汉真的跟卢子阳有关,他们对卢子阳此人,又要开始有另外一番评估了。biqikμnět 兰清笳直接问,“你觉得是他们的可能性高吗?” 秦淮想了想,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卢家,以前是在道儿上跑镖的,养了一群武艺十分高超的镖师。” 第756章:是你下的毒 镖师,绿林好汉,身份上,似乎一下就对上了。 他们镖局虽散了,但手底下那群弟兄说不定还在呢。 可他明明是浔龙国的官员,而且还是柔妃的兄长。 按理说跟明惠帝,跟浔龙国应该有着更加稳固的关系,可是,他为什么会去帮秦淮这么一个别国王爷? 兰清笳想不通,她便也问了出来。 “可是,他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秦淮也想不通。 兰清笳兀自分析,“如果,慕容雪还曾跟他们告过你的状的话,他们对你,就更应该没有什么好感才是。 毕竟,当初你可没少给慕容雪苦头吃,把她推进湖里,还射了蜜蜂蛰她,让她险些毁了容。” 秦淮:…… 当初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她笑得多开心都忘了吗? 怎么现在却是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看自己笑话,甚至还隐隐在谴责自己的样子? “难道,慕容雪没有告状,反而在他们面前给你美言?” 兰清笳说到这儿,一副酸溜溜的语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招她喜欢,你都对她这么过分了,她还在惦记你。 现在人家都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以后要怎么报答人家啊?” 秦淮:…… 兰清笳很快又自我调解了,换了一副轻松自如的语气,“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她。 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只要她救了你,那也是我的恩人。” 不过这么一小会儿,她就已经态度飞转地自说自话了好几轮,秦淮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 他有些好笑地提醒兰清笳,“你可不要自己在这儿瞎想了,到底是不是卢子阳的人还不一定呢。” 万一压根就不是,这不是说了个寂寞吗? 兰清笳:“我就随便想想,反正也不花钱。” 秦淮:只要你不乱吃飞醋,回头又找我算账,爱怎么想都成。 派去调查的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出些什么来。 尤其是方才卢子阳一行人都已经被惊动了,对方必然会心生警惕。 秦淮的人也不能公开表明身份,彼此间 httpδ:Ъiqikunēt也只能在暗中互相试探,所以,需要时间。 兰清笳与秦淮这边发现了卢子阳这条意外的线索,正在努力深挖。 宫中,慕容雪那边,也有了意外的收获。 她思来想去,虽然觉得自己不该怀疑许姑姑,但是,任何一个可能的希望,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都不能错过。 如果许姑姑真的是无辜的,那她到时候再跟她道歉便是。 慕容雪这几日往碧溪宫跑的次数便多了些,她趁着母妃喝了药睡着的时候,又寻了借口,让盼儿把许姑姑支出去了,然后,慕容雪便悄然进了许姑姑的屋中。 如果许姑姑真的偷偷地给母妃下药的话,她的房中说不定还藏着没有用完的药粉。 慕容雪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紧张,她先是翻找了一番许姑姑的梳妆台,她的首饰并不多,慕容雪很快就翻完了,没有找到类似药包的东西。 她又把各个箱笼、柜子、抽屉等地方都翻找了一番,连角落都没有放过,都一无所获。 慕容雪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筆趣庫 没有找到,至少能证明许姑姑是清白的吧。 只要不是许姑姑做的,她就放心了,至少这样,自己心中的信念不会就此崩塌。 慕容雪正打算离开,又想到了什么。 还有床底没找。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到许姑姑的屋子里玩,那时候人小,还曾钻到过床底下去躲猫猫,许姑姑的床下便藏着一个带锁的小匣子。 慕容雪俯身,朝床底看去。 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眼,让自己彻底安心,没想到,那下面的确真的有一个匣子。 慕容雪俯身把那匣子拿了出来,这么多年了,这个匣子还是当年的匣子,上面的红漆已经现出了点点斑驳的痕迹。 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锁,慕容雪凭着习惯,到许姑姑换下来的衣裳口袋中摸索了一番,竟然真的摸到了一串钥匙。 许姑姑以前念叨过,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每回换下衣裳都经常忘记把钥匙拿出来,每回都是洗衣裳的时候才发现。慕容雪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些感谢她这个习惯。 慕容雪告诉自己,她就只是打开看一眼,确认一下。 只要确认了许姑姑是无辜的,一切就能过去了。 她会主动向许姑姑道歉,以后都不会再怀疑她。 可是,她打开了那匣子,顿时就有一股异样的药味扑鼻而来。 慕容雪呆呆地看着躺在匣子里的那无比眼熟的药材,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颤抖地伸手拿起了那药材,她无比确信,这味药材,赫然跟兰清笳那天给自己留下的一模一样!筆趣庫 这就是紫金蕤!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慕容雪便是再蠢,也不可能这样自欺欺人! 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心念豁然崩塌了,许姑姑是她在皇宫中,除了母妃以外,最亲近的人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许姑姑会背叛母妃,会给母妃下毒,害母妃失宠,害她被众人嘲笑。 外面,许姑姑的声音传来,她回来了。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带着一贯的温和。 但现在慕容雪听来,却觉得有一股怒气直冲脑顶,根本压都压不住。 她直接拉开房门,站在门口,双目紧紧盯着许姑姑。 许姑姑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的房中,一时愣住。 待看到她手中拿着的那个匣子,看到那匣子被打开了,许姑姑脸上的笑就彻底僵住了,面色也一下变得一片苍白。 许姑姑这骤然间失态的反应,似乎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慕容雪眸中的怒意又变成了伤心,变成了失望,双目微微泛着红,死死盯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姑姑疾步奔了上来,整个人满脸都是紧张无措。 她伸手,想要把慕容雪手中的匣子拿过来,但却被慕容雪后退躲过了。 许姑姑急得满头大汗,“公主,此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奴婢可以解释……” 慕容雪望着她的眼神更加失望,“你根本没有问我是什么事,也没有否认,你果然是知道这一切的,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第757章:自己下的药 许姑姑的神色着急,“公主,奴婢,奴婢……” 许姑姑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整张脸已然涨得一片通红。 慕容雪望着她,“你不是说你能解释吗?我现在就听着。” 许姑姑双眸泛起了红,“公主,事情真的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奴婢真的没有要害娘娘……” “可是你的的确确是那么做了,不是吗?” 许姑姑又哑然了,关于这一点,她没法否认。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母妃,但,我也不会让你继续在母妃身边待着。” 许姑姑瞳孔猛缩,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她直接就跪了下来,开始求慕容雪。 “公主,您开开恩,奴婢不想离开娘娘,奴婢对娘娘是真的忠心耿耿,请公主不要赶奴婢走! 哪怕是让奴婢做苦力,奴婢也愿意!” 慕容雪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口不觉一阵酸酸涩涩的,眼眶也有点发胀。 许姑姑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份情谊,自己又何尝能说忘就忘?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般失望,这般难过。 不惊动母妃,是不想让母妃因为此事而伤心难过。 不追究她的责任,也是看在了她这么多年辛劳的份儿上。 这已经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了。 慕容雪没有再心软,而是冷声道:“我不可能让你再继续留在母妃身边。” 许姑姑哀声求着,“公主……奴婢是有苦衷的啊!” “你的苦衷是什么?” 许姑姑张了张嘴,又说不出口了。 慕容雪心中彻底失望了,“你说不出你所谓的苦衷,要我如何原谅你? 更何况,你就算真的说得出苦衷,也不值得原谅。 因为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你曾对你的主子下药的事实。” 慕容雪说完,抬步就要离开。Ъiqikunět 正这时,柔妃却是被人搀着,缓步朝这边而来。 她大病初愈,面上依旧蒙着一片苍白之色。 她朝这边看来,面上神色复杂。 慕容雪看到她,心头不觉猛跳。 母妃的正院距离这里有些距离,慕容雪觉得母妃就算是醒了,在自己的院子里也绝对听不到。 所以她才敢在这里直接跟许姑姑摊牌。 但没想到,母妃竟然起了身,出了房门,还走到了这附近。 慕容雪看到她那神色,顿时心慌不已。 难道母妃已经全都听到了? 许姑姑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腹,她若是知道自己一直在被许姑姑谋害,心中该是何等伤心难过? 慕容雪急忙上前,急切解释,“母妃,女儿只是一时发了脾气,这才罚了许姑姑。” 柔妃看着慕容雪,看到她急切解释的样子,明白了她这样的原因,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柔软来。 她拍了拍慕容雪的脑袋,缓声道:“母妃都听到了。” 慕容雪面色霎时一白,“母妃……” 柔妃缓缓摇头,神色很平静,半点被背叛的恼怒激动都没有,甚至堪称平和。 “此事,回屋细说吧。” 慕容雪因为自己母妃这有些怪异的态度而感到难以置信,心中也渐渐生出了疑团。 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待回到屋,关上了门,派心腹在外头守着,慕容雪就听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置信的真相。 “此事,母妃早就知道了。” 慕容雪闻言,顿时惊呆了。 柔妃又继续道:“并非是许姑姑对母妃下药,而是母妃自己给自己下药,她只是帮母妃保管了那些东西罢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慕容雪陷入了更加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凌乱之中。Ъiqikunět 她看向许姑姑,许姑姑抹着眼角,垂着头,显然是默认了这些。 慕容雪张大了嘴,听到这些,她似乎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许姑姑说自己有苦衷,最后又为什么无法解释。 因为这个真相,根本不能对外人言道。 谁能想到,原本宠冠后宫的柔妃,为了避宠,竟然不惜给自己身上下药,让自己染上这样的恶名? 慕容雪忍不住颤声开口,“为,为什么?” 慕容雪的眼中满是不解,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怨气。 虽然很不应该,但,她还是生出了怨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她们母女受的冷遇,吃的苦楚,哪一样不是因为失宠带来的? 好端端的,母妃为什么放着恩宠不要,反而愿意承受这一切? 幼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朦胧,但,慕容雪却还是记得,自己曾经也是集千娇百宠于一身,被父皇捧在手心的。 可是,后来的一切都没了,她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左右。 柔妃看到她眸中的那丝怨气,心口微微刺了一下。 她哽咽道:“雪儿,对不起,是母妃让你吃苦了,是母妃对不起你……” 慕容雪心口依旧微微刺痛着,她执拗地望着自己母妃,“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柔妃似是想到什么,一时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许姑姑见她如此,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公主,娘娘都是逼不得已,为了能保全自己,保全您的一条性命啊!ъiqiku 您只知道当初娘娘盛宠在身,可您却不知,娘娘与您当时究竟都面对着多少危险。 您们母女,就是明晃晃的活靶子,当初不知道有多少回,您都险些被人害了! 娘娘实在是怕了,不敢再拿您的性命冒险,这才不得不行此招数,安居一隅,躲避锋芒。” 慕容雪闻言,禁不住再次瞪大了眼。 许姑姑抹了一把眼泪,“娘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敢断药,因为总有人不放心。 您还记不记得您十岁那边,娘娘有一段时间身上已经没了异味,那是因为娘娘以为自己都已经避了那么多年,早就不可能再复宠了,那些人也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您年纪小,兴许是因为高兴,就把这事往外说了,可是,不久之后,娘娘的梳子里,就被涂了药,若非奴婢警觉,娘娘怕是早……” 慕容雪身子禁不住狠狠一晃,脑子也一阵嗡嗡直响。 第758章:谁在背后指点你? 她想起来了,十岁那年,母妃的确是有一段时间“病”好了。 她很高兴,在几位皇姐皇兄议论母妃的时候,就忍不住辩解了几句。 她不知道,自己的那几句辩解,竟然就险些让母妃丧命。 因为自己坚称母妃已经病愈,在那回宫妃去向皇后请安之时母妃也被特许前往。biqikμnět 可是那次,母妃身上却又重新染上了恶臭,那味道,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重。 所有人都对母妃退避三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她甚至直接被皇后遣回了宫中。 慕容雪也被慕容霏等几位皇姐嘲讽,她当时觉得委屈极了,也难过极了,甚至也在心中偷偷地怨过母妃。 若非她患上了这样的恶疾,自己又怎么会被皇姐们嘲笑? 直到现在,慕容雪才终于明白,母妃那次身上之所以会散发那样重的异味,只是为了向那要害她的人表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复宠。 正因为如此,对方没有再向她下手。 或许,对对方而言,让她们母女这样被所有人嘲笑地活着,远比让她们死了更加畅快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柔妃这里已经鲜少人问津,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断过药,她身上,也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慕容雪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蠢。 许姑姑的这番话,已然让她彻底醒过神来,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以为,自己曾经受到的刁难和冷待,已经是最险恶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多险恶,都是母妃为自己挡下来的。 美貌,是母妃的武器,但,同样也是给母妃招惹杀身之祸的源头。 母妃的能力有限,只能用这样自毁名誉的方式,尽己所能地保护她。 慕容雪明白了过来,顿时觉得心口被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填满。 慕容雪忍不住,直接扑到了母妃的身上,痛哭出声。 “对不起,母妃,我,我方才不该怪你……” 柔妃也跟着她一块掉眼泪,“是母妃没用,没能好好地护着你,给你最好的生活。” 慕容雪疯狂摇头,“母妃给我的这一切,已经是最好的了!” 柔妃听她这话,心中不禁变得一片柔软。 幸好,她的女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为她身上的这异味,就对她疏远。 慕容雪用力吸了吸鼻子,“可是母妃,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 柔妃一阵苦笑,“你太小了,性子又有些冲动,母妃怕告诉你,你会沉不住气。” 慕容雪不是顶聪明的人,心思也不深,藏不住事,八公主等人又总喜欢拿柔妃的隐疾嘲弄她。 小时候的慕容雪没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总会忍不住跟她们争辩。 柔妃怕告诉了她,她一个激动,就说漏了嘴。 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那是要杀头的。 不管柔妃是为了自保还是什么天大的原因,她都是为了避宠给自己服了药。 皇上可以不翻她的牌,但,身为妃子,却没有使手段逃避侍寝的权利。 慕容雪听了这话,心中也明白了过来,自己以前,的确是比较蠢,没有心计。 慕容雪想到自己方才对许姑姑的误会,便看向她,神情很是愧疚。 “许姑姑,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许姑姑哪里会怪她,自然是连连摇头,“公主也是关心娘娘,关心则乱罢了,如何能怪公主? 更何况,公主方才也没有真的要对奴婢做什么,最多也只是要把奴婢赶出去罢了,公主的心是好的,奴婢明白。” 慕容雪见她真的没有介意,这才放下心来。 柔妃看着慕容雪,转而问,“雪儿,你老实告诉母妃,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指点你?” 自己女儿,她知道。 若非有人指点,她便是发现了许姑姑藏着的药材,也不可能知道那跟自己身上的异味有关。 面对自己的母妃,慕容雪也没有隐瞒,而是直接道:“是景太医。”Ъiqikunět 柔妃闻言,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他。” 慕容雪有些后悔,“都怪我,那日他来给母妃看诊时,我没忍住,向他问起了母妃的病症,还让他给母妃看诊。 他,他取了母妃几滴血,然后,他就看出母妃是中了毒,那紫金蕤也是他给我看了,我才认得出来。” 柔妃的眸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思之色。 “雪儿,此事非同寻常,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包括这位景太医,你听明白了吗?” 慕容雪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嗯嗯,母妃,雪儿明白!” 此事关涉到她们母女的生死,她如何会对旁人说? 她对兰清笳,最多也就只是比其他太医多了几分好感。 这几分好感,也是因为她没有像其他太医一样对自己母妃的病症敷衍了事罢了。 但慕容雪也还记得,她跟慕容霏走得近,就算她现在还没被慕容霏收买,以后说不定就会成为她的心腹。 以后,自己跟她还是保持些距离才好。 只是,慕容雪想到了什么,又不免担忧。 “母妃,女儿觉得那位景太医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之前就已经怀疑到许姑姑身上了。 他若是将此事告诉旁人,让许姑姑被人盯上怎么办?httpδ:Ъiqikunēt 女儿要如何处理善后才更妥?” 柔妃身上异味的真正原因,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万一,兰清笳把此事告诉了旁人,这把火再烧到许姑姑的身上,那许姑姑就危险了。 许姑姑倒是迟疑地道:“奴婢倒觉得,那位景太医看起来十分面善,不像是这种人。” 慕容雪现在倒是开始警惕了起来,“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汗颜了,自己当初也是觉得兰清笳看起来与别的太医不同,一时之间没忍住,这才让她给自己母妃看诊。 早知道,她就不会让兰清笳插手了。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她也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母妃身患隐疾的真相了。 柔妃想了想,道:“雪儿你找机会嘱咐那位景太医,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看看他的反应和态度如何,再做谋划。 至于许姑姑,你只说自己没找到证据便是。 我们也把那些药都处理掉,就算真的有人来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 更何况,谁会关心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到底是怎么身患恶疾的呢? 第759章:卢子阳的底细 慕容雪听了自己母妃的这番交代,原本的担忧这才一扫而空,渐渐安定了下来。 把这件事解决了,慕容雪这才提起了方才就一直梗在她心头的那桩事。 她压着声音开口,“母妃,当初在您的梳子上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她的眸中,有点点闪烁的光芒,那里面,是恨意。 柔妃面露苦笑,“无非就是上头那几位。” 她怕慕容雪轻举妄动,不小心走歪了,便忍不住出声道:“雪儿,你要记住一句话,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万万不能冲动。 隐忍虽然很难,但为了未来,也不得不隐忍,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 慕容雪知道母妃会这么叮嘱她的原因,无非就是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就做出什么蠢事。 慕容雪朝她露出笑来,“母妃,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就算为了您,我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柔妃看她的神色,的确像是不会随便乱来的样子,心中的担忧这才放了下去。 慕容雪离开了碧溪宫,整张脸似乎比往日更沉静了几分,周身的情绪,也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httpδ:Ъiqikunēt 此时的碧溪宫中,柔妃没有休息,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怅惘的神色,眸中也一片深邃,让人有些难懂。 许姑姑看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又是想到了过往的那件事。 柔妃轻声道:“阿许,我好恨啊,我只要一想起那些,就好恨。” 她的语气很轻,但整个人的表情模样,却无不在诉说着自己的恨意。 许姑姑见此,只觉得一阵心疼。 她忍不住轻声宽慰,“娘娘,那些都已经过了,您还在病中,还是少些忧思为好。” “明惠帝还没死,国师还活着,怎么会过?” 许姑姑慌忙朝外面看了一眼,又急急劝道:“娘娘,慎言。” 柔妃苦笑了一下,“看,我就是这么无用,什么都做不了,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敢。” “娘娘是女子,被困在这后宫之中,便是再想如何,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有大老爷在外头谋划,迟早,都能成事的。 您和公主只要好好保全自己便是最最要紧的了。” 她口中的大老爷,便是柔妃的兄长,卢子阳。 柔妃面上又染上了一抹忧虑,“谈何容易……” 许姑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劝,便只能沉默。 世间之事,又有什么是容易的呢? 慕容雪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自己母妃和许姑姑又进行了这么一番对话。 就算她听到了,只怕也会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第二天,她便又以复诊的名义,把兰清笳召到自己宫中诊脉。 诊脉是假,慕容雪趁机试探敲打兰清笳是真。 慕容雪一副略显焦急的模样,“景太医,你那天跟我说的,到底靠不靠谱? 我寻遍了母妃的宫殿也没寻到,许姑姑的屋中各处也都找过了,都没有。”ъiqiku 兰清笳恭敬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就算没寻到,也可能是对方藏得隐秘。” 慕容雪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罢了,之后我便让母妃按时服药,但凡她入口的东西,我都亲自盯着便是。” 兰清笳便奉承了一句,“公主当真孝心可嘉。” 慕容雪没有回应她这句奉承,只是又严肃地嘱咐。 “景太医,此事尚未查请,为免打草惊蛇,我希望你不要将此事对第三个人说起。” 兰清笳神色一派恭谨,“公主请放心,此事微臣绝对会守口如瓶!” 慕容雪观察着她的神色,暗暗判断着她的真实想法。 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厉,“若是让本公主发现你胆敢违逆今日之言,就休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兰清笳当即跪下磕头,“微臣敢以项上人头起誓,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慕容雪盯了她片刻,这才把人叫起,露出笑来。 “景太医连跑几趟也辛苦了。” 说着,就命人给兰清笳拿来了赏赐,兰清笳推辞一番,也收了下来。 离开了慕容雪的宫殿,兰清笳脸上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慕容雪方才的反应和表现,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兰清笳却觉得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兰清笳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慕容雪或许已经查出了这件事的真相。 只是,这个真相不能为外人道,她故意对自己这么一番敲打,只怕也是为了掩盖些什么。 因为在卢子阳身上的发现,兰清笳对慕容雪和柔妃的事情,也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卢子阳在宫外购买了那些药材,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 兰清笳很想知道,他到底跟柔妃的这些事有没有关系。 下值的时候,秦淮又状似无意地走到她身边,跟她暗示了今夜会去找她。 如果只是为了私会,秦淮不会去的那么频繁。 这次他突然要去找自己,兰清笳生出了一个猜测,秦淮定然是查到了些什么。 到了晚上,秦淮来时,她果然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 “是他。” 兰清笳先是一懵,旋即后知后觉地猜测,“你是说,当初那伙救你的,真的是卢子阳的人?” 秦淮点了点头。 “我也找机会去确认了一番,不会错。” 兰清笳竟然没有特别的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是他”的感觉。 “那你们查出原因了吗?他为什么要派人救你?难道你之前跟他有交集?” 秦淮摇头,“以前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我甚至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兰清笳纳闷儿了,“难不成他真把你当成了外甥女婿的人选?” 秦淮有些无语,抬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胡说八道。”筆趣庫 兰清笳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她也觉得有些不可能。 兰清笳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秦淮又道:“我心里有一个猜测,只不过,还没有证据。” 兰清笳:“有证据的还能叫猜测?” 秦淮:……好像无法反驳。 “别卖关子,快说。” 秦淮斟酌着道:“或许,卢子阳正在做跟我们一样的事,因为是同道中人,所以,他才会救我。” 兰清笳听罢,眨眨眼,有些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第760章:皆是肺腑之言 同道中人? 兰清笳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是说,他也在调查药人案?” 秦淮有些不确定地点头。 兰清笳委实被秦淮的这个想法镇住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 就算只是猜测,也必须要有点事实依据吧,不可能凭空就捏造出来。 秦淮斟酌着开口,“我是从另外一件事上反推出来的。筆趣庫 我发现,他的那帮弟兄,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些被选入前锋营的人,尤其是着重调查那些在训练中‘身亡’的人。” 他们做得隐秘,又多有市井里的寻常眼线,就更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这次之所以会被秦淮的人发现,也是因为秦淮派人着重调查了他们。 而且,因为秦淮也已经注意到了前锋营里的猫腻。 兰清笳顺着秦淮的思路思考,很快就想通了。 “你是说,你是猜测卢子阳在调查鬼营的事,所以,才反过来推测,他也在调查药人案?” 秦淮点头。 两人沉默地思考了许久,半晌,兰清笳才再次开口,“这么多年,卢子阳一直都在兵部没挪窝,说不定就是为了深入调查鬼营之事。 他这个人,我们必须争取过来,有了他这个帮手,对我们以后的行事说不定会大有助益。” 秦淮赞同。 他看向兰清笳,眼中含上了点点笑意,“说起来,我会注意到卢子阳,还多亏了你。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若非兰清笳当初多管了柔妃的那桩闲事,他也不会想到柔妃的这个兄长,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分派人手去调查他。 兰清笳当初说,自己只是在尽己所能的前提下积个善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回报了。 现在看来,这回报果然来得十分及时,让秦淮不得不佩服。 兰清笳也觉得应该给自己记上一功。 现在听到秦淮这般直白地夸赞自己,她的唇角不自觉便高高地扬了起来。 “哼,你知道就好!你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能娶上我这样好的媳妇儿啊!” 秦淮听她这般洋洋自得的自夸,忍不住一阵失笑,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既然来都来了,什么好处都不捞,岂不可惜了?ъiqiku 他俯身就要去搜寻自己垂涎的美好,但却被兰清笳推开了。 “啊,我差点忘了另外一件事。” 秦淮喉结滚了滚,但还是忍耐着开口问,“什么事?” “还是柔妃的事。” 因为有了卢子阳的发现,柔妃的事也变得不再那么无关紧要,秦淮便也提了提心,认真了几分。 兰清笳就把今日之事说了一番,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有种预感,慕容雪已经知道了柔妃身体有异味的原因,只是,她对我有防备,刻意将此事隐瞒了。 之前,你们调查发现,卢子阳在宫外买了那些药,我觉得,这一切不大可能是巧合。 柔妃的隐疾,多半跟卢子阳有关。可是卢子阳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的妹妹? 就现在我们所调查到的讯息,我对卢子阳此人姑且有一个大胆的评价。 他不大像是会行这等阴损之术的人,他会这么做,必然事出有因。 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说不定,我们又会有别的收获。” 秦淮听完兰清笳的这一番话,这次,他没有再觉得兰清笳是在多管闲事。 每一件细微的小事,或许都会给他们带来或多或少的回报。 他们现在本就是在艰难地摸索前行,不知道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便只能一一尝试。 柔妃这条路,原本他不以为意,但因为兰清笳的插手,带来了这么意想不到的效果,秦淮很惊喜,也更加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柔妃身居后宫,要调查她的事,就必须在宫里有人脉。 这件事,只能请福安郡主帮忙了。” 要说动福安郡主帮忙,就必然要拿出足够多的筹码,让她觉得自己值得花费人力,付诸风险在柔妃的身上。 那么,卢子阳的事,自己就不能瞒着她。 兰清笳此前也大概猜到了,秦淮自己都刚刚在梁家站稳脚跟,要在宫里安插人手,还能在这种时候派得上用场,几乎是不可能。 这时候,盟友的重要性就充分体现了出来。 说完了正事,秦淮就又想为自己谋些福利,但兰清笳却又话锋一转,开始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快跟我说说,瑾南跟福安郡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筆趣庫 之前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细问,现在提到了福安郡主,她就一下想了起来。 秦淮看到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却是兴致缺缺。 “别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还是做自己的事吧。” 兰清笳毫不含糊地阻止了他的作乱,“我就想听!” 秦淮很是无奈,“我现在的身份跟他们也不方便在明面上来往,知道的也有限。” “那你说,面首,是真的假的?” “假的。” 兰清笳竟然露出了一脸遗憾的神色,“那小子没福分啊。” 秦淮嘴角抽了抽,敢情,在她眼里,给人当面首是一种福分? 秦淮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兰清笳闻言,答得理直气壮,“是不是福分,要看给谁当。 福安郡主长得多好看啊,这么一个大美人,你们男人给她当面首,难道不是一种福分吗?” 秦淮求生欲非常强,当即道:“那小子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对我来说,不是! 我的心里眼里,全都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人能越得过她去。” 秦淮这话说得十分一本正经,目光更是郑重无比地望着兰清笳。 兰清笳方才说那话根本没存着什么试探的心思,她就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没想到,竟然惹来这男人这么一通表白。 猝不及防的表白,才最让人心动。 兰清笳的耳根一下热了,心也跟着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嗔了他一句,“油腔滑调!” 秦淮眼含笑意,“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说完,他便趁势,继续方才未得逞的事,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甚至,还得到了小妻子有些热情的回应。 第761章:你有没有那种药? 沐白在床上翻了个身,吐了吐泡泡,蹬了蹬腿,然后又睡了过去。 他小小的脑壳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又听到了那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这个问题,一直到他长大了之后,才慢慢明白了过来。 “柔妃?” 慕容熙懒懒地半躺着,一边咔咔地嚼着口中的松子仁儿,一边朝正在剥松子的宋瑾南翻了个白眼。 “秦淮当真觉得本郡主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能办成?” 柔妃的碧溪宫,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慕容熙想要安插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想要快速查出那么多年前的秘辛也不简单,毕竟别人也不会那么傻,巴巴地把那会掉脑袋的秘辛说出来吧。 宋瑾南剥松子的动作一顿,“你说他,瞪我做什么?关我什么事?” 慕容熙又抛了一颗松子到嘴里,咔嚓咔嚓嚼得很香。 “你跟他一伙儿的,我不瞪你瞪谁?” 宋瑾南很严谨地纠正她,“我们都是一伙儿的。” 慕容熙哼了一声,“本郡主原本是独立豪华大贼船,被迫跟你们的破烂小船绑在了一块,半点用处没起,净给本郡主拖后腿。” 宋瑾南:…… 没听过谁把自己比成大贼船的。 不过,她高兴就好。 宋瑾南继续剥松子,一边道:“郡主还是想想怎么查柔妃的事吧。” 慕容熙虽然嘴上抱怨,但脑子却是活泛的。 她没想到的是,秦淮能挖出卢子阳这条线。 他藏了这么多年,说不定真就知道不少秘辛。 如果把他发展到他们这边来,便又增加了一个筹码。 只是,没有拿到确切筹码之前,谁都不会轻易地向对方露出底牌。 现在秦淮调查柔妃的事,无非就是想要进一步掌握更多他们的底细。 当初秦淮是怎样威逼利诱威胁慕容熙跟他合作的,现在,同样的手段就能用到卢子阳的身上。 拿捏着足够让卢子阳完蛋的把柄,再软硬皆施,卢子阳这条线就顺利地发展过来了。 只是现在他们所掌握的卢子阳的线索太 https:ЪiqikuΠet少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还不能称之为证据,他们还不敢保证卢子阳会真的乖乖跟他们合作。 若是卢子阳的反应超乎了他们的预料,非但没上他们的贼船,反而还把他们的事抖出去,那可就完了。 所以现在,柔妃这条线索就很重要。 正是因为重要,慕容熙才犯愁。 “我的确可以安排人进柔妃的宫里当内应,但短时间内必然不可能有成效。我们等不起。” 国师的义子詹隋回来了,这厮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很快,大皇子也要解禁了,这厮也不是什么善茬。 再过不久,说不定国师也要回来了,那老头儿更是个心黑手狠难对付的。 既然现在有了新的进展,若是不加快进展,到时候只怕要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宋瑾南剥松子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想到什么,开口道:“郡主跟九公主的关系如何?” 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一般。 本郡主就没有关系不一般的闺中好友,毕竟,大家都嫉妒本郡主的美貌。” 说完,慕容熙就装模作样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然后,朝宋瑾南抛去了一个媚眼。ъiqiku 宋瑾南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恶寒和无语才对,但不知为何,对上她那一记媚眼,他却愣住了。 心口也平白跳得快了几分。 他急忙垂下头,手上飞快剥着那枚松子,像是在跟它较劲儿似的。 慕容熙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对于他的回避,慕容熙也不以为意。 她很快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跟八公主相比,我跟九公主的关系,也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 上回她还派宫女给我传信提醒来着。” 对于她口中的“很不错”,宋瑾南持保留态度。 要真不错,她们也不至于毫无来往。 但,凡事的确是需要对比。 慕容熙疑惑,“你问这个干吗?” 说完,不待宋瑾南回答,她自己就立马猜到他的意图,“你是想让我从九公主的身上下手?” 宋瑾南点头。 慕容熙坐正了身子,倒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唔,我那九堂妹,的确看起来比较傻的样子,从她身上下手,或许真是最快的。” 宋瑾南在心中默默附和。 就之前慕容雪在大元时的一些行为和表现来看,她看起来,的确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至少,她是绝对比不上慕容熙这个心眼比莲蓬多,心思能绕个百八十圈的人。 “不过,必须要一击即中才行。 不然,这个法子很容易打草惊蛇,下回我再想调查这事,就基本上不可能了。” 心眼比莲蓬多,心思能绕个百八十圈的慕容熙果然不负宋瑾南的评价,她立马剑走偏锋,想到了一个歪门邪道。 她突然凑近宋瑾南,宋瑾南猝不及防,先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急忙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你干什么?” 方才她就这么凑过来,若是再往前一点,他俩就要脸撞脸了。 慕容熙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神秘的神色,朝他挤眉弄眼,“你有没有那种药?” 宋瑾南:? 他瞪大了眼,脸上瞬间染上一层恼怒的薄红。 “你,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种药?她要那种药做什么? 慕容熙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那种能让人迷幻,问什么答什么的药。 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脸还那么红?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的面色瞬间僵住,下一瞬,整张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慕容熙撑着脑袋狡黠地望着他,泰然自若地欣赏他的窘态。 宋瑾南见她如此,便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 方才她就是故意那样误导自己,让自己想歪。 然后,她就又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逗弄自己的理由。 宋瑾南觉得臊得慌,他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避,但他本就是微微后仰的姿势,这一下子没收住,他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哪怕他已经下意识伸手去撑,但还是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他整个人都懵了。 第762章:扒一扒他的秘密 宋瑾南在慕容熙面前,素来都是端着的,就算是被她戏弄,宋瑾南恼羞成怒,也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像现在这样摔个四仰八叉,还是头一回。 宋瑾南先是懵了一瞬,待回过神来,他整个人更是几乎彻底烧了起来。 慕容熙已经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瑾南你怎么那么可爱啊,咯咯咯……” “可爱”的宋瑾南,他现在只想去死一死。 他受不了这样的委屈,直接起身,转身就要走。 但是慕容熙却身姿灵巧,抬步就朝他追了上来。 宋瑾南走得急,慕容熙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回拽。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你快回来。” 嘴上说不笑,但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还是掩不住的笑意。 宋瑾南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拉住,身子又是一僵,那股落荒而逃的冲动更加强烈了。 他甩开慕容熙就继续走,慕容熙却又拽了上来。 “我真的不笑了,你就别闹别扭了,好不好?” 她的语气温软,宋瑾南竟然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宋瑾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有种根本没法直视她的感觉。 宋瑾南再一次甩开她,直接迈步就跑,一边跑,一边撂下一句,“你,你别追了,我去琢磨药方!”ъiqiku 他跑得飞快,活像是后头有一条狗在追他似的。 慕容熙:?自己是狗吗?他至于吓成这样? 不过,想起方才他摔下去的那副蠢样,还是好好笑哦,鹅鹅鹅…… 宋瑾南一边落荒而逃,就听到后头的笑声,从母鸡一样的“咯咯咯”,一下变成了呆头鹅的“鹅鹅鹅”…… 宋瑾南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坐调息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让自己的心境恢复平静。 然后,他这才开始琢磨起药方来。 慕容熙的意思他听懂了,她是想要在见慕容雪的时候,给她用些药,好方便套她的话。 如果是武功高强的人,一般的迷幻药,起不到这样的效果。但如果对象是慕容雪这样的人嘛,的确可以试一试。 他琢磨了几天,终于把药方写了出来。 只是这药方的药效如何,火候到底够不够,他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是以,他便让暗卫给自家爷爷送了去,让他老人家把关。 宋十三从暗卫口中得知了慕容熙的计划,觉得此法的确可以一试,他便把那药方仔细看了看。 他很满意,没有做什么修改,直接让宋瑾南照着自己的方子做。 宋瑾南见到自己的药方被肯定了,心中也生出了一丝隐隐的自豪。 宋瑾南琢磨药方的这几天,他都没有见过慕容熙。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回避慕容熙,他只是在专心研究药方而已! 等到药方终于敲定,他又开始按照药方制造迷药。 如此这般,他又把自己关在房中捣鼓了两天,终于把迷药做出来了。 除了迷药,他还制出了配套的解药。 不然,若是迷药燃起来,自己事先没有服用解药的话,只怕要一块儿中招了。 他这边的动向,自然半点都没逃过慕容熙的眼睛。筆趣庫 她知道宋瑾南脸皮薄,之前便也没有去找他。 现在药都做好了,慕容熙当然要第一时间来检验一番成果。 慕容熙派人来传宋瑾南,宋瑾南想到那天的事,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把药交给了传话的人,只说自己多日未曾好好梳洗,蓬头垢面,不便见郡主。 这话也不算完全是托辞,他这些天一直都废寝忘食地跟这药方作斗争,的确是没怎么好好梳洗,此时他下巴的胡子都长出了一茬。 等到宋瑾南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整个人霎时又是一派风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这时,慕容熙那边又派人来传话。 这次来的是绿枝,绿枝笑道:“宋公子,郡主试了你的药,效果十分好,郡主正高兴着,要好好赏你呢,你快去吧。” 宋瑾南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才没有推辞,往慕容熙的院子而去。 恰是晌午,下人们已经摆好了膳食,满桌丰盛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待走近了,宋瑾南嗅到香味,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慕容熙像是完全忘了之前的那件窘事,笑盈盈地招呼他。 “宋瑾南你快来,正好本郡主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你来陪本郡主一块吃。”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宋瑾南从一开始的排斥拘谨,到现在,已经能神色自若,面不改色了。 宋瑾南吃饭时很安静,不喜欢说话。 慕容熙却是不同,总是喜欢跟他搭话,就算宋瑾南不爱开口回答,她也总是喜欢说,根本没把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放在心上。 也是,慕容熙根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这次,宋瑾南没注意到,慕容熙的话比以前少了,她一边吃,一边时不时拿眼睛看他,像是在观察些什么。 他也没注意到,旁边的香炉里,以往慕容熙喜欢燃的香换掉了,换成了一股没有任何气味的香。 吃着吃着,宋瑾南的动作就慢慢迟缓了下来,眼神也渐渐涣散,像是没了聚焦。 慕容熙见此,当即就放下了筷子,伸手,在宋瑾南的眼前晃了晃。 “宋瑾南,你认不认识我是谁?” 宋瑾南抬眸,定定地朝她看来,方才还有些失焦的眼神似乎又亮了几分。 他认真地开口,“你是慕容熙。” 慕容熙看着他这副比往常都要呆滞许多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同时对他这药的效果也产生了莫大的好奇。httpδ:Ъiqikunēt 为了验证这药的药效,慕容熙又问,“宋瑾南,那天你从凳子上摔下去,为什么要跑?” 宋瑾南顿了顿,才吐出两个字,“丢人。” 这副语气,竟然莫名透出一股委屈。 慕容熙乐了,这样的话,在宋瑾南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说的。 看来这药,还真是有用啊。 宋瑾南这人,平日里都太过正经,像个小老头儿似的,自己怎么撬都撬不开他的嘴。 今天,她就要好好地扒一扒他的秘密。 第763章:梦到我做什么? 可是,这小子有什么秘密好扒的? 他以前的那些事,自己不早就知道了吗? 于是,为了验证以前那些事的真假,慕容熙就又把那些事情问了一遍。 宋瑾南果然有问必答,还回答得很乖巧,他的答案跟以前所说半点不差,慕容熙听了之后,这才满意了。 总算是这小子以前没骗她。 慕容熙坏心一起,便笑眯眯地问,“你小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蠢事?” 宋瑾南的神情像是可疑地红了红,半晌才慢吞吞地道:“我四岁那年尿了一次床,怕被奶奶发现,把茶水倒到了床上。” 慕容熙闻言,“噗”一声就笑喷了。 “四岁?你四岁了还尿床?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呢还有呢?还做了什么蠢事?” 宋瑾南很严谨地否认了,“没有了,我就做过这一件蠢事。” 慕容熙觉得有点遗憾,但根本没听够啊,她便又继续问,“那其他事呢?好玩的?有趣的事儿?”筆趣庫 “隔壁二虎骂我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我在他上茅房的时候往里扔了一个蜜蜂窝,他光着屁股屁滚尿流,最后脸和屁股被蛰得一样大,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慕容熙闻言,怔了怔,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了收。 但很快她就又扬起了笑脸,露出一副十分解气的模样。 “蛰得好!最好把他那玩意儿也蛰坏了才好! 没爹没娘怎么了?我们穿他家衣裳,吃他家粮食了?关他屁事!” 慕容熙很不雅地骂着,待骂过瘾了,这才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追问,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事。 慕容熙没想到,宋瑾南看着这么正经的人,其实心里那么蔫儿坏蔫儿坏的。 村里那些小子,就算一个个长得比他高壮,拳头比他硬,但心眼没他多啊。 欺负了宋瑾南,过后往往都被加倍地讨了回来,吃了大亏。 而且,每回还都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慕容熙一边听一边鼓掌叫好,笑得眼泪儿都出来了。 她觉得,这个样子的宋瑾南好玩儿多了,比他以往总是端着的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有意思多了! 这些个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若是搁他正常的时候,自己就算是拿刀撬都撬不开他的嘴。 现在问啥答啥,那乖巧听话的哟,可真是太合心意了。 今儿个自己挖出了那么多第一手讯息,这些,可都是自己以后要挟戏弄宋瑾南的把柄啊。 等到把他小时候的大事小事,坏事糗事都问了个遍,慕容熙依旧有些意犹未尽。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又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身上有腹肌吗?” 宋瑾南:“有,八块。” 慕容熙咽了咽唾沫,悄咪咪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在那上面摸了一把。 摸一把,没关系的,反正也不会少一块。 他可是她的面首呢!她大可摸得理直气壮一些。 于是,慕容熙就真的多摸了几把。 宋瑾南却是伸手,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你为什么摸我?” 慕容熙愣了愣,回过神来,他这药只是会让他不设防,说出真话,但不代表着他会任由自己为所欲为啊。 自己真是太放肆了一些。 慕容熙便讪笑着想要收回手,“一时手痒,手痒。” 但这人却拉着她的手没放。 “喂,这到底谁占谁便宜啊?” 宋瑾南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他的那双眸子,清澈,却又带着莫名的执着,慕容熙脸皮那么厚的人,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起来,心头也微微漏跳了两拍。 慕容熙也忘了抽回手,只是这么任他抓着,目光也定定地望着他。 慕容熙朝他眨眨眼,“宋瑾南,你觉得我漂亮吗?” 宋瑾南愣怔了片刻,旋即缓缓地点了点头。 “漂亮。” 慕容熙听到这话,又莫名觉得有些脸热。 “还算你有几分眼光。” 默了片刻,她又开口,半真半假,似认真,又似玩笑的语气。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这句话问出口,慕容熙的心便下意识地微微提了提,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与在意。 似是生怕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实话,她当即飞快抢话,“如果不是什么好话,就不要说了,我这个人比较虚荣,只喜欢别人夸我。” 慕容熙粉饰太平地说完,就想岔开这个话题,但宋瑾南却是冷不丁吐出三个字。 “像妖精。” 慕容熙:??? 刚刚不还在说自己漂亮吗?怎么转个头又说自己像妖精了? 慕容熙气乐了,直接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都说了只喜欢别人夸我,不是夸人的话憋回去,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她还不解气,又碎碎念地骂着,“你才像妖精,你全家都像妖精。” 宋瑾南一直望着慕容熙,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眸中像是有什么炽烈的情绪在涌动。 他再次开口,又吐出一句话,“狐狸精,勾人。” 慕容熙愣住,对上宋瑾南那目光,一股异样的感觉不自觉爬上心头,挠得她心头一阵微微发痒。 “我,我什么时候成勾人的狐狸精了?” 宋瑾南:“梦里。” 慕容熙眨眨眼,方才那股子心尖微痒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几分。Ъiqikunět 她又生了胆气,凑到宋瑾南的跟前,眉眼含笑,媚眼如丝,真真像是一只勾人的狐狸精。 她柔声问,“你经常梦到我吗?” 宋瑾南的面颊微微发烫,耳根也有点热,但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熙把声音放得更轻了,“梦到我做什么?” 宋瑾南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像是夜里的狼,深深地望着她,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侵略性。 慕容熙心口跳得飞快,紧张情绪在心口蔓延,又有点莫名期待,期待着他口中说出的答案。 期待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他久久不语,让慕容熙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最后,慕容熙终于败下阵来,不打算这个无聊的试探。 但还没等她退离,宋瑾南却是忽然伸手,再次一把将她拽住。 宋瑾南的手有些滚烫,带着一股烧人的温度,在慕容熙尚在愣怔中,他就忽的俯身,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 第764章:是心动,是喜欢 慕容熙脑袋瞬间懵了,整个人都保持着僵硬的状态,完全忘了反应。 这一回,跟上回在马车上不小心撞到一处大不相同。 上回是意外,很快就分开了,而且,除了疼,她也没留下什么其他感觉。 可这一回,跟上回的一触即离大不相同,这一回,是真真实实的唇齿相碰,呼吸交缠。 慕容熙平日里骚话连篇,宋瑾南每每都像是被调戏的小媳妇儿似的。 谁能想到,这次主动的会是他?筆趣庫 他的这药,难道还有催情的副作用? 慕容熙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宋瑾南就松开了她,眸中似又多了些许别的异样情绪,连开口的嗓音都变得低哑了几分。 “做这个。” 慕容熙还在发懵,她先是没反应过来他这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待她愣怔了数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在回答自己方才问的那个问题。 “梦到我做什么?” “做这个。” 慕容熙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慢慢的,她的脸就烫了起来,一颗心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快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捂着脸,色厉内荏地瞪着他,“好啊,你表面装得那么正经,原来背地里竟然这么下流!竟然敢……敢这样亵渎本郡主!” 宋瑾南望着她,眸底情绪褪去,整个人瞧着,平白多了一股别样的呆萌劲儿。 “没有亵渎。” 慕容熙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这不是亵渎,是,是什么?” 指不定,还,还做了更过分的事呢! 宋瑾南垂下了眼睑,低声轻喃,“是心动,是喜欢。” 慕容熙还在调整自己的心绪,不停用手给滚烫的面颊扇风。 冷不丁,又听到这话,慕容熙扇风的动作就是一顿,刚刚才褪下去的热意一下又重新烧了起来。 同时,心里就像是有一簇烟花在眼前豁然绽放,刹那间,就点亮了她眼前的盛景,一股不受控制的甜蜜滋味在心口蔓延。 让她欣喜,又有些无所适从。 心动,喜欢。 这样美好的词,竟然会有人对自己说。 当初看到兰清笳竟然不远千里,甘冒危险地来到这里,只为了寻找自己的丈夫,为他报仇。 慕容熙心中既敬佩,更多的是羡慕。 她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 但,到底只是奢望,没敢深想。 现在,猝不及防之下,她竟然从宋瑾南的口中听到心动,听到喜欢。https:ЪiqikuΠet 这辈子,她根本就没奢望过这些。 慕容熙的面颊滚烫,心中狂跳,一贯大胆肆意,没羞没臊的她,竟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感觉。 她直接便从座位上站起,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冷静,让她先冷静冷静。 等她冷静好了,又是一条好汉。 也是,自己长得这么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宋瑾南这毛头小子会悄悄喜欢自己,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想到他竟然做那种梦,慕容熙的脸就又烧了起来,心里也觉得有些羞恼。 男人果然都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以往自己不过随便说几句话逗一逗他,他就一副守身如玉的警惕模样,没想到,他表面君子,实际上,就是个流氓! 慕容熙直接从饭厅逃离,绿枝守在外头,看到自家郡主面颊绯红地跑了出来,活像是后头有野狼在追似的。 绿枝急忙快步追上,脸上追问,“郡主,您怎么了?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难道是发红疹了?是饭食出了什么问题吗?” 慕容熙跑得飞快,“没事,我,我就是有点热。” 绿枝疑惑,这个天儿,已经入深秋了,也不热了啊。 慕容熙嚷了一声,“你别跟着我了,让人把宋瑾南弄回自己屋里去。” 绿枝见她健步如飞,声如洪钟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模样。 她便没有再追,而是听话地折身回去。 宋瑾南此时的模样依旧迷迷瞪瞪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迟钝。 他抬眸看了一眼绿枝,定了定神,很笃定地喊出她的名字。 “绿枝,我认得你。” 那声音,一板一眼的,那模样,也平白呆萌。Ъiqikunět 绿枝有些哭笑不得,她当即把香炉的香灭掉了,然后唤了人进来,把宋瑾南送回了他的屋里。 宋瑾南全程乖巧听话,没有半点反抗。 让他睡觉,他就老实躺回了床上,阖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他脑子发胀,迷迷糊糊的。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他定了定神,才缓了过来。 撑着脑袋坐起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连喝了两杯,他才清醒了几分。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宋瑾南回忆了一番,只记得自己被慕容熙叫到了饭厅,两人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后来他就没印象了。 宋瑾南努力回想,脑袋却一阵发疼,他闭眼揉了揉,正觉得舒缓了几分,霍地,他一下睁开了眼,脑中有什么豁然闪过。 他一定是被慕容熙当成了实验对象,被她诓了! 他暗暗磨牙! 昨天她到底都问了自己什么问题? 凭借他对慕容熙的了解,自己中了药,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必然是趁机套了自己的话,拿捏着自己的把柄,好取笑自己! 可她到底问了自己什么,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宋瑾南拼命回想,也半点都没回想起来。 由此可见,自己药当真是太好了,简直是雁过无痕,被套了话还不自知。 宋瑾南当即就起身,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找慕容熙对质。 慕容熙这个晚上也并不安生,一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脑中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着他的那个吻,还有那些话。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越想,心就跳得越快。 一不小心,天色就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下好了,不用睡了。 一个晚上的胡思乱想,她也没有冷静下来,还没想通自己今天到底要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宋瑾南。 正内心天人交战,外面就有丫鬟来通报,宋瑾南来了。 慕容熙一个激灵,陡然清醒,原本就乱的心绪,霎时更乱了。 第765章:他全忘了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不对啊,该心虚的是他才对,自己在这儿瞎心虚什么?httpδ:Ъiqikunēt 她又没做错事,她紧张什么? 这么安慰自己,慕容熙果然就镇定了下来,端着以往八风不动的架子,淡淡吩咐,“本郡主在梳洗,让他在外头等着。” 这一等,便等了大半个时辰。 宋瑾南被这么晾着,心中顿时更加笃定,慕容熙一定是趁机套了自己的什么话,还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才会这样故意刁难自己。 宋瑾南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等到慕容熙终于梳妆打扮好了,他才被叫了进去。 她坐在桌前,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丫鬟刚刚端上来的小米粥。 熬得浓稠鲜香的小米粥,本该十分美味,慕容熙看起来也正吃得津津有味,但实际上,她却是在故作姿态,送入嘴里的到底是个什么味儿,她都尝不出来。 宋瑾南见了她,面色微微绷着,张口就质问,“敢问郡主,昨日是不是给我用了药?” 慕容熙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眸光微微闪烁,看向宋瑾南,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神色。 他这,是不记得了? 慕容熙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一时没说话。 慕容熙的这副反应,落在宋瑾南的眼中,就全都变成了是心虚狡黠,是在想理由搪塞敷衍自己。 宋瑾南面色绷得更紧了,“你休要想什么话头来诓我!我自己研制出来的药,我自己清楚得很!” 慕容熙观察着他的神色与反应,试探道:“你既然清楚得很,还来问我?难道,昨天的事,你都忘记了?” 宋瑾南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神色有些难看。 慕容熙看他的反应便明白了,他是真的忘了。 不然,就凭他那演技,是绝对演不出这样以假乱真的效果。 意识到这一点,慕容熙有种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是,又平白有点怅然与失落。 她不自觉摸了摸唇,很矛盾的感觉。 慕容熙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原来真的忘了啊。没想到,你这药竟然还有这功效。” 宋瑾南面上挂着微恼的神色,“你昨天,到底问了我什么问题?”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整个人看起来一派轻松,“没有什么,就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宋瑾南一脸警惕,不相信她的鬼话。 果然,就听慕容熙下一句道:“比如,你四岁尿裤子,为了逃避责罚把茶水往床上倒这样的小事。” 这话一落,宋瑾南的面色陡然一变,先是狠狠一僵,然后便是青白红几色变幻,精彩纷呈。 慕容熙笑眯眯的,“看来这件事是真的呀。经你亲测,本郡主对这药的效果倒是百分百信任了。” 旁边的小丫鬟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宋瑾南更觉得满脸发烫,窘迫非常。 他恨!是自己主动把这药送到了她的手里! 此时他根本不能否认这件事,否认了这件事,就等于是否认了这个药的药效。 慕容熙看到他精彩纷呈的面色,心情莫名变好。 他说的果然都是实话,那么,其他的,定然也都是实话了。 想到这儿,慕容熙的唇角就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 慕容熙越开心,宋瑾南就感觉越糟糕。 他根本不敢再问自己还说了些什么,反正,终归都不可能是什么自己想要听到的。 “不管我昨天说了什么,都请郡主忘掉!不准再提!” 慕容熙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勺粥,觉得这碗粥比方才好喝了不少。 “本郡主的记性很好的,怎么可能轻易忘掉?” 宋瑾南被狠狠一噎,一张俊脸都憋得通红。 “不过,如果本郡主心情好的话,或许就不会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到处乱说。” 慕容熙说完就笑眯眯看向宋瑾南,那神色,像是在等着他问,她到底怎样心情才会好。 宋瑾南知道她就等着自己,但,情势所逼,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口问,“那请问郡主,到底要怎样才会心情好?” “现在看到你变脸,本郡主的心情就很不错。” 宋瑾南:…… 他以后是要随时给她表演变脸吗? “唔,就保持现在这样的脸色变幻频率,可精彩了,像开染坊似的。” 宋瑾南:…… 他最后决定不受这个气,转身,甩袖而去。 不就是一点小时候的糗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爱说就说吧,他不在乎! 成功把宋瑾南气走,慕容熙啧啧两声,“口是心非的男人,哼!” 表面上对她这么一副气势汹汹,无法容忍的样子,跟多讨厌她似的。 实际上,却对她藏了那样的心思,真闷骚! 宋瑾南觉得慕容熙就像是一个劣根性十足的小混混,每天不给自己找些不痛快,她好像就哪哪儿不舒坦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深藏的那点子隐秘心思,早就被他自己泄露了。 逗弄宋瑾南只是日常消遣,有了宋瑾南的亲身试验,慕容熙能相信那药效的可靠性,她便打算尽快实施计划,从慕容雪那里套话。 但其实这药也不是真的万能的,这药对武功高强的人没用,对于谈话的氛围与对象也大有要求。 如果是一个剑拔弩张的场合,对方心弦紧绷,这药能起的作用也有限。 宋瑾南会在慕容熙面前袒露真言,因为他对慕容熙已经完全不设防了。 真的要完全控制一个人的心性,让对方问什么答什么,那得用蛊术,或是催眠术。 蛊术是旁门左道,宋瑾南没有接触过。 催眠术,更不是一般人会的,而且,火候不够,非但催眠不了人,还极有可能反噬自身。筆趣庫 不过,对付慕容雪,他们觉得,用这药,应该能搞定。 慕容熙虽然与慕容雪的关系一般,但上回慕容雪能主动帮她,慕容熙就能判断,她对自己没有敌意。 既然慕容雪对她没有敌意,慕容熙出面套话,就成功一半了。 至于另一半,就要靠慕容熙的三寸不烂之舌之舌了。 慕容熙对旁的没什么本事,不过,嘴皮子功夫还是有的。 尤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她已经驾轻就熟。 慕容雪,她必须拿下。 正在自己宫里的慕容雪,忍不住重重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766章:邀约慕容雪 第二日,慕容熙入宫给明惠帝请安,请安过后,她在宫中闲逛,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慕容雪的听雪阁。 “咦?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坐坐吧。”Ъiqikunět 慕容熙自问自答了一番,就径直迈步往里走。 慕容熙本就是随性而为的性子,听雪阁的宫女哪里敢拦,只能急急忙忙地就进去给自家公主禀报。 慕容雪听说慕容熙竟然来了,也是惊了一下,不过也很快就迎了出来。 “堂姐,你,你怎么来了?” 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慕容雪却显得有些局促。 慕容熙笑盈盈地望着她,“怎么?不欢迎?” 慕容雪当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欢迎欢迎。堂姐快进来坐。” 慕容熙迈步而入,目光随意打量着这里的装潢摆设,心道,这位堂妹的日子过得可真不怎么样,连点像样的摆件都没有。 慕容熙随口道:“我新得了几样玉器摆件,我也用不着那么多,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来。” 慕容雪愣住,旋即看了看自己屋中略显寒碜的摆设,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略显尴尬的神色。 “不用了……” 慕容熙朝她眨眨眼,“上回的事,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谢你。 现在虽然过得有点久,但希望还不晚。 我明日就让人送来,你若喜欢就摆着,若不喜欢,扔了或是丢在库房里,都可以。” 慕容雪听她提起上回的事,便也想起来了,她说的是上次在猎场里,自己让盼儿提醒她屋中有蛇的那桩事。 只是,那桩事后来的发展,委实是出人意料。 这其中,也定然少不了慕容熙的手笔。 慕容雪跟慕容熙目光对视,慕容熙又朝她眨了眨眼,悄声道:“那件事,保密哦。” 慕容雪当即就乖乖点头,一副十分听话的样子。 慕容熙朝她一笑,慕容雪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此这般,两个以往都不怎么来往的堂姐妹之间,距离似乎一下就拉近了几分。 慕容熙又开始东拉西扯地跟慕容雪闲聊,慕容熙有意跟慕容雪套近乎,没多会儿,就已经“小九”“小九”地叫着。 慕容雪其实出宫的机会很少,她对于外面的世界都充满了憧憬。 对于慕容熙这肆意率性的人生,更是满心羡慕。 眼下慕容熙在她面前侃侃而谈,慕容雪不自觉便听得入了神,眼中的羡慕与向往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俨然就是妥妥一个慕容熙的小迷妹。 慕容熙没想到自己在她这里,魅力会这么大。 想到自己的目的,慕容熙心中不觉就生出了一股子心虚不忍的感觉。 总有一种哄骗小孩子的负罪感呢…… 不过,负罪感这种东西,克服一下,也就没了。 而且,通过宋瑾南的亲身试验,慕容熙知道,中了这药之后,过后发生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 到时候,慕容熙不告诉慕容雪真相,让她继续做个傻白甜便是,这样也不算伤害到她。 握着筹码跟柔妃或是卢子阳谈判,自然更方便快捷。 慕容熙很快又神色如常,继续哄小孩。 等到气氛恰好,时机差不多了,慕容熙便提出了告辞。 只是临行前,她对慕容雪提出了邀约,“你整日待在宫中,也挺没意思的,不如明日到我的郡主府来玩吧,也顺便挑一挑你喜欢的玉器摆件儿。” 慕容雪听了这话,眼睛不觉微微一亮。 不是为了玉器摆件儿,而是因为能出宫。 但很快就又变得暗淡了下来,“可是我不能随便出宫。” 她虽是公主,但却没有随意出宫的权利,每回出宫,都要经过明惠帝或者梁皇后的允许。 她在两人面前都是不讨喜的,所以,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大事的话,慕容雪一般都不会主动凑上去请求出宫。 慕容熙却是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出一趟宫吗?这有什么?我待会儿就再去找皇伯伯,帮你求个恩典便是。 堂堂公主,倒是过得跟宫女似的,连这点子出宫的自由都没有,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了。”筆趣庫 慕容雪听了,又是欣喜,又有点心酸。 是啊,她是公主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过得憋屈。 她有时候希望父皇能让她出宫开府,自己过自己的,那样,她或许就能像慕容熙一样,全权掌控自己的人生,把握自己的自由。 但是想到母妃还在宫中,她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若是真的离了宫,母妃一个人在宫中怎么办? 她放不下的。 不过思来想去,这些也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设想罢了,父皇也不会真的让她开府单过。 开府单过,就要册封公主封号,可是连八公主慕容霏都还没有册封封号,自己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又怎么会被册封呢? 只有出嫁了的那几位皇姐册封了封号。 明惠帝对于公主的封号,皇子的封王,都很“吝啬”。 他有九位公主,但只有三位皇子,二皇子前几年病逝了,现在就只剩下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个儿子。httpδ:Ъiqikunēt 便是这两个儿子,也都还没有封王。 兴许是因为自己当年上位不易,他对子女的掌控欲更强。 掌控欲,就表现在册封上。 迟迟不册封亲王,对明惠帝而言,他就对自己儿子有了更大的掌控。 慕容霏跟慕容雪不同,她虽然也没有册封公主封号,但她却能随意出入皇宫。 谁让她有一个皇后娘亲呢? 是以,眼下这次出宫的机会,对于慕容雪而言就显得十分难能可贵,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无限的期待。 慕容熙看到她那模样,心中竟然生出了些许类似于母爱的情绪。 她晃了晃脑袋,才把那奇奇怪怪的情绪甩开。 她是个莫得感情的复仇机器,母爱什么的,甩开,不存在的! 有慕容熙出马,慕容雪果然就得到了这一次难得的出宫机会。 慕容雪开心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但第二天起床时依旧是神采奕奕的。 她装扮一新,便开开心心地出了宫。 兰清笳刚好受慕容霏的传召,往她的宫殿而去,路上就遇到了一脸欢喜的慕容雪。 兰清笳也知道了慕容熙的计划,眼下看到慕容雪这么欢喜的模样,心道,多傻一孩子,上赶着被人坑,还兀自乐呵呢。 第767章:我也想养面首 慕容雪丝毫不知道,这一场局,是慕容熙为自己准备的鸿门宴。 她到了郡主府,慕容熙就先带她到库房挑选了一番。 药是一定要下的,消息是一定要套的,但说好的礼也还是得送。 毕竟,她就算是想从慕容雪这里套消息,本意也不是害她,就只是略施小计,让双方顺利结盟罢了。 慕容雪就像是一只无辜的小白兔,闯进了猎人为她精心准备的陷阱里还不自知,这会儿,她正坐在那天宋瑾南坐着的位置,像宋瑾南一样毫无防备心地吃着东西呢。 屋中的熏香烧着,袅袅的熏香在屋中弥漫,很快,慕容雪这只小白兔就上了套,神情呆滞,与那日宋瑾南一般无二。 她的宫女也是如出一辙的迷瞪表情,呆呆地站着。 慕容熙伸手,在慕容雪的眼前晃了晃,“小九,你还好吗?” 慕容雪反应呆滞,眼神半晌没聚焦。 慕容熙见此,打了个响指,笑道:“成了。” 慕容熙没有一开始就逮着关键的问题问,先是又东拉西扯地问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慕容雪都乖乖地回答了。 她本长着一张祸国妖姬的脸,有着一副妖艳妩媚的身材。 但此时神情憨憨的,那反差,简直莫名戳人,连慕容雪这个素来号称绝世美人的厚脸皮,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小妞,长得可真不赖。 这皇家上下这么多位公主,也就只有小九能跟她的容貌一较高下了。 逮着慕容雪拉拉杂杂地问了一大箩筐的问题,确认慕容雪已经中药不浅,慕容熙这才慢慢深入主题。 “小九,前些时日我听说,你在调查你母妃身上隐疾的事,是吗?”biqikμnět 慕容雪愣了愣,然后还是乖乖点头。 慕容熙依旧是那副闲聊的语气,“那你调查得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慕容雪又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说说,柔妃的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雪这次沉默了一小段时间,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母妃不让我告诉旁人,会招来杀身之祸。” 慕容熙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更加紧张激动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事果然是大有玄机啊!https:ЪiqikuΠet 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辛,自己挖出来了,还愁不能让卢子阳就范? 慕容熙心中兴奋,但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闲聊语调。 “我不是旁人呀,我就只是听听,又不会对外到处乱说? 小九,莫非你连堂姐都信不过了?堂姐可真是太伤心了。” 慕容雪听了这话,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紧张之色,有些着急地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没有信不过堂姐,我最喜欢堂姐了。” 慕容熙:??? 又来了一个喜欢自己的? 慕容熙有些怀疑,不确定地问,“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慕容雪认真地道:“堂姐长得好看,又行事洒脱,从不畏惧旁人目光,我心里可羡慕了。 我觉得,堂姐比很多人都活得真实,率性,是个真性情的人。” 慕容熙没想到慕容雪心里竟然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洒脱,率性,真实,真性情? 这样褒扬的词,竟然真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难道不应该是,狂妄不羁,不知羞耻吗? 慕容熙忍不住跑偏了话题,追问了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啊?你难道不觉得我养面首很有辱斯文吗?” 慕容雪却是用力摇头,“不啊,我觉得养面首简直太幸福了,我也想养面首!” 慕容熙:……………… 你有这么危险的想法,柔妃娘娘知道吗? 慕容熙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慕容雪,就听她继续诉说着自己的真心话。 “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凭什么我们女人就不能? 为什么我们养面首就要被人指责不守妇道?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女人也可以左拥右抱才对。” 这一瞬间,慕容熙对慕容雪这个堂妹有了全新的认识。 真是,人不可貌相,有前途! 慕容雪的情绪却是一下又低沉了下去,“可是,我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我根本连自己的亲事都左右不了。 上次我差点就被迫嫁给一个老将军,这一次,我不知道又会被父皇指给哪个老男人。 我好羡慕你啊,每天都那么自由,养了那么多面首,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没人可以做你的主。 我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慕容雪说着说着,竟然抱着慕容熙的胳膊,呜呜地哭了起来。 慕容熙:…… 这一刻,她心里还有点怪不是滋味的,那股子母性又忍不住重新澎湃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忠实的拥趸者,看来她也不算是那么臭名昭著嘛。 不过,慕容雪想养面首?这,这就有点难了。 毕竟她是堂堂公主,又不像自己这样,经历了痛失双亲的痛苦,这才找到了放飞自我的借口和理由。 明惠帝没管慕容熙,也不过是想把她养废,她越废,明惠帝就越放心。 慕容雪就不一样了,就算明惠帝再不喜欢她,可她到底是明惠帝的亲生女儿,她要是公然养面首,那就是在公然打明惠帝的脸。 慕容熙心道,现在是不可能了。 不过,可以等等,等到明惠帝完蛋了,慕容雪就自由了。 到时候,她想养多少面首,都没问题。 慕容熙拍拍她的肩,“不用羡慕我,以后你也可以的。” 慕容雪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真的吗?” “真的,堂姐不骗你。” 慕容熙在心中默默补充,等你老爹死翘翘了,就好了。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来。 话题跑偏了,慕容熙轻咳一声,赶紧拉回来。 “小九啊,堂姐帮你搞定面首的事,你这下总可以告诉堂姐,你母妃的隐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没想到慕容雪还挺有原则,依旧一脸纠结地望着她,“可是母妃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就算很喜欢堂姐,也不能说的。”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当即板下了脸,“你若是不说的话,我要去向柔妃娘娘告状,说你偷偷地想养面首。 到时候,柔妃娘娘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说不说。” 第768章:她家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慕容雪一愣一愣的,像是真的被慕容熙吓到了似的。 半晌,慕容雪才回过神来,抓着慕容熙手臂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不要,不能告诉母妃,母妃一定会很生气的!” 慕容雪对自己母妃显然早有了解,她若是知道了,不仅会生气,还会对自己失望。 慕容雪不想看到自己母妃那样。 慕容熙依旧板着脸,“那你快说。” “那你要替我保守秘密!不仅是我想养面首的事,还有母妃的事,你也要保密!” 慕容熙点头如捣蒜,“保密保密,我一定好好保密,绝对不到处乱说。” 她不到处乱说,她就只是告诉自己人罢了,那也不算是到处乱说。 慕容雪的神情又微微暗淡了下去,声音哽咽地开口,“母妃的病,是她自己服药导致的。”筆趣庫 慕容熙闻言,心中闪过一抹诧异。 “为什么?” “为了自保……” 慕容雪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把那日许姑姑说的话都一一道来。 这件事,一直都压在慕容雪的心头上,叫她每每想起便觉心中发苦,又沉甸甸地难受。 可是在宫里,她没人诉说,更不敢轻易诉说。 这些情绪,就一直积压着。 现在,反而成了她狠狠宣泄的机会,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心疼,越说越恼怒,到最后,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 “我母妃当初根本就不想入宫,若不是父皇贪图她的美色,母妃何至于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蹉跎? 父皇自以为给了母妃宠爱,但也给母妃带来了莫大的灾难。 母妃势单力薄,在宫中孤立无援,舅舅又不是什么大官,根本帮不了母妃。 若母妃不自毁名誉,断绝恩宠,只怕我们母女早就香消玉殒了。” 慕容熙听着这些,心神不自觉微微恍惚。 此刻,她对慕容雪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哪里都躲不开那些丑恶的争端,避不掉那些卑劣的手段。 原本她也是有着一个完美的家,有着疼爱自己的父王母妃,但这一切,到底是毁掉了。 因为那个人的多疑,忌惮,他们都没了,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间。 这一刻,慕容熙比任何时候都坚定自己的想法,她一定要杀了明惠帝,灭了这个朝廷,毁掉那一切罪恶的源头,为她那些死去的亲人报仇。 不论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慕容熙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平复掉自己心中的汹涌澎湃。 她伸手轻拍着慕容雪的背,柔声安抚,“好了,不要哭了,至少柔妃娘娘还好好地活着,你也好好地长大了,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慕容雪的情绪却依旧在崩溃的边缘,没能及时地拉回来。 “可是,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个赐婚对象究竟会是怎样的人。 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慕容熙将她的双肩扶住,认真地与她对视,“小九,哭是没有用的,你需要学会成长。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主宰自己的一生。” 慕容雪呆呆地望着她,一时之间也忘了哭,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 只是成长和强大谈何容易?嘴皮子轻轻一碰自然简单,只是,真要做出改变,到底艰难。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没有再多说什么,不到真正绝望的时候,她也拿不出那样破釜沉舟的勇气去迈出那一步。 等她真的被逼上了绝路,她就会明白,到底应该怎样做。 慕容熙问出了自己想问的细节,便没有再多问,让人把慕容雪和她的宫女都带到厢房休息。 为了避免她们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慕容熙让人给她们喂了解药。 慕容雪在床上睡了半时辰,盼儿则是趴在桌子上睡了半个时辰。 等到两主仆醒来,都是满脸迷茫,不明所以。 明明她刚刚还在饭桌上跟慕容熙相谈甚欢,为什么一下子,她就躺到床上来了? 盼儿则是揉着酸疼的脖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一定是守着自家公主,然后自己偷懒,这才睡着了。https:ЪiqikuΠet 只是,公主啥时候躺床上休息了?她也没想起来。 慕容熙听说她们主仆醒了,第一时间便赶来了。 “睡醒了?” 慕容雪看到她,面上顿时禁不住泛起一抹不自在的神色。 “我,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慕容熙笑着反问,“不记得了?” 慕容雪赧然摇头。 慕容熙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她递了过去。 慕容熙慢悠悠地说:“你喝了些果子酒,味道挺好,你就贪了杯,这不,一个不小心就醉了。” 慕容雪依旧满脸茫然,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喝果子酒啊。 她看向盼儿,盼儿也是一脸茫然。 慕容熙朝盼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当时也没吃东西,我就让绿枝把她带下去用饭了,绿枝说,她也喝了几杯。” 盼儿的脸一下就红了,一副自己做错事的模样。 自己本该好好伺候在公主跟前,但却贪杯喝酒,还喝得完全忘了事儿,自己真是该死! 盼儿当即就想跪下认错,慕容熙直接就截住了话头,摆手道:“在我这儿,安全得很,若非如此,我怎么会让你们喝?” 慕容雪也没有要责怪盼儿的意思,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慕容熙,“那我,没有耍酒疯吧?” 慕容熙笑得意味不明,“胡言乱语了一个秘密,算不算耍酒疯?” 慕容雪看到慕容熙的那副神色,立马神色微变,警铃大作。 “我,我都说了些什么?” 她想到了母妃的事,那件事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了,难道,自己耍酒疯把什么都说了? 慕容雪的脸一下就白了。 慕容熙就在她那满脸的紧张中,轻飘飘地开口,“你说,你可羡慕我养面首了,有朝一日,你也想像我这样,养上一院子的面首,想睡哪个就睡哪个,逍遥快活似神仙。” 慕容雪:“咳咳咳……” 盼儿:???污蔑,这绝对是污蔑,她家公主,才,才不是这样的人! 第769章:玉佩 慕容熙看着慕容雪那副连连呛咳的模样,不禁掩唇轻笑。 待她缓过来,慕容熙微微低头凑近她,像说悄悄话似的问道:“小九,那些话,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慕容雪当即忍不住掩唇,眼神微微闪烁,结结巴巴道:“当,当然不是,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盼儿在旁边连连点头,对,自家公主绝对不可能这样的! 慕容熙看着她,语气略带几分受伤,“你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我这样的人很令人不齿?” 慕容雪闻言当即摇头,“不不,不是的,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 慕容熙却是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语气满是黯然。 “可是你刚刚那样急切地否认,好像是对养面首之事不屑谈起。 唉,我便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瞧得起我。” 慕容雪越发着急,“没有没有,我没有瞧不起你,我,我其实……” 慕容雪咬咬牙,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道:“我就说了实话吧,其实,我喝醉时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也想养面首!” 盼儿:??? 是她眼睛聋了吗?还是她耳朵瞎了?自家公主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糊涂话? 慕容熙听她这么轻易就说了实话,心中不禁偷笑。 但表面上却是一派震惊的神色。 “小九你竟然……” 慕容雪既然已经开了口,就是克服了一开始的羞耻,索性便把话直接挑明了。 “我,我不想嫁人,我觉得嫁人特别没意思,还是像堂姐这样,自由自在地有意思。 别人都说堂姐不好,可我一点都不认同,我觉得那些人就是在嫉妒堂姐。”httpδ:Ъiqikunēt 盼儿在旁边,整个人显得十分凌乱。 她实在没想到,自家公主,竟然会有这样危险的想法。 呜呜呜,明明以前公主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被郡主给带坏了…… 慕容雪却是完全抛开了自己的包袱,把之前就坦白过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 慕容熙一把握住了慕容雪的手,神情满是感慨激动。 “小九,没想到你与我竟是同道中人,以前我应该早些把你邀请到我府上做客才是!” 慕容雪袒露了心声,跟慕容熙之间的关系一下就拉近了。 慕容熙有意在她清醒之后还继续套她的话,让她主动承认这件事,便是为了跟她拉近关系。 没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更能让人关系紧密融洽的了。 握着慕容雪这枚棋子,在柔妃那里,慕容熙能更好的进行谈判。 最后,慕容熙还笑眯眯地对慕容雪道:“我现在虽然还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养面首,不过,你如果想尝尝鲜的话……” 慕容雪到底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下就红了脸。 她用力地摇头,“不,不了吧,我,我……”ъiqiku 想是一回事,真的让她现在就做,慕容雪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而且,现在就养面首,对她自己而言不是享受和放松,而会成为一种负担。 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这个本事和能力去承担这一切后果。 她不想为了猎奇而贸然去体验,以至于给以后自己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熙也早就料到慕容雪不会同意,也只是故意逗逗她罢了,没有真的想要把她引上这条路。 盼儿已经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面的慢慢麻木,毫无反应了。 算了,她们是主子,她们爱怎样就怎样,自己一个当丫鬟的,还能做她们的主不成? 慕容雪走的时候,带上了慕容熙一定要给她送的好几箱子礼物,还揣了一个跟慕容熙之间的小秘密。 慕容雪其实没什么朋友,跟姐妹的关系都不好,主要是,姐姐们都瞧不上她,不愿意跟她玩。 今天这一次,还是她第一回有了一种类似于姐妹之情的奇异感觉。 是以,回宫的路上,慕容雪很高兴。 她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悄悄掀开车帘子往外瞧。 听着那外面的热闹,看着这民间的喧嚣,慕容雪觉得新奇又向往,哪怕知道这不合规矩,她还是久久都没有放下车帘。 马车缓缓前行,路边的某间茶楼,二楼的雅间窗户开着,几名男子正在桌前对饮。 一人立在窗前,正往下瞧,将那在马车中新奇往外瞧的女子看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戴着面纱,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张面纱根本阻挡不了她的美,她的那双眸生得勾人,但那里面却盛满了单纯与澄澈,与她的妩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副模样,越发抓人。 年轻男人立在窗前,捕捉到这抹倩影,眸中立时便闪过一抹光亮,喉结也不由得微微滚了滚。 是她。 她长大了,越来越耀眼,越来越明媚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没想到,又见到了。 他以为,再见到她时,自己的心境应当是平和的。 但一颗心却是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着,看着她那含笑的眉眼,他好像看到了一束光,豁然间,便照亮了他暗淡的一生。 年轻男人就这么一直怔怔望着,眼前那马车就要从这里驶过,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被哪根筋驱使,忽的从怀中掏出那块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玉佩,用帕子牢牢裹住,然后用了巧劲儿,往那小小的窗户扔了下去。 他在她那里,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无名小卒。 他不奢望更多,但,还是希望两人之间,能存着这一丝半缕的联系吧。 慕容雪正看热闹看得新奇,没想到凭空就掉下来了一样东西,直直就掉进了马车之中。 慕容雪“哎呀”了一声,盼儿也吓了一跳,她急忙去捡那东西,打开,看到了包在里面的那一块上好玉佩。ъiqiku “公主,这……” 慕容雪瞧着那玉佩,一眼就看出这玉佩并非凡品。 这她拿着玉佩,微微探着头往高处瞧,想要看看到底是从哪里扔下来的。 目光搜寻到那茶楼的二楼窗户处,尚未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人,那扇窗就突然间关上了。 慕容雪的目光被阻碍了。 “公主,这玉佩怎么办呀?” 虽然这玉佩来得奇怪,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慕容雪也不方便拿着玉佩去寻失主。 “先收着吧。” 就算是丢失了,也是它的主人太过不小心,不好好保管,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第770章: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萧闯!” 一道威严的声音自后方传来,那立在窗前的年轻男子——萧闯豁然回神,他很快敛起了自己脸上多余的表情,转头,朝身后的人露出恭敬的神色。 “义父。” 詹隋有些不悦地望着他,“让你关个窗,你杵在那儿半天干什么?” 萧闯当即垂眉低眼,微抿薄唇,低声道:“是我的错。” 詹隋目光严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几分冷意。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留着短须的男子,他作文人装扮,脸上是一派温和模样。 只是,眼底间,却流泻出了几分老狐狸般的狡诈。 那人笑呵呵地打圆场,“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将军何必动怒?” 此人乃是大皇子慕容康的门客,也是他的智囊团之首,谈琨。 谈琨此人,看起来好脾气,但实际就是一个笑面虎。 但不能否认,此人的确有几分才学与远见,慕容康得他颇多助益。 眼下慕容康还在自己的府中禁足,但他该知道的事情一件都没落下,该安排的事情,也都由谈琨安排着。 詹隋回了郢都,谈琨便寻了时机将他约了出来,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局。 之所以约在这处茶楼,是因为这是大皇子的产业,谈琨能保证安全,不会隔墙有耳。 要关窗,则是更加小心些。 谈琨开口打圆场,詹隋便顺势敛了自己的脾性,只是淡淡对萧闯道:“还不快过来给谈先生斟酒。” 萧闯一语不发,只是微微颔首,恭谨地走过来,立在桌前给两人斟酒。 谈琨看了萧闯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萧副将也是年少英才,詹将军不必对他这般严厉。” 詹隋哈哈笑了两声,抬手虚点了点萧闯。 “他啊,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除了在习武上开了点窍,其他方面是半点都不通。Ъiqikunět 我这个当义父的若是不好好提点提点,他今后可怎么办才好。 就像现在,若是换了旁人,不说怎样,至少也会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吧。 偏他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唉……” 说着就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谈琨又夸了两句,然后就带过了这个话题,没有再说萧闯。 萧闯依旧面无表情地立在旁边,只除了斟茶布菜的时候动一动,不然便是一动不动。 便是方才他们说到自己的时候,萧闯也没有什么表情,便是连心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就好似,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似的。 两人一番推杯换盏,状似十分随意地闲聊着。 “这次若非大皇子还在禁足,这一顿,必是大皇子亲自来请,祝贺将军又立一功。” 谈琨不动声色地拍着詹隋的马屁。 詹隋哈哈笑了起来,“谈先生过奖了,我等不过一介粗人,哪里能劳动大皇子的大驾。”biqikμnět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自得之色。 谈琨又笑道:“您现在可是我浔龙国的第一将军,大皇子对您一直都甚是仰慕。 尤其是对您的功夫,十分敬佩,大皇子一直技痒,总想跟您切磋切磋。 大皇子说了,若是有朝一日能与您这样的英雄合作,并肩作战,那才是他三生之福!” 谈琨说着,别有意味地看着詹隋。 何为合作,何为并肩作战,这其中的意思,聪明人,无需多言,大家都心照不宣。 谈琨特意约了詹隋来这一趟,也不是真的为了吃一顿饭,喝一场酒,而是为了拉拢他。 他手握兵权,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那么,大皇子的胜算将会翻倍。 谈琨说着,便笑着把手边的东西推了出去。 “这是大皇子的些许心意,将军出战辛苦,自当好好放松放松,犒劳犒劳自己才是。” 那不仅是银票,还有一些地契。 要拉拢人,自然少不得要下一些血本。 尤其是到了詹隋这个位置的人,要打动他,自然就更需要狠狠下一番功夫。 詹隋朝桌上那沓东西看了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也没客气,直接收了起来。 浔龙国就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 这两位皇子,一个占了嫡,一个占了长。 这么多年,明惠帝对两人都没有封王,更没立太子,没人能窥探他的心思。 三皇子虽然是嫡出,但才能上却并不算突出,甚至有些平庸。 与之相比,大皇子就显得出色不少。 而且,三皇子素来仗着自己的身份,目高于顶,对詹隋这样草根出身的武将,更是多有看不上眼。 与他相比,大皇子对詹隋素来都十分客气,在以前詹隋还没有成为定武将军,只是普通武将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看不上。 从各方面来说,詹隋对大皇子的感观自然是比对三皇子好。 但是,选择站队,并不是凭借感观来选的。 要揣摩的是明惠帝的心思,还得综合考虑两位皇子的综合实力。 不然,站错了队,稍有不慎,就会落得满盘皆输,一无所有的下场。 而且,詹隋的决定,还要看自己义父,也就是国师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大皇子这么多年还没有拿下詹隋的原因。 但这次,大皇子受了重创,被禁足这么长时间,他感到了危机,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了。 所以才有了谈琨的今日之行。 谈琨见詹隋把东西收了,但言辞间依旧在打哈哈,便知道,他们的这个筹码,还不足以打动他。筆趣庫 谈琨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贪得无厌,但面上依旧笑眯眯的。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待酒酣耳热之后,谈琨忽的又道:“将军这么多年一直忙着为浔龙国打拼,自己的大事倒是耽误了。 将军就不打算再续娶一位夫人,为将军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詹隋都已经四十多岁,早年是娶了妻的,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就病逝了。 他一直没有续娶,只是后院也没少养着莺莺燕燕就是了。 詹隋不缺女人,至于将军夫人,娶不娶倒是无所谓,除非,能有一个身份匹配,又很合他心意的人。 谈琨既然提起这一茬,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詹隋心念一动,又笑了起来,“难不成谈先生还做起了媒人的活儿?” 第771章:九公主的良配 谈琨捋了捋短须,笑呵呵地道:“所谓美女配英雄,我不过就是想成人之美罢了。” 詹隋摸索着手边的杯盏,不动声色地问,“那谈先生说的那位美女,是哪位?” 谈琨抬手到嘴边,作了一个说悄悄话的语气,轻声道:“九公主品貌俱佳,尚未婚配,谈某以为,与将军再是相配不过。” 萧闯握着酒壶的手狠狠一颤,酒水霎时便溅了出来。 他很快就稳住了动作,但眸底深处,却是骤然间蓄满了一股阴鸷的冷意。 他极力地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再显露出其他失态来。 幸而,这两人都专注于自己正在谈的事,根本没人多关注他,也没人发现他此时的异常。 詹隋听到“九公主”几个字,脸上就已经露出了微微垂涎的神色。 他的脑中一下就回想起了慕容雪那张娇艳妩媚的脸,还有那凹凸有致的勾人身材。 不过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成了这般勾人的模样。 从自己上回见到她,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 而今,又过了大半年,她只怕又出落得更加妖艳了吧。Ъiqikunět 想到这儿,詹隋便不觉有些躁了起来。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几分笑来。 “公主的亲事,岂是你我能妄议的? 更何况,我不过一介粗人,又是鳏夫续娶,如何配得上公主的千金之躯?” 詹隋就算再自视甚高,也知道自己的出身不高,不似那等豪门大族,真要向明惠帝求娶九公主,明惠帝还真不一定答应。 谈琨捋须而笑,“将军何须妄自菲薄? 当初皇上可是舍得把九公主许配给能给九公主当祖父的易老将军呢。 将军正当壮年,又生得这般英武不凡,才真正是九公主的良配。” 詹隋不置可否。 当初明惠帝之所以会答应把九公主嫁给那个老头,是冲着易老将军手中那虎符去的。 易家有易家军,易老将军还藏着一块虎符。 明惠帝就甘愿自己被一个臣子要挟?当然不。 这不,易老将军暴毙了,易家就被冷落了下去。 除非易家人能交出那块虎符,将功折罪,或许还能换来儿孙的前程。 但易老将军死得突然,易家人也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虎符在哪里。 易家人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但,明惠帝多疑,明惠帝不肯相信,认定了是易家人私藏了虎符,他们就永远只能是明惠帝眼中的一根刺。 现在,自己手里可没有这么一块虎符,明惠帝可不一定真愿意把慕容雪嫁给自己。 到底是自己的公主,或许还能让她在更合适的时候,发挥更好的作用。 谈琨也不跟他多解释什么,只是问,“谈某便只问将军一句,将军是否愿意娶九公主? 若将军愿意,任何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将军只需坐享其成便是。” 慕容雪这么一个堂堂公主的亲事,竟然被一个皇子的谋士这般随便地议论,许诺,甚至是决定。 这其中的手段,又哪里会有不脏的? 詹隋看了谈琨一眼,然后毫不避讳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谈琨看到了詹隋眼中的贪婪与欲望,他便知道,慕容雪这个美人计,起效了。 谈琨当即拍掌笑道:“将军且放心,在下必竭尽全力,叫将军得偿所愿。” 萧闯立在旁边,握着茶壶的手,禁不住一阵阵泛白。筆趣庫 他很努力地克制着,才没让自己把这个酒壶砸在两人头上。 詹隋想到慕容雪,脸上笑意便不觉更浓了几分。 谈琨趁势道:“那届时,将军也要让我与大皇子得偿所愿才是。” 詹隋这次没有再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一言为定。” 谈琨听到这话,终于重重松了口气,“好,咱们来喝一杯。” 两人拿起酒杯,却发现酒杯是空的。 詹隋脸上笑意不觉冷了几分,他朝萧闯投去一记微冷的眼神。 “萧闯!你又在呆站什么?连倒酒都不会了吗?” 萧闯回过神来,慢慢地放松了自己手上的力道,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只是默默地给两人斟满了酒。 已经谈妥了最要紧的事,之后两人的谈话便轻松了许多。 萧闯木然地给他们斟酒布菜,像是一尊木偶。 他一贯如此,詹隋也没有疑心什么。 实际上,萧闯的心思,早已经远远地飞走了。 他想到了方才自己那惊鸿一瞥。 那么鲜活,那么美好的人,难道,就要这么被毁了吗? 他连多想一想她,都觉得是一种亵渎与冒犯。 可是他们,却已经设想和安排好了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他们凭什么? 凭什么可以这样肆意地安排属于别人的人生? 他的人生,已经被肆意安排了一次,他尝过那样的痛苦,他不想让记忆中那么善良单纯的女孩也经历这些。 那样,他会觉得心痛,后半辈子,都将难以安宁。 他的眸中闪烁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心中已然做了一个决定。 谈琨见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散局,詹隋却是想起了什么,问了起来。 “我听说,国舅爷的儿子找回来了?” 谈琨见他对这件事感兴趣,便也顺势多说了几句。 “没错,还是个勇猛的,当日在狩猎时,几乎是凭一人之力,将一头猛虎射杀了。biqikμnět 很是得皇上的赏识,不然,也不会将八公主许给他。” 同为武人,詹隋听到别人这般夸赞旁人,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服。 尤其这人还是个后辈,更让詹隋瞧不上。 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谈琨看出他对梁毅恒的不以为意,便顺着他的心思道:“不过到底是年轻,就算有几分本事,那也是缺少历练,太过浮夸毛躁了些。 顶多,也就只能在御林军里当个小统领,便是跟将军手底下那些每日真刀实枪演练的兵们比,都差了些火候。” 詹隋听了这话,心里这才顺畅了几分。 他心中很是自得,嘴上却道:“莫欺少年穷,以后有机会,本将军倒是希望跟他切磋切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第772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詹隋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也并没有真的把“梁毅恒”放在眼里,更不屑跟他切磋。 但不想却是一语成谶,还真被他料中了,两人不久之后,真就来了一场切磋。 那一场切磋,也终于让詹隋见识到了这个后辈的真正实力,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们就着“梁毅恒”之事又闲聊了几句,最后终于散了。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双方会面,他们是先后离开的那间茶楼。 谈琨对这次会面十分满意,走时脸上满是笑意。 詹隋的心情也不错,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是一派轻松。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这边,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待双方都离开了,他们这才转身离开。 而盯梢的人,却不止这一波,只是双方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各自关注着自己想要关注的。 两拨人,一伙人是秦淮的人,另一伙,却是去了卢子阳的家中。 “你说,九公主今日出宫了?” “没错,而且,九公主的马车经过那远鹏客栈时,还发生了一桩事。” 此事关涉到自己的外甥女,卢子阳自然是急忙追问。 “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别拖拖拉拉地卖关子。” 手下闻言,这才把自己在楼下瞧见的那一幕说了。 “萧闯在窗前站着,瞧见了九公主,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往九公主的马车里扔。”筆趣庫 “什么?” 卢子阳当即就站了起来,“他扔的是什么?九公主有没有事?” 手下连忙又道:“属下也担心那是暗器一类的东西,便急忙追上去,跟着马车跑了一段,但却听到九公主在马车里跟婢女说话,好像是一块玉佩。 而且听九公主的声音如常,定然是没有发生什么事。” 卢子阳闻言,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但心中的忧虑依旧没有减轻,反而越发忧心忡忡。 萧闯是詹隋的义子,在卢子阳看来,他跟詹隋和国师都是一丘之貉。 他莫名其妙地突然往九公主的马车里扔玉佩,这难道不奇怪吗? 此事,他必须得想办法传信入宫,让柔妃好好地问一问慕容雪,提点一下她。筆趣庫 同时,萧闯那里,自己也要再派人好好盯着。 卢子阳心中做了这般决定,转而又问,“那他们在茶楼里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探听到?” 手下摇头,“那茶楼是大皇子私底下的产业,他们特意找那里谈事,周围的包厢都没有对外开,根本不让人靠近。 若是晚上,属下还能想法子翻到屋顶偷听,但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大街上,属下也没有办法。” 卢子阳听了这话,虽然有些失望,但细想,也觉得在常理之中。 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探听到他们的密谈,那才真的让人生疑。 毕竟,詹隋并不是简单人物,谈琨也是为人小心警惕,最是圆滑不过。 这两个老狐狸约见,定然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卢子阳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更加不安的预感。 可到底是什么?卢子阳不得而知,他只能吩咐手下,继续加强警惕,密切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异动,立马行动。 而秦淮那头,他也几乎从自己暗卫口中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他对詹隋和萧闯等人的了解还不算深,眼下突然发生了这么一桩显然并不寻常的事情,秦淮当然得立马去查。 任何一丝半点的疏漏,都不能姑息。 而那头,慕容熙成功地从慕容雪那里套出了柔妃身患隐疾的真相,既然把柄抓住了,那自然就得找机会试探柔妃,与柔妃达成共识。 过了几日,慕容熙又入了宫。 这一回,她照例先去给明惠帝请安,然后又去了听雪阁,去找慕容雪。 有了上回的交心,两个堂姐妹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便是撇开自己的目的,慕容熙觉得自己对慕容雪这个堂妹也慢慢生出了好感。 这个堂妹,比慕容霏那样的人可乖巧软萌多了。 慕容雪也因为慕容熙主动入宫寻她而十分高兴。 两人闲聊了一番,慕容熙就提出要到外面逛逛,慕容雪自然没有反对。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碧溪宫附近,慕容熙像是有些没想起来,试探地问,“咦,那边是不是柔妃的宫殿?” 慕容雪点头,“嗯,那是我母妃的寝宫。” 慕容熙便顺势道:“既然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不进去拜见一下柔妃娘娘,似乎有些不妥。那我便进去拜见一番吧。”biqikμnět 慕容熙的到来,让柔妃十分惊讶。 她跟慕容熙上一次的见面,还是她尚且盛宠的时候。 后来她患了“隐疾”,几乎一直在自己的宫殿里深居简出,自然再没有机会见到慕容熙这位福安郡主。 只是,柔妃却也听说过慕容熙的事迹,对于她那些堪称出格的事,柔妃表示并不苟同。 但那也不过是别人的事,她都自身难保,自然没有那立场去干涉别人。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跟她慢慢走得近了,更没想到,自己女儿还在暗地里羡慕她,想要成为下一个她。 此时,柔妃看到这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心中莫名就突突跳了两下。 她觉得,慕容熙不像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她的那双眼睛透着精明。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跟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她今儿个却破天荒地来了自己这门庭寥落的宫殿? 她跟自己女儿这么多年也不见有多亲近,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一下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柔妃看到自己女儿对慕容熙一副半点心计都没有的模样,不禁觉得一阵暗暗心塞。 怎么就这么没心眼呢? 柔妃面上也挂着笑,但是那笑意却暗含一丝忧虑。 柔妃不知道慕容熙突然接近雪儿又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她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她来了,自己就要弄清楚,不能也像雪儿一样,稀里糊涂的,被人卖了,说不定还在帮人数钱。 客套寒暄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柔妃便想法子把慕容雪支出去了。 瞧慕容雪那样子,她甚至还并没有察觉这是柔妃故意把她支走。 第773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待慕容雪走后,其他下人也都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屋中就只剩下了柔妃与慕容熙两人。 柔妃方才一番思来想去,她思考着到底要怎样跟慕容熙打开话茬子,试探出她的意图。 但最后还是决定,与其拐弯抹角地试探,还不如直说。 如果她真的别有目的,相信也会直接回答自己。 柔妃看着慕容熙,脸上挂着温婉的浅笑。 “郡主今日突然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郡主不妨直说。” 慕容熙方才见柔妃把人都支走了,便微微挑眉,觉得柔妃果然敏锐,知道自己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以为柔妃至少会再跟自己打一番太极,然后拐弯抹角地探问自己的目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一开口就问了出来。 慕容熙喜欢这样爽快又聪明的人,打起交道来,也不费劲儿。 慕容熙笑盈盈地望着她,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小九到我的府上玩了一回。Ъiqikunět 她一时贪嘴,饮了几杯果酒,便说了一些醉话。 那些醉话,与柔妃身上的这隐疾有些关系。” 柔妃脸上的笑意僵住,心中陡然间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慕容熙一直笑盈盈地望着她,但此时她的笑落在柔妃的眼中,却有了一种笑面虎的感觉,现出几分莫测的狰狞来。 柔妃勉强稳住了心神,“既是醉话,又怎能当真?郡主也千万莫要放在心上,雪儿她就是挂念我的隐疾,这才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糊涂话。” 慕容熙收起了笑,语气带上了认真,神色间也蒙上了一抹严肃与威压。 “可是我却觉得,她说的那些,根本不是糊涂话。” 因她这话,还有这突然改变的气场,柔妃的面色再次有些绷不住了。 慕容熙继续道:“她说,柔妃娘娘你的隐疾,根本不是突然之间患上的,而是娘娘你自己用的药。目的,就只是为了避宠。” 柔妃断然道:“胡说八道!这,这怎么可能?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我为什么要避宠?为什么要这样自毁前程?我难道不喜欢过好日子,就喜欢过憋屈的苦日子吗?” 柔妃的话说得铿锵坚定,但微微闪烁的眼神,还有那抓着被角微微暴起的经脉,却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内心。 慕容熙知道,柔妃的阵脚已经被彻底打乱了。 与柔妃的紧张慌乱相比,慕容熙却是一派镇定自若,“这就要问柔妃你自己了。” 柔妃抬眸迎视上慕容熙的目光,眸中染着一派微微的冷意。 “郡主,你说这些话,有证据吗?你可知,你的这些话,会将我置于何等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现在已经是一个不中用的废人了,郡主又何至于要这般往我头上扣屎盆子?”biqikμnět 慕容熙笑道:“证据?你怎么知道我没证据?” 柔妃刚刚才撑起的气场一下又有些崩掉了。 她努力让自己定下心神,迎着慕容熙的目光追问,“那请郡主把证据拿出来!” “紫金蕤、桑根粉、苦莲、翠云草……” 慕容熙慢慢念着这些药材的名字,每念出一个,柔妃的面色便白上一分。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真是慕容雪在醉酒之下说出来的? 不,不可能,凭借柔妃对慕容雪的了解,她在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复述出这个药方子,在醉酒的时候又怎么可能这么条理清晰地把这些复述出来? 柔妃想到了什么,沉沉开口,“景太医是你的人?” 当初这个药方,就是景立群识破了写出来的。 除了她,柔妃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慕容熙不置可否,只说,“柔妃娘娘还需要其他证据吗?” 柔妃脑中飞快转着,因为上回的事,她已经生了警惕,让许姑姑把所有的药都销毁了。 就算慕容熙知道自己患上隐疾的真相,但也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确认了这一点,柔妃很快就又让自己恢复了冷静。 她看着慕容熙,冷冷道:“我并不知道郡主方才究竟在说什么。 你说的那所谓药方,也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没人可以证明什么。” 慕容熙见她依旧是这副态度,便知道,自己该给她下一剂猛药了。 慕容熙便微微凑近,低声道:“娘娘是不是在想,我就算说出了药方,也在这里找不到半点证据?” 柔妃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就听慕容熙继续道:“你这碧溪宫里没证据,但是,宫外有证据啊。” 柔妃心头一紧,一股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就听慕容熙不紧不慢地道:“卢子阳卢大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暗中派人采买这些药材。 尤其是紫金蕤,这味药材并不算好找,卢大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柔妃面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手心也在一阵阵地发凉。 “如果我把此事告诉了皇伯父,太医只需要取了你的血,就能反推出方才的药方。 然后再派人去查卢大人,这不是一查一个准吗? 他在外头,就算尾巴处理得再干净,也都还是有遗漏的。”https:ЪiqikuΠet 柔妃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她一脸绝望地望着慕容熙,颤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吗?” 慕容熙很满意柔妃此时的反应,她坐回了原处,脸上也重新恢复了微微笑意。 “怎么会?我真要害你们,也就不会走这一趟,我该是直接向皇伯伯告密才是。 更何况,我是真的挺喜欢小九,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柔妃寒着声,“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废人,雪儿也不受宠,我们根本什么都给不了你。” 慕容熙看着她,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卢子阳,我想要卢子阳这个人。” 柔妃闻言,顿时张口结舌,一时之间,很是错愕。 柔妃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理清自己的思绪,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是听说慕容熙有养面首的喜好,但却听说,慕容熙的面首都是年轻俊俏的小郎君,她什么时候,竟然改了口味,开始喜欢自己兄长这样又老又糙的老男人了? 第774章:他跟你,不合适! 而且,兄长的年纪,能当她爹了吧? 难道是因为她自小没爹,所以,才喜欢这样的老男人? 又老又糙的老男人卢子阳:? 柔妃连生气都忘了,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郡,郡主,这,这有些……我兄长他的年纪那么大,他,他跟你,不合适的! 而且,他是个粗人,整日舞刀弄枪的,也不会什么风花雪月,也不懂怜香惜玉。 他还是个鳏夫,他实在是配不上郡主啊!” 慕容熙:……………… 原本是一场十分严肃冷峻的谈判,没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莫名崩坏了。 慕容熙看着柔妃那副着急不赞同,甚至还有些苦口婆心的神色,一时之间,气笑了。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柔妃娘娘,您看我这样的,像是会瞧得上一个老男人的样子吗?” 柔妃觉得不像,但,事实摆在眼前啊! “我也没想到郡主的眼光竟然这般独特,真是出乎意料。” 慕容熙:…… 果然是她的名声太差了吗?竟然让柔妃对自己产生了这样大的误解! 看她的神色,还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慕容熙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柔妃,神情比方才任何时候都要郑重其事,“柔妃娘娘,我慕容熙,虽然喜欢养面首,但是,我只养年轻的,好看的,顺眼的。 您兄长那样的,恕我接受无能!” 柔妃又愣住了,“可,可你刚刚……” 慕容熙黑脸,“我的意思是,希望他归顺于我,为我所用!不是你想的那意思!” 柔妃:…… 这下轮到柔妃尴尬了。Ъiqikunět 她的面色一下就涨得通红,甚至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的感觉。 明明方才两人谈话的氛围剑拔弩张,就因为她这个啼笑皆非的误会,一下就变得不尴不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柔妃觉得,这真不怪自己,要怪,就只能怪慕容熙太过声名在外。 若非她以前做出了太多出格的事,自己今天也不至于会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 慕容熙努力拉回正题。 “柔妃娘娘,我方才提的条件,你觉得如何?” 柔妃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认真地思考了这件事。 “郡主所说的为你所用,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他到郡主手底下当差,还是什么旁的意思?” 慕容熙别有意味地看了柔妃一眼,“我想查一些东西,我觉得,卢大人这么多年在兵部,应当会知道些许内情。 我想让他在兵部给我当眼线,帮我调查一些事。” 柔妃闻言,眼神微微闪烁了几下,手也微微握紧。 “那请问,郡主想要调查的,是什么事?”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笑了笑,“我想调查的,就是卢大人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的。” 柔妃听了这话,神色骤然一紧,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 慕容熙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到她这惊慌的反应,心中不觉微微一动。 看来,卢子阳果然是在偷偷地调查着什么。 而且,看柔妃现在的反应,她只怕也知道一些内情。 慕容熙越发觉得柔妃这条线必须要发展,他们所知道的事情,所能带来的助益,或许会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 柔妃让自己恢复了正常神色,“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我兄长不过就只是兵部一个小官罢了,根本没有私底下调查什么事情。” “柔妃不问问就确定?你的这副态度,反而让我更加怀疑了呢。” 柔妃心中一片慌乱,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让自己表露出来。 慕容熙又抛出了一个炸弹,“那柔妃知不知道卫冲此人?” 柔妃的心神又是一震。 卫冲,是卢子阳的一个心腹,除了极其亲近的人,根本没人知道卫冲跟卢子阳的关系。 可是慕容熙却是直接说出了卫冲的名字。 这意味着,慕容熙知道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多。 柔妃不自觉重新审视起了慕容熙,“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熙又轻飘飘地把话头抛了回去,“你们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柔妃望着她的眼神,不自觉添了几分幽幽的深意。 慕容熙也望着柔妃,面上一派严肃认真,“我要用柔妃娘娘的这个秘密,换取卢大人的投诚。 所谓投诚,不仅是以后要为我所用,更包括,他必须得把自己现有所知,尽数向我坦白。 这就是我的条件。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抱歉,柔妃的这个秘密,我没法替你们保密。” 柔妃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那郡主就不怕我向陛下告密,抖露郡主的底细吗?” 慕容熙笑着反问,“我的底细?我的什么底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吗?你能向皇伯伯告我的什么密?” 柔妃闻言,不觉滞住了。 的确,慕容熙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是要告密,也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httpδ:Ъiqikunēt 而且,就凭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怕是连明惠帝的面都见不着,又谈何告密? “你既然是要收服我兄长,为何不直接找他谈,反而要来寻我?” 慕容熙很坦诚,“因为我觉得卢大人比较难搞定,怕谈崩了,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如若一开始就找卢子阳,自己的气势被压下了,非但谈不成,还会让卢子阳生了警惕,当即就把自己可能留下的尾巴都清扫干净。 到时候,关于柔妃隐疾的那些药材都被销毁了,自己可就真抓不住他们的把柄,没法逼他们上自己这条贼船了。 柔妃被慕容熙的回答噎了噎。 自己在慕容熙的心里,就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其实在慕容熙的心里,最好捏的软柿子是慕容雪,只不过,她就是个傻白甜,她知道的内情太少了,跟她谈没意义。 柔妃和卢子阳相比,当然是柔妃更好拿捏一些。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慕容熙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给你五天时间,相信你一定有法子跟卢大人通好气,达成一致的吧。 如果五天时间还不够,那我就只能帮你们做决定了。” 至于怎么帮,显而易见,自然就是直接到明惠帝那里告状了。 第775章:纸条 恰好这时,外面传来了慕容雪的声音,许姑姑刻意抬高了声音,提醒屋中的人。 该说的话慕容熙也已经说完了,她便恢复了往日轻松自然的神色,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异常。 柔妃飞快道:“这件事,我希望郡主不要告诉雪儿。” 慕容熙点头,“只要娘娘和卢大人配合,这件事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柔妃看着那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的慕容熙,面色有些复杂。 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传言也不可尽信。 那些关于她养面首的传言,只怕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如果真的想要对付雪儿,雪儿怕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中招了。 “如果柔妃想通了,可以告诉景太医,她会把柔妃的意思传达给本郡主。” 慕容熙不可能这么频繁入宫,更不可能这样频繁地来她的宫殿,不然,必然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与麻烦。 所以,通过兰清笳来传信,再合适不过。 柔妃的眸光微闪,景立群果然是她的人。 没想到啊,大家都以为景立群是慕容霏的人,没想到,她背后的人,竟然是慕容熙。httpδ:Ъiqikunēt 想到景立群的来路,柔妃心想,只怕她从一开始,就是慕容熙安排入宫的。 慕容雪方才是去了小厨房,因为柔妃说想吃她亲手做的银耳莲子羹。 慕容雪虽然不擅长厨艺,但柔妃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她也没有怀疑,更没拒绝,真的去做了。 此时她便端着自己亲手做的银耳莲子羹进到了屋中。 当然,也没少了慕容熙的那一份。 柔妃哪里有什么胃口吃什么莲子羹,不过就只是强颜欢笑,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倒是慕容熙,十分给面子,一勺勺吃完了,末了还十分真诚地夸赞。 “味道真好!” 慕容雪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也就打了一下下手,大部分的活儿都是许姑姑做的。 吃完了莲子羹,慕容熙便也告辞了,慕容雪也一道离开。 待她们走后,柔妃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面上浮上了一抹深深的忧虑。筆趣庫 许姑姑见此,急忙上前询问,“娘娘,到底怎么了?方才福安郡主都说了些什么?” 柔妃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满脸疲惫,缓缓把事情说了。 许姑姑听罢,满脸震惊。 “这,这……” “她不简单。” 许姑姑一脸急色,压低了声音,“难道她真的知道老爷在查的事?” 柔妃眼神幽幽,“她既然说得出那些话,就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只是,她知道的或许并不全,所以,她才走了这一趟,提出了这个要求。” “那她到底可不可信啊?若,若是老爷真的对她坦白了,结果到头来,她却借此机会把老爷出卖了,那……” 柔妃一脸惨笑地望着许姑姑,“可是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许姑姑闻言一怔,她也想到了慕容熙手中握着的那把柄,心中微微一滞。 慕容熙知道了柔妃身患隐疾的秘密,光是这个秘密,就能成为柔妃的死穴。 若是他们没有给出慕容熙想要的答案,慕容熙马上就将这个秘密捅出去,那么,等待她们的,将是死路一条。 她们能赌吗?敢赌吗? 她们不敢。 柔妃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了兄长,为了女儿着想。 许姑姑的心中升起了万千忧虑,但她不过一介奴婢,除了无用的忧心,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看到许姑姑那长吁短叹的模样,柔妃反倒是主动开口安慰她。 “或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 她如果真的想要害我们,根本不需要走这一趟,光是凭借着她现在掌握着的证据,就能把我们拿住。 她没必要这么迂回曲折,搞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的目的,或许真的只是为了让兄长为她所用。” 许姑姑将信将疑。 毕竟,慕容熙的风评不好,她对慕容熙也不了解。 今日慕容熙的要挟之态,已经率先让许姑姑生了戒备之心。 “真的是这样吗?” 柔妃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我也只能期盼着是这样了。 如果她与我们真的是一路人,说不定,兄长的调查反而会有新的进展。” 许姑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这样期盼了。 柔妃叹了口气,“想办法给我兄长传信吧。” 柔妃已经做了决定,但心中到底也还是存着疑虑,没法对慕容熙生出完全的信任。 她没法亲自与兄长见面,只能想法子嘱咐兄长,对慕容熙多留几个心眼,不可将全部的底细都尽数摊到别人面前。 但柔妃没想到,竟然凭空发生了一件恍若晴天霹雳的大事,让她慌不择路,只能抓住慕容熙这根救命稻草,再也顾不上猜疑忌惮。 这件晴天霹雳的大事,是关于慕容雪的。 这一日,柔妃还在因慕容熙的事忧心,慕容雪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挂满了惊慌与无措,甚至眼眶都微微泛着红。 柔妃一见到她这个样子,顿时心头一紧。 “雪儿,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 慕容雪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母妃……” “你别哭,你,你好好说,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是如此,慕容雪反而越是慌得掉眼泪。 她一边哭着,一边把手中捏着的东西递给了柔妃。 “这,这是有人扔到女儿寝殿中的。”筆趣庫 柔妃起先不明所以,待打开了那张字条,看到上面写的,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过去。 这上面只有简洁的一行字:“大皇子意图用公主讨好詹隋,万望小心。” 柔妃一下就把这纸张捏紧揉碎,纤弱的手上竟有青筋微微凸起,可见她的愤怒。 詹隋,世人眼中的英伟不凡的定武将军,但在柔妃和慕容雪母女眼中,却是洪水猛兽! 慕容雪从小就是美人坯子,早些年,就已经绽放出了远超其他公主的美貌。 有一回,詹隋在宫宴上喝醉了酒,他离席更衣,偶遇了在花园中偷闲的慕容雪,他借着酒劲儿,竟然意图轻薄她! 第776章:那就让他死! 慕容雪也是从酒席上离开的,她身边连一个宫女都没带。 她所在的地方,更是僻静无人之处。 慕容雪险些被他得逞,幸亏不知是谁在暗中出手相帮,詹隋被打晕,慕容雪这才得以脱险。 那件事慕容雪没有瞒着柔妃,柔妃恨透了詹隋,但奈何,人微言轻,自己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却根本不能为她讨回公道。 而且,这件事非同一般,如若事情真的闹了出来,慕容雪的清白尽毁,到时候,要么是一根白绫吊死,要么,就只能嫁给詹隋。 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们想要的,所以,她们便将此事忍了下去。 詹隋醉酒轻薄公主,这样的丑事,他也不会往外说,是以这件事并无旁人知晓。biqikμnět 唯一的未知因素,便是当时在暗中使暗器帮忙的那人。 原本慕容雪还担心那人会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直都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涟漪,慕容雪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对于那位没有露面的救命恩人,慕容雪也默默将他的恩情记在了心中。 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但,慕容雪两母女却都没有忘。 现在,詹隋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还是以这样的形式,慕容雪只觉得被当初的噩梦缠上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无限的惊慌无措之中。 “母妃,我,我该怎么办啊?我不要嫁给詹隋,我不要!” 柔妃伸手,将她牢牢地揽入了怀中。 “别怕,母妃会想办法,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 哪怕是就此拼了这条命,她也要把女儿护住! 许姑姑就在旁边,听闻此事,也是急得不得了。 她犹豫着说,“这,这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恶作剧呢?” 慕容雪却是根本不这么觉得,她抽抽噎噎地道:“方,方才我在花园中,刚巧就,就遇到了詹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慕容雪回想自己方才在花园中与詹隋碰上时的情形,她依旧觉得一阵胆寒。 她前脚碰到了詹隋,后脚就收到了这么一个提醒,慕容雪才更觉得害怕,也觉得此事必然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柔妃算是最镇定的,她问道:“这纸条是怎么出现在你屋中的?你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细细回想,开口道:“我回到寝殿,本还在为花园的事心惊胆战,这个纸团就突然从窗户扔了进来,砸到了我的脚边。 我急忙跑去查看是谁,但是却连半个人影都没了。 待我看完了纸张的内容,又跑出屋子查看,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柔妃听完,也不觉陷入了沉思。 先不管给慕容雪传消息的到底是谁,现在更关键的是,要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她们又该怎么做。 对于柔妃来说,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阻止此事,对于柔妃来说,却并不容易。 但再难,也要阻止。 柔妃扶着慕容雪的双肩,尽量用最镇定的语气道,“雪儿你别怕,母妃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渣!” 柔妃的面容十分坚毅,慕容雪看到这样的母妃,心中的慌乱这才慢慢缓了下去。 柔妃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继续道:“如若这真是大皇子的计谋,那么,他要促成此事,必然要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在我们想到应对之法之前,你便暂时装病,只待在自己的寝宫,哪里都不要去,他们就算是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慕容雪只能连连点头,但装病只是权宜之计,而且,她还担心另外一个可能。 “那,如果詹隋直接向父皇求娶我呢? 他是定武将军,这次又打了一场小胜仗,父皇如果答应了……” 毕竟,父皇当初可是把她许给了易将军那样的糟老头,这么对比,詹隋这样的条件,反而好多了。 父皇就算答应了,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柔妃的眼中不觉迸出了一阵狠厉的光芒,她咬牙切齿,“那就让他死!” 慕容雪闻言,顿时呆住。httpδ:Ъiqikunēt 她从来没有在自己母妃的身上看到这么狠厉的神色,就好像是一头护崽的母狼。 母妃这样,都是为了自己。 慕容雪的心中正生出一阵阵感动,就听她那素来温温柔柔的母妃又冒出一句狠绝的话。 “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慕容雪先是一呆,旋即才反应过来,她禁不住一下捂住了嘴。 “母妃,难道,易老将军是……” 柔妃原本并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她,但现在,柔妃却不想再瞒了。 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了,这样,等到她自己遇到事情时,才不至于彻底慌乱无措,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柔妃点头,“没错,他的死不是意外,是我与你舅舅合谋除掉的。” 柔妃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嫁给那样一个糟老头? 但圣旨难违,这样的话,易老将军就只能死了。 只是柔妃不知道的是,有另一伙人,也恰好要对易老将军下手,那就是秦淮。 他要除掉这位浔龙国最德高望重的老将,让易家不再是明惠帝的左膀右臂。 同时,也能腾出位置,方便秦淮以后上位,更好地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 所以,卢子阳还没来得及动手,易老将军就“暴毙”了。 这些事,卢子阳自然没有机会一一告诉柔妃,是以,柔妃听说易老将军暴毙了,就只当是卢子阳行动成功了。 “如果你父皇再卖一次女儿,我也不介意再与你舅舅谋划一次杀人计划。” 慕容雪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她没想到,当初自己以为的幸运,竟然是母妃和舅舅谋划的结果。 是他们为自己精心谋划,冒了莫大的风险去做那些事,才让自己免于嫁给那样一个糟老头。 现在听到母妃这狠厉决绝的话,慕容雪半点都没被吓到,反而觉得一股沉甸甸的感动压在心头。 第777章:柔妃知道的秘密 她一把抱住柔妃,哭道:“母妃,不行的! 詹隋不是易老将军,他正值壮年,武功高强,还有那么多护卫,要杀他谈何容易? 这样太危险了,你们不能这样为我冒险。 与其让你们为我这般豁出去,我还不如直接嫁了!” 柔妃却听不得她这样的话。 “詹隋那样的人岂是良配?你休要胡说!” “可……”筆趣庫 “此事母妃自有决断,你只听母妃的便是。”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 柔妃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陷入这样一场绝望的婚姻中。 她想到了慕容熙,眼神不觉微微闪了闪。 她知道詹隋难对付,那自己就也给自己找一个帮手好了。 柔妃把慕容雪安抚了一番,便让她回去,这段时间便闭门不出。 慕容雪心中虽然担忧,但她没有什么主见,眼下她也的确是乱了方寸,母妃的态度强硬,她便乖乖地听从了。 距离慕容熙给的五日之期才过了一天,但柔妃现在,却是迫不及待地要见慕容熙。 柔妃当即派许姑姑去太医院去请兰清笳。 慕容熙的计划,兰清笳自然知道。 他们都算准了,柔妃会妥协,只要她妥协,她就会派人来请兰清笳到她的宫里请脉看诊。 但是兰清笳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妥协得那么快,才过了一天,许姑姑就来了。 兰清笳心中疑狐,但面上却不显,提着医药箱就随许姑姑去了。 许姑姑知道了兰清笳是慕容熙的人,是以,许姑姑现在对兰清笳的态度十分复杂。 当初柔妃生病是兰清笳全力救治,这才让自家娘娘免于受苦遭难。 但也是她把柔妃的秘密告诉了旁人,说不定,当初给自家娘娘看诊时,她就心思不纯,抱着目的呢。 许姑姑心中复杂,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兰清笳,便索性一路沉默,半句话都没说,免得多说多错。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了许姑姑对她态度的转变,她也就默默地闭嘴,没有上赶着讨人嫌。 不管过程如何,反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好的。然而,令兰清笳没想到的是,柔妃竟然对她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 她开门见山地对兰清笳道:“转告福安郡主,如果她能帮我除掉詹隋,我兄长便能为她所用。 除此之外,我这里,也还有一个秘密,我相信她一定会感兴趣。” 这个条件,委实让兰清笳惊了一下。 兰清笳观察着柔妃的面色,严肃认真,郑重其事,她的眼神中,还多了一股熊熊的恨意。 兰清笳不禁很是诧异,实在不明白,短短的一天时间,柔妃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清笳冷静地问,“柔妃您提出这个要求,是什么原因? 您总要说清楚,不然郡主问起,微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柔妃的语气沉沉,“他该死!” 兰清笳不卑不亢,“愿闻其详。” 柔妃既然已经决定上慕容熙这条船,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慕容熙当初敢直接让她找“景立群”,让她帮忙传递消息,就说明这个人是慕容熙信得过的。 柔妃让许姑姑到门口守着,这才开口,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 兰清笳闻言霎时一惊。 她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桩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要有了这个苗头,我就要将它掐灭。 郡主如果能帮我把詹隋除掉,我与兄长能告诉她的秘密,绝对能超乎她的预料。” 兰清笳听着柔妃这话,心头不禁一动。 或许他们知道的,真的比自己预想的要多。 若是如此的话,真把他们发展到自己这边来,对以后的行事,定然大有助益。 兰清笳对她口中的秘密十分感兴趣。 但是,詹隋也不是这么容易除掉的,自己贸然答应下来,那就是托大给大家找难题了。 兰清笳笑道:“柔妃娘娘的话的确很有诱惑力,只是,要除掉詹隋,可并不简单,我家郡主不一定会答应。 为了您口中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平白冒那么大的险,总有些让人不大放心。”Ъiqikunět 柔妃眼中闪过一抹着急,她咬咬牙,最后低声道:“那如果詹隋也是她的仇人呢?” 兰清笳的眼神微闪,“此言何意?” 柔妃的眸光暗含深意,“你转告福安郡主,如果她想为她的父王报仇,就不能放过詹隋。 便是现在她在查的事,詹隋也是重要的主谋之一,早一日除掉詹隋,便是早一日剜了一块毒瘤。”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微微掀起波澜。 柔妃的这话,不像是无的放矢。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甚至直接举手发誓,“我以我女儿的性命起誓,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兰清笳见此,原本仅剩的疑心,也尽数消失了。 柔妃要除掉詹隋,就是为了保护慕容雪。 现在她既然敢用慕容雪的性命起誓,就说明她的的确确是没有说假话。 兰清笳面色不觉微微凝重几分。 她郑重点头,“好,此事,我定会及时转告郡主,让她及早做出决断。”筆趣庫 柔妃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这只是迈出了一小步,距离危机解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兰清笳揣着这个秘密,心事重重地回了府。 在出宫的路上,兰清笳又跟秦淮“偶遇”了,兰清笳暗示他今夜来找自己,有事相谈。 夜色降临,秦淮就如约而至。 他看得出兰清笳要跟他说的是大事,也没有闹她,而是认真地问,“怎么了?难道是柔妃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的确是柔妃那边的事,她已经有了要跟我们合作的意向,只是,现在多了一桩棘手的事。” 秦淮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兰清笳却道:“此事还跟慕容熙有关,我们最后也得与她商量对策,一起商议决定。 不如我们现在就往郡主府跑一趟,一起说了吧,也省得到时候还得再转述一遍。” 秦淮见她这般郑重,便没有反对,答应了。 秦淮预感到今夜只怕没时间再回来了,他便走到床边,小心抱起自家儿子,又在他的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两下,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778章:把沐白送走 “儿子好像长大了不少,抱着都沉了许多。” 秦淮的语气中含着一丝丝笑意。 兰清笳也跟着笑,“他这个年纪,一天一个样儿,半点都不稀奇。 你若是隔个三两个月才来一回,你说不定都认不出那是你儿子。” 秦淮当即反驳,“谁说的?我儿子我怎么会不认识? 当初我第一回见他,不也一下就认出那是我儿子吗? 无论隔了多久,我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这叫做父子连心!” 兰清笳听他说得那般起劲儿,自己倒是禁不住笑了,也没有再争辩。 秦淮本是在笑,但忽的,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笑意微敛。 他几番犹豫,最后还是道:“虽然我也很舍不得沐白,但我还是有一个顾虑,他留在我们身边,我怕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兰清笳闻言,面上笑意也微微淡了下去。 她最近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当初坚持把沐白带在身边,不肯留在大元,是存着私心的。 对当时的兰清笳来说,沐白就是她的一切,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沐白一个人留在大元。 与其说是沐白离不开她,倒不如说,是她离不开沐白。 但现在,随着她找到秦淮,自己又走到了这个位置,当上了太医。 他们的计划正在一步步进行着,计划越是关键,危险也就越是如影随形。 可以说,他们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兰清笳也总是不由得担心,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沐白该怎么办? 他还那么小,若是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兰清笳望着沐白的眼神满是不舍。 她本就一直因这件事犹豫踟蹰,现在秦淮都已经提了,兰清笳便就没了再逃避的可能。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道:“我最近也有了这个顾虑,我打算,找机会派人把它送回大元去。 至少,这样的话,无论我们发生什么事,他都是安全的。” 秦淮看到了兰清笳眼中的不舍,他心中又何尝舍得? 跟兰清笳相比,自己跟儿子相 ъiqiku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若是把儿子送走了,自己便是偶尔来看看的机会也没了。 但理智却是提醒着他们,若是真为了沐白着想,就必须要把他送走。 秦淮艰难点头,“柯旸定然已经把我还活着的消息送回给了皇兄,皇兄也会再派人前来。 待他们的人手到了,我们就把沐白送走。” 兰清笳心口闷闷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兰清笳把红衣唤来守着沐白,然后便与秦淮一道离开。 郡主府表面上看着松松散散,像是什么人都能往里闯似的,但上回杜力贸然潜入,最后却被逮了个正着,兰清笳就知道,郡主府不简单。 大白天的守卫都这么森严,更何况是晚上。 后来知道了慕容熙的底细,兰清笳更不敢小觑这小小的郡主府了。 兰清笳不禁有些担心,“我们不会被当成贼射成筛子吧?” 秦淮只回给她两个字,“放心。” 很快兰清笳就知道秦淮为什么这么笃定了,因为他有暗号。 这头他发出暗号,郡主府里面也很快又了回应,他这才拉着兰清笳飞身而入。 这次果然,一路顺畅无阻,半个暗卫都没出现。 秦淮的到来,很快就传到了慕容熙那里。 对此,他们显然都有了默契,若不是十分紧急或是必须的情况,秦淮不会贸然来她的郡主府。httpδ:Ъiqikunēt 秦淮与兰清笳在某个会客厅中小坐了片刻,慕容熙就来了。 与她一道来的,还有宋瑾南。 大晚上的,两人一起出现,也不知道是在来的路上刚巧碰上了,还是两人方才本就在一起。 答案是——后者。 慕容熙自从知道了宋瑾南的心思之后,自己的心绪也莫名发生了转变。 心里头总是想着他,一见到他就开心,一看他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强作镇定的样子,她就更开心。 是以,她最近越发喜欢逗弄他,看他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面红耳热,心口狂跳。 方才,慕容熙就正跟宋瑾南对弈。 慕容熙以前并不喜欢下棋,总觉得枯燥又乏味,还十分无聊。 现在,她却平白从这件事上找到了乐趣。 她隐约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下棋没乐趣,是她以前没找对人。 若是跟一个对的人,做什么事都有意思。 像今晚这样两人共处一室,相坐对弈的情况,已经是常态。 作为旁观者,绿枝瞧着两人,都瞧出了一种岁月静好,老夫老妻的意思。 两人进了会客厅,慕容熙的注意力一下就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她直接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新奇,一下就跑到了兰清笳的面前,像是看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她。 “原来你长这样啊!” 兰清笳见到她惊奇的神情,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以本貌示人,而且,慕容熙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副模样。 兰清笳弯起眉眼,笑道:“怎么样?可还能入郡主的眼?” 慕容熙又认认真真地打量她,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虽然比起本郡主来,的确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不过,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跟慕容熙只见过两回,但兰清笳却已经知道了慕容熙的自恋属性。 对于她这理所当然的自夸语气,兰清笳也只是一笑置之。 玩笑过后,慕容熙很快就收敛了神色,转而问道:“你们突然一起现身,难道是柔妃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兰清笳也正色道:“柔妃那边,的确是有了新的变动。” 双方坐下,兰清笳便将今日之事复述了一遍。 听罢之后,几人的面上都露出了无比惊诧的神色。 慕容熙更是直接骂了出来,“詹隋那老蛤蟆竟然盯上了小九?” 听到慕容熙对詹隋的这个称呼,兰清笳抽了抽嘴角。 不过,仔细琢磨琢磨,还挺贴切的,这可不就是一只老蛤蟆嘛? “是大皇子有意拉拢詹隋,从而便想用九公主做筹码,讨好他。” 慕容熙的眼睛眯了眯,“原来是慕容康那狗杂碎。” 兰清笳:…… 福安郡主给人起的外号,都挺厉害哈。 ъiqiku 第779章:一箭三雕的法子 “柔妃不愿意让九公主嫁给詹隋,所以,对我们提出了交换条件,如果我们杀掉詹隋,卢子阳就会为我们所用。” 慕容熙连柔妃也没放过,直接冷笑出声,“柔妃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精啊,本郡主让她考虑,那是客气客气,她有跟本郡主谈条件的资本吗?” 兰清笳深深地看着慕容熙,语气微缓,“或许,她真的有。” 慕容熙察觉到她话里有话,神色微怔。 兰清笳缓缓道:“柔妃说,端王的事,与詹隋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他也是郡主的仇人。”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豁然站了起来,周身气场骤然变了,眸光更是一下就沉了下来,紧紧盯着兰清笳。 “她当真这么说?” 兰清笳点头。 慕容熙的拳头一下握得咯咯作响,面色也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宋瑾南目光担忧地望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是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慕容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重新开口,声音透着一股微微的艰涩,“关于我父王的事,她还说了什么?” 兰清笳摇头,慕容熙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兰清笳又继续道:“她没有多说端王之事,但却说了其他。 她说自己知道一个大秘密,若是我们帮她除掉詹隋,她就会告诉我们。 我观她面色,她所说的那个秘密,或许,跟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她以九公主的性命起誓,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九公主是她的命根子,我相信她不会轻易拿九公主的性命开玩笑。” 在场几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柔妃身上,真的藏着秘密。 这个秘密,或许能给他们带来莫大的进展。 半晌,慕容熙才冷冷道:“詹隋必须死!”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跟父王的死有关,但他是国师的义子,他就该死!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一直沉默着的秦淮却是突然开口,指出了一个十分现实又客观的问题。 “他的确该死,但我们要除掉他,很难。至少现在很难。 如果要刺杀,詹隋武功高强,一般杀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身边护卫众多,他几乎不会落单,他的护卫各个都是高手,就更增加了难度。 如果要毒杀,我们要能够混入将军府,并且让他毫无戒心地服下毒药,这也很难。 除非郡主在他身边安插有这么一个暗桩,不然几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秦淮说的这些,大家又何尝不知道?biqikμnět 若是杀掉詹隋有那么简单的话,兰清笳也就不用跟慕容熙商量,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慕容熙的眼中染着怒意,连带着秦淮也迁怒上了。 “就因为难,就要直接放弃了?那你们也别继续在这儿待着了,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慕容熙的语气和态度并不好,但秦淮却并没有生气。 她会失态,无非就是因为知道詹隋可能跟她父王的死脱不开干系。 宋瑾南忍不住站起了身,走到慕容熙的身侧,缓声道:“你先别激动,我们并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只是需要好好商议罢了。 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把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都搭进去吧?” 宋瑾南语气温和,就这么望着慕容熙,慕容熙原本满腔的怒火与烦躁,因为他这话,莫名就被安抚了,整个人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了下来。 秦淮与兰清笳互相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记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两人,铁定有些什么。 秦淮心平气和地开口,“瑾南说得对,詹隋一定要杀,但不是现在。 现在贸然动手,非但不会成功,反而会损耗我们的实力,更要紧的是,说不定会暴露我们。 如若这样,对我们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相信郡主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能够做出权衡。” 慕容熙敛起了方才的情绪,“难道柔妃和卢子阳的这条线就要这么放弃吗?” 秦淮斩钉截铁地道:“不能放弃。” 现在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也明明知道对方是可以发展和争取的对象,绝对不能放弃。 兰清笳也跟着道:“我也觉得,不能放弃,若真放弃了,就太可惜了。” 既然不能放弃,也做不到柔妃提出的要求,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 “难道要我再拿着柔妃的把柄去要挟她,逼迫她就范?” 慕容熙手上握着柔妃一个现成的把柄,其实,柔妃是没有立场跟她谈条件的,因为慕容熙手上这现有的把柄就足以让柔妃万劫不复。 如果慕容熙一定要用这样激烈的手段逼柔妃就范,她也根本不能反抗。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赞同。 “我们是要结盟,不是结仇。 用这样的手段逼她就范,就算他们现在暂时屈服了,但也不可能跟我们一条心。 因为他们会将我们视作仇人,视作跟詹隋一样的仇人。” “没错,我们可以适当要挟,但不能真的没有底线,不然反而适得其反。”筆趣庫 慕容熙很快也想明白这个道理。 柔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她既然能为了慕容雪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可见,她其实是外柔内刚的人。 真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真的能做得出什么不要命的举动来。 几人都沉默着,开始思考这件事的破局之法。 “柔妃的诉求,无非就是要保全小九,不让小九嫁给詹隋。 那我们只需要帮她达成这个诉求,就算是帮她解除了危机。 如此,就算暂时不杀詹隋,她也没有理由不跟我们合作了。” 几人都赞同慕容熙的话。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她们得想法子阻止慕容雪嫁给詹隋。 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让慕容雪快速定下一门亲事,快速出嫁,这样詹隋就是对慕容雪怎么垂涎,也无计可施。 可是堂堂公主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他们插手? 秦淮的眼神幽深,脑中思绪飞转。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有些冒险,但,却能一箭三雕。” 第780章: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异口同声,“什么法子?” 秦淮眼中闪烁着一股算计的光芒。 “大皇子以九公主为筹码,借此来讨好詹隋,可是大皇子不过就是一个皇子,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九公主的亲事? 这说明,大皇子要用的手段,绝对不怎么光彩。 既然大皇子能用那样的手段,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将计就计,给詹隋塞另外一个人,让詹隋不得不娶了那人?” 几人都顺着秦淮的思路想,又异口同声地问,“给他塞谁?” 秦淮唇角勾起了一抹别有意味的笑,他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八公主。” 此言一出,三人的神色都定住了,旋即,又齐齐变得各异了起来。 要知道,八公主慕容霏,可是跟“梁毅恒”定了亲的。 现在,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就是亲自往自己的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他的绿帽子,但是明面上是他的绿帽子,至少除了他们以外,郢都城的所有人可都当这是他的绿帽子。 到时候,他走到哪儿,只怕都要被人投以同情怜悯的目光。筆趣庫 慕容熙却是禁不住望向兰清笳。 当初,兰清笳知道“梁毅恒”与慕容霏的事时,就坚定地说,秦淮不会娶别的女人,就算是有圣恩,他也不会娶。 这条路的确是捷径,能让他更加便利地得到一些东西,但如果要超越自己的底线,他就不会去做。 当时她说得自信且笃定,慕容熙并没有完全相信。 现在,真正听到秦淮提出了这个计策,慕容熙才终于相信了。 他们两人,对彼此都有着充分的信任。 慕容熙觉得,即便现在没有慕容雪的这件事,他也会想出其他办法,给自己头顶上戴上一顶摘不掉的绿帽子,然后将这门皇上亲赐的亲事毁掉。 这是他对兰清笳的交代,也是为她守住的底线。 慕容熙霎时对这两人生出了一股浓浓的羡慕。 她能为秦淮千里赶赴敌国,秦淮也能为她守住底线。 慕容熙禁不住朝宋瑾南的方向瞥了一眼,她什么时候才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听到他对自己说那番话? 慕容熙很快收回了目光,微垂眼睑,掩住了眸中的微微黯然。 兰清笳心中也生出了一丝甜丝丝的感觉。 他果然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秦淮给众人一个惊讶的时间,然后才继续道:“八公主是明惠帝唯一的嫡公主,如果她跟堂堂定武将军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还被众人围观坐实了。 那么,为了公主的名声着想,明惠帝只能把她嫁给詹隋。 詹隋既然已经娶了八公主,就没道理再娶一个九公主。 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脸面,也不可能同时娶两个公主,那么,九公主就安全了。 是以,让八公主给九公主当替罪羊,是再合适不过的。 所以,我们就能借此机会保下九公主,顺利拿下柔妃和卢子阳。 这是其一。” 三人齐齐点头:没错,很有道理。 三人再次异口同声,“其二呢?” 秦淮:“其二,大皇子要算计九公主,就是为了拉拢詹隋,让詹隋成为他的人。 但现在,詹隋非但娶不了九公主,反而还娶了八公主。 这局势,不就会变得很有意思吗? 到时候,不管詹隋愿不愿意,他都成了三皇子这边的人。 大皇子比三皇子难对付多了,若是能借着三皇子和詹隋联手的机会,将大皇子除掉,那我们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三人一琢磨,的确如此。 大皇子是德妃所出,德妃的娘家势力不小,也不乏武将支持。 加上大皇子自己的为人和能力都很不错,三皇子就算是嫡出的皇子,也有些被他压了势头。 如果大皇子再把詹隋收入麾下,那三皇子在他那儿就真没有什么胜算可言了。 若是三皇子败得太快,大皇子无人制衡,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他们起先的确没想到。 至于其三,他们都知道,便没有再问。Ъiqikunět 不过,秦淮也不等他们问,自己就主动说了。 “再有,便是其三,我也能借此机会,甩掉这门亲事。”说完,他就看向兰清笳,眼中带着一抹类似于邀功的意思。 兰清笳跟他目光对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筆趣庫 慕容熙和宋瑾南莫名被这一幕酸到了。 慕容熙泼冷水,“计划到是很完美,但是具体实施呢?这可不简单。 就算慕容霏那个蠢货好算计,但詹隋可不是好糊弄的。 小九和慕容霏的容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能分不清?” 秦淮闻言,也不见半分担心。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现在的我,跟‘梁毅恒’的容貌差距大吗?别人可有发现我的异常?” 慕容熙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一茬。 “詹隋不好糊弄,所以就更要做得详细周全,万无一失。 若是直接把八公主和九公主调换,他当然会发现端倪。 但若是将八公主易容成九公主的样子,再点一些助兴的熏香,詹隋便是再怎样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识破。” 宋瑾南蹙眉,“可是,事后抓奸的时候,大家看到的岂不还是九公主的脸?” 秦淮看向了兰清笳,“这就要靠笳儿了。” “我?”兰清笳一脸懵地指着自己。 秦淮颔首。 “我曾听前辈提起过,有些特殊的药材,一旦接触到阳光空气,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褪色。 我那日见你易容,你不是戴人皮面具,而是调制了特定的药粉,让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这才易容出了另一副模样。 如果,我们调制出另外的药粉,一开始可以易容,但过了一定时间,药效挥发了,就自动褪色,让人露出本貌。 如此,方才大家担心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听到秦淮提出这个想法,兰清笳和宋瑾南都禁不住瞪大了眼,旋即眼睛就都微微发亮了起来。 他们是学医的,所以很快就评估出了秦淮所说的那种药粉是否能研制出来,研制出来又有没有效用。 两人都觉得,完全可以! 秦淮望着兰清笳,继续道:“只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我们让人迷晕了八公主,就需要笳儿你快速地为她易容成九公主的模样。 你能做到吗?” 第781章:确定计划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这话,神情顿时为之一凛。 她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要练一练,依照我现在的熟练度,最快,应该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秦淮也估量了一番,一刻钟,不算长,这个时间,他们可以想办法拖延出来。 秦淮笑了起来,“好。” 秦淮又看向慕容熙,“易容的问题已经能解决,具体落实这一方面,郡主觉得是否可行?” “可不可行,得看他们要在哪里动手。” 兰清笳在这时插话,“我听说,过不了多久便是德妃的生辰。 借着这个机会,德妃就能为大皇子求情,让明惠帝解了他的禁足。 而德妃的这场生辰宴,也就成了最好的下手机会。https:ЪiqikuΠet 所以,他们动手的地方,定然是在宫中。” 关于德妃生辰宴之事,还是兰清笳在太医院听人提起的,相反,慕容熙这个不住在宫里的人,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一茬。 秦淮也跟着点头,“我觉得笳儿的分析有道理。” 他再次看向慕容熙,开口问道:“宫中的人手,是否能支持我们将这个计策实施?” 慕容熙认真思索了一番,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只要不是在皇上、皇后,或是德妃的宫殿里,就没问题。” 秦淮分析道:“这件事不光彩,他们还不至于大胆到选在皇上皇后的宫殿里动手。 至于德妃,为了避免让她惹上一身腥,他们也不会选在德妃的宫殿。 如果他们真的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把人引到别处去。 御林军这边,我那天也会想办法把人引来,不会让他们坏事。” 秦淮把各种可能都列举了出来,众人一边听着,一边补充,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地将这个计划完善。 直到商量妥当,已经是月挂中天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几人才慢慢感到了丝丝困意。 慕容熙率先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倦容。 宋瑾南看了她一眼,便开口道:“既然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此事便这么定了吧,若是再有其他需要补充完善的,明晚再说。” 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有什么意见。 慕容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兰清笳道:“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计划,柔妃那边,还得由你去做说客,让她答应配合。” 兰清笳点头,“我明白。” 两人没有再多待,一起离开了。 秦淮也没有直接回梁府,而是跟着兰清笳回了她的住处。 待把兰清笳送到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催他。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不然若是被发现就糟糕了。” 秦淮却是伸手揽住她,垂眸看着她,“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对我说的?” 兰清笳眨眨眼,“说什么?” 秦淮一副“你自己再好好想想”的样子。 兰清笳想了一下,才终于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biqikμnět 这男人,是在向自己要表扬呢! 但兰清笳却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继续装糊涂。 “我没什么要说的,你快回去吧!” 秦淮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语气微恼,“我想出这个法子,把跟八公主的亲事搅黄了,你就不夸夸我?” 兰清笳扬眉,“夸你?这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好夸的?” 秦淮见她如此,最后索性什么都不多说,只是扣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还是自己主动索要奖赏来得实在些! 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了,他定还要再讨些别的福利不可! 兰清笳被他亲得气喘吁吁,面颊也泛起一抹绯红与滚烫。 她伸手推他,声音也软了几分,“你真的该走了。” 秦淮眸中一片幽深,像是有什么情绪在燃烧跳跃,但最后,他还是把一切情绪都尽数压下,闪身离开。 兰清笳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那道背影,许久才收回目光。 她转身,伸手掩唇,打着哈欠往床边而去。 但哈欠刚打了一半,就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回去。 红衣站在哪里,脸上挂着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什么都没看到。” 兰清笳:…… 你如果不解释的话,我可能会更愿意相信。 第二日,兰清笳顶着一脸倦容入宫当值,她不得不给自己灌了几杯浓茶,这才让自己的精神头看起来好了些。 到了下午,碧溪宫那边又派人来了。 碧溪宫本就不是什么香饽饽,那里的活儿,自然没人争抢。 之前就是兰清笳去给柔妃看诊,现在算是复诊,自然也应当由她去。 柔妃能按捺到下午才派人去太医院传话,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耐心。 如果兰清笳没有受召而来,就说明她要么没有来得及与慕容熙商议,要么就是,慕容熙拒绝了柔妃的要求。 柔妃紧张地等待着,幸而,最后她并没有失望,她把兰清笳等来了。 待把房门关上,让许姑姑在门口处守着防风,柔妃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怎么样?郡主是否答应我提的要求?” 柔妃紧紧盯着兰清笳,眸中含满了紧张。 然而,兰清笳却给出了一个让她失望的答案。 她摇头,“柔妃提的要求,郡主做不到。” 柔妃眼中的希望瞬间破灭,双手也禁不住狠狠地攥紧。 她更加急切了几分,“为什么?你难道没有把我说的话转述给她吗?” “我转述了,但柔妃的要求,郡主现在,的确没有办法做到。 詹隋就算是郡主的仇人,现在,郡主也没有能力将他除掉。 他是大将军,武功高强,又有无数护卫保护,要除掉他,难于登天。” 柔妃的面色不禁蒙上一片灰败的惨白,双唇都禁不住微微发抖。 “那雪儿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筆趣庫 兰清笳没有一开始就把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打的就是心理战。 只有让柔妃先陷入绝望无助之中,她再提出他们的计划,柔妃才更容易答应。 不然的话,一开始就把底牌亮出来,柔妃不肯冒险配合的可能性极大。 兰清笳沉默着,看着柔妃的心理防线慢慢崩塌,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虽然郡主没法除掉詹隋,但是,却有办法让九公主逃过这次劫难,让詹隋以后都没法再打九公主的主意。” 第782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原本满心绝望的柔妃,听了这话,就像是在漆黑的夜色中,陡然间看到了一束光芒。 那是希望的光芒! 柔妃的眼睛几乎在瞬间就亮了起来,甚至连声音都禁不住激动得颤抖。biqikμnět “真的吗?郡主真的有办法吗?是,是什么办法?” 跟柔妃的激动相比,兰清笳就显得镇定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她便充分把控了这场谈话。 她不紧不慢地道:“郡主的确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却有些风险,需要九公主配合。” 柔妃的神色微变,但还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咬咬牙,“你说!只要这个办法真的可行,我会让雪儿配合!” 兰清笳这才压低了声音,把昨夜他们商讨出来的偷梁换柱之法和盘托出。 “这个法子,九公主必须得露面,在必要的时候,她还得配合演戏,把詹隋引上钩。 只需要九公主把他引上钩了,屋子里的人,我们自然会事先做好安排。” 柔妃听着这个计划,听得一阵心惊胆战。 “这,这……这简直太大胆了!” 她说得轻轻巧巧,但每一个环节都危险至极,若是一不小心被识破了,八公主被人蓄意陷害,这件事,定然会让皇后倾尽全力彻查。 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就会暴露。 这只是其一,其二,若是雪儿做诱饵引诱詹隋上钩时,弄巧成拙,假戏真做,真的落入了詹隋的魔爪之中,那,那雪儿就完了! 柔妃的面色煞白,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兰清笳却是依旧十分镇定,“娘娘如果觉得我们的法子太过大胆,就只能在德妃娘娘生辰那日之前,给九公主把亲事定下来,哦不,是把她嫁出去了。 便是嫁出去,也得找到一个足以震慑住詹隋的驸马,才能彻底打消詹隋对九公主的垂涎。 不然,就凭詹隋的贪婪,便是九公主嫁了人,他也同样不会放过。”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是基于对詹隋的一些合理推测的基础上做出的夸大。他会做出那样的事,也并不是不可能。 柔妃听了这话,方才的犹豫不决,霎时就变成了惊吓惶恐。 兰清笳的那些话,入了她的心。biqikμnět 兰清笳一直观察着她的面色,将她心中所想尽数窥破。 兰清笳当即便趁热打铁,“娘娘,我们提出的法子的确会有很大风险,但与要除掉詹隋相比,这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法子。 虽然我们暂时除不掉詹隋,但那时候詹隋都已经被迫娶了八公主,就绝对不可能再打九公主的主意。 毕竟,八公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到时候,九公主就彻底安全了。一时的风险,换来她后半辈子的安逸,这笔买卖,不亏。” 柔妃的心思已经慢慢动摇了。 “可是,八公主不是已经定亲了吗?皇上会真的让詹隋娶了八公主吗?” 兰清笳笑了起来,“他们的苟且之事被众人都看在了眼里,那时候,八公主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便是梁皇后,为了三皇子,最后也不会反对此事。” 柔妃先是一愣,旋即就反应了过来。 詹隋是手握重兵的定武将军,詹隋若是娶了八公主,就意味着是三皇子的势力。 这对三皇子夺位来说,简直是如有神助。 梁皇后就算再疼自己的女儿,再疼自己的侄儿,在儿子的前程面前,她也会做出取舍与退让。 兰清笳继续游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娘娘了,其实郡主提出这个计策,是存着自己的私心。” 柔妃面露不解。 兰清笳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郡主瞧上了梁家公子,所以,她想出这个计策,不仅是为了解九公主之危,也是为了破坏梁公子与八公主的这门亲事。” 柔妃闻言,不禁满脸错愕。 她听说,那位梁公子的样貌很是一般啊,郡主怎么会瞧得上他? 兰清笳似乎看出柔妃的疑问,她又面不改色地道:“当初在狩猎场,梁公子凭一人之力射杀猛虎,救了郡主一命,郡主因此对他倾心。” 柔妃听到这话,方才的疑虑这才消退了下去。 是了,她曾听雪儿说过,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 “因此,这个计划,郡主一定会竭尽所能促成,只有这样,八公主与梁公子的亲事才能被搅黄,郡主才重新有了机会。 就算不是为了娘娘,便是为了郡主自己,我们的人也必定会竭尽所能确保九公主顺利脱险。 这件事郡主必会倾尽全力为之,娘娘与九公主要承受的风险,我们郡主也在承受。” 柔妃的疑虑较之方才,显然打消了不少。 “那你方才说的那易容之术,当真有这般神奇?”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当然不能自爆自己就是易容的,她没有多解释,只是打开了自己的医药箱,取出了自己每日易容所用的工具。 这是她今天特意带来的,就是为了当面给柔妃演示。 兰清笳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便当场给许姑姑易容一番,让娘娘亲眼瞧瞧好了。” 正在门边专心守着的许姑姑,突然就被点名了。 柔妃见她的神色认真,半点都不似玩笑的样子,对这所谓易容之术,也不觉多了几分好奇,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许姑姑像是慷慨就义的勇士一般,坐到了桌前,等待兰清笳操刀易容。 兰清笳想了想,她现在画得最顺手的,就是“景立群”这张脸。 为了让她们最真实地见识到自己的易容本事,她就把许姑姑易容成“景立群”吧。 许姑姑任由兰清笳在她的脸上各种涂涂抹抹,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心中既有些期待,又觉得不可能。 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变成另外一个人? 许姑姑看不到自己脸上一点点的变化,但是柔妃却看得一清二楚。 兰清笳的动作飞快,那双手如同鬼斧神工似的,明明看着就好像只是不经意地随便涂抹着,但看着看着,许姑姑的本貌就一点点被遮盖,她的那张脸,慢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轮廓。 而那个轮廓,简直跟兰清笳神似! 第783章:我同意这件事 为了精益求精,让她们心服口服,兰清笳花了两刻钟的时间进行修饰。 “好了。” 许姑姑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但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转头看向柔妃,就看到柔妃正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许姑姑见到柔妃的这副神色,对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禁也产生了十足的好奇。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霎时也被唬了一跳。 “这,这……” 她转头看向兰清笳,又看向镜中,如此来回反复,像是依旧反应不过来。 兰清笳最后索性直接站到了镜子前,两个人,两张脸,都映照在了镜中。 这样的对比,便显得越发直接,也更具有冲击力。 柔妃和许姑姑便是想不相信,都找不到理由了。 兰清笳转头看向柔妃,朝她微微一笑,“这下娘娘愿意相信了吧?” 柔妃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所用的药粉,还没有经过特殊的调制,待我经过特殊调制之后,化在皮肤上的妆容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褪去,露出本貌来。 到那时候,八公主就会恢复本貌,除了詹隋自己,没人会相信方才那个人是顶着九公主的脸。” 柔妃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随着兰清笳的这一手本事彻底被打消了。 这对柔妃来说,实在太过震撼。筆趣庫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 便是现在,她都完全没法从许姑姑此时的这张脸上,找出半点她往日的影子。 詹隋真正见过雪儿的机会有限,更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过她,就凭借兰清笳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本事,要糊弄他,定然不会有半点问题。 柔妃握了握拳,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同意这件事,我会跟雪儿商议,让她与你们配合,做完这一场戏!” 兰清笳听到她的回答,脸上不觉露出一抹微微笑意。 “好,我会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郡主,相信我们必能马到成功。” 柔妃紧张地握紧双拳,用力点了点头。 兰清笳留下了给许姑姑清洗面上妆容的药水,然后便离开了。 兰清笳离开后,许姑姑却并没有立马将脸上的妆容洗掉,而是一直凑在铜镜前,对着铜镜里的那张脸啧啧称奇。 柔妃把她唤到了跟前,认真地观察起了许姑姑面上的妆容。 看到这个妆容,柔妃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但那念头闪得太快,柔妃一时之间没能及时抓住,禁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她再要细想,却已经抓不住方才的思绪。 柔妃把方才的想法甩掉,转而吩咐许姑姑,“你把妆容洗掉,去把雪儿唤来,我要与她商议此事。” 许姑姑却道:“娘娘,不如让公主也亲眼瞧瞧奴婢脸上的妆吧。 不然,公主定然也不肯相信,对于那件事,她必然是会害怕的。” 柔妃听了许姑姑这话,也觉得有理。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她胆子并不大,也没什么主见。 这件事,她已经被吓破了胆了。 加上之前她就对詹隋产生了本能地畏惧,现在再让她当诱饵去引诱詹隋上钩,若是不彻底给她吃下定心丸,她当真可能会因为紧张害怕,反倒把事情办砸了。ъiqiku 柔妃便点头同意了。 许姑姑没法以现在的样子示人,柔妃便亲自出了屋,吩咐了另外一位信得过的宫中老人,去把慕容雪唤来。 为了避免慕容雪疑神疑鬼不肯来,柔妃还把自己的信物交给了那宫人。 如此,等了大概两刻钟,慕容雪终于来了。 她着急地进了屋,“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您不是让我一直装病不要出门吗?怎么突然把我叫来了?” 慕容雪一进门就冒出一连串的问题。 但还不等她等到母妃的回答,她就先被屋中那个“景太医”的装扮吓了一跳。 “景,景太医,你,你怎么会……” 她的惊吓在听到那位“景太医”开口后,更是嗖一下飙了起来。 “你的声音怎么会……” 柔妃赶忙制止了她的一惊一乍。 柔妃压低了声音,“她不是景太医,她是许姑姑。” 慕容雪闻言,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许姑姑朝她露出笑来,慕容雪这才隐约从这张陌生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熟悉的模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姑姑怎么会变成了景太医的模样?” 柔妃让许姑姑去检查了一下门是否关好了,这才拉着慕容雪,缓声道:“雪儿,这件事跟你有关,你耐心听母妃一一细说,好吗?” 慕容雪感觉到了什么,“是跟我与詹隋之事有关?” 柔妃点了点头。 “这件事,母妃凭借一己之力没法妥善处理,母妃就找了其他人帮忙处理。 我们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对策,但是,这件事还有很关键的一环,需要你亲自出马。” 慕容雪试探性地问,“你们找的人,是景太医?” “是,也不是。他也只是其中一环,真正的幕后之人不是他。” 慕容雪紧张地望着柔妃,“那,那个人是谁?” “福安郡主。” 慕容雪闻言,神情顿时满是惊诧。 这个答案,显然超乎了她的预料。 熙堂姐?她,她在这件事上,怎么能帮得上自己?httpδ:Ъiqikunēt 柔妃道:“母妃知道一件当年的秘辛,是关于端王的。 端王的死,跟詹隋脱不开干系,他是福安郡主的杀父仇人。 你的这件事,母妃实在是走投无路,就只能以此事为敲门砖,求到了福安郡主那里,这才与她达成了合作,一起对付詹隋。” 柔妃只说了这个理由,没有把慕容熙曾经威胁过自己的事告诉慕容雪。 这件事,没必要让雪儿知道。 柔妃有自己的私心,她觉得,在这皇室中,除了自己,大概就只有慕容熙以后有可能会照顾慕容雪,保护慕容雪了。 慕容雪听了柔妃的话,面色顿时变了变。 掐头去尾地道出了自己与慕容熙的合作关系,柔妃这才把方才兰清笳所述的对策一一道来。 慕容雪的情绪像是坐了过山车那般,忽高忽低,忽上忽下。 第784章:好戏开锣 慕容雪的第一反应也跟柔妃一样,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太过大胆,大胆到她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后来,听柔妃一一细说个中细节,再看看许姑姑的这张足以以假乱真的脸,慕容雪一开始的震惊与害怕,终于一点点地被抚平。 柔妃一直握着慕容雪的手,感受着她的情绪变化。 柔妃柔声道:“雪儿,母妃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风险,但是……” 不待柔妃说完,慕容雪已经断然开口,“母妃,您不用多说了,女儿愿意一试。” 慕容雪的勇敢与决绝,反而让柔妃都露出几分惊讶。 慕容雪神色坚决,目光坚定,“母妃,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你们所有人都在为我奔波,我没道理躲在后面,坐享其成。” 柔妃听了慕容雪的话,心中不知为何,却泛起了一股微微的酸意。 如果可以,她宁愿希望雪儿永远都不需要面对这些。 都是因为她的无能,才让她不得不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慕容雪反握住柔妃的手,“母妃,以前是我太软弱无能,才一直长不大,遇了事,永远都要靠你的庇护。 现在,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慢慢成长,至少,我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样,母妃你以后也就不需要一直对我牵肠挂肚,为我忧心挂怀。 这次,就算是我的初次勇敢尝试吧。” 柔妃听了她这话,眼角发热。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慕容雪揽入怀中。 事情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德妃生辰将近,她便借此机会向明惠帝提了请求,让明惠帝把大皇子的禁足解了。 大皇子这次禁足的确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明惠帝的气早就消了。筆趣庫 现在既然有了台阶,明惠帝当然是顺着下了,顺势把大皇子解禁了。 大皇帝一解禁就入宫向明惠帝叩谢,并言辞恳切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表示自己以后定会团结兄弟,绝对不会再做什么影响兄弟情分的事。 于朝堂大事上,更不会再擅作主张,一切都听从明惠帝的安排指使。明惠帝被他这一番恳切的认错态度打动,不仅没有再责怪他,反而对他好一番安抚。 三皇子自然看不惯,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做什么,现在跟大皇子斗,只会惹得明惠帝不喜。 而德妃的生辰宴,也热热闹闹地筹办了起来。 德妃是四妃之首,在宫中,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而且,德妃还是除了皇后以外,唯一膝下育有皇子的妃子,其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德妃生辰这一日,不少朝臣及其家眷都受邀参宴,皇上也是亲自出席坐镇,可谓是给足了德妃脸面。 在人前,梁皇后也是作出一副宽和大度的模样,与德妃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宴上气氛一片和谐。筆趣庫 慕容熙也入宫参宴了,她在宴会上也是一派淡定自若,如常与人谈笑。 只有慕容雪,坐在席上,很是心神不宁。 哪怕她心中一阵阵自我宽慰,告诉自己一切都做了周密的安排,但到底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慕容雪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尤其是对上德妃的目光,慕容雪就莫名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都在冒寒气。 慕容霏今日打扮得十分隆重,虽然这是德妃的生辰宴,但她看起来心情也十分不错的样子。 这段时间她一直被梁皇后拘着在宫中休养腿伤,顺便筹备嫁妆事宜。 原本她是待不住的,但那可是她的嫁妆呀,一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慕容霏再多的不情愿,也全都咽了回去,全都化作了满腔春水柔情。 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最美,慕容霏最近的脾气都变得好了许多,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众人在德妃的宫殿中待了一小段时间,德妃便提议,到外头花园里坐坐,一边赏景,一边看戏。 今日,宫里可是特意请了郢都城里最上好的戏班子,就为了给德妃庆生。 慕容雪心中不觉更加紧张。 她下意识地朝慕容熙的方向看去,看到慕容熙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慕容雪方才的紧张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慕容雪刚落座没多久,就有一个宫女“失手”打翻了茶盏,将她的衣裳打湿。 那宫女当即就跪下去,满脸紧张害怕地连连道歉。 慕容雪的面色微微发僵,一语不发,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因为这宫女的莽撞而心生恼怒。 慕容霏目光轻飘飘地扫了过来,有些不悦地道:“不就是打湿了裙角吗?至于这样摆脸色吗?” 因为慕容霏这毫不留情地奚落,慕容雪的面色又变了变,一副委屈巴巴的受气包模样。 这时,德妃主动开口,“是本宫的人手脚笨,脏了公主的裙角。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领公主去更衣?” 慕容雪忙道:“不用了,我回自己宫里换一身衣裳便是了。” 德妃闻言,也没有坚持,只是又对那犯错的宫女好一番训斥,直把那宫女训得抬不起头来。 慕容雪朝上首之人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慕容霏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角。 走了才好,不然看到她那副妖妖娆娆的娇媚模样,慕容霏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走了一个慕容雪,却还有一个慕容熙。 相较于慕容雪,慕容熙更令她讨厌。 慕容熙转头,看向慕容霏,朝她投来了一记别有意味的目光。 那目光落在慕容霏眼中,就像是她在明晃晃地挑衅自己,慕容霏的面色不觉蒙上一层阴霾。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突然走进来,走到慕容霏的面前,俯身低声说了句什么。 慕容霏闻言,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绯红,心口也禁不住一阵暗暗发热。ъiqiku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起身随着那宫女一道离席。 梁皇后正在前面忙着跟德妃和众嫔妃们你来我往地打太极,根本没注意到慕容霏也离了席。 就算她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现在戏台子上唱的这些戏,慕容霏素来都不喜欢,她便是找机会偷溜到别处透气,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她不知道,慕容霏这一离席,就落入一张为她精心准备的大网中,她的命运也因此彻底改变。 第785章:那个人,是谁? 方才那个宫女给慕容霏传的话是:“梁公子想见您。” 慕容霏本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梁毅恒”,今日这样的宴会,他必然也来赴宴了。 慕容霏正觉得心中一阵痒痒,想要找个机会跟他偶遇一番,没想到,他就派了宫女来给自己传话了。 慕容霏心中自然是觉得一阵甜滋滋的,觉得他果然是像自己想念他那样,也在思念着自己。 慕容霏跟着那宫女离席,她忍不住问道:“表哥在哪里?” 那宫女笑道:“公主请稍安勿躁,梁公子就在前头。” 慕容霏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多么迫不及待似的,便没有再多问。 她随着那宫女左拐右拐,很快便走到了僻静的假山处,那宫女站定,笑道:“公主且在此处小候片刻,梁公子很快就来。” 慕容霏颔首,脸上挂着一抹难抑的绯红,与隐隐的期待。 她的贴身宫女佩岚见她心情好,便也大着胆子调侃,“奴婢还是避到前头去吧,免得扰了公主与梁公子说话。” 慕容霏嗔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反对。 佩岚便笑着往前走,刚走了没两步,眼前便忽的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她定睛一看,看到这张脸,她顿时惊了一大跳。 “你,你……” 佩岚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扬手朝她后劲劈去,佩岚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也一下软倒了下去。 慕容霏听到动静,急忙跑上前,恰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顿时大惊。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笑着朝慕容霏走来,脸上挂着一抹淫邪的笑。 “公主,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慕容霏的瞳孔顿时猛地一缩,眸中也霎时蔓上一股惊恐的情绪。 她本能地要跑,要呼救,但她根本没来得及出声,慕容霏就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biqikμnět 慕容霏一倒下,假山中便有一道人影钻了出来。 这人,正是早就藏身此处的兰清笳,她飞快拿出自己的工具,便手脚麻利地开始对着慕容霏的脸涂抹了起来。 时间紧迫,她的动作必须要快。 这边,慕容雪与盼儿正往自己的宫殿而去。 她埋头前行,脚步匆匆。 她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此时自己的身后一直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原本就紧张的慕容雪更是紧张到连呼吸都漏跳了。 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今日的计划很周祥,不会出错的。httpδ:Ъiqikunēt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宫中,慕容雪抚着心口,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但现在并不是就此放松的时候,她回来换衣裳的这段时间,就是为了给慕容熙和兰清笳争取时间,让她们能顺利把慕容霏骗出来,并且给她易容换装。 但这个时间也不能拖延太长,不然,慕容霏的妆容提前褪掉,詹隋就会发现端倪,到时候,她们的计划也会就此失败。 慕容雪定了定神,便急忙开始更衣。 她在屏风后刚解开衣裳,窗户外就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紧接着,一个纸团便从屏风外扔了进来。 慕容雪当即拢住身上的衣裳,盼儿急忙追了出来,“是谁?” 然而,外面却是空无一人。 盼儿回来,慕容雪已经捡起了地上的纸团,她看到纸团上写的字,面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复杂的神色。 那上面写着:“今日詹隋欲对你下手,万望小心。” 慕容雪认得出,这张纸条,跟上回的那张纸条的字迹是一样的。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三翻四次地提醒自己。 但是,慕容雪心中却很感激那人。 如果不是那人,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人正在背后对自己这样虎视眈眈,他们也不可能及时地做出应对。 慕容雪将那纸条烧掉了,然后便飞快地换好了衣裳。 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宫殿,而是在等,等着兰清笳那边的信号。 兰清笳那边如果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自己就要出场了。 她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阵布谷鸟的叫声,三声有节奏的叫声,慕容雪听到了,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了下去。 今天,自己要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她绝对不能掉了链子。 慕容雪领着盼儿,一块离开了宫殿。 出了宫殿,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她在等,等着对方出手,引自己上钩。https:ЪiqikuΠet 那时,也是她将计就计,引诱詹隋上套的时候。 然而,她还没等到旁人,却又等来了一张纸团——不,这一次,是布团。 那布团扔在她的身上,砸得她一阵生疼,她心头下意识一紧。 她急忙四处搜寻,想要看到那给自己扔布团的到底是谁,可是却是只看到一片虚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慕容雪不敢声张,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状似清理鞋子的污渍,俯身,捡起了那布团,慢慢打开。 那上面像是用鲜血写出来的一行字。 “快回你的宫里,不要出来!” 慕容雪看到那上面的血渍,心中不知为何,被莫名戳了一下。 前面两次的纸团,显然是对方早就准备好的。 这次的布团,却是对方从身上扯下来,又咬破了手指写下来的。 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人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并默默地帮着她。 慕容雪的心中顿时有一股异样的暖意缓缓流淌。 原本心中的那股子惊惶无措,也似乎一下被抚平了。 正在这时,前方有人走来了,慕容雪急忙将这张布团收入了怀中,贴身放着,朝着虚空的方向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你。” 很快,前方的来人就走近了。 那人做着管事姑姑的装扮,瞧着十分体面。 她看到慕容雪,脸上便露出焦急之色。 “九公主,奴婢可算是寻到您了。” 慕容雪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表面上她却是面不改色,“什么事?” “福安郡主出事了,您快随奴婢去看看她吧。” 慕容雪闻言一惊,“堂姐出了什么事?” 第786章:是你给我送的纸团吗? 那姑姑回答得有些含糊,“郡主她……奴婢也不知该如何说,公主还是随奴婢去看看吧! 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更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郡主在宫中人缘不好,也就只有九公主一人能帮她一把了。” 那姑姑满脸焦急之色,真像是慕容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慕容雪也露出焦急之色,“好,我跟你去看看!” 慕容雪没有多问,抬步跟了上去。 慕容雪走了两步,身后忽的又有一颗石子朝她脚边扔来,像是对她的提醒与阻止。 慕容雪停下了脚步,朝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依旧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但她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慕容雪不知道原因,却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心怀善意。 慕容雪非常感谢他的善意,但是现在,她必须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她朝着虚空的方向做了一个口型,“放心,我不会出事。” 说完,她还朝那人弯唇,露出一抹微笑。 她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看懂她的意思,慕容雪说完,便转身,抬步又跟了上去。 身后,某处树枝上传来了一道沙沙的声音。 转瞬间,一切恢复平静,就像只有一阵风吹过。 一行人走了一半,又来了另一位宫女,像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忙,要请盼儿去帮把手。 为了避免计划走漏风声,慕容雪没有把他们的这整个计划告诉盼儿。 并非不信任盼儿,而是这件事太过重大,多小心些总没有错。 是以,盼儿对整件事毫不知情。 盼儿原本是不放心自家公主,不想离开她,但慕容雪却一脸镇定地对她吩咐。 “你跟着她去帮帮忙吧,我这边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照看的。” 盼儿略有踟蹰,但慕容雪坚持,盼儿便只能跟那宫女离开了。 盼儿被支走了,慕容雪又被那管事姑姑领着往前,一路上,慕容雪都十分听话,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终于,那管事姑姑把慕容雪带到了一处厢房前,“郡主就在里边,公主快去看看她吧,您只要进去,就知道是怎么 biqikμnět一回事了。” 那管事姑姑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心焦虑和欲言又止,很容易就能把不明真相的人胃口吊起来,让人深信不疑。 此时的慕容雪,就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二话不说,便直接推开了那扇门,迈步而入。 然而,她刚进门,站在门边的管事姑姑就飞快地把门关上,“砰”一声关门声,紧接着,便是“咔哒”一声上锁的声音。Ъiqikunět 慕容雪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急忙转头拍门,“姑姑,你做什么把门锁上?你快开门啊!” 然而,外面那位管事姑姑已经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慕容雪先是慌张地拍打房门,拍了没多会儿,她就安静了下来。 她四下观察着屋中的情形,这间厢房十分简陋,一眼就看得清屋中的全貌。 屋中燃着熏炉,一股淡淡幽香在屋中弥漫。 慕容雪急忙捂住了口鼻,屏住了呼吸。 她一颗心砰砰地狂跳着,按照原计划,慕容熙的人会帮她把门打开,然后把已经易容了的慕容霏送进来,飞快掉包。 现在她已经被关进屋中来了,大皇子和詹隋那边定然很快就能知道风声,慕容熙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帮自己脱险掉包? 慕容雪听着外面静悄悄,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后知后觉的紧张与后怕。 万一没有人来救自己…… 慕容雪心头一紧,她急忙又跑到门边,用力地摇晃着房门,高声大喊,“有没有人,快来人啊!” 她连喊了几声,忽的,她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慕容雪闻言顿时消声了,她试探性地开口,“是谁?” 外面没人回答,但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那人走到了门边。 不知为何,慕容雪一下想到了之前那个一直给她送纸团的人,慕容雪的心蓦地狠狠跳了几下。 “是你吗?是你给我送的纸团吗?” 外面依旧没有回应,但他却没有离开。 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慕容雪听到这声音,急忙伸手拉开房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她只看到一道黑影飞快闪过。 慕容雪抬步追上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那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慕容雪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就在慕容雪还在原地发愣时,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那人的肩头上,扛着一个女子。 慕容雪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对方扛着的那人的脸时,饶是慕容雪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太像了,这张脸,简直跟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那扛着人的陌生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把慕容霏扛进了方才慕容雪所在的屋中。 他没把慕容霏放到床上,而是扔到了地上,还伪装了一副被迷晕昏倒,不小心打翻茶具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又利落地把房门关上,锁好。 “九公主,属下带您离开这里。” 慕容雪并不认识这人,但看到他做完的这一切,对他的身份也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切,都跟母妃之前告诉她的计划一模一样,所以,他一定是慕容熙的人。 那人对慕容雪说了句“冒犯”,抓住她的胳膊,就一下把人带了起来。 慕容雪只觉得不过一眨眼之间,自己周围的景物就移形换影了。ъiqiku 她脚下终于有了实质,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那人很快放开慕容雪,恭敬道:“九公主,您暂时就在您的宫殿待着,除非是郡主身边的亲信来寻您,不然您暂时不要离开。” 说完,他就要离开,慕容雪急忙喊住他,神色踟蹰,犹豫着开口。 “那个,那间房间外面,不用人守着吗?万,万一她被人救走了怎么办?” 方才自己就是被人莫名其妙放出来的,如果那个人再折返回去,看到慕容霏的那张脸,误以为是她,再把慕容霏给救走了,那,他们的计划就都毁了。 那人十分自信,“放心,那间房外面,一直都有人守着。” 慕容雪听到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想到什么,神情顿时又禁不住变了变。 她咬咬牙,还是问出了口,“那,你们有看到方才是谁给我开的锁吗?” 第787章: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这人也并没有隐瞒,而是如实说了,“是一个蒙面人,我们暂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们发现了他,为防止他坏事,当即就派人去把他引开了。” 慕容雪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他们也没看到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我的宫女呢?她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没事,九公主请放心。” 那人说完,没有再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慕容雪坐在自己的寝宫中,心情有些紧张,又隐隐带着一丝难掩的期待。 期待着,能看到慕容霏从天上坠入尘埃的情形。 而这边,慕容熙正与众贵女在御花园里赏花。 难得的,慕容熙竟会与众位贵女同行。 慕容熙可不想跟她们同行,她只是不想听那些咿咿呀呀的唱戏,只想看看自己亲手主导的这一出戏罢了。 没想到,这群人竟是这般见风使舵,巴巴地跟上来。 这群贵女最是习惯维持表面和平,虽然她们心中对慕容熙百般看不上,不屑与她为伍。 但这里毕竟是皇宫,慕容霏自离席之后就没回来,她们这一群大臣的女眷,也总不好自己抱团,反而把慕容熙给孤立了。 是以,她们这才凑到了一块。 殊不知,慕容熙根本就不在乎被她们孤立,她还在心中觉得这些人烦人呢。 慕容熙是她们中身份最高的,就算是贵女们心中对她再不屑,现在都凑到一块儿了,也总要找些话题说吧,不然干巴巴的,多尴尬。 今天慕容熙的心情好,也就没有再对她们毒舌,跟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是以,才有了这么一副看似十分热闹和谐的场景。 就在众人正说说笑笑时,慕容熙听到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听到这叫声,慕容熙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几分。 这说明,他们的计划已经顺利进行了大半了。 现在,慕容霏已经被顺利掉包,接下来,只需要耐心地等待詹隋上钩。筆趣庫 只要詹隋进了那个屋子,跟里面的人成就好事,就算她这边什么都不做,大皇子和德妃就会互相打配合,把这件事闹到人尽皆知。 慕容霏药效一过,她只会记得,自己昏迷前见到的人,是詹隋。 她的宫女佩岚被打晕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詹隋。 那个以梁毅恒的名义给她传话的宫女,也会指认詹隋。 加上詹隋确确实实把人睡了,这口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等到那时候,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众人原本是在御花园里赏花,不知不觉间,一行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方才那间厢房所在的方向。 慕容熙走在最前面,她在有意把众人往那边引,众人都忙着谈天说笑,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就在众人说笑聊天,越聊越开心时,忽的,前头突然来了两位宫女,她们正在紧张又激动地说着什么,隐约间,还听到了什么“偷情”“苟且”一类的字眼。 但一见到众位小姐,她们瞬间就住嘴了。 但是,那几个字眼,却已经飞快地刺激了众位小姐们心中的八卦心理。 有人当即就出声追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说清楚!” 那两个宫女吓得不轻,支支吾吾不敢说。 慕容熙沉着脸开口,“让你们说你们就说!婆婆妈妈的,等着本郡主掌嘴吗?” 两个宫女像是受了惊吓,这才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了。 原来,那边是供诸位贵人休息的厢房,一位不胜酒力的大人被小太监领到厢房休息,没想到,竟然听到隔壁厢房中传出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Ъiqikunět 这是皇宫,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行苟且之事? 那位大人便直接踹开了房门,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定武将军,詹隋! 众贵女们听得一阵目瞪口呆,又觉一阵面红耳赤。 慕容熙却是一副如常神色,继续追问,“那跟他偷情的女子,是谁?” 两个宫女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僵硬了几分,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奴婢听说是,是九公主……”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惊得倒吸冷气,露出了更加夸张的神色。 “九公主和定武将军,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惊呼着,但眼中却明显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慕容熙垂眸,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她直接抬步往前,“去看看。” 这个提议正中大家下怀,便是有那觉得有辱斯文的小姐们,到底也敌不过心中的好奇,跟了上去。 不知怎的,这件事就已经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 德妃率先得了消息,在宫女来传话时,又“一不小心”让别人听了去。 而那宫女传的话是:定武将军不胜酒力,到厢房休息,九公主不知为何悄然闯入,还用了些不入流的药,这才闹出了这档子事。 如此,这事哪里还瞒得住。 梁皇后碍着皇家颜面,自然是不打算把众人都往那事发之地领。biqikμnět 但德妃却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宴,本宫相信九公主定然不会这么不知分寸,做出这样的事。 此事必然是存着什么误会,既然大家都听到了,不妨都一起去看看,到时候,也能还九公主一个公道与清白。” 德妃已经这般明确地表明了态度,又说得冠冕堂皇,一副完全为了九公主的名声着想的样子。 作为宫斗达人,梁皇后敏锐地品出了这件事的猫腻,或许,这件事就跟德妃脱不开干系。 不过,出事的是九公主,既然德妃想要害她名声扫地,自己也没必要做那好人。 柔妃那对母女,都已经碍了自己的眼那么多年,现在除掉,也不算晚。 这般想着,梁皇后便没有再表示反对。 然而,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梁皇后一定会阻止自己,不会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众位夫人们,都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那是阴谋的味道。 她们一个个都像是见了血的吸血鬼似的,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没有人想过,这样的丑闻,对慕容雪本身来说,会带来怎样毁灭性的灾难。 第788章:给出一个交代 是以,梁皇后、德妃,以及一众宫中嫔妃与官员家眷们,一齐浩浩汤汤地往事发之地而去。 厢房那头,因为熏香的作用,詹隋的脑子也有些混混沌沌的,整个人的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清明。 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是一阵窃喜,更是不由自主地回味方才的销魂滋味。 他只是不胜酒力来此休息,但没想到,这厢房中却被人点上了助兴的熏香,没多会儿,还有人爬到了他的床上投怀送抱。 他不过就是中了药,迷迷糊糊之下,才把人睡了。 便是皇上来了,自己也是无辜的。 明惠帝还没来,梁皇后一行人却是先到了。 詹隋已经穿好了衣裳,只是眼神微微迷离,身上衣服皱巴巴的,甚至还残存着些许欢爱后的痕迹。 那厢房的门大开着,屋中的情形在外头也都一览无遗。 床上,赫然躺着一个女子,一头乌发披散着,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叫人瞧不见容貌。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一双玉臂露了出来,赤裸的手臂,上面残存着一点青紫的痕迹,明晃晃地宣誓着,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筆趣庫 此时外头这般热闹,她却还是捂着被子一动不动,要么,就是无地自容,不敢露出真容。 要么,就是方才被折腾得不轻,生生晕过去了。 众人都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九公主,没人想过要上前验证一番。 而且,那般腌臜污秽的情形,真要上前查验,反而是污了她们的手。 德妃的眼中有一股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梁皇后看到了散落在床上的衣裳,一个念头飞快闪过,但是闪得太快,叫她一时半会儿没抓住。 很快,她就收敛了心神,肃容沉喝,“詹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詹隋一副既羞愧,又有些气愤难当的模样,上前对梁皇后行礼,瓮声瓮气地开口。 “回皇后,此事微臣也是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九公主怎么会出现在微臣休息的厢房中!微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啊!” 詹隋毫不避讳地当众道出了九公主的身份,就是故意向众人宣誓,自己与九公主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 而且,还是九公主主动出现在了他休息的厢房,这就是推脱掉了自己的责任。 梁皇后的面容绷紧,“詹将军,那里面的人可是九公主,你一句稀里糊涂,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想应付过去? 本宫敬重你是为浔龙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但此事却关涉到堂堂公主的颜面与清誉,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得给出一个交代来!” 詹隋的脸色也不好看,明明是他占了大便宜,但是此时,他却作出一副自己被人陷害,憋屈至极的模样。https:ЪiqikuΠet 他开口,声如洪钟,“微臣是被宫中的内侍带到此间厢房休息,进了屋,微臣就躺下了。 之后,的确是九公主自己闯进来…… 而且,微臣发现,屋中还点了催情的熏香,正是因为吸入了那熏香,微臣才会意乱神迷,做出糊涂事来。 皇后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熏炉中查验一番!” 梁皇后当即示意自己身边的嬷嬷上前查验,那嬷嬷动作麻利地进了屋,把熏炉打开,不过是轻轻嗅了嗅,眉头就蹙了起来。 都是在这宫中浸淫多年的老人,谁还不懂得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与把戏? 这熏香,压根不需要请太医院的太医,只需一闻,就能闻出不对劲来。 那嬷嬷很快走了回来,向梁皇后复命。 “回禀皇后娘娘,那熏香,的确是催情香。” 梁皇后闻言,面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詹隋却像是找到了靠山和底气,当即就道:“这下皇后娘娘可以相信微臣所言了吧? 微臣不过是来此处休息,如何能料到这屋中会点着催情香? 又如何能料到,九公主竟然…… 此事,皇后若是执意要微臣给出一个交代,微臣给便是。 但,微臣绝对没有亵渎公主的本意,实在是……” 詹隋的话说得欲言又止,再配上自己脸上的那副表情,完全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德妃在这时候开口了,“如此看来,倒是怪不到詹将军的头上,反而是九公主不知廉耻分寸,竟这般主动投怀送抱。 也不知柔妃是怎么教的女儿,真真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说着,德妃的脸上便挂上了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其余嫔妃与官家夫人,也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梁皇后的面色也是一片铁青。 这件事虽然最丢脸的是柔妃母女,但她是后宫之主,在她的管辖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又何尝不是她治理不当? 德妃在身后推波助澜,“皇后,臣妾觉得,还是把柔妃叫来,当面问责一番才是。 不然,九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定是柔妃撺掇怂恿的。 若是不把柔妃好好惩治一番,以后这后宫岂不乱了套了?” 当年的柔妃,算是诸位后宫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多年来,柔妃已经彻底失宠,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当初宠冠后宫的情形,依旧让她们心中膈应,不除不快。筆趣庫 以前找不到名正言顺的机会也就罢了,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梁皇后又怎么会放过? 是以,梁皇后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去把柔妃给本宫叫来!” 众人都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德妃又道:“那九公主……” 梁皇后往屋中方向瞥了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嫌恶。 “等柔妃来了,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好女儿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德妃闻言,就住了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明惠帝那边,应该也要到了吧? 待到明惠帝来了,亲眼见到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妃子,定会闻到她现在身上的异味。 再看到她的女儿做出的勾引之事,定会当场大发雷霆。 到时候,任凭柔妃长着怎样一副狐媚模样,也永远没有翻身之力。 而九公主,必然会被许给詹隋。 詹隋抱得美人归,也自然会记住他们母子的功劳。 如此,詹隋也就能收为己用了。 第789章:出事的果然是九公主! 德妃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得力,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正在这时,慕容熙与一众贵女们也赶来了。 她们原本还在心中猜测,是不是那两个宫女胡说八道。 但是看到了梁皇后等人,又看到詹隋这个当事人,方才的疑虑一下就打消了,一个个眼睛都开始闪光,心中的八卦因子开始疯狂叫嚣。 慕容熙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皇伯母,这是发生了什么?” 梁皇后等一众人这才发现了她们的到来。 一众贵妇们也正在津津有味地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但没想到,自家女儿也来了。 这样的腌臜事,如何能让自己女儿沾染上? 各位贵妇们都纷纷上前,拉过自家女儿,低声斥责,让她们赶紧离开,不要瞎掺和。 但她们来都来了,而且明显嗅到了阴谋与八卦的气息,她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想要从梁皇后的口中多听一些消息。 梁皇后看着慕容熙,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厌恶,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她不答反问,“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在贵女中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慕容霏,心中闪过了一抹疑惑。筆趣庫 霏儿怎么没跟她们一块? 不过梁皇后也并没有多想,有慕容熙在,霏儿不乐意跟她们待在一块也是正常的。 慕容熙一副懵懂模样,“我们听说小九出事了,心中担心,这才过来看看。 皇伯母,小九她怎么了?” 梁皇后眉头蹙了起来,声音也微微沉了几分。 “她的确是做了些不好的事,等柔妃来了再说吧。”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欲多言。 慕容熙欲言又止,最后便老实地闭嘴,没有再多问。 其余贵女们却因为梁皇后这短短的一句话心中更加激动了起来。 出事的果然是九公主! 而且,连柔妃都要被喊来兴师问罪,可见,这件事九公主所犯的错绝对不小。 众人皆是眼睛发亮,心中也跟百爪挠心似的好奇。 有人忍不住低声询问自家娘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着梁皇后的面,那些贵妇们自然不敢多说,只能用眼神怒瞪她们,示意她们闭嘴。 贵妇们越是不肯说,贵女们心中就越是好奇。筆趣庫 她们一个个眼神儿都贼好,一眼就看到了屋中床上那道依旧陷入昏迷的人影。 啧啧啧,有好戏,这场好戏可真是太精彩了! 这头,柔妃还没来,那头,明惠帝却是闻讯而来。 明惠帝收到的消息反倒没有德妃那边收到的清楚,他只听说詹隋出事了。 詹隋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将领,他好端端地来参宴,竟然出事了? 明惠帝当然要来亲自看看,顺便好好慰问一番。 所以,明惠帝就带着其他大臣们一块来了。 大皇子慕容康和他的少数心腹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眼中飞快划过一抹得意的笑意。 而跟在众位朝臣中的秦淮,也同样对此事了然于心。 他面上半分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成竹在胸,很快,慕容康就笑不出来了。 明惠帝抱着对自己心腹的满心焦急忧虑之心,急匆匆地赶来。 没想到,一赶来就看到了这么一番热热闹闹的情形,不仅梁皇后来了,连一众女眷也都来了。 明惠帝的眼神疑惑,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詹隋的身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来了? 詹爱卿,朕听说你出事了,这才特意赶来,你出了什么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跟明惠帝一道前来的朝臣们也都一脸疑惑地望着詹隋,不明所以。 连皇后与一众后妃都惊动了,这阵仗显然是非同一般。 詹隋的衣裳有些凌乱,更是皱巴巴的,整个人显出了几分狼狈之态。 他见到明惠帝,二话不说,当即就掀袍跪了下来。 “皇上,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见他如此,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你先起来,跟朕好好说,朕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要责罚上了?” 詹隋张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最后,还是梁皇后上前,低声道:“皇上,此事与九公主有关,且容臣妾私下与皇上回禀。” 明惠帝见此,心中越发疑窦丛生。 他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这都已经围了这么多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还私下回禀什么?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皇后方才那么一说,也并非真的就是为了慕容雪的名声,要将这件事捂住。 她只是为了在明惠帝和朝臣面前做一做样子罢了。 如果她真的为慕容雪的名声着想,一开始就不该听德妃的话,把这么多人都往这里领,还让众人都在旁边围观,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九公主做下的丑事一般。Ъiqikunět 眼下,连明惠帝都已经发话,梁皇后就作出一副微微为难的样子,咬咬牙,还是把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方才,詹将军到这厢房休息,没想到,这厢房里事先被人点了迷情香。 紧接着,九公主她,她偷偷地潜入了房中,主动……” 梁皇后的话说了一半,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只是,她的目光却是朝那厢房的方向看去,明惠帝顺势看去,看到床上的情形,顿时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梁皇后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在场的朝臣们,一个个都听在了耳中。 霎时,众人的面色纷纷变了。 假若事情真的如梁皇后所言那般,那,这就是一桩赤裸裸的皇室丑闻了。 这桩皇室丑闻,还明晃晃地揭在了众人的面前,让他们想要假装什么都听不到都难。 詹隋满脸羞愤之色,“皇上,微臣心性不坚,冒犯了九公主,微臣罪该万死。微臣愿以死谢罪!” 詹隋说完,便重重磕头,那磕头的声响,显然是半点都不曾含糊。 明惠帝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直响,一股怒火从脚下直冲脑顶。 那怒意,不是针对詹隋,而是对慕容雪! 第790章:丢尽了皇家颜面 梁皇后方才的那一番话,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这件事怕就是慕容雪的错。 是慕容雪提前在这间厢房里点了催情的熏香,然后又悄悄地潜进去,主动献身。 而詹隋,在这件事中,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堂堂公主,竟然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 这件事,还直接捅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他这个皇上的脸往哪里搁? 明惠帝的脸涨得一片通红,整个人急促地喘着气,简直喘成了拉风箱。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詹隋好像完全不知道明惠帝的怒火是冲着慕容雪一般,依旧在卖力地磕头认错。 “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责罚!” 明惠帝听到他声如洪钟的请罪,这才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怒意。 他粗喘着开口,“詹爱卿,你起来,这件事,不怪你。 是那个逆女不知廉耻才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来人,给朕把她泼醒!朕要亲自问问,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皮,竟然做得出这样的丑事!” 明惠帝的怒意滔天,声音拔高,惊得树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一众朝臣们都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梁皇后连忙开口安抚,“皇上息怒,这件事,或许还有其他的误会也未可知。” 德妃也不甘示弱,赶忙上前扶住明惠帝,伸手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皇上,您的龙体要紧,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把龙体气坏了呀。” 德妃的安抚,显然更让明惠帝觉得贴心。 他有些迁怒地望了梁皇后一眼,“误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误会可言?” 德妃也跟着附和,“臣妾也觉得皇上所言甚是,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哪里还有什么误会。 当务之急,还是把九公主弄醒了,好好问问她才是。”Ъiqikunět 说是好好问问她,但谁又不知道,这就是审问。 这一次,慕容雪必然要吃些苦头。 但她若是不吃些苦头,她若是不名誉扫地,最后又如何能体现出詹隋不得不娶的委曲求全? 到时候,詹隋既得了美人,又赚了名声。 这个情,他必然会记在心里,自然也会更加忠心于慕容康。 梁皇后平白被明惠帝迁怒,面色现出了几分不好看的神色。 明惠帝身边的太监就要进屋把“慕容雪”弄醒,这时,慕容熙却是站了出来,拦在了厢房门口,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慕容熙看向明惠帝,眼神恳切。 “皇伯伯,这件事还是私下了结吧,小九毕竟是未出阁的公主,若是当众这般,她的名声就真的彻底毁了。” 明惠帝的眼中顿时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就这么盯着慕容熙。 慕容熙依旧一脸恳切地望着他,眼中还含着真心实意的担心忧虑。 德妃微微撇嘴,“九公主做出这样的事,她的名声早就毁了。 现在皇上当众审明此事,才是公正严明,不偏袒不包庇,实乃明君之举。 本宫知道,郡主跟九公主私交不错,郡主行事也素来随性不羁,但这件事,郡主不该插手。” 德妃的一番话,将明惠帝高高地捧了起来,明惠帝听得一阵通体舒畅,方才的怒火也不觉消退了不少。 明惠帝沉声对慕容熙道:“熙儿,此事你不要插手!朕自有决断。” 慕容熙的面色不禁微微变了变。 她还想再要说些什么劝阻的话,那头,就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柔妃闻讯而来了。 梁皇后忙解释,“因为小九之事,臣妾觉得柔妃有教导不利之责,是以臣妾派人将她召了来。”biqikμnět 柔妃一身装扮十分素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没有半分多余的首饰。 但是,她的出现,依旧让众人微微惊艳了一把。 她的面容素净,不施半点粉黛,但那皮肤却是依旧光洁白皙,说是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也不为过,脸上更是半点皱纹都没有。 她整个人的周身上下,自带一股淡淡的愁绪,叫人见之便禁不住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想要将她呵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半点风吹雨打。 明惠帝原本是满腔怒火,但看到她的脸,看到她的这番柔弱姿态,明惠帝的心不受控制地狠狠跳了一下,一股难以控制的惊艳与悸动再次袭上心头。https:ЪiqikuΠet 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柔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貌。 比起当年,甚至半点都不差。 柔妃垂着头走近,柔声向明惠帝等人行礼。 明惠帝眼中的惊艳,让梁皇后与德妃心中都咯噔了一下,同时,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被针扎了一下的刺痛与不适感。 这么多年了,柔妃还有这样的魅力,真是狐媚子! 但长得再美又怎么样,她身上的那股异味,足以吓退所有男人。 梁皇后和德妃都不约而同地抬手挡了挡鼻子,像是生怕自己被什么味道熏到似的。 这举动,瞬间提醒了明惠帝,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之所以冷落柔妃的原因。 明惠帝眼中的惊艳一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厌恶与嫌弃,他的身子也往后稍稍退了两步。 想到今日慕容雪做出的事,明惠帝眼中的嫌恶更甚,脸上也重新浮起了怒意。 “柔妃,你可知今日为何把你召来?” 柔妃低声回答:“妾身不知……” 明惠帝望着她,眸中意味不明,“今日,詹将军在这厢房中休息,小九却偷偷潜入,不仅对他用了迷情香,还主动投怀送抱。 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柔妃听了这话,当即震惊得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 她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声音都吓得微微发起了颤。 “不,不可能,雪儿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这一定有什么误会!雪儿她是不可能会这样不知自重的! 皇上,请您明察,雪儿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不会这样做的!” 柔妃辩解着,眼眶也跟着红了,眸中更是瞬间有泪珠滚落,整个人的姿态楚楚可怜,十足惹人怜爱。 第791章:赐婚了 明惠帝对上她那含泪的美眸,心中不受控制地又微微动了动。 美人流泪,让人觉得越发美了。 只是…… 可惜了。 明惠帝又看柔妃看得晃神,梁皇后和德妃再次被刺得眼疼。 梁皇后忍不住开口,“柔妃,我们都不愿意相信九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事实摆在眼前,詹将军亲口所述,她现在还在里边躺着。 若非她自己主动到了这儿来,难道还有谁强迫她不成?” 柔妃的眼神又禁不住狠狠颤了颤,满脸惊诧错愕,惶恐无助。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明惠帝,连连摇头,“皇上,雪儿她不会这么做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不可能这么做的……” 德妃抢过了她的话头,“臣妾也觉得九公主不像是这样的人,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谁敢那么大胆呢? 莫非,是有什么人教过她?给她出过主意?” 德妃的这话,就是明晃晃地意有所指了。 梁皇后闻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怀疑的目光落在柔妃的身上。 “柔妃,九公主一直都是在你身边教养,她如何会学到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莫非,你平日就是这般教导她的?” 这时候,梁皇后与德妃俨然成了一条战线上的人,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打配合,恍若将柔妃架在了火上炙烤。 柔妃闻言,顿时面露惊恐,连连摇头。筆趣庫 “不,不是,妾身从未教过雪儿这些! 雪儿生性最是单纯不过,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她一定是被别人害了!” 柔妃满脸楚楚哀切的神色,即便是哭,她也比别人哭得好看,半点都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与狼狈。 她忽的直接朝明惠帝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明惠帝的双腿,哀哀地哭求。 “皇上,雪儿是无辜的,雪儿不可能会做这样的蠢事,您要相信她啊皇上!” 随着她扑过来,明惠帝只觉得有一阵风也随之扑面而来。 他原本以为会带来一阵恶臭,但没想到,半点异味都没有,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加上她牢牢抱着他的腿,那个姿势,更让明惠帝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柔软。 一瞬间,明惠帝像是被定住了,竟忘了把她踢开,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心猿意马的滋味。 梁皇后和德妃见此,顿时面色大变。 梁皇后碍于自己是皇后,不好直接向柔妃动手,正待命人把她拽开,保护陛下,德妃就直接抬脚,朝柔妃身上踹去。 柔妃的肩头挨了一下,整个人被踹飞,翻倒在地。 明惠帝见此,眉头顿时就是一蹙,心中也升起一股难言的怜惜。 德妃还要再补一脚,明惠帝忍不住出声制止,“好了!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德妃的动作狠狠一滞,面色也微微一变。 明惠帝竟然为了她呵斥自己,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难道依旧是明惠帝心口的朱砂痣吗? 柔妃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美目莹莹含泪,就这么望着明惠帝。 她哽咽道:“皇上,臣妾坚信,雪儿不是那样的孩子,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请皇上明察!” 明惠帝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詹隋却是开口了,“皇上,此事并非只是九公主一人的错,微臣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是微臣意志不坚定,这才乱了分寸,毁了公主的清白。 不管此事到底因何而起,但不可否认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微臣身为男人,绝对没有一味推卸责任的道理。” 他说到这儿,便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最终还是咬咬牙,开口道:“事已至此,微臣请皇上莫要再追究九公主的责任,并为微臣与九公主赐婚!”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全都落到了詹隋的身上。 詹隋虽然已到了不惑之年,但他身材高大魁梧,身体康健硬朗,便是比一般年轻人都不差。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定武将军,是明惠帝眼下最器重的武将。 他这个年纪,可谓是前途无量,一片大好光明啊。筆趣庫 虽然他是鳏夫,但只要他想娶,多的是人家上赶着跟他联姻。 只是他这些年都没有娶正妻的打算罢了。没想到,现在,他倒是被这位不受宠的九公主算计上了。 虽然九公主是公主,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她高攀,加上今天的这事,九公主就更是不择手段地倒贴了。 她应当是算准了詹隋不能赖账,这才行此下策吧!biqikμnět 而詹隋的这番话,虽然是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但却也是在无形中给这次的事情定了性。 不是九公主没有错,而是他主动请求,让明惠帝不追究九公主的错。 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众人还是会认定,此事就是九公主的错。 明惠帝的目光也落在了詹隋的身上,沉默半晌才道:“九公主身为公主,却品行不端,是皇室之耻。 朕若真的赐了这个婚,岂不是委屈了爱卿?” 詹隋忙道:“九公主乃金枝玉叶,微臣却是草莽出身,是微臣配不上九公主。” 詹隋把姿态摆得很低,表面上他是在维护慕容雪,可实际上,却是在维护明惠帝的颜面。 九公主如何自甘堕落,都只能由明惠帝来说,若是他一个臣子也对九公主满心嫌恶,那才会招至明惠帝的不悦。 果然,詹隋的这话让明惠帝的面色稍霁。 事情闹得那么大,慕容雪要么一根白绫吊死,要么也只有嫁给詹隋这一条出路了。 明惠帝思考了片刻,到底是点了头。 “那好,朕便为你们二人赐婚。只是,这件事,委屈爱卿了。” 詹隋心头顿时大喜,只是面上不敢过分表露。 他朝明惠帝叩头,“能娶公主,是微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明惠帝看了柔妃一眼,看到她那副双目通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也升起一股怜惜。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这般罢了,以后,谁都休要再提。” 这就是打算把慕容雪蓄意勾引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追究了。 梁皇后分明看到了明惠帝方才看着柔妃时的怜爱,他是为了柔妃,才突然改了主意,不再追究慕容雪的丑事! 梁皇后的手不觉狠狠握紧,牙关也咬得咯咯作响。 正在这时,屋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第792章:她根本不是九公主啊 那尖叫是慕容熙发出的,而且那叫声很是尖锐刺耳,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慕容熙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那厢房中,到了床边。 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吓得面色大变,整个人更是连连后退数步。 大家见此,都只当是“九公主”身上留下了太过浓重的欢爱过后的痕迹,这才惹得慕容熙这般失态。 是以,大家的面色都变得有些尴尬与不自然。 明惠帝刚刚才将这件事揭过去,慕容熙就突然闹出这么一阵大动静,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给吸引过去了,明惠帝有种自己好容易粉饰太平好的一切都被打破了的感觉。 他的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不悦的神色。 他正要沉声训斥一番,但没想到,慕容熙却是颤着声音开口,“这,这人根本就不是小九啊!” 这一句话宛若一道石破天惊的巨雷,豁然间就把众人给劈懵了。 明惠帝那到了嘴边的训斥也一下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连开口问话都忘了。 詹隋刚刚才得到了明惠帝金口玉言的赐婚,心中尚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慕容熙的这话,他的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他最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怎么可能?难道郡主觉得是微臣故意在皇上和众位朝臣面前污蔑九公主的清誉吗?” 詹隋的声音发沉,隐隐含着一股怒意。 慕容熙却依旧是一副震惊又难以启齿的模样。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你们自己来看看就知道了。” 慕容康和德妃的一颗心都不约而同地猛跳了几下,一股莫名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萦绕。 德妃是第一批赶过来的人,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们来了之后,压根儿就没有派人进去查看过里面的人是谁。biqikμnět 下人回禀是九公主,詹隋也说那人是九公主,她们就认定了里面那人是九公主。 可是,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九公主? 德妃在方才之前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但现在,她看到慕容熙的那副神色与反应,她竟然有些不敢确定了。 梁皇后心中也莫名有点发慌,她定了定神,开口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到底是不是九公主,检验一番就是了。皇上,妾身亲自去看看。” 明惠帝颔首,梁皇后就要抬步入屋。 这时候,众位朝臣与贵女的外围处,忽的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嘈杂与响动,还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梁皇后的脚步顿住,明惠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明惠帝本就不快,此时,他更是不悦到了极致。 “又发生了何事?” 有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磕磕巴巴的,显然还带着难以置信。 “九,九公主,在,在这儿。” 此言一出,明惠帝等人的神色皆是一变,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众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来,就见一个身穿碧蓝色宫裙的婀娜身姿款款而来。 她的脸上挂着困惑不解,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神色,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惊慌又无措,茫然又无辜。 这人,不是九公主慕容雪又是谁? 德妃和慕容康的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詹隋的面色更是陡然凝固在了一个十分怪异难看的表情上。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那眼神简直像是两把尖刀,要狠狠地戳在慕容雪的身上。 慕容雪感到那目光,自己身子都禁不住微微一颤。 她很努力地克制着,才没让自己把目光转过去。 她在周遭那一片诡异的氛围中朝明惠帝与梁皇后行礼,声音都怯怯的。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慕容雪说完,依旧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整个人都怯懦又胆小,像是随随便便大声说上一句话,就能把她吓哭。 明惠帝和梁皇后都沉默着,一时没人主动开口叫起,众人也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所有目光都落在慕 httpδ:Ъiqikunēt容雪的身上。 九公主慕容雪眼下正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那么,方才被众人声讨谴责的人,到底是谁? 方才梁皇后说,是九公主闯进了詹隋休息的厢房,还点了催情香,酿出了这样的丑事。 詹隋自己,也并没有否认。 不仅没否认,他还主动承认了,还向明惠帝求娶九公主,以此对她负责。 一场戏都唱完了,现在才发现,主角儿搞错了? 人家九公主清清白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呢。biqikμnět 慕容康和德妃的眼中都是难掩的震惊,又都禁不住齐齐朝詹隋投去一记询问,甚至是略带谴责的目光。 既然屋子里的那人不是九公主,他为何一开始不言明? 现在可好,唱了那么一大出戏,不仅全白唱了,还闹出这么一场大笑话,待会儿要如何收场? 詹隋也朝他们看来,眼中更藏着一股隐忍的怒意。 好个大皇子,说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会把人送到自己休息的厢房,结果倒好,竟然送来一个冒牌货! 而且,那冒牌货还长得跟慕容雪那么相像,让他根本认不出真假,这才当众闹了这么一出大笑话。 亏得方才他还那般大义凛然地向明惠帝求娶九公主,还请明惠帝不要怪罪九公主,现在,那些话全都化作了一个个巴掌,全都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双方都在心中把对方埋怨上了,只是碍于眼下情形,所有情绪都只能强自按下,不能当众发泄。 明惠帝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乱哄哄的,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话,语气委实有些不大好,听起来就像是在兴师问罪。 慕容雪的身子立马就颤了颤,声音也不自觉微微发起了抖。 “儿臣方才被打湿了衣裙,便回了宫殿更衣,不小心耽搁了些时间。 再回到花园处,就发现母后与众位夫人小姐都不见了。 儿臣问了宫女,这才寻了来,儿臣并非有意来迟,请父皇母后见谅。” 第793章:请父皇为女儿做主 慕容雪这话说得委屈,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俨然就是一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模样。 众人回想方才的乌龙,以及方才大家心中对她的鄙夷不屑,都觉得,九公主也挺可怜的。 正在明惠帝一时之间还没从这乌龙中回过神来,一道人影就异常敏捷地朝慕容雪冲了过去。 那人,正是方才还跪在地上,柔弱哭泣的柔妃。 她一下就冲到了慕容雪的面前,一把就紧紧抱住了她。 “雪儿,娘的雪儿,娘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娘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慕容雪被母妃抱了个满怀,她没想到自己母妃也被召来了。 可见,方才这件事闹得委实不小,母妃脸上都是泪,方才定是被责难了。 慕容雪心中闪过一抹疼惜,但是表面上,她却是装作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母妃,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怎么会做什么不知廉耻的事?” 柔妃抽噎着道:“方才,有人进了詹将军休息的厢房,那厢房里还点了些不干净的熏香,詹将军说,那个人是你…… 詹将军为了负责,还向你父皇请求赐婚……” 慕容雪闻言,面色就是陡然一变。 她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连声音都拔高了。 “这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这简直荒唐!”https:ЪiqikuΠet 她先是扬声宣泄了一番,然后才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父皇,女儿不知道詹将军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污蔑女儿的清白。 但,女儿刚刚才来,大家都看到的,方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女儿都还没弄清。 女儿怎么会……难道女儿还有分身术不成?” 慕容雪急切地说着,眼眶一下都红了,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朝詹隋看去,泪眼朦胧,眸中含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詹将军,您是浔龙国赫赫有名的定武将军,是为父皇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 但,纵然如此,也不能这般诋毁本公主的清白啊!” 詹隋对上这么一双含泪的美眸,此时却是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了。 他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望着他,那眼神都暗含别样意味,詹隋皮糙肉厚,却硬是被众人看得面色发僵,一阵臊得慌。 明惠帝也正用一副沉沉的目光盯着他,复杂极了。 詹隋当即就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但不等他有开口的机会,慕容雪又继续对明惠帝哭诉。 “父皇,女儿知道自己不够乖巧懂事,不懂得讨父皇您的欢心,但到底也是父皇的女儿,是皇室的公主,女儿的清白与声誉,也是皇室的脸面啊! 求父皇为女儿做主,澄清此事,还女儿一个清白!” 说完,她就咚咚咚地开始磕头,像是完全不要命似的,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柔妃也是满脸是泪,跟着一起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请求明惠帝为她们母女做主。 慕容雪两母女都是妥妥的美人,美人落泪,非但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自有一股梨花带雨的美感。 方才明惠帝就对柔妃动了恻隐之心,眼下情形,慕容雪简直是占尽了道德优势,让人不由自主便心生怜惜,更觉无限愧疚。 明惠帝当即俯身,把两人都扶了起来。 “你们先起来,这件事,是朕没有查清楚就妄下定论。 朕一定会好好彻查,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和柔妃这才堪堪止了泪,只是两人的眼眶都红红的,都用那像小兔子一般的眼神依恋又信赖地望着明惠帝。 明惠帝被这么两双眼睛望着,一颗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梁皇后和德妃见到这番情形,都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原本以为,今天是这对母女万劫不复的忌日,可现在看来,非但没能让她们跌入谷底,永不翻身,反而还让她们有了复宠的苗头! 真是气煞人也! 詹隋凭借着自己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也早就意识到了眼下的危机。 这次,他真是被慕容康给害惨了! 不等明惠帝开口兴师问罪,詹隋就先跪了下来,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皇上,微臣并没有蓄意污蔑九公主,谋害九公主的清誉,而是,屋中那女子,她,她长得实在是跟九公主太像了! 微臣不小心中了药,神智有些不清楚,这才不小心认错了人,误以为是九公主。 微臣是外臣,跟九公主也无甚交集,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对九公主的容貌,也只是有了大概的印象罢了。 所以,微臣才会不小心把那人认成了九公主。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把那人带出来,当众让大家看看,是否跟九公主容貌肖似!” 詹隋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半点不虚。 明惠帝听了他的辩解,眼睛也禁不住微微眯了眯。 难道,真的是如此? 明惠帝其实是有些信了的,毕竟,詹隋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蠢货,若非那人真的跟雪儿容貌相似,让他认错了,他为何会撒这样的谎?筆趣庫 撒了这个谎,迟早也是会被拆穿的啊,他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揽了欺君之罪吗? 然而,就在这时,屋中的慕容熙却是突然开口,“你说谎!她跟小九分明半点都不像!” 慕容熙的声音脆亮,目光直直地望向詹隋,眼神中更是含满了谴责之意。 詹隋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杀意,但很快,他就又把那股杀意收了回去,脸上依旧是那副冤枉至极的模样。 “到底像不像,还是由大家说了为准! 皇上,请您让人把那人带出来,让大家来说,到底像不像!” 明惠帝压根就没把这人跟慕容霏联系到一处,他只觉得这就是一个为了上位,主动爬床的小宫女。 是以,他根本没有在意。 今天之所以会闹出这样大的乌龙,险些让皇室的颜面蒙羞,全都是因为屋中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明惠帝对她,自然没有半分怜惜。 他沉了脸,直接吩咐,“把她泼醒,拖出来!” 第794章:竟是八公主?! 慕容熙当即阻止,“皇伯伯,不可!” 明惠帝见她三番四次阻拦,又违抗自己的意思,心中不悦更甚。 他不觉微微沉了沉脸,“熙儿,此事朕自有决断,你不要插手!” 慕容熙却是一副很是着急的模样,“皇伯伯,实在不是熙儿要插手此事,而是这个人,她,她的身份不一般啊! 皇伯伯若是真这么做了,那她的名声和颜面就全都毁了!” 明惠帝不禁冷哼一声,“名声?颜面?这宫女能做出给人下迷药,主动爬床的事,还有什么名声与颜面可言?”ъiqiku 慕容熙支支吾吾,“她,她不是小宫女……” 明惠帝闻言,眸子不禁微微眯了眯。 旋即,他的目光就扫向了一众官员的家眷,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 但这个猜测,让明惠帝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眸光顿显凌厉,“就算她是朝臣们的家眷,朕也绝对不会轻饶!非但不会轻饶,更要重重严惩! 能教养出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那家人的家风人品也令人堪忧!” 慕容熙听得这样的话,面色顿时变得更加僵硬难看。 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不知为何,梁皇后心中那股子莫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几分。 然而,正在气头上,并且急于给慕容雪母女找回公道的明惠帝,却根本没有耐心再听慕容熙多说什么。 他直接扫向几个管事嬷嬷,“还不快把人弄醒拖出来!” 管事嬷嬷这时候哪里还敢违抗,二话不说就急忙进了屋。 慕容熙装模作样地阻拦了一番,但却没有拦住。 她看着走向床边的几位嬷嬷,眼中闪过了一抹算计的光芒。 她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数,三声数完,一个嬷嬷就发出了一声惊骇的尖叫。 方才慕容熙被推搡开之前,她偷偷地给慕容霏撒了药粉。 她嗅到那药粉,就会转醒。 果然,在那几个嬷嬷都看清了她的脸的同时,一直昏迷的慕容霏也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慕容霏的神情还有些茫然,没有回过神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听到有人尖叫,本能地觉得刺耳,她张口就斥。 “哪个不懂规矩的……” 她才开了口,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片嘶哑,连嗓音都变了。 身上异样的感觉慢慢苏醒,也一点点拉回了她的神智。 尤其是身下的刺痛,更让她面色大变。 她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浑身赤裸,未着寸缕,身上甚至还留下了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慕容霏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整个人彻底呆住。 明惠帝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一惊一乍,简直半点身为宫中老人的沉稳都没有。 不待明惠帝开口训斥,又一声惊呼从屋中传来。 这一回,应该算是尖叫。 那道尖叫尖锐刺耳,比一开始慕容熙的尖叫更能穿透人的耳膜,让人的心都禁不住跟着提了起来。 梁皇后听到这道声音,脑中有一根弦蓦地绷断了。 她终于抓住了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也终于找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慌难安的理由。 她第一眼看到那床上的衣衫时,就应该想起来的。 那衣衫的颜色和料子,是她的霏儿今日穿的啊! 那么,此时床上的这个人…… 梁皇后抬步就往屋里冲,想要阻拦这一切,但是,却已经迟了。 慕容霏大受刺激,根本没有去看屋外究竟有多少人。 她尖声大喊,“为什么会这样?本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 詹隋,是詹隋!是那个老淫棍,他毁了本公主的清白!本公主要杀了他!” 慕容霏疯狂大喊,伸手用力抓挠着旁边的几位嬷嬷。 几位嬷嬷在认出慕容霏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 眼下她们就算回过神来,但面对慕容霏的发狂,她们也不敢反抗,只能一边闪躲,一边出声劝着。 “八公主您,您先别激动……” 但是,这样的话,对此时的慕容霏而言,简直如同隔靴搔痒。 她怎么可能不激动!https:ЪiqikuΠet 她的清白没了,她莫名其妙就被别人玷污了,她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挣扎间,被子滑落,更露出了身上那点点红痕。 梁皇后疾奔进来,就看到了自己女儿像是个疯子似的在床上大哭大喊,身上还…… 梁皇后身子禁不住狠狠一晃,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她万万没想到,在屋子里的女人,竟然是她的霏儿! 梁皇后直接扑上去,朝着几个嬷嬷就扬起了巴掌,怒声大喊,“住嘴,你们都眼瞎了吗?她根本就不是八公主!” 几个嬷嬷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是奴婢眼拙,看,看错了……” 然而,梁皇后的这一番欲盖弥彰的找补,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慕容霏的一声声尖叫大喊,早已经传了出去,叫外面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分明就是慕容霏的声音! 而且,这屋子又不大,慕容霏坐起来厮打的时候,在门口离得近的人,都将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众位朝臣们纷纷转头回避,此时的众人,不论是面上还是心里,都难以保持平静。 原本以为是九公主,没想到不是。 然后以为是宫女,也不是。 最后怀疑是哪家不检点的家眷,结果倒好,竟然是八公主! 是皇后所出的八公主! 想想方才明惠帝怒斥的那一番话:能养出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那家人的家风和人品也令人堪忧。 这一番话,如同一个个耳光,“啪啪”地打在了明惠帝自己的脸上。ъiqiku 养出这么一个女儿的人,可不就是明惠帝自己吗? 明惠帝此时的面色究竟有多精彩,可以想象。 同时,大家又想到了另一人:未来的八公主驸马,梁毅恒。 此时的“梁毅恒”,头上有点绿啊。 有人偷偷地朝他看去,就见他的面色僵硬难看,那神情,就像是刚刚烧出来的锅底似的。 也是,同样的情形,但凡是落在任何一个男人的头上,就没人不脸黑的。 要是真的能无动于衷的,那根本就不是男人! 第795章:是詹隋做的! 与此同时,慕容康和德妃的面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们看着屋中的人,简直像是见了鬼似的。 就算那屋中的人不是慕容雪,但也绝对不可能是慕容霏啊! 这就是詹隋所说的,跟慕容雪长得十分相像的人? 这他妈的哪里有半点相像了? 莫非,是慕容睿?! 是他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为了破坏他们的计划,阻止詹隋与自己联盟,就索性把八公主牺牲了? 慕容康当即就转头看向了慕容睿,就看到慕容睿此时的面色古怪,神情复杂,似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总之,他的那副神色,绝对没有半点像是因为妹妹清白被毁该有的震惊与震怒。Ъiqikunět 这让慕容康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猜测。 慕容康瞬间把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心中更有一股怒火熊熊烧了起来。 可恶!他素来都不把慕容睿放在眼里,这个计划,慕容康也自诩万无一失。 没想到,竟然让慕容睿搅黄了! 慕容康恨得一阵牙痒痒。 “老淫棍”詹隋此时也是懵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和看到的。 方才自己睡的人,怎么会变成了慕容霏? 慕容霏那张脸长得平平无奇,自己就算是再眼瞎,也不可能把她跟慕容雪弄混啊!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慕容霏。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向来都是詹隋算计别人,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且,对方压根半点都没手软。 詹隋的后背禁不住一阵冷汗涔涔,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糟糕的事情,马上来临了。 梁皇后为了避免慕容霏被外面的人瞧了去,便有意将她的身影遮住,同时,也把慕容霏的视线挡住了。 慕容霏依旧不知道,此时外面都围着多少人,所以她也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究竟面临着什么。 她听到梁皇后的这话,只当梁皇后这是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对自己彻底失望了,甚至连认都不想认自己了。慕容霏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就到达了顶峰。 她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对梁皇后哭诉。 “母后,我是霏儿啊!您难道不认霏儿了吗? 母后,霏儿被欺负了,是詹隋,是那个老淫棍,是他欺负了我!” 梁皇后听到慕容霏的这一番哭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疼惨了。 但是,不能承认啊!现在她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坐实了,那霏儿的名声和清誉就真的彻底毁了! 梁皇后硬下心肠,怒声呵斥。 “住嘴!你给本宫住嘴!八公主何等金枝玉叶,岂是你能随随便便假冒的?” 梁皇后一边怒斥,一边朝慕容霏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配合自己演戏。 但此时的慕容霏,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凉,连最疼自己的母后都不认自己了,都是詹隋,都是那个王八蛋! 慕容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哭得越发声嘶力竭,也越发急切地向母后解释一切,想要让母后帮自己做主。 慕容霏更加急切地道:“母后,是詹隋,是他假冒表哥,让宫女给我传话。 我以为是表哥找我,根本就没有怀疑,没想到,那宫女把我引到了碧瑶池边的假山处,詹隋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先打晕了佩岚,然后又打晕了我!然后,然后,我就……” 慕容霏说得满腹悲痛,又恨又伤心。 梁皇后听到这些话,面色骤然大变。https:ЪiqikuΠet 原本,她想要遮掩此事,是因为她害怕明惠帝的怒火全都发泄到慕容霏的身上,众人以后也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觉得是她不知廉耻地主动勾引,爬床。 这样,她身为公主的名声就全都完了。 甚至,她跟梁毅恒的亲事也都要毁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先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不管大家背地里怎么想,至少明面上,不能让慕容霏真的担上这样的恶名。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从慕容霏的口中,自己竟然听到了这么骇人听闻的真相。 詹隋方才口口声声说,是有人在自己休息的厢房中点催情香,更是有人主动倒贴,他是中了药,迷迷糊糊之下才犯了错。 但现在,慕容霏口中所述,跟詹隋的话根本完全不一样! 如果事情真的是如慕容霏所言那般,那这就是詹隋处心积虑算计了自己的女儿,害她失了清白,毁了名声! 那詹隋,他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自己现在瞒下了慕容霏的身份,詹隋的所作所为,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那她女儿受的这些苦,岂不是要彻底白受了? 那詹隋以后,是不是还能继续稳稳当当地当他的定武将军,享受封侯拜相的无限荣光? 梁皇后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气得浑身颤抖,胸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烧着,根本压都压不住。 梁皇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霏泪眼婆娑地连连点头。 “真的,都是真的!女儿绝对没有半句谎话! 母后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寻佩岚,她也看到了詹隋,就是他把我们打晕的!”筆趣庫 梁皇后的身子禁不住晃了晃,险些没站稳。 外面的众人,听到这么一番话,心中顿时更是如同有万马奔腾而过一般,久久难以平复。 原来,事实竟然是这样? 大家以为的受害者,原来是算计者? 便是连慕容康和德妃,都禁不住朝詹隋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难不成,真是他做的? 詹隋这时候再也没法保持沉默了,这么大一盆脏水泼下来,他若是半句都不辩解,那他的头都要臭了! 詹隋当即就朝明惠帝跪了下来,一副深受冤枉的模样,“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对八公主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啊!” 慕容霏蓦地听到了詹隋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还在向父皇求饶,难道,父皇也在? 慕容霏有些僵硬地微微探头,躲开了梁皇后的遮挡,朝外看去。 这一眼,就险些让慕容霏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第796章: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屋外,不仅父皇在,皇兄在,表哥在,还,还有那么那么多人,大家都在! 所有人的表情都那么震惊复杂,别有意味。 慕容霏的脑子都炸开了,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尖叫,一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捂住,牢牢盖了起来。 “啊啊啊!为,为什么大家都在?为什么所有人都在!” 慕容霏的声音尖利,更是满含崩溃与绝望。 梁皇后见此,心头顿时又是一阵狠狠刺痛。 梁皇后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霏儿……” 她的霏儿,本该是最最尊贵的金枝玉叶,但是现在,却平白遭遇了这么一场劫难!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她的名声,清白,全都毁了! 都是詹隋,这一切,都是詹隋! 外面,詹隋请罪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皇上,微臣真的是无辜的,微臣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请皇上明察!” 慕容霏整个人都缩在了床角,身子瑟瑟发抖,还发出一声声颤抖的呜咽。筆趣庫 梁皇后见到这番情形,觉得简直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在自己的心上剜! 听到詹隋的这些话,梁皇后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被击溃了。 大家都已经看到了霏儿,就算自己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想要遮掩,都不过是徒劳。 霏儿已经这样了,那自己又怎么能放过詹隋? 梁皇后转过身,双目似是有一阵怒火在熊熊燃烧。 “詹将军这话的意思是,是霏儿自己主动献身,最后还反过来陷害你?” 梁皇后的气势汹汹,整个人彻底没了以往的温婉端庄,反而尽显咄咄逼人之态。 她盯着詹隋的眼神,更是恨得几乎能吃人! 詹隋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周身都萦绕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眼眸一闪,当即道:“皇后娘娘,微臣并无此意,八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微臣怀疑,屋中那人,根本不是八公主,她不过就是假冒的罢了。 娘娘您一开始不也这么认为吗?所以,此女所言,全都是胡言乱语,万不可信啊!” 詹隋现在,也只能想到这个为自己脱罪的法子了。 他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原本的九公主,一下变成了八公主。 难道自己当真是被那迷药迷得晕头转向了,竟是连样貌悬殊这般大的两个人都分不清了? 这件事定然有蹊跷,不管是什么蹊跷,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被人算计了。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算计的自己,也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要紧的是,赶紧解决这件事。 方才梁皇后的反应和表现,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意图——她不想让众人认出那是八公主,不然的话,八公主的名声就毁了。 梁皇后若是真的还想保全八公主的名声,她现在就应该继续否认屋中的女子是八公主。 只要梁皇后不认那人是八公主,那么,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就不作数了。 至少,此时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明惠帝和梁皇后不会兴师动众地惩处自己,他的威名和颜面也就能得以保全。biqikμnět 之后,这件事自然也还要查。 但他的的确确没有做那些事。 什么派丫鬟去给慕容霏传话,什么把她打晕,这些事,他都没有做。 只要明惠帝派人去核查,也一定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詹隋说出这般别有意味的话,非但没让梁皇后消气,反而更加点燃了梁皇后心中的怒火。 詹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分明就是心虚了,害怕了,所以才会有意暗示自己,不要承认屋中那人是她的霏儿。 可是那样的话,詹隋就能顺顺当当地脱罪了!即便她是皇后,她也不能再治他的罪。 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大家就会相信屋中的那人真的不是八公主吗? 这怎么可能呢?这世上,没人是傻的啊! 这不过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举罢了。 方才霏儿已经露出了这般多的破绽,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就算她以皇后之名,强硬地宣布那人不是霏儿,大家也只会表面相信,实际上,心里怎么可能真的相信? 他们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她的霏儿,说她不知检点,主动爬了詹隋的床啊! 这样做,对霏儿的名声没有半点挽回的作用,反而还会让詹隋逃过这一劫,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皇后一开始的确是想这样自欺欺人,但那是还不知道詹隋的真面目啊! 既然知道了詹隋的真面目,她怎么可能还会轻易地放过他? 梁皇后的双目依旧怒得喷火。 她正要狠狠啐这淫贼一口,原本捂着被子呜呜哭泣的慕容霏就突然一把掀开了被子,她的头发凌乱,形容狼狈,但是满脸同样是熊熊的怒意。 此刻,她甚至连身为公主的礼仪与教养都丢掉了,直接狠狠地朝詹隋怒吼,“你放屁!本公主就是八公主,才不是什么冒牌货! 你别以为胡乱编排我是冒牌货,就能妄图洗脱你的罪行! 我是被你害成了现在这样,就算我毁了,也要拉你陪葬,你也休想好过!”Ъiqikunět 慕容霏流着泪,怒吼的声音里满含愤怒与哭腔,那副神情,简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詹隋给撕了! 詹隋没想到她竟然拼着连自己的声誉都不要了,也要攀咬自己,面色不禁变得一阵晦暗不明了起来。 慕容霏泪眼婆娑地望向梁皇后和明惠帝。 “父皇,母后,我是霏儿,我真的是霏儿。 我是被那淫贼陷害的,他早就对我心生觊觎,才会借着今日之事对我下手啊! 是他把我骗走,然后又把我打晕,我再醒来,就,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求求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一定要为霏儿做主!” 明惠帝此时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简直是非常难看! 梁皇后看到女儿的这副模样,心中又是一阵大痛。 她终于忍不住,直接上前,把她狠狠地揽入了怀中。 “霏儿,母后的霏儿……” 慕容霏在梁皇后的怀中泣不成声,一边抽噎,一边道:“母后,是詹隋,这一切都是詹隋设计的……” 梁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她,“母后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第797章:你在撒谎 詹隋的面色也十分难看,他当即又卖力地磕上几个响头,声如洪钟,举手发誓。 “皇上!微臣敢以性命发誓,微臣绝对未曾做那些事,微臣没有派人去请八公主,更没有打晕八公主和她的婢女! 微臣不胜酒力,离席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间厢房,给微臣领路的小太监可以作证,微臣绝对没有去过碧瑶池边的假山! 微臣就是有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这般算计公主啊! 若是微臣有半句虚言,便叫微臣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詹隋激动得脸色涨红,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不想,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你,你在撒谎!” 那是一道女声,虽然已经尽量拔高,但却还是听得出有些虚弱,还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沙哑。 慕容霏听到那声音,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是佩岚,是佩岚!” 众人都顺着声音来源看去,果然就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那人,正是慕容霏的贴身宫女佩岚。biqikμnět 她的脖子上,赫然是一道狰狞的掐痕! 那掐痕甚是触目惊心,让人见之禁不住倒吸凉气。 难怪方才她的声音那么嘶哑,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到了明惠帝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她艰难开口,“皇上,詹将军在撒谎!此前,就是詹将军把奴婢打晕! 当时,奴婢与公主在碧瑶池边的假山处,我们都以为是梁公子请公主前去见面,便都没有设防。 却没想到,来的人不是梁公子,而是詹将军!奴婢见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打晕了。 奴婢脖颈上的伤,只怕是他意图灭口!只是奴婢命大,这才没有死。 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为公主讨回公道!” 佩岚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塞进了假山里,她的脖子火辣辣的,声音也哑了。 自己平白遭遇这一遭,她顿时生出了十分不安的预感。 自己都这样了,那公主岂不是…… 她之所以能这么及时地找来这里,并且知道事情的始末,自然是有人在她必经之路嚼舌根,让她把事情的经过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只不过,这个故事版本的主角不是九公主慕容雪,而是八公主慕容霏。ъiqiku 佩岚这才急匆匆地赶来,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詹隋那一番自辩的话,佩岚这才一下冲了出来。 打脸来得那么快,詹隋的面色顿时又是一阵七彩变化。 被佩岚提到了“梁公子”秦淮,也再次露出了震惊、自责又痛心的神色。 他低声喃喃,“是我,是我害了表妹……” 梁怀平的面色自然也十分难看,这件事兜兜转转,原本以为事不关己,只权当看一场好戏。 但没想到,兜来转去,竟然转到了自己未来儿媳妇的头上。 原本是自己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现在却…… 他见到秦淮的面色,又听到他这一句自责的话,心中也是一阵难受,更觉复杂又苦涩。 “此事如何能怪你?你休要多想。” 但秦淮依旧是一副难以释怀的难过模样。 明惠帝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詹爱卿,此事,你要如何解释?” 詹隋当然是不承认,“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 梁皇后直接怒声打断了他,“冤枉?本宫看你半点都不冤!” 詹隋再次为自己辩解,“微臣这么做,难道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微臣图什么啊?微臣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梁皇后铿锵有力地开口,“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手里有兵权,拥兵自重,所以才敢算计到公主头上来了! 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但你也算准了皇上要用你,不会真的杀了你!” 这个帽子扣得就有些重了,詹隋的面色又是陡然大变。 明惠帝的眸子更是陡然一沉,看向詹隋的眼中有一阵幽冷的暗芒闪过! 詹隋整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皇上英明,微臣绝对没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明惠帝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詹隋的头顶,半晌都没说话。 詹隋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浑身冷汗,他只觉得脖颈上凉飕飕的,他的脑袋更是一阵摇摇欲坠。 “皇上,微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此事必然是存着什么误会!请皇上把那位给公主领路的宫女寻来,微臣愿与她对质! 还有方才给微臣领路的那位小太监,微臣也请皇上能派人把他寻出来,为微臣证明清白!” 明惠帝依旧幽幽地盯着他,半晌,才沉声吩咐。 “派人去找!” 佩岚见过那位给慕容霏传话的宫女,她便主动与御林军一道去排查。 领路的小太监是在宴前伺候的,有其他小太监认识他。 偌大的皇宫,要找两个人自然要耗费时间。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得不继续查下去。 这个时间,也必须要耗下去。 连明惠帝都耗得起,众人自然也没人敢多说些什么。 詹隋却远不如表面上那么沉得住气,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今天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但他绝对不能就这么栽了! 他暗暗往慕容康的方向投去一记眼神,又暗暗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 慕容康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詹隋现在被慕容霏和梁皇后步步紧逼,已经被逼上绝路。 他若是真的没了后路,会不会把自己也招出来? 今日这些事,可都是他和母妃安排的,不少人都是他们这么多年精心安排的暗桩。 今天终于用上了,却非但没有成事,还惹得那么一身臊。 若他们现在对詹隋袖手旁观,詹隋被逼得狗急跳墙,把自己供出来,那才是得不偿失! 慕容康深吸了一口气,权衡了一番利弊,虽然觉得此事棘手,但还是不得不应承下来。 慕容康微不可查地朝詹隋颔首表态,詹隋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松懈了几分,但头顶的这把刀子依旧悬着,没有到最后时刻,他还是不敢彻底放松。httpδ:Ъiqikunēt 两人的这番眉眼官司,别人没注意,秦淮却暗暗注意到了。 第798章:此事还有诸多蹊跷 慕容康当即就朝身侧的心腹太监示意了些什么,那太监当即就悄无声息地隐退了去。 秦淮看到了,却并没有阻止。 大皇子现在一定是忙着给詹隋收拾烂摊子,只有把詹隋捞上岸,大皇子才不用担心待会儿被詹隋一起拖下水。 而秦淮知道,这次,明惠帝一定不可能就此把詹隋办了。 毕竟詹隋手握重兵,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詹隋这次注定死不了,而秦淮要的,就是他死不了,不仅死不了,还要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劫,这样,他才能帮自己把八公主给娶了。 最后,詹隋看似是有惊无险,还娶了个公主。 但八公主和梁皇后跟他,注定不可能是一条心。 便是慕容睿,也是一边想要他的兵权,一边又看不上他,双方貌合神离,矛盾迟早有一天要爆发。Ъiqikunět 那一段小插曲,无人注意。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半个时辰后,那个领路的小太监依旧无影无踪,那名传话的宫女却是找到了。 是在她所住的厢房中找到的。 只不过,找到时,她已经死了。 那宫女身上都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但就是没了呼吸,死得莫名其妙。 这个结果传来,众人的面色又是一阵变幻莫测。 怎么会这么巧?两个重要的证人,一个失踪,一个死了,而且,死法还这么蹊跷。 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般。 詹隋面色霎时又变了变,他当即道:“皇上,定是有人陷害微臣,所以才提前把人灭口了!” 梁皇后却是冷笑一声,“依本宫看来,是詹将军怕事情败露,所以才蓄意灭口吧!” 一时之间,众人怀疑的目光,又都落到了詹隋的身上。 詹隋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正这时,大皇子突然开口了,“父皇,儿臣以为,詹将军没有道理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此事或许当真存着什么误会。” 梁皇后一听到慕容康的这话,面色顿时更加狠狠地沉了沉。 德妃母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实摆在眼前,竟然还主动开口为詹隋说话。 说不定,这件事根本就跟他们母子脱不开干系! 明惠帝沉声开口,“你何出此言?莫非,你发现了什么?” 慕容睿恭敬道:“父皇恕罪,儿臣并没有证据。 但平心而论,詹将军是一个理性睿智的将才,他并不愚蠢。 今日之事,却实实在在像是一个蠢人才做得出来的。 他若是真的要对八皇妹做什么,又如何会在八皇妹和她的宫女面前露脸?这不是故意留下把柄和证据吗? 他若真要做什么,也必定会事先好生乔装一番,再伪造出被人陷害的模样才是。 这就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借此陷害詹将军。 是以,儿臣以为,此事还存在诸多蹊跷,需要好生彻查。” 慕容康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听了,竟也觉得颇为在理。 梁皇后和慕容霏听了,却险些气炸了。 不待梁皇后开口,慕容霏就怒声道:“大皇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都已经亲眼看到了,就是他动手打晕的我,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慕容康依旧四平八稳,“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或许是有人跟詹将军容貌肖似,故意借此陷害詹将军也不一定。” 慕容霏闻言,又要开口辨别,慕容康却是抢先截住了她的话茬。 “而且,退一万步讲,詹将军若真的想要算计八皇妹你,方才为何会指认屋中的人是九皇妹?还请求父皇赐婚?https:ЪiqikuΠet 詹将军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指认那人是八皇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众人闻言,这才想起了这一茬,一时也禁不住迷惑了起来。 这……他的确是没有道理这么做。 慕容霏根本不知道在自己醒来之前,竟然还发生了那么一出戏,一时愣住,也不知如何辩解。 梁皇后无心争辩这些有的没的,她直接断然道:“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心中又在打什么算盘,但他毁了霏儿的清白是不争的事实! 单凭这一点,本宫就能请求皇上严惩他,为霏儿讨回公道!” 梁皇后也没给慕容康再多说的机会,直接朝着明惠帝道:“皇上!求您为霏儿做主!” 明惠帝的面色现出一片晦暗不明之色,一时之间没有立马开口。 梁皇后见此,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更是禁不住生出一股紧张与忐忑。 她知道,詹隋是明惠帝的得力干将,在大局面前,明惠帝并不可能真的对詹隋实施什么伤筋动骨的大动作。 但是,梁皇后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被他算计了去,就算不能削了他的兵权,自己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梁皇后正打算再给明惠帝加一把火,就在这时,那边,禁卫军突然来禀。 “皇上,属下找到那名叫福贵的小太监了。” 慕容康闻言,暗松了一口气。 詹隋也轻轻嘘了一口气,只是,后背上依旧有一片涔涔的冷汗。 那名叫福贵的小太监被带来时,整个人都颤颤巍巍,战战兢兢,面色都吓白了。 明惠帝已经没了耐心,没有多说半句废话,直接便开门见山地沉声发问。 “朕问你,今日,詹将军从席间离席,可是你领的路?” 福贵的脑袋死死低着,根本不敢抬头多看半眼。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回,回皇上,是奴才领的路。” “你们走的是哪条路?詹将军中途可有离开过?” 福贵依旧回得战战兢兢,“回皇上,奴才领着詹将军一路穿过了太虚湖,又经过交泰殿,一路过来的。 詹将军中途未曾离开过,奴才一路把他送进了厢房。” “把他送到了之后呢?你又去了何处?” 福贵小心回答,“奴才想着宴会前头还有活儿,不敢耽搁,很快就离开了。”ъiqiku 听到这儿,慕容霏当即就冷笑一声。 “詹将军,你听到了吧!这小太监就算是把你送到了厢房,但他也很快就离开了,根本不能证明你后来到底有没有离开过,说不定,在这小太监离开后,你也跟着离开了!” 詹隋无法辩解。 不想,福贵却又小心开口,“奴,奴才斗胆,或许,有一位大人能为詹将军证明……” 第799章:他竟成了受害者? 福贵这话一出,詹隋的心头不禁微微绷紧几分。 这小太监定是慕容康的人没错,所以,现在他会这么说,也必然是受了慕容康的授意。 那个证人,也定然是慕容康已经安排好了的,能为自己脱罪。 只是,慕容康到底会安排谁给自己当证人? 他的这一步棋,到底走得稳不稳? 詹隋心头微微惴惴。 明惠帝的面色微动,沉声开口,“谁?” 福贵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名字,“是,是都御史曹飞曹大人。”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曹飞? 方才,不就是曹飞曹大人在隔壁房间休息,听到了动静,然后把这件事给抖出来的吗?https:ЪiqikuΠet 是曹飞亲自把这件事捅出来,闹得这般人尽皆知。 那他又怎么可能能为詹隋作证? 被突然点名的曹飞也是愣住,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他当即出列,朝明惠帝行礼回话。 “皇上,微臣不知道这小太监为何会有此一言,微臣无法为詹将军证明什么!” 他的语气铿锵,甚至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强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飞似乎与詹隋有些不睦。 所以,方才曹飞能直接把詹隋的这桩丑事捅出来,闹得人尽皆知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曹飞自己大概也没想到,最后还会牵扯到八公主的身上。 明惠帝又严厉地扫向福贵,“你为何会说曹大人能为詹将军作证?” 福贵身子匐得更低了,开口回话,“起先奴才把詹将军送往厢房休息时,无意中看到曹大人一路尾随,有,有些……” 福贵说到这儿就迟疑卡顿了,明惠帝怒斥。 “有些什么?说!” 福贵当即不敢再吞吞吐吐,一秃噜就把话都说了,“有些鬼鬼祟祟,像是故意跟踪似的…… 奴才把詹将军送进厢房之后,表面上直接离开了,但奴才好奇心起,就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然后就看到曹大人他,他躲在厢房附近的树丛旁,一直盯着詹将军所在的厢房……” 曹飞闻言,面色顿时又是一阵大变。 但这次,他却像是被踩了痛脚似的,那脸色变幻得有些异样,就像是心虚了一般。 福贵生怕自己受到质疑,又急急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说谎! 奴才悄悄看了一会儿,察觉到了曹大人别有目的,虽然心中好奇,但更生怕自己看到不该看的,到最后连这条贱命都保不住,就没敢再继续多看,急忙离开了。 奴才不知道曹大人究竟在树丛后待了多久,但,但如果要找人给詹将军作证的话,曹大人或许,或许能作詹将军的人证……”筆趣庫 曹飞像是终于找回了理智,这才出声辩解。 “简直是胡言乱语!本官为何要,要这般鬼鬼祟祟,守在厢房外?” 曹飞争辩时,一张脸却禁不住涨得通红,这一番表现,落在众人的眼中,就如同心虚了一般。 这件事,本身就是曹飞捅出来的,现在再有了这小太监的一番证词,似乎,所有的疑点都转移到了曹飞的身上。 说不定,这件事就是曹飞栽赃嫁祸的呢? 慕容康又适时开口,“父皇,儿臣记得,曹大人的确与詹将军有过龃龉不睦。 好几次下朝,儿臣都撞见两人起口角交锋。” 曹飞想要辩解,却显得有些笨嘴拙舌,越想辩解,便越磕磕巴巴,说不出囫囵话来。 詹隋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了慕容康的计划。 这么看来,曹飞也是他的人,这倒是让詹隋有些意外。 他是打算牺牲掉曹飞来保自己了。 詹隋心思一动,当即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指着曹飞道:“我知道了,是你!是你想要陷害我! 八公主也是你派人打晕了,然后送进我屋中的对不对?这一切定是你处心积虑之下作的局! 你我龃龉不过都是小事,你竟心胸这般狭隘,竟是要置我于死地!” 詹隋质问得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曹飞一下就被他的气势所慑,梗着脖子嚷道:“不是我,我只是想趁着你睡着了之后往你房里放条蛇,出一出心中恶气罢了!” 曹飞这一嚷嚷,就是承认了自己曾经尾随詹隋,并且也在他的厢房外蹲守。 他一说完,立马便露出了后悔的神色,像是对自己的沉不住气懊悔不已。 明惠帝面色更加阴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都知道些什么,给朕一一如实说来!” 曹飞见事已至此,面上神色很是懊恼,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道出了“实情”。 “微臣的确是尾随了詹将军,也的确在他休息的厢房外守着,但微臣绝对没有算计八公主! 微臣原本是打算等他差不多睡着了,就往他的屋里放一条蛇…… 但微臣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女子进了他的屋中。 微臣根本没有看到那个女子是谁,微臣只是觉得,机会来了,这次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要陷害詹隋。 于是微臣就顺势改了主意,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坐收渔翁之力便是。 所以,微臣就把这件事捅了出去,把事情闹大。 这里是皇宫,詹隋敢在皇宫行这等淫乱之事,必然会被惩戒。 而且,微臣也觉得,那些算计他的黑衣人必然还有后招,到时候他就是不死也得脱了一层皮。 只是微臣没料到,那些黑衣人掳来的女子竟然会是……” 曹飞一开始还说得犹犹豫豫,像是对这些事难以启齿。 但说到最后,他就索性彻底豁出去了。 众人听罢,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么说来,詹隋一路上都有人可以作证,证明自己没有去过碧瑶池,他进了厢房后,也没有离开过。 所以,慕容霏也不是他打晕的,相反,他还是被人陷害的受害者。 大家都万万没料到,事情竟然会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大转折。 梁皇后也不禁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慕容霏却是神色大变,她激动大喊。 “胡说!他不可能是无辜的,我明明看到了,就是他把我打晕的!https:ЪiqikuΠet 你们都是串通好的,一定是串通好的!” 第800章:詹将军定是被奸人陷害 慕容霏激动地大喊大叫,根本不肯相信曹飞的这一番说辞。 但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慕容睿竟然也主动开口了。 “父皇,微臣觉得,曹大人没有必要撒谎。” 众人都没想到慕容睿竟然会主动开口,还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赞同曹飞没有撒谎,那就是说,他也认为詹隋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慕容霏闻言,又呆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长竟然会站在詹隋那边,相信他是无辜的,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明惠帝看向慕容睿,开口,“你何出此言?” 慕容睿恭敬回话,“儿臣以为,曹大人没有任何说谎的理由。 首先,詹将军的这件事本身就是曹大人捅出来的,由此可见,曹大人的确是跟詹将军有私仇,并且想要看着詹将军倒霉。 不然,他不会把这件事捅得这般大。 既然曹大人跟詹将军有仇,他若真要撒谎,也应该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尾随詹将军,也没有守在詹将军的厢房外才对。 这样,他就没法为詹将军证明清白,詹将军就能顺理成章地被父皇严惩了。 一个是小太监的话,一个是朝中大臣的话,他若是真的要否认,大家必然会倾向于相信曹大人。 但是他却没有否认到底,反而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一番话,不仅把詹将军的嫌疑洗清了,还让曹大人自己惹上了嫌疑。 这对他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那他为何要故意撒这样一个对自己毫无好处的谎言呢?” 慕容睿的一番话说完,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顺着他的话细想,似乎,的确很有道理。筆趣庫 曹大人如果真的要撒谎,直接否认那小太监的指控便是,为什么要承认? 他承认了,说了这么一番话,他自己身上的嫌疑反而加重了。 这对他的确得不偿失。 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曹大人的确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这个实话,把嫌疑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么分析的话,这是最大的可能。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局,只是这个局已经乱套了,曹飞这么做,只是不得不为之。 他牺牲了自己,保全了詹隋,也是保全了大皇子,让他不会被詹隋攀咬出来。 明惠帝听了慕容睿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便是梁皇后也微微愣住了,觉得慕容睿分析的,的确头头是道,颇有几分道理。 慕容睿说完那些话,手心已经忍不住微微地冒出了冷汗。 那些话其实不是他想出来的,他不是那么聪明的人。 这是他身旁的心腹对他说的。 从发现屋中的女子是慕容霏开始,慕容睿的心中就忍不住动了一个念头。 既然詹隋跟慕容霏的丑事已经闹开了,他们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若是顺势促成两人的亲事,詹隋不就成了他这边的人了? 慕容睿仗着自己的身份,性子一直都有些高傲,不会主动低下头去招揽部众,这些,都有谋士替他出面,大家也都会捧着他,供着他。https:ЪiqikuΠet 对于詹隋此人,慕容睿一边瞧不起他的出身,一边又觊觎他的兵权和实力。 慕容睿曾对他出言暗示,如果詹隋识时务的话,他就应该主动向自己投诚。 但詹隋却假装听不懂,毫无表示,慕容睿为此十分气恼,但因此,也更加拉不下脸去拉拢他。 眼下,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能让詹隋自然而然地归入自己的麾下? 只是,这件事有些难办,慕容霏一口咬定是詹隋算计她,玷污了她,梁皇后也一直态度强硬要明惠帝为慕容霏讨回公道。 如果这个罪行成立,明惠帝绝对不可能答应把慕容霏嫁给詹隋,那自己的计谋就失败了。 偏偏慕容睿又不好为詹隋说话,那时也没有证据证明詹隋的清白,他就算是想说,也无从说起。 没想到慕容康倒是大胆为詹隋说话,慕容睿不觉暗自着急,心道这慕容康一定是想借此机会向詹隋投诚示好,要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慕容睿正暗自着急,曹飞的事就捅了出来。 慕容睿的心腹看出他的意图,这才悄悄地对慕容睿说了那番话,提点他该如何为詹隋说话,助他脱罪。 所以,才有了慕容睿这智商超群的一番发言。 曹飞也一口咬定,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微臣承认,自己的确对詹将军有敌意,也的确想要给他一些苦头吃。 这一点,任凭皇上责罚!但是,微臣敢对天发誓,微臣绝对没有算计八公主,微臣不过是顺势而为,想要借此机会让詹将军难堪罢了!” 曹飞的话说得十分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眸中更是一派坚毅之色。 曹飞此人,在朝堂上并不出众。 但是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就是中正老实,甚至有些木讷呆板,不知变通。 这样的人自然不讨喜,但也没人会怀疑他蓄意说谎。 曹飞见明惠帝不语,又道:“微臣把原本准备好的那条蛇弄死扔在了那处灌木丛后,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寻!” 明惠帝当即示意禁卫军去找。 不多时,果然找出了一条死蛇。 那条死蛇,是毒蛇。 只是毒性不算特别猛烈,若是诊治及时,也能保下一条性命。 做戏做全套,慕容康为了让明惠帝信服,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命人搜罗来这条毒蛇。 有了这条毒蛇做物证,曹飞方才的供述,又多了几分可信力。 慕容康正准备为詹隋说话,不想,这次慕容睿又抢了先。 “父皇,现在连蛇都找到了,可见曹大人方才所言的确是真的,此事,詹将军多半是被人陷害的。” 平白被抢了先,慕容康心中一梗。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出力,结果到头来,他却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慕容康强忍胸中的一口郁气,跟着开口,“父皇,儿臣也以为,此事詹将军应当是被奸人陷害。”httpδ:Ъiqikunēt 两位皇子都同时为詹隋求情,朝臣中,有他们各自阵营的大臣,也都斟酌着站出来表态,大家都纷纷为詹隋求情,称他定是被人陷害。 看着众人纷纷转变的态度,梁皇后和慕容霏的面色又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第801章:对她负责 明惠帝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了表态。 他上前,把詹隋亲自扶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态度,语气也温和下来。 “詹爱卿,是朕冤枉你了。” 听了这话,曹飞和詹隋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皇子也是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慕容霏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尖声大喊,“父皇!不是的,您不要信他啊!” 慕容霏的声音十分尖利,明惠帝都已经表了态,她却仍是这般反应,明惠帝的面色不禁微微沉了沉。 梁皇后见到明惠帝主动把詹隋扶起来,便知道,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 詹隋这次,定是能全身而退了。 方才所有证据都指向詹隋时,明惠帝都不一定真的对詹隋怎么样。 毕竟,明惠帝原本就忌惮詹隋的地位,就算他可以不把詹隋放在眼里,但詹隋背后的国师呢? 更何况现在有了曹飞作证,詹隋有了名正言顺脱罪的理由,明惠帝又怎么会严惩他?biqikμnět 梁皇后了解帝王术,更知道帝王心。 他有自己的考量,他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其他人就只能服从。 现在,她就算再怎么哭求也没用,那样,不仅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还会引起他的反感厌恶。 慕容霏的哭喊,果然让明惠帝面色微沉。 “霏儿,朕知道,此事你受的伤害的确很大。 但方才你也都听到了,经过一层层筛查,已然证明詹将军是被人陷害。 詹将军是朕的肱股之臣,为人品性都正直端方,朕相信他。” 慕容霏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父皇简直疯了。 “那父皇就不愿意相信我吗?是他亲手把我打晕的,我不会看错的!” 慕容霏激动得近乎崩溃,慕容睿急急出声劝道:“霏儿,你冷静些,此事的确存着蹊跷。 如果真的是詹将军做的,他不会蠢到半点都不遮掩,直接让你看到他的真容啊! 对方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误会詹将军罢了。” 慕容霏咆哮,“我不管,我不管那些!是他,是他害我没了清白!是他毁了我,呜呜呜……”明惠帝的面色已经变得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 慕容睿见实在劝不动,只能提议,“父皇,母后,霏儿受了刺激,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吧,待过了些时日,她自然就能慢慢想通了。” 若是慕容霏还一直清醒着,必然大哭大闹,到最后,他要是提议让詹隋娶了她,她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所以,这时候,还是让慕容霏睡过去更好,这样才不会碍事。 明惠帝也觉得有几分不耐,便点头同意了。 慕容霏却又大喊了起来,“我不要休息,我现在好得很,我就要让詹隋给我一个交代! 我要让他死!若不然,就阉了他!” 她的这些话,简直越说越出格,在场众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慕容睿疾步走进屋中,不顾她的挣扎反抗,点了她的睡穴。 慕容霏的疯狂吵闹这才戛然而止。 没了她的大喊大叫,周遭都似乎变得安静了几分。 慕容睿也禁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梁皇后看着慕容霏,心中又禁不住狠狠一痛。 她虽然知道明惠帝不会真的严惩詹隋,那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轻易揭过? 霏儿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慕容睿却抢在了她的前头。筆趣庫 慕容睿朝明惠帝行了一记大礼。 “父皇,儿臣相信,此事是有人陷害了詹将军,儿臣对詹将军的为人品性都十分信任。 但纵然是遭人陷害,霏儿的的确确是受到了伤害……” 说到这儿,慕容睿的话微微顿住,露出了身为兄长对妹妹的爱护之态。 梁皇后见此,心中顿时一阵酸涩又感动。 果然,只有他们母子真的心疼霏儿,会为了霏儿讨回公道。 但没想到,紧接着,慕容睿又继续道:“儿臣以为,霏儿失身于他是事实,詹将军应当要为此事负责,对霏儿负责。 相信,詹将军也应当有这样的担当。” 梁皇后听了这话,不觉微怔。 她以为,慕容睿向明惠帝讨要的恩典是,要给詹隋一点惩戒,为慕容霏讨回些许公道。 但他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詹隋听了这话,很快就明白了慕容睿的意思。 德妃意会过来,顿时心头一紧。 她急忙出声,“三皇子此言何意?难不成是要让詹将军娶了八公主? 别忘了,八公主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八公主都已经许人了,如何还能悔婚再嫁?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又都落在了秦淮的身上,那目光中,暗含了几分同情的意思。 秦淮的面色难看,紧紧抿唇不语。 慕容睿也望向秦淮,默了默,再次开口。筆趣庫 “霏儿的确有婚约没错,但此一时彼一时。 女子的清白,宛若性命一般重要。 詹将军既然已经污了霏儿的清白,就应当要对霏儿负责。 如此,霏儿的名声,皇家的颜面,才能得以保全。 明明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继续原来的婚约,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慕容睿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大胆,心中也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让明惠帝怀疑他的初衷。 但他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能错过,他只能豁出去了。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 既然慕容霏的清白都丢了,怎么可能还继续原来的婚约? 同样身为男人,谁还不知道男人的想法? 所有人都知道“梁毅恒”被戴了绿帽子,还要他继续这场婚约,他怎么会愿意? 真的结了这场亲事,那这辈子,梁毅恒头上的绿帽子就别想摘下来。 梁毅恒愿意?梁家人愿意? 梁皇后听了慕容睿的这番话,脑子便不停嗡嗡作响。 他,他怎么会说得出这样的话? 他怎么能主动提议促成这门亲事? 霏儿根本不可能愿意的啊,这不是把霏儿往火坑里推吗? 梁皇后张嘴就想要提出反对,却被慕容睿一把拽住。 慕容睿的力道有些大,其中阻拦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梁皇后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慕容睿也深深地望着梁皇后,沉沉开口,“母后,儿臣这般提议,也是为了霏儿着想。” 说完,他在梁皇后的手心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第802章:兵权 梁皇后对上儿子那别有意味的目光,不觉骤然一怔。ъiqiku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慕容睿,慕容睿趁着她失神的功夫,在她的手心上飞快地写下了两个字——兵权。 梁皇后辨认出这两个字,不觉浑身一颤,眸光也霎时变了,望着慕容睿的眼神里带着不敢置信。 她不蠢,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慕容睿在自己的手心写这两个字是想暗示些什么。 他看中了詹隋手中的兵权,这才是他想要促成这门亲事的原因。 这个谋算,让梁皇后震惊,骇然,又不敢相信。 詹隋的兵权的确引人垂涎,但现在,他是要牺牲自己妹妹去换取这兵权啊! 梁皇后觉得手心发凉,心口也有一股类似于酸涩凄然的情绪在发酵,蔓延。 慕容睿看出了梁皇后眼神中的诸多情绪,他也看出了梁皇后对慕容霏的心疼与爱护。 可是,她也要想想自己,自己虽是嫡子,但明惠帝却迟迟不肯立太子,慕容康更是从旁虎视眈眈,丝毫不掩自己对那个位置的垂涎和觊觎。 他若是不争,慕容康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们这一党谁都别想逃! 易地而处,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也不会放过慕容康。 夺嫡之事,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在这件大事面前,什么母女亲情,什么兄妹之情,全都不值一提。 慕容睿目光直直望着梁皇后,那眼神中有劝解,也有丝丝哀求。 劝解她好好看清眼下的局势,哀求她,别光为慕容霏着想,也为自己这个儿子想想。 梁皇后不是个蠢人,慢慢的,她也冷静了下来,更看懂了慕容睿眼神中要传达的意思。 她的手心越来越凉,眸中的激动与愤怒也一点点熄灭,全都化作了灰败。 她心疼慕容霏,可是,原本要为她争取,要为她讨回公道的话,却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慕容睿看到了梁皇后眼中的挣扎与动摇,不觉微微放下心来。 但这件事,最关键的人不是梁皇后,而是明惠帝。 慕容睿又看向明惠帝,“父皇,儿臣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是为了霏儿今后的名声,也是为了梁家的颜面。 儿臣真切希望父皇能认真考虑此事!” 德妃和慕容康见此,心中都是一阵着急,慕容康更是恨得牙痒痒。 自己千辛万苦布局,想要借此讨好詹隋,让他能为自己所用,没想到到头来却…… 慕容康脑中忽的闪过了一个有些大胆的猜测:原本在屋中的该是慕容雪才对,为什么会变成了慕容霏? 难不成自己的计划被慕容睿提前知晓,他这才将计就计,想趁机撮合促成詹隋与慕容霏的亲事,趁机把詹隋收入麾下,为他所用? 慕容康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 但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没法立马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这个猜测,便是想要阻止这门亲事的促成,也有些力不从心。 德妃却没有他想那么多,她是真的急了。 她再次开口,“皇上,方才八公主的样子您也看到了,她对詹将军误解甚深,定是不情愿嫁给詹将军的。 若是您真的给他们赐婚了,八公主苏醒了之后,定是要大哭大闹的。” 说完,她又看向了秦淮的方向。 “而且,梁公子对八公主情深义重,又怎会因为这个意外就对八公主生出什么芥蒂? 想来,梁公子还是愿意娶八公主的!梁公子,你说是吧?” 德妃一下就把话头抛到了秦淮这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这件事,慕容霏是苦主没错,但秦淮,同样也是苦主。 在场男子,不管表面如何,立场如何,内心都对德妃的话并不赞同。 哪个男人会情愿自己娶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回去? 但在场女子,却都心有戚戚然,都觉得,德妃所言也有几分道理。筆趣庫 若他真的对八公主真心实意,又岂会因为这么一桩意外就生了退怯之意? 那以前所表现出来的看重,岂不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望着秦淮,等着秦淮主动开口表态。 秦淮面色难看,整个人都很是失魂落魄。 他朝明惠帝行礼,声音微沉,含着悲伤,但却格外坚定。 “不论八公主如何,微臣都愿不离不弃,一辈子真心相待!” 这个表态,顿时让在场女子都心生感动,看向秦淮的目光都禁不住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果真是个好男人! 德妃见此,也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那头,詹隋竟是也跟着开口。 “皇上,此事微臣纵然是被人陷害,但微臣的的确确有推卸不掉的责任。筆趣庫 若微臣能意志坚定,坐怀不乱,就不会酿出这样的恶果。 微臣身为男人,既然犯了错,就要担起责任,负责到底。 微臣请求皇上恩准,让微臣对八公主负责,微臣定然用真心感化公主,让公主慢慢接受微臣!” 此话一出,众人又都齐齐看向了詹隋,面上神色变幻莫测。 两男争一女,这等事的确难得,更何况,眼下这桩事的当事人一个个身份都不一般,就更加有意思了。 听了詹隋的请求,慕容康和德妃的面色又都变了变。 他为什么要主动说这些话?难道他要临阵倒戈,归顺于三皇子了? 詹隋内心深处,当然不愿意娶慕容霏,也不愿意公然站队某一位皇子。 他原本与慕容康的交易,也不过是私下进行的,若是有什么变动,他也大可以临时倒戈,他是给自己留足了余地。 但若娶了慕容霏,他就会被标上三皇子党的人。 更何况,慕容霏的容貌普通,又对她怀着那般深的成见,娶了回去,就是娶了一尊大佛。 可他现在有选择的余地吗? 方才他误以为受害者是九公主,他都那般有担当有气概地把这件事担了下来。 现在换成了八公主,他若是丝毫没有表态,怎么说得过去? 明惠帝可以不让他娶,但他却不能不表态。 不管明惠帝的态度如何,他的姿态和立场都必须要摆出来。 詹隋说完这番话,心中便也开始暗自忐忑。 他只盼着,明惠帝千万不要同意这门亲事才好。 第803章:你与霏儿没缘分 慕容睿也很紧张,生怕明惠帝不如他所愿。 他只能看向梁皇后,眼神中含着期待,期盼着梁皇后能开口,为他增加一些砝码。 梁皇后有些恍惚,她接收到了慕容睿求助的眼神,诸多纷杂思绪压在心头,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难以决断。 所有人都心弦紧绷,鼻眼观心,等待着明惠帝最后做出决断。 明惠帝缓缓走向了秦淮,慕容睿的瞳孔禁不住猛缩。 他当即又朝梁皇后投去哀求的目光,面对儿子这般哀求,梁皇后深深地闭眼,最后,到底还是败给了局势。 她忽然开口,“皇上!” 明惠帝看向她,“皇后对此事,是何意见?” 梁皇后的眼中含着伤痛,更带着挣扎与不忍。 方才梁皇后对詹隋的态度那般强烈,几乎是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众人都以为,她会反对明惠帝把慕容霏许给詹隋,而是赞同原本的亲事。筆趣庫 但没想到,她最后说的话却是:“臣妾原本十分喜爱毅恒,也很希望他与霏儿成结成连理,共度余生。 但现在……即便臣妾对霏儿有再多的偏袒与维护,也无法再坦然地要求毅恒继续娶了霏儿,那对毅恒来说,不公平。” 梁皇后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这番话,眼神中都含满了深深的复杂。 众人闻言,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错愕之色。 慕容康和德妃更是面色大变,暗暗握紧了拳头。 詹隋自己,面皮也禁不住僵了僵,不过他很快就让自己恢复如常。 秦淮却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愕然与意外。 梁皇后似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反悔,又继续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 “皇上,请您,废了毅恒与霏儿的亲事吧!” 秦淮忍不住脱口喊道:“姑母!我不介意这件事,我一定会对表妹好的!” 梁皇后眼中含泪,心中更是一阵绞痛。 多好的一个女婿啊!可是,偏偏造化弄人! 梁皇后狠心道:“你与詹将军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现在可以不介意,但是日后呢? 方才睿儿说得对,结亲不是结仇,天长地久,这件事会一直成为你心中的一根刺。 姑母不想让你心里留疙瘩,更不想因为此事伤了我们姑侄间的情分。” 秦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梁怀平却是拉了拉他,制止了他。 梁皇后也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含泪看向明惠帝,哽咽道:“请皇上做主,把那两个孩子的亲事作废! 霏儿既然已经失身于詹将军,此事,方才也是臣妾误会了詹将军,那想来,他必然也是可托付之人。 为了霏儿的名节,为了皇室的颜面,臣妾请皇上做主,给霏儿与詹将军做主赐婚!” 梁皇后的态度让众人始料未及。biqikμnět 明惠帝也是一直望着她,面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片刻,明惠帝才叹了一声,把秦淮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是你与霏儿没缘分。”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场众人自然都听明白了。 慕容睿长长吐了一口气,心头也升起一股难掩的欣喜。 慕容康与德妃的面色都彻底变了,两人心中都极尽不甘,但,事已至此,便是再不甘,又能如何? 他们都只能暗暗咬碎一口银牙,把心头的憋屈怨恨尽数往肚子里咽。 秦淮露出一抹大受打击,仓皇失落的模样。 “皇上……” 明惠帝出声安抚,“朕过后再为你好好挑选一番,定给你寻一个足以匹配你的大家闺秀。” 秦淮却迟迟没有回答,像是对这个结果十分失落。 梁怀平当即主动站出来,代替秦淮向明惠帝谢恩,然后又狠狠拽了拽秦淮,终于让他回过神来,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微臣,谢皇上隆恩……” 秦淮的演技委实不错,将那股求而不得,伤心欲绝,却又不得不顺从圣意,委曲求全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这一副作态,让明惠帝都禁不住心中生了触动。 这孩子,重情重义。 但明惠帝想到自己心中的布局权衡,到底是不能让秦淮得偿所愿了。 过后,自己再好好为他谋划谋划,寻一个身份品貌都能匹配的大家闺秀许给他,届时,也算是皇家给他的一个交代了。 詹隋看着这样的转折,一时也愣住了。 这…… 他不想娶慕容霏啊! 他方才的话,只是为了在明惠帝面前表态的一番说辞罢了。 他以为,依照梁皇后刚才对自己的激烈态度,定然会拼死阻拦这件事。 没想到,她竟然也一下改了口风。 詹隋现在委实有种被架在了空中,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明惠帝看向他,“詹爱卿,你与霏儿便择日完婚吧。” 詹隋的神色有一个瞬间的僵硬。 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表面十分心甘情愿地领了这个旨。 事情就这么成了定局,一时之间,简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方才秦淮的一番表演太过真切,是以眼下,众人都对他投以同情又怜悯的目光。 那些正是最喜欢对情爱抱有幻想的姑娘们,对秦淮更是满腹同情,对他的为人品性更是生出无限好感。 甚至还有姑娘觉得,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子,是可嫁之人,就这般暗暗动了芳心。 明惠帝金口玉言,定下了此事最后的解决之法,又转头看向众人,神色板正,气势威严。https:ЪiqikuΠet “今日之事,乃是有歹人胆大包天,精心策划,这才闹出了此事。 八公主是此案的受害者,詹将军亦是。所以,今日之事,你们要管好自己的嘴。 若是朕听到一点关于此事的风言风语,朕必定派人彻查,严惩不贷! 诸位可听明白了?” 明惠帝端出了帝王的威仪与气势,众人立马便齐齐跪下,连呼“听明白了。” 就算明惠帝没有最后这一番嘱咐,这事关皇家颜面之事,他们也不敢胡乱妄议啊。 詹隋此时的心情委实有些复杂,原本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但是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 他禁不住朝慕容雪那边瞟去一眼,心中不觉升起了千万般不甘。 他忍不住开口,“皇上,微臣斗胆,请皇上继续彻查此案。” 明惠帝当即沉下了脸,“此事的后续,朕定会继续派人严查。 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宫中兴风作浪,朕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804章:终于恢复自由身了 至于曹飞,明惠帝直接给了他罚俸和留府面壁的惩罚。 这个惩罚有些超乎曹飞的预料,他还以为,自己这一回怎么着也得丢官,甚至可能丢了命。 明惠帝之所以会这么轻罚他,也并非真的完全信他。 明惠帝多疑,此案尚未查出幕后真凶之前,明惠帝对曹飞依旧保持怀疑。 他没把曹飞下大狱,也没削了他的官职,其实是为了方便派人盯着他。 他要看看,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人会暗中跟曹飞通信,跟他来往。 如果曹飞真的有鬼,明惠帝大可以顺藤摸瓜,从而抓住幕后之人。 这就是明惠帝这次对曹飞这般宽容大度的原因。 慕容康对明惠帝的为人性格可以说是十分了解,他猜到了明惠帝会有的动作。 为了保险起见,他之后都没有再派人去联系过曹飞,明惠帝派去盯着他的人,自然也就一无所获。 便是在其他方面,这桩案子也没有任何进展,到最后,彻底沦为了一桩悬案,让明惠帝十分恼火,但这都是后话。 眼下,明惠帝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态,他正要让众人散了,这时,柔妃却弱弱地开口。 “皇上,那,詹将军跟雪儿的那道赐婚,应当不作数了吧?” 柔妃这话问得有些多余,毕竟,明惠帝都已经亲口指了詹隋与慕容霏的婚事,那詹隋跟慕容雪的赐婚,自然就不作数了。 毕竟,詹隋再怎么得脸,也不可能一下娶两个公主。 但关涉到慕容雪,对柔妃来说,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方才明惠帝是亲口赐婚了,现在她就要听到明惠帝亲口否掉这门赐婚,她才能安心。 明惠帝听到她开口,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她的身上。ъiqiku 她仰着头,神情娇怯地望着自己,明惠帝一下就又想到了方才与她肌肤相亲时的感觉,她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半分异味都没有。 明惠帝不知道是自己方才的错觉,还是她的隐疾早就好了。 他心头微微一动,不由自主便朝柔妃走去。 梁皇后还沉浸在慕容霏婚事落定的恍惚之中,德妃也正因慕容霏与詹隋的婚事而元气大伤,暗自气恼,是以,两人此时都没有分心到争宠之事上。 明惠帝就这么走到了柔妃的面前,待走近了,根本不需要刻意深吸气,他就嗅到了柔妃身上那股淡淡馨香。Ъiqikunět 他又暗暗吸了吸气,便彻底断定,柔妃已经好了,她身上已然没有异味了。 这让明惠帝对柔妃不自觉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意,语气也变得和缓了几分。 “此事本就与雪儿无关,方才朕的那道赐婚,自然是不作数的。” 柔妃和慕容雪闻言,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明惠帝看向慕容雪,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柔和。 “方才险些坏了你的名声,委屈你了。” 慕容雪当即诚惶诚恐地对明惠帝行礼,“父皇英明,已然为雪儿挽回了清白与名声,雪儿不委屈。” 明惠帝满意地颔首。 对慕容雪安抚完,他又看向柔妃,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上。 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个脚印,明惠帝伸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柔妃的身子颤了颤,但却没让自己避开。 明惠帝的声音饱含温柔,“还疼吗?” 柔妃连忙摇头,“臣妾并无大碍,劳皇上挂心了。” 明惠帝却道:“待会儿让太医好好看看,莫要留下什么病根。” 柔妃又垂头,娇怯地答话,“是。” 梁皇后和德妃回过神来,就看到明惠帝正在跟柔妃两母女温声细语地说话,那语气,那神态,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他们不仅在说话,明惠帝还伸手扶住了她的肩! 两人的面色不自觉就又变了变。 他竟然主动触碰柔妃,难道他不怕柔妃身上的异味了吗? 梁皇后想到自己女儿的遭遇,又看到明惠帝对这对母女这般温柔,心中的天平不受控制地倾斜,心中更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平衡。 凭什么她的女儿这么惨,这对母女却安然无事? 甚至,柔妃那贱人竟然还隐隐有了复宠的趋势。 为什么今日之事没有落到慕容雪身上? 为什么要让她的女儿平白遭受这样一场灾难? 德妃难得的也跟梁皇后生出相同的想法。 为什么这事没有发生在慕容雪身上?现在一切全他妈乱套了! 在场其余众人,也都把明惠帝对待柔妃母女的态度尽收眼底。 大家都是人精,明惠帝这陡然转变的态度,当即就让大家嗅到了些许不一样的苗头。 这后宫的格局,只怕又要有一番改换了。 这一桩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德妃好好的这一场寿辰,就这么收场了。 德妃与慕容康精心谋划布局,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两母女心中究竟有多郁闷,可想而知。 而在德妃与慕容康看来大获全胜的梁皇后,却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般开心。 真正开心的,只有慕容睿。 当然,还有这场布局的真正谋划者,秦淮,以及策划的执行者,慕容熙。 秦淮作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明惠帝把众人遣散了之后,他第一时间转头就走,半句话都没说。 便是梁怀平在身后喊他,他也闷不吭声,疾步向前,恍若未闻。 众人见此,都在心中感叹,这位梁公子可真可怜。 小时候被拐,好容易回来了,到手的媳妇儿就这么没了,唉…… 被众人可怜的秦淮,一上了梁家的马车,就绷不住,露出了笑。 总算是,恢复自由身了。 而这边,慕容霏依旧昏迷着,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个驸马,而这个驸马,还是她深恶痛绝,恨不得亲手杀了的老淫棍詹隋。biqikμnět 梁皇后命人把慕容霏抬回了瑶华宫,她这时候才有机会好好地检查慕容霏的身体。 看到她身上那青红交错的痕迹,梁皇后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一阵生疼。 梁皇后给慕容霏上好药没多久,她终于缓缓地转醒了过来。 慕容霏睁开眼,当即一把抓住了梁皇后的手,激动大喊,“母后,是詹隋害我,一定是他!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啊!” 梁皇后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唇瓣却是禁不住阵阵颤抖。 她要怎么告诉她,明惠帝已经给她和詹隋指了婚,还命他们尽快完婚? “霏儿……” 第805章:接受现实吧 梁皇后刚开了口,眼泪就禁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慕容霏看到梁皇后这般模样,心头不禁一个咯噔,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但她却不肯相信,她抓着梁皇后的手,固执地道:“母后,霏儿真的没有说谎,这件事就是詹隋害的,母后,您去求求父皇,让父皇杀了他,好不好?” 梁皇后的眼泪流得更加凶猛,到了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霏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没有好好保护你……”Ъiqikunět 慕容霏扬起了声音,“母后,您不要哭,是詹隋那个奸人太奸诈,我现在只想要他死!只要他死了,我心里就好受了!” 梁皇后听着慕容霏的这些话,心中更是如刀绞一般难受。 她数次张口,最后却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跟她说出实情。 慕容霏却是兀自道:“是父皇不肯杀他对不对?父皇也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对不对? 那我们就悄悄动手,让皇兄动手,暗中刺杀他! 皇兄身边那么多能人异士,一定有不少武功高强的高手,詹隋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只要找准机会,一定能一击即中! 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阉了他!如此,才能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慕容霏说着,脸上的神色不觉现出几分癫狂来,眼中更是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梁皇后听着她越说越离谱,即便再难以启齿,却也终于不得不开口。 “霏儿,你父皇下旨给你们两人赐婚,命你们尽快完婚!” 梁皇后语速飞快地说完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她的眼神都微微闪躲,根本不敢跟慕容霏对视。 慕容霏愣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僵硬凝固着,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固执地不肯相信那会是跟自己所理解的一样。 她把梁皇后的手抓得更紧了,双眼含着期待,“父皇是让我与表哥尽快完婚吗?太好了,我也想尽快跟表哥完婚,表哥定然也会很高兴的!” 慕容霏兀自说着,她也说得飞快,根本不给梁皇后打断的机会。 梁皇后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肯面对现实,只觉得眼角一阵难以压抑的酸涩,心口也是控制不住的抽痛。 此事已成定局,她迟早都会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 梁皇后闭了闭眼,终于还是亲口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霏儿,你父皇已经废了你与毅恒的婚事,给你和詹将军赐婚,命你们尽快完婚!” 慕容霏还在碎碎念自己与表哥成婚的各种细节,还有成婚后两人将会过上的日子。 但是,猝不及防间,就被梁皇后这一句冷冰冰地话全都戳破了。 慕容霏整个人都呆住,双目一片无神,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霏儿,你,你就接受现实吧!” 原本呆立不动的慕容霏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她一把甩开了梁皇后的手,脸上满是狰狞与癫狂。 “你胡说!你一定在骗我!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明明我与表哥的亲事早就定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 父皇不是金口玉言的吗?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霏儿,你与詹将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慕容霏听了这话,越发被刺激了,脸色更加狰狞。 她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充满尖利。 “我不是自愿的,我是受害者!我是被他陷害的! 父皇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把我推给一个处心积虑算计陷害我的人? 我是他的亲女儿,他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梁皇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她的面上不觉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愧疚,更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懊悔。 她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让她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 慕容霏又哭喊着扑向梁皇后,急切地抓着她,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httpδ:Ъiqikunēt “母后,您快去求求父皇,求求他收回成命! 我不要嫁给詹隋,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给那个老淫棍! 我要嫁给表哥,我这辈子就认定了表哥,我只嫁给表哥!” 梁皇后声音艰涩地开口,“霏儿……你父皇,他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出的决定,母后便是去求他,也是于事无补了。事情已成定局了。” 慕容霏朝她咆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变成定局?” 梁皇后张口结舌,最后只能艰难道:“你父皇是皇上,他下定了决心的事,母后便是有心,也根本无力……” 梁皇后眼中的神色,让慕容霏看到了绝望。 她颓然地跌坐回了床上,整张脸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她脸上满是泪,眼眶也哭得一片红肿。 她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是公主啊,为什么到头来,我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梁皇后看她哭,自己的泪也止不住。 看她难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疼。 事到如今,梁皇后也只能劝她调整心态,打消她对詹隋的敌意。 “霏儿,你想开些。这件事,母妃觉得,也不一定是詹隋做的,他定然也是被别人陷害,他……”ъiqiku 梁皇后的话还没说完,慕容霏就突然打断了她。 “母后!连你也不信我,连你也开始为那个老淫棍说话?!” 梁皇后急忙为自己辩解,“母后不是在为他说话,母后只是在分析这件事罢了。 你是当局者迷,这才会看不清局势,对詹将军产生误解。” 慕容霏更加疯狂地咆哮,“我对他没有误解!我现在受的这些苦,承受的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梁皇后看到她眼中对詹隋熊熊的恨意,心中不觉更加懊悔。 是她低估了女儿对这件事的抵触,是她偏心,这才仓促做出了决定,促成这门亲事。 梁皇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慕容霏却是伸手用力一把推开她。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们都走,都给我走!” 梁皇后被她用力推搡,一时不察,连连后退。 梁皇后越发不放心,但慕容霏却情绪激动,整个瑶华宫,被她闹得鸡飞狗跳。 最后,梁皇后还是请了太医来,给她强硬地扎了一针,这才让她昏睡了过去。 第806章:她不痛快,也要让别人不痛快 梁皇后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此时的模样,只觉得心疼难忍。 但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现在,纵然她再懊悔,也根本无力回天。 梁皇后把慕容霏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唤来,严厉地嘱咐。 “你们给本宫把公主照顾好,关于那天的事,只言片语都不能告诉她! 若是你们哪个嘴碎的敢把话传到公主的耳里,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宫女们立马便恭恭敬敬地垂头应下,不敢有半点大意。 梁皇后不可能一直守着,敲打完了宫女们,她便揉着太阳穴,满心疲惫地离开了。 现在霏儿对她就已经这般埋怨抵触,若是知道自己当日不仅没有帮她推掉这门亲事,反而主动开口促成,那霏儿对她的怨恨可想而知。 梁皇后一想到那个可能,就忍不住心口发苦,更生出了一股子难以明说的恐慌。 她总觉得,这件事根本瞒不住,迟早有一天,霏儿会知道的,到那时候…… 梁皇后所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梁皇后拼命想要捂住这件事,但是,却有人不想让她们母女好过。 这人,就是德妃。 德妃母子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心里头究竟有多不痛快,可想而知。 既然他们不痛快,那也不能让别人痛快。 慕容霏对詹隋敌意满满,她醒来后,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嫁给詹隋的。 若她知道这桩亲事的促成,少不了她的母妃和亲兄长的推波助澜,她能不闹翻天才怪。 于是,极度不痛快的德妃,就命人想办法给慕容霏传消息。 瑶华宫的宫人她暂时还没法收买,她索性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直接给慕容霏写信,把当日她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如实复述了一番。 瑶华宫里,慕容霏的情绪不稳定,为了避免她想不开,宫女们一直给她点了安神的熏香,每天的药膳也都带着安神的作用。httpδ:Ъiqikunēt 如此,慕容霏便昏昏欲睡,便是想闹,也提不起精神来。 这天晚上,她屋中的熏香却是被人灭掉了。筆趣庫 慕容霏本在熟睡,忽的就感觉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下就吓醒了。 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有人,但却有一封信放在了自己的被子上。 慕容霏心中有些疑惑,更是警惕,但到底是抵不过对信中内容的好奇。 于是,慕容霏就打开了那封信,就着屋中昏暗的夜灯读了起来。 这一读,她的面色就越来越难看,身子也禁不住一阵狠狠地颤抖,胸中霎时便似有万千情绪在翻涌,久久都难以平复。 她紧紧捏着那封信,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目更是一片赤红。 假的,这一切一定是假的! 不然,为什么兄长会说出那么一番话,一味撮合她与詹隋那个淫棍? 不然,为什么明明表哥都已经表态他愿意对自己不离不弃,母后却反而说了那番话,主动请求父皇废了他们的亲事? 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两个人,亲手毁掉了她的婚约,将她推给了另外一个对她造成了无限伤害的恶魔! 慕容霏想到那天母后在自己的宫中,一脸疼惜地望着自己的模样,还有她后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慕容霏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刺痛。 旋即,便是一股难掩的嘲讽与恨意。 多么讽刺啊,她还在求母后,求她去父皇那里为自己求情,收回成命。 她死死盯着那封信上的“兵权”两个字,几乎要盯出两个窟窿来。 与詹隋联姻,等于兵权到手。 有了兵权助力,她的兄长在夺嫡之路上,就会多了许多助益。 在兵权面前,自己这个女儿,这个妹妹,又算得了什么? 她早就该想到了,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啊! 那封信,更是蓄意引导,暗示这整件事,其实都离不开慕容睿与梁皇后的手笔。 正是因为想要詹隋手中的兵权,所以,慕容霏才会遭遇那日的无妄之灾,这才顺理成章地解除了与梁毅恒的婚事,从而促成她与詹隋的联姻。 因为如果不用这样迂回的法子,这门亲事绝对成不了。 人最怕的就是多想。 现在,慕容霏最喜欢的,就是多想。 尤其是在知道了慕容睿与梁皇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和立场后,慕容霏就更是忍不住多想。 她越想越觉得信中所述十分合乎情理,毕竟,从结果上来看,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的兄长啊。 若不是他做的,谁还会为了他,帮他谋划这么一个局? 慕容霏脸上不由得缓缓淌下热泪。 好可笑,亏得她还一直埋怨詹隋,觉得这整件事詹隋才是罪魁祸首,却没想到,真正算计自己的,实际上却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 慕容霏忽的把玉枕往地上狠狠一砸。 “砰”地一声巨响,那价值不菲的玉枕砸在了地上,瞬间就摔得粉碎。 守夜的宫女听到这一番动静,立马就清醒了过来。https:ЪiqikuΠet 小宫女当即着急忙慌地挑亮了烛火,看到屋中的情形,她心头就是一紧。 她战战兢兢上前询问,“公主,您怎么了?” 慕容霏满脸是泪,双目赤红,眸中的猩红显出了几分狰狞,叫人根本不敢直视。 她的这副模样,的确是骇人得紧。 慕容霏伸手,一把就把那宫女往地上狠狠一推。 地上还散落着玉枕的碎片,那宫女被推倒在地,瞬间便被扎得生疼。 她伸手下意识撑了一把,霎时,手心就见了血,但她却根本不敢痛呼出声。 这时,其他宫女也都被惊动了,进了屋中来,见到这番情形,都吓了一大跳。 慕容霏盯着她们,那眼神,阴恻恻的,十分吓人。 不待其他宫女有什么反应,慕容霏突然就下了床。 她走到桌边,抡起能砸的东西就往宫女身上砸。 茶盏,熏炉,甚至是桌椅板凳。 她像是疯了似的,像是要把她们都打死。 宫女们惊慌失措,不敢反抗,但也不敢站着不动,不然,怕是连小命都要丢了。 她们便只能抱着头连连躲避。 有人急忙跑了出去,要去通知皇后娘娘,八公主这般,怕是疯了! 第807章:宁死不嫁 梁皇后最近几日本就睡得十分不踏实,今夜也不知是何缘故,那股不踏实的感觉越发强烈。 像是预示着要发生些什么似的。 果然,夜半时分,她的宫门就被人敲响了,她的贴身嬷嬷难得露出了慌张之态。 “皇后娘娘,八公主那边,怕是不大好了……” 梁皇后一听到这话,脑子就嗡地一下炸开了。https:ЪiqikuΠet 不大好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大好了? 梁皇后当即就是一个翻身,因为动作太急,她的身子都禁不住一阵眩晕,险些没直接又倒回去。 她定了定神,这才沉声开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嬷嬷面露急色,“瑶华宫那头有宫女来传信,说是公主大半夜的突然醒来,就开始用屋中的摆件疯狂打砸宫女,就,就好像是,是疯了似的!” 梁皇后听到这话,脑子又有瞬间的空白。 她沉声,“给本宫更衣!另外,赶快去传太医!” 梁皇后赶到瑶华宫时,慕容霏已经将自己的寝宫打砸得一片狼藉。 宫女们都不敢上前,只能不停地劝着,但她们的劝阻,却根本不起作用。 梁皇后见到慕容霏那副宛若疯婆子一般的模样,顿时心中大痛。 “霏儿,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霏的目光一转,看到了梁皇后,她看着梁皇后,眼泪便禁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淌,整个人的神情,哀恸又难过,更带着深深的伤心与绝望。 梁皇后踩着一片狼藉走进去,不想,慕容霏却是突然抓起手边的笔洗就朝梁皇后砸去。 梁皇后惊呼一声,幸亏她身边的嬷嬷反应快,急忙拉了梁皇后一把,梁皇后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霏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母后啊!你连母后都不认识了吗?” 慕容霏嘶声大喊,“你根本不配当我的母后!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心里就只有皇兄一个人!” 梁皇后听到这话,心中不自觉咯噔了一下,她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难道霏儿知道了些什么? 果然,慕容霏接下来大喊的话,便应证了这一点。 “当日,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我做主,可是,你转头却向父皇请旨,让父皇废了我与表哥的亲事! 还让父皇给我和詹隋赐婚!你骗我,你一直都骗我!你牺牲了我,不过就是为了皇兄换取兵权罢了! 我在你们心里眼里,跟兵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梁皇后听到慕容霏的这番指责,身子禁不住狠狠一晃,险些就这么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心骤然猛缩,一股难言的疼痛袭上心头。 “霏儿,这,这是谁告诉你的?” 她现在连跟宫女们算账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觉得无比心慌。 “你不要管到底是谁告诉我的,你只说,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慕容霏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眼中盛满了质问。biqikμnět 梁皇后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哄骗她,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根本说不出口。 她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就算再怎么辩解,都已经无用了,霏儿已经知道了。 梁皇后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霏儿,母后现在也很后悔,母后当时也是一时糊涂……” 慕容霏听到她这话,便知道,她这便是承认了。 信中所写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时糊涂?我当时究竟是什么态度,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是关乎我一辈子的大事啊!你心里若是真的有我,你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糊涂?” 梁皇后一时语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慕容霏望着她,忽的凄凉一笑。 “你们不是想用我来换取兵权吗?如果我死了,你们的谋划是不是就要就此落空了?” 梁皇后听了这话,神情顿时狠狠一震,她整个人都慌了。 “霏儿,对不起,是母后对不起你,你先冷静下来,听母后好好给你解释,好不好?” 梁皇后说着,便慢慢靠近她,但慕容霏却戒备地往后退。 “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立马就自尽!” 她手中握着一块瓷片碎片,那碎片就搁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纤细,柔弱,那碎片却尖利无比,像是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割断她的血管。 梁皇后只觉得那瓷片就好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似的,她撕心裂肺地大喊。 “霏儿!你不要想不开,求求你,快把它放下吧! 母后错了,母后不该做出那样的抉择,母后真的错了!” 看着梁皇后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慕容霏莫名感觉心里升起一股痛快的情绪。 是她先对不起自己,是她们对不起自己! “那你去找父皇,让他把这门亲事退掉! 我不要嫁给詹隋,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梁皇后连连点头,“好好好,母后一定去,一定去!” “那你现在就去!” 梁皇后根本不敢走,怕她一走,慕容霏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但她不走,慕容霏更把那瓷片往自己手上送了送,顿时,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你现在就去!”biqikμnět 梁皇后见了,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她半刻不敢停留,只把嬷嬷留在这里,让她好好盯着,千万不要让慕容霏出事,自己转身,跌跌撞撞地去了。 此时的她,半点身为皇后的仪态都没了。 她知道,此时去叨扰皇上,必然会惹得皇上不喜,但她没办法了,她是真的没办法了,她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梁皇后没想到,今夜,明惠帝竟然是在碧溪宫过夜。 碧溪宫…… 那不是柔妃的宫殿吗? 梁皇后的身子又是一晃,险些没站稳。 柔妃竟然复宠了?她身上不是有异味吗?难道明惠帝连那个都能忍? 还是说,柔妃的隐疾竟然已经治好了? 梁皇后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喉头更是有一股腥甜滋味直往上涌。 明惠帝今夜,是这么多年以来,再次踏入碧溪宫。 柔妃美貌依旧,他本兴致高昂,正打算搂着柔妃安寝,就被打断了。 明惠帝的脸黑如墨,心情可想而知。 柔妃一脸温柔笑意,柔声劝道:“皇上,皇后娘娘定然是有天大的急事,才会寻来,皇上还是先去看看吧。臣妾便在这儿等您。” 明惠帝无比扫兴,但他也想知道皇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碧溪宫。 若是方才的柔妃是灯下美人,引人心动,那么现在的皇后,却是形容憔悴狼狈,宛若黄脸婆,让明惠帝只看一眼,就觉满心嫌恶。 待明惠帝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心情顿时更加蒙上一层阴霾。 “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能随意收回?” 梁皇后连连哀求,“可是,霏儿她却寻死觅活,死活不肯嫁……” 明惠帝一甩袖,“好,朕倒要看看,她是真的宁死不嫁,还是只是在朕面前装装样子!” 第808章:你这是公然质疑朕? 明惠帝说完,直接便大步流星往瑶华宫的方向而去。 梁皇后听他方才那般态度,又见他恼怒的模样,心中不觉微微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瑶华宫中,慕容霏还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与苦口婆心劝着她的嬷嬷对峙。 终于等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慕容霏的精神微微一震,当即把手中的瓷片捏得更紧了些。 明惠帝裹挟着深秋的寒意进了屋,宫女们立马跪下行礼。 明惠帝看到屋中的情形,一张脸顿时狠狠地沉了下去。 “你这是在闹什么?” 慕容霏双目含泪地望着他,哑声道:“父皇,霏儿不要嫁给詹隋,求求您,收回成命吧!” 明惠帝的目光沉沉,慕容霏的这一番作派,非但没让他升起同情怜惜,反而更添不耐与厌恶。 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她却不肯服从,还妄图用这样的威胁手段来让自己改变主意。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断然道:“不可能!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能随随便便就反悔?” 慕容霏顿时大喊,“可是您明明是先给我与表哥赐婚的!难道这就不是金口玉言了吗?” 慕容霏的话,满是质问之意。 梁皇后一听到这儿,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她伴在明惠帝身边已有十几年之久,对他的为人都最熟悉不过。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忤逆他,尤其是像现在这般出言质问。 这样的质问,非但不会让他心生动摇,改变主意,反而越发会激怒他。 果然,明惠帝当即就沉下了脸。 “你这是在公然质疑朕?” 慕容霏被他的气势所慑,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但她还是咬咬牙,没让自己露怯。 她要为自己争取,这是自己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慕容霏的神色更加哀恸,“霏儿只是说了实话,明明当初霏儿跟表哥的亲事也是父皇亲口赐婚的,为何现在又改了主意,要把霏儿塞给那么一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您这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梁皇后急忙喊道:“霏儿,休要胡言!” 但明惠帝却已经动怒了,“你简直放肆!” 梁皇后急得满头大汗,“霏儿,还不快给你父皇道歉!” 慕容霏梗着脖子,根本不肯低头,她也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 “我什么都没有说错,我为什么要道歉?biqikμnět 父皇您是皇帝,可是您却连一个朝臣都要忌惮,不得不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塞给他,才能平衡朝局!” “霏儿,你快住嘴!” 梁皇后急忙大喊,打断了慕容霏的话。 慕容霏只图一时嘴快,把自己心中的怨气全都撒了出来。 但是说完,看到明惠帝那副难看的脸色,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心慌与后怕。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明惠帝气得浑身颤抖,拳头更是霎时就握得咯咯作响。 “朕平日里当真是太惯着你了,才把你惯成这么口无遮拦,无法无天的样子!” “皇上,霏儿她只是一时没法接受那件事,这才口无遮拦,请皇上息怒啊!” 明惠帝连带着对梁皇后也没了半点好脸色。 “你给朕住嘴!便是你以往没有好好教导她,这才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梁皇后被训得面色惨白,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 明惠帝冷眼扫向慕容霏,“你与詹隋的亲事已成定局,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慕容霏第一次见到明惠帝这般态度坚决,对自己丝毫不假以辞色的模样,她只觉心中一阵绝望。 她疯狂摇头,“我不要嫁给詹隋,如果你们一定要让我嫁,那就把我的尸体抬进詹家好了!” 说着,她就握紧瓷片,作势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拉,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梁皇后急急大喊阻止,但明惠帝却是一副冷笑着的模样。 “好啊,朕便在这瞧着,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胆气!” 慕容霏的面色又是一白。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会对自己这么狠心,竟然连自己的死都半分不顾! 人要鼓起勇气做什么,那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慕容霏刚看到那封信时,的确是伤心绝望,难以自控。 那时,她确确实实是想要自杀,想要当着梁皇后的面自杀,让她痛苦一辈子。 但是现在,在等待明惠帝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早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到底是战胜了一切。 她在明惠帝面前大喊大叫,各种撒泼吵闹,无非就是为了让他能对自己动一动恻隐之心,收回成命。 不曾想,她所幻想的一切都破灭了,她的父皇,竟是这般铁石心肠,自己都已经以死相逼了,他却半点都不为所动。 再一次的,慕容霏见识到了什么叫帝王薄情。 明惠帝面上神色沉冷,“怎么?不敢下手了?既然如此,今后就少作点妖,乖乖地在宫中待嫁!” 慕容霏手中的瓷片“哐当”落了地,泪水也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筆趣庫 “父皇,您为什么那么狠心?您就不能念在多年父女情分上,成全女儿吗?” 明惠帝深深地望着她,“你不仅是朕的女儿,还是浔龙国的公主,代表着皇室的颜面。 你既失身于他,就应当嫁给他。 你听话些,朕或许还会念着一些父女情分。”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没有再分给慕容霏半记多余的眼神。 他走到门口,只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在出嫁之前,把八公主看好,不要让她迈出瑶华宫半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皇后急忙奔上前,一把将慕容霏揽入怀中。 慕容霏像是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木偶,任由梁皇后抱着,毫无半点反应。 梁皇后看着她这样,只觉得心疼极了。 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把慕容霏扶到床上躺好,又命宫女把地上的瓷器碎片打扫干净。 慕容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语不发。 梁皇后想劝慰,但看着她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替她把被角掖好,这才无意中发现了床上的那封信。 梁皇后看了一眼,神情顿时骤然一变。 第809章:柔妃复宠 她捏着这封信,指节都开始一阵阵泛白。 原来是因为这封信! 难怪霏儿会突然知道那些事情,突然发疯。 原来都是因为这封信! 写信人的心思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歹毒,对方不仅把当日的情形毫无遮掩的一一复述,更在信件的末尾诸般暗示这件事就是她和慕容睿联手算计。 是他们母子为了詹隋手中的兵权,这才不惜牺牲了慕容霏。 梁皇后心中大痛。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究竟是谁,竟然这般诛心,给霏儿写了这么一封信? 她想要向慕容霏解释,但,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蓦地跳进了脑海里。 她想到了慕容睿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过多的震惊与愤怒。 后来,他更是十分明确地表现出对詹隋的偏袒,他更是第一个主动表达出要让詹隋娶了慕容霏的意思。 难道,这件事,其实,跟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难道,是他一手设计的?目的就真的是为了詹隋手里的兵权? 梁皇后越想,心头越凉。 她心乱如麻,整个人宛若失神。 最后,直到慕容霏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彻底睡了过去,梁皇后也依旧在她的床边枯坐,一夜未眠。 瑶华宫里发生的一切,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德妃的耳中。biqikμnět 她抛出这个饵,自然就是为了看到效果。 没想到,效果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听说慕容霏为了逼明惠帝收回成命,竟然以死要挟。 不过,可惜的是,明惠帝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想法都没有。 德妃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懊恼,她实在想不通,明惠帝为什么会这般坚决。 她只能安慰自己,自己也给梁皇后添了堵,挑拨了她们的母女关系。 待慕容霏真的嫁进了将军府,就凭她现在对詹隋的抗拒和厌恶,到时候,必然更是一阵鸡飞狗跳。 詹隋与慕容霏的亲事不睦,到时候,这门亲事非但起不到拉拢的作用,反而还会让詹隋对皇后一党心生厌恶也不一定。 他们届时再努努力,还能暗中把詹隋发展过来也不一定。 瑶华宫鸡飞狗跳,梁皇后满心憔悴,德妃也不见得多么春风得意,只能努力劝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而真正春风得意的,当是碧溪宫莫属了。 这么多年来,碧溪宫都不在翻牌之列,但这次,明惠帝却是破天荒地去了碧溪宫留宿。 虽然中途因为梁皇后和慕容霏的事打搅,失了兴致,当晚明惠帝没有再折回去。 但第二日,明惠帝就命人把碧溪宫的牌子放到了翻牌之列中,第二夜,他就翻了碧溪宫的牌子。 柔妃就这么复宠了。 那日在宫中赴宴,看到明惠帝对待柔妃母女的态度的官员和女眷们,当时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测。 只是没想到,这个猜测会这么快得到证实。 而且,也来得比她们想象中快很多。 宫里就是一个捧高踩低的地方,以往柔妃不得宠,这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甚至,碧溪宫里还有一些花圃被改成了菜园子,就是为了自给自足,不至于连一口新鲜的青菜都吃不上。 现在,柔妃复宠之后,内务府送来的一应东西都是最上等,也是最齐全的。 慕容雪那里,也跟着水涨船高。 詹隋的危机解除了,她本该高兴的。 慕容雪看到这一应鲜亮的衣裳,精致的菜肴,心情却莫名低落了下去。https:ЪiqikuΠet 她觉得,母妃之所以会想办法让自己复宠,归根究底,就是为了她。 慕容雪的猜测的确没有错。 詹隋这件事,让柔妃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无能,所以,她才会改变态度,决定重新邀宠。 在这皇宫中,恩宠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她必须要能得到恩宠,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 以后,在慕容雪的婚事上,她或许还能有一些发言权。 她不想再让詹隋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 只有她得宠了,她们母女的地位才能水涨船高,那些阿猫阿狗,才不敢随便觊觎。 那日,她被梁皇后派人从碧溪宫带走,她其实早就有了准备。 她那日的装扮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却能将她婀娜窈窕的身形尽显无疑。 她更是提前了好几日就日日敷面,让自己的皮肤看起来光泽莹润。 她的头发,也是昨晚刚刚洗过,她还加上了自己调制的头油,带着淡淡的馨香。 最重要的,便是自己身上的香粉。 自从那次慕容雪发现了她身上异味的秘密,她为了避免此事泄露,便没有再用药,是以身上的异味早就消失了。 如此,她又给自己涂上了精心调制的香粉,她的身上非但没有半点异味,更会有一股恰到好处的淡香。 那香味,是明惠帝以前最喜欢的。 她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明惠帝的喜好还有没有变化,但她却想赌一把。 果然,她赌对了。 当她主动扑上去,抱住明惠帝大腿的时候,明惠帝明显怔了一下。 他没有第一时间踢开自己,之后,他的表现更说明,自己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上了心。 柔妃自然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她恰到好处的勾引,让明惠帝念念不忘。 等她终于等来明惠帝时,看到的,也是容颜依旧完美的自己。 柔妃做这些,心甘情愿。 她也不再是从前,她比从前更加有手段,也更有了自保和保护女儿的能力,所以,就算她复宠了,后宫的那些女人,也休想伤她分毫。 只是,慕容雪却并不情愿。 她自己母妃的本心是不想伺候父皇的。 所以,她不想看到母妃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 可是,这件事,她却根本无能为力。 在很多事情上,慕容雪都感到了自己深深的无力。httpδ:Ъiqikunēt 更多时候,她就只是像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需要别人来保护她。 母妃是这样,还有,另外那个她没有见到过的蒙面人,也是这样。 她从匣子里掏出一个帕子,打开,细细摩挲着。 第810章:他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原本这上面是一行血字,是那人匆匆之下咬破手指写下的。 慕容霏原本不想清洗,但是却又怕这手帕被有心之人看到,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这才亲手把这手帕洗了。 那上面的字迹被洗得彻底看不清了,只是到底是洗不干净了,还残留着点点血迹。 不过,慕容雪却并不介意那点血迹,看着那点点血迹,反而觉得莫名心安。 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但她却对他生出了一股淡淡的依赖与信任。 他能提前知道大皇子与詹隋的计划,这说明,他的身份定然不一般。 或许,他是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一定。 但不管他究竟是谁的人,在为谁效命,慕容雪却还是愿意相信,他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 至少,他对自己,一直都是保持善念的。 如果有机会,慕容雪真的好想见一见他,对他说一声,谢谢。 慕容雪对着这块手帕发了很久的呆,才将它收了起来。 那匣子里,还放着另外一块帕子,那帕子里包着一块玉佩。 这方玉佩,便是当初自己从宫外回来时,突然从自己窗户飞进来的。 不过说起来,这两张帕子的材质倒是一模一样,连花样都是一样的——都是一片素净,没有半点花样。筆趣庫 与其说这是一方帕子,还不如说,就是一块布。 慕容雪也没有把这两方帕子放在一处多想,毕竟,她得到这两块帕子的契机实在是太过迥异,对她来说,几乎毫无共通之处。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两方帕子,原来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柔妃复宠之后,连去碧溪宫请平安脉的活儿都变得热门了起来——以往压根就没有人每日给柔妃请平安脉。 每日请平安脉,是受宠妃子的待遇。 碧溪宫派了宫女去太医院请太医,不少太医都主动请缨,但那宫女却指名道姓,请兰清笳去给柔妃看诊。 以往碧溪宫还无人问津时,大多数都是兰清笳去给柔妃请脉,现在,柔妃复宠了,主动要求让兰清笳给自己请脉,这也完全说得过去。 太医院的众太医们虽然心里暗暗犯嘀咕,但表面上,却也是无人多说什么。 当初那位董太医,反而面色惴惴。 当初柔妃夜半犯病,腹痛难忍,她的宫女来请自己,自己却是推三阻四,磨蹭了很久才去走一趟。 便是给她看了诊,也并没有多么走心,只是随便诊了一番,开了个万能药方就走了。 现在,董太医回想起来,自然懊悔不已。 若是柔妃重新恢复到往日盛宠之态,她便是不向明惠帝告状,她自己也有的是办法整治自己。 董太医心中后悔,有心想去给柔妃道歉,是以这次他也主动请缨,去给柔妃诊脉,但却被拒了。 他便只能到兰清笳面前,一番迟疑扭捏,还是说明了来意,请求他为自己给柔妃传个话,表达一番歉意。 兰清笳当时也亲耳听到过这位董太医究竟是何等目高于顶,半点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眼下见他低声下气,惴惴不安的模样,兰清笳表面不显,但心中却是暗暗高兴。 看你捧高踩低,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兰清笳答应了董太医的请求,在他满含忐忑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提着自己的医药箱施施然地离开了。 最近兰清笳的心情可谓十分不错。 德妃寿宴那日的那场戏,她虽然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当时的情形,这对她来说稍有遗憾。 不过,后来她也听了秦淮一番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地转述。httpδ:Ъiqikunēt 再加上她的自行想象,兰清笳也深切感受了一番当日的跌宕起伏,高潮迭起。 再想想他们或是痛苦,或是绝望的心情,兰清笳的心情就不觉变得更好了。 最最让她开心的是,秦淮与慕容霏的亲事终于解除了,她家男人,终于恢复了自由身。 借着慕容霏之事,他还能以“深受打击,无心婚嫁”为由,把成亲这件事一推再推。 推到他们成事之后,那是再好不过。 他们帮慕容雪解除了詹隋之事的危机,柔妃和卢子阳那条线,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只不过,柔妃现在复宠了,她的宫殿也一下多了不少人,倒是多了不少眼线,是以他们还没接上头。 这次,柔妃终于又传了兰清笳去看诊,兰清笳有预感,这次,柔妃会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她口中的秘密,卢子阳所掌握的讯息,都会成为他们的助力。 兰清笳来到碧溪宫,很明显就看出了这里跟上回来时的不同。 宫女太监明显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屋中的摆设也都换了一遍。 乍一看不觉得有多奢华,但细看的话,就能看出,那些摆设都十分考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果然受宠了就是不一样。 明惠帝对柔妃现在正是新鲜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来,是以,这碧溪宫里的人自然个个都打起了精神,伺候起来也十分尽心尽力。 兰清笳例行给柔妃诊了一番脉,脉象平稳,没有什么大碍。 柔妃已经把其他宫女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了许姑姑。 外面的人声时不时传来,她们在这样的情形下,是断断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细说。 不然,只怕隔墙有耳。 柔妃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只是对兰清笳低声道:“我已经给兄长传了信,你拿着我的这块玉佩去寻他,他必然会对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柔妃说着,就把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玉佩交给了她。 兰清笳接了过来,妥善地收入了怀中。筆趣庫 兰清笳正要离开,但又想起了一桩事,还是把董太医的话转述了一番。 柔妃闻言,脸上神色淡淡的。 “那董太医,惯常为谁看诊?” 兰清笳如实回答,“德妃。” 柔妃脸上的神色更冷淡了几分,“既然如此,你便告诉他,本宫听到他的名字便面露厌恶之色,很是恼怒。” 这话传给董太医,他怕是要吓得战战兢兢,没个好觉了。 兰清笳听了这话,微微扬眉,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依照柔妃的性子,她不应该会这样斤斤计较。 但谁让那董太医是德妃的人? 柔妃原本还没想起来这个人,现在他主动撞了上来,柔妃倒是改了主意,决定过后便好好地向明惠帝告一状。 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想方设法把以前吃过的亏都还回去。 所以,在不久之后,那位曾经很嚣张的董太医,就被明惠帝问责,直接掳了太医的职位。 他为此懊悔不已,但却为时已晚了。 第811章: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当晚,兰清笳便把自己跟柔妃接上头的消息告诉了慕容熙。 慕容熙闻言,立马面露欣喜与激动。 “太好了!如此,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找卢子阳!” 慕容熙往日并不是这样急性子的人,但这次,她却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急躁。 兰清笳看得出来,她定然是心系端王之事,想要知道柔妃口中关于自己父王的死,到底还有什么内情。 秦淮顶着梁毅恒的身份,自然不能在卢子阳的面前露面。 以他的本貌现身就更危险了。 不然,他们的底牌就泄露得太多了。 就算卢子阳是他们想要拉拢结交的人,但对方究竟是否可信,能信任到什么地步,还需要在以后慢慢的接触中找到定位。 而兰清笳在柔妃那里已经是慕容熙的人,所以,跟卢子阳会面的最合适人选,就是兰清笳与慕容熙两人。ъiqiku 宋瑾南不过就是一个面首,自然也不适合出面。 秦淮与宋瑾南都露出了担忧之色,但他们的确不方便出面,便只能带着人在暗处等着,若是她们遇到半点危险,只需要发出示警,他们立马就能冲出去。 与他们的担心相比,兰清笳与慕容熙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两人轻松摸索进了卢家。 她们刚一出现,立马就有暗影从暗处闪现出来,显然,对方早已经得令,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对方开口,“可是福安郡主与景太医?” 两人齐声回答,“正是。” “我家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两位里边请。” 卢家的宅院并不大,不过两进两出。 两人被引进了书房,书房中,一个身形高大魁梧,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看到来人,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这才躬身抱拳。 “下官见过福安郡主。” 又对兰清笳行了个平礼,“景太医。” 兰清笳也客气回礼。 慕容熙倒是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神色间带着几分考量的意味。 他跟柔妃母女的气质窘然不同,那对母女是柔弱的菟丝花,卢子阳却是个典型的硬汉。 单从气度上来看的话,这位卢大人倒给人一种江湖义士的磊落之感,还莫名让人觉得一看就十分靠谱。 慕容熙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她十分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卢大人不必多礼,本郡主今夜前来,也不是要跟卢大人闲话家常的,我们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吧。” 卢子阳却又郑重地对二人抱拳,“在此之前,下官却是要先向二位表达谢意。 若非二位鼎力相助,九公主的亲事,只怕已经被奸人算计了。 多谢!” 慕容熙看他这般模样,越发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江湖人的气概。 对他的真诚致谢,慕容熙心中受用,但面上却道:“卢大人不必如此,本郡主从不做无用的买卖。 这次之所以会帮小九,一来是本郡主的确挺喜欢小九,但更重要的却是因为,这是本郡主跟柔妃与卢大人的一笔交易。 归根结底,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慕容熙坦然地说出这么一番略显势利的话,半点都不居功,让卢子阳心中生出微微诧异。 这位郡主的为人脾性,倒真是有些许与众不同。 如此,卢子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问:“不知柔妃娘娘可有交给你们什么信物?” 纵然柔妃曾给他事先知会过此事,但接下来他们要谈到的事,非同小可,他必须要看到信物才能彻底放心。 兰清笳这才想起,把那块柔妃交给她的玉佩拿出来。 卢子阳接过来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他收起面上神色,露出一派端方严肃之色。httpδ:Ъiqikunēt “不知郡主有哪里需要用到下官的,下官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容熙脸上也多了几分郑重。 “现在倒是不需要卢大人赴汤蹈火,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尽数道来,不能有一丝半点的隐瞒!” 卢子阳微微沉吟,开口道:“不知郡主想先听哪些事?” 慕容熙张了张嘴,原本想先问自己父王的事,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平白生出一股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只怕,自己知道了那些事,就没了现在的沉稳淡定再继续听下去。 慕容熙便只能将心头思绪强自按捺,望着卢子阳,冷静地吐出了两个字:“鬼营。” 卢子阳闻言,面上飞快闪过了一抹异色。 方才他那般反问,或多或少,也有试探慕容熙到底知道多少内情的意思。 没想到,这一试探,就试探出了这么一个大雷。 这位名声败坏,在外人眼中荒淫无度的郡主,远不似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荒唐。 她远比众人以为的要不简单多了。 慕容熙将卢子阳方才一闪而过的异色看在眼里。 这是他们双方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判,彼此间自然少不了互相试探,如此,才能想方设法地占据主动权。筆趣庫 慕容熙目光定定看他,“卢大人在兵部潜伏多年,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些进了前锋营身死的士兵,想来不是查着玩的。 卢大人还前后陆续安插了几十人入兵部,其中有过半被选入前锋营,又有过半‘死亡’。 那些人,对外报了死亡,但实际上究竟死没死,应当没人比卢大人更清楚了吧?” 慕容熙又抛出了这么一个讯息,揭了卢子阳的底细,便是故意给卢子阳施压,让他意识到,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如此,她在双方的这场谈判中,才能完全掌控主动权。 果然,卢子阳听了她的这话,面色又微微变了变。 卢子阳没想到,慕容熙对自己的底细了解得比他以为的要深入详细得多。 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郡主,却是深藏不露,让他生出了一股莫名敬畏之感。 卢子阳心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很快,他便收敛了心神,再开口时,不自觉比方才多了一份敬畏。 “郡主所言没错,下官早年便一直着手调查那些被选进前锋营,又大批量身死的士兵。 但这样的调查效果微末,能查到的讯息十分有限。 于是,下官就开始培植选拔自己的人手,将他们安插入兵部,让他们进前锋营,去好好探一探,那里,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能让这么多士兵都无故丧命。” 第812章:鬼营的秘密 其实一开始,卢子阳是打算自己亲自到前锋营去一探究竟。 但他却进不去。 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不够高强,达不到进前锋营的标准,而是选拔前锋营的那名武将故意将他刷了下来。 卢子阳后来才隐约猜到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是柔妃的兄长,而进了前锋营,再被选进鬼营,那极有可能就是有去无回。 柔妃当时尚且还受宠,自己也算是宠妃的亲属,若是他随随便便没了,柔妃闹起来,反而不好交差。 即便后来柔妃开始失宠了,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复宠了,索性就杜绝了他进前锋营的机会。httpδ:Ъiqikunēt 正因为自己没有机会进前锋营,卢子阳这才开始培植自己的人手,让他们进前锋营,帮自己探查消息。 慕容熙追问,“你的人都查到了什么?” “我们查到的,正是郡主方才提到的鬼营。” 卢子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不觉多了几分猩红,拳头也禁不住暗暗握紧。 慕容熙和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异色。 慕容熙沉声追问,“鬼营,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卢子阳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两人,语气深沉。 “鬼营,那是魔鬼待的地方。 进去的是人,再出来,就能变成鬼! 他们表面上看,跟正常人无异,但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方才院外的那株大树,鬼营里的人,一人几拳就能打倒。” 慕容熙和兰清笳都回想了一番,院外的那棵树,足有一人抱那般粗。 一个人,几拳就能打倒。 这得是多么强悍的战斗力? 假如浔龙国有那么一支超凡的军队,每个士兵都有这样强悍的战斗力,两国一旦开战,那大元的士兵岂不是要沦为随手可以碾压的蚂蚁? 兰清笳想到这儿,背脊顿时禁不住一阵发凉,手心都开始冒出一股黏腻的汗。 卢子阳的话却还没有完,“不仅如此,他们还有超凡的恢复力。 只要不是致命伤,快则一刻钟,慢则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兰清笳听罢,顿时越发惊骇。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将具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大元士兵对他们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似的! 因为他们伤了就能恢复,根本连伤药都省了。 若是两军对垒,大元的兵力节节损伤,但浔龙国的这支鬼营军却能做到几乎毫无损伤。 这样一支军队,究竟有多可怕,可想而知! 慕容熙的面色也露出了一派沉凝之色。 卢子阳眸色猩红,“大家都是肉体凡胎,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超凡的体质? 鬼营里的人,会练就这样的体质,是经历了各种残忍的试炼与折磨!” 兰清笳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发凉。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折磨。 药人,鬼营里的鬼人,都出自浔龙国。 药人的饲养需要漫长又艰难的过程,这其中的痛苦,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而鬼人呢? 那里面的士兵,要想具有这样非同常人的体质,也必然要经受非一般的淬炼。 而且,浔龙国要打造一支声势浩大的鬼营军,那鬼人的淬炼,就不可能也像药人一般需要耗费那么长的时间。 如果这样的话,耗费的时间太长,折损率太高,这支鬼营军根本就组建不起来。httpδ:Ъiqikunēt 要把一个正常的人在短时间内淬炼成一个鬼人,他们要经历的痛苦,定然不可能比药人少,甚至可能比药人更残忍。 兰清笳忍不住开口追问,“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卢子阳却是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那是非人的折磨。” 书房中一时沉默了下来,他们都感觉头上被笼上了一道沉沉的阴霾。 片刻,卢子阳才再次开口。 “这些讯息,是我派进鬼营里的暗探千辛万苦才传出来的。 但只传出这些讯息,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讯息了,他们在鬼营里,生死未卜。” 慕容熙问道:“鬼营必然管理森严,你们如何通信?” 鬼营便设在西山之上,那里的确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没法靠近,为了谨防有人用鸟传信,是以便是鸟也难以飞出。 慕容熙便曾尝试派人去鬼营打探消息,但是无不都是无功而返。 卢子阳的回答让她们大感意外,“那几个暗探,都擅训蛇,他们养了几条很通灵性的蛇,把自己查到的讯息写在小布条里,喂进蛇肚里。 大多数人都以为,只有鸟类能传信,殊不知,蛇也可以。” 慕容熙和兰清笳都满脸惊叹,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想出这等法子。 那以后她们岂不是也可以效仿? 卢子阳似看出她们心中所想,却是摇了摇头,“此法一开始的确可行,但现在只怕是不行了。 我后面派进去的人,都没有再传出半点讯息,我也曾让人驱蛇入山,试图跟他们接上头,但都有去无回。 鬼营那边多半是加强了防卫。 而且,要驯养一条这般听话的蛇,很难,我这里已经没有可用的蛇,更没了会驱使控制他们的人。” 慕容熙与兰清笳都露出微微的失落。 没有这样听话的蛇,这的确是一大问题。biqikμnět 就算她们设想得再好,在这一个环节上就被卡住了。 兰清笳沉吟片刻,又追问,“那你可知道现在鬼营里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卢子阳只能凭借自己现有的讯息进行推断。 “我把自从组建前锋营以来,申报死亡的人数都统计了一番,这么多年来,累积有三万五千多人。” 兰清笳一惊。 “这么多?” 想到他们那以一敌百的战斗力,这只军队的威力更加不容小觑。 卢子阳紧接着道:“这只是多年的累积人数,但鬼营里的人必是有损耗的,据我的估算,现在在鬼营里的人,大约不超过五千人。” 有了三万五千多人的对比,再听到这个数,兰清笳就觉得好接受多了。 她不禁有些好奇,“你怎么估算出来的?” “我通过每月往西山送的粮食补给推断的。 鬼营里的人,对外都是死了的,所以那些粮食补给,都是以给前锋营的名义送去。 除了前锋营的粮食消耗多出来的部分,就是送去了鬼营。 我按照兵部士兵正常的消耗进行估算,虽然不够准确,但也大致能推断出那是多少人的粮食损耗。” 第813章:你怎么知道鬼营的存在? 听了卢子阳这一番分析,兰清笳和慕容熙都禁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她们没想到,卢子阳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的一个人,竟然这般见微知著,以小窥大。 这个人,当真是个聪明人。 不到五千人。 这个数目若只是一般士兵,自然不足为惧。 但那是鬼人,是有着那般可怕杀伤力的鬼人! 单单这么一支军队的杀伤力也根本不容小觑。 兰清笳心中禁不住生出了焦虑,有这么一支危险的军队在,这对于大元来说,简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卢子阳接下来的话,霎时让兰清笳的焦虑感更甚。 卢子阳说:“鬼营早在很多年就开始了,据我的推断,早年鬼营里的人员损耗很严重,基本上大半数的折损。 但是最近两年,鬼营的折损明显变少了,这说明,他们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已经找到更加行之有效的淬炼鬼人的法子。” 如果他们加快进度,大规模地扩充鬼营的规模的话,五千能变成一万,一万还能变成两万! 除了鬼营军,还有普通的士兵。 到时候,两国真的开战,纵然大元泱泱大国,但谁胜谁败,可真的不好说! 兰清笳更加焦虑和急切了起来。 这个鬼营,必须要一窝端掉! 绝对不能再让它继续存在。 兰清笳面色沉沉,“这鬼营,是国师一手操办起来的对不对?” 卢子阳点头,“没错。” “鬼营既然是国师一手操办起来的,要把鬼营毁掉,那最关键的一环,还是在他身上。” 兰清笳对这位国师,一直都还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但不用见,兰清笳对此人,便已经深恶痛绝。 跟兰清笳不同,卢子阳和慕容熙却是见过国师的。 两人的面色都并不好看。 卢子阳沉声,“国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冷声,“只要是人,就必然有软肋。就算再难对付,抓住他的软肋,就定能一击即败。” 卢子阳蹙着眉,“可是,他的软肋是什么?像他这样的人,岂会把软肋示于人?” 这个问题,兰清笳现在也不知道。 不过,她不知道,其他人却或许知道。 宋十三和洛前辈与这位国师师出同门,既是旧人,对他的底细自然更加了解。 兰清笳暗想,待会儿便告诉秦淮,让秦淮好好问一问宋十三。 兰清笳思忖着这件事,便沉默了下来。 她的沉默,落在卢子阳的眼中就成了束手无策。 卢子阳本就对此没有抱希望,是以也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情绪来。 慕容熙忽的开口,“卢大人,方才听你所言,你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着手调查此事,你是如何知道鬼营的存在?又为何这般执着地调查?” 卢子阳的神色微顿,似是稍有犹豫,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 “事到如今,下官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此事,其实是柔妃告知下官。”biqikμnět 慕容熙和兰清笳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柔妃? 她一个深宫妃子,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秘辛? 除非…… 果然,卢子阳的解释佐证了她们的猜测。 “彼时柔妃还深受皇恩隆宠,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听到了皇上与国师的谈话。” 正是因为那场谈话,让柔妃窥见了这个惊天秘密。 不仅是鬼人,还有药人,她都听到了。 他们话里,对人命的无视与凉薄,让柔妃心底胆寒。 那次的经历,对柔妃来说惊险至极。 差一点,她就被国师发现。 许是上天垂怜,让她侥幸逃过一劫。 但那次之后,柔妃对明惠帝,也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憎恶与恐惧。 他憎恶他的为君不仁,草菅人命,同时,也因他对人命的残忍而恐惧。 柔妃当时十分受宠,也有机会跟自己的兄长见面。 她在一次跟卢子阳见面的时候,悄悄地把事情说了,卢子阳听罢,也是惊骇无比。 卢子阳彼时就在兵部,他对兵部的了解比柔妃多多了。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要进前锋营,却被刷下来的经历。 原本他还不明所以,觉得自己的武功不差,体格也十分强健,绝对不逊于其他人。 现在,他或许有些明白了。 他先是安抚了柔妃,让她千万小心,绝对不要漏了马脚,另一边,他就开始着意调查此事。 虽然他没有证据佐证鬼营的确有鬼,但卢子阳已经事先有了猜测,再刻意留心,就能发现不少可以佐证此事的蛛丝马迹。 卢子阳以前便是江湖出身,整个人都有着一股侠士的气概。 鬼营之事,虽然与他无关,毕竟那些被征进鬼营的人,都不是他的亲友。 但他心里却过不去这道坎,他没法在明明知道了这件事的情况下,却依旧做到熟视无睹。 柔妃也做不到。 两兄妹在一番合计之后,便决定铤而走险,开始着手调查。 柔妃在宫中,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像上次那样的偷听的事,卢子阳也绝对不肯再让柔妃去做。 这对柔妃来说,太危险了。 这件事,便交给卢子阳来做。 而柔妃要做的,就是在宫中好好保护好她们母女。 柔妃当时宠冠后宫,一直频频受到后宫嫔妃的陷害。 尚且年幼的慕容雪更是数次险些遇害,柔妃便生出了避宠的心思。 柔妃原本还在犹豫,生怕自己失宠了,两母女的日子不好过。 但她每次面对明惠帝,就忍不住想到那天自己偷听到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心底发寒,心中恐惧。 她怕自己侍寝的时候,半夜说胡话,把这个秘密泄露出来,跟卢子阳一番商议,才想出了让自己身染异味这样的避宠之法。 这个法子,虽然会让自己的名声受损,但这却是最快的法子。 她知道明惠帝是什么样的人,他贪图自己的美色,但如果她的美色有了瑕疵,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弃如敝履。 果然,柔妃顺利地失宠了。biqikμnět 失宠后的日子自然不怎么好过,但至少,落在她和慕容雪身上的明枪暗箭也少了。 如此,她们母女也磕磕绊绊地过来了。 卢子阳一直在宫外调查鬼营之事,但卢子阳势单力薄,要调查这件事,难如登天。 这么多年来,也才查到了些许皮毛。 兰清笳与慕容熙听他说完事情的经过,心中都禁不住升起复杂的情绪。 第814章:他的底牌 这些事,明明跟他们没有什么干系,可是,他们却十年如一日地暗中调查。 要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巨大,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但卢子阳却没有选择保全自己,而是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易地而处,慕容熙觉得自己做不到。 如果她的父王还好好地活着,她根本不会暗中调查这些事情。 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她也不一定会插手去管。 因为那些人的生与死,都跟她没有干系。 现在,她做这些,也只是为了报自己父王身死之仇罢了。 而兰清笳,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像柔妃和卢子阳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Ъiqikunět 她是药人案的受害者,所以才会不惜冒险深入敌国。 如果她不是,她与秦淮不会有这样的缘分,现在,她大概就只是在内院之中,相夫教子。 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看到能做到的人,她们都禁不住生出点点敬佩。 卢子阳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敬佩的。 他做这一切,只是遵从内心罢了。 而且,浔龙国有这样一位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枉顾人命的君王,这个国家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明惠帝死了,还有下一任君主接手鬼营,继续进行这样枉顾人伦的恶事。 那些鬼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若是他们变得残暴嗜杀,随意残杀百姓,那整个浔龙国,岂不是要彻底乱了套? 卢子阳出身平民,他见惯了百姓疾苦,所以,他对人命,也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有更多的怜悯与同情。 只是,他的能力有限,这么多年来,查到的线索依旧不多。 哪怕他窥破了鬼营的不同寻常,但仅凭他一己之力,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此前秦淮的到来,让卢子阳觉得有了转机。 对于秦淮此人,卢子阳之前就有所耳闻,他知道,大元朝的药人案,就是秦淮破的。 正因为如此,卢子阳相信他并非真的背叛了大元,他来到这里,多半是为了调查药人案。 这也是当初卢子阳冒险救了秦淮的原因。 只是他不敢轻易表明身份,因为稍有不慎,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会尽数化作泡影。 不过,他没想到,后来秦淮还是死了。 这让卢子阳原本确认的盟友又落了空。 直到现在,慕容熙出现了。 最初从柔妃那里知道慕容熙的底细时,卢子阳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欣喜。 不仅慕容熙需要卢子阳这条线,便是卢子阳自己,他更需要别的助力。 慕容熙比自己想象中要深不可测,这更让卢子阳感到欣喜。 只有这样,他们双方联手,才更有胜算。 卢子阳把多年前的旧事和盘托出,没有半分隐瞒。 “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对鬼营所知的所有事,都已尽数道出。” 慕容熙回过神,又追问,“那除了鬼营的事呢?你还知道多少?” 卢子阳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了桌上早就放好的一个册子,递给了慕容熙。 “除了鬼营的事,下官在兵部多年的收获,都在这上面了。” 慕容熙打开,顿时愣住。 那竟是浔龙国各个边境要害的布防图! 再往后翻,每一页都是更加详尽细致的舆图与标注。 兰清笳就在慕容熙侧后方站着,自然一眼就将这布防图看在了眼里,也不禁多了几分诧异。 慕容熙不禁抬眼看向卢子阳,她的眸中更添许多异样的光芒。 “卢大人,你能否保证,这些都是真的?” 卢子阳的语气坚定,“下官敢以项上人头作保,这些绝对是真的。” “你是如何得到的?” 卢子阳的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下官在兵部虽然职位平平,但却也不是真的憨傻愚钝之人。 布防图藏得再机密,下官潜伏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能有些许收获。” 卢子阳没有细说个中细节,但却不难想象,他要接触到布防图并拓印下来,这其中的艰辛与危险绝对不少。筆趣庫 卢子阳又道:“郡主不妨再往后翻一翻。” 慕容熙听了这话,心中不觉添了几分别样的期待。 他还能再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慕容熙继续往后翻,到最后,手又禁不住顿住了。 这最后几页赫然是一幅战弓图案,只是,这并非普通的战弓图案,这张图描摹得十分细致,更有文字批注。 这是一张改良战弓的制作法子图案! 慕容熙的父王也是武将,慕容熙对战弓也算是有些了解。 这张改良战弓的设计显然优于他们现有战弓水准,射程足足远了一倍不止。 慕容熙很肯定,现在浔龙国的战弓,根本不是这样的改良战弓。 如果兵部真的藏有这样的改良战弓制作方法,绝对不可能不生产制造出来,反而还继续用那些下乘的战弓。 所以,这个改良战弓之法,极大可能不是从兵部所得。 慕容熙一脸欣喜地抬头,看向卢子阳。 “这个改良战弓的制作法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卢子阳的眼神多了几分骄傲,“此乃家父所绘,家父平生最擅便是拉弓射箭,更是沉迷钻研此道。”ъiqiku 慕容熙又问,“这种战弓真的能做出来吗?做出来的效果当真有这么好?” 卢子阳肯定地颔首,“自然。” 他从书架内侧取出一把战弓,递给慕容熙。 “这便是成品,此战弓不仅弓身轻盈,便是拉弓的力道也很轻盈,射程比一般的战弓远上一倍不止。” 慕容熙接过来试着拉了一下,果然很轻松就能拉开。 如果现在不是在书房中,她必要射出一箭试试看到底有多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种战弓,可不就是让他们如虎添翼的一大助力吗? 如果他们能批量生产出这样战力远超他们的战弓,就算有鬼营军,他们也未必不能放手一搏。 慕容熙正高兴着,卢子阳又道:“不过,这种战弓也有一个坏处。” 慕容熙忙问,“什么坏处?” “此战弓制作复杂,并不方便量产。” 这话,顿时让慕容熙的兴奋被泼了一盆冷水。 要把这样的兵器用到军队中,最最要紧的,就是能量产。 可是,这种战弓却偏偏不方便量产。 第815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兰清笳也禁不住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们要彻底铲除鬼营军,势必就要发动两国之间的战争。 就算大元不主动挑衅,明惠帝对大元也是虎视眈眈,迟早要发动攻击。 如果大元军队的士兵能拥有这样的武器,自然如虎添翼。 可是不能量产,这些,就都实现不了。 卢子阳看出慕容熙的失落,便开口道:“下官对此道并不擅长,身边也无这样的能人。 若是郡主身边有擅长此道的能人,便可以找能人改造此图,或许,能找到解决之法。” 慕容熙闻言,很快就打起了精神。Ъiqikunět 的确,现在已经有了这么详细的图纸,只要找到能工巧匠,说不定真的能进一步完善,从而把不能量产的问题解决。 慕容熙小心地将这个册子收好,对卢子阳的态度不觉变得恭敬了几分。 “好,这东西本郡主就收下了。本郡主定会让此物发挥好该有的作用。” 说完了这些事,慕容熙又道:“卢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 卢子阳鼻眼观心,一下就看出了慕容熙想要问什么。 他开口,“郡主想问的,是不是关于端王之事?” 慕容熙见他直接挑明,便也点头承认了。 “没错,此前,柔妃曾说过,她知道一些关于我父王之事,更提到了詹隋,称他是谋害我父王的元凶,我想知道此事。” 想到詹隋,卢子阳的面上,也不免多了几分厌恶。 只是想到了柔妃曾告诉自己的那桩事,卢子阳看向慕容熙的眼神,不免又多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那目光里,隐隐带着一股不忍与同情。 慕容熙看到他的这副神情,一颗心不自觉微微提了起来,拳头也禁不住暗暗握紧。 兰清笳见此,知道或许卢子阳要说的事情,关涉到端王府的一些秘辛之事,她便主动提出了回避,走出了书房。 书房门重新关上,兰清笳走到了院中那棵大树下,负手而立。 她回想着方才卢子阳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思绪不觉久久难以平复。 原本她和秦淮一直都不知道鬼营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经过了今晚,她的疑惑终于解了。 原来鬼营,是明惠帝训练自己无往不胜的铁骑战队的地方。 他要为自己打造一支非人的战队,他要靠这只非人的战队反扑大元,称霸中原。 兰清笳不觉生出一股后怕。 假如他们当初不曾查出药人案,或是以为药人案早早了结了,没有再继续深查,没有一路查到浔龙国,也就不可能知道有比药人更加可怕的鬼营的存在。 等到鬼营一天天壮大,这支可怕的鬼营军打到大元的国门前,大元百姓,将会遭受多少磨难。 药人跟鬼人,必然存在着什么联系。 不然,明惠帝不可能会同时进行着这两件事,他们当初也不可能一直对自己这个药人紧追不舍。 可是,那联系到底是什么呢? 还不等兰清笳想通,书房门就打开了。 慕容熙手中拿着那把战弓,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透过书房的灯光,兰清笳看到,慕容熙的面色一片惨白,双目都是无神的,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瞬间被抽离了。 兰清笳见此,不禁一阵诧异。 卢子阳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卢子阳的面上也带着几分不忍与担忧,但他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兰清笳与他告辞,便与慕容熙一道离开了。 黑暗之中,秦淮与宋瑾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终于见她们出来,两人急忙现身,目光各自落在她们两人的身上,眼中含着担忧。 “怎么样?谈得顺利吗?” 眼下不便多说,兰清笳便只道:“回去再说。” 宋瑾南看到慕容熙的神色,面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你怎么了?” 慕容熙回神,摇头,“无事。” 她这副样子,哪里像是无事的样子? 宋瑾南朝兰清笳投去了一记询问的目光,兰清笳朝他做了一个“端王”的口型,宋瑾南怔了怔,旋即明白了过来。biqikμnět 他微微抿唇,什么都没多说。 他们原本是打算到郡主府碰头,把今夜与卢子阳的会面详述一番,但慕容熙却道:“今夜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晚再说吧。” 她都这么说了,秦淮与兰清笳自然就不方便再去郡主府了。 彼此分开,各自回去。 宋瑾南与慕容熙回了郡主府,秦淮却跟着兰清笳回了她的住处。 回到之后,兰清笳便原原本本,把从卢子阳那里得到的消息尽数告诉了秦淮。 秦淮听罢,整个人的面色也霎时变得一片沉凝。 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嘴唇也紧紧抿着。 “原来,鬼营竟是这样的存在。 若真的让鬼营军做大,那整个大元只怕就要生灵涂炭,沦为待宰羔羊!” 兰清笳也神情凝重,“所以,鬼营绝对不能留,必须除掉。”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鬼营必须要铲除,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这却是一个难解的难题,还需要他们一步步谋划。 秦淮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鬼营的人,除了来自于前锋营,或许还有一个来源。” “哪里?” “牢房里的囚犯。” 兰清笳闻言,微微张大了嘴。 “这也是瑾南之前与我提起,是郡主留意到的此事,只是无法确定。 前不久,梁家的两个庶子也被关入了牢中,两人被关了两个月就报了死讯,竟是被狱中的人围殴致死。 当时我去看过他们的尸体,被打得鼻青脸肿,根本辨不大出来模样。 过后我命人去把他们的坟挖了,那果然是假冒的尸体。”ъiqiku 兰清笳微诧,“能进鬼营的不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吗?梁家那两个庶子的体质很好吗?” “梁老二梁老三都生得高大,虽然不是武将,但也健朗。 其他的犯人,但凡是生得高大健壮的,都先后死了,反倒是那些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的犯人还活得长久。” 兰清笳若有所思。 “如果还加上这么一个来源的话,那鬼营里的人员损耗,比他们预估的还要高一些。” 这也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鬼人的淬炼十分痛苦难熬,所以才会有这么高的折损率。 第816章:好些了吗? “如果梁老二梁老三真的是被弄到了鬼营里的话,那么,便可以断定,梁怀平并没有机会参与鬼营之事。 甚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此事。” 不然,明惠帝就算是再缺人,也不会把那两人弄到鬼营去,多少也要顾及梁怀平的想法。 那就算是庶子,也是梁怀平的血脉。 兰清笳顺着思路思考,“梁怀平是国舅,他都不知道鬼营,詹隋反而有机会深入插手接触,定是因为国师的原因。 兜兜转转,问题还是落在国师的身上。要铲除鬼营,最大的难题就是要除掉国师。 可是国师很难对付啊,更何况他还有詹隋这个手握重兵的义子。” 兰清笳的语气中不觉多了几分懊恼与颓丧。 秦淮的眼眸微闪,“他们难对付,那我们就借力打力便是。 这一次,詹隋不就被我们狠狠摆了一道吗?由此可见,只要方法得当,要对付他们,也并非难事。” 兰清笳听他这话,精神一振,“你难道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秦淮耸肩,“还没有。” 兰清笳脸就是一垮,“那你还说得那么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抬手在兰清笳的脑袋上轻轻抚了抚,“现在还没有,但迟早都会有。Ъiqikunět 就算没有机会,我们就创造机会,他们内部,也必然不是真的就团结一心。 有利益争端,就能找得到空子,也就能找到借力打力的契机。” 秦淮说得笃定,兰清笳看着他那坚定的眸光,原本的些许焦躁与颓丧也瞬间一扫而空。 她一下又恢复了信心。 一开始他们举步维艰,现在不也一步步走出来了? 他们现在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壮大了,断然没有越走越差的道理。 秦淮揉着太阳穴,略显疲惫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今夜的确已经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被她这么一提醒,兰清笳也生出了倦意。 她点头,柔声道:“你也早些回去,小心些,不要露出马脚。” 秦淮例行去看了看儿子,又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今夜,对他们来说是收获颇丰的一个晚上。 兰清笳躺在床上,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她从鬼营,想到了慕容熙。 原本一切都还好好的,但她跟卢子阳单独说了一番话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就都变了。 卢子阳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兰清笳感觉,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心如死灰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竟然会把慕容熙打击成那般模样? 兰清笳脑中思绪纷杂,许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此时,郡主府,慕容熙的状态却有些不大好。 实际上,在与兰清笳和秦淮分开后,慕容熙的状态就有些绷不住了。 她强撑着回到郡主府,但步伐间却是一阵趔趄,好几次险些摔倒,甚至浑身都在颤抖。 宋瑾南急忙伸手才将她扶住。 “你到底怎么了?” 宋瑾南强硬地将她的身子掰正,让她面对自己。 透过屋檐下灯笼的烛火,宋瑾南才看到,她的面色一片煞白,她更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那用力的力道,已经快要咬出血来了。 宋瑾南见此,心头顿时狠狠一揪,心中的担忧也越发强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沉声呵止,“张嘴,不要再咬了!” 慕容熙却像是没听到似的。 宋瑾南只得稍稍用了几分力气,总算是让她松了嘴。 他道:“你若想咬,就咬我的好了!” 宋瑾南本意是让她咬自己的手臂,他都已经作势撸起袖子。 但没想到,慕容熙竟是突然俯身上前,堵住他的唇。ъiqiku 宋瑾南浑身一僵。 霎时有电流传遍全身,他尚未来得及品味那是什么滋味,就觉得唇瓣一痛。 她当真张嘴,狠狠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像是在泄愤。 瞬间,就有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宋瑾南唇上吃痛,但心尖上,却又平白有其他滋味在蔓延。 那样的滋味,让他完全忽略了那点痛感,甚至生出了一股受虐般的渴望。 他没有动手推开她,反而是有些生涩的,试探性地回应。 他的动作,反倒是让慕容熙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退缩。 但宋瑾南的手却扣在她的后脑勺上,略带着些许霸道与强硬地反客为主,辗转厮磨。筆趣庫 像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宋瑾南才慢慢松开她。 他的唇瓣上仍有鲜血流出,但他却半分都不在意。 他目光灼灼,盯着慕容熙,喉结微微滚动着。 “现在,咬够了吗?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奉陪到底。” 慕容熙听到他这低沉嘶哑的话,终于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整个人都砸进了无边的怦然与羞赧之中。 慕容熙一时忘了开口。 宋瑾南又哑声问了一句,“现在,好些了吗?” 短暂的意乱情迷,并不足以让她麻痹。 这一句话,让慕容熙又忆起了卢子阳所说的话,她的心头,重新笼上了一层沉沉的雾霭。 她推开他,转身就走。 她现在的心绪有些乱,她想要好好静一静。 但宋瑾南却抬步追了上来,一直追到了慕容熙的房间门口,慕容熙才终于闷声道:“我要睡了。” 说完,慕容熙就进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宋瑾南站在房门,许久,他才转身。 他没有回去,而是直接掀袍坐在了她房门的台阶前。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疼的唇瓣。 他现在就算回去了,也一定睡不着。 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守着,这样,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他还能及时出现。 他静静地坐着,脑中却禁不住回想方才的情形。 深秋的夜已经很凉了,但他却觉得身上慢慢热了起来。 他念了几句静心咒,让自己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必然是在卢子阳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端王的不好的消息,才会有了今晚的失常之举。 今晚是他趁人之危了。 宋瑾南很想让她开怀起来,但他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这般想着,他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苦笑。 第817章:我不配当他的女儿 屋中,慕容熙走到床边坐下,久久没有动弹。 她也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唇瓣。 想到方才自己的举动,慕容熙还是忍不住心口那股莫名怦然的狂跳。 她想要让自己一直沉溺在方才的那个吻里,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去胡思乱想其他事情了。 但是,脑中的思绪就是这样,越是不想自己多想,可偏偏就是会多想。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今夜从来没有问起过那个秘密。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她问了,卢子阳也说了。 慕容熙只要一回想起卢子阳告诉自己的内情,她就难以平复自己的思绪。 她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想要让自己阖眼睡过去。 但是根本不行。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帐顶。 她突然觉得夜色好静,静得叫她觉得孤单又凄苦。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角就有泪意缓缓淌下。筆趣庫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身,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就要迈步而出。 看到门外枯坐着的人,她顿时愣住了。 宋瑾南豁然转头,朝她看来。 慕容熙没想到他竟然没走,而是一直在门外守着。 她望着他,目光有些发直。 宋瑾南起身,朝她走来。 待走近,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寒气,他又及时顿住了脚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慕容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开口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宋瑾南目光静静地望着她,也许是今夜慕容熙的反常刺激了他,他不再似以往那般闪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直白关切。 “我不放心你,想陪陪你。” 慕容熙听了这话,不知为何,眼角顿时就是一热,心口也似是骤然被一双温暖的双手牢牢捂住,叫她原本的那点子彷徨与孤寂,瞬间荡然无存。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哪有你这样陪的啊!如果我不出来,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宋瑾南看到了她眼底的微红,心中再次被微微牵动。 他抿了抿唇,缓声道:“我以为你想一个人静静,便不想打扰你。” 慕容熙望着他,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依赖,原本那乱七八糟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我想喝酒。” 宋瑾南听了,从善如流地点头,“好,那我去给你拿。”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慕容熙却是喊住他,“你等等。” 宋瑾南转头看来,面上带着几分困惑。 慕容熙面上现出几分不大自在的神色,“我跟你一起去。” 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biqikμnět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她也不想。 有他在身边,她似乎也觉得更加安定了几分。 两人一起到酒窖取了酒,宋瑾南不知道慕容熙的酒量,但也不想让她喝太多,是以便选了两坛不算大的酒坛。 殊不知,他选中的那两坛,刚好就是最烈的酒。 两人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直接在院子的石桌坐了下来。 酒坛打开,瞬间,一股香醇浓烈的酒香弥漫开去。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对着月光,喝了个痛快。 宋瑾南的面颊很快就泛起热意,原本就柔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难言的姝色。 慕容熙也没好多少,她的双眸水光潋滟,两颊红彤彤的,朝人望来时,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勾人的妩媚。 都说酒壮怂人胆,微醺之下,宋瑾南便一直定定地望着慕容熙,眼神赤裸又直白,像是燃着一团火。 只是,他到底还是存着几分理智,没有让自己做出什么不智之举。 慕容熙抱着酒坛,目光迷离地望着他。 “宋瑾南。” “嗯,我在。” 她又问,“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啊?” 宋瑾南的思维有些迟钝,加上他对自己亲爹也没有什么记忆,所以便回答得有些迟缓。 慕容熙却像是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真的执着于他的回答。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爹,是大名鼎鼎的端王爷! 他武功高强,勇猛无敌,还用兵如神!是浔龙国最赫赫有名的战神!” 她的语气满是骄傲,脸上也是满满的自豪。 宋瑾南柔声道:“他很厉害。” “我一直以自己是他的女儿为骄傲,我觉得,我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才能投生成他的女儿。” 宋瑾南又道:“嗯,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 慕容熙不知想到什么,她脸上的神采却是慢慢消失了。 她缓缓摇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哽咽着道:“不,我不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罢了,我根本不是,我根本不配!” 宋瑾南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缩了,原本混沌的醉意也不自觉清醒了几分。 “你如果还不配的话,那这世上,就没人配得上了。 相信,端王爷也一定以你这个女儿为荣耀。”Ъiqikunět 慕容熙听了他的这些话,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滚落。 “不会的,他,他一定对我很失望,他一定对我厌恶透了顶! 我根本不配,我不配当他的女儿,我不配住在这里,我不配……” 宋瑾南起身,直接将她的身子掰正,让她看着自己,目光相对,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不要胡说。” 慕容熙滚烫的眼泪落下,砸在宋瑾南的手背上。 她怔怔地望着他,眼神恍惚没有聚焦。 她喃喃道:“可是我好脏,我身上流的血好脏,我真的脏透了。” 宋瑾南听到她这话,扶着她双肩的手禁不住暗暗收紧,脑子一个激灵,原本的那点子醉意更加清醒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熙像是一只毫无感情的木偶,依旧低声喃喃着。 “我恨透了那个人,我恨不得将他活活撕了为我父王报仇。 可是,好可笑,我,我竟然流着跟他一样脏的血液,我真的好脏…… 我的存在,对父王本身就是最大的耻辱啊。 我就是阴沟里的蛆虫,见不得光! 我为什么没有一出生就被掐死?我为什么要活到现在? 我现在,连死都不敢死,因为,我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父王啊? 到时候,我还能喊他一声父王吗?我喊他,他还会应我吗?” 第818章:你会改变心意吗? “我的母妃,她,一直都不喜欢我,有时候她看我的眼神,甚至带着厌恶。 我以前,一直以为因为我是女子的缘故。 我无数次想,为什么我要投生为女子?让我做一个男子不好吗?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就算是男子,母妃也不可能喜欢我。 因为我是她的耻辱!我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慕容熙喃喃自语,越说,眼泪就流得越汹涌,整个人泪眼婆娑,浑身都开始颤抖。 宋瑾南听着她的这些话,终于确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也终于明白了,她今晚为什么会这么失态。 她对自己父王的感情深厚,她的父王,对她来说就是一座伟岸的高山。 但是今夜,她的信念崩塌了。 她根本就不是端王的血脉。 她母妃对她的厌恶与排斥,也证明了她并非自愿。 慕容熙的存在,便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自己曾经遭到的凌辱。 慕容熙一直都痛恨明惠帝,觉得是明惠帝害了自己的父王,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努力地为自己的父王报仇。 可是有一天,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父王的血脉,更甚者,她还是自己一直仇恨的那个人的孩子。 这样的真相,一般人都无力承受。 宋瑾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因为此时,便是再多的语言,也显得过于苍白。ъiqiku 他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相信你父王对你的爱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慕容熙的眼泪掉得更凶,“不会的,如果,父王知道真相,他根本不可能再对我那般好。 他也会像母妃一样,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他一定不会再认我。 便是我自己,看着我现在的样子,也觉得厌恶。” 宋瑾南听到她这样近乎自弃的话,只觉得心尖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自己也跟着抽疼了起来。 他禁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 “以前我觉得,就算父王不在了,但有一日,我也去了,我们到地下还能团圆。 等到我为他报了仇,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向他邀功,告诉他,我做到了。Ъiqikunět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我没有家了,我成了一个没爹没娘没人疼的人。” 宋瑾南猛地将她从怀里推开,牢牢地扶着她的双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不许你这样说!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 真正爱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 你父王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大英雄,他绝对不会无故迁怒你。 他曾经那么爱你,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 他的语气有些重,慕容熙有些怔怔地望着他。 慕容熙吸了吸鼻子,“真,真的吗?” 宋瑾南坚定地点头,“真的!” “那,你呢?” 宋瑾南怔住,她这是在问什么? 联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他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喉结微微滚了滚。 “我什么?” 慕容熙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眼睛红红的,脸颊红红的,鼻尖也被夜风吹得红红的。 她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了,喃喃地问。 “你是真的爱我吗?你会改变心意吗?” 宋瑾南的脑子又嗡地一下炸开了,方才还十分清晰的思路一下堵住,整个人都立马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她这话,问得委实大胆,没有半点含糊,就这么直白又干脆地问出了口。 宋瑾南的脸颊禁不住又热了起来,整个脑子就像是被酒意侵蚀了,又变成了一片浆糊。 “我……” 慕容熙攀着他的肩,继续道:“上回,我问过你,你说你喜欢我,对我动心,晚上还总是梦见我。 你说的这些话,现在还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只是随便说说,早就不作数了? 不然,为什么那么久了,你都没有再对我说过?” 慕容熙含含糊糊地说着,像是在低声喃喃,又像是在执着的追问。 宋瑾南却是被她这话震得面色僵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脑子更加乱成一团浆糊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难道是她胡编的?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夜里总是梦到她? 宋瑾南正在飞快复盘自己的记忆,慕容熙就给出了答案。 “就是那次,我,我点了你自己研制的香,我一问,你就什么都说了!” 宋瑾南闻言,整个人都有种如遭雷击的震惊。 原来那次,她竟然对自己用了香。 难怪她会知道自己小时候的糗事。 所以,自己那次不仅说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还把自己对她的心思全都和盘托出了? 所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这段时间只是假作不知? 自己在她面前,已经被一眼看穿,无所遁形,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想到这儿,宋瑾南便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慕容熙见他半晌都没说话,不禁用力地晃了晃他,“你到底认不认账?” 宋瑾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从那么沉重的话题,转到了那么叫人脸红心跳的事上。 宋瑾南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片刻,他才哑声开口,吐出一个字,“认。” “那你会改变心意吗?” “不改,这辈子都不改。” 宋瑾南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烫嘴,但他还是坚定地说出了口。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学会了直面自己的内心。 更何况,她早就窥破了自己的心思,他现在又还有什么遮掩的必要? 慕容熙听了这话,忽的一下扑到了他的身上,一把抱住了他。 宋瑾南方才是半蹲在她的面前,眼下被她这么一扑,整个身子一个不稳,便直接朝后倒去,就这么结结实实地倒到了冰凉的地上。httpδ:Ъiqikunēt 出于惯性,慕容熙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宋瑾南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猝不及防的冰冷与疼痛,就被满怀的温香软玉冲击得昏了头。 瞬间,什么冰冷,什么疼痛,全都没了。 慕容熙就趴在他身上,微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叫宋瑾南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又禁不住动了动喉结,双手忍不住微微紧了紧,心口砰砰狂跳。 他不会承认,他内心狂热地期待着,期待慕容熙对自己做些什么。 第819章:宋瑾南,你真好 慕容熙的眼睛依旧雾蒙蒙的,里面盛满了水汽,就这么望着他。 她一点点,慢慢地朝他俯身下来。 宋瑾南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就在两张脸靠得越来越近,几乎要彻底贴到一起时,慕容熙突然停住了。 她又喃喃低语,“宋瑾南,你真好。” 说完,她整个人就趴在了宋瑾南的身上,搂着他,闭上了眼睛,不动了。 宋瑾南顿时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口急促的狂跳。筆趣庫 这一瞬间,他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失落她明明将他的火挑了起来,让他生了绮念,却又这么睡了过去。 宋瑾南躺在冰冷的地面,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半晌都没动。 那冰冷的地面,都不足以浇灭此时他身上的热意。 慕容熙的脸颊很红,显然是酒意彻底上头了。 她的双手牢牢地圈着宋瑾南的脖颈,一副很是依恋的模样。 宋瑾南知道自己该把她送回去了,但却又贪恋此时的亲昵与温暖。 许久,他才小心地撑起身子,将她扶住,然后打横抱起,往她院子的方向而去。 把她送回了房中,放在床上,小心地除了鞋,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宋瑾南却有些舍不得马上走。 上次,他中了香,对自己所说的话,做的事一无所知。 今夜,她喝了酒,是不是也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若她真的忘了,自己又该不该点破? 一旦点破了,两人之间,就不可能继续像现在这样。 宋瑾南怕那时,自己会按捺不住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那个念头一旦升起,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压下。 可两人这样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给她当面首不成? 他想要的,是娶她,跟她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但现在的情形,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到那一天,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那样长久的等待,对宋瑾南来说,同样是难忍的煎熬。 宋瑾南就这么坐在她的床边,脑中思绪纷杂,半点困意都没有。 不知不觉,天色就亮了。 绿枝早早起身,冷不丁看到宋瑾南坐在自家郡主的床边,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你昨晚……” 虽然宋瑾南对外是慕容熙的面首,两人的相处也十分暧昧。 但绿枝这个身边人却是最清楚不过,两人一直都还是清清白白的。 现在宋瑾南竟然在自家郡主的房中,看样子还在这里待了一夜,这怎能不让绿枝惊吓? 宋瑾南的思绪,也一下被绿枝拉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慕容熙,她还睡得好好的,他这才起身,再开口时,声音里都是一片嘶哑。筆趣庫 “昨晚她心情不好,喝了些酒,我有些担心。 现在应当没事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照看着些。” 交代完,宋瑾南就走了,只留下绿枝一个人,神情茫然。 他刚刚对自己交代那些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是男主人的架势? 明明自己才是这郡主府的老人啊! 绿枝不觉有些气呼呼的。 但想到他跟自家郡主的二三事,他真转正成了自己的男主人,也是十有八九的事,绿枝就只能把自己的气又委委屈屈地憋了回去。 她到床边查看了一番慕容熙的情况,衣衫整齐,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绿枝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等等! 刚刚宋瑾南的唇上,好像是破了一个大口子吧? 自己没有看错吧? 平白无故的,他总不会自己往自己的唇上咬那么个大口子吧。 那么…… 绿枝的目光落在了自家郡主的身上,心中暗道,她果然担心错了,要担心,也是该担心一下宋瑾南才是。 不然,自家郡主一个兽性大发,直接把人给办了。 绿枝正在脑内脑补,许是她盯着慕容熙的目光太过炽烈直白,慕容熙竟然幽幽地醒了过来。 她发出一声轻咳,绿枝赶忙上前,关切询问,“郡主,您醒了?” 慕容熙睁开眼,只觉得眼睛一片酸涩难忍,显然是因为昨晚哭过了的缘故。 她张口,想要说话,声音更是一片嘶哑破碎。 绿枝见此,急忙给她倒茶,慕容熙连喝了三杯,嗓子眼里的火辣与干涩这才稍有缓解。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我怎么会这样?” 绿枝听她这般问,语气不免多了几分迟疑。 “郡主您不记得了?奴婢也不知道您昨晚发生了什么,方才奴婢来的时候,是宋公子坐在您的床边守着。 他说您昨晚心情不好,喝了些酒。” 慕容熙闻言,神色微怔。 她脑中的思绪,终于一点点复苏了起来。 她昨晚在酒后说的那些话,也都一点点回忆了起来。 昨晚一开始,其实她并没有真的醉得失了理智。 她会对宋瑾南说那些话,只是借着酒劲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罢了。 而宋瑾南,在她心里,恰是一个最好的倾诉对象。 经过了昨晚的发泄与倾诉,慕容熙心中原本沉甸甸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纾解和缓。 那件事,依旧让她愤怒,但却不会让她继续自我唾弃。 正是知道了那件事,她才更要努力,亲手把那人的头颅斩下。 如此,才能告慰父王母妃的在天之灵。 慕容熙长长吐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回忆继续往后,她刚刚调整好的心态,顿时又有些崩坏了。 她的心情开始朝着另外一个宛若脱缰的方向狂奔。 她的面颊也禁不住微微泛起了红晕。 她轻咳一声,开口,“你说,方才他在我床边守着?” 绿枝将慕容熙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看到她的面颊发烫,又强作镇定地问起了这件事,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方才郡主周身的气场有些低沉,反倒是让绿枝担心。 现在看起来倒是正常多了。 绿枝当即笑道:“可不是嘛,奴婢方才进屋瞧见,还险些吓了一跳。 奴婢瞧见宋公子的眼底一片青黑,那样子,显然是一夜没合眼呢。 他说,郡主心情不好,他不放心,这才在这儿守了一晚,宋公子也真是有心了。” 慕容熙听到这些话,心情不觉又添了几分明朗,唇角也禁不住勾了起来。 https:ЪiqikuΠet 第820章:想当你夫君 宿醉发泄过后,慕容熙现在倒是清醒了。 她想起什么,急忙在怀里摸了摸。 摸到了那个小册子,她打开检查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待绿枝伺候她梳洗更衣完毕,她这才把这东西藏进隐秘的地方。httpδ:Ъiqikunēt 这东西至关重要,便是对绿枝,她也要有所保留,不能全然信任。 她又拿起了昨晚放在桌上的弓,拿在手上,试了试手感。 然后让人取来了箭,到院子里试了一番。 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熙让绿枝也试了试,绿枝半点武功基础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她竟然也射出了寻常弓箭那般远的距离,可把她高兴坏了,还以为自己是被埋没了的武学奇才呢。 慕容熙见此,禁不住一阵失笑。 不过,她对这把弓,也更添了几分自信。 她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匠人好好研究一番那图纸。 最坏的结果,便是没法提出更好的改造方法。 假若真的如此的话,便只能按照现有图案进行生产制造。 既然制造的工艺流程复杂,那就更要尽快着手,如此,才能完成尽可能多的数量。 慕容熙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倒是没有闲暇去想宋瑾南。 而宋瑾南,昨晚一夜都没合眼,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两人才终于又见上了面。 两人的目光相接,对望了两息,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自在,然后又齐齐移开了。 宋瑾南看到慕容熙的神色,立马便确定了,她没有忘记自己昨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窗户纸都已经捅破了,作为男人,宋瑾南觉得,自己应该要拿出男人该有的担当与魄力,不能稀里糊涂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宋瑾南轻咳一声,转头看向她。 “你好些了吗?” 慕容熙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赧然和想要逃避的念头。 但扭扭捏捏也不是她的作风,像个娘儿们似的。 她直接迎上了他的目光,故作淡然,“没事了。” 宋瑾南:“我有事。” 慕容熙微怔,有些弄不懂他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怎么了?”宋瑾南望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这里,被你咬破了,很疼。” 慕容熙:…… 她的神色又僵住,面上又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润。 按照他那拧巴又扭捏的性情,他不应该这么直截了当才对。 毕竟,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是她在主动撩拨。 而他,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才会稍微主动那么一丢丢。 可是现在,他看起来挺清醒的。 慕容熙还沉浸在这个人不对劲,这个人很反常的想法中,就又听他的声音传来。 “你要怎么负责?” 慕容熙朝他眨眨眼,“要么,我给你咬回来?” 慕容熙这话,玩笑戏弄的意味更多些。 以往她也都是这么说话,每次都能把他逗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慕容熙觉得,他就算再直接大胆,那也是停留在口头上,还不至于一下就上升到行动层面。 殊不知,此时的宋瑾南却是一头原形毕露的恶狼。 慕容熙说了这话,她自以为是玩笑,但对宋瑾南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逗。 他的眼神不禁微微幽沉,猝不及防地倾身而上。 慕容熙唇角还挂着一抹浅笑,下一瞬,她的笑意倏而僵住。 她的唇,被他轻轻咬住。biqikμnět 不疼,反而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将慕容熙都电麻了。 慕容熙惊得禁不住微微张开了嘴。 这一张嘴,却反而给了他可乘之机,让他更加深入地索取。 慕容熙的脸颊红透了,可却又本能地沉溺在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中,无法自拔。 半晌,宋瑾南才离开了她,两人依旧离得很近,目光交汇,呼吸交缠。 慕容熙的心跳得飞快,但却不想输了气势。 她色厉内荏地开口,“谁给你的胆子,敢轻薄本郡主?” 宋瑾南坦然地回望她,“你给的。” 慕容熙面颊的热意久久没退。 “你想好了,真的要当本郡主的面首了?” 宋瑾南眸色一深,声音微沉,“不,我不想当你的面首。” 慕容熙的面色微滞,心口方才的狂跳也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就冷静了下来。 她不想承认,自己这一瞬间的失落有多强烈。 慕容熙正想把他推开,就听他下一句话紧接着钻入耳中。 “我想当你夫君。” 慕容熙的动作又是一滞,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异色。biqikμnět 宋瑾南的耳根也有些红,但他却还是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当你的面首,我想娶你,当你夫君。” 慕容熙方才才冷下去的心,一下又热了起来,那跳动的频率,甚至比一开始更加强烈,更加迅猛。 她听到了自己心中花开了的声音,一片光彩绚烂。 她很努力地忍住,才没让自己翘起唇角。 她推开了他,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望着他。 “本郡主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宋瑾南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要怎样,才能娶?” 慕容熙傲然地睥睨着她,“看本郡主的心情吧!” 说完,她就转身,施施然地出了屋,在院中随意闲逛。 从后面看,她的脚步从容,没有半点异常。 但若是走到正前,就能看到她脸上一片绯红,唇角更是不受控制地高高翘着。 宋瑾南站在原地片刻,抬步,跟了上去。 他不是傻子,对于她的心意多少也有感觉。 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他早就从绿枝那里打听过了,她以前那些面首,都只是名义上的面首,没有一个像自己这样地位超然。 她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方才那一吻,他也能感到她的情谊。 如果,她不喜欢,不愿意,早就推开了,更要赏他两个耳光不可。 这么想着,宋瑾南的唇角也翘了翘。 他跟在慕容熙身后,“那郡主什么时候心情好?” “这我哪说得准?你就等着吧。” 绿枝本是端着茶壶要进去续茶,没想到,还没进去就撞见了了不得的一幕。 绿枝一番犹豫,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房门推开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一个走一个追的样子,绿枝平白觉得牙都要酸掉了。 莫名的,她眼角又有点湿。 自家郡主终于遇到一个真心喜爱的人了,真好。 第821章:你和沐白一起离开吧 秦淮昨晚从兰清笳那里知道了卢子阳提供的信息,今晚,他就又来了郡主府,打算跟慕容熙详细商谈此事。 秦淮一见到慕容熙,就发现慕容熙的状态跟昨晚大不相同,她此时的样子,简直堪称容光焕发,眼底眉梢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光芒。 秦淮又看了一眼宋瑾南,便见他也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虽然表面上看没有在笑,但眼底深处却带着细碎的笑意。 宋瑾南忽的朝秦淮看来,秦淮原本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结果并没有,他好像就只是单纯地想把脸转向他,让他看看似的。 哦,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想让秦淮看看他唇上的新伤。 他的意图那么明显,秦淮就是个瞎子也看到了。 得了,这下他算是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为什么这么黏腻了。 秦淮这一把年纪的过来人,都忍不住有点牙酸,还有点羡慕。 他们倒是好,每天都朝夕相对,不像他和笳儿,连在宫里见面都得看运气。 就算是刚好遇上了,最多也就是停下来说几句话罢了,根本没法多说。 越想越气。 与慕容熙商谈完,秦淮又忍不住悄悄去了兰清笳那儿。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知道兰清笳定然已经睡了,但今晚他被宋瑾南和慕容熙那两人刺激到了,便忍不住任性了一回。 兰清笳果然已经睡了,但秦淮刚翻窗进来,兰清笳就醒了。 “谁?” “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兰清笳这才放松了下来。 秦淮走到床边,兰清笳正要坐起来,秦淮就直接把她压了回去,逮着她就狠狠一通吻。 兰清笳被他吻得面红耳热,忍不住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颈,仰着头回应。 秦淮原本也并不打算做什么,但她这般热情主动,反而叫秦淮心中也生出几分意动。httpδ:Ъiqikunēt 念头一起,就挡不住了。 那张久没用的小榻,又被用上了。 不多时,就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许久才平息了下去。 兰清笳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浑身都没了半点力气,一时哈欠连连。 秦淮见此,不觉生出了无限的怜惜与愧疚,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 秦淮正打算说些认错的话,兰清笳就毫不留情地推他,又开始赶人,“时间不早了,你快走。” 秦淮瞬间觉得,她才像是个白嫖的,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似的。 “我抱着你,你快睡,你睡着了我再走。” 兰清笳还要催促,他的语气不免多了几分怅然。 “我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抱着你睡了。”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里头也不觉多了几分伤感与愁绪来。 兰清笳便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带着满满的依恋。 她方才满满的困意,现在倒是有些消了。 “你今晚跟郡主谈得怎么样?” “很顺利。” 秦淮便把今夜商谈的情况简单说了一番,兰清笳听罢,又问起了慕容熙的情况。 “昨晚卢大人定是跟她说了些关于端王爷的事,所以她才会变得那般失魂落魄。 你刚刚见她,好些了吗?” 秦淮想起慕容熙现在的状况,语气悠悠。https:ЪiqikuΠet “她啊,现在好着呢,满面春风的。” 兰清笳有些不信,“真的?” 倏而,兰清笳就又反应过来,“莫非都是瑾南的功劳?” 秦淮笑道:“可不是,那小子的嘴上破了好大一块皮,还生怕我瞧不见似的,故意转过来让我看。” 兰清笳闻言,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反而觉得挺高兴。 那两人之间的氛围,本就不一般,他们能走到一起,也是迟早的事。 兰清笳还挺为他们高兴的。 秦淮沉默了片刻,忽然提起另一件事。 “我收到了燕京那边的回信,过不了多久,皇兄派的人就要到了。” 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秦书墨派的人到了,对他们来说固然是帮手和助力,但,兰清笳也没忘记另一件事。 那就是沐白的去处。 原本他们就打算把沐白送回燕京去,现在,知道了鬼营的真正内幕,兰清笳更意识到了这里的危险。 越早送走沐白,对他来说就越安全。 只是,那也意味着,他们分别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兰清笳想到这儿,心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闷,满心都是不舍。 秦淮当然知道她不舍,不仅是她不舍,秦淮自己更舍不得。 满打满算,他跟儿子相处的次数加起来,连两只手的指头都数不满。httpδ:Ъiqikunēt 儿子留在这里的时候,他能来跟儿子相处的机会也很少,一般他来的时候,儿子都已经睡着了。 但好歹还能看他两眼,偷偷亲他两下。 可一旦把他送走了,便是连这样的机会也没了。 秦淮心中很是惆怅不舍。 两人沉默,忽的,秦淮道:“到时候,你和沐白一起离开吧! 你们都回燕京去,这样,我也能放心,你也不用跟沐白分开了。” 兰清笳听了这话,顿时连半点惆怅都没了。 她断然道:“不行!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秦淮出声劝道:“笳儿,现在局势已经慢慢明朗了,我们的进展一定会越来越快,我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你不用担心。” 兰清笳直接反问:“既然如此,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秦淮再开口,兰清笳就继续道:“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里,打响名声,还顺利地混进了太医院。 我才刚刚铺好自己的路,你就要让我走,那我之前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难道你还能重新把二师兄弄进太医院来?他进了太医院,还能复制我的成功? 别忘了,柔妃和卢子阳这条线,也算是我发现的,我可是立了功的,你休想把我这个功臣赶走!” 秦淮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那你舍得沐白吗?” 兰清笳的气势低了下去,“我当然舍不得,但是,我也舍不得你。 沐白有很多人可以照顾,他们会把他安全地送回燕京,他不会遇到危险。 但是,你在这里,需要面对的,却是数不尽的危险,我不想把你一个人撇下,让你独自面对。” 第822章:京里来人了 兰清笳的这些话,说得缓慢而坚定。 秦淮感受到了她话里的真挚,觉得一颗心都一阵阵发热,烫得惊人。httpδ:Ъiqikunēt 他捧住她的脸,又在她的唇上深深地落下一吻。 “笳儿,谢谢你。” 兰清笳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不想被你赶走。 你就算现在把我赶走了,我自己也能再回来,你赶不走我。” 秦淮其实一开始就没真觉得自己能把她送走。 她有自己的主见和认知,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毅、决绝和大胆。 单从她敢瞒着秦书墨带着沐白远赴浔龙国就能看出。 方才他突然生出那样的提议,也只是见她对沐白那般不舍,才顺势提出。 虽然她和沐白都一起离开,他会更加不舍,但这样,他们就安全了,秦淮心中还是觉得十分高兴。 她不肯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便知道,我赶不走你。” 兰清笳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打消了要让自己离开的念头,兰清笳也顿时放下心来。 她保证,“我留在这里,不会拖你后腿,我能帮上你的忙的,你相信我。” 秦淮温声,“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置身险境罢了。” 兰清笳坚定道:“有你在的地方,再危险我也要跟你待在一处!” 秦淮心头巨震,禁不住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燕京城来的人,果然很快,比兰清笳和秦淮想的都要快。 而且,来人更让他们都大吃了一惊。 几天后的某个傍晚,兰清笳从宫里下值回来,刚进门,红衣就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她的面色,让兰清笳敏锐地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 兰清笳脑中飞快地闪过一连串的设想,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沐白发生了什么?” 红衣压低了声音,“少爷没事,是京城来人了。” 兰清笳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情甚至比刚刚更加沉重了几分。 京城来人了,就意味着,沐白马上就要被带走了。 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你见了来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她脚步沉重地往内院走,压根没注意到红衣的这句话,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跟脚步一样沉重。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她就听到了沐白“咯咯咯”的笑声。 那声音,听得兰清笳鼻尖忍不住就是一酸。 很快她就听不到沐白这样欢快活泼的笑声了。 兰清笳苦着脸,推开了房门。 推开的瞬间,沐白的笑声瞬间更加清晰地传来。 兰清笳看去,就见沐白正被一人抱着,高高地举起。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光从背影上看,竟然有几分熟悉。 那是跟秦淮有些类似的熟悉。 等那人转头看来,兰清笳见到那张脸,神情霎时彻底僵住。 她略显迟疑地开口,“爹?您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被她喊爹的人,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反而是拿目光上下扫视她,最后落在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微妙的神情。 这时,屏风后又走出一人,这人是妇人装扮,只是面容瞧着却十分年轻,身材也十分婀娜。 兰清笳看到她,倒是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变成了惊喜。 “娘!” 这两人,自然不是兰清笳的亲爹亲娘,而是她的公公婆婆,秦彧和林檀香。 只是,两人都望着她,一时没反应。 反倒是被秦彧抱着的沐白,看到了兰清笳,朝她伸出手,咿咿呀呀地喊着。筆趣庫 秦彧和林檀香这才回过神来,林檀香迈步上前,看着眼前的人,委实不敢认。 “你是,笳儿?” 兰清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是啊,是我啊!” 红衣在旁边提醒,“声音。” 兰清笳这才回过神来,她一整天用的是景立群的声音,为了保持自己的习惯,她只有在换回女装,才让自己换回本声。 这样,能最大可能的避免自己犯错露馅儿。 现在红衣一提醒,她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现在不仅是男人的模样,还是男人的声音,难怪方才秦彧看她的表情那般微妙。 兰清笳当即换回了本身,“娘,是我。” 林檀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多了几分真实感。 只是,兰清笳顶着这张男人脸说女声,还是有些违和。 红衣已经把他们在这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但听红衣转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自己香香软软的儿媳妇,真的变成了活脱脱的一个男人,又是另一回事。 这冲击和震撼,委实强烈。 纵然他们知道这个是兰清笳,但心理上还是有些转不过来。 所以方才,他们才会半晌都没回应。 现在看着,也还是别扭得很。 不等兰清笳再追问他们为何会在这儿,林檀香就率先开口,催促兰清笳赶紧先去把这身头面换了。 兰清笳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是一阵失笑。 “好,我这就换。” 他们抱着沐白出了房间回避,沐白眼巴巴地望着她,急切地朝她伸手求抱。 但却见她无情地关上了房门,将视线阻隔。 沐白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秦彧见他哭了,瞬间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林檀香见他笨手笨脚的,便把沐白接了过来,一边轻拍他的背部,一边轻柔地哼着曲儿哄着。 红衣也在旁边逗弄着,沐白终于慢慢地停止了哭闹,只是眼睛依旧红着,小脸也依旧固执地转向房门的方向,眼巴巴地望着。 秦彧和林檀香早就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孙儿,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没能跟他见上面。biqikμnět 这次,还是他们祖孙第一次见面。 越长大,沐白的五官就越像秦淮,简直跟秦淮小时候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彧和林檀香一见到他,心里就爱得不行。 两人一开始还为谁先抱他起了争执,最后还是秦彧不甘不愿地让了步。 只是眼下,见他对兰清笳这般依恋,想到他们不久后就要把他带走,到时候他们母子就要分离了,沐白必然会不习惯吧。 两人多年没有带孩子了,一时又怕自己手生,照顾不好宝贝孙儿。 但就算心里有千般万般的担忧,却还是阻挡不了他们要把沐白带走亲自照顾的决心。 第823章:兴师问罪 等到兰清笳换好女装,林檀香再看她,瞬间觉得顺眼多了。 一行人重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进行密谈,红衣则是带人在外面守着。 毕竟,秦彧和林檀香的身份非同寻常,绝对不能让浔龙国的人知道他们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沐白看到兰清笳,依旧眼巴巴地朝她伸手求抱。 兰清笳却看得出秦彧和林檀香对沐白的稀罕与不舍,兰清笳便没有伸手把沐白接过来,只是让林檀香抱着,自己则是从旁哄着。 慢慢的,沐白也就不闹了,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林檀香的怀中。 待把沐白安抚好了,兰清笳这才开口,“爹,娘,你们怎么会来?这太冒险了!” 林檀香看着她,神色间带上了几分严肃。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冒险? 我知道你是担心雪臣,但是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拿你和沐白的性命开玩笑! 如果他这次出事是真,你们再出了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林檀香极少会用这样带着责备的语气对她说话,秦彧就坐在旁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兰清笳却感到了来自他的威压。 现在,秦彧也赞同林檀香的话。 一时之间,兰清笳显出了有几分局促。 她低下头,有些不安地认错,“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不该把沐白也带着跟我一起冒险。” 兰清笳现在回想,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做得实在冒险。 沐白那时不过才半岁,一个连奶都还没断的奶娃娃,自己就带着他奔波千里。 不说浔龙国的危险,单单是路途的辛劳,就不容忽视。 若是他一不小心生病了,再有个好歹,那她才真要后悔不已。 当时自己的决定做得太草率,太任性了。 林檀香听了她的这话,却并没有消气。Ъiqikunět “你以为我们就只是担心沐白吗?沐白不该来,你也不该来! 这是什么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更何况,你的体质特殊,本就是他们一直想方设法要带走的对象。 你不好好在燕京躲着,竟还主动送上门来。 万一你的身份暴露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林檀香颇有些气急败坏,但兰清笳却从她这气急败坏的话中读出了她对自己满腹的担忧挂怀。 兰清笳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微微地潮热,心中升起一阵感动。 “娘,我知道燕京是最安全稳妥的地方,但当时的情形,我实在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那份安宁。 我不相信雪臣出事了,我就想来这里亲自调查清楚。” 兰清笳的语气认真,神色更是一片坚定,林檀香见此,也再说不出什么责难的话来。 只有对雪臣真心实意,死心塌地的人,才能不惧险境,义无反顾地来这里涉险。 兰清笳换了一副轻松的语调,“现在您看,我和雪臣都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 我们现在,都把浔龙国的人骗得团团转呢!” 秦彧和林檀香之前就已经从柯旸那里知道了秦淮要假扮国舅爷的儿子的计划。 他们没有亲眼见到秦淮的模样,心中总觉得惴惴难安。ъiqiku 如果浔龙国的人都没有见过秦淮也就罢了,他扮起来也没人会疑心。 但他之前可是在浔龙国待过一段时间的,万一他的身份被拆穿,那危险,可想而知! 不过,方才他们见到了兰清笳的扮相,心中的担心倒是稍稍减轻了几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兰清笳的身份,他们就算当面见到兰清笳,多半也认不出她来。 可担心还是不可避免。 他们就算扮得再像,也不是真的。 更何况,他们扮演另一个人的身份又不是在玩过家家,他们是在调查更加危险的事。 兰清笳故作轻松的话,并没有让他们跟着轻松。 林檀香忽道:“你这次,就跟我们一块回大元,不可再继续在这里涉险!” 兰清笳听了这话,神色就是一变。 她刚劝服了秦淮,现在竟然又遇到了阻碍。 她立马道:“娘,我不走!雪臣还在这里,我就要待在这里,我是绝对不会独自离开的!” 林檀香早就料到了她不会答应。 如果她真的那么容易劝服,当初就不会带着沐白那么大胆地从宫里偷偷离开。 她轻叹一口气,“这些事,是男人应该做的,雪臣来做,是他的责任。” 兰清笳的态度却十分坚定,“没人规定这些事只能由男人来做。 这是我们大元的事,我是大元的子民,我就也有这个责任。 我留在这里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是真的能帮到雪臣,如果我走了,他就会少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对秦淮,她可以撒娇耍横不肯走,但是对自己的公公婆婆,她到底还是有顾忌,没法把对秦淮的那一套用上。 兰清笳生怕他们强硬地要求她离开,她立马开口,向他们陈述了自己在柔妃这件事上所做出的贡献和作用。 对他们,兰清笳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她甚至把鬼营的事也一并说了。 秦彧和林檀香越听,脸色越难看,心中也一阵阵发寒。 秦彧的手握得咯咯作响,“他们当真是罔顾人伦!”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鬼营除掉。 爹,娘,我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敢说自己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也不是个摆设。 我能帮上忙,不想就此放弃。” 兰清笳说到这,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且,我还有另外一个考量。” 她略有犹豫,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便索性一口气都说了。 “之前他们一直都想方设法地要抓我,这就说明,我对他们来说一定是有大作用的。 我在想,或许,我的特殊体质,真的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呢?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作用是什么,但这也是一个值得考量的角度不是吗? 如果我现在走了,以后等到他们用得到我的时候我却不在,若是因此让我们的计划功败垂成,那我反而成了大罪人了! 所以,我不会走,无论如何我都不走。” httpδ:Ъiqikunēt 第824章:京中的局势 兰清笳的一番话说完,秦彧和林檀香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深复杂的情绪。 这个儿媳妇,当真是娶对了。 林檀香低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沐白,开口道:“那你舍得沐白吗?” 兰清笳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沐白的身上,眼神顿时变得一片柔软,面上流露出满满的不舍。 “原本我还担心,把沐白交给那些侍卫带回去,他们定然不会照顾孩子。 但是现在,没想到爹娘你们竟然亲自来了,把沐白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就算我心中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但我知道沐白正由你们照顾着,我就彻底安心了。” 兰清笳的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林檀香观她神色,知道她心中早有决断,便没有再劝了。 兰清笳知道自己是过了这一关,她便转而问起了他们的事。 “爹,娘,你们是怎么收到消息的?你们是回了燕京吗?” 林檀香点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番。 自从秦淮要跟秦书墨演一出双簧戏之后,秦彧和林檀香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内情。筆趣庫 同时,为了避免慕容睿派人去千灵山抓他们,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里,转而到别处藏身。 他们一直都派人关注着浔龙国的情况,然后就听说了秦淮出事的消息。 两人都因这个消息大受震惊,他们当时就想直接来浔龙国探查详情。 但最后还是沉住了气,因为生怕这是浔龙国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上钩,把他们抓住。 所以他们就悄悄回了燕京。 一回去,才得知,兰清笳竟然带着沐白往浔龙国去了,这个消息给他们带来的震撼程度,丝毫不比听闻秦淮出事的时候轻。 不过幸好,那时候,柯旸已经回了燕京,把秦淮还活着的真相告知了众人。 二老听了这个消息,这才稍稍回了血。 但柯旸却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兰清笳竟然也去了浔龙国。 这就意味着,柯旸离开浔龙国的时候,兰清笳和秦淮还没有相认。 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对方的新身份。 兰清笳和沐白身边,纵然有秦书墨后来派去的一批人手,但秦彧和林檀香还是担心不已,生怕他们两人见面不相识,发生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所以,刚赶到燕京的秦彧和林檀香,又马不停蹄地上路,执意要亲自到浔龙国走一趟,这才有了现在的会面。 兰清笳追问,“那现在燕京的局势如何?” 这次,是秦彧开口作答。 现在燕京,表面上局势很紧张,但实际上,一切都尽在秦书墨的掌控之中。 局势紧张的表现是,秦书墨与霍临尘的矛盾爆发越发激烈。 即便是他卸掉了摄政王之职,秦书墨对霍临尘的势力也依旧穷追猛打。 他开始重用以往不受重用的孟首辅,对归德将军也开始慢慢倚重。 归德将军张家,正是王璟川的妹妹王语瑶所嫁的婆家。 后宫中更是传出了帝后不和的传言,所以,不少大臣又开始动起了把自家女儿送入宫中的心思。 大臣进言,让秦书墨广开后宫,举行选秀,这次,秦书墨没有反对,而是答应了。Ъiqikunět 而归德将军的小女儿张妙语,成为了最得盛宠的一位妃子,张家的声望顿时节节升高。 正因如此,民间关于帝后不和的传言一下就被坐实了。 兰清笳听到这儿,心头不禁微微紧了紧。 “这是真的吗?” 秦书墨竟然真的开始选秀了?而且还大肆宠爱另外一个女人? 那霍云姝岂不是要彻底伤了心? 秦彧不紧不慢道:“半真半假。” 兰清笳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半真半假? 她很想催促他说快些,不要这样吊胃口,但慑于对方的身份,兰清笳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最后还是林檀香直接抢话道:“选秀是真,恩宠是假。宠幸张家女儿,是做给有心人看的。” 林檀香跟她细细分说了起来,“你或许不知道另一件事,皇上找出了浔龙国安插在大元的内奸。你猜猜那人是谁?” 兰清笳脑中飞快生出几个猜测,她说出了几个名字,但都被林檀香摇头否决了。 最后,林檀香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是前两届的一位新科状元,琅琊王家的长子,王璟川。” 兰清笳闻言,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竟然是他?? 她张大了嘴,脑中下意识回想,上辈子的王璟川最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却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也是,上辈子自己困居内宅,若非当时的王璟川跟穆继和是同年,他曾被邀请到穆家做过客,她只怕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筆趣庫 后来她又早死了,又哪里知道王璟川竟然藏得这么深? 林檀香继续道:“他妹妹,嫁入了张家,王璟川跟张家也便自然而然地来往密切了起来。 皇上怀疑,他有心拉拢策反张家,鼓动他们造反。 现在有意宠幸他家女儿,也是为了助长他们的野心,让他们看到往上爬的希望。” 以前朝廷上下都是霍临尘一手把控,现在,以前那些不起眼的,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都冒了头。 秦书墨表面上像是在提拔自己的新人,但实际上却派人将那些冒头的人一一彻查,那可真是一查一个准。 只是现在他按兵不动罢了。 他不能打草惊蛇,要继续放长线钓大鱼,顺着王璟川这条线一点点往下查,最后非要把他们连根拔起不可。 林檀香也并未说得太过详细,只是大致说了一番朝堂的局势。 太过细致的,她也并不知道了。 但光是这些信息,就已经让兰清笳心中惊骇。 当初霍临尘退位让贤,表面上看是被那些奏折弹劾,在秦书墨的压迫之下不得不放权,而实际上,这只是他们联合唱的一出戏。 霍临尘不把位置腾出来,那些宵小之辈又怎么蹦跶? 兰清笳听了这些,心中禁不住也升起一阵阵紧张来。 看来,不仅仅是浔龙国这里的局势危险,便是在燕京,掩盖在平稳之下的局势也早已经波诡云谲,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在不同的地方,他们都在进行着各自的博弈。 只是博弈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第825章:我哪有这么丑的儿子 兰清笳听完了,顿时觉得燕京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她不禁问,“那,你们是打算带着沐白回燕京吗?” 林檀香摇头,“我们不打算带他回去,燕京势必也会有一场震荡。 我们要去的地方现在也还没定,不过你放心,我们去的地方绝对安全,我们不会让沐白有事的。” 兰清笳听了她这话,顿时想起了秦淮说过的,狡兔三窟。 他们对于找地方藏身这件事,看来的确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 兰清笳又询问了一番兰家和云家的情况。 林檀香说他们都好,没有什么大事,兰清笳心中原本的担忧不觉也放了下来。 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沐白早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林檀香见他睡得不甚舒服的样子,虽然还是想多抱抱他,但还是忍住了,将他放到了床上。 这时候,外面红衣的声音也传来,晚膳备好了。 他们一起用了晚膳,兰清笳觉得他们舟车劳顿,定然也累了,想让他们早些休息。 但林檀香却道:“我们一早就到了,白天的时候我们早就睡了一觉,现在也不困。” 兰清笳闻言,心道难怪,他们的精神头看起来都很好的样子,倒不像是舟车劳顿的模样。 她原本还以为是见到了亲孙儿,太高兴所致的。 林檀香又问,“雪臣一般什么时辰来找你?” 显然,这也是红衣告诉她的。 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总觉得他们两人偷偷摸摸,一听就不正经,兰清笳有些窘。 兰清笳多此一举地解释,“他一般有事才会来,大概都是在子时左右。” 林檀香朝她投去了一记别有意味的眼神。 跟自家媳妇儿幽会,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吗? 兰清笳被她看得更窘了。biqikμnět 兰清笳下意识往那张小榻的方向看了一眼,更不自在了。 今夜,秦淮一定会来。 秦淮现在已经接到消息了,他也因为爹娘的到来大吃一惊。 他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惊喜是,他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爹娘了,担忧是,他们的到来的确十分危险,还是得尽快把他们送走。 因为心里挂念着爹娘,他晚膳都吃得心不在焉。 若不是现在天色尚早,他定忍不住马上飞奔往兰清笳的府邸而去了。 梁怀平看到他这副神色,心中却没有怀疑,而是以为他还在因为慕容霏的事而闷闷不乐。 这也的确是这段时间秦淮的状态。 他现在是一个被戴了绿帽子,还失了一门亲事的失意人。 梁怀平爱子心切,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秦淮的状态依旧如此。 待用过晚膳,他就对梁怀平告退,回了自己房间,把房门牢牢锁上了。 梁怀平见此,不觉深深叹了口气。 而秦淮,转个身就悄然潜了出去,只留下心腹在屋中守着,若是有人来找他,心腹就冒充自己的声音回话,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开门。 现在秦淮的状态,他心情不佳不愿意开门见人,也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就不会出纰漏。 若情况紧急,还有宋十三能出面救场。 秦淮从梁家悄然离开,便十分迫不及待地往兰清笳的住宅而去。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宅子,又熟练地打开了窗户,翻身而入。 “爹,娘!” 见到那两个熟悉的人,秦淮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眼底眉梢都是愉悦。 秦彧和林檀香都看着他,目光定定。 秦淮见他们如此,只当他们是见了自己太激动,一下高兴坏了,连该如何反应都忘了。ъiqiku 他迈步上前,想要给爹娘一个拥抱。 秦彧却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不忍直视的嫌弃表情。 林檀香抱着沐白,也一副生怕他要来抢她乖孙似的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秦淮被两人的反应伤到了,不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受伤神色。 “爹,娘,你们……” 秦彧一脸嫌弃,“我哪有这么丑的儿子?” 秦淮一怔。 旋即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还戴着面具,所以现在他还是梁毅恒的模样。 以往他都是夜深了才会来,这次他却来得有些匆忙,甚至连脸上的人皮面具都忘了取。 秦淮当即伸手,把人皮面具揭下,露出了他的本貌。 秦淮没想到,自己亲爹竟然也是这样肤浅的人。 明明知道是他亲儿子,就因为戴了一张人皮面具,换了另一张脸,竟然就对自己退避三舍。 他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现在这张脸,总不会堕了您的威名了吧?” 秦彧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爹,以前怎么不知道您这么肤浅,净看脸?” 秦彧捋着自己下颌的短须,一本正经道:“为父若不看脸,怎会看上你娘?” 啧,这又秀上了。 林檀香不觉嗔了他一眼,“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这么为老不尊。” 话虽这么说,但却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秦淮和兰清笳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多危险啊,您们怎么能随便来?” 秦彧轻飘飘睨着他,“不想让我们来,你就好好照顾好自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能不来?” 秦淮有些羞愧,“都是儿子的错,让你们担心了。” 秦彧知道他在这里的凶险与不易,也不忍再多苛责。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沐白的身上。 不仅自己爹娘稀罕沐白,秦淮自己也稀罕得紧。 他伸手,对林檀香道:“娘,让儿子抱抱吧。” 林檀香却是不撒手,“娘今天才第一次见他,还没抱够呢!” 秦淮锲而不舍,“儿子也几乎没抱过几回,白日儿子没法来看他,晚上来时,他几乎每次都睡着了。 过不久你们就要把他带走,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抱都行,那时候我却是抱不到了。” 秦淮的话说得可怜,林檀香一下心软了,便把沐白交到了他怀里。httpδ:Ъiqikunēt 秦淮一把把他抱了过来,在手中掂了掂,觉得他又沉了些。 沐白睁得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像是在辨认他的身份。 但显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什么记忆力。 更何况,大多数时候,秦淮都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抱抱他,亲亲他,他自己对此毫无所觉。 但因为兰清笳就在旁边,沐白也并不害怕和排斥,反而满心好奇地打量他。 第826章:重聚与离别 秦淮:“沐白,我是爹,喊爹。” 沐白在吐泡泡。 秦淮再接再厉,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继续诱哄着,“沐白,快喊爹,爹。” 沐白小脸微微皱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叔叔。 兰清笳见他的神色,就知道沐白是有些不耐烦了。 她正想开口提醒几句,让秦淮换个娱乐方式,免得把小家伙惹哭了。 但不待兰清笳提醒,林檀香也加入了这场教说话的游戏里。 “沐白,我是祖母,快喊祖母。” 为了争夺沐白的注意力,林檀香也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脸。 秦彧在旁边也看得一阵心痒,他也挤了上前,很威严地道:“沐白,我是祖父。” 这样一来,兰清笳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沐白现在已经比以前成熟多了,他定然不会再动不动就哭了。 然而,事实往往总是出人意料。筆趣庫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是如此。 沐白小脸一皱,“哇”地就哭了起来。 一见他哭,秦淮的神情立马就是一僵。 他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秦彧就眼疾手快地把沐白从他怀里抱了过去,动作越发熟练地把他放在臂弯里轻轻哄着。 但紧接着,他的神情也僵住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股温热的液体淌到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显而易见。 秦淮摸摸鼻子,“我刚刚就想说了,他尿了,爹,您的动作太快了。” 一泡尿,把两父子的衣裳都打湿了。 林檀香原本还在为自己手不够快,没把孙子第一时间抢过来而懊恼。 现在,她是半点懊恼都没了,她反而忍不住捂嘴乐了起来。 “不愧是我的乖孙儿,真是尿得好!” 兰清笳看到秦彧那副神色,也有些想笑。 但她可不敢像林檀香这样放肆,只能暗暗憋着。 两父子只能去换衣裳,林檀香和兰清笳也开始为沐白换尿布。 这样的活儿,林檀香已经许多年没有做了。 但她却依旧熟练,也半点都不觉得脏,脸上一直都挂着温柔的笑意,动作也十分轻柔和缓,兰清笳反而成了帮她打下手的了。 兰清笳见此,心中不觉一片柔软,也更加放心了。 沐白在他们身边,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换了衣裳,秦彧和秦淮很快便又回来了。 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团聚是短暂的,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离开这里。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准了。 是以,他们都十分珍惜现在的团聚。 虽然已经从柯旸那里知道了秦淮之前大致的情形,但林檀香还是忍不住详细追问。 秦淮尽量避重就轻地说起,但还是惹得林檀香红了眼眶。 秦彧的情绪没那么外露,但他们却看得出,他也同样十分担忧。 秦淮只能尽量轻松地劝慰,“你们看看我现在,不也是好端端的吗?半点伤都没受。 儿子福大命大,不会轻易出事的。” 林檀香揩了揩眼角,望着他,谆谆嘱咐,“反正你要记住,你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你自己的性命,不仅仅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切不可轻易涉险!” 秦淮朝她微笑,语气坚定地保证,“儿子知道。”biqikμnět 秦淮又转而问起,“爹娘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道:“儿子觉得,你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妥。” 这才刚见上面,就要分别,林檀香刚止住的泪又有点控制不住了。 秦淮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你们早日离开,我们也能早日放心。” 他想了想,直接就决定了,“明日你们先好好休息一天,后日便离开吧,儿子会把你们启程的事宜都安排妥当。” 秦彧沉吟片刻,颔首,“好。” 林檀香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久待,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后天就要走。 兰清笳心中也跟着微微一紧。 他们一走,意味着沐白也要跟着离开了。 商定了归期,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低沉凝滞了下来。 秦淮心中未尝就没有不舍,但离别是注定的,早一天晚一天都要分别,与其多贪恋一天的团聚,还不如让他们早些离开,这样他们的安全也能得到更多的保障。 第二天晚上,秦淮又来了。 他们还特意等他,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次日,兰清笳没能亲自去送他们。 毕竟她要到宫中当值,反而是秦淮包下了城门处的一处包厢,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开。 最近,他都以慕容霏之事为理由告假,暂时在家中休息,没有到宫中当值。 远远目送他们离开,秦淮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 宋十三拍了拍他的肩以作安慰。 秦淮笑了笑,很快就恢复如常。 送完人,他们便没有在茶楼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刚走在二楼的楼梯处,就听到了一楼大厅里传来的一阵议论声。https:ЪiqikuΠet “欸,你听说了吗?八公主以前的那门亲事竟然作废了,反而是跟定武将军定了亲,据说很快就要完婚了!” 众人顿时惊呼,“真的假的?” 爆料人满脸笃定,“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你们没见定武将军府都已经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了吗? 我远房姑姑隔壁的表舅的儿子就在定武将军府里当差,他亲耳听到詹将军亲口说的!” 有人立马八卦,“之前八公主不是跟梁国舅的儿子定亲了吗? 当时的赐婚圣旨还昭告天下了,怎么就变了啊。” 有人就道:“一个区区国舅的草包儿子,哪里比得上堂堂定武将军啊! 如果是我,我也愿意选定武将军啊。” 那爆料人脸上露出了些许讳莫如深的神色,“我听说,好像是定武将军使了些手段,把八公主抢走的!” 众人好奇,“什么手段啊?” 那人适当露出些许别有意味的神色,“你们说呢?唉,反正啊,那位梁公子,可怜哟。”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就都意会了起来,纷纷露出了各异的神色。 有那下流的人还想要继续谈论,那最先的爆料人却是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再多说,怕是就要惹祸上身了。” 第827章:危机与机遇 这样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反而更加给了众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八公主与定武将军的这门亲事,在民间也就多了许多香艳旖旎的色彩。 而原先跟八公主定亲的梁毅恒,就成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受害者“梁毅恒”,恰巧就把这些话都听进了耳中。 他的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这些传言,正是他派人宣扬出去的。 慕容霏与詹隋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把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梁毅恒就能成为众人同情怜悯的对象。 他越是受伤,明惠帝对他就越会愧疚,他能趁机提一些不算过分的弥补要求。 更重要的是,这能一定程度上损毁詹隋的名声。 不要小瞧了百姓们的力量,舆论之力,不容小觑。 现在这样的损毁对詹隋来说或许毫无影响,但假以时日,到了关键时候,或许就能成为压倒詹隋的关键力量。 反正现在往詹隋身上泼脏水,对秦淮也没有什么坏处,他何乐而不为呢? 这里没人认识秦淮,他便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了下去。Ъiqikunět 关于八公主与定武将军的风流事还在继续传,只是大家也都不敢太过放肆地宣扬这事,大多数都是悄悄传。 每每说到最后,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彼此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神色,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越是讳莫如深,这事的香艳色彩反而越浓了几分。 而这个传言,似乎很快就得到了应证。 因为,他们真的成亲了。 他们的亲事之所以定得那么急,是因为明惠帝突然生了一场病。 后来明惠帝的病情好转之后,慕容睿就极力进言,希望尽早给慕容霏和詹隋完婚,如此,也能冲冲喜,去一去病气,明惠帝就答应了。 而明惠帝的那一场病,让兰清笳也因此受了益。 天气越来越冷,明惠帝便不小心受了寒,起先只是普通的风寒,但谁都没想到,他的这场病来得有些凶猛。 要知道,可有不少人就是因为一场风寒就去了的。 更何况,明惠帝还反复高热,久久不退。 一整天的大多数时候,他都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这样的症状更是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太医院那些德高望重的太医们联合问诊,却都没法让明惠帝的病情有显著改善,太医院的压力空前增大。 当初兰清笳是空降太医院,其中的一项功绩,便是救驾有功。 兰清笳在太医院这段时间,依旧有人看她不顺眼。 这次,便有太医举荐兰清笳,让她来给明惠帝看诊。 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就这么抛到了兰清笳的手中。 梁皇后因为慕容霏的事,心力交瘁,也正病着,自然没法来侍疾。 起先德妃和一众嫔妃,以及慕容睿与慕容康两个皇子都争抢着侍疾,但明惠帝谁都不要,就要柔妃。 一众嫔妃都嫉妒得发狂,但却又无可奈何。 眼下,便只有柔妃一个妃子坐在龙床前,照顾着昏睡的明惠帝。 她听到太医们把兰清笳推举了出来,心中不觉也生出一阵担忧。 兰清笳是慕容熙的人,而现在柔妃跟慕容熙已经有了合作关系,她对兰清笳的安危自然心有挂怀。 兰清笳在太医院算是一个没什么根基的新人,如果她救驾不利,必然会受罚。 到那时,便是盛宠的柔妃,也无法为她求情。 兰清笳却并没有柔妃那么担心,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一个危机,但也是一个机遇。httpδ:Ъiqikunēt 如果自己成功把明惠帝治好了,自己必然又能再次在他面前崭露头角。 上回自己就救驾有功,这次,自己若是再挣到一个救驾的功劳,一而再,再而三,自己必然就能被明惠帝记住。 兰清笳不卑不亢地上前,给明惠帝诊脉。 明惠帝的脉象虚浮,十分杂乱。 多年的养尊处优,并没有把明惠帝的身体养好,反而让他养出了一身肥膘,身上也就多了与之相随的病症。 他还有吃丹药的习惯,多年服用丹药,或许也在他的身体里留下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个空壳子,所以一个小小的风寒,才会把他拖垮。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他的病症,如果用药慢慢调养,也是能养好。 只是如果只能用这种温吞的法子,那根本轮不到自己,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也都能开出方子,自己也没法脱颖而出。 兰清笳收回诊脉的手,心中一番思量,她只能用那个法子试一把。 兰清笳直接对柔妃提议,让她把其他太医都遣退。 柔妃对上她的目光,知道她必然有所思量,便对众太医吩咐。 “诸位太医且到外头候着吧。” 大家自然不情愿,他们都很想留下来,看看兰清笳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但柔妃开口,他们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就算留下了,他们也帮不上忙。 待诸位太医都出去了,柔妃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景太医,你可有把握?” 兰清笳想了想,“尽力而为吧。不过,微臣能否请您也稍作回避?” 因为这人是柔妃,所以她才说得这般直接。 她只提了请求,也没有做多余的解释。 柔妃闻言,也并没有什么迟疑,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开。httpδ:Ъiqikunēt 因为上次的合作,柔妃对兰清笳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 现在,兰清笳也绝对没有加害明惠帝的道理。 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 兰清笳不觉暗自庆幸,在龙床前侍疾的是柔妃。 如果是其他妃子,自己要想把人支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取出银针,先是装模作样地在一些常规穴位上落针,然后飞快扫了一眼四周,确保寝宫里侍立的太监都距离很远,视线都被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这才飞快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了一下,然后挤出几滴血,滴入了明惠帝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就又继续落针。 兰清笳神情紧张地望着明惠帝,一颗心更是高高提了起来。 幸好,她再次成功了。 第828章:晋升左院判 明惠帝发出了一声轻咳,旋即,他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兰清笳当即飞快拔针,然后急忙给他诊脉。 一番诊治,兰清笳终于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的脉象已经正常多了,虽然还是虚弱,但至少不再像刚刚那样乱七八糟,就像疯了似的。 而且他能马上醒过来,这就说明自己的血定然是发挥了作用。 兰清笳不禁想,她的血最主要的功效是解百毒,难道明惠帝病情的恶化,是因为他体内残留着什么毒素? 她尚未来得及深究此事,明惠帝又咳了起来。 她回过神来,当即就换上了一副热切的喜色。 “皇上,您醒了!您感觉好些了吗?” 明惠帝的眼神慢慢定焦,看着兰清笳,第一句话是,“柔妃呢?”biqikμnět 兰清笳听得一阵无语,心道,果然是个老色胚,命都快没了,竟然还在挂心着柔妃。 柔妃听到动静,欣喜地奔上前来,一把握住了明惠帝苍老的手,眼中盛满了欢喜的泪水。 “皇上,您终于醒了!臣妾都快担心坏了。” 柔妃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凄美,将她的伤心难过,挂心忧虑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明惠帝见此,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得更利索了。 “爱妃快别哭,朕感觉已经好多了,再休养几日,定能大好了。” 柔妃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一副高兴又依恋至极的模样。 “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臣妾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明惠帝见此,顿觉心中熨帖无比。 明惠帝的身体还虚,但比之前的状态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至少他没有再陷入昏迷,还能半靠着坐起来,他甚至还主动说自己饿了,柔妃当即命人传膳。 明惠帝看向兰清笳,仔细打量,像是在回忆他是谁。 半晌,他才想起来,“你是当初揭皇榜的那个,叫景……” 兰清笳忙不卑不亢地答:“回禀皇上,微臣景立群。” 明惠帝是皇上,皇上自然是贵人多忘事。 上回“景立群”给慕容霏治好了病,又救了他,他便赏了她一个官职,这便算是莫大的恩典。 过后,他身体没病没痛,自然想不到这个人。 现在,兰清笳再一次给自己治好了病。 明惠帝方才虽然昏迷,但对那种难受的感觉却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那么片刻的功夫,他突然就不难受了。 而这一切,全都归结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 两次突出的表现,每次还都跟自己有关,这足以让明惠帝记住她。 他笑了起来,“好,不愧是朕当初钦点的太医。 景爱卿医术了得,实乃难得的奇才,今便提拔为左院判吧!” 兰清笳闻言,顿时一喜。 左院判,可是仅次于院使和右院判的职位了。 自己能一下从普普通通的太医变成左院判,这不仅是官职的飞跃,更是自己在明惠帝心中的地位的变迁。 兰清笳当即叩头谢恩。 众太医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出去回避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明惠帝病情就大为好转。 更想不到的是,兰清笳竟然一下就变成了左院判! 那些原本是想看兰清笳笑话,让她出来顶罪的太医,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心中更禁不住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嫉妒。 但心中就算再怎么嫉妒,此情此景,他们也只能对她道一声恭喜。 从今以后,除了院使和右院判以外,其他太医见了她,都只能客客气气,老老实实地行礼了! 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官运,先是从一介平民变成了太医,短短的时日,他又一下从普通太医变成了左院判!https:ЪiqikuΠet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机会往上提一提,她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做到了! 众人对她,顿时不敢小觑了起来。 便是院使和右院判,对她也客气了不少,不敢在她面前摆上峰的架子。 要知道,她的两次飞升,都是明惠帝亲口提拔,敢问在场谁能有这样的殊荣? 明惠帝病情慢慢好转,两位皇子和众妃嫔都一一来请安。 慕容睿便趁机向明惠帝提议,让他钦定慕容霏与詹隋的婚期,尽早举办,也算是冲冲喜。 所以,礼部便飞快择定了良辰吉日,在年前,慕容霏和詹隋的亲事就办了。 慕容睿之所以会在明惠帝跟前提议,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冲什么喜,而是希望早点把事情落定。 只要这门亲事没有真的举行,他就觉得不够安稳保险。 便是定了亲,也能毁了。 只有慕容霏真的进了詹隋的门,真的昭告天下他们成亲了,慕容睿才觉得安心。 这样,詹隋这个助力才算是真的靠在了他这一边。 原本关于慕容霏与詹隋的传言还只是传言,大多数人都将信将疑。 毕竟八公主跟梁毅恒的亲事可是明惠帝赐婚了的。 但现在,他们都成亲了,这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真得不能再真了。 一开始都在传这些的百姓,瞬间觉得自己早就窥破了真相,关于他们的香艳传闻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成亲,慕容睿不安心,慕容雪和柔妃也不安心。 詹隋给她们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现在,他和慕容霏的终于成亲了,她们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慕容雪觉得自己彻底摆脱了恶魔的垂涎,但世事往往难料。 新婚之夜,詹隋心情苦闷,却不得不在宾客面前强颜欢笑。 他喝了很多酒,进了洞房后,他就醉倒在了床上,嘴里喃喃着什么。 慕容霏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人,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出嫁前,明惠帝就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目的就是为了看住她,让她在将军府老实些,不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宫里带出来的那些下人,不会听她的差遣,在新婚之夜把新郎抬出去。httpδ:Ъiqikunēt 是以,哪怕她多么排斥,今夜的洞房,她也必须跟詹隋共处一室。 但慕容霏不会让他占着床榻,所以,她只能自己亲自动手,想要将他从床上拽下去。 但詹隋太沉了,又烂醉如泥,慕容霏根本拖不动,非但没拖动,反而被他一个用力,拽进了怀里。 慕容霏正用力挣扎,就听到了詹隋喃喃的醉话。 蓦地,她的面色骤然大变,心中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第829章:呓语 詹隋烂醉如泥,口中正喃喃的话却是:“九公主,雪儿,你好美……本将军该娶的,是你才对……” 即便詹隋的口齿有些不清楚,但慕容霏还是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九公主,雪儿? 哪怕慕容霏对嫁给詹隋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但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她还是怒火中烧。 她可以嫌弃詹隋,不愿嫁给詹隋,但是詹隋不过就是个草莽出身的莽夫,他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不愿娶自己? 而且,他心心念念想要娶的人,竟然是慕容雪?! 那个除了美貌就一无是处的花瓶! 慕容霏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慕容霏气得面目扭曲,正要扬手狠狠给这男人一个耳光,好好出一出这口恶气,詹隋又继续喃喃低语了起来。 “本将军想娶的人是你,不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八公主,雪儿,雪儿……” “其貌不扬”几个字,深深地刺到了慕容霏。 她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胸中更有一股强烈的怒意在横冲直撞。 其貌不扬??? 自己在詹隋这个莽夫的眼中,竟然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存在? 慕容霏肺都要气炸了! 詹隋却完全被酒精糊住了脑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那天,明明该是你,为,为什么会换了个人? 明明该是你的,该是你才对……” 慕容霏的怒意,因为这话骤然顿住。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明明该是她?什么叫换了个人? 慕容霏急切地开口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然而,詹隋却像是彻底醉死了,口中只一遍遍喊着“慕容雪”的名字,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再多说了。 慕容霏伸手在他的脸上扇巴掌,他也睡得像一头死猪似的,毫无知觉。 因为他的这一番呓语,慕容霏倒是顾不上再把他从床上拽下来。 她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思索。 詹隋为什么会说出那一番话,难道真的是酒后 筆趣庫失言吗? 不,都说酒后吐真言,他的这番话,才是他的心里话! 这个老淫棍,真正垂涎的人,是她的好皇妹,慕容雪! 而他还说什么换了人之类的话,莫非是指那天在厢房里的事?biqikμnět 那天原本他想谋算的人是慕容雪,但不知为何,自己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受害者? 所以才有了他一开始一口咬定屋中人是慕容雪,甚至父皇还给他们两人赐了婚。 慕容霏越想越是如此,越想越是愤怒,越是气急败坏。 这个老淫棍明明想算计慕容雪,想抱得美人归,为什么连谁是谁都能弄错? 他眼睛是瞎的吗? 事到临头,他倒是心中后悔,不情愿娶自己。 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全都因为他的粗心大意彻底毁了! 慕容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詹隋策划的,只是他的手下竟然办事不利,把她当成了慕容雪给掳走,送入了厢房之中。 至于这整件事里好几处明显的前后不符的地方——譬如她此前一口咬定是詹隋亲自出面将她打晕的事,此时她却压根没细想。 一时之间,慕容霏对詹隋更是恼恨非常,对慕容雪,也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自己都是替慕容雪受过,这门亲事,原本该是慕容雪的! 原本该嫁给这个老男人的人,是慕容雪,而自己,则是应该正安安心心地在宫中备嫁,等待嫁给她心爱的表哥! 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就这么被这两人毁了! 她心中蒙着一层深深的愤怒与怨毒。 她岂是那等宽和大度,不与人斤斤计较的人? 她吃了这么天大的亏,又岂有不找补回来的道理? 不毁了慕容雪,难消她心头之恨! 慕容霏的面上露出一副狰狞扭曲的神色,拳头也暗暗握得一阵咯咯作响。 当夜,远在宫中的慕容雪,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不知道,慕容霏已经记恨上了她,并且还为她精心安排了一个阴谋。 因为这个筹谋,慕容霏在将军府倒是表现得十分正常,并没有对詹隋恶言恶语,只是态度比较冷淡。 晚上,也不允许他上塌罢了。 詹隋自从成为了大将军,在自己的府邸上,还从没有受过谁的冷脸和冷遇。 现在,慕容霏的态度,委实让他十分不悦。 但想到她是公主,自己娶她的原因也不甚光彩,他当初更是在明惠帝面前慷慨大义地表示过,他要对她负责,所以,詹隋只能忍耐,对她百依百顺。 即便如此,慕容霏看詹隋也十分不顺眼。 他在自己面前服服帖帖,但背地里还不知道到底怎么编排自己。 他的那句“其貌不扬”就是扎在慕容霏心口里的一根刺! 这个莽夫,他又长得有多英俊潇洒,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其貌不扬? 他就是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罢了,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 这样的想法,每看到詹隋一次,就会在她脑中过一遍,慕容霏看詹隋的眼神也越发厌恶不屑。 就这么过了三天,寻常女子出嫁,有三日回门的规矩。 慕容霏是公主,也要入宫谢恩。 她原本是很不情愿的,她不仅对詹隋满腹怨愤,对她的父皇母后,也是怨念颇深。 如果不是他们的私心,自己根本就不用嫁给詹隋。筆趣庫 但是,她想到自己心中的谋算,对入宫谢恩之事便少了些许排斥。 詹隋原本也很担心慕容霏不肯配合,会闹出其他幺蛾子,若是耽误了谢恩,只怕明惠帝心中会十分不悦。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慕容霏竟然没有闹,反而一大早就盛装打扮。 詹隋不知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莫名觉得她这样,委实有些反常。 可是詹隋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将心中怀疑按捺下,与她一道出了门。 入宫觐见,叩头谢恩,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明惠帝之前病了一场,病情凶猛,现在倒是痊愈了,半点都看不出病态来。 慕容霏表现得十分乖巧,明惠帝见了,心中这才生出些许满意之色。 看来她是想通了。 第830章:慕容霏的阴谋 梁皇后看着已经换了夫人发髻的女儿,心中禁不住一阵异样的酸涩。 她目光急切地在慕容霏的脸上打转,看到她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却并没有因此放心,心中反而更添忧虑。 出嫁前她依旧没有想通,现在,不过短短的三日工夫,她就一下想通了吗? 梁皇后对自己女儿最是了解不过,她不相信。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让她一下改了态度。 如果是大事的话,她说不定是受了大委屈呢?biqikμnět 难道,是詹隋待她不好,对她动粗了? 梁皇后的眼中满是怜惜,只是当着明惠帝的面,这些话她不好说出口罢了。 直到明惠帝对他们两人训完了话,梁皇后才趁机提出与慕容霏先行告退,明惠帝点头答应了。 一走出大殿,梁皇后就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慕容霏的手,眼中盛满了热切的光芒。 “霏儿,你这几天过得可好?詹将军可有给你半分委屈受?” 梁皇后抓得有些紧,因为她生怕慕容霏还像之前那样,还在误解她,会直接挣开她。 谁料,慕容霏却并没有这么做,她反而是朝梁皇后露出了安抚一笑。 “母后放心,女儿很好,女儿是公主,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怠慢了女儿。” 梁皇后见到慕容霏对自己又恢复了往常的态度,顿时眼眶就热了起来,心中更是升起一股难掩的欢喜。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慕容霏这才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她现在表面温顺,但却并不代表着她对梁皇后芥蒂消除。 自己现在走到这个地步,詹隋和慕容雪固然可恶,但是她的母后和皇兄也同样面目可憎,跟此事更脱不开干系。 她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她现在隐而不发,只是因为她有了更加重要的事要做,也有了更加仇视的人转移了对梁皇后的怨恨。 梁皇后却没有注意到慕容霏心中的真实情绪,她还沉浸在女儿终于不再怨怪自己的喜悦之中。待到了她的宫殿,她当即便命宫女端上了最珍贵的水果,还有最精致的点心。 这些,都是以往慕容霏最喜欢吃的。 以往慕容霏每次来,也都能享用这些。 但是现在,慕容霏再看到这些,却觉得有些讽刺。 这就是母后对自己的补偿吗?真是可笑。 梁皇后热切地望着慕容霏,“霏儿,你快吃,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 慕容霏压下心中的嘲讽,依言吃了一块点心。 梁皇后把宫女遣退,神情略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问,“霏儿,你和詹将军……” 慕容霏不想听这些,也没耐心将时间耗费在这些令她心烦的事情上。 她直接打断,“我们很好,没什么好说的。” 梁皇后闻言,面色禁不住微微变了变,心中又生出满腔怜惜来。 她这样子,明明就是不大好的样子。 只是她不耐烦多说,梁皇后也不敢追着问,怕问多了,反而更引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带着对自己这刚刚有所好转的态度也要急转直下。 梁皇后正在思索着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女儿开怀些,没想到,慕容霏就主动开口了。biqikμnět “母后,女儿想通了,既然女儿都已经嫁给他了,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儿只有好好地收心过日子才是正理。 只是,女儿在宫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跟您分开过,现在乍然分开,女儿心中觉得十分不习惯,更是不舍。” 慕容霏说得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梁皇后听了,心中情绪瞬间就被激起强烈的涟漪。 她的眼角霎时又湿了,“霏儿,母后也舍不得你……” 慕容霏开口,及时打断了她的抒情,也终于说到了自己的正题。 “那女儿能时常入宫来看您吗?” 梁皇后自是忙不迭点头,“能,当然能!你就算嫁人了,却也是公主,你自然能随意出入皇宫!” 慕容霏却有些忐忑,“可是,父皇给我安排的嬷嬷却说,父皇让我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将军府,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出来丢人现眼……” 说到最后,慕容霏的眼眶有些红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真心实意的屈辱与难堪。 这话的确是那位嬷嬷亲口传达,也的确是明惠帝的意思。 慕容霏与詹隋的亲事不甚光彩,民间也多的是关于此事的议论,原本慕容霏是明惠帝最疼爱的嫡公主,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再多的疼爱也敌不过他的脸面。 慕容霏的身上有了污点,明惠帝自然喜欢不起来。 让她不要在这时出现在人前,也是为了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免得总让人想起这一桩事。 只是,“丢人现眼”这个词却是慕容霏自己加上去的,宫里嬷嬷再大胆,也不会对慕容霏说这样的词。 但慕容霏却觉得,这就是明惠帝的意思,他就是不希望自己在这时在人前丢人现眼。 梁皇后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就是一变,心中也不由得狠狠一痛。 她当即道:“简直胡说八道,你怎么就是丢人现眼了?定是那等刁奴,胡乱曲解了你父皇的意思!” 慕容霏眼中依旧含着泪,“那女儿这段时间还能入宫看望母后吗?” 迎上慕容霏那殷切的目光,梁皇后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 她当即坚定地道:“当然可以!” “那父皇那里……” “你父皇那里,母后自会去说!” 慕容霏听了这话,当即露出了欢喜至极的神色。 她要求的,就是这件事。 父皇嫌她丢人,让她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出府。 但她要报仇,她半刻都不想等! 慕容雪轻易没有机会出宫,那么,她就入宫来好了。 只要她能得到允许,能经常出入皇宫,她就能好好地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慕容雪上次能逃得过去,是她命大,运气好,慕容霏不信,这次她的运气还能这么好! 既然上回的事,原本就该是她受着,那么,这一回,慕容霏便打算把上次的耻辱,原原本本地还回去给她,让她好好体验一番,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绝望! ъiqiku 第831章:你刚刚心虚什么? 有梁皇后的从中周旋,明惠帝到底还是松口了。 其实,明惠帝松口也不止是因为梁皇后,还是因为明惠帝询问过慕容霏身边的下人,知道了她嫁入将军府之后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与詹隋也算是和平相处。 归根结底,这件事慕容霏也是受害者,现在她自己能想通,不再像之前那般钻牛角尖,也算是好事。 自己若是强硬地将她拘着,她反而还会闹出事端来。 通过这件事,慕容霏知道,一味强硬对抗是没用的,除非她具有足够强的实力能与之抗衡。 如果不能,那不妨适当示弱,这样,反而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以前慕容霏太过顺风顺水,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示弱。 而现实,教会了她成长。 她隔三差五便入宫探望梁皇后,每次也都乖巧懂理地去给明惠帝行礼问安,明惠帝见她果然改好了,不觉暗自满意。 而兰清笳,现在已经成了给明惠帝请平安脉的太医。 这样的殊荣,让诸位太医嫉妒得红了眼,但却又都束手无策。 毕竟兰清笳可是柔妃和明惠帝跟前的大红人! 慕容霏接连几次入宫给明惠帝请安,兰清笳都刚好撞见了。Ъiqikunět 她对慕容霏进行了一番暗中观察,不知为何,虽然慕容霏看起来一切如常,真的像是想通了的样子,但兰清笳心中就是禁不住升起些许怀疑。 一个人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吗?兰清笳觉得不大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慕容霏这般反常,莫非是在谋划些什么? 这个想法其实没有任何根据,但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兰清笳还是跟秦淮说了。 秦淮听罢,面上神色微微僵了僵,一抹心虚一闪而过。 兰清笳眼尖,还是一眼看到了。 她当即逼问,“你刚刚心虚什么?” 秦淮正色,“没有!” 兰清笳:“你回答得那么干脆,没有半点犹豫,连声音都拔高了。 这些无不说明,你就是心虚了!你说不说?” 秦淮心道不愧是自家媳妇,真是越来越敏锐了。Ъiqikunět 他不得不直言坦白,“八公主曾在宫里见过我。” 他现在已经重新当值,那日,慕容霏突然就堵住了他。 慕容霏出现得猝不及防,秦淮想回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兰清笳一听,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好啊,我就说,慕容霏怎么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原来是为了你啊!” 秦淮当即指天发誓,“我跟她只讲了不超过五句话,很快我就找借口离开了,你信我。” 兰清笳咄咄逼人,“那你方才为什么心虚不敢认?” 秦淮老实道:“我怕你吃醋。” 兰清笳炸毛,“我才没有吃醋!” 秦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没吃醋,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兰清笳被他看得恼羞成怒,伸手就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秦淮吃痛倒吸冷气,可怜巴巴地道:“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跟她说话时都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 兰清笳还是忍不住有些冒火,“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淮:“不记得了,好像是五天前。” “只有那一次?” 秦淮顿了顿。 就是这微妙的一个卡顿,让兰清笳刚刚平息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还不止这一次?” 秦淮见她又要炸毛,忙道:“就那一次,绝对没有第二次。” 兰清笳却是不信,“那你方才在犹豫什么?” 秦淮只能赔笑,也不敢藏着掖着,“因为她今天又派了丫鬟给我传话,让我去见她。” 眼看兰清笳的面色又难看了下来,秦淮十分有求生欲地补充完后半段话。 “不过我根本没有理会,我一直在尽职尽责地当值! 你不信,明日大可以找其他人打探一番。” 秦淮的神色诚恳,“我方才犹豫,就是在想这事算不算。 我阻止不了她上赶着找我,但我的的确确是没有理会她。” 兰清笳看着他的神色,这才信了。 只是,相信是相信,却丝毫不影响她继续生气。 “今晚我如果没有跟你说起慕容霏的反常,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秦淮的确没打算说,在他看来,慕容霏已经是一颗废棋,以后跟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瓜葛联系。 若是提起,只会让兰清笳添堵。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只能平白给他们添堵的事,他为什么还要说? 但心中这么想,他却是不能这么说。 不然,这祖宗定又要炸毛了。 他很真诚地道:“我这不是没有机会说吗?这么多天了,我这还是第一回见你。” 兰清笳不依不饶,“那你刚刚见了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说?” 秦淮的目光幽深,定定望着她。 “我已经这么多天没有见你,心中只有对你的无尽思念,哪里能想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兰清笳听了这话,嘴里像是被人塞了一颗糖似的,方才的怒意像是瞬间被抚平了,她的面上微微露出了些许不自然来。 秦淮见她露出这般神色,便知道自己过关了。 他顺势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Ъiqikunět 半晌,兰清笳才推开他,这时,她的气已经所剩无几,但她还是故作凶悍地道:“我还没消气呢!” 秦淮把脸凑上去,“那你要怎样才消气,我就在这儿,你想要怎么蹂躏都行,悉听尊便。” 兰清笳这下是再也绷不住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嗔道:“真是没脸没皮!” 秦淮心想,把媳妇哄好就行了,要脸皮做什么? 经此一事,兰清笳原本对慕容霏的怀疑,也一下被岔开了,没有再深究。 只是,想到慕容霏对秦淮的念念不忘,兰清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万一她没脸没皮地缠上秦淮怎么办? 现在慕容霏可是有夫之妇,她缠上秦淮,秦淮也会被惹上一身腥。 秦淮若是因此惹上麻烦,带来其他后果,那就糟了。 兰清笳蹙着眉,把事情的严重性跟秦淮叮嘱了一番。 秦淮也正了神色,放在了心上,“我会注意的,不会让她把我拉下水。” 兰清笳交代完,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第832章:兵部主事 兰清笳心中的不安,只是因为担心秦淮会被慕容霏缠上,从而闹出什么麻烦来。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淮身上,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秦淮也是如此,为了让兰清笳安心,秦淮索性道:“刚好,我找个机会向明惠帝提出要去兵部历练。 我去了兵部,慕容霏便是进宫多少趟,也见不着我了。” 进兵部,一直都是秦淮的计划。 他所说的兵部,并不是去兵部当文职,而是去练兵处。 只有去了练兵处,他才能有机会接触前锋营,从而慢慢摸索鬼营的情况。 而他现在提出要去兵部,也最是合情合理。 之前与慕容霏的亲事,他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明惠帝作为一个爱面子的帝王,必然是会想办法补偿秦淮,哪怕只是做做脸面。 秦淮需要的,就是他的补偿。 如果明惠帝问起,他为什么要去练兵处,他也有一个现成的答案。 因为詹隋就是武将,他不想输给詹隋,甚至想挣更多的军功,坐到比詹隋更加高的位置,如此,他也能狠狠地扬眉吐气。 作为一个被詹隋抢走了未婚妻的人,他的这个答案,合情合理,不会被明惠帝怀疑。 明惠帝既然有称霸中原的野心,他必然会想培养得用的武将,秦淮身怀武功,且十分英勇,自然是一个十分值得培养的人选。 有了明惠帝的首肯,秦淮进了练兵处,他也不必真的从一个小兵当起,他一进去就能站到一定的位置,拥有一定的权利。 现在,权利自然是秦淮最需要的东西。 只有拥有更多的权利,秦淮才能更方便地安插自己的人手。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计划,觉得十分可行,便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秦淮第二日就找机会面圣,向明惠帝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件事,秦淮没有事先知会梁怀平,因为他觉得梁怀平不会同意。 现在“梁毅恒”是梁怀平的独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梁怀平无论如何都不会希望他走从军这条路。ъiqiku 万一这一根独苗也没了,梁怀平岂不是要绝后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淮直接越过了梁怀平,向明惠帝请示。 只要明惠帝金口玉言,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梁怀平便是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明惠帝听了秦淮的一番阐述,面上果然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秦淮身手矫健,能一人射杀一头猛虎,可见他的武功十分了得。 他既然愿意去练兵处,有意走从军这条路,未必就不能好好培养。 詹隋一人独大,到底是让明惠帝心中不大放心。 秦淮跟詹隋结了怨,为了尽快赶上詹隋,秦淮必然会加倍努力,他的成长,定然会很飞速。 等他成长到了一定实力,明惠帝再暗中推他一把,他便能跟詹隋抗衡。 短短一瞬的工夫,明惠帝心中便已经打好了自己的算盘,他便欣然同意了秦淮的请求,并且还给他封了兵部主事的官职。 秦淮顺顺当当地达成了目的,心情不觉明朗了几分。 虽然得了明惠帝的口谕,但今天他还是要继续当值,把最后一班岗站好。 他很快就发现,今天宫里好像来了不少官家女眷。 原来,今天是梁皇后在办赏梅宴。 今天这场赏梅宴,是慕容霏几天前主动提起,梁皇后这才办的。 不就是一场赏梅宴吗?每年宫里哪里不办上几场宴会的。 梁皇后见慕容霏难得有兴致,自然无有不应。 诸位官眷们倒是心里犯嘀咕,没想到上回八公主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还死活不肯嫁,现在倒是想开了,都有兴致参加赏梅宴了。 甭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大家都是和和乐乐,满口都是吉祥话,半点不讨喜的都不会说。 慕容霏也一直笑着与众位小姐寒暄,这么看起来,性子倒是比以前温婉和煦多了,不再向以往那般气势逼人。 众人心中都一阵稀奇,没想到成婚竟然还有这样磨人心性的作用。筆趣庫 除了诸位官眷,后宫的嫔妃自然也都来了。 德妃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 她的身体当然好得很,只是不想来参加这样一场无聊又无趣的宴会,主要是不想看到梁皇后的嘴脸。 倒是柔妃也参加了。 这是柔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 众嫔妃看她,眼神都闪烁着嫉妒无比的光芒,连说话都有些夹枪带棒的。 柔妃一直都柔柔笑着,对于别人的挑衅,她也都像是没脾气似的,一直都笑着,不见半点红脸。 众官眷们都鼻眼观心,暗道这宫里头的贵人,造化果然说不准。 这位柔妃都失宠十年了,谁能想到,她竟然还有复宠的一天? 不过,这位能复宠,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她明明跟在场大多数夫人年龄相仿,可看看她的这张脸,硬生生就将诸位夫人衬成了长一辈的人。 这样一个美人儿,有几个男人能不爱? 都说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果然是这个理儿。 她们没机会见到这位柔妃,自然无从得罪起。 不过,九公主慕容雪,在八公主面前,可是个受气包。 不少小姐以前都没少跟在八公主身后一起奚落孤立九公主,现在,她不会记仇吧? 几位兵部大人的夫人们却想到另一件事,柔妃还有一位兄长,他在兵部,多年没有挪过位置了。 这其中,会不会也有自家男人从中作梗的原因? 若是柔妃诚心计较,这事说不定也要被揪出来说道说道。 众人看着柔妃母女,都是各怀心思。 不约而同的是,她们对柔妃母女的态度,都比以前殷切不少。 当然,大家都是有情商的人,她们就算想讨好柔妃母女,也不会得罪梁皇后母女,所以,大家都只是不动声色地表达自己的热情与善意。 慕容霏冷眼看着,觉得柔妃母女简直碍眼极了。 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也同样让她生厌。 以前这些小姐,哪个不是巴巴地围着她打转,现在,竟然开始凑到慕容雪的面前跪舔了!ъiqiku 她倒是要看看,待会儿慕容雪身败名裂了之后,她们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第833章:柔妃晕倒 慕容雪对这场赏梅宴兴致缺缺。 但这是皇后办的,自己母妃必须要出席,她也就只能跟着一道来了。 她能明显感到,诸位小姐对自己的态度明显热忱了许多。 这是以前自己十分期盼的事情,但现在,她却觉得有些没意思了。Ъiqikunět 这些人会主动上赶着讨好自己,无非就是因为她们母女的地位水涨船高了。 她们若真心结交,就不会等到现在。 现在她们能凑上来结交,以后,一旦她们母女的地位再有变动,她们也只会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慕容雪正兴致缺缺地与众人交道寒暄,慕容霏突然提议,与诸位小姐到别处去赏梅。 梁皇后见慕容霏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心情也变得更加好了。 她含笑点头,“去吧。” 有众小姐的簇拥,慕容雪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在慕容霏的带领下,一众小姐们一路玩赏,很快就离开了梁皇后一行所在的凉亭的视线范围。 慕容雪正款步前行,忽的,她身后传来一阵推力,她整个人都朝前跌去,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她的手撑在地上,一下就磨破了皮,衣裳也在地上蹭脏了。 诸位小姐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慕容霏直接嚷道:“九妹妹,你怎么摔了?” 慕容雪被盼儿急忙扶了起来,盼儿看到她手心上的伤,顿时心疼得蹙起了眉头。 慕容雪还没开口,慕容霏倒是开始兴师问罪了起来。 她扫向了站在慕容雪身后的那位小姐,眼神中藏满了愤怒与不悦。 “是你推的九妹妹?” 那位岑小姐吓得脸都白了,“我,我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滑了一下,身子朝前趔趄,这才不小心推了九公主一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慕容霏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你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就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那位岑小姐几乎要急哭了。 慕容雪看了慕容霏一眼,她的这位姐姐,何曾对自己这般关切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慕容雪想到了上次的事,心中不觉升起了警惕。 她主动开口,“八姐姐,我没事,就只是擦破了点皮罢了,岑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岑小姐顿时朝慕容雪投来感激的目光。 慕容霏却是瞪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慕容雪,“九妹妹,你还是回去好好上药吧。” 慕容雪摇头,“没事,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她本能地觉得,慕容霏就是想让她离开。 慕容霏果然极力劝说,“虽然是小伤,但也不容姑息,若是一不小心留了疤,就麻烦了。” 慕容雪又要张口回绝,不想,慕容霏却态度强硬地对盼儿吩咐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九公主带回去上药? 方才你就在边儿上也没把九公主扶好,现在也没点眼力见儿,你就是这么当宫女的? 要我说,这样蠢笨的宫女,合该换掉。” 盼儿被慕容霏一番话训得面色几经变化,很是难看。 盼儿声音低低地道:“公主,您还是随奴婢回去把伤口处理了吧。” 她并非是因为被慕容霏骂了才会这么说,她原本就想劝慕容雪回去把伤口处理了,可她还没开口,慕容霏就噼里啪啦一番训斥,她心里这才忍不住生出几分委屈来。 慕容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又完全是一副为了慕容雪考虑的样子,慕容雪若是还继续推辞,反而就有种不识好歹的感觉。 她现在不去,待会儿说不定慕容霏就要亲自陪她去了。 慕容雪便松了口,“好。” 慕容雪与盼儿便往她的宫殿那边而去。 慕容雪想,她对皇宫这么熟悉,她待会儿就挑一些人多的路走,不管遇到谁,她都不会随便跟对方走。ъiqiku 难不成还会有人在宫里公然掳人不成? 一路上,回到她的宫殿,慕容雪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十分顺利。 她不禁暗想,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慕容雪是个胆子小的人,更主要是,今天慕容霏的言行都太过反常,这更让慕容雪心中警惕。 她不得不生出提防。 待盼儿帮她把伤口处理好,慕容雪便做了决定,“你去帮我传个话,说我有些不适,就不继续赏梅了。” 既然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那慕容雪索性就在自己的宫里躲起来好了。 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她绝不离开! 然而,盼儿最后却真的带回来了一个恍若天塌一般的消息。 “公主,不好了,柔妃娘娘晕倒了!” “什么?” 慕容雪当场站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盼儿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真的,千真万确!是奴婢亲眼所见!” 盼儿满脸焦急,慕容雪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骗自己,她当即顾不得其他,抬步就匆匆往外跑去。 慕容雪先是下意识往方才赏花的凉亭处跑,但跑了两步,她就猛地停下,“母妃被送回碧溪宫了吗?” 盼儿也愣住了,“奴婢不知道,奴婢方才看到时,娘娘还在凉亭里,奴婢一瞧见,立马就跑回来回禀公主了。” 慕容雪正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而去,迎面就来了一个宫女,那宫女见到慕容雪,当即一喜。 “公主,可算找到您了,柔妃昏倒,被送到皇后的坤宁宫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慕容雪关心则乱,抬步就走。 盼儿原想跟上,却被那宫女拦了拦。 那宫女对盼儿道:“这位姐姐,能否劳烦你去碧溪宫跑一趟,把许姑姑请来。 她是柔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对于柔妃的日常起居最是熟悉不过,待会儿太医来了,也好询问清楚。 我平日不大往碧溪宫那边去,不怎么认识路,怕自己误了事,那就糟了。” 盼儿听了,也没有多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好,好,我这就去。” 就这样,慕容雪跟盼儿分开了,她一路脚步匆匆地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对柔妃的担心,让她把之前的戒心都尽数抛到了脑后。 慕容雪正疾步走着,那宫女忽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慕容雪的脚步豁然顿住,下意识转头看来。 然而,这一转头就发现那宫女好好的,并没有出什么事,她的目光反而是落在了自己的身后。Ъiqikunět 慕容雪蓦地觉得后背一凉,她再次转身,就见一个蒙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他扬起手,正要朝自己劈来。 第834章:怕脏了她的眼 慕容雪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向后退想要逃,但双腿却是一阵发软,根本不受控制。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粒石子忽的横空出世,准确无误地击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蒙面人发出吃痛的闷哼声,原本凌厉的手刀也一下凝滞住了。 他下意识转头,朝着石头射来的方向看去。 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出手袭击的人,那人影就从天而降,快得如同一道闪电,飞快地朝他的面门袭来。 他只觉得鼻腔一疼,一股清晰的热流从鼻腔中流出。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击,蒙面人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等到他回过神来,要做出反击时,他的后颈就是一阵剧痛。 原本,他想用这一招把慕容雪劈晕,但现在,他却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掌劈晕了。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个瞬间,这人心头闪过一阵阵强烈的不甘。 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为什么要来坏他的事! 然而,他却根本得不到答案。 那宫女捂嘴,正要发出尖叫,又有一枚石子朝她袭来,也不知是击中了什么穴位,她也跟着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慕容雪看着眼前这一幕,面色依旧苍白,眼睛也瞪得很大,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人。 眼前男人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身姿十分挺拔。 他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朝慕容雪看来,又飞快地撇开,没有跟她对视。 不知为何,慕容雪方才的惊吓恐惧,在这个瞬间,彻底消失了。 她在眼前这个同样蒙着面的男人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恐惧,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心。 “是你,对不对?之前几次,也是你给我送的消息,对不对?” 慕容雪迈步上前,想要靠近他,那人却是微微后退两步。 因为他的后退,慕容雪一下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还有一抹淡淡的无措。 萧闯看到慕容雪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心中又不免生出一抹异样。筆趣庫 他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沉默地走向那蒙面人,把人扛起。 然后又走向宫女,同样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扛到另一边肩头,迈步就朝旁边一侧假山而去。 他的动作很麻利,步子也很快。 慕容雪要抬步跟上,萧闯侧目朝她看来,低声制止:“别过来。” 他怕自己做的事,脏了她的眼。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无甚感情起伏,落在慕容雪的耳中,就像是在冰冷的嫌弃与命令。 慕容雪的步子顿住,轻轻抿了抿唇,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微微失落之感。 她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定定。 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慕容雪心中却是平白笃定,这人就是那个人,就是那几次一直都在暗中提醒她,帮她的人。 萧闯感觉到慕容雪灼灼的目光,莫名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烫。 他飞快把两人扛到了旁边隐蔽的假山处,将两人放下,在他们身上点了几个穴位,然后,他就面无表情地开始给他们解衣裳。 他微微撇开头,将那宫女的衣裳除掉。 然后又飞快把黑衣人的衣裳扒光,将他的身子压在那宫女身上。 他们若是被人发现,到时候,一个淫乱后宫的罪行是少不了了,他们的性命也休想保住。 不过,萧闯并不在乎,他对他们并没有半分同情,心中反而一片冷然。 他们若是不存了害人之心,自然也就不会遭此劫难。 凡事有因便有果,他们早便应该做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做完这一切,萧闯这才从假山处走出来。 慕容雪还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慕容雪再次追问,“就是你,对不对?” 萧闯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把公主带回去吧。” 慕容雪想起了什么,“可是我母妃……” 萧闯的语气沉了几分,“公主关心柔妃,也要先保重自己。” 说完,萧闯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 筆趣庫些重,他顿了顿,又有些不大习惯地缓了声音。 “我会替你去打探柔妃的情况,公主还是先回自己的宫里,你只有把自己保重好了,柔妃才不会为此挂心。” 他也才会放心。 慕容雪对他升起一股本能的信任,望着他,乖乖点头。 慕容雪正要折返回去,就听到了前方有人声传来,萧闯神色一凛。筆趣庫 他对慕容雪低声道了句,“公主,冒犯了。” 说完,他便一把抓住慕容雪的手臂,一个腾空,慕容雪便被他带着飞起,转眼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慕容雪知道这是轻功,却从未体验过,一时有些害怕,禁不住反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臂,整个身子也下意识地贴紧。 萧闯的身子禁不住狠狠一僵,险些一个趔趄掉下去。 但最后,他好歹是稳住了,一路平稳地将慕容雪送回了她的宫中,也没惊动宫里的宫人,就将她送进了寝宫。 他一路都十分轻车熟路,连哪个是她的寝宫也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慕容雪见此,心中更加笃信,他就是来过,不仅来过,还不止一次。 两人一落地,萧闯就放开了她,反倒是慕容雪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依旧牢牢地抓着他的胳膊。 萧闯禁不住微微低头,朝她手上看来。 慕容雪见此,顿时回过神来,急忙松开了他。 她那白皙的面颊上,也禁不住泛起了一抹微微的红润,现出几分不自在来。 萧闯平复着心头思绪,“公主在屋中待着,暂时不要离开,我去打探柔妃的情况。” 说完,他转身,身姿矫健利落地翻窗而出,很快就消失在了屋中。 慕容雪下意识追随他而去,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脸,因为她的脸颊不知不觉就烫了起来,一颗心也禁不住砰砰地狂跳着。 她心中升起一股有些陌生的感觉,那样的感觉,来得突然,很陌生,却又强烈至极,让她的身心都跟着欢愉雀跃。 好奇妙。 第835章:你是谁?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每次自己遇到危险,他都能第一时间地出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方才她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样低沉醇厚的嗓音,定然不是宫里的太监。 那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嗓音。 慕容雪想到这儿,脸颊再次禁不住烫了起来。 慕容雪伸手用力在自己的脸颊上拍打着,让自己恢复清醒。 她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方才她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危机,现在母妃的情况如何也是未知数,自己竟然就开始在这里想东想西,简直是太不知羞了。筆趣庫 慕容雪脑中各种思绪纷乱混杂,还没有理出个头绪和所以然来,门窗就又传来了一阵响动。 她当即回神,眼神不自觉亮了几分。 萧闯迎上她那欢喜又晶亮的目光,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的神色。 好在他蒙着面,她根本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慕容雪满脸紧张期待地问,“怎么样?我母妃到底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萧闯声音依旧压得很沉,“柔妃很好,她会昏迷是因为有了身孕。” 慕容雪不禁一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连说话都禁不住有些磕巴了起来,“你,你说什么?我,我母妃她,她……” 萧闯很冷静,“她有孕了,虽然月份尚浅,但几位太医都有此诊断,应当不会出现误诊。” 慕容雪艰难消化着这个事实。 她母妃复宠迄今,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月。 没想到,竟然就有孕了? 那岂不是,她刚复宠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 明惠帝这些年可没少流连后宫,但光播种却不见有收获,明惠帝自己对子嗣也都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刚宠幸柔妃,她竟然就怀孕了? 这究竟是什么运气? 不仅是慕容雪在想柔妃是什么运气,便是众嫔妃与众官眷们心中也在呐喊,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运气? 柔妃不仅长得美,“孕气”还这么好,这样的人不受宠,简直是天地不容啊! 此时梁皇后与一众妃嫔们,面色都十分僵硬扭曲。 她们一个个都呕得几欲吐血,恨不得直接把柔妃掐死了事,但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尤其是梁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她不仅要表现得开心,还得要欢欢喜喜地给柔妃赏赐,一时之间,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在场官眷们,谁不是从内宅里斗过来了。 对诸位嫔妃们心中所想,她们都心中门儿清。 对于此时略显尴尬的氛围,她们也都装作毫无所觉,只管笑着向柔妃道喜。 柔妃也有些恍惚,忍不住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 这对她来说,同样是一桩十分意外之事。 这个孩子来得让她猝不及防。 她主动向明惠帝邀宠,不过是为了巩固两母女的地位,她万万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突然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但作为一个母亲,柔妃也对他生不出排斥来。 反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欢喜与期待。 她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要去寻找慕容雪的身影。 对于这个孩子,雪儿会感到欢喜吗? 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对于慕容雪的想法,却是十分看重。 但是她却没有找到慕容雪,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疑惑,也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心中不喜,所以才直接离开了,没有露面? 此时的慕容霏,心情也没有比梁皇后好多少。 她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心底噌地一下就升起了一股熊熊的怒意。 自己过得这么惨,凭什么柔妃母女却是过得越来越顺风顺水? 这不公平! 现在柔妃笑得有多开心,待会儿她听到噩耗后,她就会哭得多伤心!https:ЪiqikuΠet 最好是动了胎气,叫这孽种掉了才好! 慕容霏心中扭曲地想着,这才让自己觉得快意了几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却是已经出现了变故与纰漏。 今日的计划,不仅不能让她如愿以偿,反而会变本加厉地对她造成反噬,会让她连现在的安逸与美好,都彻底打乱。 此时的慕容雪,心情有些复杂。得知自己母妃并不是因为身体有恙才晕倒,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却从没想过,母妃竟然是怀孕了。 慕容雪对母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说不上来是期待还是排斥。 她只是担心,担心这个孩子会让母妃再次成为众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初,母妃便是因为宠冠后宫,碍了某些人的眼,为了保全性命,母妃才不得不让自己患上隐疾。 现在,母妃再次宠冠后宫,还又怀上了龙嗣,她在众嫔妃眼中究竟有多招恨,可想而知。 在这后宫中,怀上孩子不是易事,把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更不是易事。 而把孩子顺顺当当地抚养成人,更是难上加难。 慕容雪担心,母妃会因为这个孩子遇到危险。 与其如此,慕容雪宁愿母妃没有怀孕。 她的心中瞬间闪过诸番情绪,一时之间,面上神色便不由得百般变化,晦暗不明。 萧闯一直都留心着她的神色,见她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甚开怀的样子,便不由得想偏了,只当她是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会抢走她在柔妃心中的关注。 萧闯很想说些什么安抚劝慰一番,但他到底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跟她,本就不该存着任何交集,他也没有资格去说什么。https:ЪiqikuΠet 今日,自己已经逾矩了。 他应该离开了。 即便,他心中有诸多不舍,也不能放任自己继续贪恋这一切。 萧闯沉声开口,“八公主意图用同样的方法陷害九公主,让你身败名裂,为了保险起见,你便待在此处,哪里都不要去。”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慕容雪如梦初醒,她当即飞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等等!” 萧闯的身形再次顿住,他微微偏头,看向她的手。 慕容雪被他看得脸上有些发烫,但她怕自己一松手,他转身就消失了。 他这一走,慕容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所以,她忍住心中的娇怯与羞耻,固执地抓着她的手臂,直直地盯着他,“你是谁?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 第836章:公主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萧闯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眸中含满了真切的期盼。 她很想知道他的身份。 但萧闯却不可能告诉她。 他再次转开了目光,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我不过就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不足挂齿。” 慕容雪却不这么觉得,她连连摇头,“不,不是的,若非你数次提醒,我现在只怕已经……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很感激你!我不想连自己的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萧闯却是道:“公主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慕容雪闻言愣住,她脸上满是迷茫,更是十分不解。筆趣庫 “什么时候?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萧闯转头,目光注视着她,“我记得。” 他记得,就够了。 慕容雪还想要再追问,萧闯却是拂开了她的手,“我该走了,公主保重!” 说完,不等慕容雪再多说什么,他的身影就很快消失了。 他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了。 因为,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以后,他不可能经常入宫,也不可能每次都刚好能遇上她的危险,救她于危难关头。 所以,他要让慕容霏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打慕容雪的主意。 这一次,她既然敢做,就要做好承受失败的准备。 慕容雪怔怔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异样的失落。 他还是不肯告诉自己他的身份。 自己真的曾经救过他吗? 慕容雪努力地回想,却根本搜索不到相关的任何记忆。 她的一生过得十分乏味,乏善可陈,大多数的时光,她都是在这皇宫里度过,哪里有机会救什么人?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曾去过大元。 那段经历,算是自己贫乏人生中的一点不同的笔墨,但那时,她身边连一个自己人都没有,每一个安排在她身边的,都是慕容睿的人。 那时她便像牵线木偶似的,麻木听从慕容睿的话,屡屡到秦淮面前搔首弄姿,妄图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对自己动心。 她当时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会有余力去救别人? 更主要的是,她自己也的的确确没有相关的任何记忆。 慕容雪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想告诉自己他的身份,所以信口胡说了这么个理由搪塞自己。 要么,就是他认错了人,他把自己错当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会这样数次出手帮了自己。 慕容雪本能地不希望是后者。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会觉得很失落,难以言喻的失落。 柔妃这边,明惠帝也很快得到了这个喜讯。 他简直大喜过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又有了子嗣!他这个岁数了,竟然又有了子嗣! 明惠帝心情好得忘乎所以,一边在心中暗叹自己果然宝刀未老,一边又觉得柔妃简直是大功臣。 他这些年宠幸了那么多嫔妃,那些嫔妃肚子简直是半点都不争气。 而自己不过是刚刚开始宠幸柔妃,她就又为自己添了皇嗣,柔妃不仅在美貌上远超她们,连生子的本事也是旁人所不及。 早知如此,他这些年就断不会将柔妃晾在一边。 他若是一直都宠幸着柔妃,自己的子嗣只怕也要多添好些个呢。 一时之间,明惠帝对柔妃生出满腔柔情与爱意。筆趣庫 真正见到了她,明惠帝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柔妃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明惠帝直接拦住了。 “爱妃,你是朕的大功臣,你现在只需好好歇着,好好养胎!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柔妃语声轻柔,“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明惠帝又对她好一番嘘寒问暖,极尽宠爱。 这一番画面,简直狠狠扎了众嫔妃的眼,也扎了慕容霏的眼。 兰清笳是被请来给柔妃诊脉的太医之一,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柔妃的“孕气”当真了得。 只不过,她看到众嫔妃羡慕嫉妒的眼神,心中不免要暗暗为她捏一把汗。 这个孩子来得,也不知是不是时候。 宫里的明枪暗箭,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躲的。 她这个孩子怀得容易,但谁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兰清笳在心中这般暗想,慕容霏则是一直在等自己的人前来报讯。 只要有人来报讯,她们就能顺势前去查看情况,到时候,大家就都能亲眼见到慕容雪的丑态! 现在柔妃有多春风得意,待会儿她就会有多颜面扫地! 父皇现在便是再高兴,待会儿也必然会震怒非常。 慕容霏左等右等,就在她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才终于有一个宫女面带急色地走了进来。 慕容霏眼睛倏而一亮,来了! 那宫女是梁皇后身边的人,她走到梁皇后的身侧,对她低声耳语了一番,梁皇后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变,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biqikμnět 兰清笳注意到这个动静,不知为何,一颗心微微跳了跳。 慕容霏状似随意地问,“母后,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皇后的神色古怪,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 慕容霏哪里会肯让这件事被遮掩过去?她继续不死心地追问,“可是我方才好像看到这宫女神色十分焦急,像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母后您说出来,霏儿也能为您分忧啊。” 慕容霏一副盘根问底的样子,兰清笳见此,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加强了几分。 慕容霏不会无的放矢,她的反常,必然有原因。 兰清笳莫名就想到了自己之前对慕容霏频繁入宫的疑心。 她原本以为慕容霏是为见秦淮所以才会频繁入宫,难道,是她想当然了? 只希望是她想多了。 明惠帝听了慕容霏的话,注意力也被吸引了。 他也看向梁皇后,心情依旧颇好。 “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梁皇后一副为难至极的样子,最后,她直接跪了下来,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 “方才宫女发现,有人在后宫与男人厮混。 请皇上恕罪,是臣妾管理后宫失职!” 众人听到这话,面色不由得一下又变了。 兰清笳的心中不由得重重一个咯噔。 第837章:是哪个倒霉鬼遭了殃? 众人的注意力,有意无意地转到了慕容霏的身上。 毕竟,上回在宫宴上发生丑闻的,可是这位八公主。ъiqiku 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她们再入宫赴宴,竟然又撞上了一桩淫乱后宫的丑事。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作为上次之事的受害者,慕容霏也露出了恰当的僵硬难看的神色。 而兰清笳,却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慕容雪。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上回之事,真正的受害者应该是慕容雪! 她不动声色地在众人的面上扫过,想要找到那个人,但却根本找不到。 兰清笳的手心禁不住微微冒出冷汗,心头也生出异样的焦灼。 明惠帝的面色也骤然沉了下去。 原本今日是再好不过的大喜之日,却平白生了这么一桩扫兴至极的事。 数次三番,都有人敢在宫中行这等淫秽之事,这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明惠帝沉声开口,“是谁?” 梁皇后看向那来传话的宫女,那宫女早就在梁皇后跪下时跟着跪下了,她此时低着头,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回话。 “回皇上,奴婢不敢贸然上前查看,只是,从衣裳的料子来看,不像是寻常的宫女……” 她越说到最后,声音就越低。 不像是寻常宫女,那宫中的女子,除了公主嫔妃,还有谁? 众人的心思立马就动了起来。 上回便是有不明身份的人把八公主打晕了送到詹将军的床上,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遭了殃? 众人还在猜测那人到底是谁,兰清笳的面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柔妃的面色也骤然变了,她想到了上回詹隋与大皇子的计谋。 上次因为有那个神秘人暗中提醒,她们跟慕容熙联手之下,这才把对方的计谋破坏,也保住了慕容雪。 难道,上次他们没有成功,这次便故技重施了? 现在,慕容雪就不在这里,莫非,她现在已经…… 柔妃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底便是一阵发凉,面上血色霎时褪尽,只余下一片惨白。 就在柔妃胡思乱想的时候,殿外,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正是方才往碧溪宫而去的盼儿,还有她急匆匆寻来的许姑姑。 两人见皇上也在,还没来得及行礼,柔妃就急切地开口,“盼儿,雪儿呢?雪儿在哪里?” 盼儿一愣,她下意识地在屋中扫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自家公主。 柔妃此时的神色让盼儿也有些慌了。 她磕磕巴巴地把方才遇到那宫女的事说了,“公主应当早就到了才是啊,怎么会还没到呢?” 柔妃听到这一番话,只觉心中猜测更加落定了,她的身子一下就软了。筆趣庫 其余众人,听到这一番对话,也不由一下产生了联想。 九公主失踪了。 难道,那个倒霉鬼,就是她? 显然,明惠帝也猜到了,他的面色也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梁皇后的眼珠却是禁不住转了转,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快意。 慕容雪出事了最好,看柔妃这贱人还能不能嘚瑟得起来! 她的霏儿当初平白遭受了那么一场劫难,现在,也该轮到慕容雪了! 盼儿没有听到方才宫女说的话,但现在,她看到大家骤然变了的面色,心中也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一定是自家公主出事了! 柔妃抖着声音开口,“皇上,臣妾想去看看!” 明惠帝看到她这副面色苍白的模样,顿时便觉得心头一紧。 他急忙阻拦,“爱妃,你怀有身孕,方才又晕倒了,应该要好好地躺着休息才是!” 盼儿和许姑姑正沉浸在既茫然,又忧心的情绪中——既忧心莫名失踪的慕容雪,也忧心莫名晕倒的柔妃。 没想到,就乍然听到了明惠帝的这话,两人顿时一惊,旋即,眼神就齐齐亮了。 娘娘竟然怀孕了? 但此时的情形,她们根本没有机会来得及表达喜意。 柔妃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她的语气也十分坚定。 “不,我没事,我要亲自去看看!” 明惠帝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是明惠帝自己,也生出了同样的猜测。 毕竟,上回慕容霏的遭遇还历历在目。 上次的幕后黑手,明惠帝迄今都还没有查出来。 这次,没想到对方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案! 明惠帝心中愤怒,更觉得自己身为帝王的颜面,被对方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这简直是对自己的莫大侮辱! 偏偏这件事,又是在众位官眷的面前被揭开,他想遮掩都做不到,越是遮掩,越是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心虚。 这时,梁皇后主动开口,“皇上,打理后宫之事,乃是臣妾的职责,此事是臣妾失职,理应由臣妾来处理。 柔妃现在养胎最是要紧,如何能让她劳累?” 对此,明惠帝深以为然。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柔妃有任何闪失。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强硬,“皇后说得对,你只管好好地躺着,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朕知道你担心雪儿,朕这就派人去找雪儿,朕保证,她一定不会有事,相信朕!” 柔妃察觉到了他的不容置疑,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再怎么坚持,明惠帝也不会让自己亲自去。 雪儿的安危再要紧,对明惠帝来说,也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柔妃慢慢躺了回去,眼眶微红。 “好,臣妾相信皇上,皇上定不会让臣妾失望的。” 她说着这话,牢牢抓着明惠帝的手,似是在祈求。 梁皇后又道:“本宫这就派人去寻找九公主,她定是在什么地方被绊住了,不会出事的。httpδ:Ъiqikunēt 这一切有本宫在,柔妃你就放宽心吧。” 明惠帝转头,深深地望着梁皇后,“朕也相信九公主不会出事。 皇后,你务必把人找到,也要把这件事妥善处理!” 梁皇后恭敬应下。 她听出了明惠帝的意思,他这是在暗示自己,九公主不能出事。 那个被诬陷跟人私会的人,是谁都可以,但绝不可以是九公主。 梁皇后的眼神微闪,将心中的谋算彻底掩下。 慕容霏的眼中也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心头更是升起一股不甘。 怎么能让这件事被父皇一手遮天地压下? 不让慕容雪经历一番自己当初经历的那些事,她怎能甘心? 第838章:衣衫不整的男女 慕容霏恨恨地想,如果不是柔妃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身孕,父皇也不会顾念她的身体,要把事情压下,她的计划也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慕容霏脑中拼命想着法子,要如何把这件事闹大,一时却毫无头绪。 明惠帝看向诸位嫔妃、太医与官眷,“你们也都散了吧!” 他可不想让上回的丑事重演,把皇家的丑事让大家围观。 众人心中各怀心思,但面上都一派恭谨,垂头应是。 明惠帝又补了一句,“今日宫中没有发生任何事,你们可明白?” 众人再次齐齐应是。 今天的热闹,她们也看够了。 既然皇上有心遮掩,她们自然也只能当聋子瞎子。 慕容霏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更加着急。 但这时,梁皇后已经带头往外而去,众人也都有序地跟在后头。 兰清笳也在其中,她也并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待会儿得找机会跟上梁皇后,谨防她在暗中动什么手脚。 如果慕容雪真的出事了,这件事最好的结局就是到此为止,不能让梁皇后和慕容霏再借此多做文章。 慕容霏却半点不想让众人就此出宫。 她得想办法把大家往事发之地引才行。 那天自己被众人围观的窘境与丑态,她必须要让慕容雪也都经历一遍! 她们各怀心思地往外走。 殿内,柔妃依旧难掩担忧,只是她知道明惠帝不可能让她亲自去插手这件事,她便只能最后提出一个请求。 “皇上,臣妾不好一直在皇后的坤宁宫叨扰,还是回自己的宫里吧。” 方才她突然晕倒,碧溪宫离得远,梁皇后也怕她出了什么事,最后赖到自己的头上,只能让人把她就近送到自己的坤宁宫,又急忙请了好几个太医来为她诊脉。Ъiqikunět 眼下,她就在坤宁宫的偏殿之中。 明惠帝尚未来得及开口回答,就忽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女眷们有些失态的叫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这叫声中,甚至还掺杂着梁皇后的声音。 明惠帝和柔妃的面色都变了变。 明惠帝对身旁的太监吩咐,“还不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监不敢怠慢,当即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他便又面色难看地跑了回来,说话都有些磕巴了起来。 “回,回皇上,是有个黑衣人把,把一对衣,衣衫不整的男女扔到了殿前……” 此言一出,明惠帝和柔妃再次变了面色。 柔妃更是面如土色,手心也禁不住一阵阵发凉。 她一下就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 那个女子,莫不是…… 明惠帝也想到了那种可能,一颗心倏而沉了下去。 他已经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但对方竟然这般大胆,竟然直接把人公然扔到了坤宁宫,还恰好是在众人离开的时候!https:ЪiqikuΠet 这分明是在挑衅,是赤裸裸的挑衅! 更是半点都不把他这个皇上的颜面放在心上! 明惠帝心中的怒火几乎是骤然间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但是,在看到柔妃难看的面色时,他当即便压下了怒意,尽量用最温柔和缓的语气开口。 “爱妃你别慌,那必然只是乌合之众的小把戏,朕这就去看看!” 柔妃的声音颤抖,“皇上,臣妾想亲自去看看……” 明惠帝看到她这副模样,哪里会放心? 他劝着,“你当务之急,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明白吗?” 他见柔妃像是半点都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模样,不觉沉下了脸,语气也多了几分威压。 “你把自己保重好了,朕便向你保证,雪儿必然会没事! 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朕可就不敢保证了!” 明惠帝这话,让柔妃怔了怔,很快,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跟慕容雪相比,明惠帝显然更看重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如果她和孩子都好好的,明惠帝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必然会努力周旋此事,尽力把事情压下,也会为慕容雪之后的出路谋划。 但如果柔妃因为担心慕容雪,动了胎气,没保住孩子,那么,明惠帝自然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去为慕容雪遮掩什么了。 以后慕容雪的亲事,说不定也会被潦草定下。 柔妃想明白了之后,很快就让自己定下神来,她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皇上放心,臣妾明白,臣妾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绝对不敢拿腹中的皇嗣开玩笑。” 明惠帝看柔妃果然不再像方才那般面色惨白,整个人也像是想通了似的,他便略略放下心来。 他朝许姑姑投去一记眼神,声音威严,“把柔妃照顾好,若她出了半点差池,朕唯你是问!” 许姑姑连忙应下。 明惠帝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脸上也随之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怒意。 此时殿外的情形,委实有些香艳。 一对男女躺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将脸完全遮挡了。 但是,他们身上的红痕却是十分明显。 众人都伸手挡住了眼睛,一副对此不忍直视的模样。 梁皇后的面色也几经变化,一副十分震怒的模样。 慕容霏见到此番情形,也不由得愣了愣。 按照原定计划,是没有这一出的。 难道是自己的人这般消息灵通,知道了明惠帝想要把事情压下去,所以当即就把人带来,扔到了这里?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委实是妙得很。 这对狗男女这般淫秽的样子都已经展于人前,便是她的好父皇一心想要把这件事遮掩下去,也根本遮不住。 眼下围观的,不仅有宫中的嫔妃,朝中众臣的女眷,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httpδ:Ъiqikunēt 虽然相较于自己那日的阵容还少了许多观众,但现在这样,也已经算不错了。 过了今天,慕容雪也会名声扫地。 更甚者,好歹跟自己成事的还是定武将军,也算是有体面的人,自己嫁过去也是个将军夫人。 但慕容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特意给慕容雪挑了一个家境最差,年纪最大,最其貌不扬的御林军。 这个人,他已经有妻有子。 这样一个人,慕容雪就算是要嫁,也只能让那人休妻再娶,她嫁过去,就只能给人当后娘! 慕容霏越想越痛快,越想越得意,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第839章:根本就不是我家公主! 明惠帝从殿中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深受冲击。 岂有此理!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这般胆大包天,完全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自己的公主!ъiqiku 明惠帝简直又羞又怒,“皇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把他们身上遮起来,再把人弄走!” 为了柔妃,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自己的颜面,这件事,捂得住也得捂,捂不住也得捂! 梁皇后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急忙对宫人下令去寻遮挡物。 众嫔妃与官眷们,她们既激动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 接连两次目睹这样的宫廷秽事,她们的脑袋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可是,她们真的是无辜的啊! 每次入宫都有大戏等着她们看,她们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现在她们就算是想要走,也来不及了,该听的都听到了,该看的也都看到了。 慕容霏拿起帕子,装模作样地擦着眼睛,一副红了眼眶的模样。 “父皇,您一定要为九妹妹做主啊! 上回女儿出事如果只能说是巧合,可现下不过只过了短短一个月,九妹妹就接连出事,这定然是有人早有蓄谋啊!” 明惠帝听到慕容霏的这话,额角不由得狠狠一跳。 她这简直是直接告诉众人,那个人就是慕容雪。 而明惠帝现在最想遮掩的,就是慕容雪的身份。 明惠帝低呵一声,“你住嘴!这人根本就不是你九妹,你休要胡说!” 慕容霏愣了愣,她朝那人看了一眼,又飞快移开,面上露出了一副异样的神色。 那神色,显然是不信的,但她嘴上却是一副完全信了的样子。 “原来不是九妹妹啊,那太好了,九妹妹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还以为……” 慕容霏的这副神色,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越描越黑。 她嘴上说相信这不是慕容雪,但实际上,却用自己的言行让大家都越发笃定了,那人就是慕容雪。 而明惠帝也根本不敢真的让人去把那女子的脸掰正查验一番。 因为他自己也担心那是慕容雪,若是自己当众查验了,这人真的就是慕容雪,那到时候怎么收场? 可是现在,情况也有些兜不住了。 托了慕容霏方才那一番话的福,现在大家只怕更加认定那是慕容雪了。 明惠帝只觉得十分恼火,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生怕大家不会怀疑似的!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激动地传来。 “那,那人根本就不是我家公主!” 说话那人,正是盼儿。 她不过是一介宫女,原本应当是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贸然开口的。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却是顾不得许多了。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她顿时紧张得面色都涨红了。 梁皇后投向她的目光也一片阴鸷,带着一股强烈的威慑。 盼儿却是硬生生顶住了压力,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望着明惠帝,再次急切地大喊。 “皇上,这人真的不是我家公主,我可以确定!” 明惠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盼儿的身上,声音冷冽。 “你如何确定?” 盼儿忙道:“今日我家公主不小心摔倒了,手上擦破了皮! 奴婢亲手给她包扎的,就算纱布被扯掉了,但公主手上的伤却不可能消失了。 可是那个女子的手掌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伤痕,所以,她不可能是九公主!” 盼儿的这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生怕自己说得慢了,就来不及了似的。 慕容霏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僵。 诸位小姐们也都纷纷忍着羞意,往那女子的双手看去,旋即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啊,今日九公主摔倒了,手上的确是擦破了皮,还流了血。 可是那女子的手,却是半点伤都没有。 这显然不是九公主啊! 岑小姐今日把慕容雪撞倒了,慕容雪没有追究她,她很感激,此刻,她也鼓起了勇气,跪了下来,对明惠帝道:“皇上,今日是臣女不小心把九公主撞倒,让她摔伤了。biqikμnět 她的手上的确是擦破了皮,臣女可以作证。 当时诸位小姐都在场,所以,大家也都可以作证!” 明惠帝闻言,眼神微动。 他看向其余女眷,她们这时哪敢说谎,自然是纷纷附和,证明了此事。 明惠帝原本紧绷的面色倒是稍稍和缓了几分。 如此看来,这女子,果然不是慕容雪了。 慕容霏和梁皇后的面色,却是齐齐变了。 两人的神色都一片僵硬,尤其是慕容霏,那面色简直是五彩变化,七彩纷呈,好不精彩。 怎么可能不是慕容雪? 如果不是慕容雪的话,那到底是谁? 最要紧的是,慕容雪呢?她到底是怎么逃过自己这一番安排的? 慕容霏的面色黑如锅底,牙关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明惠帝听了这么多人的佐证,心中大石落下大半。 既然大家都作了证,这女子多半不是慕容雪。 既然不是慕容雪,他也没必要再费心遮掩。 他当即下令,把那两人的脸掰正,让大家好好看看到底是谁。 太监上前,众人的目光便都齐齐锁定,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莫名紧张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上回,大家也都以为遭难的是慕容雪,结果不是,而是慕容霏。 这回,大家又以为是慕容雪,结果呢?到底是谁? 那太监把那两人的头发拨开,霎时,他自己倒是先发出了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旋即,他让开了位置,终于,让人看清了那两人的容貌。 那男子,相貌平平,也不是她们所眼熟的人。 但那女子,却让众嫔妃都傻眼了。 明惠帝看到那人,原本刚刚和缓的面色霎时就又沉了下去,骤然间就蒙上了一层比方才更加浓郁的阴霾。 那人,竟然是他的嫔妃,方婕妤! 有些官眷也认出了方婕妤,面色霎时也跟着变了。 众人立马就把目光悄悄投向明惠帝,又飞快移开,垂了下去。 众太医心中都暗暗叫苦不迭。 竟然平白撞见了皇上被戴绿帽子的情形,这叫什么事啊! 他们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第840章:头上一片绿云罩顶 慕容霏死死盯着那女人的脸,简直恨不得直接盯出一个窟窿来。 真的不是慕容雪! 竟然真的不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慕容霏的眼中燃起了一簇簇熊熊的怒火,整个人简直恨不得原地爆炸! 盼儿却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方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彻底落到了实处。 太好了,真的不是她家公主。 兰清笳也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慕容雪出事了的话,柔妃必然会受影响。 她现在怀着身孕,如果孩子保不住的话,对身体有多大损害就不必说了,她也极有可能会被明惠帝迁怒。 毕竟,明惠帝对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分重视,他刚刚才因为自己又要添丁而欢喜,马上就失去这个孩子,帝王因此震怒也并非不可能。 君王一怒,究竟会是怎样的后果,谁又说得清呢? 更何况,现在他们跟柔妃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自然也不希望慕容雪出事。 只是,这个人虽然不是慕容雪,但慕容雪现在又在哪里? 兰清笳心中不觉有些不安。 柔妃还是不放心,让许姑姑出来查看情况,许姑姑总算是给她带去了一个好消息。 “娘娘,那人不是九公主!” 柔妃听到这话,眼睛陡然一亮,她紧紧抓住许姑姑的手,“真的吗?那那个人是谁?” 许姑姑脸上神色有些僵硬,她压低了声音,“那竟是方婕妤!” 柔妃神色一怔。 竟是方婕妤…… 这位方婕妤入宫两年,还很是年轻娇艳,在柔妃还没有复宠之前,方婕妤算是最得宠的一位妃嫔。 但自那日明惠帝再次见到柔妃之后,他就把方婕妤抛到了脑后。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明惠帝把所有人都抛到了脑后,心里眼里就只有柔妃一个人。 方婕妤性子有些傲,之前仗着自己受宠,也没少给那些低位嫔妃脸色。 今日的赏梅宴,她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Ъiqikunět 实际上,她就是看不惯柔妃,不想看到柔妃被众星拱月的样子罢了。没想到,她竟然出事了。 柔妃的心中升起一股难掩的复杂。 很快,她就来不及为方婕妤伤春悲秋了,她又急急问,“那雪儿呢?雪儿找到了吗?” 许姑姑摇头,“奴婢没有看到九公主……” 柔妃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不行,你快去找找她,不找到她,我不放心!” 许姑姑有些为难,“可是皇上命奴婢在此照顾娘娘。” 柔妃很坚决,“我没事!当务之急,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重要! 你偷偷溜出去找她,没人会注意你,如果皇上怪罪下来,我定会为你撑腰。” 许姑姑见她这副十分坚持的模样,便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此时,外面,的确没人会把多余的注意力分到许姑姑的身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明惠帝和方婕妤的身上。 明惠帝此时的面色十分难看,他觉得自己都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他的头顶也早已经一片绿云罩顶。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自己的奇耻大辱! 他伸手指着地上的男女,指尖都在一阵阵颤抖,身子也禁不住狠狠晃了晃。 梁皇后急忙伸手扶住他,“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却是恼怒地一把推开了梁皇后,声音中满含震怒。 “你给朕闭嘴!这就是你管理的后宫?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自由出入,为所欲为! 这后宫的防卫都疏忽得跟筛子似的了,你这皇后是怎么当的?啊?” 梁皇后的面色霎时就是一阵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她一开始以为是慕容雪,心中暗自高兴。 没想到不是慕容雪,却是方婕妤,梁皇后心里也还算高兴。 不论是慕容雪,还是方婕妤,都是她看不惯,想要对方倒霉的人。 但现在,她却被明惠帝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斥,她可还没忘记,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场。 梁皇后的面颊也一阵火辣辣的。 这哪里单单是后宫的问题,这分明就是整个皇宫的守卫问题啊! 可到头来,却全都推到了后宫问题上来了,这口黑锅,全都扣在了她的头上,梁皇后脸面无光。 但此时此刻,明惠帝正在气头上,他正是需要找一个出气筒的时候,梁皇后便是觉得自己再委屈,也只能默默地往回咽。 “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息怒。” 明惠帝此时肚子里简直像是揣了一团炸药! 对梁皇后发了一通火气,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男女,眼中迸射出熊熊的怒意。Ъiqikunět “来人!端水来!把他们给朕泼醒!” 在这件事上,就算方婕妤是受害者,但她让明惠帝颜面全无,那么,她在明惠帝这里也变成了罪人! 明惠帝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像是在看一团丑恶的脏污! 她的存在,便是在提醒明惠帝,他曾经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实! 这就是帝王,冷酷又无情。 现在,这桩丑事已经被众人看到,明惠帝就更不可能轻轻巧巧地把事情揭过去,他要当众狠狠惩罚这对狗男女,如此,才能稍稍挽回自己的颜面,也才能出一出自己的心头之恨! 慕容霏满脑子都是慕容雪呢?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走向。 她根本不关心方婕妤的下场,她只想要慕容雪身败名裂!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好的运气,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 慕容霏不甘心! 她冲身边的心腹宫女低声耳语了一番。 原本她的心腹都被明惠帝换掉了,换成了明惠帝的人。 但她最近表现好,又时常入宫,她便求了梁皇后,这才把自己的人都要了回来。 那心腹宫女听了慕容霏的话,面色微微变了变,但在慕容霏的威慑之下,她还是不得不顺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要派人去找慕容雪,只要把慕容雪找到,她的计划未必就没有继续实施的可能。 只是问题的关键是,她的人,能不能把慕容雪找到…… 慕容雪下落不明,兰清笳也一直心中惴惴。 慕容雪是真的安然无恙,完全避开了这些争端,还是正陷入其他危险之中? 第841章:九公主找到了 兰清笳心中一边忧虑,同时也一直在关注着慕容霏和梁皇后的动静。 于是,她便把慕容霏与自己心腹宫女的一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筆趣庫 那心腹宫女悄悄离开了,无人注意,兰清笳却禁不住微微提了提心。 直觉告诉她,慕容霏肯定又要搞些小动作。可她到底要做什么? 兰清笳迟疑了片刻,最后,她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但她在诸位太医中,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委实不容易。 她便捂住了肚子,做出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然后轻轻地吸气。 旁边的太医果然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话,只能以眼神询问她。 兰清笳像是又努力忍了忍,最后实在忍不住的样子。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不行,我,我肚子疼……你们给我让条道儿,我,我得离开一会儿,不然只怕要闹笑话,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诸位太医见此,都下意识捂住鼻子,让出道来。 有人也怀疑她是不是看到皇上正在气头上,所以就想趁机遁走。 但他们也不敢吱声,更不敢轻易效仿。 现在在场有那么多人,都说法不责众,明惠帝也不至于会单单把某个人拎出来惩罚。 但如果是遁走的半道儿上被抓包,那就惨了! 也有太医心中暗暗祈祷兰清笳被抓包,最好让她撞到皇上的枪口上,将她当做典型狠狠斥责一番,把她撸成白身最好! 只可惜,兰清笳的运气好,明惠帝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 提着一颗心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兰清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气,然后抬步,绕过了几个回廊,这才出了坤宁宫。 只是,因为方才耽误的功夫,坤宁宫外,已经看不到那个宫女的人影了。 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兰清笳一时有些茫然。 她对宫里的地形,还是不够熟悉。 她咬咬牙,最后选了左边的这条路,一路快跑向前。 而许姑姑,则是径直朝听雪宫的方向而去。 她只有一个人,要找到慕容雪当然得费时间,所以她得先去找帮手。 万一慕容雪真的就在听雪宫里待着呢? 许姑姑急匆匆地跑到听雪宫,对院中洒扫的宫女发问,“九公主呢?她在吗?” 那小宫女自然是认识许姑姑的,急忙向她行礼。 “回姑姑的话,公主不在,她早些时候就跟盼儿姐姐一道出去了。” 虽然丫鬟这么说,但许姑姑还是径直往慕容雪寝殿的方向而去,她要亲自找一找。 “九公主,您在吗?” 外头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慕容雪。 她禁不住一下就站了起来,面色也微微发白。 许姑姑来了? 她怎么会来?这时候她不应该是被盼儿请到坤宁宫去了吗? 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但慕容雪生怕是自己认错了声音,她不敢贸然开口回答,她更是一下躲到了衣柜与墙角的夹缝处,连大气都不敢出。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她眼下当真是谁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现在她若是出事了,那个人也救不了自己了。 许姑姑已经走到了寝殿前,推开房门,急切地入内寻找,果然没有人影。 许姑姑没有细找,毕竟,她也不可能想到,慕容雪在自己的宫殿里竟然会藏起来。biqikμnět 她疾步转身出去,对方才那个宫女吩咐,“你,去把听雪宫里的所有人都召集过来!” 那宫女不明所以,但这是许姑姑的吩咐,她也不敢违抗,福了一礼,就急匆匆地去了。 现在听雪宫里人手也增加了不少,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有几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她们大着胆子问,“许姑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要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许姑姑声音焦急,“前头出了事,公主不见了,柔妃娘娘很是忧心,命奴婢务必把公主找到!” 慕容雪这时终于从角落里走出来,她听得清楚,这声音,的的确确是许姑姑的。 而且,她之所以这么十万火急,原是为了找自己。 众人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许姑姑,我在这儿。” 许姑姑闻言,骇然回头,看到慕容雪的瞬间,她的眼眶都热了。 她疾步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一下就抓住了慕容雪的胳膊。 “公主,您没事,太好了,您没事真是太好了!”ъiqiku 慕容雪见她急成这般模样,不觉有些愧疚。 方才自己不该藏在里面不出来,害得许姑姑这般忧心。 她忙问,“许姑姑,我母妃现在怎么样了?” 许姑姑这才恢复如常,连忙松开了她,又抹了抹泪,脸上露出笑来。 “公主可能还不知道吧,娘娘她有喜了!” 慕容雪其实已经知道了,是那个人告诉她的,但现在,她还是露出了惊喜无比的神色。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许姑姑又道:“只是娘娘现在很担心公主。” 慕容雪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时候,大家都被聚到了一处,都有些意外地看着慕容雪。 她们九公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容雪找到了,许姑姑自然就不用召集人手了,她又把人给遣散了。 所以大家就傻傻地来了,然后又傻傻地走了,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许姑姑和慕容雪进了屋中,单独把坤宁宫里发生的那些事尽数道来。 慕容雪闻言,面色禁不住一阵泛白。 如果自己没有被那个人救了,那么,现在正沦为众人围观对象的人,是不是就变成了她? 想到那个要对自己下手的人,慕容雪很笃定,答案是肯定的。 一想到那个情况,慕容雪的心霎时就如坠冰窟。 这整件事,无不透着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两次,对方的目标都是她。 两次,她都逃过一劫。 两次,都有人替她背了锅。 可是,上回是因为她们早有准备,精心策划了这一出戏,这才让慕容霏代她受过。 但这回,却不一样了,她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按理说,自己逃过了一劫,对方的计划落空,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才对。 怎么遭殃的变成了方婕妤? 慕容雪想到了那个人。 难道是那个人做的? 慕容雪心头不觉微微一跳。 第842章:又遇突袭 几乎瞬间,慕容雪就断定了。 一定是他! 是他让方婕妤代自己受过,是他把那对男女扔到了众人面前,是他把事情闹大。 只有事情闹大了,大到直接触了父皇的底线——让他戴绿帽子,他才会更加震怒,更加彻底地彻查此事。 他定然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只要父皇下令彻查,那个人,就会无所遁形。 因为这件事关涉到父皇的颜面,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把事情轻轻揭过。 到那时,那个幕后策划之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筆趣庫 慕容雪难得有脑子这么快的时候。 她可以理解为,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吗? 为了给她出气,所以把事情捅到无法遮掩。 而他选中的那个方婕妤,也恰是母妃的对手和阻碍。 她越想,心中便越激动,一颗心似乎都要彻底烧了起来。 许姑姑见她听了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怔忪之中,便只当她是被这件事吓到了。 她连忙出声安抚,“公主别怕,这件事不是冲着你来的。” 慕容雪回过神来,她想说,这件事就是冲着她来的。 但她怕说了,反而让许姑姑紧张忧心,她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慕容雪现在很想亲眼去看看,事情最后到底会怎样发展。 那个在背地里害她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慕容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今天,那人的很多举动都十分反常,那些,都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但慕容雪想亲眼看看,那个人的恶行被揭穿,她被明惠帝狠狠惩戒,彻底失去尊严,丢尽颜面的那一幕。 慕容雪眼睛几乎是一下就亮了起来。 “姑姑,走,我们去坤宁宫瞧瞧!” 许姑姑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许姑姑也的确是要和慕容雪一起去坤宁宫,毕竟现在柔妃还在担心着。 只有让柔妃亲眼见到慕容雪,看到她还好好的,她才能放心。 慕容雪心中兴奋,拉着许姑姑飞快出了听雪宫,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一路走着,慕容雪倒是又想起了方才被打晕的一个侍卫和宫女。 当时萧闯把两人藏在了假山后,也不知道那两人现在被人发现了没有。 不过,这也让慕容雪被提醒了,她要绕道走,她不想再走方才走过的那条路。 于是,她便选了另外一条路,那条路会稍微远些。 许姑姑本想提醒她,但见她走得飞快,很快就走出了一大段,便也没有再开口多言。 照着这个速度,到坤宁宫也要不了多远。 慕容雪一心往前,没有分心留意其他,倒是许姑姑隐约感觉有些怪异。 她以为身后有人跟着,但转头,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一时之间,许姑姑也只当自己是多心了。 就在她们途径一个僻静处时,一道黑影突然冷不丁地出现,自身后朝许姑姑袭来。 许姑姑看到地上那个突然朝自己扑来的黑影,顿时面色大变。 她反应还算敏捷,直接一个侧身,就躲开了那人的袭击。 那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击不中,眼神顿时一厉。 许姑姑躲开了那一击,整个人却是吓得面无人色。 慕容雪听到身后动静,转头看来,顿时又是一阵面色大变。 又是一个蒙面人! 许姑姑朝前奔去,口中大喊,“公主快跑!” 慕容雪面色煞白,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也拔腿就跑。 许姑姑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有刺客!”筆趣庫 那人跟了她们一路,就是为了找机会下手,哪里会肯让她们跑了? 许姑姑见他追了上来,豁出去了,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尽量拖延时间,一定不能让九公主出事。 她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转身就朝那人扑来。 “公主您快去呼救,奴婢跟他拼了!” 许姑姑空有一身蛮力,但她毕竟没有学过武艺,她冲上去,狠狠撞在了那人身上。 她想要趁机把簪子往那人身上扎,但手却被那人一把钳住。 那人手上一个用力,她吃痛松手,簪子就掉了下去。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许姑姑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慕容雪。 他直接扬手就是一个手刀,将许姑姑直接劈晕了过去。 慕容雪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她也救不了许姑姑,她只能努力往前跑,只有跑到有人的地方,喊来了救兵,自己才能获救。 她大声呼喊求救,但却没有喊来救兵,身后的那人反而越来越近。 慕容雪想到了许姑姑口中方婕妤的下场,她心中一片发凉。 她不能落入这个人的手里,不然,她的下场不会比方婕妤好到哪里去! 她憋着一口气,拔足狂奔,但那人还是追上了她。 她拼命挣扎,伸手朝那人的脸和眼睛疯狂抓挠。 求生的本能让慕容雪的力气倍增,整个人的战斗力飞速飙升,眼睛还险些被抓伤。 那人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狠厉。 他正要如法炮制,将她劈晕,慕容雪意识到危险降临,在他要出手的同时,屈膝抬腿,一下就狠狠撞在了他的胯下。 男人吃痛,原本要劈下来的动作僵住,整个人都像是虾米似的,一下弓起了身子。 慕容雪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他,又拼命往前跑去。 那人捂着胯下缓了片刻,再次朝慕容雪追来。 目标近在眼前,他要是不把事情办成,到头来定会被慕容霏责难。 慕容雪已经跑得有些脱力,因为跑得太急,甚至连呼救声都有些喊不出。 她看到那人又朝自己追来了,慕容雪知道,自己方才还能凭着蛮力反抗,凭借出其不意的攻击让他受伤。 但这个手段凭的就是出其不意,现在要她再如法炮制,对方必然有了防范。 难道她真的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吗?ъiqiku 慕容雪后悔极了,她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了,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但她没想到,慕容霏比她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 一计不成,竟还有后手。 眼看那人就要追上来了,可眼前却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除了旁边的一个观景湖,根本没有什么可遮挡躲避的,也没有人来往。 自己必须要跑到石板路的尽头,拐上一个弯,才有可能找到其他人。 可这么长的一条石板路,她定然还没跑到尽头就会被这人抓住。 除非,她从旁边的湖游过去,才能最快游到对面,得以脱身。 这个想法,原本只是灵光一闪,但霍地,却一下钻入慕容雪脑中。 为了躲过这一劫,要她怎样都行! 她咬咬牙,疾步跑到观景湖边,一个跃身,直接跳入了湖中。 第843章:她不想死 眼下已经是初冬季节,湖水究竟有多冷,可想而知。 可是,眼下,对慕容雪而言,却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她,因为没有什么比摆脱身后那个恶魔更加重要的事。 她不想落入那个恶魔的手中,她不想步上方婕妤的后尘。 她更不想让萧闯之前数次救自己的努力全都化作泡影。 她最最不想的,是母妃因为自己出事了而伤心难过。 慕容雪在赌,她赌身后那个蒙面人不通水性,也赌他不会那么豁得出去。 只要那个蒙面人生了退怯之心,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就脱险了! 她拼命地往前游着,半刻都不敢停。 那个蒙面人果然愣住了。 他没想到慕容雪竟然会这般豁得出去,寒冬腊月之际,竟然都敢直接跳进湖中。 这得有多冷啊! 蒙面人果然没有跳下去追人。 因为,这对他来说,风险的确太大了。 如果是在陆地上,他可以逃窜的机会大很多。 但若是在湖里,一旦有人来,他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而且他浑身湿透,到时候追查起来,他浑身湿哒哒的,这就是一个无法掩藏的把柄。筆趣庫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抹恼恨之色,旋即,他想到什么,眼神一动,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他不能以现在的身份下湖,但他却能换一个身份救人。 只要她是被男人所救,那么,她的清白名声就毁了。 他自己,也从那个必须要蒙着面的暗中黑手,变成了对公主见义勇为的功臣。 到时候,九公主的清白毁了,说不定自己还能抱得美人归! 想到这个可能,他眼中顿时迸射出炽烈的欲念与渴望。 当务之急,他要赶快换上自己禁卫军的衣服,必须要快。 因为慕容雪会游泳,自己如果不能尽快变装,慕容雪自己说不定就游上岸了。 他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转身疾步狂奔离开,往方才他换下了禁卫军服饰的厢房而去。 湖中的慕容雪,却不知道那人竟然还没放弃要毁她清白这件事,她看到那人飞奔离开,只觉得原本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松了下去。放松下来之后,随之汹涌而来的,便是一阵彻骨的冷意。 她终于感到了湖水的冰冷。 无孔不入的寒冷将她包裹,很快她就被冻得唇色发紫。 方才一番卖力划水,她已经游到了湖中间,眼下她要回到岸边,不论是往前还是往后,都必须要游上一段。 可是太冷了,没了方才的紧迫感,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半点劲来,她的手脚都完全僵了。 她强迫自己努力往岸边游,但每滑动一下,刺骨的冷意就在周身游走一圈,刺激得她牙关打颤。 她慢慢意识到,这种时候,并不是会游泳就行。 就算她会游泳,不会被淹死,也很有可能被冻死。 可她不想死。 她不想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恶魔,却在这湖中被活活冻死。 那样的话,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抗争和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慕容雪努力地往前游着,哪怕再冷,哪怕再难受,她也必须要咬牙坚持。 她没有力气呼救,只能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到划水上。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那脚步声而来的,还有隐约的人声。 慕容雪不觉一喜,终于有人来了,自己的救兵来了。 来人是一男一女,领路的是一个宫女,另一个人,则是一个样貌平平的禁卫军。筆趣庫 那个宫女,正是慕容霏的那个心腹宫女。 而那个禁卫军,就是对慕容雪出手的人,他只不过是换回原本的装束罢了。 她急切地指着湖中的慕容雪道:“九公主落水了,快,你们快下去救人! 天气那么冷,九公主已经快要冻僵了,你快把人捞上来,我,我马上去喊其他人!” 说完,她就转身,去找慕容霏报信去了。 慕容雪听到这声音,混沌的脑子不觉又多了几分清明。 很快,她的喜悦就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恐惧。 不,不行,不能让那人下湖来救自己。 他是男子,如果让他把自己救了的话,自己的清白就毁了。 而且,慕容雪看到那道人影,总觉得十分眼熟,跟方才那个意图袭击自己的人十分相像。 慕容雪一下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原本就冷的身子更加一片冰冷。 如果,自己的猜测不是猜测,而是事实呢? 那个人本就是禁卫军,方才他不过是穿了一身常服,现在,他穿上了禁卫军的服饰。 他下水救了自己,同样能达到方才他要达到的效果——毁了自己的清白。 而且,他还一下从加害者变成了救人的功臣。 这太可怕了,这简直可怕到让人不敢想象!https:ЪiqikuΠet 自己如果真的被他救了,她不仅根本无法指控他的罪行,反而极有可能会被指婚嫁给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宁愿去死! 慕容雪害怕地一个转身,就要往反方向游去。 她不想落入那人的手中,她便是死,也不要落入那样的境地! 然而,更要命的是,因为太紧张,她的腿竟然抽筋了。 她的面容顿时疼得一阵扭曲,她原本就游得慢,眼下更是根本游不动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冰冷的湖水灌入自己的口鼻,呛得她十分难受。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努力地往前游,不想就此坐以待毙。 但她越是用力,腿就越疼,整个人越发下沉。 她听到身后有人跳入湖中的声音,那声音,让她感到绝望。 她好恨! 因为心中绝望,她慢慢放弃了挣扎。 与其那样毫无尊严地被人算计,被迫承受那样生不如死的结果,还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只是,她舍不得母妃。 她更担心,母妃会因为她的死而大受打击。 眼泪流出,很快就混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就在她彻底沉入湖中时,忽的有一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水面拽。 慕容雪本能地挣扎反抗,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厌恶。 但那人抓得很紧,慕容雪最后还是被拽出了水面。 慕容雪连连呛咳,但第一反应还是拼命挣扎,用力推开那人。 “放,咳咳咳……放开我,咳咳咳……” 胡乱推搡间,慕容雪在那人的胸口推了一把,她的动作骤然顿住。 几乎同时,对方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公主,是我!” 第844章:掉马了 慕容雪看清了眼前的人:景太医。 没错,这个跳下来救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兰清笳。 兰清笳悄悄从坤宁宫出来后,跟丢了那个宫女。 不过幸运的是,她当时选了一条正确的方向。 她又找到了那个宫女。 只不过,当时那个宫女已经跟二号蒙面人接过头,把慕容霏的计划吩咐了下去。 那宫女到了那处他们约定好的厢房等待,如果计划成功,二号蒙面人就会把慕容雪带到厢房处。 那宫女要亲眼确定真的是慕容雪本人之后,才会回去跟慕容霏回话。 如此,也就避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真假慕容雪”的情况,慕容霏也能一击即中。Ъiqikunět 兰清笳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慕容雪,她便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如果慕容雪真的被带来这里,她反而能出手救人。 那宫女左等右等,终于把二号蒙面人等来了。 只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候,他便是来这里换禁卫军衣服的。 他将事情经过跟那宫女讲述了一番,然后飞快换了衣服,和那宫女跑回了慕容雪落水的湖边,共同演了那一出戏。 兰清笳将那一切都尽数听入耳中,顿时心头猛跳。 如果真的让对方得逞了,慕容雪的后半辈子也就彻底完了。 所以,兰清笳咬咬牙,在那二号蒙面人跳下去救人之前,先跳了。 兰清笳只能庆幸自己易容的药粉防水,不然,这种情况,她也爱莫能助。 兰清笳出现得悄无声息,跳水也跳得猝不及防,一下把岸边的两人弄懵了。 等到兰清笳游出了大半远,那二号蒙面人才不甘示弱地跳了下来。 兰清笳冷啊,但再冷,自己都跳下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把慕容雪救走! 所以,便有了方才的一幕。 慕容雪整个人还是懵的,兰清笳的出现,本身就让她十分意外。 还有方才自己挣扎之下在她胸口上推的那一下,那手感…… 身为女子,还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慕容雪觉得那手感熟悉极了。 兰清笳方才挨了慕容雪那一下,胸口委实痛得不轻。 她看到慕容雪那被雷劈了的样子,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娘。 自己怕不是要掉马了。 但余光瞥到后头那个正奋力往前游的仁兄,兰清笳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都已经付出了掉马的代价,那么,慕容雪她一定要救!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人得逞了! 兰清笳当即牢牢抓住慕容雪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飞快道:“公主,方才我便是跟着那两人来的,那人就是一开始害你的人,他只是换了一身衣裳罢了。 他若是把你救了,你要么死,要么就要嫁给他。 你若不想嫁给他的话,就跟我一起往前游,把他甩开!” 慕容雪当即一个激灵,也清醒了过来。 她当即便连连点头,“我不想嫁给他,我便是嫁给你,也不要嫁给他!” 兰清笳心中暗想,如果方才她没有在自己的胸口上摸上一把,她这会儿也不一定说得出要嫁给自己的话吧。 当下她们两人都抛开了一切杂念,只铆足劲儿往另一边的岸边游。 慕容雪的左腿抽筋,但右腿还能用。 方才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现在,她却又一下燃起了希望。 兰清笳给了她生的希望。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一边尽己所能卖力地游着,一边忍不住再次回想方才自己手上摸到的触感。 那柔软的触感,绝对骗不了人。 虽然跟自己的比差远了,但是,那绝对不可能是男人的胸膛该有的。 慕容雪心中禁不住一阵呐喊,这位景太医,竟然是个女子! 这对她的震撼宛若天崩地裂一般。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没有半点女人相的人,真的就是个女人呢? 而且,女扮男装,混入太医院,还当上了左院使,这是妥妥的欺君之罪啊! 景立群,哦不,她连性别都是假的,名字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她究竟有多大胆! 慕容雪一边胡思乱想着,竟然意外地转移了注意力,她也不觉得冷了。 身后的那人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又是禁卫军出身,体力自然比两个女人强。 眼看他就要游上来了,慕容雪心中一阵着急,兰清笳的面色也微微沉了几分。 她在怀中摸了摸,顺利地摸出了一锭碎银子,然后,在那人奋力划水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出手,把那锭碎银子朝他的眼睛射去。 他显然没料到兰清笳会突然出手,一时之间躲避不及,竟然真的中招了。 他捂住左眼,发出一声痛呼。 兰清笳的力道,不至于会毁了他的眼睛,但必然会让他痛上一阵,短时间内无法视物。httpδ:Ъiqikunēt 趁着他捂眼睛痛呼的空当,兰清笳与慕容雪便飞快往前游去。 就在两人终于要抵达岸边的时候,那头,传来了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那声音,两人的神情皆是为之一震。 如果大家都被惊动了,那“景立群”怕是非娶慕容雪不可了! 兰清笳的心情,委实算不上多好。 毕竟,她一个女子,的确是没有那等喜好把另一个女子娶回家。 “梁大人,这里有一个昏迷的宫人!” 咦?梁大人? 兰清笳心中生疑,很快,她的疑问就得到了验证。 那由远及近的人,不是“梁毅恒”梁大人又是谁? 秦淮看到湖中飘着三个人,他们的头发被打湿,有些遮住了脸,他原本还没看清几个人的模样,待走近了,才看到了“景立群”的脸,顿时面色大变。 她们怎么会在湖里泡着? 好在这时,兰清笳与慕容雪已经游到了湖边,两人都又冷又累,筋疲力尽。 兰清笳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慕容雪泡的时间更长,整个人哆嗦得更加厉害。 秦淮险些脱口喊出“笳儿”两个字,最后好歹是忍住了。 他与其他禁卫军将两人拽上岸,秦淮的面色沉得宛若锅底。 他一边解下自己的外衣,给兰清笳裹上,一边沉声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落水?” 兰清笳嘴唇哆嗦得厉害,想说又说不出话来。 秦淮对慕容雪这个娇滴滴的九公主视而不见,反而是把自己的外衣给了“景立群”这个其貌不扬的老男人,其他禁卫军都有些愣怔。 很快便有人回过神来,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衣给慕容雪裹上。 正这时,湖的那头,又有一行人往这边而来…… 第845章:必须要嫁给景立群! 那一行人,为首之人赫然是慕容霏,她身后一众花花绿绿的衣裳,便是方才在坤宁宫的一行人。 果然,这么一场大戏,慕容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错过,她必然会想尽办法让众人都亲眼围观。 慕容霏有心想让明惠帝也一起来看戏,但明惠帝如果事先知道了慕容雪落水,他也不可能会带着那么多人来围观,反而会把事情压下。 所以慕容霏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把众位观众领来了。 方才明惠帝在大发雷霆,当众审问了方婕妤和那奸夫,最后的结果是方婕妤被打入冷宫,那奸夫也押入天牢,择日再审。 这时,慕容霏的宫女恰好来了,向她耳语了这一番。 明惠帝亲自护送着柔妃回了碧溪宫,众位女眷被敲打了一番,便要离宫。 慕容霏也要出宫,她便故意领着一群女眷往这边来了。 除了她的心腹,其余人都不知道在这儿还有一出戏。 有人远远瞧见了湖中扑腾着个人,顿时惊呼,“呀,湖里怎么有人?好像是个禁卫军。” 一行人立马加快了脚步,往这边来。 待走到近前,众人看清了此时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慕容雪。 这…… 方才大家一直在找的九公主,原来在这儿。 她看起来,也只是比方婕妤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罢了。 慕容霏心中却是闪过一抹异色。 怎么这么快就上岸了? 不是说好了便是要拖,也得拖到众人来了的时候吗? 然而,她目光再一转,看到了另外那个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神情顿住。 这,怎么会是“景立群”? 难道方才是景立群救的人? 慕容霏的目光逡巡,看清还在湖中瑟瑟发抖,苦苦挣扎的那人,这下算是确定了。 果然。 她的人根本没有得逞,救人的果然就是景立群!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霏的眼神微闪,心中闪过一抹不甘。 更可惜的是,没有让大家看到她与景立群在水中搂搂抱抱的情形! 但是,在看到景立群那张其貌不扬的脸,想到他是个鳏夫,还有个儿子的时候,心中的不甘终于慢慢消减。 虽然事情结果跟自己所预测稍有差别,但没关系,殊途同归,慕容雪的这辈子同样毁了! 不仅是慕容霏心中这么想,在场众人也都这么想。 如花似玉的一个公主,就要被插在牛粪上了! 柔妃现在那么受宠,她这个九公主的身份必然也会水涨船高,她想嫁什么样的人家不行啊。 现在倒好,平白便宜了这么一个没什么根基小小太医。 样貌,出身,没有一样配得上慕容雪的。 大家看向慕容雪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慕容霏直接惊呼出声,“九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落水了? 难道,是景太医把你救上来的吗?” 众女眷都没瞧见慕容雪被兰清笳救上岸的场景,不过,这又有什么干系? 眼前的两人都浑身湿哒哒的,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就算慕容雪想要狡辩,慕容霏也会找到人证,让她辩解无门。 她的目光落在了秦淮的身上,“表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景太医救的九妹妹吗?” 那一声表哥,不自觉便含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百般柔肠。 秦淮的面色有些难看,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秦淮一直蹲在兰清笳的身侧,他本想伸手抱着兰清笳,给她取暖,但周围那么多人,他只得按捺住了。 但看着兰清笳明显冻僵了的面色,他周身气场又冷了几分。 他想说,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她们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喝一碗驱寒姜汤,以免染了风寒。 但,他又冷不丁想到,兰清笳是女子。 她若是在宫中洗漱,单单是换下的衣服就十分引人怀疑。 秦淮心中这般思量,眉头凝成了疙瘩,一时之间就没有回答上慕容霏的话。 他的沉默不语,落在慕容霏和众人的眼中,就变成了他还是在因为此前的事耿耿于怀,心中郁结,面对她时才这般别扭。biqikμnět 慕容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在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自得的情绪。 看吧,表哥果然对自己旧情不忘。 恰在这时,湖中那位仁兄终于游到了岸边,只是他冻得发僵,一时没力气马上爬上岸来。 慕容霏便转头看向他,这次开口询问的语气就冷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九公主是不是景太医救上来的?” 那人冻得牙关直打哆嗦,但面对慕容霏那明显带着几分严厉逼问的语气,他还是只能老实回答。biqikμnět “是,是的,九公主意外落水,是景太医奋不顾身,跳下湖中,把九公主救上了岸。” 慕容霏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目光又转向了慕容雪和兰清笳,面上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忧虑。 “那,那你们岂不是……” 慕容霏的话说了一半,但那未尽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件事落实了,之后她再想办法推一推舆论,把事情传出去。 到时候,慕容雪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嫁! 自己嫁给詹隋,他好歹还是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自己的将军府也十分气派。 可慕容雪呢?就要嫁给这么一个草根出身,没什么根基与实力的小小太医,还一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娘,想想真是痛快。 慕容霏很快就成功地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从慕容雪的悲惨中找到了浓浓的快意。 慕容霏一脸怜惜,蹲下身来,“九妹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景太医把你救上岸,岂不是坏了你的清白,那你的婚事,岂不是……” 慕容霏的话还没说完,慕容雪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那喷嚏,还恰好是对着慕容霏的面门打的。 瞬间,慕容霏脸上的神色僵住,她几乎忍不住当场变色。 慕容雪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皇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但我好冷,先,先让我回宫去,换一身衣裳吧……” 慕容霏的面色几番变化,最后,尽数归于平静。 她这是想要拖时间吗? 呵,就算再怎么拖延,她也会把这件事闹大,她必须嫁给景立群! 第846章:眼睛是不是被糊住了 众人都这么想,觉得慕容雪是在有意逃避这个问题。https:ЪiqikuΠet 但没想到,紧接着,她下一句话就是,“景太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把她也送到我那里一并医治吧。” 顿了顿,她又轻轻地补了一句,“如此,也方便一起向父皇回禀此事,定下婚事。” 众人:??? 大家的神色都僵住了,这一瞬间,大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慕容霏也愣住了,神情是难以掩饰的错愕。 便是当事人兰清笳,也忍不住呛咳出声,原本冻得发白的面色,一下涨得通红。 秦淮的脑子迟钝了片刻,待回过神来,他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 商量婚事? 慕容雪和兰清笳的婚事??? 自己好容易把跟慕容霏的婚事解除了,现在,兰清笳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 秦淮的面色霎时一片僵硬,难看至极。 慕容雪抬眸朝兰清笳看来,秦淮在那眼神中竟然看出了含情脉脉的意思。 秦淮见此,眼睛都险些冒出火来。 好个慕容雪,以前在大元的时候,她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后,想方设法地要勾引自己。 现在,她竟然要打兰清笳的主意! 她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兰清笳对上慕容雪的目光,从中接收到了只有两人才懂的意思。 她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主动提了两人的亲事,这么看来,自己的马甲是真的掉了。 她认出了自己是女子,所以,她才会这么放心大胆地嫁给自己。 兰清笳此时还有其他选择吗? 她没有。 方才跳下湖去救人,是一时情急,头脑一热。 但跳都跳了,人也救了,现在到了善后的时候,她跟慕容雪能各取所需,相安无事,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自己在宫中洗漱更衣的问题。 她若被送到了别的宫殿,没有人从旁照应,说不定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会彻底暴露。 现在慕容雪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打算赖上自己,嫁给自己,那么,她必然会主动帮自己遮掩。 算来算去,也只有跟她假成亲这一条路可走了。 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兰清笳便默许了这个约定。 只是,她忘了秦淮,直到察觉秦淮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过分用力,把她都抓得生疼,她才回过神来。 抬眸一看,果然见他的面色发黑,整个人都笼着一层强烈的郁气。 兰清笳:…… 这,让她如何解释? 眼下就算是想要解释,也根本没有机会呀。 她只能暗暗给秦淮使眼色,一阵冷风吹过来,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大喷嚏。 秦淮见此,脸上不觉露出了满满的疼惜。 他此时心中纵然有再多郁闷复杂的情绪,也只能全都靠边站。 因为现在什么都没有兰清笳的身体重要。 她若是不及时洗个热水澡,再裹上被子捂一捂,定然会染上风寒。 慕容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 但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万万没料到,慕容雪竟然是愿意的! “景立群”这样一个歪瓜裂枣的外在条件,她竟然愿意?? 她的眼睛是不是被shi糊住了? 方才慕容霏还在幻想着慕容雪如遭雷击,万般不愿的情形,她越是不愿,慕容霏心里就越痛快,越开心。 但现在,慕容雪竟然没有半点不情愿。 她像是一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原本心中那股子洋洋自得,全都变成了愤怒,她原本那种得以复仇的畅快感完全消失了,反而觉得自己像是成全了她的大好人似的! 谁他妈要当这劳什子大好人!她要的是慕容雪痛不欲生啊! 慕容霏的眸中诸多情绪一一闪现,她很努力才让自己没有露出失态的神色。 她勉强定了定神,僵硬着神色道:“九妹妹,你,你和景太医,你真的愿意吗?” 慕容雪轻轻咬唇,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的眼神,也有些幽幽的意思。 “我愿不愿意,又有多重要?当初皇姐嫁给詹将军,不也……”筆趣庫 她的话说了一半,像是自知失言,急忙又顿住了。 但那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慕容霏闻言,又是一顿。 所以,她到底是真的愿意,还是不得不认命? 慕容霏一时有些迷糊了。 慕容雪露出更加哀婉的神色,一副明明满是黯然之色,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模样。 “景太医是正人君子,她这般奋不顾身地舍身救我,我自是要嫁他。” 慕容霏闻言,心情又有些明朗了起来。 原来,她并非真心愿意,而是在强颜欢笑!是认命了! 她就说嘛,慕容雪这样的容貌姿色,现在她们母女在宫中的地位又水涨船高,柔妃便是随便跟父皇求一求,慕容雪都能得到一门不错的亲事,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景立群? 她自小性子就怯懦,习惯了逆来顺受,遇到这样的事,根本连想要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就这么乖乖地认下了这个结果。 如此,倒是省了自己的诸多麻烦了。 至于在人后,她指不定得多伤心难过呢! 慕容霏心中的快意又涌上心头。 众女眷也都看出了慕容雪的“强颜欢笑”,她这是认命了,不得不嫁。 唉,也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哟,就这么配给了一个歪瓜裂枣。 歪瓜裂枣兰清笳:……心好累。 慕容霏又故作关切地问,“那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落水啊?” “方才,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出现,他先是打晕了许姑姑,然后又要对我下手。 我不想落入那人手中受辱,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跳进了湖中,心想着大不了一死了之。 那蒙面人许是害怕有人来了自己无法脱身,便没有下水继续抓我。 我本是想游上岸,但方才跟那黑衣人拉扯间已经消耗了很多力气,又被湖水一冻,忽然就没了力气,腿肚子还突然抽筋。biqikμnět 眼看就要溺水了,幸亏景太医及时出现,跳入水中救了我……” 慕容雪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便是为了把兰清笳救人的功劳坐实。 同时,也让大家都知道自己也曾被黑衣人袭击与纠缠,之后父皇也会更加大力地彻查。 第847章:把慕容霏一次性摁死 众人闻言,果然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地震惊神色。 又是蒙面黑衣人!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对付了一个方婕妤还不够,还要对慕容雪下手。 对方这是要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才安心吗? 一时之间,众人对这皇宫都不免生出了丝丝恐惧之意。 这皇宫以后她们还是少来了,每来一回便要出事。 现在对方的目标人物是宫里的公主和嫔妃,说不定下回就把目标放在她们这些宾客的头上了。 若类似于方婕妤和九公主这样的事发生在她们的头上,那她们简直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慕容霏对于兰清笳的功绩半分兴趣都没有,不过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终于心满意足了。 她这才命人扶着慕容雪,往慕容雪的听雪宫而去。 而兰清笳,既然慕容雪自己都说了要把人往听雪宫送,慕容霏也懒得阻拦。筆趣庫 现在人送进去了也好,就彻底坐实了两人的关系,省得夜长梦多,再生出其他变故来。 如果不是周围那么多人,秦淮只想把兰清笳打横抱起。 他扶着兰清笳,心情却根本没有半点松缓,一张脸依旧黑沉得能滴出墨来。 兰清笳顾不上安抚他正在吃醋和闹别扭的心思,她借着他扶着自己的时候,飞快在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秦淮的动作微顿,朝后边那个从湖里爬上来,无人问津的禁卫军看了一眼。 兰清笳现在要去听雪宫洗漱更衣,秦淮跟去也是进不去的,兰清笳便让他盯着那个人。 他是慕容霏的人,这次,必然是慕容霏在作妖。 事已至此,他们要是不把慕容霏一次性摁死,以后她定然还要再继续蹦跶! 要是她时不时来一场算计,那他们光是提防她就够呛,还要不要继续调查其他事了? 秦淮很不放心兰清笳,显然,他担心兰清笳在听雪宫身份暴露。 兰清笳看出他的担心,又飞快说了一句,“慕容雪已经知道我是女子。” 秦淮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之色。 兰清笳安抚地在他手上拍了拍,又朝他眨了眨眼,秦淮这才稍稍定了定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慕容雪方才的表现似乎就说得通了。 她知道了兰清笳是女子,所以才主动提议让兰清笳到自己的听雪宫去更衣洗漱。 到了她的宫中,有她吩咐,兰清笳也能更加便利地捂住自己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知道兰清笳是女子,对她没有什么威胁,所以慕容雪才干干脆脆地主动认下了这门亲事。 与其一次次地被人算计,最后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嫁给怎样的一个人,还不如直接嫁给兰清笳这个女子。 她跟兰清笳互相之间达成协议,彼此相安无事,也算是各取所需。 秦淮想明白了,心中的担忧少了些,但自己媳妇要娶别人的那种心塞感却没有消退。 明明是自己的媳妇儿,却要被别人占了! 真是越想越不痛快。 但当下,秦淮还是以大局为重。 他主动放开了兰清笳,将她交给了其他宫女,自己转而负责那个落水的同僚。 慕容霏见秦淮主动避让,又多看了他两眼,心道,表哥定然是因为我在,想要避嫌,所以才会主动躲开。biqikμnět 看来,表哥还是没有放下自己。 慕容霏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觉有些得意,又满心怅惘,最后又变成了恼恨。 都是慕容雪的错!明明詹隋想要算计的是慕容雪! 想到这儿,慕容霏望着慕容雪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恨。 她心中升起一个恶毒的念头。 待慕容雪嫁给景立群之后,她要在暗中对景立群好好敲打一番,务必要让景立群好好地给慕容雪一些苦头吃。 有些男人,在床上不都有一些不入流的癖好吗? 她要让景立群把那些,全都加诸在慕容雪的身上! 慕容霏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心中不由得就多了几分快意。 只是,慕容霏没有想到,这些,永远都只能是她的一个幻想。 在今天之后,她自己就要落入无边的地狱,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去算计别人。 慕容雪和兰清笳被送回了听雪宫。 诸位女眷们都不好再多留,也不敢再多留,生怕多留片刻,下一个意外就落在了她们的头上。 她们纷纷告辞离去,慕容霏则是跟着去了听雪宫,同时不忘派人去坤宁宫和碧溪宫,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该知道的人。 昏迷的许姑姑也终于醒了,只除了后颈发疼以外,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询问慕容雪的情况。 当听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许姑姑只觉得自己的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整个人差点直接再晕过去。 她家公主怎么这么命苦啊! 好容易逃过了那个黑衣人,却又跟景太医牵扯上了。 虽然,许姑姑知道景太医是慕容熙的人,上次之事也多亏了她帮忙,自家公主才能逃出了詹隋的魔爪。 可是,这,这并不代表着娘娘愿意把公主嫁给她啊! 她顶多算是一个好盟友,但要当九公主的驸马,却是远远不够格。 单是样貌这一样,她就半点都比不上自家公主! 但这件事,许姑姑又委实没有立场去怪她。 毕竟当时公主腿抽筋,又没了力气,险些在湖中溺死了,是景太医救了她的性命。 景太医的的确确是自家公主的救命恩人。 可……唉! 许姑姑只觉得自己的脑仁突突地疼。https:ЪiqikuΠet 听说自家娘娘已经回了碧溪宫,她也急急忙忙往碧溪宫而去。 这可是天大的事,自己必须要赶紧跟娘娘回禀才是…… 殊不知,慕容霏的人比许姑姑的腿脚快多了。 此时,早已经有小宫女往碧溪宫递了消息。 柔妃本就在因为慕容雪而提心吊胆,派出去找人的许姑姑也久久未回,柔妃很是心神不宁。 但在明惠帝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焦躁。 他一心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看到她因为慕容雪而百般焦躁,必然会心生不悦。 更何况,因为方婕妤的事,明惠帝今日的心情本就十分糟糕。 就在明惠帝打算离开之时,外头传话的小宫女跑了进来。 “皇上,娘娘,不,不好了……” 第848章: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道声音,成功地让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明惠帝沉下了脸,也让柔妃的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难道那些胆大包天的恶徒竟然还做了其他事? 明惠帝转头朝那宫女怒喝,“何事这般慌慌张张,难道天塌了不成?” 那宫女“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脑袋都埋得低低的。 “回,回禀皇上,回禀娘娘,是,是九公主出事了……” “什么?”柔妃当即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颗心霎时就狠狠往下坠。 明惠帝的面色霎时更加阴沉。 他好容易才把柔妃安抚好,这不长眼的蠢货竟然把这样的消息递到了柔妃跟前。 明惠帝恼怒地抬脚就给了那宫女一脚,“你个贱婢胡言乱语什么!” 那宫女被踹得翻倒在地,心口一阵阵发疼,但她还是强忍着,艰难道:“回,回禀皇上,奴婢没有胡说,九公主她,她落水了……” 听到这话,柔妃狠狠揪紧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恢复几分。 雪儿是会凫水的。 柔妃出身江湖,小时候就学过凫水。 在后宫之中,下药,落水,诸如此类的把戏层出不穷,柔妃为了让慕容雪能多一项生存技能,在她小时候就想办法教会了她凫水。 后来的事实证明,柔妃的先见之明果然还是有用的。 在慕容雪七岁那年,她就意外落过一次水,当时她身边没有一个宫人,如果不是因为她会凫水,她那时就已经被淹死了。 虽然慕容雪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练习凫水,但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一旦学会了的技能,身体也能记住。筆趣庫 但是想到现在的天气,柔妃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霎时又提了起来。 寒冬腊月,她便是会凫水,掉进湖中,也必然冻坏了。 如果雪儿已经没事了,这小宫女怎么会这么慌慌张张地来报信? 难道,雪儿还出了什么其他事? 柔妃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呢?现在九公主怎么样了?” 那小宫女强忍着心口的疼痛,略显艰难地把话说完。 “公主被蒙面黑衣人袭击,这才不小心落了水,现在已经没事了,只,只是,当时,是景太医下水把公主救上岸…… 这件事恰好被八公主和一众要出宫的夫人小姐们看到了。 现在,景太医和九公主都被扶到了听雪宫,八公主请皇上前去裁决定夺……” 这些话,是早有人交代她传的,小宫女磕磕巴巴地转述完,明惠帝和柔妃的面色都是几番变化。 明惠帝的注意力放在了“蒙面黑衣人”上,满脸乌云密布,额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好,真是好得很! 对方简直是半分都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竟敢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筆趣庫 柔妃的注意力,却是完全放在了“景太医”上。 她整个人的神色都怔怔的。 景太医…… 是她认识的那个景太医吗? 雪儿明明会凫水,怎么还会需要人救? 景太医不仅下水救了人,还刚好那么巧,偏偏又被那一众要出宫的女眷看到了。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 柔妃不相信,打死她也不相信! 她不信慕容霏是无辜的。 可这件事,景太医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被景太医所救,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那雪儿岂不是就要嫁给他? 柔妃纵然因为上回的事感激景太医和慕容熙,但万万没想过把雪儿嫁给他! 柔妃的心很乱,乱得宛若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半点线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相信景太医,还是该疑心他。 明惠帝面色几番晦暗,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柔妃,见她的面色再次变得一片苍白,脸上不由得染上几分不悦。 “爱妃,朕方才的话你又忘了不成?你现在最要紧的是顾好腹中的孩子!” 几次三番地发生变故,让明惠帝对柔妃都没了多少耐心,声音不由得沉了几分。 柔妃只能勉强和缓了神色,“皇上放心,妾身的身子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雪儿那边……” 明惠帝直接沉声打断她,“朕自会处理,你只要好好地养胎便是!” 柔妃张了张嘴,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柔顺地回答。 “是,臣妾知道了。” 明惠帝又对宫人吩咐了一番,让她们务必把柔妃照顾好,这才裹着满心的阴沉与怒意,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柔妃紧紧抓着被角,牙关狠狠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都定不下来。 许姑姑急匆匆地赶回碧溪宫时,就发现柔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柔妃看到她,抓着她急切地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儿怎么会落湖? 又怎么会被景太医救了?她自己是会凫水的啊!” 许姑姑一脸愧悔,把她们遇到黑衣人的事说了。 “都怪奴婢无用,没能拖住那黑衣人。 公主她定是走投无路了,这才不得不跳湖自救……” 柔妃听到那些,脸上顿时露出了难掩的心疼与痛惜。筆趣庫 “奴婢被打晕了,后来的事也没亲眼看到。 但奴婢听说,公主是没了力气,腿又突然抽筋了,险些就…… 景太医刚好路过看到了,这才跳下去救人。 公主她,她还说……” 许姑姑欲言又止。 柔妃急忙追问,“雪儿还说了什么?” 这事到底也是瞒不住,不然许姑姑自己也不会那么快从别的宫女口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公主说,她跟景太医有了肌肤之亲,景太医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合该嫁给景太医!” 柔妃闻言,神色怔然。 “这,这真的是她亲口说的?” “奴婢也未曾亲耳听到,但宫女们说得头头是道,言之凿凿,此事,只怕就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不管慕容雪究竟有没有说过这话,她究竟是不是心甘情愿,这件事,只怕都会成为定局,难以更改。 柔妃狠狠闭眼,心中升起一股复杂无比的神色。 许姑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只能劝慰她,“娘娘,您大可往好的方面想。 如若公主没有跳湖脱身,她定要落入那蒙面黑衣人的手中…… 景太医虽然也算不上最好的良配,但,至少他的人品可以信任。” 第849章:慕容雪还算靠谱 柔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景太医救人真的是巧合,那这桩亲事,她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但万一不是呢?万一他…… 柔妃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们现在跟慕容熙已经达成了同盟,既是同盟,便是能够交托后背的所在。 她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对他们生出怀疑。 她自己,也愿意事情如许姑姑所言那般。 至少那样的话,景太医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筆趣庫 纵然出身家世和样貌都有所缺憾,但,人品好,靠得住,雪儿未来也未必过得不好。 往好的方面想,景太医的家底薄,雪儿嫁过去也更能挺直腰杆。 柔妃喃喃出声,“对,要往好的方面想,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柔妃又抓住许姑姑的手,急切道:“快,你现在就去听雪宫,帮我好好打探消息,我要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许姑姑忙不迭点头,“好,好,奴婢这就去!” 末了又不放心叮嘱,“娘娘,您现在是双生子的人,您腹中孩儿才是最要紧的,切忌忧思忧虑!” 柔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孩子许也是听话的,自从出事之后,他就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一直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 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或许,也能成为她和雪儿的依靠,她会好好地保护好他。 柔妃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 许姑姑见此,这才放下心来,忙不迭地出了门。 慕容雪和兰清笳都被送到听雪宫,早有宫人先一步去报信,赶紧准备好热水。 待到了听雪宫,慕容雪顾不上自己,先对盼儿嘱咐了一番,盼儿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这般嘱咐自己。 但慕容雪的神色十分慎重,甚至称得上严肃,盼儿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怠慢,便只能舍下她,去给兰清笳张罗衣服去了。 兰清笳这边,她是“男子”,要洗漱更衣,自然不用其他宫女从旁伺候。 她解下了身上湿哒哒的衣裳,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热水中,瞬间,她身上的寒气尽褪,她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只是,这里是宫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她根本不敢好好享受。 原本束胸的白布,她都不敢随便乱放,一直拿在手中。 她心想着,慕容雪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必然会想办法为自己遮掩吧。 还有待会儿自己需要的束胸带,她应该也会为自己准备。 心中这般想着,但到底还是不敢全然放心。Ъiqikunět 慕容雪到底靠不靠谱还未可知。 她飞快地解开头发,将头发好好系了系,原本凉飕飕的感觉终于又缓和了许多。 快速洗好头发,她又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整个人热起来,洗得差不多了。 眼下,就只等有人来给她把干爽衣服送来了。 只是,送来的衣服自然不可能有束胸带这样的东西,慕容雪能细致到帮她考虑到吗? 只希望她能靠谱一些吧。 兰清笳有些懊恼地捂了捂胸,自从生了沐白之后,自己的身材倒是发育得越发明显了。 她每回用束胸带,都不得不缠得很用力,才能压得住。 待会儿若是没了束胸带,必然会露馅儿。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兰清笳当即警惕,她飞快地拿起了方才就放在桶边的衣服,将自己的身子牢牢裹住,不让自己露出半分不该露的。 兰清笳的声音很警惕,“谁?” 盼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景太医,是奴婢,来给您送衣裳了。” 兰清笳认出是盼儿的声音,心中稍稍放下几分,但却仍保持着警惕。 “嗯,你把衣服搭在屏风上就好了。” 听雪宫自然没有男子穿的衣裳,所以从里到外的衣裳,都是命尚衣局的管事送来的。 让盼儿不解的是,方才自家公主却是让她往这些衣服里再添一件白色中衣,不拘大小,但料子须得柔软。 而且,不能让旁人知晓,还必须得是她亲自送来,不能假手于人。 盼儿对这个吩咐不明所以,但这是公主交代,她也只能照办。 她飞快地把衣服放在了屏风上头,兰清笳只需要从屏风那头就能拿到衣裳。 盼儿把衣服放好,就道:“景太医,衣裳放好了,您好了喊奴婢一声,奴婢就在外头守着。” 顿了顿,盼儿又想起公主嘱咐的话,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您换下的衣裳交给奴婢,奴婢会亲手交给公主,不会假手于人。” 盼儿觉得公主的交代真的十分奇怪,而且,还十分……暧昧。 想起公主直接当众表明自己愿意嫁给景太医,难道,自家公主是真心实意的? 她当初在郡主府,不是说自己不想嫁人,想养面首的吗?为什么现在主意改得这么快? 盼儿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支持公主养面首好,还是该支持她嫁给景太医好。 不过,现在的情况,公主似乎也只有嫁给景太医这唯一的一条路可走了…… 盼儿心中念头乱七八糟的,整个人像是幽魂一般飘到了门外,老老实实地守着。 兰清笳听到盼儿说的最后一句话,微怔,旋即就明白了过来。Ъiqikunět 慕容雪这是让她放心把衣物交给她,她会处理好,不会让她有后顾之忧。 那她有意让盼儿来给自己送衣服,会不会也把束胸带准备好了? 兰清笳急忙从浴桶起身,伸手去拿衣服。 她飞快检查了一番,很轻易就从中找到了一件多余的,面料柔软的素白中衣。 她当即就明白了这件中衣的用处。 虽然不能直接用,但把中衣撕成条状便能用上了。 兰清笳轻嘘了一口气,总算慕容雪没有太不靠谱。 她不敢耽搁,把头发略擦了擦,然后飞快擦身,将中衣撕成条状,往自己的胸前一圈圈缠绕,用力勒紧。 难受自然是难受,但,没办法,再难受也必须忍着。 终于缠好,兰清笳深呼了一口气,这才飞快穿上其他衣裳。 一件件地穿好,兰清笳终于有了些许安全感。 第850章:我们合作吧 她开始用帕子擦头发。 幸而一开始宫女就在屋中放了好几个炭盆,兰清笳凑近烘烤了一番,这才把头发烘干了。 头发干了,她坐到铜镜前,便把头发束了起来。 再就着铜镜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脸,没有什么破绽,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整理妥当,这才朝外面唤了一声,“我好了。” 盼儿闻言,当即推门而入。 兰清笳已经把自己的湿衣裳整理好了,那根束胸带,她已经仔仔细细地藏在了衣裳里。 慕容雪既然派盼儿来做这件事,想来她就是值得信任的。 盼儿果然也没多问,她直接拿起了那些湿衣裳,便往自家公主的寝殿那边去了。 此时的慕容雪,也已经洗好了。 她心中担忧着兰清笳这边的情况,所以,哪怕她是在自己的宫里,她也没那闲心享受这温汤沐浴。 终于见盼儿抱着那湿衣裳回来了,慕容雪当即朝她使眼色,盼儿便径直把那湿衣裳抱到了内间藏了起来。 这也是公主一开始交代的。 盼儿心想,公主看来真的是早就对景太医情根深种了,不然怎么会命自己偷偷摸摸地做这些事? 盼儿心中有些纠结,没想到自家公主长得那么好,眼神却那么差。 景太医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普通,半点都配不上公主呀。 不过,既然公主喜欢,那就,凑合吧。 现在,公主被景太医从湖中救上岸,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公主既然注定要嫁给景太医,公主喜欢他总好过讨厌他吧! 这么想着,盼儿在心中,便认定了兰清笳这个驸马的身份。 前厅,明惠帝和梁皇后早就闻讯而来。 只是,当事的两个人都还在沐浴更衣,大冷的天,他们又都落了水,总不能让人湿着身子来回话。 其余女眷都出了宫,只有慕容霏还在。 她便在明惠帝和梁皇后跟前讲述着自己方才的所见,将慕容雪和兰清笳的肌肤之亲坐实。 梁皇后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忧心。Ъiqikunět “皇上,九公主和景太医这……” 明惠帝的面色晦暗不明,黑着脸没说话。 梁皇后见他如此,其余到嘴的话,也一下咽了回去。httpδ:Ъiqikunēt 反正待会儿很快就要处理此事,届时再谈也完全来得及。 梁皇后抿了一口茶,将自己唇角勾起的弧度掩了过去。 不知道柔妃听到这个消息,将会是怎样的心情。 就在他们各怀心思时,慕容雪和兰清笳已经碰了头。 慕容雪已经知道明惠帝和梁皇后都在前厅等着,她们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慕容雪便开门见山,直接跟兰清笳摊牌。 “景太医,我们合作吧。你娶我,当我的驸马,并在人前演戏。 同时,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不会把这件事告知第三个人,包括我的母妃。” 兰清笳见她开门见山,自己也没有拐弯抹角。 方才兰清笳就已经把事情都仔细想了一番,就眼下的情形来看,的确只有这样才能达成双方的共赢。 她们成亲了,就更是绑在了一条船上,利益纠葛会更加紧密。 更何况,慕容雪现在便已经拿捏了她的把柄,她便是想不同意都不行。 兰清笳没有矫情,直接点头。 “好,我同意。” 慕容雪听她答应得干脆,不觉暗松了口气。 兰清笳话锋一转,又道:“今日之事,公主想不想找出要害你的幕后元凶?” 慕容雪的眼中立时迸射出熊熊火焰,拳头也禁不住握得咯咯作响。 “做梦都想!” 兰清笳压低了声音,“好,那待会儿,便请公主好好地把这一出戏唱好。” 她飞快地把自己跟踪那宫女撞破的一切都尽数道来,又如此这般一番筹谋,慕容雪眼眸微闪,重重点头。 这一次,她定要让慕容霏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慕容雪一到前厅,脸上便挂上了泪,直接便朝明惠帝跪了下去。 “父皇,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慕容雪长得美,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明惠帝见此,心中不觉也升起了丝丝怜爱之意。 梁皇后和慕容霏见此,心中都升起一股冷嘲,现在哭得再伤心又有什么用?最后的结局,也根本不可能有半分改变。 兰清笳行了礼,便默默站在一侧。 明惠帝朝兰清笳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在他和慕容雪的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越看,越觉得兰清笳的容貌平平,配不上自家女儿,难怪她会哭得这般伤心。 “此事朕会好好查问清楚。” 明惠帝看着兰清笳沉声发问,“景爱卿,朕记得你当时也应该在坤宁宫才是,怎么会刚好救了九公主?” 这语气,就像是在兴师问罪了。 旁人或许会误会,觉得明惠帝这是因为心疼慕容雪,要给她做主了才会这般兴师问罪。 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每个决定,都不可能是完全出于感情的角度,而是永远都逃不开利益两个字。 兰清笳的医术让明惠帝满意,但作为女婿,却是差了些火候。 詹隋至少还有兵权在手,明惠帝把八公主嫁给他,有出于平衡朝堂权势,收拢兵权的考虑。 可兰清笳有什么? 平白把一个女儿嫁给她,明惠帝觉得这笔买卖委实不划算。 换句话说,他能得到的利益不够多。 皇室里的儿女婚事,原本就不那么单纯,每个人的亲事,都需要待价而沽。 现在这桩意外,打破了明惠帝待价而沽的计划,他自然心生不悦。 他不悦了,自然要找一找兰清笳的不痛快。 兰清笳当即掀袍跪了下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回皇上,微臣当时突然腹痛难忍,怕在皇上跟前失仪,这才悄然告退。 后来,微臣又远远听到有人呼救,微臣想到方婕妤之事,担心还有恶徒在宫中行凶,便循声而去。 待微臣循声找到的时候,公主就已经落入了湖中,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沉。筆趣庫 微臣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这才跳入了湖中。” 明惠帝面上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当真如此?” 第851章:我愿意嫁 兰清笳把头埋得更低,态度也愈发恭敬,“微臣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若非事出紧急,微臣也绝对没有冒犯公主的意思。” 明惠帝发出一声轻嗤,“事情你都做了,便宜你也占了,现在才说自己绝没有冒犯公主的意思,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兰清笳以额触地,“微臣知错,请皇上降罪!” 梁皇后和慕容霏听到明惠帝对兰清笳的这一番兴师问罪,心中都微微咯噔了一下。 她们可不能让明惠帝真的把这门亲事作罢了。 当初慕容霏出了那样的事,明惠帝能不顾她身上的婚约,硬是把她许给詹隋。 现在,同样的事发生在慕容雪身上,他也应当一碗水端平,公平处置才是。 梁皇后便适时开口,“皇上,不管怎么说,景太医到底是救了九公主。 臣妾以为,人命关天之下,他若是为了顾念所谓清白名声,规矩礼仪就见死不救,那才是真正该罚。” 明惠帝闻言,转头看向梁皇后,梁皇后迎上明惠帝的目光,没让自己露出异色来。 明惠帝并没有因为梁皇后的话而心生恼怒,相反,梁皇后的话算是给了他台阶。 他心中就算恼怒,又哪里真的能给她降罪? 大家都瞧见了是她救了人,到头来自己不赏反罚,自己这个帝王做得,岂不是赏罚不分? 更主要是,兰清笳的医术,的确让明惠帝十分倚重。 两次自己遇到危险,性命垂危,都是她力挽狂澜。筆趣庫 人年纪越大,就越怕死。 尤其是明惠帝这样,为了永生能不惜罔顾人伦,拿别人的性命做实验的人,更是怕死。 目前来说,兰清笳还算是十分得用。 明惠帝虽然觉得把九公主嫁给他有些可惜,但也还不至于会因为这件事真的对她施以惩戒。 兰清笳心中也笃信这一点。 现在这番姿态,也不过是做戏罢了。 明惠帝对她的这番兴师问罪,又何尝不是做戏,做一出表现自己真心疼爱女儿的戏。 但实际上,他的本心,却全是属于帝王的算计。 明惠帝淡声开口,“那皇后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梁皇后起身,语气恭顺,缓声道:“臣妾觉得,既然景太医救了九公主,也算是就此结下了良缘,铸就一段佳话。 景太医年轻有为,虽然初入朝堂,家底薄了些,但却是后起之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与公主也算是良配。 九公主嫁入景家,以后日子也必然不会差。”筆趣庫 慕容霏忍不住从旁附和,“是啊,景太医医术出众,才干了得,为人品性看起来也十分不错,日后定会好好待九妹妹。” 明惠帝听了她们的话,便又将目光看向慕容雪,欲言又止,“雪儿,此事……” 慕容雪轻轻擦掉眼泪,朝兰清笳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抽噎着道:“父皇,景太医,女儿是愿意嫁的…… 景太医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女儿对他感激不尽。 更何况,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女儿若是不嫁,自己的清白名声没了不说,也会让父皇面上无光。 母妃常常教导女儿,身为公主,不能只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荣耀,更要承担起这个身份该承担的责任。 女儿自知愚钝,平日里不知该如何为父皇分忧,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父皇的面上无光。 所以,嫁给景太医,女儿心甘情愿!” 几人都愣住了。 她的这番话,让明惠帝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触动。 他知道这个女儿素来乖巧懂事,没想到,竟是这般懂事。 听听她说的这话,让人听了多熨帖? 简直让明惠帝通体舒泰,愉悦极了。 梁皇后和慕容霏的心情就有些不大好了。 慕容霏心中暗骂,明明就是强颜欢笑,还能给自己扯出这么好听的话,简直做作! 梁皇后的重点却是落在了她提到的柔妃的那句。 她现在这般识大体,岂不是把当初哭闹着不肯嫁给詹隋的慕容霏彻底比了下去? 柔妃把她培养教育得这么好,让她既享受公主身份带来的荣耀,又能主动承担这个身份所需的责任,言外之意,岂不是说她这个皇后教育不利,这才让慕容霏养出了不识大体的秉性? 偏偏这话说得漂亮,明惠帝听得十分愉悦。 他看着慕容雪的神色,不觉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怜惜。 “雪儿果然懂事,你母妃也把你教得很好。”Ъiqikunět 这话,简直准确无误地扎在了梁皇后和慕容霏的心口上,让两母女本就不算好看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几分。 慕容霏到底忍不住,又主动开口,假惺惺地道:“九妹妹你既然愿意,为何又这般哭求父皇为你做主? 九妹妹你如果不愿意就直说,不用这般强颜欢笑的,父皇这般疼你,定会什么都依着你的。” 这话,就是故意怂恿慕容雪,想让她在明惠帝面前哭闹犯错。 慕容雪却没有上当,她抬眸看向明惠帝,双眸中盈满了泪水。 “父皇,女儿要请您做主的不是这事。 女儿是想请父皇把那个意图掳劫女儿,谋害女儿的真凶抓出来,绳之以法! 只有将他抓起来,女儿心中才能安心,才能不再继续担惊受怕。” 听了这话,明惠帝的眼神也禁不住变得有些发沉。 不待明惠帝开口,慕容雪就已经开始可怜巴巴地哭诉了起来。 “女儿听闻母妃怀了身孕,迫不及待地想去探望,便随许姑姑一道前往坤宁宫,谁料,半道上竟然突然冒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那人就是冲着女儿来的,许姑姑护主心切,却被他打晕,若非女儿直接跳入了湖中,只怕女儿早就被他抓走,百般凌辱! 父皇,那等歹人,竟敢在宫中行凶,他根本是不把父皇,不把皇室的威严放在眼里啊! 请父皇您定要彻查此事,将真凶抓出,绳之以法,不然,后宫只怕难有安宁之日!” 慕容雪说完,就“砰砰砰”地用力磕了起来。 明惠帝见她如此,面色越发发沉。 他沉声开口,“此事,朕已经下令彻查,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你的委屈,不会白受!” 慕容雪闻言,顿时面露满满的感激与孺慕。 第852章:线索 慕容霏垂下眼睑,眼神微闪。 她找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那几个禁卫军,要么家境贫寒,要么好赌成性,要么好色成疯。 为了抓到他们的把柄,慕容霏命人给他们都设了局,抓住了他们致命的把柄。 他们若是不配合自己行事,单单她手里的把柄,就能立马让他们倾家荡产,生不如死。 慕容霏当然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出面见他们,所以,这些人自己也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谁指使。 如此,便是事情败露了,他们也没法开口指认。 宫中接连出事,大家都会以为这次的事依旧是之前那些魑魅魍魉所为,再怎样也不可能查到自己的头上。 最后查来查去,也只会不了了之。 现在唯一被抓住的人证,就是那个睡了方婕妤,现在被关入牢里的人——姚伟。 方才明惠帝就已经对他严刑拷问,姚伟供述,他是有人指使,至于指使的人究竟是谁,他也根本不知道。 姚伟当初答应做这件事时,本就是抱着侥幸之心。 毕竟,平白能睡上最漂亮的公主,最后说不定还能娶得公主入门,他自然是豁出去了。 只是他自己也没料到,最后睡的人会从公主变成了嫔妃,自己给皇帝老子戴了那么一顶绿帽子,自然是没了活路。 姚伟懊悔不已,一心想为自己求一条活路,但他却根本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慕容霏自然高枕无忧。 连姚伟这唯一的证人都没法指认自己,父皇现在再想追查又有什么用? 他们压根连半个证人都抓不到。 至于方才跳湖救人的禁卫军马恩阳,他是唯一一个跟慕容霏的心腹宫女佩岚接触过的人,也能猜到这件事是慕容霏所为。ъiqiku 但慕容霏却并不担心他会泄密,因为,他正是佩岚的亲兄长。 正是因为知道这层关系,慕容霏才会让佩岚去找他,继续进行计划。 虽然马恩阳没有成功,这让慕容霏有些不满,但最后的情况也算不上十分糟糕。 至少慕容雪的清白也的确没了,马恩阳自己也顺利地把自己摘清了,没让自己惹上一身骚。 只要马恩阳不被抓到,自己就是安全的,不会被牵连。 慕容霏这般想着,心中便安定了下来。 谁料,慕容霏心中想法刚刚落定,就听慕容雪又开口道:“父皇,女儿有几条线索,或许能帮助父皇顺利找出嫌疑人。” 慕容霏刚刚才轻松下来的神色顿时就是一紧,心中升起了一股被打脸的感觉。 她的心下意识提了几分,难道马恩阳竟然留下了什么把柄吗? 明惠帝却是精神为之一振,“你有什么线索?” 慕容雪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开口道:“那名蒙面人身材大概七尺有余,身形比较健硕。 女儿跟他发生了肢体冲突,拼命挣扎时伸手在他手上和眼角处都抓了一把,那上面必然会留下新鲜的抓痕。biqikμnět 父皇可以派人一一排查,定能有所收获。” 慕容霏心中突突一跳,手不禁暗暗握紧。 明惠帝的眼中却是微微一亮,他大手重重一拍,“好,朕这就立马派人去查!” 慕容雪的神色微微顿了顿,像是还有未尽之言。 明惠帝敏锐地捕捉到她这副神色,不禁追问,“可是还有其他特征?” 慕容雪的面颊微微泛起了薄红,像是十分难以启齿。 最后,她凑到明惠帝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明惠帝的面色微微僵了僵。 他轻咳一声,“好,这也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朕会派人一一核查!” 慕容雪垂头,低低应了一声。 慕容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她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想要去听方才两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却根本半个字都没听到。 慕容霏禁不住想,难道慕容雪竟然还抓住了其他了不得的线索和把柄? 若是马恩阳被找出来了,父皇严刑拷打之下,保不准他真的会把事情吐露出去! 若马恩阳招了,父皇再顺藤摸瓜,自己做的那些事岂不是都暴露无遗了? 慕容霏越想越慌,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有些乱了阵脚。 佩岚更是面色大变。 如果自己兄长被抓出来,那就完了! 明惠帝扬声唤来了人,沉声下了一道命令,“给朕立马把皇宫彻底封锁,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入。 再给朕好好彻查,但凡是手上和眼角处有新鲜抓痕的人,全都给朕带来!” 那人当即领命而去。 佩岚禁不住略显焦急地看向慕容霏,用眼神向她求助。 慕容霏现在正是焦躁又烦恼的时候,生怕佩岚沉不住气立马就露了馅儿,禁不住瞪了她一眼。 兰清笳立在一旁,一直留心观察着她们主仆的神色变化。Ъiqikunět 看到她们一下就慌了的模样,兰清笳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猜,慕容霏一定会沉不住气,会做一些其他补救。 果然,慕容霏捂着肚子,作出一副不大舒服的样子,成功遁走了。 现在她们不怕她做手脚,反而怕她什么都不做。 只要她慌了,轻举妄动了,就势必容易犯错,留下把柄。 现在她做的任何动作,待会儿都会给她致命一击。 慕容雪也暗暗朝慕容霏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生出了一股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的情绪。 梁皇后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竟然是慕容霏做的。 如果她知道,她定会把慕容霏拦下,不会让她在这时妄动,平白给自己留下抹不掉的把柄。 偌大的皇宫,要查一个人,并非易事。 他们都做好了要好好等上一番的准备。 明惠帝目光一转,又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他这时才开口叫起,“景爱卿,你也起来吧。” 兰清笳的姿态依旧十分恭敬,“多谢皇上!” 她慢慢地站起来,但腰依旧微微弓着,做出十足的低姿态。 明惠帝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不知为何,心中忽的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第853章:最佳的心腹人选 她有不凡的医术,又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女婿,岂不是最佳的心腹人选? 眼下他信赖倚重的人无疑是国师。 但想到国师,他的眸色当即深了几分。 这些年,他对国师的依赖太重了。 不知不觉间,国师反倒是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詹隋不就是国师的义子吗? 这浔龙的天下,到底是他的,还是国师父子的? 药人,鬼营,都由国师一手操持。 他能操纵鬼营的兵力,詹隋又手握兵权。 如果国师生出什么不臣之心,他要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他一冒出这个想法,当即就把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至此,这个想法也如跗骨之蛆,怎样都甩不开,忽视不掉。 之前明惠帝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国师,但上次自己服用了他的丹药后突然发病,虽然最后已经化险为夷,但那件事,还是在明惠帝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他后来把自己的饮食起居的各个方面都排查了一遍。 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国师给自己留下的丹药。 就算后来他让太医把那些丹药都检查了一遍,他们都声称没有问题,但明惠帝心里还是留了疙瘩。 之后,他就没有再服用那些丹药。 怀疑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了,就很难消弭。 明惠帝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没法取代国师,于是,他才生出了要拉拢詹隋的念头。biqikμnět 这也是他让詹隋娶了慕容霏的原因。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药人和鬼营的威力,只要这两样依旧掌握在国师的手中,自己就没法对他怎么样。 但如果自己能培养出一个医术超群,又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呢? 只要那个心腹足够忠诚,医术足够好,要取代国师,也未必没有可能。 草根出身,没什么权势的景立群,可比国师好操控多了。 明惠帝的这个念头出现得有些突然,就好像只是在那一刹那就钻入了脑中。 但一钻入了脑中,就怎么都赶不走了。 明惠帝盯着兰清笳,眼神不觉带上了一抹难以读懂的情绪。 这个心腹到底值不值得培养,又是否能培养成功,还需要自己慢慢试探。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确是目前为止的最佳人选。 兰清笳微微垂着头,没有跟明惠帝直面相对,但却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略显灼热的目光。 兰清笳的心头微紧,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打什么盘算。 不知为何,兰清笳心中升起了一种预感。 那样的预感,虽然她暂时还没法捕捉到,但却觉得,应该不算坏。 明惠帝开口,语气平常,如同聊家常一般。 “景爱卿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兰清笳语气平稳,“回皇上,微臣无父无母,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 自从沐白送走之后,兰清笳就让人从外面找来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当她儿子。 但这只是暂时的,她会找一个适当的机会让他夭折,如此,就省掉了之后的一些麻烦。 毕竟,别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她不想让那个孩子因为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只不过现在倒是有些麻烦了。 她要娶慕容雪,如果慕容雪进门之后孩子就夭折了,她岂不是就担上了一个恶毒继母的名声? 难道要在慕容雪进门之前就把他夭折了吗? 如果那样,她们的婚期会不会因此延迟? 倒也不是兰清笳多想跟慕容雪成亲,她只是觉得,慕容雪应当会比较着急。 如果她比较着急的话,自己再弄出这样的变故显然不妥。 兰清笳脑中禁不住闪过这些想法。 算了,到时候再跟慕容雪商量一番吧。 明惠帝心中却想,无父无母,果然毫无根基。 这样的人最是好掌控。 明惠帝心中生出满意来。 至于他有个儿子,这算什么大事,不过才一岁的孩子,抱到雪儿膝下养着便是了。 明惠帝又问了兰清笳一些事,那副态度,倒是比方才好了不少,这一来一回的一问一答,倒有了些翁婿问答的意思。 慕容雪站在旁边,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筆趣庫整个人瞧着,倒是不见什么喜色。 梁皇后见此,心中这才稍稍舒坦了几分。 方才她把话说得再好听又怎样,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在这时,慕容霏终于回来了,只是,她的宫女佩岚却没跟着回来。 慕容霏的神色看上去还是有些神思不属,大概还是没能安排周全。 梁皇后见慕容霏去了这么久,神色又有些难看,心中不免忧心。 她压着声音询问,“霏儿,你可是方才吃坏了肚子?” 慕容霏心中不耐,只随口敷衍。 “我无事,好得很。” 当着大家的面,梁皇后也不好再追着问,便只得作罢。 慕容霏自是不想让明惠帝紧抓着这件事不放,她试探着开口,“父皇,要把皇宫所有人都彻查一遍,定要耗费不少时间。 父皇您不妨交给旁人来督办吧,不然一直坐着干等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等待的时间的确有些长,明惠帝心中也生出几分不耐。筆趣庫 但还不等他开口回答,外面就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杂乱了许多,很快就有太监进来回禀。 “回皇上,禁卫军筛查出了一些人,已经带在外头了。” 慕容霏心中一下就微微紧了几分。 这么快。 她下意识伸头想要去看到底都有什么人在外头,马恩阳有没有在其中。 但头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表现得这般明显,不然就要惹人怀疑了。 明惠帝闻言,面色就是一变,他沉声道:“带进来!” 很快,一行人就被带了上来。 慕容霏飞快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马恩阳,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她的人,是她方才紧急让他们做的手脚。 她让佩岚去找了马恩阳,提前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在自己的伤口上多做些手脚,哪怕是再用力划上几刀也行,反正绝不能让明惠帝看出问题来。 现在马恩阳没有在这些人之中,想来是佩岚已经找到他,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吧。 第854章:辨认真凶 为首的禁卫军向明惠帝行礼。 “禀皇上,这些便是属下目前为止寻来的带着明显特征之人。” 众人也都纷纷跪下行礼。 明惠帝的目光如炬,在众人的身上扫过。 最后,他便转向了慕容雪,“雪儿,你上去好好辨认一番。” 慕容雪闻言,便依言点了点头,走上前。 她走到近前,一一扫过那些人,开口道:“你们都抬起头来。” 一行人便依言抬起头来。 每个都是太监的装扮,面白无须,容貌也都十分普通,属于扔进人群里就绝对让人辨认不出来的类型。 他们似乎都很紧张,一个个的面容都绷得紧紧的。 慕容雪又道:“伸出双手。” 他们又依言伸出手,慕容雪仔仔细细地在众人的手上和眼角的伤处扫过。 然后,她又一一问起了他们的姓名和当差的地方,他们也都一一作了回答。 待如此这般一番询问之后,慕容雪便向明惠帝行了一礼,神色很是笃定,“父皇,女儿觉得,都不是他们。” 明惠帝当即问,“你如何确定?” 慕容霏也一副好奇又急切的模样,“对啊,九妹妹,你怎么确定的?” 慕容雪缓缓道:“方才,我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他们都是太监,声音都偏尖利。 但那个对我下手的人,声音却是十分粗犷低哑,那样的声音,绝对不是太监能发出来的。” 慕容霏闻言,更是一副不大赞同的模样。 “九妹妹,你常在宫中生活,没怎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或许不知道。 江湖上有很多人,他们的声音是会改变的,这样的技能,称为口技。 所以,你单凭声音来判断他们是否有嫌疑,只怕不大准确。 父皇,您觉得呢?” 明惠帝也露出了赞同的神色,跟着点头。 “这的确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 慕容雪又道:“声音可以改变的话,那有一样东西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是身形。Ъiqikunět 身形是最直观的印象,女儿记得那歹人的身形和体态,这几个,身高差不多,但体态却太单薄,首先就不大符合。” 慕容霏生怕马恩阳被带来,到时候慕容雪认出他的身形,她便忍不住开口质疑。 “可是当时九妹妹处于险境之中,情况危急,想来看得也不是很仔细吧,光凭身形来判断,会不会有遗漏,让凶手逃脱?”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听了慕容霏的话,也并没有着急,而是继续道:“八皇姐说得对,所以,身形也只是其中一项,最要紧的,还是他们身上的伤痕。” 慕容霏手心微微冒汗,她又是一副状似随意的语气,“我瞧着,他们眼角处都有伤痕呀。” 慕容雪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他们眼角和手上都有伤痕没错。 但我抓伤的,是那个歹人的左手手背和右眼眼皮。 而这些人,有的受伤的是右手右眼,有的受伤的是左手左眼,有的只有一处受伤,这基本上就能将所有人都排除掉了。” 慕容霏闻言不禁一怔,心头也不觉微微紧了几分。 她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方才慕容雪没有讲出这般详细的情况,慕容霏就以为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是以,他们的伤,都是随意弄上去的,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 没想到她分明记得清楚,只是方才没说罢了。 她方才到底是忘了才没说,还是故意为之? 慕容霏一时之间心中不觉有些慌乱,心头微微发紧。 她再次暗暗祈祷,希望佩岚能靠谱些,找到马恩阳,把伤口处理了。 慕容霏脸上神色有些僵硬,“当时那般危险,没想到九妹妹能记得那么清楚。” 慕容雪的神色微微黯然,“因为方才的经历对我而言太过可怕,这件事,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中,这辈子,只怕都忘不掉了。” 慕容雪适当的黯然,配上她那苍白的面色,整个人显得羸弱又可怜,一时之间,让人都禁不住升起浓浓的同情之心。 明惠帝看她的神色,都不觉多了几分怜惜。 慕容霏见此,又是一阵心塞。 慕容雪很快敛起了面上的哀色,继续道:“撇开可以改变的声音,这些人,从身形到伤痕,都没有一个完全符合的。” 她又看向明惠帝,“父皇,为了保险起见,您不妨再让人给他们再做那最后一项的检查吧。 如果检查的结果当真没有对得上的,那么,就可以断定,凶手不在他们之中。” 慕容霏脱口问,“最后一项的检查是什么?” 她问得有些着急,像是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但是,好奇过了头,反而让人侧目。 明惠帝便转头看了她一眼,慕容霏当即心虚,连忙掩饰。 “父皇,女儿也是一心想要抓住真凶。 毕竟,不仅仅九妹妹是受害者,女儿也是受害者。” 她说着,便不觉露出了几分伤感之色。 明惠帝见此,想到上回的事,她的确是受害者。 而自己一直派人调查,却愣是半点线索都没查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才又引发了这第二次事件。 明惠帝对她的猜疑消失了,但却也没有告诉她那所谓的最后的检查是什么。 只道:“你无需管这些,朕自会把真凶查出来。” 慕容霏一颗心暗暗高悬着,心中百爪挠心一般,但又不能再继续追着问,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明惠帝对自己的贴身太监低声耳语了一番,那太监便领命,当即让禁卫军把这些人都带了下去。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最后又做了什么检查,只不多时,那太监便回来了。 他对明惠帝回禀,“回皇上,那些人的身上都没有其他伤痕。” 明惠帝点头,“朕知道了。” 慕容雪脸上露出适当的忧心,“父皇,凶手当真不在他们之中。” 慕容霏又接话,“父皇,依女儿之见,对方既然能在宫中那么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武功必然十分高强,事发之后,他定然早就逃了,如何还会傻到继续留在宫中等着搜查?”筆趣庫 明惠帝闻言,面色不觉沉了几分。 他心中,未尝没有这个想法。 第855章: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想到他下令搜查那么久,竟然只是做了无用功,明惠帝的心中就禁不住一阵恼怒,他再次觉得自己帝王的尊严被碾压。 正这时,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兰清笳却是提出了另外一个不同的见解。 “皇上,微臣斗胆,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明惠帝闻言,不觉看向她,“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慕容霏见此,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微微不详的预感。 这人指不定会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 果然,兰清笳掀袍跪下,开口道:“皇上,皇宫守卫森严,此时又是大白日,微臣觉得,不大可能真的能有歹人能混进来,为所欲为,还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对方还不止一个人,要达到这个目的的难度就更大了。 微臣更倾向于,是皇宫里的人监守自盗。 只有是真正了解皇宫布局和各种情况的人,才能这么熟练地完成作案。 最安全的躲藏,不是逃出宫去,而是如常办差,就隐藏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尚未查出来,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微臣觉得,还是不能放弃搜查。 毕竟,方才被打入天牢的人,便正是禁卫军,他也是借着自己当差的便利行事。 是以,微臣觉得,搜查的范围或许可以放在禁卫军上,那人平日里跟谁交好,可以顺势彻查一番。”https:ЪiqikuΠet 慕容霏暗暗朝兰清笳剜了一眼,心中暗恨。 这人只管老老实实站着就是,为什么要多嘴! 更要命的是,她不仅多嘴了,还直接指出了一个最危险的方向! 没想到,不仅兰清笳多嘴,连梁皇后也破天荒地开口,认同了兰清笳的这个想法。 “皇上,臣妾觉得,或许景太医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慕容霏听到梁皇后的这番话,险些没气得直接晕过去。 她这是胡乱掺和什么啊!难道她闲得发慌不成? 梁皇后倒也没有闲得发慌。 按理说,她的确不应该插手掺和这些事,但是,她方才听到了慕容霏对自己上次遭遇的黯然与难过,梁皇后心中立马便生出了一股难言的痛惜。 她想着,这次算计慕容雪和方婕妤的人,或许跟当初算计慕容霏的人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支持把对方抓起来,绳之以法。 所以,梁皇后这才开口,指出了这么一条路。 如果,梁皇后知道这件事的主使就是她的女儿,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出方才的话。 并且,她还会反过来,拼死阻止这件事。 只可惜,没有如果。 等她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时,大家也都知道了,她再想捂,也是根本捂不住了。 明惠帝听了他们的话,面上也不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们所言的确有道理,查!立刻顺着姚伟这条线彻查,禁卫军所有的人,都要查个遍! 在彻查完毕之前,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等着!” 手下当即要领命而去,慕容霏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往外看去,显然,她又有了想要离开的打算。 就在这时,慕容雪又开口道,“父皇,等等,女儿还有一个小建议。” 明惠帝朝她丢去一记快说的眼神,慕容雪便开口道:“方才女儿已经把歹人受伤的具体细节都说了,方才在场的有不少人,但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对方有多少同伙在场。ъiqiku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出去,让真正的歹人事先得到消息,混淆视听,或是做出其他伪装,女儿建议,父皇把所有进了听雪宫的人都暂时派人看好,不许出入。 便是派去搜查的人,也必须是父皇您的亲信,只会听命于父皇您。” 慕容雪的这个提议,让慕容霏的心又跟着狠狠地往下沉。 若真的如此,那她便是从这前厅溜出去了又有什么用? 她出不去听雪宫,也没法再往外传消息。 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慕容霏面色愈发苍白,心中也愈发恼恨。 慕容雪,景立群! 这两个人,还没有结为夫妻呢,现在就开始一唱一和,将她的所有后路都堵死了,真是气煞她也! 偏偏明惠帝听了这个提议之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他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明惠帝又对自己的心腹太监江福全公公吩咐了一番,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他去安排处理。 江福全可是明惠帝跟前的老人了,从明惠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是明惠帝最信任的人。 将这件事交给他,明惠帝放心。 慕容霏不禁朝江福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方才那丝侥幸,似乎也慢慢消失了。 江福全此人,表面上对着宫中的贵人都是笑呵呵的,简直像个面人儿似的没脾气。 但他最是圆滑,表面上跟你客客气气,但若是明惠帝吩咐的事,你要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丝通融,他都能让你碰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 自己如果真的想从他手底下偷偷地溜出听雪宫,去做自己的小动作,那自己前脚刚溜出去,他后脚只怕就要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父皇。httpδ:Ъiqikunēt 自己这就是主动给他递把柄。 慕容霏只能打消了心中的想法,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佩岚的身上。 但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十分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那把刀,随时随地都要往下落。 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 明惠帝显然是要一直耗下去。 就算,马恩阳侥幸没有被找出来,可慕容霏却生出了其他的担忧。 她担心父皇顺着姚伟的那条线,查到自己的头上来。 她当初可是派人给姚伟设套了,不仅是姚伟,还有禁卫军的其他人。 在此之前,她自认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她用的人都是当初母后悄悄为自己培养的人,那些人,连父皇都不知道。 但现在,不知为何,慕容霏突然就没有那么确定了。 凡事都有意外。 今天发生的意外多得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只怕,还会有其他意外发生。 慕容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可偏偏又毫无办法。 第856章:最没嫌疑的,反而是最可疑的 兰清笳和慕容雪倒是显得平静淡然许多。 她们两人一唱一和,一步步地把这场戏唱到了现在,每一步都算准了,环环相扣,步步推进,只要秦淮那边不出错,马恩阳就必定落网。 兰清笳对秦淮绝对有信心,更何况,方才在分开之前,她还特意在秦淮耳边嘱咐了一番。 他知道马恩阳是重要的证人,就会把他看好,不会让他出半点纰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听雪宫外都一片安静,一直没有人前来。 慕容霏想,定然是搜查无果。 她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头,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Ъiqikunět 慕容霏心中刚这么想,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慕容霏的心霎时提了起来,她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马恩阳,千万千万不能有他。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打她的脸似的。 那一行人之中,赫然有马恩阳! 而亲自把他带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表哥“梁毅恒”。 此时的马恩阳,自然也更换了衣服,只是不知道是方才落水被冻着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此时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慕容霏急忙看向他的手和眼睛。 手上到底有没有抓伤她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右眼眼角处,却是实实在在有一道抓痕。 慕容霏心中暗骂,佩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有及时找到他,让他把伤口遮掩一二? 但其实,这个要求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他们都是凡人,又没有能立马让伤口愈合的仙术,再怎么遮掩,还能让伤口立马恢复如常不成? 如果不能,那越是遮掩,反而越是欲盖弥彰了。 慕容霏却根本不会想那些,她只需要达到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佩岚没有做到,她自然就对她生出迁怒。 然而,马恩阳都已经被带来了,慕容霏就算是再怎么懊恼,也没有什么用,她只能飞快想着对策。 而此时,秦淮则是向明惠帝恭敬行礼。 “皇上,这些人便是禁卫军中,或是手上,或是眼睛上都带着伤的,请皇上验明正身。” 明惠帝目光在那一行人身上扫过,他们的身形比方才最开始那一批太监看起来高壮魁梧多了。筆趣庫 慕容霏目光在那一行人中扫过,像是无意中认出马恩阳似的,突然开口。 “咦?这人不是方才也跳入湖中救九妹妹的人吗?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明惠帝听了这话,果然露出疑惑之色。 “怎么回事?” 不等秦淮回答,慕容霏又抢答道:“父皇您方才没瞧见,有所不知,这位禁卫军方才也跳入了湖中救人,只是他没有景太医游得快,所以九妹妹就被景太医救上了岸。” 慕容霏这话,字面上没有半点不妥,但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 倒好像是兰清笳为了抢夺功劳,这才铆足劲儿游,连禁卫军都游不过她。 被她这么一说,兰清笳的救人行为,就像是变了味儿。 明惠帝闻言,神色果然就微微变了变。 兰清笳一派坦然,“微臣游得快,是因为微臣先赶到,先跳入湖中救的人。 彼时公主已经溺水,微臣眼中只有公主的安危,微臣只有游得快些,公主才能多一分生机。”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面色亦是十分坦然真诚,让人不自觉便跟着产生信任,也一下就把慕容霏方才那些话所带来的怀疑误解一扫而空。 慕容霏的面色微僵,但很快,她就又恢复如常,跟着赞道:“景太医果然是有仁心仁德之人。 但这位禁卫军也的确跟着跳湖意图救人,想来他定是清白无辜的。” 慕容霏极力为马恩阳说话,只希望明惠帝能把他摒除在嫌疑人之外。 只有将他摒除了,自己才能彻底放心。 然而,明惠帝还没说话,倒是秦淮先开口了。 “公主心地单纯善良,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 慕容霏听到秦淮开口,心头便是一喜,她只觉得秦淮这是在主动为她说话。 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了。 然而,下一句,她就听秦淮道:“但公主对于查案或许没有什么经验,凡是查案,便不可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哪怕那条线索看似毫不起眼。 既然要查,自然是每个人都要查,哪怕是看起来最不可能,最没有嫌疑的人。 因为说不定,最没嫌疑的人,正是伪装得最好的那一个。” 秦淮的话成功地让慕容霏的面色僵住,她心中方才升起的“表哥在为她说话,表哥是站在她这边”的想法,瞬间破灭了。 马恩阳的神色也霎时染上苍白,整个人心虚又惶恐,手心上都是一片黏腻的冷汗。 秦淮这话,简直是句句踩到了他们的雷点,让他们心中一阵心虚。 但是秦淮的神色看起来却十分正常,好像就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根本没有在刻意针对谁。ъiqiku 梁皇后也跟着点头,“恒儿所言极是。” 她看向慕容霏,“霏儿,你便是太单纯善良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要看证据。” 慕容霏的神色可谓精彩。 她心中怄得半死,只恨不得把梁皇后的嘴给堵上才好。 她们母女当真是半点默契都没有! 她不仅没有帮到自己半点忙,反而一直在拖自己的后腿! 偏偏,慕容霏又不能发作,只能把所有的怒意尽数咽了回去。 明惠帝沉声,“如果他是清白的,朕自会还他一个公道。 既然他已经被带到了这里,自然没有不接受检查盘问的道理。” 马恩阳的后背上禁不住渗出阵阵冷汗。 他只能用力地埋着头,不让旁人看到他此时已经越来越苍白的面色。 慕容霏原本是想给马恩阳开脱,让他洗清嫌疑。 但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贸然开口,马恩阳不仅没有顺利洗清嫌疑,反而更加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慕容霏这一番操作,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帮了倒忙。 慕容霏暗暗后悔,此时她的后背和手心上,也都不受控制地渗出了阵阵冷汗。 第857章: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明惠帝说完,便看向慕容雪,“雪儿,你开始吧。” 慕容雪颔首,再次走上前。 她还是像方才那样,让他们抬起头,把手伸出来,然后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满是审视与打量的意味。 一边看着,她还一边开口询问他们的基本情况。 马恩阳站在众人中间,不知为何,他感觉像是所有人都在看他。 慕容雪的打量,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他起先没有看到慕容雪如何筛选其他嫌疑人,事先也没有得到消息,他自然不知道慕容雪记住了他手上和眼角处的伤。httpδ:Ъiqikunēt 方才自己也是被突然带来,并不知道其他人被带来的原因。 但现在,慕容雪让他伸出手,他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心中立马咯噔一声,明白了几分。 当时慕容雪拼命挣扎,自己的确是被她抓伤了。 马恩阳没想到,自己当时明明是主动跳水救人的人,竟然也会被当作嫌犯,所以,在此之前,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进行遮掩。 眼下,他终于知道自己该遮掩什么了,但却已经晚了。 原本他觉得柔弱无害的九公主,现在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那目光让他心中生畏。 他只能暗暗期待,慕容雪最好是认不出自己来。 但现实总是十分打脸。 慕容雪点了几个人,其中,赫然就有他。 “父皇,这几人身形特征和身上的伤痕都比较符合,可以重点排查。” 慕容霏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颗心再次高高悬了起来。 马恩阳的神色在这一瞬间更是狠狠僵了僵。 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 就算是重点排查,自己也大可以不承认。 毕竟,他确实是当时跳下水救人的人,这件事本身就能成为他的加分项。 就算他们要排查其他方面,自己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和纰漏。 然而,马恩阳万万没想到,所谓的重点排查,不是对他的严加盘问,竟然是,让他脱裤子检查! 马恩阳听到眼前太监的指令,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被带进屋中单独检查的人,为什么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僵硬了。 马恩阳先是懵逼,再是羞恼,最后,等他脑子飞快一转,想起了自己跟慕容雪发生冲突的全过程,他的所有情绪,就全都变成了紧张与害怕。筆趣庫 他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当时慕容雪抬脚踹了一下他的胯下。 她那一下,的确是把他踹得面色大变。 方才他泡热水澡的时候检查了一番,那里的确是留下了伤痕。 当时他还在庆幸,幸亏没有特别严重,自己的子孙根没有废掉。 但现在,他却半点都庆幸不起来了。 他的子孙根虽然没有废,但实实在在地留下了伤啊! 现在这太监让自己脱裤子检查,就是在检查谁的子孙根带伤。 带伤那个,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若说手上的,眼角处的伤还能说是巧合,不小心弄伤的。 但连子孙根上都带伤,那就太巧了! 到时便是他极力喊冤,只怕可信度也不高。 他下意识夹住了双腿,本能地对此事生出了抗拒。 江福全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一抹十分无害的笑,但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马侍卫,你是要自己动手脱,还是让他们帮你脱?” 马恩阳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江福全也没给他再犹豫的机会,直接对他们开口示意。 “动手吧。” 当即就有人朝马恩阳的裤腰带伸手,马恩阳下意识地就使出了功夫,进行反抗。 然而,这些人,都是明惠帝的心腹,他们不仅忠心耿耿,而且武功不凡,几个人同时出手,马恩阳的反抗就全都变成了徒劳。 最后马恩阳被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制服,裤子也被扒了。 江福全盯着他那处上上下下扫了几眼,最后,眼中便染上了冷意。 “马侍卫,你的子孙根看起来不大好啊。” 马恩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十分难看。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尴尬了,只觉得心如死灰,一阵绝望。 “把他押到圣上跟前,由圣上亲自审问。” 当马恩阳被毫不留情地押回前厅时,慕容霏的眼前就是一黑。 最后那一道特别检查,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独独是马恩阳被带回来了? 慕容霏此时一颗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她只能寄希望于马恩阳嘴巴紧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把自己供出去! 可是,每一次她的满心期待,最后,现实总是以响亮的耳光作为回应。 此时的她,心中已经一点点失去了信心,她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马恩阳被摁着跪在了地上,整个人面色难看,满是颓然之色。 江福全向明惠帝回禀,“禀皇上,奴才把所有人都检查了一番,只有这位马侍卫那处有伤。”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的目光当即锐利地扫向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就是方才也一起跳入湖中救人的人?” “回皇上,正是。” 明惠帝审视了一番,却是笑了。 “没想到,看起来最没嫌疑的,最后反而真的嫌疑最大。 这倒是有意思了。” 马恩阳整个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他暗暗朝慕容霏的方向瞥了一眼,如果说在场唯一可能会救他的人,就只有八公主了。 只是,八公主到底会不会救自己,她又能不能救自己? 不等马恩阳想出个所以然,明惠帝就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道:“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马恩阳被这么一吼,原本就没多少的胆气更是所剩无几。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求生的欲望了。 他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方婕妤的事说不定也要扣到他的头上! 马恩阳当即“砰砰砰”磕头,张口就开始求饶。 “皇上英明,属下什么都没做,属下真的是无辜的,请皇上明察,还属下一个公道!” 明惠帝盯着他的目光依旧十分锐利,“既然如此,你如何解释你身上每一处恰好符合的伤痕?” 第858章:架在火上烤 “属,属下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啊。 属下手上和眼角的伤,都,都是方才跳入湖中救九公主的时候,不小心被湖中残余的荷杆划伤的。 至于那处,是,是昨夜与家中小妾玩闹过甚……” 他说到最后,支支吾吾,脸上也涨得通红,像是十分难以启齿。 众人闻言,原本还不知道他们被带出去究竟是做了什么检查,现在听到他这话,再一联想,似乎也就明白了。Ъiqikunět 慕容霏也终于知道是什么,难怪慕容雪方才不好意思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慕容霏的面色也露出几分僵硬与尴尬。 马恩阳完全顾不上什么害不害羞了,为了保命,怎样丢脸都行。 明惠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那你为何那般紧张,便好似心中有鬼那般。” 马恩阳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属下不过一介小小禁卫军,以前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什么机会得见圣颜,乍见之下,自然难免紧张。 更何况,今日属下被带来,所为之事更非什么光彩之事,属下生怕自己会惹出什么祸端,自然紧张害怕。” 他这个说法,似乎也说得通。 明惠帝的神色一片晦暗与莫测,他一时之间没说话,也让人辨不清他心中到底在作何想法。 慕容霏见此,心中暗暗升起一股期待与希望,说不定,父皇他会相信马恩阳的话呢? 只要父皇心中信了,马恩阳未必真的就会被定罪。 马恩阳也在小心揣摩着圣意,他又一阵砰砰磕头,大声哭求。 “皇上,请您明察啊!如果真的是属下做的,属下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地跳入湖中救人呢?” 明惠帝还在思索,慕容雪便轻声开口。 “父皇,女儿觉得,他下水救人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是无辜的。” 马恩阳的神色顿住,心中又升起一股紧张。 他总有一种感觉,慕容雪早就认出了他。 慕容雪继续慢条斯理地道:“如果凶手本身就是禁卫军,他又跳水救人,那大家都会将他视作功臣,便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这本身就是一个现成的遮掩办法。而且,他救了我,我的清白失于他之手,到时候,我自然也要嫁给他。 如此,他既遮掩了自己的罪行,还得了救人的功劳,甚至会被封为驸马。 如此,一举数得,所以,跳水救人,岂不就成了最好的遮掩之法? 所以,这人的嫌疑非但不能因为他曾经跳水救我而洗清,反而更有嫌疑。” 慕容雪的这一番话说得并不快,但却井井有条。 众人顺着她的话一想,发现果然是这个道理。 马恩阳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旋即,后背上便更是一股细细密密的冷汗。 慕容雪的这番话,简直是完美复盘了他当时心中的所有谋算。 慕容霏的面色也霎时一僵,指甲都险些狠狠掐进了肉里。 可恶! 慕容雪的话,简直把马恩阳彻底架在了火上烤。Ъiqikunět 明惠帝听了她的话,眼睛也不自觉微微眯了起来,眼神中染上了一抹危险的神色。 马恩阳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这才出声辩解。 “皇上,属下冤枉,属下绝对没有那样心机啊! 属下就是刚好看到九公主落水,这才跳入湖中救人的!” 慕容雪却是转头看他,“你今日可是在禁卫军当差?那个时间点,也并非换班的时候,按理说,你应当跟其他禁卫军一起在当差才是,你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那里?” 慕容雪的语气平和,但是问出来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明惠帝终于开口,“回答九公主的话,你当时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可有人证?” 马恩阳的脑子飞快转着,人证,人证…… 他脑子突然灵光一现,立马脱口而出。 “属下的妹妹能作证!” 他想到佩岚,当即就找到了说辞。 “属下当时之所以会在那儿,便是因为跟属下的妹妹约好了见面。 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把属下的妹妹召来,询问一番。” 他当时的确是跟佩岚见了面,佩岚到了圣驾面前,定然也会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妹妹是谁?在哪里当差?” 马恩阳下意识微微抬头,朝慕容霏的方向瞥去一眼,方才他就没有看到佩岚在这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httpδ:Ъiqikunēt 马恩阳很快收回了目光,“回皇上,属下的妹妹名唤佩岚,一直在八公主跟前当差。” 大家的目光便都落在了慕容霏的身上。 慕容霏也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原来你就是佩岚的兄长?” 马恩阳自然是连连点头。 “正是。” 慕容霏对明惠帝道:“父皇,方才佩岚突然不大舒服,女儿便让她先去歇着了。女儿这就派人去把她叫来。” 还不待慕容霏出声吩咐,明惠帝就道:“不必了,江福全,你派人去把那宫女寻来。” 慕容霏的神色微僵,但很快便作出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 父皇竟然这么提防她,他难道已经怀疑自己,怕自己暗中跟佩岚串通一气吗? 慕容霏的面色微僵,心中暗生忐忑。 但她想,佩岚定然不会那么蠢,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佩岚还没有找到,在全宫搜查的皇上亲卫却是不小心搜到了一些别的收获。 “皇上,属下在翠竹陂附近的厢房中搜到了一身黑衣,一张蒙面巾,还有一个腰牌。” 亲卫把那些东西恭敬捧上,马恩阳在看到这些的瞬间,就再次变了脸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间,果然什么都没摸到。 他的腰牌,不见了。 每个禁卫军都有属于自己的腰牌,每个人的腰牌就是自己进出皇宫的通行证,上面都刻着自己的名字。 如果他的腰牌跟那身黑衣一起在厢房里被找到,那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啊! 马恩阳简直慌得不得了,额上又有冷汗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他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连自己的腰牌这样重要的东西都会掉? 实际上,并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有人暗动了手脚。 第859章:故意诈她 是兰清笳与秦淮耳语的时候,让他想办法把马恩阳的腰牌偷走,然后到翠竹陂附近的几间厢房去找一间放有黑衣的,把腰牌扔到房中,做出是不小心遗失的模样。 那间厢房,便是兰清笳尾随佩岚才知道的。 只要搜到那里,就能找到证据。 现在,一切进展得果然十分顺利。 兰清笳暗暗勾了勾唇。 慕容雪盯着那身衣裳,面色一下变了。 “父皇,当时那人穿的跟这一身很像!” 慕容霏本能地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https:ЪiqikuΠet 马恩阳那个蠢货,该不会是把自己的腰牌弄掉了吧! 她听到慕容雪的话,忍不住接话,“都是黑衣,看起来自然相像。” 慕容雪微微咬唇,“若只是寻常黑衣,自然没什么,但这却不仅是衣裳,还有一张蒙面的黑布,这显然证明了这身黑衣并不简单。” 慕容霏想辩解,但却说不出话来了。 明惠帝一语不发,拿起了那腰牌,看到上面的名字,面上霎时便是一片乌云密布。 在众人都尚未回过神来,他便突然扬手,将那腰牌朝马恩阳的面门狠狠砸去。 “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腰牌为什么会跟这一身黑衣一起出现在那里?” 慕容霏闻言,再次觉得眼前一黑。 为什么每次她觉得或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时,现实总是会给她狠狠一击? 马恩阳这个蠢货,他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腰牌弄丢了,还丢在了那么要命的地方! 他怎么不干脆把自己的脑袋也丢了算了! 马恩阳被砸中了脑袋,一阵生疼,但他却半点不敢反抗,更不敢吱声。 他整个人都几乎匍匐到了地上,牙关开始打颤。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皇,皇上英明,属下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里,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定,定是方才属下更衣洗漱时,被,被有心人偷走了! 皇上,请您明察,属下真的什么都没做,属下是无辜的啊!” 明惠帝眼中尽是冷笑。 “无辜?这么多巧合都接连发生在你身上,你说你无辜? 你是真当朕是傻子,好糊弄不成?” 事到临头,马恩阳只能拼命否认。 若他真的承认了,那现在他的脑袋就不是疼一下的问题,他怕是连脑袋都要没了! “皇上,属下一直跟妹妹在一起,属下的妹妹可以作证,属下真的是无辜的!” 他拼命磕头,口中连连求饶否认,看起来狼狈又急切。 慕容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如若不然,他供出自己怎么办? 慕容霏只能开口,为他求情。 “父皇,此事诸多巧合,反而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如还是等佩岚来了,听听她怎么说吧。 女儿此前虽然并未见过他,但却时常听佩岚提起,说她的兄长为人秉性都十分端方正直,想来,这样的人,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吧。” 慕容霏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态度看上去公正客观,但她这番话说完,还是让明惠帝禁不住转头看她,眼神带着一丝审视的味道。 慕容霏的心再次微微提了提,心弦更是彻底绷了起来。 马恩阳也连连求饶喊冤。 慕容雪再次开口,“父皇,此事容不得有半点差池闪失,也万不可抓错了人,若是抓错了,反而让真正的歹人能得以逍遥法外。 既然他不肯承认,又声称自己是无辜的,那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那宫女来与他对质一番吧。 到时候事情真相如何,自然就有了定夺。” 慕容雪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由她来开口说这些话,信服力就比慕容霏说强多了。 明惠帝终于点头,姑且压下了怒火,只等着自己的亲卫把那叫佩岚的宫女找来。 慕容霏闻言,顿时暗松了一口气。 到时候佩岚定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马恩阳也觉得自己像是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方才那股几欲绝望的感觉终于稍稍缓解,心中豁然升起一股微弱的希望。biqikμnět 众人都在等着找到佩岚,这时,秦淮突然主动开口。 “皇上,微臣以前在山寨里的时候,便有过不少旁观刑讯犯人的经验,一来二去,倒也学到了不少方法,绝对能诈出对方说话的真假。 如若皇上信得过微臣,待会儿不妨让微臣来亲自审问,微臣定能给皇上一个圆满的交代。” 秦淮的面色看起来十分自信,慕容霏心里又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难道,表哥真的有什么法子,让佩岚不得不说实话? 慕容霏心中发慌,心中不觉开始埋怨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下意识看向明惠帝,只希望他能拒绝了这个提议。 然而,明惠帝倒是饶有兴味的模样,点头答应了。 “好,朕便要看看,你到底要用什么法子。” 秦淮又道:“为避免马侍卫待会儿激动之下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干扰微臣审讯,微臣希望现在就给他点上哑穴。” 明惠帝连让他审讯的条件都答应了,自然不会不答应眼下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马恩阳见此,越发意识到事情或许会远远超出他的预想,可不待他挣扎反抗,秦淮就已经给他点了穴位。 秦淮不仅给他点了哑穴,还点了其他穴位,让他整个人身子僵硬,动弹不得。 慕容霏暗暗咬唇,她再次安慰自己,佩岚不会那么蠢。 佩岚的确不蠢,但也架不住问问题的人故意误导她,引她慌乱,自乱阵脚。 佩岚被找到,带了进来。 她看到自家兄长的模样,面色一下就白了,心中更是一阵阵发凉。 她颤颤巍巍地跪下,不待她多说什么,就有人开口问:“你就是佩岚?”筆趣庫 佩岚认出是八公主的表哥,曾经那位准驸马的声音。 她战战兢兢地回,“奴婢正是。” 秦淮缓缓踱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平平静静,却自带一股莫名的威压。 “有人声称,撞见你与人在翠竹陂附近的厢房里私会,行那淫乱后宫之事,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 方才的审问,没有这个环节啊,没人指认她与人私会啊。 有人迷茫,有人却回过神来了,他这是在故意诈她! 第860章:彻底完了 佩岚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顿时面色大惊。 她当即慌忙摇头,“奴婢冤枉,奴婢绝对没有与人私会啊!” 秦淮却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声音比方才更冷了。 “你敢说你没有去过那里?敢不敢让我找人来与你对质?” “奴,奴婢……” “想好了再说,不然,后果如何,你应当可以想象得到。”https:ЪiqikuΠet 佩岚被他的气势完全碾压,她的确去过那里,难道当时真的被人看到了? 她想到因为淫乱后宫而被贬入冷宫的方婕妤,顿时后背冒出了一片涔涔冷汗。 她慌得完全顾不上细品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她只想立马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她当即道:“皇上英明,大人英明,奴,奴婢的确去过那里,但,但奴婢并未与人私通,奴婢在那里见的人,是奴婢的兄长啊!如若你们不信,可以直接问他,我兄长就是他!” 这话一出,马恩阳的面色就变得一片惨白,简直是半分血色都没了。 慕容霏更是眼前一黑,简直想要直接冲上去把佩岚给掐死。 她这番供词,完全是把马恩阳给彻底卖了! 在场其余人,面色也都变得各不相同。 佩岚却是半点都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淮追问,“这话当真?” “当真!当时与奴婢在那处说话的,是奴婢兄长! 不是什么别的人,奴婢与兄长是太久没见,所以才相约在那里说说话,仅此而已。” “这么说,与你在厢房中的人,真的是你兄长?” 佩岚顿了顿,其实她并没有进去,是兄长一个人进去换衣服,她只是在外面放风。 但秦淮的话,却是默认了两人是在屋中相见,佩岚也不能说一个人在屋中,一个人在屋外。 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为了怕自己的话不够有可信力,她还十分笃定地道:“是的,当时屋中的人就是奴婢的兄长。” 马恩阳:完了,这下,是彻底完了。 慕容霏也禁不住狠狠闭上了眼睛,心中升起一股又气又恨的情绪。 蠢货! 慕容霏想要开口挽回些什么,但秦淮又再次开口,根本没让她有插话的机会。 他的神色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我们在那厢房中,搜到了一身黑衣,还有一个禁卫军的腰牌。 那身黑衣,经九公主辨认,是凶手的。而那腰牌,正是你兄长的。 难道,是你们兄妹联合谋害九公主?” 佩岚听到这话,瞬间呆住。 她这时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时兄长的确是在屋中换衣服。 而那身黑衣,他们也没有来得及处理。 方才佩岚下意识地被秦淮的话牵着鼻子走,陷入了他设置的圈套里,只想着怎么证明自己没有跟男子私会,竟连这么重要的线索都忘了! 她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手脚都开始发凉。 她慌忙否认,“不,这,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我们是被冤枉的! 那黑衣,绝对不是奴婢兄长的!” 秦淮却冷笑一声,周身气势与威压更甚,直接爆喝出声,“方才你兄长已经把什么都认了,你还要狡辩!” 慕容霏闻言顿时大惊,马恩阳什么时候认罪了? 他这是又要用谎话诈她! 这一诈之下,佩岚岂不是什么都招了? 慕容霏再也忍不住,当即出声,“表哥,你胡……” 慕容霏只来得及发出这几个音节,旋即,所有的声音,就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都发不出来了。https:ЪiqikuΠet 秦淮对慕容霏早有准备,他方才便直接把手中捏着的一锭碎银子扔了过去,打在了她的哑穴上。 梁皇后大惊,正欲开口关切慕容霏的情况,秦淮就道:“这毕竟是八公主的婢女,公主与她主仆情深,一时激动在所难免。 只是现在正在审讯,八公主还是稍安勿躁,事情真相如何,待会儿自会见分晓。” 明惠帝也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慕容霏,那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怀疑,慕容霏迎上这样的目光,整个人瞬间打了个寒颤。 梁皇后原本要关切的话,也骤然说不出口了。 秦淮又看向佩岚,眼神中是幽幽的冷意。 “所以,现在,你打算坦白了吗?” 佩岚简直吓傻了。 她无助地望向慕容霏,慕容霏的面色难看,却说不出话来。 她又看向自家兄长,但他一直都保持着垂着头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这么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早就供认不讳了的模样。 佩岚的心彻底凉了。 秦淮蹲下身来,与她平视,那目光含满肃杀的冷意。 “你兄长坦白了,圣上英明,念在九公主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的份儿上,已经对他网开一面。 但你……你若坚持不肯说,最后的下场会如此,就没人说得准了。 你知道那些犯了大错的宫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吗? 要么,是断手断脚,打入天牢,在天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么,便是充作官妓,沦为千人睡万人骑的下等娼妓。 你想怎么选?” “不,不要啊!” 佩岚直接吓哭了,最后,她终于扛不住松了口。 “饶命啊!请皇上饶过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秦淮半点没有因为自己把人吓哭了而感到半分羞愧,他继续不紧不慢地盘问,“这么说,你们两兄妹当真要蓄意谋害九公主?” 佩岚哽咽道:“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马恩阳闻言,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也尽数消失了,慕容霏亦是面如菜色。 她怎么这么蠢啊!完全被人套路了却还是一无所知! 明惠帝的面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盯着他们兄妹两人的目光有如鹰隼一般。 秦淮的语气却依旧四平八稳,甚至带上了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听谁的命?” 佩岚抽噎的动作顿了顿,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慕容霏,对上她那恶狠狠的目光,佩岚当即又飞快垂下了头。 她没有亲耳听到兄长招供,但想来,应是没有的。 不然的话,八公主不会还好端端地站着。 佩岚当即怯怯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对,对方没有暴露身份。” “你们为什么要听她的命令行事?” 佩岚:“她,她威胁我们……”ъiqiku 秦淮步步紧逼,“怎么威胁?你给我们好好讲一讲每一个细节。” 说到细节,佩岚的回答就开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 第861章:招了 人要撒一个谎简单,但要撒很多个谎,还要精益求精到细节,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佩岚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所以,她的回答便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前后矛盾,再被秦淮揪着细节追问,就更是错漏百出。 明惠帝再也按捺不住,大手直接在桌上重重一拍,“你分明就是有所隐瞒!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肯说,朕立马就让人把你舌头拔了!” 佩岚被明惠帝这突然爆发的怒意吓得直接崩溃了。 她整个人都怕得瑟瑟发抖,她想说,但却不敢啊! 她若是说了,不仅皇上不会放过自己,八公主也同样不会饶了自己!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明惠帝怒意滔天,竟然直接下令,“来人,把她拖下去,将舌头拔了! 既然她不想说,那这舌头,也别要了!” 明惠帝的这个命令一出,大家都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狠心绝情,半点都不手软。 佩岚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一股强烈的惊恐袭遍全身,让她身子霎时一片冰冷。 慕容霏先是心头一骇,旋即便是心头一松。 她如果被拔了舌头,就不会说话了。 她又不识字,便是想要指认自己,也说不出口。 佩岚吓懵了,待她回过神来,想要改变主意,供出一切时,秦淮却抢先开口了。 “皇上,微臣觉得如此不妥。 她拔了舌头,反而影响接下来的审讯。” 佩岚不觉升起希望。 然而,紧接着,就听秦淮又继续道:“不如还是换成别的刑罚,断手断脚,都可以。 受刑之后,也丝毫不影响她开口说话。”https:ЪiqikuΠet 佩岚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更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直往上蹿。 断手断脚…… 那又能比拔舌头好上多少? 秦淮的建议却还没完,他把目光转向了马恩阳,又轻飘飘地道:“至于马侍卫,他铁骨铮铮,是个硬汉,想来寻常的刑罚对他也没用。 不妨把他送去净身,到时再来审问,或许会有些效果。” 众人听完,都惊呆了。 果然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人,这出的主意,当真是够狠,够毒。 两兄妹都觉得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浑身上下都凉了个透。 马恩阳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艰难地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是徒劳。ъiqiku 明惠帝听了秦淮的提议,竟是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 “好主意,就这么办!来人,把他们兄妹拖下去行刑!” 立马有人上前拖拽两人,佩岚当即承受不住,高声哭喊,“不要,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而几乎同时,大家也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再一看,马恩阳的裤裆都湿了。 他竟然活生生吓尿了,由此可见,秦淮方才的提议,杀伤力究竟有多强。 马恩阳吓尿了,连慕容霏都险些绷不住失态。 因为佩岚已经撑不住,马上要招供了! 果然,佩岚抬眸看向她,咬牙豁出去,直接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是八公主!是八公主指使我们做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慕容霏。 梁皇后更是骤然变色。 慕容霏听得睚眦欲裂,她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她听了这话,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朝佩岚扑了过去,一副想要狠狠将她掐死的架势。 佩岚被她扑过来抓挠,不敢反抗,但她既然已经开了口,就已经没了回头的余地。 她一边本能地护着自己,一边继续不管不顾地道:“皇上,奴婢没有说谎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是八公主指使的,不然,奴婢便是有天大的狗胆也不敢这么做啊!” 明惠帝的面色难看极了。 他看到慕容霏那副疯狂抓挠那宫女的模样,只觉怒火更甚。 如果她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这般失态? 明惠帝当即怒吼,“把她拉开!” 亲卫们都纷纷上前,轻易就把慕容霏拉开,钳制住。 梁皇后也早就坐不住了,她心中慌乱,急忙开口为慕容霏求情。 “皇上,一定是这贱婢胡说八道,诬陷霏儿,霏儿怎么会……” 明惠帝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到底是不是,继续听下去便是!” 梁皇后还想再多说什么,但明惠帝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神色。 梁皇后见此,心中不自觉一个咯噔。 明惠帝的这副神色,显然是处于震怒的边缘,她看向慕容霏,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 看到慕容霏那失态的模样,便是梁皇后自己,也都开始怀疑她…… 明惠帝不再去管她们两母女,目光锐利地盯着佩岚。 “你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佩岚身子颤抖,满脸是泪,开口的声音也是一阵抽噎。 “八公主她觉得,上次之事原本该遭难的该是九公主才对,自己不过是代九公主受了过。 因此,八公主心中十分记恨九公主,她,她想要让九公主经历一番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 所以,八公主才请皇后办了这一场赏梅宴,就是为了让诸位夫人小姐都在场,都亲眼目睹九公主声名尽毁的场面……” 慕容霏的面色越来越狰狞,她挣扎得也越发厉害。 她只想立刻冲上去,把佩岚的嘴狠狠堵上! 可是她却根本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这么看着。 明惠帝额上的青筋已经在突突直跳了。 慕容雪的脸上也尽是受伤又难以置信的神色,满脸哀戚地望着慕容霏。 明惠帝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姚伟和方婕妤,又是怎么一回事?” 佩岚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为了尽量给自己兄长脱罪,她只能咬牙,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ъiqiku “姚伟,也是八公主收买的人! 除了姚伟,还有好几个人,程永飞,李振川……” 佩岚报出了好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有把柄抓在公主的手里,八公主以此作为要挟,让他们在今天互相打配合,对九公主下手。” 第862章:受八公主指使 慕容霏越听越愤怒,最后,那些怒意,又全都变成了难以自抑的恐惧。 佩岚把自己的底细都抖了出来,如果父皇顺藤摸瓜地往下查,自己就完了! 佩岚算是完全豁出去了,她又继续道:“原本负责把九公主掳走的人不是奴婢的兄长,而该是其他人才对。 最后不知是什么缘故,九公主没有被掳走,也没有出事,反而是方婕妤遭了殃……”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听到这儿,面色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难看来形容,那简直是比锅底还要黑! 佩岚继续把事情往外倒:“八公主见事情不成,心中不甘,这才命奴婢来寻兄长,让兄长去找九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办成。 奴婢不敢推拒,只能悄悄离开去找兄长,让兄长再去找到九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找到,把事情办成。 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佩岚一股脑全招了,慕容霏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最后,全都化作了颓然。 秦淮走到马恩阳身前,给他解开了穴道,他这才终于能够说话,能够动弹。 秦淮道:“皇上,再来听听马侍卫的供词吧。” 这次,不等明惠帝开口问,马恩阳就不敢再狡辩隐瞒了。 “属下该死,属下认罪!事情就是跟舍妹所述那般,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八公主所指使。 舍妹在八公主的手下当差,公主的命令,属下与舍妹都不敢不从。 请皇上明察,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两兄妹把慕容霏卖了个彻底,慕容霏此时只觉得又气又急,更觉得一片绝望。 梁皇后此时,却比慕容霏还要绝望! 她此时只觉得后悔极了。 她方才为什么要提议彻查这件事啊!她真该死! 慕容霏没法张口说话,梁皇后却是忍不住了,她直接拔高了声音,高声反驳。 “胡说,你们都是胡说!霏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全都是你们的污蔑! 皇上,您不能信他们,千万不能信他们啊!霏儿她一定是无辜的,她不可能这么做的啊!” 慕容霏也疯狂地张嘴,像是在努力地辩解着什么,只是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这让她看起来显得滑稽至极。 马恩阳忍不住痛哭出声,“皇上,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您可以去查,到时候您就知道,这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佩岚也跟着连连点头,求生的本能,让她根本顾不上什么主仆情谊。 “对,请,请皇上明察!八公主为了让这些侍卫帮她做事,都事先给他们设了套,再威逼利诱,皇上您把他们带来,只需要审问一番,就,就能知道奴婢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了。” 梁皇后狠狠瞪着这两人,那眼神凶狠得几乎能吃人。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明惠帝却是直接对梁皇后怒喝,“你才应该闭嘴!来人! 去,把那几个禁卫军给朕找来,朕要当场对质!” 慕容霏又疯狂挣扎起来,像是要阻止,但她根本挣不开那亲卫的桎梏。 梁皇后却是一下扑到了明惠帝的脚边,一把抱住明惠帝的腿,连连抽泣。 “皇上,这件事一定是个误会,您要相信霏儿啊,霏儿不是这样的人,霏儿是无辜的啊!” 明惠帝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 梁皇后的这般哭闹,简直毫无皇后的尊严,但这并没有让明惠帝产生半丝怜香惜玉的想法,反而,更让他心中厌恶。 他抬腿,一下就踹到了梁皇后的身上,梁皇后被踹得翻仰在地。 明惠帝满脸震怒,额角青筋阵阵跳动。 他冷着脸开口,“皇后身体不适,不宜在此逗留,来人,把皇后送回坤宁宫!” 梁皇后被踹得心口一阵剧痛,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她听到明惠帝的这声吩咐,顿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 她不能被带走,她如果被带走了,霏儿就真的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啊! 她大声哭喊,“皇上,请您明察啊,霏儿她是无辜的,她一定是无辜的啊!” 亲卫上前要将她拉起来,她却疯狂挣扎,不肯配合。 明惠帝心中厌烦更甚。https:ЪiqikuΠet “点上她的穴道,把她带走!” 亲卫依言动手,梁皇后原本的挣扎就骤然僵住了。 梁皇后动弹不得,嘴上却还是不停哭喊。 “皇上,臣妾不走,臣妾要留下来,臣妾不要走!求求您了……” “哑穴也点上!” “皇……” 梁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徒劳地张着嘴,就这么被亲卫扶了出去。 慕容霏看到这一幕,身子都禁不住开始阵阵颤抖,心中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 唯一一个可能会帮她说话的人也被带走了,她完了,她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马恩阳和佩岚,都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了。 两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贸然开口。 慕容霏也像是挣扎得脱了力,整个人都软作一团,面如死灰,没有半丝生气。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向江福全回禀了一件什么事。 江福全看向明惠帝,小心回禀,“皇上,亲卫们找到了程永飞,他……是被在一处假山里找到的,和一个宫女,两人都昏迷着,衣衫不整。” 明惠帝记得程永飞这个名字,方才佩岚便说过这个人,依照佩岚的口供,他也是今日之事的参与者。 只是,他竟然被发现与一个宫女在假山苟合。 这让明惠帝想到了姚伟与方婕妤。 这件事,慕容霏或许并不清白,但,除了慕容霏,还有人在背后搅局。Ъiqikunět 明惠帝沉着脸,“把他们带上来!” 很快,程永飞和那宫女就被带上来了。 两人都已经整理好了仪容,只是他们十分紧张,面色惨白,战战兢兢。 他们一路被押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败露了,皇上正在全力彻查! 便是傻子也知道,他曾经对九公主下手的这件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他们身上这一桩淫乱后宫的罪是洗不掉了,若是再加上一桩谋害公主的罪名,那绝对是死定了! 但是程永飞不知道当时打晕了他们的人,到底是谁?那人是九公主的人吗? 程永飞飞快思考了一番,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的是九公主的人,自己都被当场打晕了,对方为什么没有把自己带到皇上跟前邀功? 而是大费周章地把他和这宫女弄到假山里? 所以,程永飞猜测,那人的来历,跟上次八公主事件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个。 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搅浑皇宫里的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大可以把九公主的事全都推到那个黑衣人的身上。 第863章:从头到尾都是圈套 程永飞生怕自己与那宫女的口供不一致,所以,不等明惠帝开口审问,他就率先用力磕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属下该死,请皇上治罪!是属下色胆包天,跟宫女有了首尾,今日正巧又撞见她独自一人,一时情难自禁,便,便鬼迷心窍,这才做出淫乱后宫之事,请皇上治罪!” 那宫女听了这些话,不觉微怔。 但她心思百转千回,最后也没有开口拆穿。 他们两人被发现在假山里,衣衫不整,自己的清白早就没了。 既然他现在当着皇上的面说他们是有了首尾,那他就得对自己负责。 只要皇上开恩,留他们一条性命,她以后,就跟了他了。 而他绝口不提九公主的事,便是撇清干系。 若是真的承认了跟九公主有关,那只会让他们罪上加罪。 那宫女怯怯地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话。 明惠帝听了,眼睛微眯。 “那你们为何会是昏迷状态?” 程永飞:“是有一个黑衣人,他突然出现,将我们打晕了。等我们再醒来,便是刚刚的时候了。” “这么说,你没有受人指使,意图对九公主下手?” 程永飞语气坚定,“属下绝对没有!便是借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啊!” 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自己跟九公主的事有关! 当时自己蒙着面,九公主必然没有看到自己的脸。 让他意外的是,慕容雪在这时开口:“父皇,女儿只遇到了一次袭击,便是马恩阳动手的,在此之前,并没有遭遇旁人袭击。” 程永飞禁不住抬眸飞快看了慕容雪一眼,旋即,又很快垂下了。 听到这话,程永飞放心了。 九公主不打算把那件事说出来。 程永飞不知道九公主到底是怎么从那个黑衣人的手中逃脱的,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双方都达成了一致,默契地把那件事忘掉,假装没有发生过。筆趣庫 那宫女死死地垂着头,心中也是心思微转,明白了过来。 慕容雪当然不希望他们说出那件事,如果说了出来,就会牵扯出萧闯,她自己,也没法解释萧闯的存在。 不过,显然,程永飞和这宫女都没有那么蠢,会一开始就主动把自己的罪行道出。 她适当地插话,便是作了表态,表明她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他们只要不想让自己罪加一等,就没道理会自我暴露。 程永飞心中正在暗喜,觉得自己完全跟九公主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了,然而紧接着,他就听到明惠帝沉冷的声音传来。 “你曾经受人指使,要对九公主下手,是不是?” 程永飞张嘴就否认,“皇上明察,属下绝对没有啊!” 明惠帝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强烈的威压,他看向马恩阳和佩岚两兄妹,“你们来说。” 关于这件事,佩岚更清楚,她便主动开口,将慕容霏如何设局,如何给程永飞等人设套,如何抓住他们的把柄,又是如何要挟他们今日伺机动手的全过程尽数道来。 慕容霏想要人手,佩岚又是跟了她多年的心腹,所以慕容霏做的这些事,佩岚或多或少也参与谋划,所以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程永飞听完了佩岚的这些话,禁不住抬头看向了形容狼狈的慕容霏。 他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慕容霏暗中操纵。 他本性好赌,前些天,他又在下值的时候进了赌坊。 没想到,那天的运气竟然会那么差,他赌红了眼,待他回过神来,他输掉的数额,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程永飞当时以为自己完了,没想到,最后有一个人出面,帮他还了那笔钱,但他需要签下一张借条。 程永飞将那人视作救命稻草,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签了。Ъiqikunět 但后来稀里糊涂的,那人再来找他时,那张借条,竟然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款项。 他的那笔钱,变成了利滚利的印子钱,而且还加上了还钱的时限。 如果他不及时还上,对方就把事情闹到县衙去,到时候,他现在的职位也休想保住。 就在程永飞崩溃绝望的时候,那人就提出了让他帮忙办事的要求。 对方要求他做的,就是在今天想办法抓走慕容雪,送到指定的地方。 直到那时候,程永飞才明白过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 可是程永飞已经落入了圈套中,他就算是想抽身,也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而直到现在这一刻,程永飞才终于知道,原来那个给自己下套布局的人,竟然是八公主慕容霏! 程永飞只觉满脸震惊,更有一种见到仇人的,难以掩饰的憎恶与迁怒。 即便这个人是公主,程永飞还是忍不住对她生了憎意。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卷入这一场风波,落得这样的下场? 眼下的情形,慕容霏显然是自身难保了,程永飞现在再怎么狡辩,也是无济于事,那还不如全都招了,还能把全部责任都推到慕容霏的身上。 他当即就飞快换了一副嘴脸,飞快地转了态度,开始“砰砰砰”地向明惠帝磕头,然后把自己如何莫名其妙输了一大笔银子,又是如何被骗着签了利滚利的借款等细节尽数道来。 “请皇上恕罪!属下此前真的完全不知情,全都是被对方一步步哄骗着入了局。 后来属下也是被逼着不得不答应要对九公主下手,这些真的都不是出于属下的本意啊! 请皇上看在属下并没有真的对九公主下手的份儿上,就放过属下这一回吧!” 程永飞涕泗横流地认了错,更是不动声色地把责任都往慕容霏身上甩。 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十分卖力。Ъiqikunět 明惠帝听着他的这些供述和求饶,面容紧绷,久久都没有动作。 很快,佩岚供出的其他几名禁卫军也被带来了。 有了程永飞等人的招供,他们其余人很快也和盘托出了。 他们几个人,互相配合,各司其职,分派在不同的区域范围内堵截慕容雪,看谁能把慕容雪堵到,慕容霏会暗中派人把慕容雪往他们所潜伏的地方引。 只是那几个禁卫军都没有堵到人,而程永飞堵到了人,却被另一个不知名的蒙面人敲晕了。 除了马恩阳以外,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主使人是慕容霏。 所以后来,慕容霏不甘心就此放过慕容雪,她也只能让佩岚去找马恩阳,让马恩阳出手,而不能再去找那几个人。 若是去找了程永飞等人,他们就会知道这件事的主使人是她。 但没想到,马恩阳也让她失望了,不仅没把慕容雪抓住,自己还留下了致命破绽。 第864章:没错,就是我做的! 慕容霏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和反抗,她就这么木然地听着这一切,木然地等待着接下来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惩罚。 所有人的供词说完,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霏的身上。 明惠帝的目光沉沉,那眼神一片阴鸷。 他让人把她的穴道解开,慕容霏终于获得了重新开口说话的资格。 可是,慕容霏却已经完全没了说话的欲望。 明惠帝语气沉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慕容雪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受伤神色,就这么望着慕容霏,像是十分难以接受。 慕容霏的眼神涣散,她没有再开口求饶,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现在开口求饶,也不会有半点用处。 她只是觉得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一切都计划得那么好,为什么每一个环节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和纰漏?Ъiqikunět 难道老天爷就真的那么偏向她? 上一次让她逃过一劫,这一次又是如此! 唯一的收获,便是让她不得不嫁给景立群,可是,自己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慕容霏抬眸,看向他们,眼中蒙上了一层怨毒的光芒。 “没错,就是我做的!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慕容霏的这副态度,激得明惠帝的面色又是一阵大变。 他重重拍桌,“你做错了事,竟然还敢摆出这副态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慕容霏一副完全豁出去了的样子,“我根本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只恨这些人太过废物,竟然没有把事情办成!” 慕容雪抬手,擦了擦眼角,揩去了眼角的泪花,声音中更满是哽咽。 “皇姐,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恨我……” 慕容霏看到慕容雪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觉得心口一阵恶寒。 “你少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子!我不是那些男人,不会被你这妖妖娆娆的外表所迷惑!” 慕容雪被她吼得愣住,脸上那抹受伤的神色越发浓了几分。 明惠帝捂着心口,被慕容霏气得不轻。江福全赶忙伸手,给他轻轻抚背。 明惠帝抖着手指着她,“雪儿是你妹妹,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陷害她,你简直岂有此理!” 慕容霏毫不客气地怒声咆哮,“那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代替她承受那一切?” 什么叫代替她承受那一切? 在场众人,只有知道上次那件事真相的少数几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也禁不住微微诧异,慕容霏难道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的内情? 明惠帝并不明白慕容霏这话的意思,而慕容霏情绪激动,根本不用人发问,便已经咆哮着把自己心中的怨愤吼了出来。Ъiqikunět “上次的那件事,根本就是詹隋看上了她,想要娶她,这才设计了那一出戏! 只是他的手下,竟然蠢到抓错了人,让我成了受害者! 我凭什么要代替她承受那一切,明明我跟表哥已经订婚了啊! 我失去了清白,失去了名声,失去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的丑态,这一切都拜谁所赐?都是慕容雪! 我的人生全都被她给毁了,我为什么不能报仇雪恨?我为什么不能把自己承受过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还给她?” 慕容霏疯狂咆哮着,她的双目赤红,眼中含泪,整个人的状态,仿若癫狂。 众人听着她的这一声声咆哮,脸上都露出或震惊,或诧异,或难以置信的神色。 慕容雪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惶恐,双眸瞪大,整个人恍惚又无辜。 她忍不住喃喃出声,“这,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的喃喃,恰好能让旁人都听到。 慕容霏听到,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 “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这是詹隋在新婚之夜,醉酒之后亲口说的! 他满心念着的人,都是你!而我,在他眼中就只是一个其貌不扬,不得不娶的替代品!” 明惠帝听到这些话,面部肌肉禁不住狠狠抽动了几下,原本就阴沉的面色,瞬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鸷。 那日的事,是詹隋设计的? 他竟然敢对公主起那样的心思,甚至敢用那样卑劣的手段? 就算明惠帝对慕容霏现在的话也依旧持怀疑态度,但这也不妨碍明惠帝心中留下一根刺。 詹隋,真是好得很呐! 而马恩阳等人,听到这些,却觉得如芒在背。 这些隐情,不是他们可以听的啊! 他们心中暗暗生出忐忑,只恨不得自己双耳失聪,什么都听不到才好! 慕容霏死死盯着慕容雪,眼中恨意满得都快溢了出来。 “我恨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一定是你不知检点,暗中勾搭了他,才引得他对你这般念念不忘!我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慕容雪眼泪不觉淌了下来,哽咽着道:“没有,我没有! 我跟詹将军根本没有见过几面,又何来皇姐所说的那些龌龊不堪?” “狡辩,你这根本就是狡辩!你就跟你那贱人母妃一样,就只会用狐媚的手段勾人!” 慕容雪听到她把炮火转向了自己母妃,面色一下变了。 “皇姐,你可以污蔑我,但不能污蔑我母妃!”筆趣庫 “我说错了吗?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母女俩都是贱……” “住嘴!”明惠帝忍不住怒声呵住了她,双眼中盛满了阴沉的怒意,“你这满口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明惠帝似是真的被气狠了,他一下下急促地喘着粗气。 慕容霏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也噤了声。 半晌,明惠帝这才继续开口,“这件事,跟雪儿有什么干系? 如果事情真的似你方才所言,那真正该负责的,也应当还是詹隋,而不是雪儿!” 慕容霏听了这话,当即道:“那父皇您会严惩詹隋,为女儿做主吗?” 明惠帝阴沉地望着她,“你方才那些指控,全凭自己的一面之词,朕如何能信你?” 慕容霏听到这话,方才升起的希望,一下破灭了。 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就算我真的拿出了证据,父皇也不会信的吧。 毕竟,那可是詹隋啊,是手握重兵的定武将军,便是你这个皇帝,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行事。” 第865章:从轻发落 这话,简直是直直地往明惠帝的肺管子上戳。 他怒急,“你简直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朕的女儿,朕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吗?” 慕容霏看到他被气得面色大变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平白生出一股快意。 他这是被自己说中了,恼羞成怒了。ъiqiku 他是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仰仗自己手底下的臣子? 国师,詹隋,这两个人,可谓是将他的权利瓜分得七七八八,他这个皇帝,也就只剩下点表面的体面了。 慕容霏一副完全豁出去了的样子,“我既然犯了错,自然任凭父皇处置。” 她看起来是任凭明惠帝处置的样子,而就在方才,她的心中,却有了一丝底气。 只要父皇对詹隋还有忌惮,他就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当初他坚持让自己嫁给詹隋,自然是要发挥一些作用,而不是让她嫁过去几天,就让詹隋当鳏夫。 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失去自由罢了。 她这个八公主,依然还会是原本的八公主。 忽的,慕容霏感觉自己心口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反胃,她忍不住侧头,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众人见此,神色不觉微变。 就在今天,才刚刚传出了柔妃的喜讯,眼下,见到慕容霏这副反应,大家立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上。 秦淮和兰清笳心中都齐齐咯噔一下,该不会这么巧吧! 原本他们就在担心,明惠帝会因为想要保持跟詹隋的平衡关系对慕容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现在,如果慕容霏真的怀上了孩子,明惠帝便是再不希望詹隋有后,也不可能会对慕容霏怎么样。 慕容霏缓了半晌,才把自己心中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她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又缓了半晌,才把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压下。 她尚且处于迷茫不解的状态,其余人,却已经齐齐想到了那种可能。 明惠帝的眼神顿时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片刻,他才看向兰清笳,“你去给她诊一诊脉。” 兰清笳垂头,恭敬应是。 慕容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她的神色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也没能及时辨别出自己此时的心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平心而论,她半点都不期盼自己与詹隋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只会提醒自己,她曾经遭遇的那一切不堪。 但如果这个孩子的出现,能成为她脱罪的筹码,慕容霏对他的排斥与厌恶,自然而然便减轻了。 所以,她十分配合兰清笳的诊脉,心中甚至跟着产生了些许期待。biqikμnět 兰清笳只不过是诊了片刻,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回皇上,公主只是脾胃不适,并无什么大碍。” 听了这话,秦淮不觉暗松了一口气。 明惠帝的眼神也微微闪烁了几下,詹隋无后,是明惠帝最期盼维持的局面,如果他突然就冒出了个儿子,那只会在明惠帝原本就戒备的心弦上又加了一笔。 慕容霏却是一下子变了脸色,只是脾胃不适?这怎么可能? 她方才反胃的感觉那么强烈,怎么会没有怀上? 她心中已然生出了期望,现在,她的期望落空,心中会有多失望,可想而知。 慕容霏当即就又大喊出声,“肯定是你弄错了,我怎么会只是肠胃不适?我一定是怀上了,我是有身孕了!” 兰清笳的面色如常,语气也是一派四平八稳。 “公主若是不信微臣的医术,大可以再请其他太医来重新诊脉。” 慕容霏当即满脸期待,希望明惠帝能再去请其他太医,但明惠帝却并没有像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在乎自己这个外孙。 “景爱卿的医术高超,岂会连这最普通的喜脉都诊不出来?” 慕容霏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被明惠帝怒声截断。 “好了!来人,把她带走!从今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能让她踏出院子半步! 她现在身边的人,也给朕全都换掉!” 听到明惠帝的这个指令,慕容霏心中还是忍不住错愕了一下。 她以为,就算是限制自由,也是限制她不能出将军府,没想到,竟然是连院门都不让她出! 若她真的被关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哪里也不能去,那她跟囚犯又有什么区别? 秦淮掀袍跪下,开口道:“皇上,八公主或许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方婕妤之事,也并非是八公主所愿,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秦淮的语气真挚诚恳,完美地演绎了自己的人设。 慕容霏见此,脸上又禁不住露出了一抹微微动容的神色。 果然,表哥心里还是想着她的。 方才他那般严加审讯,也不过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罢了。 但她没注意到,秦淮主动提起了方婕妤,这话看似随便,但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着明惠帝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实。 就算方才众人的口供称方婕妤不是慕容霏算计的,但明惠帝最擅长的就是迁怒。 如果不是慕容霏今日搞出这样的小动作,又如何能让那神出鬼没的黑衣人趁机钻空子? 自己这个帝王,又怎么会被当众戴绿帽? 明惠帝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 慕容雪也跟着站了出来,红着眼眶,但却一副坚强又大度的模样。 “父皇,女儿也请您从轻发落! 女儿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方婕妤的事也并非她的本意。 女儿相信,皇姐她定然只是受了刺激,一时想不开罢了。 更何况,皇姐刚刚嫁给詹将军,您现在严惩她,詹将军心中必然会留下疙瘩。 也请您看在詹将军的面子上,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然会好好改过的。” 慕容雪深明大义的求情,非但没有让明惠帝怒意消失,反而更是一下下刺激着他的怒意。 他恼怒拍桌,“朕要做决定,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 慕容雪惊慌道:“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只是……”https:ЪiqikuΠet “好了!朕自有定论!” 明惠帝盯着慕容霏,目光较之方才更加冰冷,“朕收回方才的话,从今以后,你便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慕容霏闻言,顿时如遭雷击。 第866章:贬为庶民 他们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慕容霏的惩罚反而更重了。 方才还能在院子里走动,现在,直接被限制在了房间里。 慕容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慕容雪的险恶用心,她张口就想要为自己辩解求情,明惠帝却又开口说出了更加严厉的惩罚。 “从今以后,你也不再是八公主,不再享有公主该有的食邑,从今天开始,你,便是一个庶民。” 慕容霏彻底惊呆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整个人都仿若被雷劈了一般。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竟然,被贬为了庶民??? 便是慕容雪等人,眼神都微微闪了闪。 他们没想到,原来激将法这么好用。 或许,真正发挥作用的,是詹隋。 因为方才慕容雪故意提到了詹隋,再次无意中戳中了这位帝王紧绷又敏感的神经。 他忌惮詹隋,这是一个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当这个事实被反复提起,这无异于是对他帝王尊严的挑衅。 为了挽回尊严,也为了在詹隋面前一展自己身为帝王的威慑力,他这才下了狠心,直接将慕容霏的公主身份撸了。 这既是在宣泄自己今日的怒火,也是为了打压詹隋。 对于这个结果,慕容雪很意外,也很惊喜。 明惠帝说出那话,莫名觉得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慕容霏是他的女儿没错,但她现在也是詹隋的妻子。 明惠帝对慕容霏的严惩,某种程度也是在打詹隋的脸。 原本明惠帝还有所忌惮,也顾念着父女情分,不打算赶尽杀绝,但方才听到慕容雪的话,他的怒火突然就被彻底点燃了。 他是皇帝,他为什么要看一个臣子的脸色行事? 很遗憾,慕容霏就这么成为了一个牺牲品。 “除此之外,朕会给你安排几个教养嬷嬷,她们从早到晚,都会时刻督促你,好好重新学习规矩礼仪!https:ЪiqikuΠet 若是学不好,达不到她们的标准,便不准吃饭! 你什么时候具备了公主该有的礼仪规范,朕便考虑什么时候将你的身份恢复!” 慕容霏从极致的震惊惶恐中抽离出来,她尖声大喊,“父皇!不,这,这不可能!” 明惠帝却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来人,把她带下去!” 慕容霏哪里肯因此善罢甘休? 她不甘地大喊,“父皇,不要啊!父皇,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您的女儿啊父皇!” 慕容霏万万没料到,明惠帝对她竟然会这么狠! 他难道就真的半点不顾念父女情分吗? 难道就半点都不给詹隋脸面了吗? 慕容霏慌乱之下,忍不住把自己心中所想喊了出来。ъiqiku “父皇,就算您不顾念我们的父女情分,难道连詹隋的脸面都半分不顾了吗?我是他的新婚妻子啊!” 慕容霏的这话,非但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明惠帝脸色更加难看,“他算老几?朕是皇上,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不成? 让她闭嘴,拖下去!” “父皇……表哥,表……” 慕容霏又被点了哑穴,她的嘴巴不停张合,但却都是徒劳。 秦淮作出一副十分不忍的模样,“皇上……” 明惠帝连带着对秦淮也没了什么好脸色,“朕不过就是惩戒一个人,难道还要经过你们的允许不成?” 秦淮当即请罪,“微臣并非此意。”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朕不想听!” 秦淮面露不忍,最后不得不强忍情绪,“悲痛”地收回了目光。 慕容霏狼狈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彻底底破灭了。 她完了,她是真的完了! 慕容雪垂下了眼睑,掩去了自己眸中的思绪。 她只觉得欣喜又激动,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畅快。 大快人心,不过如此。 变成了庶民,她倒要看看,慕容霏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慕容霏被带走,厅中便恢复了安静。 但是,跪在地上的佩岚等人,却并没有感到放松,他们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难言的紧绷。 明惠帝对慕容霏都能这么狠心绝情,那对于他们这些人,又会做出怎样的处置?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 明惠帝冰冷锐利的眼神在他们的身上扫过,然后,他们就听到他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传来。 “这几个人,杀无赦。” 众人闻言,顿时面色惨白。 有人直接求饶出声,“皇,皇上,不要!请皇上恕罪啊!”biqikμnět “属下虽然受八公主指使,但,但属下根本没有动手啊!” “属下也没有,请皇上开恩啊!” 众人一边求饶,一边疯狂“砰砰砰”地磕头,那力道,简直要生生把脑袋给磕出一个窟窿来。 但是明惠帝连对慕容霏都没有心软,对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动恻隐之心? “能随便就被别人抓住把柄,轻易受人要挟,做出有违底线的事,这样的人,意志力薄弱,不堪大用。 这次是有人让你们对九公主下手,那下次,如果再有人要挟你们对朕下手,你们是不是也可以为了自身利益就答应下来?” 众人听到这样的指控,顿时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不会的,属下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对皇上包藏这样的祸心啊!” 他们拼命地表忠心,试图获得明惠帝的仁慈。 然而,明惠帝根本没有要跟他们多费口舌的意思。 他冷着脸,寒着声音,再次下令,“把他们拖出去行刑。” 众亲卫当即上前,毫不客气地动手,将几人架了起来。 他们拼命挣扎,但这些亲卫的身手都十分了得,他们纵然是禁卫军,也根本难以抵挡。 佩岚是慕容霏的贴身宫女,她自己也是这件事的亲身参与者,此时便连求饶的话都根本说不出口。 她知道,自己就算求饶,也无济于事了。 但那位跟程永飞一道在假山发现的宫女却是不甘心,她根本没有暴露自己啊!她为什么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死? 她扯着嗓子大喊,“皇上,奴婢是无辜的,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然而,根本没人听她的辩解,她在亲卫的拉扯下,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像是一条咸鱼一般,被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第867章:请您保重龙体 那宫女把事情想得太过天真。 不管今天这件事她究竟有没有参与,她刚好撞上了,明惠帝要立威,就不可能放过她。 经过这么一番吵闹,许久,厅中才再次恢复平静。 还留在厅中的,除了慕容雪、秦淮和兰清笳,就只剩下明惠帝的心腹。 明惠帝的心绪久久未能平复,一张脸依旧绷得紧紧的,面色看起来很是难看。 慕容雪起身上前,柔声开口,“父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请您保重龙体,任何事,都没有您的龙体要紧。” 明惠帝看向她,对上她那满含紧张与关切的眼神,明惠帝心中的怒火这才慢慢平复了下去。 他拍了拍慕容雪的手,长长慨叹了一声,“还是你懂事。” 慕容雪低声道:“皇姐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许是上回的事,真的对她刺激太大了。” “好了,你就不要再为她说话了。” 慕容雪住了嘴。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明惠帝也感觉到了浑身的疲惫。 他撑着身子起身,“好了,这件事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之后便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在宫中休养。” 慕容雪急忙伸手搀扶他,她又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父皇,另外一伙在背后兴风作浪的黑衣人,您还会继续彻查吗?” 提到这个,明惠帝的面色当即又沉了下去。 “查!当然要查!便是把宫里查个底朝天,朕也要把那人彻底揪出来!” 慕容雪的面色不觉微微变了变,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忧心。 那个人,定然已经离开皇宫了吧。 希望他下次不要再随便进宫来了,不然,被父皇查出来,那就完了。 上次慕容霏和詹隋的事,是她们联合慕容熙做的手脚。 这次,是萧闯做的,但萧闯也是为了她。biqikμnět 不论如何,慕容雪都希望萧闯能平平安安,不要出事。 此时的萧闯,的确已经离开了皇宫。 萧闯让方婕妤代替了慕容雪成为了受害者,又将她与姚伟弄到坤宁宫,便是为了将这件事闹到众人跟前。 当姚伟被当众指控给明惠帝戴了绿帽子之后,他为了自保,必然会说出自己幕后的指使人。 这样,慕容霏的罪行就能被公开,她自己也会受到严惩。 只是,萧闯误判了一件事——他以为,姚伟是慕容霏的人,可实际上,姚伟只是慕容霏通过临时设局骗来的一个帮手。 姚伟自己,也不知道指使自己的到底是谁。 所以,面对明惠帝的严加审讯,姚伟根本没办法指控慕容霏的罪行。 正是因为这个误判,让萧闯大意了。 他也不能在皇宫里逗留太长时间,所以他率先离开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慕容雪还是险些受到迫害,最后又被“景立群”英雄救美,进而不得不嫁给她,他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慕容雪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是萧闯,但不论对方是谁,慕容雪对他,都十分感激。 除了感激,还有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 只是,自己那样的情绪,却并不能对旁人言说。 便是那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他见上下一面。 明惠帝认定了宫中发生的两次闹剧,都与一伙神秘人有关。 但可恶的是,他的手下迄今都没有查到半点线索,甚至还让他们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犯了一回案。 这对明惠帝来说,简直是一大奇耻大辱般的挑衅。 他脑中忽的就闪过了方才慕容霏所说的话,她说,上次的事,是詹隋精心设计的,他的目标是雪儿。 明惠帝方才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这句话,现在再回想,明惠帝心头不觉猛地跳了跳。biqikμnět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互相摩挲,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要从脑中移除,就会变得十分艰难。 尤其是对一个可疑的人,就更是如此。 半晌,明惠帝才敛起了心神,只是眼神中,依旧一片幽沉。 他对慕容雪道:“朕会加派人手,在你身边好好保护,没事你也暂时不要到处乱走,便留在屋里好好绣嫁妆吧。” 慕容雪脸上适当露出了一抹微微不自在的神色。 她小声提出请求,“母妃有了身孕,女儿想去多陪陪她。” 这也是实话,自从知道母妃有了身孕之后,慕容雪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她。 母妃现在的年纪,已经不轻了。 这个时候怀孩子,慕容雪心中总禁不住忧心。 她心中还有另外一层忧虑,那层忧虑,来自梁皇后。 原本母妃突然有孕,就一定会让梁皇后心生疙瘩。 现在,慕容霏还因为她被夺了公主身份,直接贬为了庶民。 可以说,柔妃两母女,是完完全全将梁皇后两母女得罪透了。ъiqiku 这种时候,梁皇后若是心存怨恨,在柔妃的吃食衣物上动手脚,让她的孩子有个闪失,也完全不奇怪。 慕容雪不担心所谓的黑衣人,因为她知道,现在明惠帝所防范的黑衣人实际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詹隋那一伙人,现在也没了胆量再在宫里对自己动什么手脚。 她更担心的,反而是梁皇后,担心她对自己母妃下手。 所以,慕容雪想搬到碧溪宫去,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慕容雪心中这么想,她便也真的说了出来。 “父皇,在女儿出嫁之前,想搬去与母妃一起住。 不然,若是女儿真的出嫁了,以后要见母妃就没那么容易了。 父皇您要加派人手,便让他们守在碧溪宫外吧,如此,也算是把我们一起保护起来了。” 慕容雪说得真诚,眼中满满的都是对柔妃的关切,明惠帝见此,心便软了。 他没有多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好,便依你。” 柔妃对这个女儿也十分上心,有她陪着,柔妃必然能更好地安胎。 只是,想到慕容雪的这门亲事,明惠帝不觉又生出几分忧心。 柔妃方才听到这件事时,显然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显然,她瞧不上这门亲事,她会不会受此事的影响,反而动了胎气? 明惠帝看了兰清笳一眼,隐晦地提醒,“只是你的亲事定得匆忙,你母妃那边,怕是一时不好接受。” 慕容雪当即就明白了明惠帝的意思,她当即保证。 “这件事,女儿定会跟母妃好好说,景太医的为人品性如何母妃也是知晓的,母妃必然也会乐见其成的。” 明惠帝听她这般态度,这才满意点头。 第868章:母女叙话 明惠帝又对慕容雪随意安抚了几句,便离开了。 秦淮和兰清笳等人,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多待,也都纷纷告辞。 临走时,兰清笳与慕容雪对望了一眼,颇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意思。筆趣庫 秦淮见了,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发堵。 他家媳妇,马上就要娶别人当媳妇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秦淮想到这儿,不自觉暗暗磨了磨牙,心中那叫一个酸! 这边,秦淮和兰清笳出了宫,慕容雪便迫不及待地去了碧溪宫。 许姑姑本是受柔妃之令去打探关于这件事的调查进度,但她不敢贸然出现在明惠帝跟前,因为明惠帝一看到她,就知道定然是柔妃吩咐她来的。 明惠帝对柔妃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看重,若是知道柔妃一直都对慕容雪的事情忧心惦念,必然会大发雷霆。 所以,许姑姑没有露面,她第一时间见到了已经洗漱好的慕容雪,简单跟她确定了一下她的情况,慕容雪就让她到距离前厅最近的厢房中待着。 许姑姑便一直在房中,竖着耳朵听前厅的动静。 具体的审问细节,许姑姑自然没有听清楚,但大概的情况许姑姑却是听明白了。 她先是见到梁皇后被亲卫们带走,紧接着,慕容霏就以更加狼狈的姿态被拖走,她口中还一遍遍地大呼求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简直一目了然了。 直到明惠帝和一众亲卫们都离开了,许姑姑才终于敢打开房门走出来。 许姑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急切地抓着慕容雪的手追问,“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雪的面色看上去十分正常,并没有看出半点伤心难过的模样。 慕容雪朝许姑姑笑了笑算是安抚。 “姑姑不要着急,我没事,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具体的情况,我们到母妃那里,我再一次性细细地与你们分说。” 许姑姑见她神色不似作假,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只是,想到景立群,想到这门突然被定下的亲事,许姑姑心中到底还是没法真的完全释怀。 她家公主是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偏偏就便宜了那样一个鳏夫呢? 许姑姑心中长吁短叹,但为了避免给慕容雪增加心理负担,她便只能把心头思绪压下,没敢彻底表露出来。 碧溪宫中,柔妃早已经等得焦急不已,她不停地伸头往外看,眼睛都盼直了。 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渐渐近了,很快,两道人影先后走了进来。 柔妃看到来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雪儿。” 慕容雪快步上前,既温柔又坚定地把她按了回去。 “母妃,您现在身子不便,千万要小心。” 柔妃重新被按着躺了回去,她的目光紧紧地黏在慕容雪的身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 “雪儿,你快跟母妃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慕容雪反而朝她笑了笑,神色一派轻松。 “母妃,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 柔妃却根本不信,只当她这是在故意粉饰太平。 “不过,既然母妃您想知道,那我便细细与您说来便是。” 慕容雪先是把屋中的其他下人都遣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许姑姑一人,又让许姑姑把房门关上,这才坐到了柔妃的床边。 “母妃,我可以告诉您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您的情绪千万不能激动。 不然,您和腹中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成了最大的罪人了。” 柔妃感受到慕容雪对自己腹中这个孩子并没有抵触的心理,反而带着满满的关切,柔妃不禁伸手抚上了肚子,情绪平和,点了点头。 “好,母妃会好好控制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慕容雪见她的状态的确看起来很稳定,这才缓声开口,把事情从头到尾,一一道来。 她所述的故事版本,不仅包括了马恩阳袭击她的那一段,还包括了前面程永飞的袭 https:ЪiqikuΠet击。 柔妃和许姑姑闻言,都不可抑制地白了面色。 慕容雪赶忙安抚柔妃,“当时其实并没有多么凶险,程永飞一出现,就有人救了我。 不然的话,我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儿?” 柔妃反握住她的手,手上的力气很大,抓得慕容雪都禁不住微微发疼,但她却并没有挣开。 “是谁救了你?” 慕容雪默了默,旋即摇头,“我也不知道。” 柔妃和许姑姑都微微错愕。 慕容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失落与怅惘,“他蒙着面,也不肯告诉我他的身份。 但我却知道,他就是上回主动给我扔纸团,提醒我小心詹隋的那人。” 听她这么说,柔妃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自然是无比感激的。 但那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女儿这么特别关注? 他现在对她的善意,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以后会不会反过来伤害她? 柔妃心中不可避免地闪过这样那样的念头。 慕容雪怕她多想,便没有隐瞒,把那人说过的话全都一一复述了出来。 “他说以前我救过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才会这么帮我。 虽然我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结过这个善缘,但,我愿意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 我很感激他。” 柔妃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要太小人之心,现在自己一味怀疑对方的动机意图,反而是不识好人心。 只是,说到底,柔妃都不希望自己女儿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需要那个人再次出手相救。 想到那人,慕容雪的眼中都是闪着光彩的。https:ЪiqikuΠet 她语气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她压低了声音,缓声道:“母妃你知道方婕妤为什么会衣衫不整地被扔在坤宁宫门口吗? 这就是他干的,他的目的,定是为了让对方的计划破灭,让我得以安全,还要借此让父皇彻查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遭遇这一切的人,就会变成我了。” 第869章:把自己的亲事赔了进去 柔妃听了这话,面色不自觉又是几番变化。 方婕妤的事,竟然是那个人做的。 她几乎难以想象,如果那个被扔在那里,供众人围观嘲笑的人变成她的雪儿,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那样的话,柔妃的天简直要彻底崩塌了! 这一刻,柔妃对那个人的猜忌和怀疑都被尽数镇压。https:ЪiqikuΠet 他能冒着风险为雪儿做到这个份儿上,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 不论如何,对方都切切实实地救了自己女儿,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柔妃的眼中神色复杂。 慕容雪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继续说了起来。 之后的事情,便是许姑姑来找她之后,两人在路上遇袭的事了。 这件事许姑姑已经对柔妃说过,只是后来许姑姑自己先被打晕了,后面发生的很多细节她都说不清楚。 慕容雪本想含糊其辞,简略代过,但柔妃却抓着细节追着问,慕容雪只能尽量避重就轻地答了。 柔妃听了,心中却还是禁不住一阵阵心疼。 她的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惹来别人这么百般陷害! 慕容雪生怕她控制不住情绪,急忙道:“母妃,我应该先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个陷害我的人,已经被父皇揪出来,并且绳之以法了。” 柔妃闻言果然精神一震,当即追问,“是谁?” 慕容雪眼神冷了几分,吐出一个名字。 “慕容霏。” 不知为何,柔妃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没有半点的意外。 只是,心中却还是禁不住地愤怒。 “果然是她!” “她从詹隋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对上回那件事有了自己的揣测,便因此认定她是代我受过,所以对我恨之入骨,想要把同样的事情还到我头上。” 柔妃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慕容雪心中已经没有愤怒了,因为她亲眼见到了慕容霏如何被一步步地揭下伪装,如何承受着那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彻底绝望,彻底崩溃。 当时的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但实际上,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现,都落在了慕容雪的眼中。 慕容雪默默地欣赏着她的小心翼翼和紧张忐忑,像是在欣赏一个小丑的自以为天衣无缝,实际却错漏百出的表演。 到了后来,看到越来越多的证人都纷纷指控慕容雪,看到她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来,看到梁皇后为了她而崩溃失态,慕容雪心中的怨恨与愤怒,就被抵消了。 最后慕容霏直接被贬为了庶民,还必须接受严厉的教习嬷嬷的折磨,慕容雪的心情,就变成了全然的畅快。 有什么能比看到仇人跌入尘埃,彻底翻不了身更加愉悦的事呢? 慕容雪也向柔妃分享了自己的喜悦,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刑讯审问的全过程,包括慕容霏在每一个关键点时所表现出来的状态,都被慕容雪用轻松愉悦的语调复述出来。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柔妃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明朗了起来。 最后听到慕容霏被贬为庶民,柔妃狠狠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明惠帝竟然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他竟是半点都不顾及梁皇后的脸面了。 慕容雪笑着向她邀功,“多亏了我,如果不是我向父皇求情,请父皇看在詹隋的面子上对她从轻发落,父皇也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柔妃又愣了一下,旋即她才回过神来。 顿时,她望着慕容雪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欣慰。筆趣庫 她抬手摸了摸慕容雪的头,“雪儿长大了,知道该怎么攻心了。” 慕容雪脸上露出了一抹类似于决绝的情绪。 “以前都是母妃在保护我,现在,我的确应该长大了,不能一直都依靠母妃,依靠着别人。” 柔妃听到她这样的话,眼角不禁一阵阵酸涩,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只有经历过挫折苦难的人,不得不独立面对暴风骤雨的人,才需要这般独当一面。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一直天真单纯,永远都不要长大。 慕容雪安慰她,“母妃,我真的已经慢慢成长了,以后您也不用再继续忧心我了。” 柔妃听到她这过分懂事的话,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慕容雪的语气却十分轻松,“今天我虽然受了惊吓,但总体来说我没有出什么事。 反而是慕容霏,赔了夫人又折兵,便是皇后想要救她,都不可能了。 而且,母妃您还怀了孩子,今天我们简直是大获全胜啊!” 慕容雪是真心实意地开心,也真心实意地觉得她们母女大获全胜了。 这时,许姑姑却冷不丁地插入了一句话。 “怎么就是大获全胜了?公主您把自己的亲事都赔进去了啊!” 听到这话,柔妃瞬间就想起了这一桩让她耿耿于怀的事,她的面色也一下就僵住了。 她抓着慕容雪的手禁不住微微用力,眼中刚刚才散发出来的欢喜气息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忧虑。 “是啊,雪儿,你的亲事就这么赔进去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慕容雪见到母妃这副样子,便知道她是的的确确十分忧心,许姑姑亦是如此。 嫁一个好人家,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慕容雪的前半生过得并不顺遂美满,柔妃毕生所求,便是能让她嫁得一个各方面都十分不错的如意郎君,如此,她未来的日子便有了保障。 但柔妃才刚复宠,她还没有物色好人选,更没有来得及吹一吹明惠帝的枕边风,她的宝贝女儿就平白便宜了景立群那个鳏夫。 而且还是带着孩子的鳏夫。 无论是从家世,还是样貌,抑或是自身的条件,“景立群”都不是她看得上的女婿人选。 在柔妃看来,自己女儿简直是刚从詹隋那个虎穴出来,就又跳进了“景立群”那个狼窝,还要给他的狼崽子当后娘!https:ЪiqikuΠet 纵然景立群是慕容熙的人,纵然他的医术超群,纵然此前自己曾对他的评价不错,但再多纵然,也敌不过她的挑剔目光。 柔妃的诸多情绪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慕容雪一时不禁微微语塞。 她该怎么向自己母妃解释,“景立群”她其实不是景立群,她的身份是假的,脸是假的,甚至连性别也是假的? 第870章:小白菜被猪拱了 慕容雪当时之所以会主动认下了跟她的亲事,开口承认自己愿意嫁给她,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她认出了景立群是个女人。 慕容雪不想嫁人,至少,她并不想不明不白地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 跟那样一个人互相对着过完一生,自己余生的所有都必须依仗着那个自己并不知道可不可靠的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但她是个女人的话,原本慕容雪所惧怕的一切,就立马能换一个思路了。 两人的婚姻,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婚姻,而变成了稳固的利益共同体。 只有利益关系,是最稳固的。 她们可以互相成全,也能互相牵制。 慕容雪虽然不知道“景立群”究竟是谁,但这不重要。 她只需要知道,“景立群”是慕容熙的人就行了。 慕容熙的人,她愿意交托,愿意相信。 更何况,她之前也跟“景立群”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的为人到底如何,慕容雪也有自己的判断。 慕容雪觉得,这简直是上天为她量身定做的一个结局,再没有比这更适合自己的归属了。 可是,这样的事,如果告诉了柔妃,她能接受吗? 慕容雪几乎是立马就能给出答案,不可能! 身为一个母亲,绝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女儿把自己嫁给一个女人。 这是多么荒诞不羁的事。 这样的婚姻,根本就是畸形的。 慕容雪不敢保证她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反而受到更大的刺激。 慕容雪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还是坚定地把这个秘密咽了回去。 原本,她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母妃,现在,她只是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兰清笳的这个秘密太大了,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危险。 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跟她绑在一起,她的安危,就是自己的安危。筆趣庫 慕容雪只能飞快地调取了备选方案。 她望着柔妃,面上露出了微微不自在的神色,整个人的神情,略显忸怩拘束,双手都无意识地搅着自己的衣角。 她吞吞吐吐地道:“母妃,其,其实,我,我……” 柔妃见她吞吞吐吐,神情又这般怪异,心中不觉微微咯噔了一下。 柔妃脑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她这副别扭又羞涩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柔妃问出了口,语气有些难以置信的发虚,“雪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慕容雪生怕自己的演技不好,被母妃怀疑,她只能竭尽全力让自己表现得像情窦初开的模样。 鬼使神差的,她的脑子冒出了一个具象的人。Ъiqikunět 那人身形颀长挺拔,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又带着一股令人着迷的迷人,慕容雪对上那眼神,整个人都似被吸了进去,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了起来,连带着,面颊和耳根也跟着热了起来。 慕容雪眼神闪烁,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但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柔妃觉得她在欲盖弥彰。 原本慕容雪只是想在柔妃面前演戏,但现在,只有慕容雪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她心中怦然,不由得便生出了一股急切想要掩盖的羞赧脸热。 柔妃见她一直不说话,但她的这副神色与表现,无不在向柔妃传递着一个事实。 她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口,“你,你难道,早就跟他有了感情?” 慕容雪的脸更红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让母妃误会,本就是她的目的。 她要说服母妃心态平和地接受这门亲事,必须要出此下策。 凭借着母妃对她的疼爱,如果知道这件事自己根本不是被逼的,而是心甘情愿的,那么,就算母妃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最终,她也会选择尊重自己。 景立群就算诸多方面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但她的为人品性没有问题,其他问题,也自然就会自动退让,变得不再是大问题。 这是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最可能做出的妥协。 慕容雪点头之后,又开口补充。 “是女儿先动的心。” 她说得信誓旦旦,望着柔妃的眼神真挚,那里面隐隐闪着光彩。 那样的神色,俨然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娇态。 柔妃惊呆了。 许姑姑也满脸错愕。 她们脑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自家女儿/公主,什么时候竟然瞎了? 可不是瞎了吗?她的容貌这般出众,看上什么人不好,竟然会看上一个其貌不扬的人? 再不挑拣,也该看上一个稍微中等偏上的人啊。 柔妃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眼光这么……亲民。 她再次开口确认,“雪儿,你说的都是实话?没有骗我?” 慕容雪坚定地点头,“母妃,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可是,为什么啊?他,他那条件……” 慕容雪轻轻反握住柔妃的手,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母妃,以前我年纪小,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样的。 但后来遇到了他,我终于明白了,爱情是牵肠挂肚,是情不自禁。 只要见到那个人,我的心就会禁不住欢喜。只要分别了,我的心里就忍不住空落落的难受。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容貌,他的家世,他的背景。” 慕容雪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全程代入了萧闯的模样,说着说着,她自己便真的陷入了那样的感觉里。 而柔妃和许姑姑,却只当她说的是景立群。 两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的不敢相信也被尽数击碎了。 虽然很震惊,很不可思议,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其貌不扬的鳏夫。 柔妃的心里头顿时升起了一股百味杂陈的感觉。 一时之间,她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女儿即将嫁的人,恰好就是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筆趣庫 但一时之间,她又有些酸涩,莫名有种自己好容易养大的小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而且,这颗小白菜,自己还乐颠颠的,上赶着让猪来拱。 第871章:愿意为她豁出去 柔妃敛起心头复杂,再次沉下脸,面色严肃。 “那他呢?他是不是曾经主动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让你对他这般沉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柔妃也并不能让自己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他。 慕容雪当即回神,急忙道:“没有的,他很老实,对我从来都客客气气的。 如果他真的对我毛手毛脚,我必然会心生反感,早就换一个太医了。” “真的?” 慕容雪恨不得指天发誓。 她的谎话越说越顺溜,“真的!他对我一直很敬重,根本没有做出半分逾矩的行为。” “如果你们一直客客气气的,你又怎么会看上他?” 就算是爱情来临,也总要有一个契机吧? 慕容雪当真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大概,是她让我感觉很安定,很有安全感吧。 她的医术好,待人温和,像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任何困难,到了她面前,就全都不是问题。 上次,她还帮我解决了詹隋的事情,我觉得她很厉害,像是一个无往不利,无所不能的大英雄。”Ъiqikunět 慕容雪说着这些,自己都快把自己的牙酸掉了。 她只能努力地摆正自己的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 柔妃听了她的这些话,原本怀疑的神色果然微微动容了。 一时之间,她看向慕容雪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那里面,多了些许心疼与愧疚。 都怪她没能给雪儿一个稳定的生活,让她没有安全感,才会随随便便被别人给予的一点点安全感给迷了心。 柔妃心中一片复杂。 片刻,她又敛起神色,认真问,“那他对你,有没有男女之情?” 慕容雪很想昧着良心说有,这样他们两人也算是两情相悦。 但她最后还是摇头。 “她对我一直恪守本分,没有生出什么逾矩的想法。” 如果她承认自己和景立群两情相悦,那景立群这个人在母妃心中的形象必然会受到破坏,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心术不正,本性不纯,这是慕容雪不愿看到的。 柔妃听到慕容雪的这话,对景立群的人品这才多了几分认同。 如果他一早就借着职务之便与雪儿有了什么,那便说明这个人在这方面不够检点,他能对雪儿这样,也能对别人这样。 他现在对雪儿还没有感情,但以后成亲了,慢慢总能相处出感情。 就凭借雪儿的容貌身段,要拿下一个男人,又岂是什么难事? 只要他的人品可靠,她就能放心地把雪儿交给他。 慕容雪看到柔妃明显缓和下来的神色,心中也禁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生怕再深入聊下去,会让柔妃看出端倪来,便急忙对这个话题做了个收尾。 “母妃,景太医人真的很好,我很喜欢她,她这次又救了我,我对她的心意就更加坚定不移了。 更何况,现在这门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犹豫,好担心的呢? 任何的担心犹豫,也无法改变结果,那还不如欣然接受,您觉得呢?” 柔妃听出了她对这门亲事满满的期待与欢喜,只觉得心中一片复杂。 她家的小白菜,真的把自己送上门去给猪拱了。 柔妃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母妃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如果以后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入宫来跟母妃说。 母妃现在的地位已经与往日不同,母妃已经能说得上一些话了。 别的不敢保证,如果他真的欺负你,母妃一定为你出头。” 慕容雪听了柔妃的话,感动地轻轻抱住了她。筆趣庫 “母妃对我真好。” 柔妃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笑道:“傻孩子,你是母妃的孩子,母妃不对你好,对谁好?” 实际上,柔妃愿意为慕容雪做的,远不止这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慕容雪对景立群那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柔妃也不会愿意让她就这么嫁给景立群。 她现在的的确确是有了一定的地位,她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如果她豁出去坚持,也能让明惠帝收回圣旨。 但见女儿这般期待,她便作罢了。 她纵然觉得自己女儿千好万好,任何男人都配不上她,但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 嫁进了高门大户,也未必就有小门小户好。 高门大户人口复杂,规矩也多。 小门小户却是能让她自己当家,家里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柔妃想到这儿,便更加放下心来。 慕容雪转而开始关注起了柔妃的肚子。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覆在上面。 那里还是一片平坦,完全看不出半点有生命孕育的模样。 但是慕容雪却半点都不敢用力,动作小心而轻柔。 “母妃,我要有弟弟了吗?” 柔妃看着自己肚子的眼神也十分温柔。 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也许是妹妹也不一定。” 慕容雪的眼神微闪,“我希望是弟弟。这样,等他长大了,就能好好地保护着母妃了。” 柔妃心头柔软,但她还是对慕容雪出声叮嘱了一番,“在孩子出生之前,你不要对外说什么弟弟之类的话。” 慕容雪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这皇宫里,孩子要出生,要活下去,太难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就肆意地传出母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子的消息,那这个孩子,只会更加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母女又围绕着肚子里的孩子聊了起来,又说起了慕容雪小时候的事,说得气氛一片和乐。筆趣庫 说着说着,柔妃突然就话锋一转,“等你成亲了,你也会当母亲,到时候,你就能明白为人父母的幸福。” 慕容雪:…… 她窘了一下。 她要嫁的是一个女人,她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 难不成,真的养面首? 这……就算她自己想,她名义上的丈夫也不会愿意啊。 不然,“景立群”头上的帽子得多绿啊。 慕容雪神色尴尬,柔妃见她如此,却只当她是害羞了。 慕容雪只能顺势,忙把话题又转开了。 第872章:算账 这边,出了宫的兰清笳直接回了自家宅子,她前脚刚到,秦淮后脚就也跟来了。 他的面色实在算不上有多好看。 只是他想到兰清笳今天刚刚落了水,受了寒,心中的郁气便先尽数咽了回去。 他吩咐下人去备热水,灌汤婆子,烧炭盆,熬姜汤。 兰清笳开口试图阻止,“我已经泡过热水了,并没有受什么寒气,就不用再泡了吧。” 这话刚说完,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大喷嚏。 这打脸来得太快,兰清笳神色讪讪,秦淮的脸色却是更黑了。 “都这样了,还敢说自己没受什么寒气? 是不是要鼻涕横流,躺到床上动弹不得才是受了寒气?” 兰清笳:…… 这,大可不必。 下人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 屋子里摆了好几个炭盆,慢慢便热了起来。 汤婆子被捂在了被窝里,把被窝捂热,待会儿兰清笳上床了不至于再被冻着。 浴桶里倒满了热腾腾的水,秦淮亲自动手,将兰清笳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剥了下来。 也许是屋中的热气太足,兰清笳的脸禁不住微微烫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老夫老妻的,但,她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秦淮却半分旖旎心思都没有。 他看到兰清笳胸前勒着的布条,脸色瞬间更沉了几分。 之前那些旖旎的时候,她都是已经换回了女装,所以,他根本没有亲眼见到过她束胸的样子。 即便秦淮知道,依照她的体型,她定然是束胸了的。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亲眼见到,那视觉冲击力,远超他的想象。 那勒出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疼,遑论她自己? 那岂不是更疼? 秦淮目光沉沉,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兰清笳又打了个喷嚏,秦淮这才回过神来,一语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抱进了浴桶之中。 她的头发被尽数盘起,整个人都舒舒服服地泡进了浴桶中。 她只觉得通体舒畅,整个人从头暖到了脚,舒服极了。 此前在宫中,她充其量就只是洗一洗,驱一驱寒意,身子稍微暖和些了,她便赶紧起身了,心中那根弦还一直绷着,根本不敢好好享受。 但现在,在自己家里,又有秦淮守着,她自然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舒服又满足的喟叹。 秦淮便站在她的身后,先是伸手到热水中,让自己手暖和起来,然后便在她的身上给她按摩,疏通经络。 他稍稍用了几分内力,如此,也能让她的气血活络,驱散寒气。 兰清笳享受着他的按摩,脸上的神色更加惬意了。 此时她不用担心秦淮会突然兽性大发,因为自己现在是病人,他怎么可能会对病人下手? 这是兰清笳有恃无恐之处。 按了一番,秦淮试了试水温,又给浴桶中加了一些热水。 待兰清笳浑身上下都已经泡得舒舒服服了,确保寒气都被驱散了,多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秦淮这才开口,兴师问罪。 “你给我解释一下。” 兰清笳装傻,“解释什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吗?” 秦淮直接绕到了浴桶的另一端,扶住她的肩,正对着她,望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控诉。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兰清笳见此,知道没法继续插科打诨了,她便只能认真道:“当时的情况紧急,我不可能光看着,见死不救啊。” 秦淮好心提醒,“慕容雪会凫水!” 当初在大元,摄政王府,他便曾亲手把慕容雪扔进了湖里,让她把王语瑶捞上了案。httpδ:Ъiqikunēt 她的水性可不差。 兰清笳点头,“是是是,她的确是会凫水,但当时发生了意外,她明显是游不动了,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沉。 而且,那个马恩阳就在湖边,他眼看就要跳下去,以救人的名义毁了慕容雪的清白,就算是出于盟友的名义,我也得有所行动啊。” 秦淮的面色却并没有和缓。 在他心里,在他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兰清笳的安危来得重要。 说得再自私冷酷一些,他们跟柔妃和卢子阳的约定已经生效了,现在慕容雪出不出事,都不会影响他们后续的合作。 所以,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并不能对大局产生决定性影响的人?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 兰清笳:“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往下跳?万一你被冻僵了,腿脚也使不上力了,或者是抽筋了,那怎么办?” 兰清笳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们不是很快就赶来了吗?从时间推算,我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赶来救我,也来得及。” 秦淮的脸更黑了。 兰清笳只能插科打诨,避重就轻。 “更何况我这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吗?我的凫水可是你亲自教的,我学得可好了!” 她嬉皮笑脸的,秦淮却依旧绷着脸。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你在宫里湿了身,就算冬日的衣裳厚重,瞧不出什么来,但你去沐浴更衣的时候,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一点,的确是兰清笳来不及考虑的事情。 但是兰清笳一路尾随佩岚,将他们兄妹的合谋都听了一清二楚。ъiqiku 后来又跟着他们找到了慕容雪落水的湖,她当时只想着能把慕容雪救下来,算是对柔妃和卢子阳的一个交代。 为了抢一个先机,她几乎没有多思考就跳了下去,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现在,她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的情绪。 如果不是慕容雪发现了她的秘密,帮她打掩护,说不定,她还真可能暴露。 秦淮见她沉默,知道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秦淮正打算再多训几句,让她紧一紧弦,知道知道以后究竟要怎样行事,就听她突然冒出一句。 “我告诉你一件事。” 秦淮闻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就听到兰清笳说:“慕容雪知道了我的女儿身。” 秦淮:??? 第873章:头顶上的一把刀 秦淮料到了事情不简单,但却没料到,竟然会这么不简单。 他们身上都有大秘密。 但兰清笳身上的秘密,比他的更大,也更加危险。 至少秦淮的性别是真的,而兰清笳的却连性别都是假的。 这件事,一直都让秦淮忧心不已,他时刻都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刀,随时都要落下来。 现在,这个担心,竟然真的变成了事实。 这桩天大的秘密,竟然真的被捅破,被别人知道了! 秦淮的面色一下就变了,他当即拔高了声音。 “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入宫!” 兰清笳张嘴阻止,“不用,其实……” 秦淮却根本没有听进去,他打断了她,兀自道:“不行,我自己不方便入宫,也不方便出面去跟慕容雪交涉,我这就去找郡主,让郡主出面,一定要让慕容雪闭嘴。” 兰清笳见他已经飞快地往外走,眼看就要拉开门走出去了,她急忙从浴桶里站起来,喊道:“我已经跟她达成约定了。”https:ЪiqikuΠet 秦淮转身,就看到一幅美人出浴图,神色顿时微微顿了顿。 兰清笳就急忙坐了回去。 秦淮折了回来,不放心地追问,“你与她是怎么约定的?” 兰清笳如实回答,“我娶她,给她提供一个栖身之所,让她不必再担心被随随便便指婚给别人。 她便为我保守秘密,谁都不能说,包括柔妃。” 秦淮的眉头锁着,“她的话可信吗?” 兰清笳如实道:“我觉得应该算是可信,我还敲打了她一番,如果她泄露了这件事,我就同样把柔妃与卢子阳的事捅出去,大不了大家一起完。 她显然被我唬住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平白无故地就把我的秘密宣扬出去,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秦淮闻言,原本的忧虑这才稍稍减轻了几分。 但此事到底关涉重大,他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他当机立断,十分坚决,“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得去郡主府跑一趟,这件事,必须让郡主出马,好好敲打慕容雪一番,务必要让她封口。” 见秦淮对此这般谨慎,兰清笳心头不禁微暖。 他会这样,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 秦淮说着又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再一次折了回来。 “你泡的时间差不多了,水也有些凉了,现在赶紧起来,不然反而又让寒气入了体。”筆趣庫 兰清笳也觉得差不多了,泡太久反而对身体没好处。 她便点头,“我知道了。” 兰清笳想等他离开了再起身,方才在水里还没什么,若是从水里出来了,就这么被他直勾勾地瞧着,兰清笳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总有种莫名的羞赧。 谁料,秦淮却根本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直接上手,将她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兰清笳不觉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子。 秦淮单手搂住她,另一只手从屏风架上拿下事先备好的毯子,将她湿漉漉的身子裹了起来。 全过程只花了不到两息的时间,兰清笳根本没受到半丝凉意。 将她裹好,擦干,这才将她放到了床上,要给她穿衣。 兰清笳的面颊红扑扑的,身上也热得慌。 她想,定然是因为方才泡了太久了。 她见秦淮真的要给她穿衣裳,忍不住开口拒绝,“我自己来就行了。” 秦淮半句话都没多说,只是不容置疑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兰清笳最后也只能放弃了挣扎,乖乖享受着。 把她收拾妥当,她又被塞进了暖暖的被窝里。 “好好在床上躺着,我办完事再来找你算账。” 兰清笳:??? 不是已经兴师问罪过了吗?怎么还要算账? 秦淮撂下狠话,就离开了。 兰清笳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他嘴上说要算账,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她有恃无恐,不怕。 秦淮悄然从兰清笳的宅子里离开,又悄无声息地去了郡主府。 慕容熙今天没有入宫,自然错过了宫中发生的那一出精彩大戏。 秦淮也没时间跟她一一复述细节,他只是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述了一番。 慕容熙听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秦淮所述的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慕容熙都不知道自己该先吃哪个瓜才好。 她连慕容霏被贬为庶民这样的大喜事都没来得及发表热评,就忍不住率先吃起了另外一个更让她惊掉下巴的大瓜。 她忍不住抚掌疯狂大笑,“你刚刚说,小九要嫁,嫁给谁?” 秦淮面无表情地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九公主已经知道了笳儿是女儿身的事实。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希望郡主能立马入宫一趟,确保九公主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柔妃娘娘。” 慕容熙又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她知道了?那,那她怎么会愿嫁?” 秦淮平静地叙述了慕容雪和兰清笳达成的约定。 慕容熙听罢总算是明白了,小九就是因为知道“景立群”是女的,所以才会愿意嫁。 她对婚姻没有什么期待和幻想,与其之后嫁给一个她不喜欢,不了解的人,还不如跟兰清笳达成协议,假成亲来得轻松。 毕竟,之前她被指婚的那位易老将军,光是年纪就能当她爷爷了。 和兰清笳成亲之后,兰清笳就成了慕容雪的挡箭牌,也能成为她暂时安全的避风港。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对慕容雪的想法有自己的揣测,并且觉得八九不离十。 她笃定道:“小九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 秦淮却并不肯放心,“还请郡主亲自去确认此事,不然我无法放心。” 慕容熙啧啧两声,心道,他可真是够紧张的。 但慕容熙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马上就入宫,保证把这事办妥。” 今日宫里的确发生了很多事,她也想亲自去宫里看看,顺便问候问候她那丢尽颜面又暴怒不已的好伯父。 慕容熙当即就要出门,却被宋瑾南喊住。 慕容熙转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乖,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我不会有事,很快就回来。” 第874章:女人的醋也吃 她这语气满是不正经,又满含调戏的意味,显然是故意的。 宋瑾南现在脸皮厚了很多,已经不会因她这样级别的调戏而脸红。 宋瑾南握住她的手,目光定定盯着她。 “我只是想提醒你,天气冷,披件披风,带上个暖手炉再出门。” 被宋瑾南那深深的目光盯着,双手又被他牢牢握住,慕容熙反而被将了一军,整个人都有种被撩了一下的感觉。 她的面上泛起了一股微微的红,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喜悦。 她努力扯平了唇角,嘀咕一句,“啰嗦。” 宋瑾南语气平平,“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再啰嗦也不为过。” 慕容熙努力绷着的唇角,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禁不住露出灿烂的笑来。 还没有走的秦淮:???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的存在? 宋瑾南朝他投去一记询问的目光,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没走? 秦淮顿时心梗,当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是有媳妇的人,宋瑾南在他面前炫个什么劲儿? 简直没眼看了。 秦淮当即就回去找媳妇去了。 想到自己的媳妇,马上就要娶别人当媳妇了。 刚送走一个儿子,现在又来了一个女人,让他以后来见她比以前更加偷偷摸摸,更加像个贼,秦淮只觉心头莫名发梗。 这他妈到底算什么事? 秦淮其实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他回来时,兰清笳靠在床上,手边还多了一本医书,正在认真地看着。 他的脸色看起来,嗯,似乎并没有和缓的样子。 兰清笳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先发制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你回来了。” 秦淮原本臭着脸,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也舍不得打。 所以,他便把人搂了过来,在她的唇上狠狠吻了一下,还略带惩罚地轻咬了一口。 吻完后,他又伸手,在她的脑门上狠狠点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控诉:“负心汉!” 兰清笳:? 这人为什么连女人的醋也吃?httpδ:Ъiqikunēt 她讨好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微微摇了摇。 “我才不是负心汉,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 秦淮还是臭着脸,不吭声。 兰清笳心道,老男人怎么那么别扭难哄啊? 她便伸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把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吻住他的唇。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 现在他故意一动不动,把主动权全都交给了她。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十足,兰清笳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最后把自己吻得气喘吁吁,面红耳热。 而秦淮,依旧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兰清笳咬了咬唇,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男人往床上一推。 她不信这男人能挡得住她的这一波攻势! 秦淮明显愣了愣。 待他回过神来,也半点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反而觉得,贼他妈刺激。 秦淮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子,兰清笳也摒弃了自己那点子廉耻心,大胆摸索着主动。 虽然两人已经是实打实的老夫老妻,但是,一般来说,女人在这样的事上,都会出于羞怯心里处于下风。 在以前做来是水到渠成的事,两人的角色换了过来,一下就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兰清笳手忙脚乱地摸索着,颇有一种毛手毛脚的感觉,秦淮被她弄得险些没绷住。 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翻身而起,再次掌握了主动权。 像是为了惩罚,他的动作十分霸道,更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强悍粗犷,不多时,两人便汗流浃背。 兰清笳一边粗喘,一边不忘问。 “消,消气了吗?” 秦淮低哑着声音道:“一次怎么够?以后慢慢还吧!” 兰清笳:……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以权谋私,借此压榨她! 狗男人! 再狗的狗男人,也是她自己选的。 现在这贼船,哦不,贼床,也是她自己主动上的。biqikμnět 便是流着泪,也得受着。 他们这头干柴烈火,轰轰烈烈,但定武将军府那边,却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如果非要一个词来形容,大概是鸡飞狗跳吧。 慕容霏是被宫里的嬷嬷押着送回去的,在马车上,为了避免她大喊大叫,她的嘴是被堵上的。 待进了将军府,她这才恢复了说话的自由。 她当即崩溃大吼了起来,“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我是公主,你们敢绑我,我要把你们全都杖毙!” 将军府里的下人们都对此纷纷侧目,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诧神色。https:ЪiqikuΠet 慕容霏不仅是他们的女主人,还是堂堂八公主啊,怎么会被以这样惨的方式押回来? 这几个嬷嬷,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然而,很快,他们就从这些大胆的嬷嬷口中知道了答案。 “皇上下令,已然将你贬为庶民,你已经没有资格再自称公主。 还有,奴婢是皇上安排了前来教导夫人礼仪的,奴婢只听命于皇上,夫人没有权利打杀奴婢。” 慕容霏听到这些话,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当即又疯狂地尖叫了起来。 而将军府的下人们,一个个都被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震住了。 这位素来最得皇上宠爱的八公主,竟然被贬为庶民了? 他们怕不是产生了幻听吧! 然而,看到此时她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再看看那几个嬷嬷那毫不手软对待她的模样,众人就算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还是不觉信了七八分。 如果这不是确有其事,这些嬷嬷还敢这么对她,那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慕容霏就这么被关进了房中,几位嬷嬷也一道关在屋中,对这位公主进行亲自教导。 屋中传来疯狂的尖叫大喊,夹杂其中的,还有一声声竹板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最后,慕容霏似是完全没了力气,也或许是被打怕了,她的哭喊声终于渐渐歇了。 在正院里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到底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啊,竟然会被经受这样严酷的惩罚? 皇上也太心狠了。 詹隋还没有回府,但他也早就听闻了这个消息,并且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詹隋的面色顿时变得一片晦暗不明,眼底一片阴沉。 明惠帝对慕容霏半分都没有手下留情,是真的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震怒,还是借机杀鸡儆猴,顺便打他的脸? 第875章:名存实亡的婚姻 慕容霏是明惠帝的女儿没错,但前不久,她才刚刚嫁给詹隋。 他詹隋这驸马的位置还没坐热,慕容霏就直接被贬为庶民了,身为丈夫,他的脸上能有光? 如果不是明惠帝想要借机敲打自己,他怎么会忍心对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女儿这般狠心绝情? 詹隋不相信。 这件事,定然是一个讯号,这个讯号昭示着,帝王对他已经心存不满。 詹隋揣测到这一点,他当即便从兵部离开,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再次入了宫。 他要亲自到明惠帝跟前请罪。 不管他信了几分自己请罪的诚意,这件事,他必须要做。 此时的萧闯,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面上血色尽数褪尽,只余一片惨白。 怎,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把慕容雪送回了听雪宫,无缘无故,她怎么会主动离开? 萧闯的双拳狠狠地握紧,直把指节握得咯咯作响。 她出事了,她还是出事了! 她的清白毁了,名声没了,还要嫁给那么一个其貌不扬的鳏夫! 那个人哪里配得上她? 萧闯只觉又恼又恨,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同时,他更深深地责怪自己。 他为什么不想办法留下来一直守着她? 原本这件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啊!https:ЪiqikuΠet 萧闯按捺不住,也离开了兵部,悄悄跟在詹隋之后,也往宫里而去。 不亲自去看看她,他心绪难平。 如果她不愿意嫁,他就替她把那个鳏夫杀了! 萧闯的眼中戾气横生,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沉沉的煞气。 詹隋急急入宫,姿态恳切地到明惠帝跟前下跪请罪,萧闯则是在他入宫的后脚也刷脸入了宫。 原本他是想偷偷潜进去,但今天,皇宫的守卫明显加强了,他若是贸然硬闯,说不定当场就能把自己的身份泄露了。 所以,他便索性直接光明正大地入了宫。 他是詹隋的义子,以往也没少跟着詹隋一道入宫,他身上大小也有个官衔,宫中的老人也都对他面熟。 所以,他便靠着这张脸,在宫中自由行动着。 只是,他要到后宫去,就只能隐匿身形了。 他蒙上面,原本打算去听雪宫,但略一迟疑,果断改了目标,转而往碧溪宫而去。 柔妃怀了身孕,慕容雪与柔妃母女亲近,方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两母女定然没有机会见面。 现在,他猜测,慕容雪大概率是在碧溪宫。 萧闯猜测的自然没有错,慕容雪不仅现在在碧溪宫,这段时间,她会一直住在碧溪宫,在自己出嫁之前,她都会一直陪着柔妃。 碧溪宫现在是整个皇宫中最金贵的地方,防卫自然比别处森严。 萧闯刚到附近,就察觉到了,暗处有高手潜伏。 看来明惠帝对柔妃果然十分看重,尤其是她又怀了龙种之后,就更是如此。 萧闯当即不敢轻易妄动。 若非萧闯一开始就十分警觉,并且提高了警惕留意着,那样的高手,他只怕也发现不了。 如果他再妄动,定然惊动他们,到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脱身。 萧闯潜伏在某处十分繁茂的枝丫上,一动不动,目光则是定定盯着碧溪宫的方向,等待合适的时机。筆趣庫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碧溪宫里都没有什么旁的动静,而那几个守着的高手,也都没有离开。 萧闯强压住自己的心浮气躁,努力让自己保持沉稳。 他估摸着时间,如果今天注定见不到她,那他就只能再找其他时机了。 萧闯正打算悄然离开,忽见碧溪宫的宫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萧闯的目光顿时一定,稳稳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那两人,正是慕容雪和慕容熙。 慕容熙受了秦淮的嘱托,这才心急火燎地跑了这一趟。 她方才便跟慕容雪私下聊了一番。 此前慕容熙便告知她们,兰清笳是她的人,所以现在,慕容熙因为她的事,出面来与慕容雪洽谈此事,也是合情合理,慕容雪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与不妥之处。 慕容熙与她交谈时,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化。 她的态度诚恳,意志坚定且明确——她需要这么一门名存实亡的婚姻,为了这一点,她绝对不会出卖兰清笳。 慕容熙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即便放心了。 最后慕容熙反而是认真地劝了她,“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一个女人? 这意味着,你的婚姻注定是畸形的,是名存实亡的。 以后你如果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想要嫁给他,到那时,你却已经身不由己了。” 慕容熙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所以,整个人的心态和气质都现出了几分小女人的味道。 若是换做以前,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以前,她对男人简直不屑一顾,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哪个男人有什么名正言顺的关系,所以也就不在乎所谓名声。httpδ:Ъiqikunēt 但现在,她却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她也开始在意自己的名声。 至少,她在意自己在那个人心里和眼里的名声。 出于一个姐姐的忠告,她希望慕容雪能好好考虑,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现在,就算慕容雪和兰清笳之间产生了一些纠缠瓜葛,但她如果真的不想,双方也真的不一定非要成亲。 听到慕容熙的这一番劝解,慕容雪不觉微微晃了晃神。 她的脑中,又鬼使神差地出现了那人的影子。 即便,她连对方究竟长什么样,是什么身份都没弄清,但她心中,却依旧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股类似于悸动的心绪。 但很快,慕容雪就甩了甩脑袋,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甩开。 她能感受到,对方根本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 他对她,或许就只有报恩的情分吧。 心中并不是没有遗憾,但那样的遗憾,却并不足以支撑慕容雪孤注一掷地等他。 如果,他以后再次出现了,如果他能愿意跟自己交心,他愿意跟自己厮守,那时候,慕容雪或许会为了他做出一些大胆的改变。 第876章:再见面 慕容雪朝慕容熙露出感激一笑,“堂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熙见她如此,便也没有再劝。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决定,也有自己想过的人生,她不是慕容雪,没有资格为她做出决定。 慕容熙用一副疏松平常的语气语出惊人,“不过这也没什么,以后你如果寂寞了,便给自己养几个面首便是。” 慕容雪:…… 她露出了一抹有些惊吓,又有些窘迫的神色。 早知道自己当时就不胡言乱语了,现在被她这么打趣,慕容雪都没法说出反驳的话。 以前慕容雪倒是真的动过养面首的想法,倒不是她生性浪荡,她所渴望和追求的,是那种可以翻身做主,被别人小意逢迎的自由和权利。 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个念头了。 慕容雪只能岔开话题,转而聊起了其他的。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慕容熙要出宫,慕容雪便权当送一送她。 慕容熙问起了今天之事的细节,尤其是慕容霏如何被揭开真面目的全过程。筆趣庫 方才她只顾着跟慕容雪说兰清笳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对慕容霏幸灾乐祸,现在她可要抓紧机会。 毕竟,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错过了这一次,可就没下一次了。 慕容雪见她这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自觉微微弯起了唇角。 她轻声细语地把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慕容熙听得简直大快人心。 如果不是碍着这里是皇宫,她定要仰头大笑三声,好好表达一番自己的畅快心情。 待说完,她也已经把慕容熙送了老远,只需要穿过那条甬道就能出宫了。 慕容雪这才停了步,“堂姐,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慕容熙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只要是关于慕容霏的倒霉事,她可以听上三天三夜。 但现在,她也只能硬生生打住了自己的兴趣,跟慕容雪道别,自己出了宫。 看着她消失在甬道尽头,慕容雪这才转身往回走。 慕容雪一路脚步轻快,很是悠闲地往回走。 今天,有惊无险,总体来说,她收获满满。 慕容霏倒了大霉,以后她再想陷害自己,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母妃能顺利生下孩子,把他养大。 如果那是弟弟,就再好不过了。 慕容雪以前从来没敢奢望过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她的胆子似乎变大了。 她甚至生出了野心,希望她的弟弟能取代慕容康和慕容睿,成为下一任的君主。 只有这样,她们母女,才能拥有永远的庇护。 那两个兄长,不论是谁登上那个位置,她们母女都不会有太好的日子。 慕容雪沉浸在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想法中,想得出神。 忽的,她听到一阵布谷鸟的鸟叫,她起先没有在意,后来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面色微紧,下意识地转身,竖起耳朵,辨认着那鸟叫声的来源。https:ЪiqikuΠet 她心中升起了一个有些大胆又有些荒谬的想法啊。 难道,是他? 这个想法来得很突然,也很莫名,但却异常强烈。 慕容雪忽见某株繁茂的大树抖了抖,枯黄的树叶纷纷往下落,就像是被一阵劲风吹过一般。 慕容雪的目光定在了那株树上。 那真的是风吗? 她注意到,其他树并没有动,至少,没有动得那么剧烈。 她的心蓦地跳得快了起来,手心都微微渗出点点汗渍。 她抬步,朝着那株树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宫女想要跟上,慕容雪却是转头道:“你们不要跟来。” 宫女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站在原地没有动。 慕容雪缓缓走上前。 她走到那株树下,慢慢抬头,朝树上望去。 旋即,她就对上了一双幽沉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眼睛。 他藏在树杈上,脸上蒙着黑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只一眼,慕容雪就认出了他。 他就是那人,就是他救了自己。 慕容雪的眼中立马就有点点光彩闪烁,她仰头,眼神明媚地望着他。 甚至,唇角都微微地弯了起来。 对上这样一张脸,萧闯的心不禁猛地跳了一下。 这样的她,落在他眼中,干净纯洁,无瑕又美好。筆趣庫 这样的人,就应该是要被人好好地呵护着才对。 可是,她却平白遭遇了那些事,马上就要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鳏夫。 萧闯的眼神中有一抹愧色与怜惜一闪而过。 他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 慕容雪微微歪头,似是辨认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她一直看着他,像是恋恋不舍一般,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她蹲下身,从地上捡了一片落叶,这才转身回去,继续往前走。 众宫女见了,便只当公主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捡树叶玩儿罢了,压根就没人知道那棵树上,竟然藏了个人。 慕容雪没有回碧溪宫,而是回了听雪宫。 她说自己要回去找个东西,宫女们自然不疑有他,乖乖地跟着她。 待回了听雪宫,她就进了自己的寝殿,又把她们遣到前院等着,暂时不要到这儿打扰她。 方才就已经有一批宫人来把慕容雪的东西都收拾带走了,人多自然动作快,东西收拾好了,原本在这儿当差的下人自然也都收拾到碧溪宫去继续当差,所以现在听雪宫也没什么人了。 慕容雪紧张地坐在自己的寝殿中,她还特意把窗户大开着,就是为了等那个人。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紧张又期待,同时,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忐忑。 他突然又来了,是因为听到了一些消息吗? 慕容雪的猜测没有错,萧闯会来,就是因为听到的那些消息。 一道黑影迅速闪了进来,慕容雪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你来了。” 这话说出口,慕容雪就有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也太不矜持了。 萧闯的眼眸也微微闪了闪。 是自己的错觉吗?他方才,似乎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欢喜与期待? 很快,萧闯就敛起了心神,单刀直入地问起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你想嫁给景立群吗?” 第877章:我想听真心话 这个问题,让慕容雪愣住了。 他果然是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 不知为何,面对他,慕容雪没法像面对自己母妃时那样,能自然而然地说出骗人的话。 面对这个人,她没法欺骗自己,也不想给出肯定的答复。 她觉得,那样的话,她的心里会很难受。 慕容雪微微咬唇,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听你的话,又往外跑,这才又遇到了危险。 是我辜负了你之前为我做的那些事。”Ъiqikunět 听到她这般语气低落地向自己道歉,萧闯的心里莫名又扯疼了一下。 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 在他心中,她无论做什么事,永远都不需要道歉。 这件事,她更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真正该道歉的是始作俑者慕容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景立群。 甚至,他也有错,是他没有有始有终地保护她,才让她又落入了危险之中。 萧闯微微抿了抿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萧闯想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但是他嘴笨,又觉得那样太过冒犯,最后,他所有的话就都咽了回去,只笨拙地说了一句。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 他的语气无比坚定,目光也十分真诚,那样的神色,那样的语气,让慕容雪感到了一股被珍视,被小心翼翼呵护的暖意。 她望着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口问。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想要知道他是谁,想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如果他愿意为了自己摘下面巾,慕容雪或许就有勇气再往前迈一步。 因为,那样的话,至少证明他对自己也是能全心全意,毫无防备的。 如果那样的话,慕容雪或许能好好考虑慕容熙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萧闯的神色顿住,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犹豫与迟疑。 萧闯并不是不相信慕容雪,觉得她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他不敢。 他不敢让她知道,原来他是萧闯,是詹隋的义子。 詹隋,那么一个恶心的人,那么一个让她厌恶的人。 如果她知道自己与詹隋的关系,会不会也会用厌恶的眼神望着自己? 萧闯心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后,他只是沉默着,一语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这样的人,不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能像现在这样,戴着面具,跟她说说话,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不想失去这样有些奢侈的机会。 慕容雪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这样静默着站着,便知道了他的回答。 慕容雪心中闪过一抹失望,心头更闪过一抹淡淡涩意。 慕容雪有些黯然地想,或许他只想保持这样的关系,并不想再跟自己有其他瓜葛。 亦或许,这次事情之后,他便算是还了以前的恩情,从今以后他就不会再继续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也没必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慕容雪心头止不住黯然,但却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镇定如常,不让自己失态。 慕容雪笑了笑,主动开口,“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 萧闯让自己拉回了思绪,再次开口,又问了一遍。 “你愿意嫁给景立群吗?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慕容雪这一次,没有再问其他,而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依旧笑着,点了点头,“我愿意的。” 萧闯看到慕容雪的那个笑,听到她的这话,只觉得心头有股强烈的闷滞之感,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似的。 他很努力,才平复了心中翻涌的情绪,让自己开口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淡然。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这件事解决。”Ъiqikunět 他说得很诚恳真切,试图让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只要她不愿意,自己真的能帮她。 慕容雪听出了他的真切,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莫名的酸涩。 他会对自己这样好,不过就只是为了报恩罢了。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慕容雪心中难受,却又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难受的立场。 她只能尽量想着自己跟兰清笳成亲之后的好处,让自己笑起来更真诚一些。 “我是真心的,景太医他的人很好,以前我母妃还没有复宠的时候,所有太医都不肯来给我母妃看诊,就只有景太医,她主动请缨,对我母妃的态度也很是恭敬。 那次多亏了她,母妃的急症才终于得以缓解,之后她更是随叫随到,经常给我母妃诊平安脉。 她人真的很好,品性端方,为人正直善良,医术也很好。” 萧闯听着这些夸赞,只觉得心口更加堵了。https:ЪiqikuΠet 他的拳头再次禁不住握了起来,很克制才没让自己把拳头握出咯咯的声响。 面巾遮挡下,他的面色一片阴沉着。 他开口,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微沉。 “他的医术再好,人品再好,也不一定就是一个良人。他不适合你。” 那样一个平民出身的鳏夫,怎么配得上她? 慕容雪轻声道:“她挺好的,除了她,没有谁更适合我了。” 除了她,没人能再给她提供这样一份完全不需要负担责任的婚姻。 她们互相之间,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萧闯听着这话,心口又像是被人扎了一刀。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只需要看着她,知道她好好的,就满足了。 只要她愿意做的事,自己就能无条件地支持她。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有点低估了自己。 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大公无私,他对她,其实有着占有欲。 当听到她夸赞其他男人,并且亲口表示,愿意嫁给对方,萧闯的心里,就嫉妒得发狂,心中那股弑杀的冷意开始疯狂地朝他侵袭而来。 慕容雪垂着头,刚好错过了他眼中那抹汹涌的情绪。 她继续缓声道:“真的,景太医人很好的,我也,挺喜欢她的。 现在发生了那么阴差阳错的事,也算是缘分吧。” 第878章:以后还能再见你吗? 慕容雪的话说得苦涩,萧闯听来,更觉得苦涩,那种感觉,简直苦到了心底里去了。https:ЪiqikuΠet 但是,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能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努力将自己的想法小心藏好,以免对对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萧闯觉得自己委实是太过自作多情,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所做的,就是在为她好? 她分明就是愿意的,自己再强作干涉,反而才是多管闲事。 萧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好。我走了。” 他艰难地说完那些话,转身就要离开。 他在她的生命里,注定只是一个过客。 他的确该离开了。 或许,从此以后,她都不会再需要他了。 慕容雪却是自身后急急喊住了他,“你等等!” 萧闯的身形顿住,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 慕容雪望着她,眼神含着期待与恳切。 “我以后还能再见你吗?” 萧闯听了这话,心口不觉微微被触了一下,此时他竟然生出了一股被依赖,被需要的错觉。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能。” 慕容雪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她又忙问,“那会是什么时候?如果我有急事,该怎么找你?” 萧闯从来没想过,她会这般直接主动地询问自己这些事。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也根本不会在意他是否出现。 萧闯心头不觉微暖。 他此时还不能做出什么保证,但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道:“下回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会交给你能随时联系到我的法子。 只要我收到你的消息,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定随叫随到。” 慕容雪听到他这番承诺,顿时觉得心头一喜,整个人都像是骤然有了某种底气与依仗。 虽然这个人不久前刚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自己压根连对方的容貌和姓名都不知道。 但是,这个人却莫名其妙地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甚至超出了母妃曾经能给自己的一切。慕容雪对他生出了莫名的依赖。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是不对的,她这是在仗着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就挟恩图报。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一步步接近他,让他能随时随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她很自私,但她控制不住。 慕容雪露出笑来,那笑容灿烂明媚,像是冬日的暖阳。 她用力地点头,“嗯,那我等你。” 萧闯看到她的这副笑颜,听到她这满是期待的话语,心头又禁不住跳了跳,一股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让自己的情绪愈加泛滥,他当即转开脸,脚步飞快地往外而去,“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给慕容雪再开口的机会,他的身形一闪,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屋中。 慕容雪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久久地凝望着,半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她心中只觉得满足又期待。 他到底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让自己能随时联系上他呢? 两人的会面,成了彼此之间的小秘密。 慕容雪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她只是默默地独享着属于自己的小欢喜。 而不出几天的工夫,八公主被贬为庶民,九公主被赐婚景立群景太医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郢都城。 百姓们瞬间惊呆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这两个消息,到底哪一个更加让人震撼。 八公主可是皇上唯一的嫡出公主啊,曾经是那么受宠的一个公主,先是突然毁了婚约,嫁给定武将军,这件事引发的热议还没降下去,紧接着就又发生了贬为庶民这个更加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皇帝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大家都不禁揣测,这位八公主莫不是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所以才会接连发生这样的变故?筆趣庫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各种揣测,而那日入宫参加了赏梅宴的诸位女眷们,在听到这个严酷的惩罚时,瞬间就将事情联想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自己像是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她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件事,她们又不敢随便乱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扣上一个妄议皇室的罪名。筆趣庫 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说不定她们那些当日参宴了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在听到百姓们各种各样的传言之后,她们都只能在心中暗自不屑,事情才不是这样,事情的真相,远比你们所以为的要劲爆得多! 同时,九公主的亲事,也让众人大跌眼镜。 景立群? 这个名字,郢都城的百姓们都还没忘记。 这不就是当初扶疾堂的大夫吗? 当时扶疾堂横空出世,大家原本还不以为意,没想到这位景大夫,还真有两把刷子,救了好几个别的大夫都救不活的人。 那一手本事,真真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后来这位大夫,揭了皇榜为八公主治病,就此平步青云,直接一跃成为了太医院的太医。 这样的因缘际会,是别人根本没法复制的。 对于寻常百姓们来说,景立群如今的身份背景,已经是一般人没法高攀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要攀的是皇室啊,是九公主啊,他的身份,他的家底,他的样貌,显然是攀不起的。 可是他竟然真的顺利攀上了。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惊叹有之,艳羡有之,嫉妒者更是不胜其数。 这年头,皇帝选女婿都逮着鳏夫选吗?不是上了年纪,就是有了孩子。 詹隋是前者,景立群是后者。 一个嫁给能当爹的人,一个嫁过去就给人当后妈,啧。 皇家的事,真是扑朔迷离,让人不解啊。 因为这桩亲事,连带着到扶疾堂看病的病人都多了好几倍。 每天比以往累了好几倍的二师兄祝满经:??? 敢情秦淮还没当上驸马,景立群那小子倒是先当上了? 祝满经严重怀疑那小子是在假公济私。 如果,祝满经知道“景立群”就是自己的小师妹,他定然会满脑壳问号,惊叹到底是自己魔怔了,还是这个世界魔怔了…… 第879章:你就接受现实吧 梁皇后被明惠帝派人强硬地拖走之后,整个人便陷入了对慕容霏深深的担忧之中。 当时的情形,让梁皇后不得不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往最坏的方面发展了。 她的霏儿,不仅被禁足,被派了几名严厉的嬷嬷严加看管教导,竟然还被撸了公主的身份,直接一贬到底,变成了平民! 这对慕容霏来说,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又是怎样巨大的打击! 原本这个消息,梁皇后不会那么快听到的。 因为明惠帝已经下令让梁皇后在坤宁宫静心思过,坤宁宫的宫女们,也不敢贸然把这样大的消息告诉她。https:ЪiqikuΠet 但是,她的宫女不敢说,她的死对头德妃却是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天大的消息送到了她的面前。 德妃只后悔自己没有来参加赏梅宴,这才生生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 不过,好在,最后她恶补了一番,这场好戏她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八公主和梁皇后倒大霉的大消息,让她把柔妃有孕这个坏消息都暂时放到了一边。 柔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还不一定。 更主要是,那孩子现在才一个月,究竟生不生得出来还两说,现在还不到自己操心的时候。 而八公主和梁皇后的倒霉事,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就算还有一些细节她没弄清楚,但却一点都不妨碍她来梁皇后面前看戏。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梁皇后之后,她几乎当场就疯狂尖叫了起来,半点皇后的礼仪体统都不顾了。 她大喊着要见皇上,德妃欣赏着皇后的这副尊容,脸上露出了一抹快意的笑。 “我的好姐姐,皇上因为八公主所做的事,心情正不好呢,他怎么会愿意见你呢? 你还是好好地在这坤宁宫里反省吧,什么时候反省好了,说不定皇上就会心软,就会让你重新执掌后宫大权了。” 梁皇后听到最后一句话,面色又是一阵大变。 “你说什么?” 德妃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我险些忘了,姐姐还不知道吧,皇上命姐姐在坤宁宫反省,这后宫的大权,就暂时交给妹妹我来执掌了。” 梁皇后听到这话,原本就难看的面色,几乎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眼中也迸射出一抹几欲吃人的光芒。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本宫这就去亲自问问皇上!” 梁皇后想要往外冲,但却被几个粗壮的婆子压着,硬是动弹不得。 德妃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脸上的笑意也尽是明媚与猖狂。 “姐姐,你就接受现实吧,这不过就是个开始罢了,你现在就接受不了了,以后可怎么办?” 她现在把后宫的大权握在了手中,以后她就不会让梁皇后再有机会拿回去! 不仅这后宫的大权是她的,这皇后的位置,也会是她的! 甚至,她的儿子,也会成为太子,最后,登上皇位,成为那最最至高无上的人! 皇上对八公主和梁皇后这毫不留情的态度,不就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了吗? 皇上这分明就是舍弃了一无是处的三皇子,转而开始偏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们母子,必须要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绝对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德妃从坤宁宫离开,便又听说,三皇子匆忙入宫,向明惠帝求情,希望他能收回成命,把慕容霏的公主身份恢复,但却被明惠帝直接拒绝了。 此前詹隋的请罪,明惠帝的态度十分模糊不清,让人不知道他对詹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越是模糊不清,便越是让人深想。 明惠帝必然是想借机敲打詹隋,不然不可能会这么下他的脸面。 现在,他对三皇子毫不留情的态度,似乎更佐证了这一点。 毕竟,随着詹隋与慕容霏成婚之后,大家便将这双方默认成了一个阵营的人。筆趣庫 德妃的脑子一转,心思一下就活络了起来。 她急忙派人给大皇子慕容康传话,让他找机会入宫,自己有急事要与他商议。 慕容康自然也听说了宫中发生的大事,他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实际上,心底里也是开心极了。 德妃突然命人给他传话,慕容康心中隐约猜到了她要跟自己说什么。 待他入了宫,德妃所想,果然与自己不谋而合。 德妃对慕容康道:“康儿,母妃觉得,现在是咱们最好的时机,你父皇这般打压老三那边的势力,显然是已经看中你了。httpδ:Ъiqikunēt 咱们俩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所以,你得抓住机会,趁着这个天赐良机,赶紧再去跟詹隋好好接触接触。 现在局势已经这般明朗,相信他应该知道究竟该怎么站队。” 慕容康与自己的心腹门客好好商议过一番,也觉得现在是与詹隋再次联络的最佳时机。 上次计划失败,本就令他们十分挫败。 痛失了詹隋这一员猛将,对他们来说,可谓损失巨大。 但当时事情已经发生,明惠帝又一直派人严查那件事,慕容康生怕自己在那时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更不敢贸然跟詹隋再有联系。 现在的局势可谓峰回路转,慕容霏自己作死,这才成全了他们。 慕容康颔首,镇定道:“嗯,孩儿明白,便是母妃不说,孩儿本也打算这么做。 这一次,孩儿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跟他达成合作。” 德妃闻言,眼中顿时迸射出一抹欣喜的光芒,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便好似他们已经稳操胜券,她的儿子马上就要登上那个宝座了一般。 慕容康马不停蹄地安排了与詹隋的私下会面。 然而,詹隋却比他想象中更加难以对付,即便现在的局势看起来已然是一边倒了,但詹隋就是模棱两可,含含糊糊,对慕容康的拉拢与示好,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慕容康心中暗暗恼怒,觉得他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但想到他手中的兵权,慕容康就只能把所有的不满忍下,只能继续与他周旋。 德妃和慕容康小动作不断的时候,他们自以为自己做得隐秘,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旁人所知晓。 第880章:大做文章 卢子阳一直派人盯着詹隋,慕容熙和秦淮则是预判到大皇子会有所动作,所以对他明显加派了人手。 三方的盯梢,就算他们做得再隐蔽,也能让人发现端倪。 虽然他们没法探听到詹隋和慕容康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和约定。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的确确是暗中会面了。 他们这般偷偷摸摸地见面,显然不可能是普通闲聊。 慕容康没事也不会找詹隋拉家常,那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慕容康想旧事重提,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詹隋拉到自己那边,成为他的助力。 秦淮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做一做文章,运作得好的话,我便能渔翁得利。” 兰清笳问,“怎么做文章?” 慕容熙和宋瑾南也望着他,眼神带着询问。 秦淮神秘一笑,“把这件事透露给明惠帝,他必然会起疑。” 几人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利用明惠帝的多疑心理做文章。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这件事就算透露给了狗皇帝,他也未必真的会发难他们两人。” 这话是慕容熙说的,她现在已经直接用狗皇帝称呼明惠帝了,简单直接地表达了她对明惠帝的厌恶。 他们听多了,自然习以为常,无人再去注意这个小细节。 秦淮继续道:“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需要让明惠帝知道他们私底下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 明惠帝自己会派人去查,就算他查不到也没关系,这种情况下,他的疑心反而会越重。” 兰清笳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隐约有些明白秦淮的意思了。 “你是想利用明惠帝的疑心,让他出手打压大皇子一党?”筆趣庫 秦淮点头。 “明惠帝本身就很忌惮詹隋,他更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急功近利地去拉拢一个自己都忌惮的人,这会让他觉得他儿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代他。 这种时候,他必然会想办法出手打压大皇子党,对詹隋也会更加提防。” 慕容熙依旧蹙着眉,她并没有秦淮想的那么乐观。 “那狗皇帝最擅长用权衡之术,他就算是想打压大皇子,也不会真的将他打压太过。只怕也不会真的动摇到他的根基。” 秦淮微微一笑,“我并非指望明惠帝真的会在这时候对自己的亲儿子赶尽杀绝,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渔翁得利罢了。” 慕容熙一时之间没想明白,“你?怎么渔翁得利?” 兰清笳却是脑子灵光一闪,似是突然顿悟了。 “郡主,不要忘了他现在的身份。” 慕容熙怔了一下,旋即套用了他现在这个梁家大公子的身份,也慢慢明白了过来。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平衡之术。 梁毅恒是三皇子党的人,最近三皇子党被打压甚重,大皇子党十分嚣张。 八公主和梁皇后的惩罚是明惠帝亲口下的,他不可能马上改口赦免他们。 那么,最好的打压大皇子党,提拔三皇子党的方式,就是提拔一个明确的三皇子党人。 而思来想去,还有谁比“梁毅恒”这个身份更加合适的吗? 秦淮现在在兵部任主事,这个职位自然比一般小兵高,但对于他要做的事来说,权限远远不够。 他利用这件事,只是为自己寻找一个能快速晋升的跳板罢了。筆趣庫 慕容熙想通之后,顿时忍不住一个拍掌。 “我明白了!” 她不觉看向秦淮,眼中不觉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人当真是心眼多,上回策划慕容霏与詹隋那件事,便是他想出来的。 这次不过一个不清不楚的情报,他就能立马想到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法子。 她不由得庆幸,幸亏他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自己的盟友。 如果她有这么一个敌人,自己只怕是每日殚精竭虑,片刻不得安宁。 秦淮对慕容熙道:“我只是有了计策,但这件事该如何实施,如何引导,还需要郡主那边的人手帮忙。” 首先这个消息,如何不露痕迹地送到明惠帝面前? 再者,又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提醒明惠帝,把秦淮提拔上来? 这两个环节,至关重要。 要做到这两点,就需要有十分合适的人手。 秦淮不知道慕容熙究竟有多少人手,也不知道宫中,朝中哪些人是她的。 他只管对慕容熙提出这个诉求。 慕容熙听他提得这般坦然,好像就是断定了她一定就能做到似的。 “你动动嘴皮子就完事了,就这么断定本郡主能做到?” 秦淮反问,“那难道郡主做不到吗?”biqikμnět 慕容熙当然不会说自己不能。 她十分傲然地昂着头,“本郡主是谁?虽然事情难办了些,但也不是办不成。” 秦淮笑着奉承了一句,“郡主果然厉害。” 慕容熙哼了一声,他现在的话倒是说得漂亮,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有事相求罢了。 不然,他只怕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可能。 当然慕容熙也不稀罕他的关注也就是了。 双方又密谈了片刻,把计划完善,这才散了,接下来的事,就看慕容熙的了。 待秦淮和兰清笳走了之后,宋瑾南才问,“你的人手真的能顺利完成此事?” 慕容熙想了想,很肯定地点头,“一定能。” 宋瑾南不放心,“那人可靠吗?会不会办砸,把你泄露了?” 慕容熙朝他眨眨眼,问,“你觉得我可靠吗?” “你当然可靠,但现在说的是……”宋瑾南的话只说了一半,就顿住了,脸上露出了错愕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难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慕容熙点了点头。 宋瑾南当即反对,“这怎么行?你怎么合适去做这事?他那么多疑,万一怀疑你了怎么办?” 慕容熙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十分自信地道:“我有分寸,我对他的了解,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多得多。 我知道到时候该怎么暗示,怎么提起。除了我,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了。” 宋瑾南依旧蹙着眉,他犹豫着道:“要不,就放弃这次机会,等下次……” 第881章: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 慕容熙坚定地摇头,“不能等了,詹隋的势力难以撼动,国师在年前定会回来,他回来之后,事态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动,谁都料不准。 秦淮在此之前,必须要爬到足够高的高度,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 这次的机会十分凑巧,也很难得,若是我们没有想到这个法子便罢了,既然想到了,我们就不能放过。” 宋瑾南听了之后便沉默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确是太感情用事了。 这件事,的确不是自己所以为的想放弃就能放弃。 这只是他们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的其中一个小目标,如果没有拿下一个个小目标,他们最后的大目标,也会遥遥无期。Ъiqikunět 宋瑾南的满腔忧心,最后只化作了一句话。 “那你一定要小心。” 慕容熙朝他灿烂一笑,“放心吧,我厉害着呢。” 慕容熙果然如她所说,很厉害,对明惠帝也有足够的了解。 她入了一次宫,去给明惠帝请了一次安,也不知道她到底跟明惠帝说了些什么,明惠帝立马便派出了人手去彻查核实了一些事情。 事情顺顺当当地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发展着。 所以,就在德妃和大皇子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也就在众朝臣都觉得明惠帝这是在释放信号,要立长不立嫡的时候,明惠帝突然提拔了刚刚调任兵部的梁毅恒,一下将他从兵部主事,提拔到了兵部左侍郎的位置,并且给了他一定的统兵和调兵权。 众朝臣:??? 大家都被明惠帝这神来一笔给弄懵了。 大家都知道,梁毅恒是梁国舅现在唯一的儿子,也是梁皇后唯一的侄子。 虽然梁毅恒与三皇子慕容睿的关系似乎算不上亲厚,但谁都没法否认,他就是个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党的人。 皇上前脚刚刚把八公主贬为庶民,将梁皇后禁足反思,对三皇子不假辞色,后脚就提拔了这么一个三皇子党的人,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 原本坚定地认为明惠帝意图册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人,见到这番情形,也都不敢断言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突然提拔梁家人,显然就是为了平衡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势力,板正朝中的风向。 这是帝王惯用的权衡之术,或许这只是一个手段,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大家已经不敢贸然猜测了。 慕容睿原本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心情十分糟糕,周身的气场都十分低沉压抑。 不仅是众朝臣觉得明惠帝要舍弃他了,便是他自己,也都这么觉得。 但是现在,慕容睿一下就突然有了希望。 他的眼睛骤然就亮了,心中也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父皇定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这个嫡子,之前霏儿的事,只是因为她自己做得太过火,父皇根本捂不住,所以不得不给出这么一个交代罢了。Ъiqikunět 实际上,父皇并不是放弃了他。 现在,父皇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慕容睿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一下就鲜活明媚了起来。 而与之相反的,便是大皇子党的一群人。 慕容康本就因为詹隋的迟迟不肯表态而心烦意乱,现在他的好父皇竟然又来了这么一手,简直无异于让慕容康的幻想几近破灭。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从来没得到过,最可怕的事情是,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得到了,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希望突然破灭。 得而复失,最是诛心。 明惠帝宣布了这件事,将众人的神色和反应尽收眼底,旋即,他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现,恍若无事一般,宣布退朝。 下朝之后,他又让小太监把秦淮留了下来。 作为这桩提拔的当事人,秦淮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错愕,在御书房面见明惠帝的时候,他更是一派诚惶诚恐之态。 他跪了下去,真诚开口,“皇上,微臣人微言轻,又经验不足,只恐担任不起皇上的厚爱,请皇上收回成命!” 明惠帝的语气却满是信任与倚重,“朕觉得你可以,你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便是,凡事有朕给你兜着。” 秦淮嘴唇微动,“皇上……” 明惠帝走上前,伸手把秦淮扶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 “朕相信你,你幼时的确曾经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没能像别的贵族子弟一般接受良好而系统的教育,但是,自从你回来之后,朕冷眼旁观,你本身也是半点都不差的。” 秦淮露出感激又感动的神色,像是因他受器重既兴奋又激动,甚至连眼眶都禁不住微微地泛起了红意。 明惠帝微微含笑望着他,最后,换上了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 “朕只担心,你因霏儿的事还在怪朕,因此才与朕离了心。” 秦淮闻言,神色微微一闪,旋即忙低下头,“皇上英明!臣绝对没有怨怪皇上的不敬之心。” 明惠帝却把他方才那微闪的神色尽收眼底。 “你说实话。” 秦淮似是稍稍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微臣斗胆,请皇上恕罪。 一开始,微臣心中的确是有些怨怪皇上…… 与詹将军之事,八公主是受害者,微臣曾觉得皇上太过心狠,枉顾八公主的心意做出那样的决定。” 明惠帝静静地听着,面上神色晦暗不明,辨不出喜怒。Ъiqikunět 在旁边伺候的江福全鼻眼观心,宛若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秦淮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明惠帝的神色变化,他依旧垂着头,顿了顿,又继续开口。 “但后来,微臣的心境,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那日赏梅宴之事,微臣恰好也参与了,对于事情的真相比常人都知道得更清楚。 微臣心中很难受,也很失望,微臣没想到,八公主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皇上对她的惩罚虽然很重,但却不算冤枉了她。 皇上对她严厉,也只是想及时斧正她的心性,让她能好好反省,改邪归正。 这一切,都是皇上的一片苦心,微臣心悦诚服。” 第882章:戴高帽 秦淮的这一番话说得既恳切,又真诚,还夹杂了一些恰到好处的伤怀与失落。 既表达了他对八公主既怜惜又失望的复杂心情,也表达了自己对明惠帝的处置的认同。 哪怕他心有不忍,却也真切地认同明惠帝的处置,并没有因此对明惠帝生出不满。 明惠帝观察着他的面色,又听完他说的这些,面上神色稍松。 秦淮又继续道:“微臣一开始的确是因八公主与詹隋的亲事怨怪皇上,但经过了九公主之事,微臣便能更加客观地看待有关八公主的事。 彼时的情势,不管是谁,都必然会做出跟皇上一样的决定。 事情已经发生了,若皇上不这么处理,这件事反而会成为八公主永远的污点,也会让她一直受人诟病,便是皇室的颜面也会受到损害。 当大局和私欲发生冲突,真正有担当的人,就会选择顾全大局。 皇上是顾全大局的人,此前是微臣狭隘了,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私欲,这才不理解皇上的决定。 此前微臣对皇上心有不敬,请皇上恕罪!” 秦淮这一番剖白,说得更加恳切,丝毫都不避讳自己曾经存着的那点狭隘心思。 能像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无遮无掩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江福全在心中暗道这位梁公子可真不简单,即便是曾经有那么一段比较坎坷的人生经历,但他瞧着,梁公子可半点都不比郢都城里那些金尊玉贵的贵公子们差,甚至为人处事还更加练达几分。 他对明惠帝说的这一番话,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就是在找死。 毕竟他这可是明晃晃地表达自己对明惠帝的不满。 但是在明惠帝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江福全却知道,这样的话术,比一般人那种花团锦簇的阿谀奉承更有用。筆趣庫 明惠帝不见得多喜欢听实话,尤其是不中听的实话。 但是秦淮的话说得有技巧,虽然的确说了一些不中听的实话,但他却更加真诚地表达了自己后来态度的转变。 正是因为先说了不中听的话,后来的那些奉承与称赞,才越发显得真诚恳切。简直是直接说到了明惠帝的心坎上,将他夸得飘飘然不已。 明惠帝的心情已经好转了,但是面上,他却依旧端着一副淡淡的神色,“你少给朕戴高帽。” 秦淮的语气顿时更加真挚诚恳了起来,“皇上英明,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这话,若是换一个语境,明惠帝未必就真的信了,也就随便听听罢了。 但是现在,明惠帝却是信了八九不离十。 毕竟,他如果真的要说谎,方才也不会胆大包天到敢对他说一开始那些怨怪的话。 明惠帝再次开口:“她会做出那等偏激之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朕把她许给了詹隋。所以,这也怪朕。” 秦淮默了默,才缓缓摇头。 “微臣觉得,这件事不能怪皇上。” 明惠帝淡淡看他,“你又想哄朕。” 秦淮的语气依旧诚恳真挚,“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觉得,世间并非每一件事都会那么如意,但也并非每一个人遇到不如意的事都会自怨自艾,做出偏激之举。 真正坚强勇敢的人,会脚踏实地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如意就发泄和迁怒到旁人的头上。 八公主遭逢巨变,微臣也很心痛,但这也不是她把怨气撒在九公主身上的理由。 这样的她,让微臣觉得很失望。 皇上素来疼爱八公主,此次,若非实在被逼无奈,皇上也断不会让她嫁给她不愿意嫁的人。 她应该明白皇上的苦心才对。” 明惠帝闻言,脸上又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明惠帝会对秦淮提起这个话题,当然不是跟他随便聊聊。 他既然要用秦淮,就必须要确保秦淮对自己忠心。筆趣庫 之前他赐了慕容霏与他的婚事,便是采用了自己惯用的套路,想要借着这门亲事,让他彻彻底底地成为自己人。 可令人意外的是,之后又发生了其他的变故,秦淮对慕容霏的态度,展现了他的有情有义。 但是明惠帝也不觉因此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对慕容霏的这番处置而对自己生了不满,暗生嫌隙。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态度,便是这个人再有才,明惠帝也绝对不敢贸然启用。 假若秦淮面对他的询问,一味否认,坚称自己对他没有半点不满,明惠帝也不会完全相信。 秦淮之前表现得对慕容霏那么深情不悔,现在突然就改了态度,明惠帝自然会心有疑虑。 他就是这样多疑的人。 相反,他方才那样的表现,才真正让明惠帝疑虑尽消,并且觉得,这个人的确可用。 就算他已经当朝宣布了秦淮的提拔调令,但如果秦淮今天没有让他满意,那么,秦淮也只会是他暂时牵制大皇子的一枚棋子。 棋子,用过了就可以丢弃。 但如果是他决意培养的心腹就不一样了,他会一步步地对秦淮委以重任,会想方设法地将他培养成真正可以与詹隋抗衡的可用之人。 经过这么一番畅谈,明惠帝对秦淮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秦淮将明惠帝的心思揣摩得十分透彻,所以,他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怎么打消他的疑虑,怎么取得他的信任。筆趣庫 眼下,看到他眸中的笑意,秦淮便知道,自己这便算是彻底过关了。 明惠帝又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满是感慨。 “你能想得那么通透,朕心甚慰,如果霏儿能明白朕的苦心,朕也就不用为了她这般劳心劳力了。” 秦淮语气微微怅然,“相信八公主经过了这一次,定然能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不会再生出什么偏颇的想法。” 明惠帝闻言,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乐观。 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清楚,她从小就被宠坏了,性子娇蛮,更是半点苦头都吃不得。 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她也不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她只会埋怨别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老天爷为何待她这般不公。 与之对比,反而是此前他一直都不大重视的小九更加乖巧懂事。 同样是发生了清白被毁的事,同样是因此定下了亲事,但小九就乖乖巧巧,不哭不闹,现在还能安安生生地待在柔妃跟前一边尽孝,一边绣嫁衣。 明惠帝想到了柔妃母女,脸上这才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第883章:强大的危机感 秦淮被提拔为兵部左侍郎的消息,可谓是让几家欢喜几家愁。 三皇子党自然是开开心心,感觉他们又看到三皇子登顶的希望。 大皇子党则是陷入了难言的焦虑之中。 因为他们实在弄不明白明惠帝这一出,到底是虚晃一枪,还是来真的。 同样不甚开心的,还有詹隋。 詹隋不仅是定武将军,他还是兵部的总参将。 因为要从兵部挑选人选进前锋营,最后把人输送到鬼营去,这件事需要极大的隐秘性,知道此事的人大多都是十分可靠的心腹。筆趣庫 詹隋就是其中最要紧的领袖人物。 战时,他便领兵出战,平时,他便基本上在兵部练兵,选拔合适的人手。 现在明惠帝突然把秦淮空降到了兵部,还直接空降成了左侍郎,拥有练兵权和调兵权,这样大的权柄,无异于是在分自己的权利。 詹隋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感。 这样的危机,更加让他应证了自己此前的猜测,明惠帝果然是对他心存了不满,心怀了芥蒂。 他能直接把刚与自己新婚的八公主贬为庶民,这就是一个强烈的讯号。 现在又把秦淮调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分自己的权,詹隋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焦躁,同时,眼中更禁不住释放出一股深深的戾气。 梁毅恒是吧,他倒是要好好会一会这个人! 像他这样的空降兵,真以为有了明惠帝做靠山,就能在兵部站稳脚跟吗? 兵部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地方,这里,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詹隋不信,他在兵部浸淫多年,会连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都对付不了! 下朝之后,詹隋就沉着脸,脚步匆匆地往兵部而去。 他要好好地跟自己的部下打个招呼,让他们好好地准备准备,好好迎接这位新官上任的左侍郎。 秦淮从皇宫离开,回了梁府,下人就派人给他传话,让他到外书房一趟。 秦淮早就料到梁怀平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圣旨而震惊,也定然会传自己去问话。 但秦淮没想到,到了外书房他发现不仅只有梁怀平一人,三皇子慕容睿竟然也在。 慕容睿一见到秦淮,当即就兴奋地迎了上去。 “表兄,你可算回来了,快,快来说说,父皇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秦淮见到慕容睿这么一副猴急的模样,心中不禁暗道,就他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以后能做成什么大事? 但是,他越是沉不住气,对秦淮来说,才越是好事一桩。 他面色如常,先是不紧不慢地跟他们二人行了礼,这才缓缓开口,把明惠帝跟自己所说的话掐头去尾地简述了一番。 慕容睿很兴奋,梁怀平的眼中也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慕容睿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口中止不住兴奋地念叨。 “我就知道,父皇怎么可能会就此放弃我?我可是父皇的嫡子!自古嫡子继任才是正统! 表兄,你在兵部可一定要争气!为我好好争一争脸面!” 秦淮微笑地颔首,应了下来。 “三皇子请放心,我必会好好努力表现,绝对不会让旁人看轻了我,更不会让他们看轻了您。” 慕容睿拍了拍秦淮的肩膀,然后又一派亲热的模样。 “你我是表兄弟,是有血脉亲情的,哪里就需要这么客气? 以后你就称我为表弟便是,不用那么生疏。” 秦淮却依旧一副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样子。 “礼不可废。” 慕容睿见他如此,也没有再坚持,心中也没有升起不悦。 他这般也说明他十分恪守两人的君臣之礼,不会仗着与自己的亲戚关系就为所欲为。 不仅慕容睿高兴,梁怀平也十分高兴。 自从自己儿子被找回来之后,就接连展露风头,得到圣上的器重,他现在这飞快的晋升之路,几乎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https:ЪiqikuΠet 唯一的不顺,大概就是婚姻之事。 但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凡事有失必有得,与八公主的婚事不成,未必就是坏事。 这不,幸亏当初的亲事没成,不然现在八公主被贬为庶民,他作为驸马岂不是更要被人笑话?此前的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他儿子可风光着呢!筆趣庫 梁怀平也笑着上前,欣慰地望着秦淮,“恒儿,你能得皇上赏识,为父很高兴,但你切不可因此便得意自满,仍需努力上进,不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你可明白?” 秦淮再次恭敬应答,“儿子明白。” 几人又围绕着此事进行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讨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秦淮自己也是真心实意地高兴。 毕竟,这个位置可是他自己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筹谋来的。 只不过,他高兴的点跟慕容睿和梁怀平高兴的点不一样罢了。 但演戏嘛,秦淮擅长。 他只管表现出十二分的欢喜愉悦,再对慕容睿适当奉承一番便是了。 慕容睿终于离开了,梁怀平又拉着秦淮很是夸赞了一番,又与他亲亲热热地用了晚膳,这才让他离开了。 秦淮应付完了那些人,佯作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实际上,他很快便悄然离开了。 他当然是去了老地方。 他们所谋之事达成,这个好消息兰清笳或许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想要亲自来报一报喜。 兰清笳发现他来了,似乎半点都不感到惊讶。 兰清笳笑盈盈地道:“哟,咱们的梁侍郎来了。” 秦淮听她这般打趣自己,脸上也挂着笑,却是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那是别人喊的,你该喊夫君。” 兰清笳也因为这件事的顺利进行而高兴,便也跟他继续玩笑。 “我要真在人前这么喊,还不得把人吓死。” “那就背着人喊,譬如现在。” 说着,秦淮的声音便不由得压低了几分,染上一丝别有意味。 “多喊几声来听听。” 兰清笳伸拳就轻捶了他一记,也敛了玩笑,恢复认真的语气。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来说说正事。” 秦淮略有遗憾,但也没有再玩笑,而是恢复了正色。 兰清笳道:“虽然你现在顺利进了兵部,还当了左侍郎,但你到底是新来的,你要在兵部真正站稳脚跟,还须得下一番功夫。” 第884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秦淮听到她这话,心道,不愧是自家媳妇,连想法都跟自己不谋而合。 早在他谋划兵部的这个位置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心中对自己将要面临的局面,也已经有了一定的预判。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此事我已在思量对策。” 兰清笳忙道:“那你思量好了吗?” 秦淮点了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在兵部快速站稳脚跟,必须要对兵部的每个头目将领都有足够的了解。” 兰清笳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正想问他打算怎样做到知己知彼,就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笑了起来。 “你是想让卢子阳帮忙?” 秦淮又点了点头,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 “不愧是我媳妇儿,跟我简直心意相通。” 兰清笳嗔了他一眼,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事自然也并不难猜。 卢子阳在兵部待了那么多年,他的职位虽然提升不大,但是他在兵部也绝对不是混日子的。 要想迅速了解兵部各大头目的为人品性,优势软肋,没有比卢子阳更合适的询问的人了。 只是秦淮现在的身份是梁毅恒,在明面上,梁毅恒与慕容熙不是一路人,所以,他也不能直接出面去找卢子阳索要这些消息。 这件事,要么得慕容熙出面,要么得兰清笳出面。 但不论是谁出面,此事都不能瞒着慕容熙,私下行动。筆趣庫 他们彼此既然是同盟,就得保持高度的对外统一性,在任何大事情上都要让对方知晓。 不然,蓄意隐瞒之下,彼此间的同盟关系也会发生动摇和裂缝。 秦淮当即又往郡主府去了。 兰清笳原本也想一道去,被秦淮制止了。 “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兰清笳问:“可如果郡主让我与她一道去卢府,或者索性直接派我去呢?” 秦淮很坚决,“到时候我再来寻你便是。” 兰清笳见他坚持,她也的确是累了,便没有坚持,从善如流地歇下了。 秦淮已经是郡主府的常客,慕容熙见了他,只懒懒地打着哈欠,“这次又有什么事啊?” 秦淮开门见山,“这次还是有事得需要郡主帮忙。” 慕容熙闻言,连半个哈欠都被憋了回去。 她一脸谴责地望着秦淮,“敢情本郡主就是给你跑腿的呗?” 秦淮不卑不亢地给她戴高帽,“能者多劳,郡主能力超群,乃常人所不能及,自然也能行常人所不能之事。”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慕容熙,她就专喜欢听别人夸她。 就算只是表面的奉承话,她也爱听。 毕竟这年头,能有几个人能真的把夸人的话说得那么真心实意? 慕容熙正了正色,端出一副傲然的神色,睥睨着他。 “说吧,这次又要本郡主帮什么忙?” 秦淮当即把自己所求道来,慕容熙听了之后,不觉微微挑了挑眉。 “这件事还需要劳动本郡主亲自出马?你的笳儿也可以去啊。” 毕竟“景立群”这个身份,在卢子阳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 兰清笳也以为这一趟就只是与慕容熙通气,让她知道此事。 没想到,秦淮却是直接开口向慕容熙求助,俨然是默认了这件事要让慕容熙出手,不打算让兰清笳插手。https:ЪiqikuΠet 秦淮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小盘算。 这事宜早不宜迟,最好马上就往卢府跑一趟。 慕容熙整日在府上悠闲自在,无甚操劳之事,晚上少睡些时间也没什么。 但他的笳儿,白日当值,晚上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不想平白让她再折腾。 而且,兰清笳如果真的要到卢府跑一趟,必然又要进行换装。 秦淮知道她要换装究竟有多麻烦。 尤其是还要绑上束胸带,每次绑了之后,她的肌肤上就都会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勒痕。 秦淮见了,只觉心疼。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秦淮根本不愿让她多承受一番那样的痛苦。 他甚至偷偷向宋十三询问过,如何能用药物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宋十三的回答最终打消了秦淮的这个念头。 如果真的要用药物抑制那处的发展,之后说不定就会留下永远的后遗之症,再没法恢复如初。 那不是美不美,丑不丑的问题,那样的结果,已经算得上是身体的缺陷了。 她现在绑束胸带,也的确会对身体带来损害,但那伤害,相较于用药带来的后遗症,已经算是轻的了。 秦淮便转而想办法让人研究了一种特殊材质的束胸带,既能达到效果,又不会勒得太难受。https:ЪiqikuΠet 现在已经初有成效,但还没有达到秦淮预期的效果。 所以,他现在很护短,只要有任何可能,他都不想让兰清笳继续束胸。 今夜的事,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兰清笳经手。 所以方才他才会直接拒绝了兰清笳要一道前来的意思,而是只让她好好休息。 再说,现在兰清笳是九公主的未来驸马,谁知道卢子阳这个舅舅对这个外甥女婿满不满意? 万一他心中不满,随随便便刁难一番,就能让兰清笳喝一壶。 秦淮心中的这些盘算,当然不可能如实地跟慕容熙言说。 他一派认真地道:“郡主身份非同一般,由您亲自出面自然会更有用,卢子阳也会更加配合。” 慕容熙听他这般奉承自己,哼笑一声。 “你就是舍不得你的笳儿吃苦受累,所以才会这么给本郡主戴高帽,把这么一个差事推到本郡主的头上来。” 秦淮当然不认,“在下绝无此意。” 慕容熙也懒得跟他计较太多,左右被他差遣利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反正帮他也是帮自己,自己大人大量,就不跟她一般计较。 慕容熙把此事答应下来,秦淮还不忘叮嘱,“劳烦郡主能尽快行事。” 慕容熙翻白眼,“我马上就去,行了吧!” 秦淮微微一笑,“那就有劳郡主了。” 慕容熙看着他那假模假样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牙痒痒了。 他嘴上说着有劳,实际上却会毫不客气地催促你立刻马上去办,最好半刻都不要耽搁。 虚伪! 慕容熙送走了虚伪的合作伙伴,带上几个暗卫,顺便捎上了一定要坚持同往的宋瑾南,往卢府去了。 卢子阳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在兵部表面上不声不响,实际上,对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慕容熙说明来意之后,卢子阳根本都不需要再整理,他直接就从自己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册子,干干脆脆地交给了慕容熙。 第885章:萧闯与詹隋的关系 慕容熙翻开那册子,心中不禁再次呐喊,这个合作伙伴,可真是太靠谱了。 简直是想要什么,他就能拿出什么来。 慕容熙第一页就翻到了关于詹隋的记载。筆趣庫 他的出身背景,这些年如何一步步从一个小兵慢慢往上爬的经历,都记录得十分详实清晰。 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衣服鞋子的尺码,这册子里都有。 慕容熙的目光定格在其中某几行简单的记录上。 “明惠五年,曾参战敦溪之战,立下战功,升至金吾卫兵曹参军事。” 明惠五年,正是端王亡故之年。 敦溪之战,也正是端王丧命之战。 偏巧那场战事詹隋也参加了,而且还立下了赫赫战功,得了一飞冲天的机会。 慕容熙本能地不相信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她飞快地扫过了,没有让自己因此失态。 她再继续往后翻,就看到了另外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萧闯。 他是詹隋的义子,在慕容熙的眼中,他就是詹隋的一条走狗,一条只知道为他卖命,实际上毫无人性,毫无感情的走狗。 巧的是,萧闯出现在詹隋的身边,也正是明惠五年。 他是被詹隋从敦溪之战中带回来的,詹隋对外称他是被在战场上找到的,当时他的父母亲人都没了,詹隋见他可怜,就将他带了回来,悉心教导。 慕容熙盯着这段记载,眉头不自觉微微锁了起来。 詹隋会有这样的善心?她不相信。 若非是有利可图,詹隋绝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大善事。 慕容熙不免多问了几句。 “这个萧闯,他的父母是什么身份,你可有线索?” 卢子阳摇了摇头,“詹隋从不提起,萧闯更是沉默寡言,常常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更不会提起那些事。 更何况,他自己或许也根本不记得了。” 慕容熙见他不知道,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是继续看着关于萧闯的记载。 他性子沉默,甚至有些孤僻,没有朋友,他也似乎并不需要朋友。 便是在詹隋的跟前,他也并不见多么孺慕,神色一直都淡淡的,与詹隋的关系也很是冷淡。 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起伏的木头,对任何人,任何事,似乎都漠不关心。 但他的武功十分好,在那一群兵士之中,没有人打得过他。 也正是因为他的拳头够硬,即便他的性格古怪,也没人敢招惹他。 更何况他还是詹隋的义子,旁人就算看不惯他,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慕容熙看着这些信息,心中倒是有些意外。 她追问,“萧闯与詹隋的关系,是真的冷淡,还是只是因为他的性格孤僻,所以表现出的冷淡?” 卢子阳十分笃定地道:“我敢肯定,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冷淡。 如果只是性格使然,便是有意无意中,也会流露出些许真感情来。 他们的相处,根本不像,萧闯对詹隋只是表面恭敬,实际上,他的眼神很冷。 而詹隋对萧闯,也是呼来喝去,眼含厌恶。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这些,但我整日便有意无意地观察他们,自然能看得清楚明白。” 慕容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本她根本没有认真调查过萧闯与詹隋的关系。 所以,她只当萧闯是詹隋的一条狗,萧闯对詹隋也必然是绝对服从的,能为他做任何昧着良心的事。 但是现在,慕容熙心中却禁不住升起了一股不确定的想法。 如果照着卢子阳所言,萧闯和詹隋的关系并不似大家所以为的这样,那么,这其中又有什么内情?筆趣庫 他们要对付詹隋,能否以萧闯作为突破口试试能不能攻略? 如果萧闯跟詹隋之间真的有嫌隙,而且还是巨大的嫌隙,他们利用好了,对于他们所图谋的事,或许真的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慕容熙心中生出了这么一个设想,心念便禁不住微微动了起来。 只是这个想法还只是她的初步想法,到底能不能顺利实施,还得看能不能成功地将他们双方究竟有怎样的嫌隙挖掘出来。 只有掌握了绝对性的线索,才能拥有绝对的主动权。 不然的话,凭借萧闯那冰冷孤僻,难以接近的性格,他们也没有任何筹码能让萧闯叛变,为他们所用。 慕容熙没有把自己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嘱咐卢子阳,“你继续多留意萧闯的动向,着意调查一番他和詹隋之间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关系。” 卢子阳听她嘱咐得郑重,便也知道这件事定然十分关键,他也没有多问,直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慕容熙怕自己太急躁,反而让卢子阳也生出急功近利的想法。 她便又补了一句,“但是,你做这些的时候必须要保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不能为了调查线索就铤而走险,引人怀疑。ъiqiku 若你被发现了,不仅是我,便是宫中的柔妃和九公主也会受到波及。” 慕容熙有意提到了柔妃和九公主,便是让他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掉以轻心了,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慕容熙的话,让卢子阳精神为之一凛。 他原本就是谨慎之人,现在更是会慎之又慎。 他点了点头,“郡主请放心,我定会十分小心,不会叫自己暴露。” 慕容熙也知道卢子阳做事稳妥周全,见此,便彻底放下心来。 慕容熙嘱咐完,正准备离开,卢子阳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容熙微微扬眉,“怎么了?卢大人还有事吗?” 因为涉及到私事,卢子阳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微臣想见一见景太医。” 慕容熙一开始还没想明白,心道早知如此,今夜这一趟她就直接让兰清笳出马了。 但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卢大人是因小九的事,所以才想见景太医?” 卢子阳的神色微顿,面上闪过一抹微微僵硬的神色,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熙观卢子阳的面色,委实算不上多愉悦,显然,他对这个外甥女婿十分不满意。 如果今夜来这儿的是兰清笳,她只怕要受到些许刁难。 难道秦淮早就料到了,所以才直接让自己来? 慕容熙心中又暗骂了秦淮一句老奸巨猾,但此时,她也不得不当起了调和人的角色,可不能让自己手下的这两个得力干将因为这件事生出嫌隙来。 第886章:小九是愿意的 慕容熙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真诚神色。 “本郡主知道卢大人因何事想见景太医,只不过,这件事卢大人可以不用问他,你有什么问题,本郡主都可以为你解答。” 卢子阳见慕容熙的态度不像是敷衍,心中又实在是惦念着九公主的情况,所以他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九公主与景太医怎会搅和到一处?皇上为何要给他们赐婚? 郡主,微臣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您,但能否请您到皇上面前帮忙美言几句,让皇上收回成命?https:ЪiqikuΠet 微臣并非是嫌弃景太医,而是,他们两人分明不合适啊!” 慕容熙:你分明就是在嫌弃景太医。 但慕容熙也没有跟他争辩这个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小九是愿意的。” 卢子阳愣住了,像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 慕容熙难得耐心道:“早在事发之后本郡主就已经入宫见过小九,也亲口询问过她的意向,如果她真的不愿意的话,本郡主可以想办法把这门亲事搅黄。 但是当时小九对本郡主说,她是愿意的,她觉得景太医是好人,以后也会是她的良人,目前来说,没有任何人比景太医更适合她了。 所以,卢大人你就算是见到了景太医也没用,这件事,她根本做不得什么主。” 卢子阳听了这些话,脸上明显露出了错愕不已的神色,就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勉强恢复镇定。 “公主,您该不会是在诓微臣吧?” 慕容熙面色严肃地望着他,“卢大人觉得本郡主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卢子阳一时语塞了。 正是因为不像,才尤其吓人! 他的外甥女的长相出众,又出身高贵,便是闭着眼睛点一个驸马,也比景立群强啊! 她们两母女莫不是都犯了同一个毛病,眼神都不好? 早在宫中传出这个消息时,卢子阳就急切地想见一见柔妃或是慕容雪,只想当面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他根本没有入宫的机会,他想按照原本的法子给柔妃传消息,但最近皇宫的守卫筛查森严了很多,原本跟柔妃通讯的法子也被截断了。 他就跟抓瞎了似的。 他心中着急,但又不敢贸然行动。 便是慕容熙这边,他也谨慎地没有主动去找她帮忙,生怕被人盯上,发现他与慕容熙的暗中来往。 卢子阳按捺了多日,原本想要提着自己的四十米大刀往景立群的府邸跑一趟,没想到赶巧的,今夜慕容熙就来了。 只可惜,景立群那个捡了大便宜的臭小子没来,不然他定要先给她来一顿,让她尝尝自己铁拳的滋味。 但现在,慕容熙竟然告诉他,这桩亲事,小九竟然是愿意的? 卢子阳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再次急问,“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熙知道他是关心慕容雪,便只能耐着性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番,卢子阳听罢,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阴沉,整个人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他最后没忍住,直接抡起拳头,在桌上就直接锤了一记。 “好个八公主,真是蛇蝎心肠,简直岂有此理!”Ъiqikunět 慕容熙提醒,“她已经不是八公主了。” 卢子阳闻言,心中的郁气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他觉得,明惠帝总算是做了一件像样的事,没有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至于景立群…… 原本卢子阳十分不满意,但现在,听说是他救了小九,他心中的不满意,也不自觉被冲淡了。 多亏了她,不然小九可就要遭殃了。 跟那些心思龌龊的恶臭之人相比,景立群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良人了。 只是身材矮了些,容貌丑了些,家底薄了些,以及,多了个拖油瓶儿子罢了…… 可既然小九愿意,他也没立场多说什么。 慕容熙观察着卢子阳的眼神变化,知道他对“景立群”这个人已经有所改观,只是仍有些不满。 但那些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会真的因此记恨景立群。 慕容熙也就放心了。 她又对卢子阳保证道:“卢大人,你其实无需太过为此事烦忧,此事小九的的确确是乐意的。 而景太医是本郡主的人,她的为人品行如何,没人比本郡主更清楚。 便是有本郡主在,也绝对不会让她欺负了小九,此事,卢大人便请放心吧。” 卢子阳听了慕容熙这般劝解安慰,心中的忧心这才彻底落了回去。 为了安卢子阳的心,慕容熙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卢大人,本郡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卢子阳面露疑惑。 “柔妃有孕了。” 卢子阳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愕然半点都没比方才少。 柔妃有孕的消息还没透露出来,便是当日入宫参宴了的妇人小姐们,也都没敢往外传。 所以,卢子阳是完完全全不知道这个消息。 现在听到慕容熙的这话,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半晌,他才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柔妃有孕了?” 慕容熙肯定地点头。 “柔妃复宠,本就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现在又有了孩子傍身,她们母女的地位只会更加水涨船高。Ъiqikunět 所以,如果小九真的不满意这门亲事,凭借柔妃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求得皇上改主意。 她既然没有这么做,就说明这真的是小九自己乐意的,所以卢大人你大可放心。” 卢子阳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妹妹又有了孩子,这当然是大喜事。 但是,他又不免想到十年前的事,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现在她们母女的日子看着是花团锦簇,可越是如此,越是防不住旁人的嫉妒。 万一她们在宫中受到什么迫害,这…… 卢子阳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慕容熙一眼就看出来了。 慕容熙宽慰,“皇上现在十分宝贝这个孩子,现在碧溪宫里里外外都严密得宛若一个铁桶,没人能插得进手,卢大人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卢子阳却并没有放松,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嘲讽,“咱们的这位皇帝,能信得过吗?” 慕容熙也跟着露出嘲弄之色。 “他这个人的确信不过,但对于他真正在意的人和事,他不择手段也会护好。 至少现在,柔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 第887章:皮一下,很开心 卢子阳知道,自己现在再多的忧心焦虑,也毫无作用。 宫里的事,他根本插不上手。 他也只能期盼着明惠帝能真的对柔妃上心,不再像十年前那样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自救。 外面传来了一道鸟鸣声,这是慕容熙与宋瑾南约定好了的,是他们的暗号。 如果她超过时间没有离开,他就会以鸟鸣声作为提醒,如果慕容熙久久没有做出回应,宋瑾南就会带人闯进来。 宋瑾南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他实在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话要说。 不就是交代和传达一件事的工夫吗?怎么会这么久没出来? 宋瑾南学了几声鸟鸣,当即便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进去。 幸而这时,慕容熙终于出来了。 宋瑾南见了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面色又沉了下来,满脸都写着不高兴。筆趣庫 “怎么会耽误了这么久?” 慕容熙也没料到会耽误这么久,不过好在,整体而言收获颇多。 所以她的心情很不错,顺嘴夸了两句,“卢大人很厉害,跟他聊一聊收获颇多,我就一时忘了时间。” 这也是实话,两次与卢子阳的接触和交流,都让慕容熙十分满意。 他总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这样的人,简直是最棒的合作伙伴。 但是她的这番夸赞落在宋瑾南的耳中,却是不小心变了味。 他的面色不自觉沉了下去,抓着她手臂的手都不禁微微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有什么厉害的?若真的厉害,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毫无寸进。”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慕容熙忍不住看了宋瑾南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倏而笑了起来。 “你竟然连卢大人的醋也吃?” 宋瑾南的面色微僵,硬邦邦地否认,“我没有!” 他越是这样急切地否认,反而越是暴露了自己,慕容熙的心情也越发明媚了起来。 她故意吸了吸鼻子,“哎呀,这空气中的酸味儿,都要冲破天际了!你闻闻,你闻闻。” 宋瑾南直接将她一把往自己怀里扣,低呵一声,“闭嘴!” 然后拽着她腾空而起,往郡主府的方向而去。 慕容熙被他摁在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胸膛和坚实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里一阵暖烘烘的,唇角也不由得高高扬起。 这男人吃起味儿来,还真是有意思。 回到郡主府已经是后半夜了,慕容熙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累了。筆趣庫 她打了个哈欠,把从卢子阳那里得来的册子拿了出来,塞给宋瑾南。 “这是秦淮要的东西,你让人赶紧给他送去。” 宋瑾南见她困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几个哈欠接连打下来,泪花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便只觉得一阵心疼。 他将慕容熙塞进了被窝里,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你快睡吧。” 慕容熙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就阖上了眼睛,很快,她的呼吸就变得悠远绵长了起来。 宋瑾南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直到确保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宋瑾南在廊下就着昏黄路灯翻了翻手中的册子,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详实记载,心中不觉暗暗咂舌。 这样的信息,看起来繁杂琐碎,毫无作用。 但是对于秦淮来说,却是十分重要。 他要快速在兵部树立威信,收拢人心,自然要知己知彼。 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卢子阳在搜集讯息上的确有着足够的耐心、细心和观察力。 这样的人,有恒心有毅力,能隐忍,也不缺聪明的头脑,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宋瑾南将册子阖上,收入怀中。 他自然不敢托大,觉得自己能单枪匹马地自由出入梁府。 但这个册子非同一般,他也不放心让旁人转交。 想了想,宋瑾南还是决定让秦淮自己上门来取,反正是他自己需要的东西。 宋瑾南拿出了一只信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直接把它放了。 这信鸽是经过特训的,只要秦淮看到信鸽就会来郡主府跑一趟。 宋瑾南在往常的会客厅等着,但最后他没有等来秦淮,反而等来了宋十三。 宋瑾南已经许久没见到宋十三了,这段时间他没有待在梁府,而是整日神出鬼没,见不着人影。 他到底去做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反正便是宋瑾南这个亲孙子,也没得到他半句留言嘱咐,就像是完全忘了他这么个人似的。筆趣庫 现在他竟然回来了,而且还亲自来了,这让宋瑾南生出了那么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敢情他爷爷还记得自己有个亲孙子,终于舍得来瞧他一眼了? “爷爷,您怎么来了?” 宋十三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十分豪放地一口干了。 “怎么,我孙媳妇的府邸我不能来?” 宋瑾南:…… 孙媳妇的府邸? 嗯,似乎,的确没什么毛病。 宋瑾南默默地默许了这个称呼。 宋十三觑了他一眼,见他那副明明很开心却又强忍着的闷骚样,心中啧啧两声,发出了来自亲爷爷的吐槽。 “就你这闷骚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郡主骗到手的。” 宋瑾南:…… 他这不是闷骚,是沉稳内敛。 宋瑾南正要开口辩驳,宋十三紧接着就又道:“唉,多亏了你爷爷我给你遗传了这么一副好样貌,不然,你怕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宋瑾南:……………… 爷爷您摸摸自己那老树皮一般的面皮,您说这话,真的不亏心吗? 宋瑾南抽了抽嘴角,“孙儿的容貌肖似奶奶,跟您大概没什么关系。” 宋十三挺了挺胸,“怎么会没关系,你奶奶一个人能生得出你爹来?没你爹生得出你来?” 宋瑾南:…… 皮了这一下,宋十三很开心。 他翘起二郎腿,开始言归正传。 “大晚上的把你爷爷喊来,什么事啊?” “你爷爷”这样的自称,听起来有点像是骂人是怎么回事? 宋瑾南忽略掉了这样的违和,毕竟,这位是他货真价实的真爷爷。 虽然这爷爷看起来有点不怎么着调的样子,但也不能退货,他也只能勉强认了。 第888章:等着抱曾孙 宋瑾南敛起心神,直接说起了正事。 他把那本册子交给宋十三,让他代为转交。 涉及到正事,宋十三自然也不含糊,认真记下。 事情很快就说完了,两祖孙面面相觑,宋瑾南不习惯与人寒暄,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居多。 眼下面对自己的亲爷爷,他也不喜欢太过热情的寒暄闲聊。 宋十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开口,不禁吹胡子瞪眼。 “你个混小子,你爷爷我离开了那么长的时间,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去做了什么?” 宋瑾南轻咳一声,便从善如流地开口道:“那您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宋十三:“这是秘密,我才不告诉你!” 宋瑾南:??? 宋瑾南满脸写着问号,嘴角也跟着抽了抽。 “您这是逗我玩儿呢。” 宋十三哼笑一声,十分之理直气壮,“没错!我是你爷爷,我逗逗你怎么了?” 宋瑾南:……您开心就好。 宋十三依旧十分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你啊,连句话都不会好好说,无趣得紧,我不时常提点调教一番,以后指不定更要成个锯嘴葫芦。” 宋瑾南又是一阵无语,“您这是故意拿我寻乐子,跟提点调教没什么关系吧。” 宋十三绝不容许自己的努力被抹杀。 “我这怎么就不是提点,不是调教了? 我跟你多说几句话,也能让你多开开尊口,多练练。 不然就你这性子,跟你相处就像跟块石头相处似的,谁受得了? 不出三天郡主就得腻了你!” 宋瑾南的面色微顿,但他当即就坚定道:“她不会。” 宋十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那么坚定?” 宋瑾南被他看得,突然间就没那么坚定了。 他默了默,最后很没原则地开口,“以后我尽量改就是了。”Ъiqikunět 他的确不大爱说话,但是,也没有像爷爷说的那样,像是一块石头吧? 宋十三见他这般没有原则的反应,心中也就有数了。 看来他对福安郡主,是真的上了心。 宋十三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开始对亲孙子进行言传身教。 “女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所以你对郡主,嘴巴要甜,平日时不时嘘寒问暖,不能像是闷葫芦似的,连多句话都舍不得说。” “说好话时还得真诚,只有自己信了,才能让听的人也相信。” “最要紧的,遇到大事更要有担当,有责任,能为她分忧解难,能给她安全感。” 听宋十三讲这些,宋瑾南心中有些不自在。 但他心中,又默默地把一切记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表现已经足够主动了,但是听了爷爷的话,他又觉得,自己似乎还做得远远不够。 尤其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慕容熙的生长环境。 更是知道了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内情,她曾经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没人比宋瑾南更清楚。 即便她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半点异常,像是已经完全忘了那些不愉快,但实际上,她的心里,定然也还是不好受的。 宋瑾南若有所思。 宋十三又轻飘飘地道:“郡主不是一般人,你若是不能拿出十二分的真心去感化她,把她的心捂热,以后指不定你也留不住她。” 这话,让宋瑾南的心头一刺。 他断然道:“我不会留不住她!” 他迎上宋十三的目光,越发让自己坚定了下来。 “我会用十二分的真心对她!会好好地对她好!” 宋十三见他如此,心中很是欣慰,觉得孺子可教。 知道自己有孙子的时候,孙子已经长大了,他也没有体会过含饴弄孙的快乐,现在,越是身在危险之中,他心里头就越是渴望宁静安逸。 尤其是,想补一补含饴弄孙的快乐。 宋十三一脸希冀地望着他,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那爷爷就等着抱曾孙了。”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 他们现在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狗男女……啊呸!反正就是还没过明路的状态,怎么可能整出曾孙来? 他爷爷可真是太敢想了! 宋瑾南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宋十三则是用一脸鼓励的眼神回望他。 宋十三:“加油。” 宋瑾南忍无可忍:“……爷爷!我与郡主尚未成亲,如,如何能那般!” 宋十三脱口而出,“我与你奶奶也没成亲啊!” 宋瑾南:…… 宋十三说完,他的老脸也微微不自在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带坏小辈了,而且,他和那老太婆的事,也没什么好复制的。 宋十三忙自我找补,“咳,那个,我与你奶奶那是特殊情况,你别跟着学。” 宋瑾南眼神幽幽,“我才没想学。” 哪怕他心中对慕容熙已经生出了强烈的欲念,但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就真的与她发生些什么。 这是对她的不公平。 宋十三挠挠脸,心想他该不会把自己当成是对他奶奶骗身骗心骗色,又始乱终弃的浪荡人吧?筆趣庫 这可冤枉死他了。 那场意外,被骗身骗色的,明明是他好吧! 分明是那死老太婆对他垂涎已久,主动对他下手。 但这事不好跟一个小辈解释,而且一解释还会让他对他奶奶生出不好的感观。 算了算了,被冤枉就被冤枉吧,反正他脸皮厚,没什么好顾忌的。 宋十三便把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他轻咳一声,“爷爷的意思是,你好好加油努力,把郡主的心笼络好,日后才能顺利抱得美人归。 不然人家堂堂郡主,你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人家凭什么死心塌地跟你? 那个,曾孙可以等你们成亲了再说,爷爷也不急,不急……” 宋瑾南一脸冷漠的怀疑,方才您那语气,像是不急的样子吗? 宋十三又掩饰性地连咳了几声,又嘱咐他好好吃饭,好好练武,好好学医,最重要的是在慕容熙面前好好表现,不要让他的孙媳妇飞了,这才离开了。 宋瑾南目送着宋十三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神色也不自觉变得柔和了几分。 突然之间,他有点想奶奶了。 不知道奶奶现在过得怎么样?爷爷前段时间突然神隐,该不会偷偷去找奶奶了吧? 宋瑾南只是这般随便想想,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相了。 虽然宋十三还做了其他事,但他也的的确确偷偷去找了洛凝霜。 只是,宋十三是不可能承认的! 他不要面子的嘛? 第889章:秦淮新官上任 兵部。 秦淮不是第一次到兵部当值,毕竟之前他就调任到了兵部,担任兵部主事。 只不过,今天,他是以兵部左侍郎的身份到兵部上任。 不论是之前调任兵部主事,还是现在又晋升为兵部左侍郎,秦淮的身上,都被众人按上了一个关系户的戳。 这位是国舅爷的儿子,是皇后的侄子,可不是板上钉钉的关系户吗?biqikμnět 虽说之前有传言称他的骑射高超,功夫十分了得,但那到底只是听说,大家伙儿都没有亲眼见到过,自然不肯相信。 原本秦淮空降成了兵部主事,兵部里就隐隐有了些许异样的声音。 现在,他短短时间内一升再升,那异样的声音就更压不住了。 秦淮刚来,就明显察觉到了周遭不同寻常的气氛。 大家都在看他,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敢偷偷摸摸,暗暗偷觑,小声议论。 当秦淮的目光转过去时,他们又飞快地转开,假装无事发生。 秦淮对这一切恍若未闻,镇定自若地到了自己的工位,与自己的同僚客气寒暄。 之前这些人大多数都还是他的平级,现在,他们几乎都变成了他的下属,众人面上挂着虚伪客套的笑,实际上不过都是流于表面罢了。 秦淮自然也见到了詹隋。 詹隋的品级比他高,秦淮见了他,自然要客客气气地行礼。 只是,他的神色淡淡的,虽说明面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态度并不热络。 诸位大人们都鼻眼观心,各怀心思。 说来这两人之间,还有着不得不说的渊源,詹将军对梁大人,可是有着夺妻之恨呢! 但凡是男人,就没人能咽得下这口气去。 大家都在暗忖,梁大人会不会当面与詹将军起冲突,但秦淮的态度算不上热络,但该有的礼数半点都没差,至少是维持了表面的客气。 詹隋对他也很是客套疏离,只是彼此会面没有超过半盏茶的功夫,詹隋就离开了。 也是,两个仇人,谁还能奢望他们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天说笑不成?能这么保持表面客气,已经很不错了。 皇上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这两人有这么一桩尴尬事在,怎么就把他们往一处凑呢? 说来这梁大人也是可怜,被抢了婚事不说,现在还得在自己夺妻仇人的手底下讨生活,真是憋屈啊! 一时之间,大家看着秦淮的眼神,都不觉多了几分同情。筆趣庫 秦淮像是完全不知道众人心中想法,面上表现得十分淡定平和。 他命人送来了相关的文书和名册,开始初步熟悉自己需要经手之事。 兵部采取的是军旅卒伍制进行分级管辖,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 为方便管理,又设有伍长、卒长、旅长、千夫长等职位,一级级进行分管。 明惠帝给了秦淮练兵和谴兵的权利,分到他手底下的是一个旅的兵力,便是五百人。 五百人的调遣权,相对于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这个权利,已然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秦淮也没有瞧不起这区区五百人,现在他手上只有五百人,但以后,他就能慢慢谋划发展,一步步地掌控更多的军队调遣权。 饭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 今日,秦淮便在自己的工位前,翻阅着这五百人的名册信息,甚至连练武场都没有去看一眼。 诸位大人们见此,原本还对他心有疑虑,现在也都打消了,心中隐隐流露出不屑来。 只怕传言有误,这人就只是个假把式吧。 之前他当兵部主事,就只负责经手整理一些文件,现在可不同了,他是要率军练兵的,这看的可是真本事,还当自己随便翻翻文件就能成? 真是太天真了。 众人在心中暗暗嘲讽,面上却半分不露。 到了第二日,秦淮终于不再翻看文书了,而是去了教练场。 教练场是士兵们训练的地方,场地十分宽阔。 此时,教练场上的士兵们都在挥汗如雨的训练着。 每百人为一卒,他们的训练,便由卒长来负责。 秦淮由人领着,径直来到了自己分管那五百人的训练之地,他第一次来,还得先认认人。 秦淮从教练场穿行而过,目光在教练场众人身上扫过,暗暗观察着。 直到见到了自己分管的这五百人,秦淮的眉峰不觉就动了动。 他昨天看了一天的文书和名册,自然不是看着玩儿的。 名册里关于他们的信息虽然不算详实,但只要有心,从那些最基本的讯息里,也能提取关键信息。 这五百人里,大部分都是新兵,且身量都偏矮小。 另一部分新兵就更有意思了,他们的出身竟然都十分不错,正是这一群人,不乏逞凶斗勇的记录。 所以,分给他的人,要么是没有什么经验且能力偏弱的新兵,要么就是不受管束,身份不同寻常的新兵。 要说品性端方,资质良好,服从管教的老兵有没有?这当然也是有的,但那只占了少数。 他看完那些资料时,对这些人的情况便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现在,亲眼见到了,秦淮也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那边的士兵们训练起来,一个个都虎虎生风,手上的招式似模似样,单看着就十分精神。 但一到了这边,瞧见自己的这五百人,高下立现。 他们有些人看着软绵绵的,像是没吃饭似的,那身板瞧着也是弱不禁风,秦淮觉得他一拳头下去,就能把他们打倒。 有些人倒是看着健硕不少,还有几人的身材特别高壮。Ъiqikunět 但他们脸上都挂着不羁的神色,整个人瞧着都吊儿郎当的,望着秦淮的眼神,半点对上级的敬畏都没有,反而带着挑衅与打量,十分不敬。 其他人都在老实的训练,偏这一伙人动作懒散,神色敷衍,简直半点没把这些训练放在眼里,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几个卒长见了他,都纷纷朝他这边而来,对他抱拳行礼。 秦淮朝他们微微颔首,也不与他们多寒暄,直接看向那一伙懒懒散散没有正形的人,冷声道:“他们那几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就是这样训练的吗?” 第890章:刺头儿 负责他们的金卒长面上露出了些许难色,他上前回话道:“梁大人,您刚来,有所不知,他们的情况特殊,小人也不好过于约束。” 秦淮的面色依旧发沉,没有缓和。 “情况特殊?那你便与本官好好说说,那是如何的特殊法。” 金卒长面上惶恐,实际上他开口说话时却是不紧不慢。 “他们不是自愿入的军营,而是被家中长辈送进来改造的,过些时日,他们便要离开军营回家去了。”筆趣庫 金卒长说得含糊,但只要眼明心亮的人就都听得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是,这些人身份不凡,进这军中来也不是真的为了投军,这顶多就是他们管不住孩子了,这才变了个法子把孩子送进来。 而能让兵部的人都给几分薄面的,这些人又岂会是一般的出身? 他们的家境必然不凡,这样的情况,又岂能将他们视作寻常士兵一般管教? 他们的家境与出身如何,秦淮当然知道,这些门道,他早就有了猜测。 但现在,他却装作不知的模样,面色一片冷肃。 “这军营难道是他们家的不成?岂容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本官不管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只要进了军营,成为了一名士兵,就应当遵循这里的规则行事。 若是人人都在这里搞特殊化,以后这兵部还有没有规矩了?” 金卒长与其余几名卒长见秦淮竟然这般不上道,一副势要追究到底的架势,面色都露出几分异样。 这位梁大人仗着自己是国舅爷的儿子,是皇后的侄子,就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情况都没有弄清楚,竟然就开始抖威风,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几位卒长都想到了自己受的嘱托,对于秦淮的所作所为倒是乐见其成。 他越是可劲蹦跶,最后就越是能灰溜溜地滚出兵部。 到时候,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金卒长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装作一副又是着急,又是慌乱的模样。 他急急地就要解释,“大人,您刚回郢都想来还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一般人,他们是……” 秦淮直接打断了金卒长的话,声音一下扬高了好几个度。 “本官不管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本官还是那句话,既然进了军营,就应当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 但凡是胆敢违令者,都当以军法处置!” 秦淮的声音很是洪亮,周围的人,只要不是聋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不少人都朝他投来了各异的目光。 那一伙人闻言,眼中更是骤然迸射出了一股戾气,狠狠地朝秦淮瞪来。 秦淮也半丝不惧,冷冷朝他们看去,眼神中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傲然睥睨。 金卒长等人心中都为秦淮默哀,心道他可真是能耐,刚进来就开罪人,看来他在兵部也待不了多久了。 秦淮依旧在开罪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他直接下令。 “把那几人给本官绑起来,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若是旁人还敢如他们一般在训练时敷衍了事,态度不端,每个人都打二十大板!” 秦淮的这道命令,一下让金卒长等人都懵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梁大人的这三把火,烧得可真是够旺的啊!这火旺得简直要往他自己身上烧了。 金卒长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更是半点动作都没有。 不待他想出什么推辞之言,那几人就被秦淮激怒,径直就朝他这边杀了过来。 为首的那人身材十分高壮,此时他脸上神情凶恶,愈发显得面目狰狞。 他直接冲到了秦淮面前,两手狠狠叉腰,声如洪钟地朝他吼。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淮的身形颀长,个头并不比这人矮,只是,秦淮比较清瘦,看起来远没有这人壮硕。 两人站在一起,单从身形上看,秦淮自然是完全被碾压了。https:ЪiqikuΠet 但是,站在旁边的人却能感受到双方之间的气场,那人高壮又气势汹汹,秦淮清瘦又面无表情,但秦淮却是将那人的气场反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幽幽冷冷的,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对方,便足以让对方的气势弱了几分。 秦淮盯着这人,从他的外形和性格,基本上能把他的身份对号入座。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人应当是老蔡国公的孙子,蔡苑廷。 老蔡国公是三朝元老,身份自然非同一般。 现在国公府的爵位已经传到了蔡苑廷的父亲头上,但他却并不出彩,现在蔡家更多靠着的,还是老蔡国公当年挣下的功绩在维系。 到了蔡苑廷这一辈,就更是不成样了。 因为蔡国公就只有蔡苑廷这一根独苗,自然宠爱非常,蔡苑廷早早就请封了世子,从小到大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宠着宠着,蔡苑廷就被宠坏了,整日招猫逗狗,胡作非为,简直无法无天。 偏偏蔡国公和蔡夫人都舍不得责罚,每次闯了祸就只能在后头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一次,也不是蔡国公夫妇把他送进来,而是老蔡国公干的。 老蔡国公深感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断送在这个不肖子孙手中,也生怕蔡家会就此没落,最后只怕连降等袭爵都会变成奢侈,而是直接被褫夺了爵位。 是以,老蔡国公这才态度强硬,不顾儿子儿媳的反对,把蔡苑廷送进来了。 蔡苑廷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胡作非为的纨绔,老蔡国公出手了,其余人家思来想去,也索性一咬牙,一狠心,把孩子送进来了。 现在不教,以后指不定要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所以,兵部中这才多了这么一群纨绔二世主。 这群二世主,身份不凡,又性情桀骜,不服管教,兵部的大人们哪里真的敢下死手整治? 只要这群二世主稍加收敛一些,不要行事太过,兵部的大人们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他们家人赶紧把人领出去。 詹隋此前对该如何安排他们都没有做出任何指示,现在秦淮来了,要开始练兵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群人。https:ЪiqikuΠet 秦淮的身份再高贵,也敌不过这一群二世主加起来那么高贵吧? 把这群人塞给秦淮,让他们互相斗,到时候他们把秦淮从兵部挤兑走了,自己岂不坐收渔利? 第891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得不说,詹隋的这个计谋十分毒辣,若是换了个人,说不定真的就要被这群二世主挤兑走了。 但不幸的是,他们遇上的是秦淮。 这些人,非但不可能把自己挤兑走,相反,他们还会成为秦淮借以树立威信的跳板。 若是不温不火,平平静静的,自己又怎能快速树立威信,让别人见识到自己的真本事? 此时,面对主动凑上来,一脸凶相的蔡苑廷,秦淮依旧满脸睥睨,他的眼神轻飘飘的,但是那神色中,已经把自己的轻蔑不屑明晃晃地表露了出来。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秦淮这句看似轻巧的反问,但他的语气中,却自带一股威压,更是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他根本没把蔡苑廷放在眼里。 这个认知,让蔡苑廷的面容禁不住一阵扭曲,蔡苑廷身后的其他小伙伴们,也一个个都露出了凶相,一个个都撸起了袖子,一副要当场跟他干架的架势。 蔡苑廷根本就不是能吃亏的人,他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秦淮的这般不买账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他当即怒声道:“老子管你是谁!便是天王老子,敢这样跟老子说话,老子也照打不误!” 说完,他便抡起拳头,朝秦淮的面门袭来。 他身后的小伙伴们一个个也都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想要一起加入这场战局的模样。ъiqiku 不过他们觉得,凭借他们老大的实力,定然能把这个爱装模作样打官腔的人胖揍一顿。 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有那不知死活的想管他们,当时也被老大一拳头就打趴下了。 从此以后,没人再敢对他们瞎哔哔。 然而,事实却有些出人意料。 他挥出去的那一拳,没有成功地落在那人的脸上,反而是落在了那人的手上——不是老大打偏了,打到他的手上,而是他反过来,把老大的拳头一把钳住了。 他看起来面色轻松,像是根本没有使多大力气的样子。 但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老大的面容越来越僵硬,脸色涨得越来越红,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他尝试挣脱,但是他万万没料到,他对面这人竟然这般厉害,他非但挣不脱,对方的力道反而越收越紧,蔡苑廷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放,放手!” 秦淮从善如流地松了手,蔡苑廷当即抱着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一副生怕他再冲上来把他的手捏碎的架势。 他的一众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么能打的老大,竟然被这人一招就制服了。 秦淮的面色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他的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 “把他们绑起来,带下去行刑。” 还没从自己手上的剧痛回过神来的蔡苑廷瞬间惊呆了。 他的其余小伙伴们也都傻眼了。 不论在哪里,他们可都是能横着走的! 便是进了这儿,他们也没有委屈自己,旁人对他们也都客客气气,十分给面子。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真是气煞人也! 这边的动静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众人看向秦淮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勇士。 金卒长等人也都目瞪口呆,没想到以往战斗力那么强悍的二世主们,今天竟然菜得宛若草包。 快反击啊!快搬出你们的身份来压他啊! 有人回过神来,当即便真的这么做了。https:ЪiqikuΠet 那人气势汹汹地朝秦淮怒吼,“你算哪根葱啊!敢下令对我们行刑,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秦淮语气很平淡,“你们是本官手底下的兵,既然是本官手底下的人,本官就有处罚的权利。” 那人很是被他噎了一下。 谁要跟他讨论什么兵不兵的问题啊!他说的是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出身! 那人气势如虹地喊道:“我是君平侯府家的嫡子陈旭之!”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自报家门,一个个都把自己的身份喊得十分响亮。 最后,才轮到了蔡苑廷,他一边忍着手上的疼痛,一边暗暗挺了挺胸膛,气势更加足地朝他宣誓。 “我是国公府的世子蔡苑廷,我爷爷是三朝元老,他老人家声名显赫,威望颇高,你若真敢对本世子用刑,我爷爷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捏死!” 秦淮:“哦。” 众人:?哦? 哦是什么意思?他听完了自己的自报家门,难道不应当露出一点类似于诚惶诚恐,惊吓畏惧的神色吗? 为什么只吐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哦”? 旁边其余的人,也都神色怪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秦淮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很快,秦淮就再次开口,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众人他心中的想法。 他语气依旧无甚起伏地出声吩咐。 “绑起来,每人打二十大板。” 众人:???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耳朵不好使? 他们都已经自报家门了,为什么他还是不为所动,还要让人打他们板子? 蔡苑廷等人的面色僵硬扭曲,整个人都跟便秘了似的,面色五彩缤纷,堪称精彩纷呈。 金卒长等人也是神色各异,但转念一想,他们心中又升起一股暗喜。 打吧打吧,打完了之后,这些公子们,必然不会放过他。 就算最后没打成,就冲着他对这位公子这油盐不进的态度,他们也定会把这笔账好好地记在心里! 到时候他们回去了,好好告上一状,皇上看在那么多位大人的脸面上,也必然会给秦淮一些教训。 到时候,说不定他在兵部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如此,也算是完成了此事,顺利交了差。 金卒长等人心中这般盘算着,行动上却依旧在犹豫,打算再开口劝一劝,没敢真的动手绑人。 但还不等他们开口劝阻,蔡苑廷就已经忍无可忍,朝着秦淮怒声咆哮。 “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说了什么啊!” 秦淮:“我耳朵没聋,不需要喊那么大声。” 蔡苑廷气得额上青筋狂跳不止。 “你既然听到了,为什么还要打我们板子?”筆趣庫 他的小伙伴们也都跟着点头,像是附和他的这个问题。 秦淮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不管你们是谁,在这里,违背了这里的规矩,就要受到惩罚。” 第892章:除非你亲自把我打趴下 秦淮的语气十分平静淡然,却是叫蔡苑廷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群二世主,从来都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有人竟然半点都不为他们的身份所动摇! 这个人难道是疯了不成? 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威胁的话,但发现,他们张口就来的威胁,大概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 可偏偏,秦淮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啊。 所以,他们一时之间就无言了。 蔡苑廷觉得自己的颜面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他气急败坏地朝秦淮大吼。 “你,你是谁?你难道就不怕小爷的身份吗?” 蔡苑廷他们被送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刚好就错过了“梁毅恒”被找回来的那段经历。 他们昨天倒是听说来了一个新的大人,负责管束和训练他们。 但他们自小无法无天,没把谁放在眼里,便是詹隋,就算他现在是将军,但他那平民出身,也让他们很瞧不起。 而且詹隋也很给他们脸面,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这就更让他们不把詹隋放在眼里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踢到铁板了。 秦淮淡然地报出了梁毅恒的名字。 梁毅恒? 几人先是不解,最后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国舅爷的儿子,可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可是,梁毅恒早就丢了啊。 有人迟疑地问,“梁国舅是你的什么人?” “家父。”biqikμnět 众人听了这话,立马就把人对号入座上了。 还真是他啊! 梁毅恒跟他们都是同龄人,以前大家都是一起逗猫走狗的纨绔,谁也别瞧不起谁。 可即便是纨绔,也会分个门户帮派什么的。 梁毅恒跟这一伙,还真就不是一个帮派的,不仅不是,甚至,还结了些梁子。 所以,即便知道眼前的人是国舅的儿子,是梁皇后的侄子,是三皇子的表哥,他们心中也半点没升起畏惧,反而更加不服。 凭什么大家以前都是纨绔,现在这个劳什子梁毅恒摇身一变,当了大官,自己却只能在他手底下像个孙子似的讨生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蔡苑廷面色当即更加难看了,“原来是你啊!你不是早就走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也不等秦淮回答,更加气势汹汹地放狠话。 “如果是别人,我蔡苑廷说不定就捏着鼻子把这二十大板认了。 但是是你,除非你亲自把我打趴下,不然这二十大板,我绝对不肯认!” 陈旭之也跟着大喊,“我也是,不认!” 其他小弟们也都纷纷附和,一副硬气十足的模样。 蔡苑廷见自己的众小弟们这么有骨气,不畏强权折腰,他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腰杆直了不少。 蔡苑廷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秦淮的身上来回打转,语气满是嘲讽。 “梁毅恒,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知道,以前你可从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就是个花架子罢了! 现在你被找回来了,皇上给你这个职位,也是看在你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为了补偿你做的奖励罢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装装样子,混混日子就成了,还真想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啊?”Ъiqikunět 陈旭之也当仁不让,开口嘲讽。 “就是!你自己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瞧你方才那抖威风的样儿,真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其余小弟也不甘示弱,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梁毅恒开启了嘲讽模式。 他们若一开始就认出这人是梁毅恒,方才也不至于被他那气势唬一跳。 他小时候是什么德性,他们还不清楚吗? 被拐走了之后他只有苦日子吃的,难不成反而还能就此学好了? 他们可不信! 这一群二世主对“梁毅恒”毫不留情的炮轰嘲讽,更加引来了旁人的围观注目。 金卒长等人见此,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嘿,他就知道这群二世主的战斗力超群,梁毅恒就算身份不一般,但也架不住他们这样的炮轰啊。 最要紧的是那些骂人的话,这些传言在兵部传开了,他还有脸继续在这儿待下去?还不得乖乖地夹着尾巴走人? 秦淮静静地听着这一群二世主对自己的百般嘲讽刁难,脸上依旧是那副不急不躁的神色,像是对此毫不生气。 他料想过这些人跟梁毅恒或许会有一些过节,但没想到,梁毅恒竟然这么讨人嫌,能让他们这么一致对外地挖苦嘲讽他。 不过,这对现在的秦淮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 他看着这些面色各异的人,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副神色,让他显得多了几分高深莫测与不可一世。 他看向众人,出声确认,“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我把你们打趴下,你们就老老实实地领下那二十大板?” 众人火力全开地炮轰了一番,没想到对方的神色竟然这么平静淡然,就好像自己方才的骂战就只是轻描淡写地挠痒痒似的。 这多少让人有些泄气,他说的这话,更是十分容易激怒人。 蔡苑廷当即万分笃定,“当然是真的!你要是能把老子打趴下,你说什么老子就听什么,绝对没有半句废话!” 其他人也都不甘示弱地纷纷表态 他们虽然是二世主,但他们也是有尊严,讲原则的二世主,只要秦淮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们以后在他面前就是孙子! 他们这般豪气万丈,除了因为骨子里就有的血性与骨气以外,更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们坚信,秦淮是不可能赢得了他们的! 他们有好几个人都生得牛高马大,身肥体壮的,自小也是被请了武师傅正儿八经地教导过功夫的,不然没点真本事,当纨绔都当得没竞争力。 “梁毅恒”都丢了那么久了,看他身形单薄的样儿,肯定打不过他们!ъiqiku 其中倒是有几个人身形略显单薄,也没什么武功底子,但这几个人可以轮到最后再上场,前头有蔡苑廷、陈旭之等人打头阵,便是耗,也能把他的体力耗完。 再说了,前头秦淮如果没打赢,后头他还好意思一个个地进行挑战吗? 自然是没这个脸面了啊。 不然光是众人的嘲讽,都能把他淹了。 所以,他们觉得,并不需要自己也上场,就能把这小子的脸打肿。 第893章:赌约,敢不敢? 不仅这群二世主是这么想的,便是在场的不少围观的新兵老兵,伍长卒长,也都这么想。 大家都没亲眼见识过秦淮的功夫如何,都不看好他。 不论是从身形上,还是从人数上,秦淮都不像是能占到便宜的样子。 心中这般判断着,蔡苑廷一行便有了底气。 他朝秦淮吆喝,“咱们就来比一比,敢不敢?”筆趣庫 众人都觉得,秦淮若是真的敢挑起这场比试,丢脸的只会是他自己。 而秦淮,偏偏就半丝不惧。 他微笑以对,“比便比,有何不敢?” 他又不紧不慢地道:“如果你们任何一个人赢了我,你们所有人的这顿责罚,就都免了。 不仅如此,我今后都不会再管束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到他这话,众人都露出了“你竟然敢这么狂”的神色。 原本还在担心自己上场会输的人,这下都不担心了,只要蔡苑廷上场把人打败了,他们其他人就都不用上场了! 蔡苑廷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你这话当真?” 秦淮淡定颔首,“自然当真。” 蔡苑廷开始摩拳擦掌,“那就不要怪小爷不客气了!” 秦淮神色淡然,“不急,条件还没说完。” 蔡苑廷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满不在意地道:“还有什么条件,你说!” 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他不会让这秦淮有赢的机会! 蔡苑廷现在的自负自满,很快就会成为他痛哭流涕的血与泪。 秦淮开口:“如果我赢了,你们就要乖乖挨上那二十大板,并且,从此以后,我说什么,你们就得听什么。 敢不敢?”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缓慢,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挑衅。 蔡苑廷等人都是冲动的性格,被秦淮这么一激,哪里还会退缩? 不然岂不是跟孙子似的没用? 蔡苑廷毫不犹豫地高声道:“老子这辈子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吼完,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小跟班们,“你们呢?敢不敢?” 众人都异口同声,“敢!” 他们的气势倒是不小,颇有种气势如虹,视死如归的毅然决然。 这番动静,霎时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大多数人都是津津乐道地看戏,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能赢。 卢子阳也混迹在众人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秦淮的身上,看着这个青年,卢子阳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子类似于欣赏的情绪。httpδ:Ъiqikunēt 他身上有一股劲儿,运筹帷幄,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比试还没开始,但是,卢子阳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个人,一定会赢。 只可惜,他是三皇子的人,不然的话,若是为他们所用,必然大有助益。 卢子阳只庆幸他跟詹隋有着夺妻之恨,只要他跟詹隋不对付,就能想办法利用,让他能成为他们对付詹隋的一把利剑。 卢子阳心中在盘算着该怎么把任何可以利用的人都利用起来,殊不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人,只是他尚未知晓罢了。 看到惊动了那么多人前来围观,蔡苑廷等人都摩拳擦掌,十分兴奋。 现在那么多人围观,待会儿有的是秦淮丢脸的时候! 金卒长假惺惺地上前劝说秦淮,“梁大人,此事只怕不妥,不论是谁输了,这场面都不好看呀……” 秦淮迈着步子,大步流星地往更衣处走。 既然要比试,自然不能穿着身上这一身官服。 对金卒长的劝说,秦淮根本不以为意。 “他们桀骜难驯,若是不吃些苦头,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乖乖听话。” 金卒长面露难色,“可是,他们的身份都不一般,万一他们的家人心有不满……” “既然他们的长辈把他们送进来管教,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慢慢学好,而不会希望他们在这儿混日子。 就算真的有人心有不满,也是冲着本官来。” 金卒长依旧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秦淮停了下来看着他。 “金大人有话就一次性直说了吧。” 金卒长闻言,这才咬咬牙,豁出去了的样子。 “下官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那蔡世子身形健硕,本身也的确是有些武功底子,其他几位公子的功夫也都不差,大人您若一一与他们对战,只怕会体力不支。 若是大人一不小心落败了,只怕……” 丢脸啊! 秦淮听了他这话,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本官不会输。” 说完,他便也不再理会金卒长,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金卒长那番苦劝,也不过是为了做面子,并非出自真心。 他见此,便做出一副实在是劝不动了的无奈模样。 他转头对其余人摇摇头,一副满心忧虑的模样转述。 “梁大人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坚信自己一定能赢,咱们也别多说什么了,便只管相信他吧!” 他故意把这话宣扬开来,也不过就是为了故意给秦淮造势。 这样的话,待会儿他输了,才会更加丢人。 蔡苑廷等人听到这些话,脸上的斗志更加强了。 有人拍着蔡苑廷的肩膀,“老大,你听到了吧,你可一定要赢,狠狠地打一打那小子的脸!” “对,就像小时候那样,一定要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看他还敢放大话!” 蔡苑廷被众兄弟们捧着,脸上也露出了洋洋自得,信心满满的神色。 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连声保证,“你们放心吧,你们老大是谁?梁毅恒那小子,小时候就打不过老子,现在只会更加打不过,你们待会儿,就等着给老子鼓掌叫好好了!”biqikμnět 众人捧场地当即就疯狂鼓起了掌来。 不多时,秦淮换好了劲装,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的身形十分挺拔,方才的官服尚不能将他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但这一身劲装,却是将他那精瘦挺拔的身形尽显无疑。 他大步流星而来,那背脊挺拔,行走间虎虎生风,整个人的气场与方才相比,似乎一下就变了。 变得,似乎隐隐的让人生出了不敢小觑的畏惧之意。 第894章:你就这点本事? 蔡苑廷先是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一瞬间竟然像是被他震慑住了,面色立马就沉了几分。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又狠狠地握了握拳,让自己看起来气势逼人。 两人上了教练场的高台,在高台上比试,谁先从高台上摔下来,谁便输。 此时卒长们都默认了大家可以暂时休息,所有人都围在了高台周围,或是激动,或是紧张,或只是单纯地看好戏。 蔡苑廷挑了一把长戟作为武器,秦淮则是挑了一把剑。 那长戟又长又重,却被蔡苑廷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看起来十分唬人。 反观秦淮手中的那把剑,就显得单薄脆弱多了。 两人的身形对比,也似这长剑与长戟的对比一般,让人看着,都禁不住为秦淮捏一把汗。 蔡苑廷握着手中的长戟,朝秦淮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旋即,他沉喝一声,抡起长戟就朝秦淮袭来。biqikμnět 他的气势汹汹,看起来简直威力不凡,秦淮连连后退,最后往后躬身,避开了他的那一击。 蔡苑廷见他没有反抗,反而只知一味避让,当即趁势而上,又连出了好几招,每一招都十分凶狠。 秦淮就像是对此毫无招架能力,要么挥剑格挡,要么左右避让,简直被蔡苑廷打得连连后退,很是狼狈。 起先众人见秦淮放话的时候那么狠,只当他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毕竟,这场比试算是他亲口提出来的,那些条件,也是他亲口开的。 大家都想好好开开眼,看看他到底有多能耐。 但没想到,一动起手来,他就露馅儿了。 这哪里像是有什么真本事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个草包啊,在场不少自认为自己武功不济的人,只怕都能把他打败。 众人不禁暗想,看来之前那些对于梁大公子如何神勇,如何射杀猛虎的传言,真的就只是传言而已,这只怕是梁国舅为了让自家儿子顺利谋得差事才编出来的谎话吧! 蔡苑廷的弟兄们,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他们简直要笑惨了。 “天哪,他就这点本事,竟然还敢公然叫板咱们老大?” “我真是要笑死了,他这不是比武,这是要玩猫捉老鼠吧! 打不过就躲,这可真是延续了他小时候的一贯作风啊!” 他们的嘲笑声没有刻意压低,秦淮和蔡苑廷自然都听得到。 连带着,连周围其他围观的士兵们,也有人跟着笑了起来,更多人不敢明目张胆,只敢窃窃私语。 蔡苑廷也笑了起来,他看向秦淮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鄙夷。 “你就这点本事?” 秦淮面对众人的嘲笑,却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比试还没结束,究竟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蔡苑廷此时对他已经半点戒心都没了,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鄙夷。 要想比试结束还不简单,他只需要随随便便发一发力就行了! 蔡苑廷想要快刀斩乱麻,把这场比试结束,让秦淮的脸面尽失。 但是蔡苑廷却发现,这场比试好像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好结束。 秦淮的确看起来很菜,像是对自己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只一味闪避,但是,他想要对他下狠手,将他彻底打败时却发现,他简直狡猾得像一条泥鳅!ъiqiku 你打不着他,抓不着他,更伤不着他,简直气煞人也。 蔡苑廷抡出去的长戟威力十足,但每一次都落了空,一次次下来,蔡苑廷的气力在慢慢消耗,而秦淮却依旧气定神闲。 就在蔡苑廷的情绪上升到一定的烦躁点的时候,他再朝秦淮挥出去的长戟不再落空,而是被秦淮的长剑挡住了。 秦淮开始反击了。 众人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方才还处在绝对性优势的蔡苑廷,不知何时开始,渐渐落在了下风。 秦淮的长剑看似柔软,但却一次次将蔡苑廷的长戟格挡开,那柔软的剑尾在长戟上轻轻一拍,就震得蔡苑廷险些没握住它,他的虎口更是被震得一片发麻。 蔡苑廷怒气攻击,但秦淮手中的那把剑像是有了灵性,它不见血,但却时不时在蔡苑廷的身上“啪”地来一下,像是化作了一根鞭子,打得啪啪作响。 他打人不打脸,大家便看不到蔡苑廷身上的伤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每被打的一下,都火辣辣的,疼得难受。 他们的这场比试,就像是猫捉老鼠。 只不过,一开始的战局,蔡苑廷是猫,秦淮是被他追着跑的老鼠。 现在,秦淮这只老鼠,开始反过来戏弄猫了,还把他戏弄得团团转。 秦淮一开始没有主动出击,便是在观察蔡苑廷的武功路数。 他的体型健硕,力大无穷,每一次出击都十分具有杀伤力。 如果与他直面相争,秦淮当然也能赢,但这无疑会耗掉他自己不少体力。https:ЪiqikuΠet 那些人一个个地打下来,秦淮要全赢,也得十分费劲。 既然评判输赢的标准是谁先掉下高台,那他只需要达到这个目的即可。 蔡苑廷的优势很明显,但他的弱点也十分明显,他的灵活性不足,耐性欠佳,沉不住气。 秦淮一开始的连连示弱,能挑起他的自负心理,更会让他急功近利,想要急切结束这场争斗,这个过程,便足以消耗他大量的体力和耐心。 等到他逐渐丧失耐心的时候,秦淮的反击就会让他更加烦躁。 尤其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还手,只能被动地被对方戏耍的时候,他的耐心也会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越是没有耐心,就越会错漏百出。 秦淮见时机差不多了,在他再次朝自己挥出长戟时,以软剑缠绕而上,他手中长戟豁然脱手,直接被秦淮夺了过来。 紧接着,秦淮直接用长戟给了他利落一击,蔡苑廷还在愣怔中,整个人就从高台飞了下去。 随着他砰地一声落了地,整个人甚至依旧是懵的。 在台下围观的小弟们,也同样处于茫然之中,回不过神来。 明明他们看着,自家老大的攻势逼人,气势非凡,明明开局一路走高,为啥后来的发展让人这般猝不及防?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第895章:你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蔡苑廷也在想,这特么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明明感觉,梁毅恒那小子也没有多厉害啊!不就是逃跑的动作快了些吗? 自己打不着他也就算了,怎么反而被他给踹下来了? 周遭的一切仿佛也都静止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蔡苑廷只觉得又羞又恼,所有的气血仿佛一下涌到了头顶。 他不服,他十分不服!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冲着台上的人大喊。 “你耍赖!我不服!” 秦淮将他那长戟“噌”一声插到了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凭实力打败了你,你有什么可不服的?” 蔡苑廷的面色涨得通红,“你,你根本就是在投机取巧!我就是一时不查,才会中了你的招!” 秦淮微微一笑,“到了战场上,敌人的目的是杀了你,只需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行,难道对方在杀你的时候,还要先选一个让你满意的杀法吗? 同理,我们的比试,我只需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难不成连我用什么招式对付你,也要规定?” 蔡苑廷被他这话狠狠一噎,面色顿时露出了几分僵硬难看来。 “你,你强词夺理!” 秦淮淡定挑眉,“我哪里强词夺理了?” 蔡苑廷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他的诸位小弟们,也一个个面色古怪,以往的能言善辩在这时似乎都彻底失了效,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欠揍,但是,似乎还挺有道理的。筆趣庫 这,的确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秦淮望着蔡苑廷,“蔡世子,愿赌服输啊,你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蔡苑廷最是受不得别人激,当即就梗着脖子反驳,“谁说我输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输了就是输了,我无话可说!” 他这番话说完,面上臊得通红,只觉得十分丢人。 他方才大喊着不服,不过是本能地挽尊罢了。 虽然他的的确确被秦淮那副腔调气得半死,心中也十分不甘,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轻敌了。 秦淮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弱,别的不说,方才被他用剑打了一通,现在他身上还火辣辣地疼呢。 他觉得,这还不是他的实力。 蔡苑廷的面色涨红,心中沉浸在梁毅恒那小子竟然比自己强那么多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之中。筆趣庫 其余众人方才在底下瞧着,也瞧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他们只觉得,秦淮像是没怎么发力,就像是逗猫似的,冷不丁地一下,蔡苑廷就被踢下台了。 众人一时都不知道,究竟是秦淮深藏不露,还是他运气好,蔡苑廷运气差,莫名其妙中招。 秦淮含笑看向其他人,“下一个是谁?” 依照秦淮的立的规矩,他们中,只需要有一个人将自己打败,就算是他们赢。 方才蔡苑廷虽然输了,但他们还有很多次机会。 陈旭之当即就站了出来,“我来会会你!” 他坚信,秦淮方才就是运气好,自己老大就是运气差,一时不察才会着了他的道。 自己一定会为大家一雪前耻,好好地出一出这口气! 蔡苑廷拉住他,低声含糊说了一句,“你,小心些。” 陈旭之信心满满,“老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中了他的阴招!” 显然,他依旧认定蔡苑廷会输,全都是因为一时不察所致,根本不相信秦淮真的有什么真本事。 蔡苑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丢人的话说出口,陈旭之也心急地跳上了台,根本没给他酝酿着怎么开口的机会。 陈旭之挑了一把大刀,那大刀握在手中,同样十分唬人。 “看招!” 这一次,秦淮没有再似方才那般闪避,而是直接迎了上去,刀剑相击,发出“锵”地一声响,那瞬间,甚至击出了星星点点的剑光。 秦淮手中的剑,被陈旭之手中的大刀压弯,剑尖更是阵阵颤动,一副不胜其力,随时要被折断的架势。 陈旭之此时的想法也跟方才的蔡苑廷一样,他只想速战速决,飞快地结束这场战局。 他铆足了劲儿,想要凭借自己绝对性的力量将秦淮压倒,逼退。 然而,双方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秦淮突然发力,打破了暂时的平衡。 他那原本被压得险些要绷断的剑,忽的一个反弹,竟是将陈旭之的那把大刀弹开,陈旭之也感受到了被震得虎口发麻的痛感,他的身子也跟着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紧接着,秦淮就对陈旭之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他将手中的剑舞得飞快,来势迅捷,无光无影,无声无息,只裹挟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陈旭之不肯承认自己在这瞬间有点被吓懵了。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急忙试图还击。 然而,他的还击在秦淮的凌厉之下,立马就显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狼狈与手忙脚乱。 台下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觉得秦淮上一场只是因为运气好才侥幸赢了的人,此时都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陈旭之的一众小伙伴们,也都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 他们这一伙人,是按照武力值来决定地位的。 蔡苑廷无论是家世还是武力值,都是他们之中最高的。 而陈旭之,则是位居第二。 可是现在,他竟然被秦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连他都这样,那他们其余人在秦淮面前,又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https:ЪiqikuΠet 哦对了,还有他们的老大,老大方才也输了来着。 方才秦淮与老大的比试,他们都觉得像是闹着玩儿似的,难道,那小子是真的有些真本事?他难道真的是凭实力赢的? 他们小心觑着蔡苑廷的神色,有心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但看到他阴沉又略显难看的神色,又默默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老大现在的神色,似乎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蔡苑廷的面色的确很难看。 秦淮的表现让他更加确定一个事实,这小子方才跟自己比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全力。 可就算是没用全力,自己还是输了! 如果他真的要尽全力跟自己比,自己只怕会输得更加惨! 第896章:输得全军覆没 这个认知,自然让蔡苑廷面色难看。 试问,一个自己从来都瞧不起的人,有一天突然变得十分厉害,远超过了自己,谁能高兴得起来? 这对他来说,简直无异于奇耻大辱! 就在蔡苑廷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中时,只听“砰”一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陈旭之也被打下了台。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了。 直到陈旭之的小伙伴急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又连连询问他有没有事,众人这才回神。 一时之间,大家看向秦淮的眼神,都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人,当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啊。 原本等着看秦淮丢脸,最后灰溜溜离开的金卒长等人,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好!”,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也跟着起哄了起来,纷纷朝着秦淮叫好。 秦淮方才的那一套剑法,的确耍得不错。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识货,那样的剑法可不是一般人能耍得出来的。 如果说一开始秦淮的表现让大家觉得他只是虚有其表,只会投机取巧的话,那么,与陈旭之的这一场比试,则是让人看到了他的真正实力。 陈旭之被扶起来,他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十分僵硬难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败给了“梁毅恒”!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梁毅恒是凭实力赢的他! 自己是名副其实地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啊!biqikμnět 一开始他的大话放得有多响亮,现在落在他脸上的耳光就有多响亮。 此时众人对秦淮的叫好声,更像是一个个耳光,都打在他的脸上。 秦淮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淡漠的神色,像是对自己的胜利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显然,他是故意改变了应对策略。 他与蔡苑廷对战,故意采取了迂回躲避的策略,营造出一个自己的武力值不高,只能通过投机取巧取胜的假象。 众人对他的武力值期待降低,之后,再漂亮地露一手,就能瞬间达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且效果能叠加。 这就是策略。 若他一味采用小聪明赢了这场比试,最后他即便赢了,也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旁人对他的武功和能力也会不服气。 尤其是这群二世主,他们也只会面服心不服。 他要树立威信,要将他们收服,就必须要张弛有度,让他们知道,自己想赢他们,很简单。 现在,他们显然还没有完全服气,但不急,还有那么多个人能让自己练手呢。 秦淮居高临下地望着陈旭之,也问了一句,“服不服?” 陈旭之梗着脖子,倔强道:“不服!” 秦淮淡笑,“不服你也没机会再上台了,下一个谁来?我这便一一打到你们都服气为止。” 这么狂,谁能忍得住! 即便知道他不似他们所以为的那么无用,他们也被激得义愤填膺。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我来!” 这次,大家都没敢再放什么狠话。 但输人不能输阵,最后即便被打趴下,他们也要有尊严感地站上去,大战一场! 因为前两场截然不同的比试,成功地让大家对这一场比试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与期待。 大家都在想,秦淮这一次能不能赢,他又会用什么法子来应战。 接下来的比试,几乎变成了秦淮对他们单方面毫不留情的凌虐。 秦淮攻势时而温吞,时而凌厉,时而快刀斩乱麻,飞快结束战局,时而却是温水煮青蛙,慢腾腾地耗着,在对方的心态崩溃之前,迅猛出击,一击即中。 而且,他的武功招式十分多样变化,这么一场又一场地打下来,大家竟然没有看到他重复使用同一个招式。 他的剑术又快又猛,身形迅捷无比,同时也不缺力量感,他跟一个人赤手空拳地走了几回交锋,对方被他一拳打得趴下了,半天都没直起身来。 光看着那人那皱成一团的面容就知道,一定很疼。https:ЪiqikuΠet 每一个被打下台的人都面如菜色。 他们已经顾不上丢脸了,只觉得身上疼得难受。 毕竟,被这样一个身手了得的人打败,根本就不算什么丢脸的事。 便是其他自诩武功不错的人,也没人能自信地说自己一定能赢得了他。一行十几人,秦淮就像是割韭菜似的,一个个都收拾掉了。 把最后一个人也扔下了台,秦淮看起来还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轻轻松松,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小菜一碟的热身。 又有人带头吆喝了起来,众人又纷纷开始附和。 “赢了!” “梁大人厉害!” 这一次的吆喝叫好声,比一开始的更加热烈无数倍。 毕竟,这次,秦淮可是实实在在地赢了! 与之相对的,蔡苑廷一群人,便是实实在在的手下败将。 他们来了兵部,没少搞特权化,更是常常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 虽然没有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事,但也没少欺负人。 现在,他们被秦淮狠狠打脸,不少人都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这可真是太扬眉吐气了! 刚刚被收拾一通的蔡苑廷等人,此时都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他们一个个都把头埋了下去,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脸,这真是太丢脸了! 金卒长等人,也是面如菜色。https:ЪiqikuΠet 原本以为这场比试会让他丢尽颜面,没想到,反而是给他搭了台子,让他趁机扬名立威,这可真是好大一笔赔本买卖! 他们只能期盼,这群二世主们能强势一点,最好因此记恨上秦淮,当场跟他杠上,这样的话,或许也能顺势把秦淮赶走,让他在这儿待不下去。 只是,他们最后却注定失望了。 秦淮抬手压了压,止住了底下士兵们的狂欢。 他看向蔡苑廷等人,“本官赢了,你们现在可服气了?” 服气吗?当然还是不服,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的的确确是输了,而且是全军覆没,输得彻彻底底! 即便觉得丢脸极了,但他们还算是有几分担当。 蔡苑廷梗着脖子,高声道:“我们既然输了,便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其他人也不想丢了风度,也跟着表态。 秦淮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在心中微微颔首,虽然是纨绔,但还算有救。 他们都是郢都城中出身不凡的贵公子,若能收为己用,也未尝不可。 第897章:老子敢作敢当 既然要收为己用,就必须要把人调教好。 要调教人,就要按照规矩来。 不好好打磨,他们就改不了身上的劣根性。 秦淮面容微敛,多了两分严肃。 “本官不杀也不剐,只是,方才我们定好的赌约,你们得老老实实地履约。 第一,你们几人不守此处的规矩,不听管教,一人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第二,从此以后,你们在这里,不再具有身份特权。 你们现在,就跟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是普通士兵。 他们每天怎么练习,你们就得怎么练习,做得好有奖励,做得不好,也需要接受惩戒,听明白了吗?” 蔡苑廷等人听得一脸绝望,但是也没人敢说什么。 谁让他们输了呢! 这么多人,都没能把秦淮打败,想想还真是够丢人的。 现在如果输了还不认,就更丢人了。筆趣庫 蔡苑廷咬牙,“好!老子敢作敢当,才不怕你!” 秦淮淡淡道:“现在,把你们的称呼改一改。 本官是你们的上峰,在上峰面前该如何自称,不用本官教了吧?” 蔡苑廷又被噎了一下,面色又来了个五彩斑斓,七彩变化。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属下知道了!” 秦淮又扫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灰溜溜地改了口。 不管他们究竟有多不情愿,但,他们的的确确是变得服帖顺从了。 亲眼目睹这一切变化的金卒长等人既惊讶,又失望。 这一群二世主究竟有多不可一世,他们不是没见识过,秦淮方才下了他们的脸面,他们应该要心存怨怼,狠狠大闹一场才对啊! 为什么他们突然间变得这么乖顺听话了? 而实际上,他们心中当然还是觉得憋屈丢脸,但他们心底里又是崇尚武力的,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将蔡苑廷奉为首领。 秦淮用武力将他们碾压了,他们心中觉得丢脸的同时,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对强者的畏惧与臣服。 愿赌服输,也是他们标榜正气的一个标准。 如果他们连输都输不起,那就是孬种! 他们虽然是纨绔,但却不想做没有骨气的孬种。 所以,即便他们对自己输给秦淮还觉得十分别扭和郁闷,但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秦淮见他们如此,心中不禁又添了两分满意。 看来他们的品性的确没有坏透,若真的把他们收服了,便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单是他们的身份,就能给他带来很大的便利。 秦淮心中暗自盘算,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露出半分端倪。 秦淮又淡淡道:“如果你们对今日的这场比试还是不服,之后每一天,你们都可以找本官比试,只要你们能赢得了本官,本官就撤回对你们的所有约束。” 一次打不服,那就多打几次,打到他们彻底对自己服气为止! 这话,让原本蔫头耷脑的众人一下来了精神。 蔡苑廷直接脱口而出,“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在场诸位都可以作证。” 蔡苑廷当即就又摩拳擦掌起来,“那老……那属下现在就想比试!” 秦淮摇头,“现在不行。” “为什么?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你马上就要反悔?” 秦淮好心提醒,“因为现在,你们该打板子了。” 蔡苑廷&其他人:…… 突然就觉得菊花一紧…… 秦淮朝金卒长投去一记目光,“行刑吧。” 金卒长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 他压低了声音,“梁大人,这,这……他们毕竟……” 秦淮有后台可以依仗,但是他没有啊,真要他亲自下令督查行刑,以后这些祖宗怀恨在心,要报复自己怎么办? 秦淮看向他,音量如往常一般,没有像金卒长一般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们毕竟如何?你有什么话便当众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秦淮的话让众人都看向了金卒长。 金卒长朝蔡苑廷等人看了一眼,犹豫一番,还是觉得应该在他们面前卖一个好。 金卒长控制着音量,恰好能让蔡苑廷等人隐约听得到,而远处的士兵则是听不到。 “梁大人,他们这次已经吃了教训,再杖责二十大板是不是有些不妥? 若是蔡国公或是其他大人知晓了,因此问责下来,怕是……” 秦淮直接打断了他,“金大人,方才 https:ЪiqikuΠet本官说的话,你许是没听明白。 他们既然进了兵部,成为了这里的一员,就是普通士兵,他们在这里就不应该有任何身份上的特权。 该怎么训练就怎样训练,奖惩如何,都要依律行事,若是能随意因为身份而更改,那这规矩制度岂不是形同虚设? 他们既然违反了这里的规矩,就要受到惩罚,不管他们究竟是谁家的公子。 便是本官,若是违背了这里的规矩,也应当按律惩戒。 金大人,此事,你不必再多说,他们这二十大板无论如何都要打,如若不然,人人效仿,那兵部还有没有规矩可言?” 秦淮的音量还是很高,没有刻意压低,甚至还微微抬高了。 这一下,周围的士兵们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家也就一下猜出了金卒长方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众人落在金卒长身上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异样。 尤其是那些出身清苦的普通士兵,看着他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不善。 就是因为有像金卒长这样只看家世背景的人,他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士兵才会屡屡受欺。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现在好容易来了一个铁面无私,要狠狠惩戒那伙二世主的人,这金卒长竟然还要上赶着去捧他们的臭脚!biqikμnět 又有大胆的直接吆喝出声,“梁大人说得好!” “说得好!” 一时众人都跟着起哄了起来,大家或是真心,或只是跟着一起起哄,都对秦淮开始百般推崇起来。 这番情形,让在场的大人们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其中,以金卒长的面色最难看。 秦淮那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话将他怼了回来,众士兵又这般起哄。 他们对秦淮越是推崇和追捧,就越是对自己的打脸。 他的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有些僵硬难看的神色,只觉得十分下不来台。 蔡苑廷等人见此,对金卒长不仅没有露出感激之色,反而觉得更加丢人。 搞得他们好像有多不堪,不敢担责似的! 蔡苑廷绷着一张脸,很是不耐烦地道:“谁让你求情了?不就是二十大板吗? 我们输了就是输了,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第898章: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这就是半点都不领金卒长的情了,甚至还觉得他多管闲事。 金卒长的面色又僵了几分,这一下,他简直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士兵们都在看他的笑话,他的同僚们,也没有人站出来给他说句话。 金卒长的脸色涨红,心中真是又气又恨,几乎快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秦淮转而看向其他卒长,命他们监督行刑,金卒长就这么被晾在了那里。 秦淮也没有亲自去看行刑,他将剑收入剑鞘,放回了武器架,转身离开了。 其余士兵,也都被各自的头领吆喝着继续回去训练了。 待大家都走了,金卒长这才像是重新找回了神智,僵硬地抬步离开。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觉得自己像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在看他,暗中笑话他。https:ЪiqikuΠet 他的心中有一股熊熊的怒火烧了起来,那股怒意直冲脑顶,最后全都化作了对秦淮的恨意。 原本他只是接到指令,要想办法把秦淮排挤走,实际上他与秦淮并没有什么大恩怨。 但是现在,他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自己一定要想法子把他挤走,而且还要让他颜面尽失,狼狈离开,这样才能出了自己心口的这口气! 秦淮与蔡苑廷等人的这一场比试,当然不可能瞒得过詹隋的耳目。 原本那些人,就是他特意安排给秦淮的,所以这件事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他没料到,秦淮竟然凭借一人之力,将那些人全都打败了。 詹隋没有亲眼去看当时的比试,但通过自己心腹的转述,那小子的功夫,看起来真的不差。 原本以为今日的这一场比试,会让他颜面扫地,狼狈离开,但没想到,事实的结果却刚好相反,非但没让他丢脸,竟然还让他立下了威信! 詹隋的眼睛不禁微微眯了眯,心中升起了一股冷意。 他以为仅凭这样就能顺利站稳脚跟吗?做梦! 一计不成,他还有第二计。 总之,这颗眼中钉,绝对不能安安生生地待在兵部。 这是他的地盘,明惠帝想要在这里培植自己的心腹,迟了! 秦淮今日大获全胜,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故意把蔡苑廷等人安排到他手下,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这只是詹隋的第一步。 自己顺利地化解掉了这件事,詹隋会就此罢休吗? 不可能,他只会再想其他办法,给自己找其他的麻烦。 他会使什么招呢?秦淮一时也无法预判,但不管他使出什么招,秦淮都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筆趣庫 双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秦淮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个位置,跟詹隋开始正面冲突,他不会轻易认输。 这边,蔡苑廷等人也老老实实地挨了二十板子。 因为秦淮没有亲自监督,行刑的人多多少少都碍于他们的身份,打板子的时候也没敢真的下死手。 那板子落下去,听起来声音十分响亮,但实际上,却没有伤筋动骨,不过就只是皮外伤罢了,只要养一养就能好。 饶是如此,也是疼得够呛。 只是他们都有骨气,不想被别人看了笑话,就只能拼命咬牙忍着。 等到二十板子打完,他们都被抬了回去,一个个都光着腚趴着。 这里条件有限,住的地方都是自己搭的帐子。 别的士兵,都是二十多人挤着一个大通铺,所谓的床就只是一个床板罢了,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他们这十几人也是住在一个帐子里,但比普通士兵的大通铺却好多了。 因为他们这个帐子足足比别人的帐子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每个人都有一张床,除了床,还能有张桌子有把板凳什么的。 回到了帐子,他们才终于忍不住连连倒吸冷气,哎哟哎哟地直喊疼。 有人忍不住道:“梁毅恒那小子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 “是啊!我还以为他就是个假把式,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两把刷子!” “谁知道呢!真是见了鬼了!” 众人议论纷纷,注意到蔡苑廷阴沉的脸,这才慢慢止了讨论。 众人怕他心里不舒坦,便出声奉承,“老大,我觉得那小子其实也没什么,他能赢你,纯粹就是因为你一开始没上心,一时大意而已!”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大家齐齐转了话锋,开始对秦淮进行了全方位的批判。 蔡苑廷语气酸溜溜的,“好了,你们也别在我面前拍马屁,输了就是输了,老子还不至于这么脆弱,输都输不起。” 说罢,他到底还是不甘心,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不过,老子这次输了,不代表以后也会输,等老子养好伤了,定要再向他挑战,老子非要赢了他不可!” 陈旭之也跟着道:“我也要一雪前耻!” 其他功夫不错的人也跟着附和,斗志盎然。 只有那不大擅长武艺的人默默地闭了嘴,不掺和这件事。 注定要输,他们就不要再上赶着丢脸了吧。 正在他们义愤填膺地讨论着下次要如何一雪前耻时,一道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筆趣庫 “那我便等着便是。” 听到这话,他们立马像惊弓之鸟似的,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下一秒,大家又都默契十足,飞快扯上被子,将自己白花花——哦不,血淋淋的腚盖了个结实。 来人,正是秦淮。 蔡苑廷满脸羞愤,“你,你怎么能不请自入!” 秦淮对看他们的腚不感兴趣,他甚至觉得有点辣眼睛。 他淡定道:“我是你们的上峰,要进门难道还需要通报? 更何况,方才我在外头已经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是你们骂我骂得太投入,没听到罢了。” 几人的面色微微一僵。 他们方才说的话都被这小子听到了,他该不会又要拿出自己的官威来压他们,故意给他们找茬吧? 被他揍了一顿之后,他们再见他,就有点犯怂了是怎么回事? 蔡苑廷依旧臭着脸,语气硬邦邦的,“梁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送药。” 秦淮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拿出了几瓶药,“上好的金疮药。” 第899章: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他们见此,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戒备的想法——他们的板子就是他下令打的,现在他又无缘无故跑来送药,肯定不怀好心! 他们都把不信任的情绪写在了脸上,蔡苑廷作为代言人则是直接说了出来。筆趣庫 “你会有这么好心?” 秦淮无所谓地笑笑,把药放在了小几上,“你们也可以不用,我无所谓。”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容我提醒你们,你们只有五天休养时间,五天后,跟着大家一起训练。 到时候,可没人再给你们开后门,别人该怎么训练,你们就得怎么训练,若是完不成,就依律惩罚。 如果你们觉得,你们拖着这样的伤情就能顺利达到训练强度,我也没意见。” 秦淮的好心提醒,给了他们当头一记棒喝。 “什么?五天?” “五天怎么可能养好?” 秦淮对他们的哀嚎不为所动,还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难不成还要让你们在这儿好吃好喝地躺上十天半个月?” 实际上,他们觉得,十天半个月也不算长啊,他们可以躺上个月也没问题! 但,秦淮脸上那冷酷的神情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既然说了是五天,那就只会是五天。 至于五天后他们的伤能好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控诉他的冷酷无情,秦淮就又补了一句。 “你们不是要再找我挑战吗?你们就打算这样趴着向我挑战? 是男人就爷们儿点,因为随随便便一点小伤就哭爹喊娘,我看了都瞧不起你们。” 士可杀,不可辱! 这绝对不能忍! 原本还觉得只让他们休养五天实在是残忍无情的众人,瞬间就燃起了无限斗志。 五天?够了! 他们是真男人,他们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哭爹喊娘,他们明天就能站起来,把这小子干翻! “谁哭爹喊娘了!五天后我们自然会好好训练,到时候,你就等着接受我们的二次挑战吧!” 秦淮微勾唇角,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挑衅。 “好,那我就等着。” 秦淮拉了仇恨,燃起了他们的斗志,就转身,施施然离开。 被秦淮这一激,他们原本不想用秦淮给的药,现在也都顾不上了。 管他是谁给的,只要金疮药好用就行!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伤养好,一定不能让那小子再小瞧了他们! 今天的兵部,可谓热闹非凡。 白日的事,沦为了士兵们纷纷议论的谈资。 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秦淮此人,原本大家都只当他是依靠裙带关系才成功上位,但现在,大多数人都刷新了对他的看法,对他的实力产生了初步的认识。 不少人甚至还期盼着什么时候能跟他切磋讨教一番。 秦淮这一仗,可谓是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开门红。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局,之后,詹隋定然还会再次出手,秦淮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士兵练兵的地方是在距离郢都城有些距离的郊区,秦淮要每日来回,还需要耗费些时间。 这几日,他便索性直接住在了那处,也算是跟士兵们吃住在一块,尽早熟悉情况,彻底掌控住局势。 詹隋的急切程度倒是超出了秦淮的想象,不出三天,他又出了招。 秦淮在兵部看似是新来的,没有心腹,没有人手。 但实际上,他的耳目可不少。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安排了自己的人假造户籍,入了兵部当新兵,那些人,都是他切切实实的心腹。 再者,慕容熙和卢子阳也都有人手安插在兵部,他们虽然没有真正效命于自己,但他们也都收到了慕容熙的指令,这段时间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要及时传出讯号,给出警示。httpδ:Ъiqikunēt 在外人看来,秦淮现在在兵部是瞎子聋子,但实际上,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清楚。 所以,今天,对方一开始动作,秦淮很快就得到了各方讯号。 只是,詹隋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秦淮有些意外,又觉得实在高明。 他的法子如果成功,自己必然声名尽毁,在兵部绝对待不下去。 现在,既然自己事先窥破了内情,就没有不做些什么,还击回去的道理。 就算这次依旧不是詹隋自己出手,自己也不能对詹隋做什么,但至少,得要稍稍讨回一点利息。 秦淮表面只作不知,依旧如常做事,实际上,他却已经对自己的人手做了安排与吩咐。 夜色降临,秦淮回了自己的账中洗漱更衣,准备结束一天的辛劳。 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而另一头,蔡苑廷的帐子里,一人一边提着裤子,一边保持着一股略带诡异的姿势跑了进来。httpδ:Ъiqikunēt 之所以姿势诡异,不是他想特立独行,而是因为腚上的伤没好。 不得不说,秦淮送来的金疮药还真是不赖,他们大多数人擦了,都好得很快。 毕竟没有真的伤筋动骨,他们又年轻,自然修复力惊人。 只有少数几个身体稍微弱一点的,情况还稍微有些严重。 蔡苑廷已经能如常下地走路了,再养两天,便能跟没事人似的。 蔡苑廷正在帐中来回踱步,慢慢复健,就看到自己手底下的两个小弟这么一副慌慌张张,活像是背后有狼在追的模样,蔡苑廷正打算训上两句,他们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开口。 “老大,你猜我们刚刚在外头瞧见了什么?” 蔡苑廷嗤了一声,“爱说不说。” 蒋松柏当即就不卖关子了,直接吐出两个字。 “女人!” 众人原本还在各玩各的,没有注意这边,听到蒋松柏的这话,纷纷朝他侧目。 有人便取笑道:“你小子该不会是自己想女人了幻想出来的吧。” 蒋松柏却是义正言辞,“我说的是真的,凭借我阅女无数的经验,我绝对不可能看错! 那人虽然作男子装扮,但她那身段,还有走路那一步三摇的样子,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个娘儿们! 而且,一定是个会来事的风骚娘儿们!” 蔡苑廷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不觉也多了几分认真。 要知道,这货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女人,尤其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 只是,他的喜欢跟一般男子的喜欢还不同,他不碰她们,他就喜欢画美人像。 他的丹青水平了得,但不幸的是,那样的水平,只限于在画美人上,若是让他画别的,他的水平就只能大打折扣。 第900章:竟然有女人混进来? 寻常好人家的姑娘,哪个会愿意让他画啊。 所以他就只能往秦楼楚馆跑,只挑自己能入眼的姑娘,出手豪阔,一掷千金,就为画美人像。 因为他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喜好,他自然也就得了个流连花丛,好色不堪的坏名声,家中长辈气得半死,这次老蔡国公将蔡苑廷这个不孝孙儿扔进兵部来历练,蒋松柏也遭了鱼池之殃。 这段时间他一个美人都没见到,每天都跟一群满身臭汗的糙爷们儿混在一起,实在是无趣极了。 在这样无趣的时候,突然混进来了一个女人,虽然他没有瞧清楚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模样,美不美,但光凭身段,蒋松柏已经能十二分笃定,那就是个女人!筆趣庫 大家对蒋松柏的秉性显然十分熟悉,他们听他这么信誓旦旦,顿时也就信了。 众人霎时就放下了手中的玩乐,全都凑了过来。 “真的吗?这里怎么会有女人混进来?” “这里不是不让女人进来吗?这要是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在这待久了,老子看你都觉得眉清目秀了,老子也想女人了。” “滚,你想女人就想女人,你扯我做什么,别恶心我!” 众人七嘴八舌,他们口没遮拦惯了,一时之间,说各种荤话的都有。 蒋松柏等大家说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令众人振奋又沸腾的话。 “那女人被人带到了梁毅恒的帐子里了。”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一下回过神来,立马就炸开了锅。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进了梁毅恒的帐子?你没有看错?” 蒋松柏十分笃定,“我一路跟着,绝对错不了!” 众人立马义愤填膺了起来,“好个梁毅恒!那天他当着大家的面倒是把话说得漂亮,说什么没规矩不成方圆。 结果他自己倒好,这才在这里待几天啊就耐不住了,竟然偷偷找女人!” “真是无耻!” 忽的,有人眼中冒出了一阵阵异样的精光,“老大!梁毅恒这小子监守自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其他人听了,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对啊!咱们现在若是直接冲过去抓人,他岂不是被抓个现行?” “到时候咱们之前丢的脸面也就能找回来了!而且还能让他从这里卷铺盖走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得十分热闹。 蔡苑廷的眼睛早就亮了起来,唇角也缓缓勾起,露出了一抹邪佞的笑。 “真是天助我也!走!捉奸去!” 蔡苑廷领着众人就要杀去捉奸,众人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是刚走了没两步,蔡苑廷却又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等等。” “老大,怎么了?” 蔡苑廷略略思考了一番,“我们这么多人去,那闹出的动静定然小不了。 梁毅恒那小子既然敢在这偷腥,外面必然会有人给他放风,若是被他的人看到了,提前通风报信,把人藏起来,那我们岂不是扑了个空?” 众人一听,觉得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陈旭之便道:“老大,我和你先去探探路,到时候若是真的抓到现行,我们再闹出大动静来,你们注意留心,到时候听到大动静再赶过去凑热闹,不怕他不承认。” 蔡苑廷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便点头答应了。 蒋松柏忙道:“我也要去,你们没有我的火眼金睛,定然认不出哪个是女人。” 蔡苑廷点头同意了。 于是,他们三人便悄悄出了帐子,怀揣着满腔的希望和期盼,往秦淮的帐子那边去了。 其余人心中纵然好奇,也跟想去,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他们也只能强自按捺,没有不识大体地非要捣乱。 反正,只要这事是真的,他们就能抓住梁毅恒的一个大把柄,到时候,就能让他好好喝一壶! 蔡苑廷三人蹑手蹑脚地往秦淮的帐子摸过去。 今夜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运气好,以往来来往往严密巡逻的侍卫突然不见了,他们三人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除了腚上的伤还没好全,走起路来还有些疼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筆趣庫 他们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摸到了秦淮的帐子外,然后以一种略显猥琐的姿势,偷偷竖起耳朵偷听。 他们刚支棱起耳朵,就听得帐中传来了微微异样的声音。 一声声异样的粗喘与闷哼声,这些都传达着一个让他们心照不宣的讯号。 实锤了!梁毅恒这小子,果然在与人做那苟且之事! 就算他们都还没有成亲,但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那档子事,谁不懂啊! 他们都自觉抓到了梁毅恒的把柄,急于报仇的冲动将他们的理智淹没,蔡苑廷领着他们就往帐子里冲。 “梁大人你可真是好样的啊!竟然监守自盗,往军营里带女人!这下被我们抓个现行了吧!” 三人气势汹汹,守在门口的人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就这么让他们闯了进去。 蔡苑廷吼的那一声十分响亮,就一个目的,向自己的弟兄们传递讯号,只要弟兄们知道他们抓奸成功了,就能趁势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秦淮其身不正,监守自盗的事,就能被所有人瞧清楚! 帐中的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之后,一个衣衫不整的人绕出了屏风外,与蔡苑廷三人对了个正着。 这个衣衫不整的人,自然便是秦淮。 他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中衣敞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那胸膛上,还残存着一抹略显可疑的微红,像是方才正经历了什么。筆趣庫 蔡苑廷三人先是被他这好得过分的身材震了一下,一时之间,思维都有些跑偏了。 这小子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练就了这么完美的身材! 秦淮看到闯进来的竟是他们,也是愣了一下。 他们来搅什么局? 但是,人都来了,再想想方才他们喊的那一声,秦淮就知道,自己必须得把该唱的戏唱下去了。 只希望后头的计划,没有被这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搅乱。 秦淮露出一副恼羞成怒的神色。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们进来的?” 秦淮恼怒的质问,也让三人拉回了神智,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胸肌上。 蔡苑廷指着他就是怒声诘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第901章:你心虚了? 秦淮脸上露出微微的怒容,“你们这是在诘问本官?” 蔡苑廷见他又要端出自己的官威,不仅半点不怕,反而把背脊挺得更直了。 他这是怕了,是心虚,才会这么色厉内荏。 “怎么,你这是被我们撞破,怕了?” 秦淮的眉头微蹙,露出一抹有些微微僵硬的神色,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你们在这儿胡言乱语什么!你们撞破了本官什么?本官有什么好怕的?” 秦淮那一瞬间的僵硬表现得十分精准到位,完美地把自己的心虚表现了出来。 既然他们闯进来了,这场戏就这么唱下去吧,不能唱砸了。 蔡苑廷却自以为抓到了秦淮的把柄,心中更加笃定。 他刚刚那瞬间的表情,明显就是心虚害怕。 他的小弟们也的确十分给力,这一会儿的工夫,外面就已经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看他们这回不把这小子狠狠钉上耻辱柱! 实际上,事情会这么快闹大,跟他的小弟们关系不大,而是原本这就是为秦淮设的一个局。 既然要设局,自然就要准备好观众。 这边动静一起,立马就有人给巡逻的侍卫传话,称梁大人这边出事了,让他们来保护梁大人。 是以,几乎所有的侍卫都往这边来了。 不管他们究竟是怎么来的,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只要这事闹得足够大就行。 蔡苑廷扬起了声音,好一番气势如虹,“方才我们都听到了!你帐子里有女人!” 这一嗓门声音可不小,外面那些闻讯而来的侍卫们一下全听到了。Ъiqikunět 众人的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一众侍卫中,只有领头的少数人知道真相,他们面上露出惊诧之色,实际上却是心头暗喜。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不少不明就里的侍卫已经低声议论了起来。 “什么?有女人?” “梁大人的帐子里怎么会有女人?” “这,不可能吧,许是弄错了,梁大人这几天一直在强调兵部的规矩,他怎么会明知故犯?” 不待他们再议论,里面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说话的是秦淮,他的声音微沉,带着薄怒。 “简直胡说八道,本官的帐子里怎么会有女人?” 蔡苑廷“呵呵”两声,“这个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秦淮略显慌乱地否认,“本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来人,把他们给本官带出去!” 他们三人当即又扯着嗓子大吼,“如果你帐子里没女人,你身上那些红痕是怎么来的?不要告诉我们是你自己没事抓的!” “大冷的天儿,就算你要睡觉,也没必要把衣裳都解开睡吧,看看你现在这副连中衣都没穿整齐的样子,就知道刚刚你都做了些什么!”Ъiqikunět “就是,你故意装糊涂,分明就是心虚了!真有本事,你就让大家进去搜一搜,找一找!” “军营中明令禁止,不允许女人出入,可你却监守自盗,明知故犯。 你当时当众罚我们的时候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老子还真的信了你的邪,没想到,你丫的全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活脱脱的双标!” 他们只有三人,却足足唱出了一台戏的效果。 三人的嗓门都很大,还不忘刻意扯着嗓门大吼,简直是生怕大家听不见似的。 在他们三人声情并茂大吼的同时,他们的兄弟们,很快就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观众——那群士兵们。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喊人的时候就声情并茂地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所以,众人都已经得到了前情提要,好家伙,梁大人竟然监守自盗,公然在军营中狎妓取乐?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议论开了。 传着传着,不知怎么的,传到后面,这事就变成了梁大人一人御十女!公然将军营当成了那等淫秽之所! 再传了几道,这消息变得更加不像话了——梁大人癖好特殊,不仅玩女人,还玩得很开,直接闹出了人命! 每个人传递消息的时候,都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和看法,一来二往,添油加醋,可不就传得面目全非了吗? 众人到了秦淮的帐子前,又听到了里头蔡苑廷等人的大吼,顿时更加相信了。 他们没见着,但是蔡苑廷等人是在帐子里,他们都这么说了,定然就是这样的。 看来这位梁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这么好,全都是在演戏。 这怎么能忍? 众人都义愤填膺,直接大喊着要声讨梁毅恒。 蔡苑廷等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顿时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大家都已经守在外头了,看这小子这次还能怎么逃过一劫! 秦淮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强烈的怒火。 “你们这分明就是一派胡言,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岂容尔等这般污蔑? 来人,把他们给本官拖出去,再打二十大板!” 他们半点都不怕,“来啊,大家快进来,亲眼看看咱们梁大人是怎么金屋藏娇的!” 他们一边喊,一边便猝不及防地蹿了过去,直接要撞向那碍事的屏风。 他们可都瞧见了,帐子里还有其他人,就躲在屏风后头呢。 秦淮也像是来不及阻拦似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那屏风撞倒了。 那几个知道内情的侍卫头领,听到秦淮喊人当即互相交换眼神,旋即就直接冲了进去。 以听命行事的名义冲进去,再状似无意地撞破里面的情形,发现里面藏着的女人,到时候,这事就怎么都瞒不住了。 就在屏风被撞倒的同时,那几个侍卫头领也冲了进来。 几个侍卫头领原本准备好了台词,要装模作样地对蔡苑廷等人进行怒斥一番,但,看到屏风倒地之后出现在帐中的那个人,几人的台词就硬生生地卡住了。Ъiqikunět 他们的动作,也一下子僵住,一个个都像是石化了一般。 刚刚还跳得欢快的蔡苑廷等人,也都一下被定住。 他们目光发直,愣愣地看着那个泰然而坐的人。 他们所以为的香艳情形自然是没有的,就算再香艳,这么长的时间,那人也能把该穿的衣服穿好了。 但是,没有香艳的场景也就罢了,为什么,说好的女人也没有? 再退一万步,就算,没有女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此时,帐中的神秘人,终于揭开了他神秘的面纱。 那里,杵着一个仿真人形,全须全尾,还披着衣裳,那人影投射到屏风上,可不就像是一个女人吗? 哦不对,不能说连个活人都没有,因为除了那个仿真人形,那里还是有活人的。 只是,那也不像是一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正常人,那是一个老头儿。 第902章:证明清白 那个老头,正是宋十三。 那屏风倒了之后,帐中的一切就被一览无遗。 帐中的陈设很简单,根本没有能躲人的地方。 什么狗屁女人,影子都没有! 仿真人形站着,宋十三坐着,手中还拿着一盏茶,正在漫不经心地抿着。 他与一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人对望着,众人目瞪口呆,他冰冷淡漠,甚至,带着一点凉飕飕的意思,眼神没什么温度,满满都是被打扰了的不悦。 身后,蔡苑廷的一众小弟们也都十分积极主动,不管不顾地往里挤,他们当然要成为吃瓜路上的第一批参与者。 只是,他们也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情形,一个个也都露出了与大家同款的惊愕表情。 秦淮沉着脸走到了蔡苑廷等人的面前,目光幽幽。 “现在看到了?这下本官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吧?” 蔡苑廷等人回过神来,但脑中依旧迟钝地没有消化掉自己脑中的讯息。 蒋松柏的脑子被一些重口味的黄色废料所填满,他直接脱口道:“梁大人你竟然有龙阳之好?口味还这么重,竟然好这一口!” 龙阳之好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偏好这样的老头儿,这口味就…… 其余人没有蒋松柏这么口快,但此时此刻,他的小伙伴们脑中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知道内情的那几个侍卫们此时满脸懵逼。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有女人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老头儿了? 虽然说,龙阳之好并不光彩,喜欢老头儿这样的事更是不光彩。 但再不光彩,这也算是秦淮自己的私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成为他受罚的理由。 毕竟,军中没有关于这一点的处罚啊。https:ЪiqikuΠet 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抓到了他的这个把柄,发现了他的这个癖好,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那今夜的这一番大动作,岂不全都白折腾了?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宋十三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他把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脸上写满了怒意。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脑子不用我老头子就给你们拧下来,省得以后丢人现眼!” 说完,他就毫不客气地伸手,一人一下,在蔡苑廷三人的脑袋上狠狠一拍,三人顿时疼得“嗷”地叫出声来。 他们方才其实已经下意识地躲避了,但是竟然没有躲开。 宋十三的动作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出手十分快,三人都不觉愣了愣,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这人的深浅了。 方才蒋松柏的那句话声音也不小,外面的不少人也都听到了。 大家脑中不觉冒出了一串问号。 什么?刚刚不是说帐子里藏的是女人吗?难道,梁大人竟然男女通吃? 一瞬间,众人脑中就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大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众人的思绪乱飞的时候,秦淮的声音从帐子里传来,带着一股威严的薄怒。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是本官的恩师,精通医术,本官特意请他来教授医术,竟被你们这般误解,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教授医术? 竟,竟然只是这样? “那这个人偶……” 秦淮一副不欲多做解释的样子,直接把那仿真人像转过去。 “你们自己看。” 这一下,就看清了这人像的正面,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的,全都是人体各处的穴位。 这…… 这么看起来,还真是在学医啊。 可是一个工具人偶,为什么要给它披上衣裳啊!害得他们看着那人影,完全当成了女人的样子! 蔡苑廷只觉得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那感觉,真是别提多憋屈了。 今晚难道就要这么无功而返? 不仅无功而返,反而还要被这小子再反将一军? 蔡苑廷不甘心,他恨恨道:“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肯干脆直言?反而还遮遮掩掩,一副心虚的模样?” 秦淮冷笑一声,“你们是谁?本官是谁?本宫有什么义务要向下属解释?这是哪国的规矩?” 蔡苑廷等人被他噎了一下。 陈旭之不服地继续道:“可是我们刚刚在外面,明明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蒋松柏跟着附和,“你身上也有奇怪的红痕!”ъiqiku 他们明明是一听到声音就冲进来了,既然没有女人,那他必然是跟这老头儿发生了点什么! 秦淮索性直接转身,刷地一下就把中衣拉了下去,露出了裸露的后背。 “这个,算不算你们说的奇怪的红痕?” 众人被他这一番动作惊了一下,心道他这是在耍流氓啊。 紧接着,大家就看到了他后背上那一片奇怪的红痕。 那红痕十分骇人,整个背部都是,要说这是欢好的时候留下的,这……谁也都不会信。 很快,大家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留下的了。 这分明就是刮痧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果然,就听宋十三中气十足地大吼,“老夫在给他刮痧! 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看,你们这就是淫者见淫! 明明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竟然被你们扭曲至此! 你们的脑子都是摆设吗?还是落在娘胎里没带出来? 就你们这蠢样,千万别上战场,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蔡苑廷三人:…… 那自以为知道内情的侍卫们:…… 感觉他们都有被内涵到。 他们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事实又的的确确摆在眼前,是他们误会了秦淮,他们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秦淮盯着他们,眼神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们莫名其妙闯进本官的帐中,还惊动了这么多人,想要让大家都来看本官的笑话,看来那二十大板的教训还不够啊!” 蔡苑廷等人瞬间觉得腚上一疼,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 难道,他们的腚又要遭殃了? 秦淮朝他们投去一记凉飕飕的眼神,“这笔账,本官记下了,过后再跟你们算。” 现在,他还得先澄清眼前的事。 秦淮直接光着膀子就走了出去。httpδ:Ъiqikunēt 此时已是深冬,天气严寒,他就这么走出去,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冷得慌。 秦淮像是半点都没感觉到冷似的,就这么走到了门口。 外面的一众人见了,皆是一愣。 梁大人这是…… 只有方才在帐中见了他的后背的情形的人知道,他这是要向众人澄清今夜的事。 他直接朗声开口,“本官不知道今夜的事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还把大家都惊动了。 但既然生了误会,本官就没有不解释清楚的道理。” 说着,他把后背露了出来。 “本官的帐中的确有人,不过不是什么女人,而是本官的恩师。 他受本官所托,近段时间会来教本官习医,方才,恩师也不过是在为本官刮痧罢了。 难道本官连哼哼两声都不行了?就因为本官在自己帐中哼哼两声,就被大家误会是狎妓取乐? 这口黑锅,本官可不背!” 第903章: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秦淮的这番话声音很大,语气也铿锵有力,全无半点心虚。 众人闻言,原本的疑虑一下就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就说嘛!梁大人明明看起来那么正派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正派的事? 秦淮看向蔡苑廷,“蔡苑廷,你来说,方才,本官的帐子里有没有女人?” 突然被点名的蔡苑廷,虽然很不情愿,但这件事,他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心虚,他也没法辩驳,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开口。 “没有。” 秦淮扬声,“大声点!” “没有!” 秦淮又看向陈旭之和蒋松柏,“你们,说。” 陈旭之&蒋松柏都露出了同款的憋屈表情,却不得不扯着嗓子开口。 “没有!” 秦淮目光一扫,又落到了后来挤进来看热闹的那群纨绔身上。 不知怎么的,他们像是训练有素一般,不等秦淮说什么,几人就齐齐开口。 “没有!” 喊完之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嗯?他们方才,会不会太听话了些? 秦淮对他们的识趣十分满意,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其余人。 “诸位若是不信,也自可进帐中好好瞧一瞧,谁能找出个女人来,本官当场把脑袋拧下来给大家当球踢!” 众人见到蔡苑廷等人都这般服服帖帖,心中已然彻底信了。 毕竟,方才吵嚷着要来捉奸的也是他们,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包庇秦淮的。 看来,这件事真的就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人说了句,“可是里面不是有男人吗?” 这话,瞬间就让众人的心思微妙起来。 是哦,他们刚才,似乎听到了蒋松柏喊的那句“龙阳之好”,莫非…… 不待他们细想,秦淮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方才发声的那个方向。 “本官是正常的男人,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你们不信本官不要紧,但本官不能容你们这般以讹传讹,坏了恩师的声誉!筆趣庫 今后这样的话,若是让本官听到半个字,一律军法处置!” 秦淮的气势太强,一下就把众人彻底碾压了。 众人看到这么阳刚的梁大人,心中也很快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这样的梁大人,哪里像是有龙阳之好的啊! 更何况,那位恩师…… 嗯,就是一个糟老头,谁会看上那样的糟老头啊。 这就好比放着一群水灵的妙龄少女不爱,偏偏找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这…… 不科学,这绝对的不科学! 秦淮的这一番操作,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那些给他下套,等着看他出糗的人,脸都黑了。 这人什么运气? 怎么就能这么一次次地完美避开为他精心设的局呢? 更让人纳闷儿的是,那帐子里送进去的女人上哪儿去了? 这些人正在暗自纳闷儿,不过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只是那个答案,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而已。 秦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这才穿上了上衣,将精瘦有料的身材遮住。 穿戴整齐,他却并没有急着把众人遣回去。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蔡苑廷等人的身上,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你们方才犯了什么错,不需要本官赘述了吧。”ъiqiku 听到这话,他们仿佛就又回到了那天——挨板子的那一天。 “不过,本官是讲道理的,你们只要能把事情解释清楚,本官也不是不能饶你们一回。” 蔡苑廷等人心中都升起疑问,这小子这么好心? 秦淮现在,还真得这么好心,毕竟,秦淮得要通过他们引出要搜查军营的事。 只有这样,才能把那女人找出来不是。 秦淮目光幽幽落在他们的身上,语气微冷,“好端端的,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本官的帐子外? 莫非,你们是记恨当日本官下令罚你们,所以才想暗中对本官做些什么?” 他这话说得其实也没错,他们可不就是记恨他嘛! 可是真正让他们来这里的,是蒋松柏啊! 于是,蔡苑廷等人就齐齐把目光转向蒋松柏。 是他说亲眼见到了有女人进了秦淮的帐子里,他们这才来这一趟的。 女人呢? 蒋松柏对上众人灼灼的目光,当即一个哆嗦。 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即坚定地道:“我的的确确看到了一个女人,她分明就是进了梁大人的帐子!” 他这会儿心里还在纳闷儿,难道秦淮这么快完事,这才让他们生生错过了捉奸在床的机会? 只是这话,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他是万万不敢说,只怕说了就更加被秦淮抓住把柄了。 秦淮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心思微动,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眼睛微眯,神色间皆是一片冷意。 “你说什么?仔细说来。” 蒋松柏对上秦淮的目光,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他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不争气,竟然会怕这小子!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当时瞧见了一个人,那人的身形体态,分明就是女人,我阅女无数,绝对不会看错。筆趣庫 咱们这是军营,自然是不能让女子出入的,我就悄悄地跟上了,当时我就见到那人进了你的帐子。”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脸色各异。 秦淮回想了一番,眯了眯眼,竟然没有否认。 “这么一说,本官倒是想起来了,今晚的确是有一个人进了本官的帐子,说是金卒长派来给本官差遣的。 只不过,本官命他做了几件事,他笨手笨脚的十分不得用,本官就把他遣走了。 难道那人竟是个女子?” 秦淮说得十分坦然,众人看他的神色,一时都有些分辨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秦淮当机立断,直接下令,“去,把金卒长找来,本官要当面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脸上带着怒容,他的心腹手下当即站出来,领命而去。 众人都对这事产生了难掩的好奇,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心中却隐隐生出了一点难以言说的不安。 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很快,派去找金卒长的侍卫回来,果然带回来了一个让他们宛若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第904章:注定成为一颗废棋 “梁,梁大人,不好了……” 众人听到这话,耳朵却是禁不住一下竖了起来。 又出什么事了?难道又有好戏看了吗? 秦淮也故作不解之态,沉下脸,沉声发问,“出了何事?金卒长呢?为何没把他带来?” 那传话的侍卫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这才开口。 “金,金卒长他,他在自己的账中,并非属下不想把他带来,而实在是,金卒长他,他现在不方便过来……”biqikμnět 秦淮见他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是十分不耐烦,脸色更加沉了下去。 “到底是为什么不方便?你把舌头捋直了说!” 那传话的侍卫这才一口气把话说了。 “因为金卒长他,他正在与一个女子玩乐,他似是吃了些助兴的药,整个人神志不清,属下根本喊都喊不醒啊!” 侍卫的嗓子十分大,原本就竖着耳朵听的众人们一下就把这话听了个清楚。 众人面上神色顿时精彩纷呈,内心的小人更是霎时就叫嚣了起来。 原来真的有人在军营中玩女人? 那金卒长是不想要脑袋了吧! 詹隋的心腹们闻言,则是一个个面色难看。 今夜按照计划,那个女人应该被金卒长送到秦淮的床上,那助兴的药也应该用到秦淮的身上。 金卒长明明告诉他们,女人和药都已经送到秦淮这里,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他办事的时候,再来个捉奸在床。 所以他们才会麻溜地安排好了后续这些捉奸的观众。 可金卒长倒好,根本就是假传消息! 那女人压根就没送到秦淮的床上,他自己竟然享用上了? 自己偷偷玩也就罢了,还敢用药! 真是蠢死了! 这些原本给秦淮准备的阵仗,现在全都作用到了金卒长自己的身上。 在军营公然狎妓,这次,他的脑袋休想保得住! 那几个人心中思绪万千,愤怒懊恼,恨铁不成钢皆有,最后全都变成了心如死灰。 事到如今,他们也都救不了他。 金卒长这颗棋子,就这么废掉了。 就在众人因为那传话侍卫的话而心思纷乱各异的时候,秦淮面色已然一片铁青。 他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先是一愣,旋即便是怒意滔天。biqikμnět 他作出一副勉强压住怒意的模样,“此话当真?” 那传话的侍卫十分肯定地点头,“绝对是真的!属下亲眼所见,大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看看,现在或许金卒长的药性还没过呢。” 秦淮额上青筋都跟着突突直跳,最后从齿缝间吐出一句话。 “本官亲自去看!” 蔡苑廷等人也立马回神,当即开口,“我们也去!” 秦淮凉飕飕地瞟了他们一眼,但他们却半点不惧。 尤其是蒋松柏,语气铿锵地开口,“大人,那个女人算是我先看到的,方才大人之所以派人去找金卒长,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如果金卒长真的违反了军纪,这事能那么快被发现,怎么着也应该算上我的一份功劳。 既然是我的功劳,我就必须得去亲眼看看!” 蔡苑廷也跟着开口,只是他的说辞就显得有些牵强了。 “方才我们误会了你,说来都怪这个金卒长,他是罪魁祸首,我们当然也要去亲眼看看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陈旭之也硬憋出了一套说辞,还顺道把大家都稍待上了。 “对,对,大家都应该要去看,方才大家都误会了梁大人,现在大家只有亲眼瞧见了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才能彻彻底底解除对梁大人的误解不是?” 秦淮原本就打算让众人都去瞧瞧热闹,只有这样,才能杀鸡儆猴,让詹隋意识到,自己这一招输得有多狼狈。 现在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直接为秦淮铺好了路。 他便没有多说什么,默认了大家都前去看个究竟。 詹隋那几个参与了此事的亲信们见此,一时根本连怎么阻止都不知道,最后见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地步,他们也就只能麻木地听之任之了。 就算是拦下了大家,这件事也已经传开了,金卒长的这个罪名也洗不掉了。 他注定成为了一颗废棋。 秦淮就这么领着众人,往金卒长临时驻扎的帐子而去。 这时候,那帐子外还守着几名方才秦淮派去的侍卫们。 那几个侍卫都站在帐子外,面色都有些僵硬古怪。 待他们走近,就听到了帐子里传来的男女欢爱的声音。 那动静,惹得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了燥意。 能闹出这样的动静,显然是用药助兴了,而且药的分量还不轻。 秦淮沉着脸,对门口的侍卫吩咐,“端一盆冷水来,给金卒长醒醒神,再把他拖出来。” 侍卫们领命,很快就端来了一盆冷水。 寒冬腊月,一盆冷水泼下去,再大的火也能浇熄。 伴随着“哗啦”的一道水声,便是男人和女人的尖叫。ъiqiku 很快,混混沌沌的金卒长就被拖了出来。 侍卫多少给了他一点体面,让他套上裤子,胡乱穿上了一件外衫。 他的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身上也是湿的,刚穿上的衣衫裤子都被打湿了。 从帐中出来,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开始不住地打摆子。 看到帐外那么多人,他的脑子还是混沌的,有些醒不过神来。 直到,帐中的那个女人也被拽了出来。 那女人的衣裳穿得比他整齐,但依旧有些凌乱,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但不管她现在装扮得多么体面齐整,也都无人欣赏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虽然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样,但却能认出来,这就是个娘儿们,真正的娘儿们! 金卒长真的在军营里玩女人! 金卒长混沌的脑子终于回过神来,他的面色陡然变得一片苍白。 他想起来了今夜的计划。 这个女人本该是在秦淮的床上! 众人捉奸的对象,也应该是秦淮才对。 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为什么是自己跟这娘儿们睡了?捉奸的人也变成了他? 金卒长脑中轰隆隆地响着,他根本理不清思路,他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思绪断片儿了。 第905章:是詹将军指使的? 半晌,金卒长脑中才冒起了一个念头,他被秦淮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了! 可是现在才回过神来,却实实在在有些太晚了。 秦淮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金卒长,你可知道,在军中狎妓的后果?” 金卒长的身子被冷风吹得阵阵发抖,他的心更是一片冰冷。 他高声哭喊,“大人英明,属,属下是被人算计的啊!” “哦?那你说说,你是被谁算计的?” 金卒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就是被秦淮算计的,但他没有证据啊! 现在詹将军不在,这里最大的就是秦淮,自己就算是想要攀咬他,也没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他只会死得更快! 金卒长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发黑。 他面如土色,磕磕巴巴地开口,“属,属下不知……请,请大人明察!” 秦淮淡淡道:“好,那本官便好好明察。” 他目光一转,扫向同样瑟瑟发抖跪在一侧的女人,“你来说,谁把你带进来的?” 这女人抬眸,朝秦淮看了一眼。 她是经验老道的风尘女子,只要在男人面前,都会下意识地拿出身上那一套魅惑的本事。 她朝秦淮看的那一眼,就下意识地给他抛了个媚眼,但对上的,却是秦淮那冰冷如刀的目光。 这女人一下就吓住了。 她也想起来了,一开始她就是进了秦淮的帐子,还没来得及施展本事,就被他嫌弃笨手笨脚,冷冰冰地赶出来。 这个男人跟一般人不一样,他的心是冷的,像她这样的风尘女子,压根儿就捂不热。ъiqiku 她不敢再存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地按照之前所受的交代说。 “奴家是城中万花楼的姑娘,名唤梦萝,原本……” 秦淮直接打断她,“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用说其他废话。” 秦淮强硬的态度,一下又把梦萝的话堵了回去,但她心中对他的畏惧也不觉多了几分。 秦淮又问了一遍,“谁带你进来的?” 她本能地看了金卒长一眼,想要说什么,似乎又有些胆怯犹豫。 金卒长觉得自己背脊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整个人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当日他被秦淮当众训斥,心中怀恨在心,是以,这件事他格外积极。 所以,这女人,是他命人去找来的,也是他亲自出面把人领进来的,生怕别人把这个功劳抢走。 但现在,他原本的积极,就变成了他的催命符。 梦萝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秦淮的神色冷了几分,“本官再问你一遍,是谁把你带进来的?https:ЪiqikuΠet 你若是不肯说,本官这里多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秦淮的语气沉沉,那股子威压十分强势,叫人后背都禁不住冒起涔涔冷汗。 就在秦淮的步步紧逼之下,金卒长抢先开口,“大人,这女人就是一个风尘女子,她说的话未必可信啊!您……”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金卒长,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这么紧张了?莫非,你在心虚?” 金卒长当即摇头否认,“没,没有,属下没有!” 秦淮淡道:“没有就好。本官也觉得金卒长不是这样的人。 这女人,多半是别人陷害你,才往你这儿塞的,本官定好好的审一审,还你一个公道。” 金卒长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半分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后背一阵阵冒冷汗。 秦淮又看向梦萝,“不要让本官问第三次。” 梦萝被秦淮的气势所压,吓得声音都在发颤。 她带着哭腔道:“奴家不知道,奴家不认识他!” 当时被带进来时,金卒长就交代过她,如果被问起,不论是什么事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如果说错了,小心小命难保。 金卒长听了她的话,紧绷的心弦这才微微松了下去。 但是事实证明,他放松得太早了。 秦淮听了梦萝的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回答的话,本官或许会信你,但是这个问题,本官一开始问你你却没有立马回答,反而像是在斟酌着什么一般。 所以,你这个答案,本官不信。” 梦萝听到秦淮的话,面色微微一顿。 她张口正要解释,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秦淮却十分干脆,“来人,给她用刑,先打十板子,打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梦萝一下就呆住了,她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简单粗暴,一言不合就开始用刑。 已经被他打过板子的蔡苑廷一行人,瞬间觉得自己平衡了一些——原来他对谁都喜欢打板子! 梦萝却根本不敢挑战秦淮的耐性,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被这么一吓,就什么都不敢隐瞒了。 她直接指向金卒长,哭着大喊,“是他,是他把奴家带进来的!大人,奴家说的都是实话,请大人饶命啊!” 金卒长闻言,面色一下就又白了。 秦淮的目光扫向金卒长,眼神锐利如刀。 “金卒长,这你要如何解释?” 金卒长当即大喊,“大人,您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啊,这女人根本就不可信!” 梦萝也生怕自己被秦淮刁难,当下什么都不敢再隐瞒,直接就全招了。 “大人,奴家没有说谎!奴家就是被他从外边接进来的。 其实他原本是交代奴家,让奴家悄悄给大人下药,去伺候大人您的! 可是奴家还没找到机会,大人您就嫌弃奴家笨手笨脚,把奴家赶出来了。 奴家从大人的帐子离开,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就出现在了这里,还被这位金大人占了便宜!” 众人听到这么一番内幕,一个个又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 秦淮却一副大为震惊的模样,“什么?” 他激动上前,一把将金卒长提了起来。 “金卒长,你特地把一个女人送给本官,居心何在? 莫非,你是有意给本官下套,让本官背上一个违反军纪的重罪?” 金卒长本就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现在又被他拎得双脚离地,只觉呼吸不畅,整个人险些就此厥了过去。 金卒长艰难开口,想要解释什么,但他只发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就听秦淮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 “你说什么?是詹将军指使你这么做的?” 金卒长:???httpδ:Ъiqikunēt 他,他什么都没说啊!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第906章:金卒长有苦说不出 然而,秦淮的那一声难以置信的质问太过铿锵有力,众人都听到了,众人的脑中都不自觉闪过了各种各样的问号。https:ЪiqikuΠet 艹!今晚是什么日子,劲爆消息这么多的吗? 詹隋的心腹们,却险些被秦淮那句咆哮砸晕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一个个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金卒长掐死! 他这个怂货,就这么怕死?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詹将军供出来了! 金卒长:……他真的好冤啊!他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啊! 金卒长被他勒得说不出话来,他试图掰开秦淮的手,试图向众人解释。 如果他不解释清楚,大家就都会以为这话是他说的,詹将军也会这么觉得,那样的话,就算今夜他侥幸躲过一劫,之后詹将军也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 然而,秦淮就像是生了一双铁臂,将他牢牢勒着,他只能发出细碎的声音,那点声音,也就只有秦淮自己听得到。 金卒长还在努力,就听秦淮又爆发出一声更加情感充沛的怒吼。 “你胡说!詹将军就算与我有私怨,但公是公,私是私,他怎会公私不分,想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把我赶出兵部?” 金卒长:……不,他没有说!这些话与他无关啊啊啊! 他的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白,他徒劳地张着嘴,极力地想要解释。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冷风呼呼地吹着,金卒长的身子被吹得一阵阵打摆子,但,更冷的却是他的心。 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秦淮借着自己的嘴,把那些败坏詹隋名声的话全都往外说。 詹隋的名声受损,他的小命不保,秦淮这个罪魁祸首,却反而被摘得一干二净,甚至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金卒长平生就没见过这样黑心的人! 早知如此,自己一开始就不会上赶着招惹他了啊! 金卒长迎风流泪,满脸都是绝望。 秦淮直接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摔,脸上的神情十分到位。 “你说这些话,无非就是为了挑拨本官与詹将军的关系,本官一个字都不信! 来人,将他给本官绑起来!明日,等詹将军来了再亲自审问!” 金卒长被摔得后背一阵生疼,他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自由,他张嘴就想要开口辩解,但很快,就有侍卫上前,强硬地将他拽了起来,然后一块布就塞进了他嘴里,紧接着,三两下他就被绑了个结实。 金卒长只余下了“呜呜呜”的徒劳挣扎。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哦不对,秦淮也知道。 只是,秦淮怎么可能让他开口? 不用秦淮出手,他也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众人都被秦淮精湛的演技骗了,方才他那番表现,实在太过炉火纯青,大家都不自觉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且大家之所以会信,也是因为詹隋和秦淮的恩怨摆在这儿,詹隋的的确确有足够的动机陷害秦淮。 谁让秦淮的到来,动摇了他的地位,抢占了他的权利呢? 而詹隋的心腹们自然也知道,秦淮说的话,就是真的啊! 他们见秦淮吼出那些话,他们自然而然就觉得是金卒长贪生怕死,直接把詹将军出卖了。 金卒长就这么百口莫辩。 众人围观了这么一出大戏,心中不觉思绪万千。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铮铮铁骨,一派正直的詹将军,背地里心眼竟然这么小,还会使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数。 蔡苑廷等人也彻底被今夜诸多的反转镇住了。 他们完全被秦淮精湛的演技所蒙蔽。 原来如此。 原来今晚上的风波,全是一场阴谋。 他们甚至想,如果秦淮当时没有嫌弃那女人笨手笨脚,没有把她赶走,那他们岂不就成功地捉奸在床了?ъiqiku 那他们岂不是反而助纣为虐,帮了詹隋? 虽然,他们对秦淮也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们更不齿的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秦淮赢了他们,都是凭借堂堂正正的实力,他们虽然心中不甘,但到底还是佩服他的真本事,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这一点罢了。 与詹隋的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相比,秦淮简直太过光明磊落。 那一群二世主们,神色都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心中甚至生出了那么点庆幸。 幸亏秦淮没有中招,不然他们就成帮凶了。 只是这样的情绪,好面子的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打死也不会说! 秦淮这会儿大获全胜,再看这群二世主,都觉得顺眼多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今夜的事上,也算是帮了一点忙,让自己行事顺利了不少。 有侍卫提醒,“大人,这个女子要如何处置?” 梦萝还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不少士兵的目光都赤裸地落在她的身上,带着贪念与欲望。 她不怕这样的目光,因为这是她所熟悉的。 更让她害怕的,反而是秦淮的目光。 这个看起来比其他士兵都要正派斯文的男人,实际上却是心思深沉,心黑得很! 方才那些人离得远没有听清这边的动静,可她就跪在旁边,她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些许。 那些话根本就不是金卒长说的啊,完全就是秦淮在众人面前自编自导自演。 他用自己完美的演技,将那一盆脏水,完完全全地泼到了詹将军的身上。 嘤,这男人好可怕! 秦淮的目光凉凉地扫向她,梦萝身子立马一个瑟缩,慌慌张张地转开视线,不敢看他。 秦淮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声音也很冷淡。 “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吧。”ъiqiku 梦萝有些惊喜,终于可以回去了,呜…… 真是太好了! 今后再有这样的活儿,她再也不接了! 梦萝忙不迭地磕头感谢,满脸都是感激涕零之色。 她的的确确觉得自己是脱离了苦海,但她刚被带走,就被侍卫喂了一颗毒药。 梦萝:? 她以为自己要被毒死了,但却没有。 秦淮将她收为自己的眼线,为他在青楼中打探各方消息,提供线索。 她心里苦啊,心中对秦淮越发畏惧,但想到自己被喂的毒药,她心中便是有再多的苦,也只能尽数地往肚子里咽,老老实实地做一颗棋子。 而这夜秦淮如何自编自导自演骗过所有人给詹隋身上泼脏水的事,她更是直接烂在了肚子里,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第907章: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亲眼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大家都莫名激动。 毕竟这样一出精彩的大戏,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 只可惜詹将军现在不在,不然的话,场面定然会更加精彩。 秦淮敛了敛面上神色,目光扫向蔡苑廷等人。 他们原本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里没有回过神来,现在被他目光一扫,顿时一个激灵,又觉得腚疼了。 是要轮到他们了吗? 果然,秦淮看着他们,目光微凉。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这,不就是要让他们认错嘛! 他的气场太强,有人觉得腿一软,一下就想跪了。 好在旁边有兄弟捞了他们一把,这才堪堪站稳了。 蔡苑廷不至于被他唬住,但是,这件事,他们的的确确做错了。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抓他一个把柄会这么难? 蔡苑廷心中不忿,却也愿栽了。 他语气还是有些硬邦邦的,“今晚的事,是我们错了,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其他人也都纷纷豪气冲天地认错。 众士兵们见此,心中都不觉生出了几分啼笑皆非来,为什么自从这位梁大人来了之后,这群二世主的画风就变了? 原本那么刺头儿的一群人,现在简直乖得不像话。 短短几天,他们已经第二次向梁大人低头认错了。https:ЪiqikuΠet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还挺有意思的。 秦淮看着这十几颗垂下的脑袋,心中十分满意。 不管他们心里头到底有几分真心的服气,至少他们低头认错的姿势很标准。 以后多调教几次,就会更标准了。 秦淮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沉吟,半晌才开口。 “原本今夜的事,本官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再给你们一顿板子……” 他说到这儿,十分有技巧性地顿了顿,然后才继续:“但看在你们认错态度良好,旧伤未愈的份儿上,本官就姑且把这顿板子暂时免了。” 听他把话说完,十几人顿时心头一松,原本还觉得隐隐发疼的腚部这才不疼了。但秦淮的话却还没说完,“如果以后你们表现好,这顿板子就能彻底免掉。 但如果你们表现不好,便加倍伺候!” 秦淮这么一番恩威并施地敲打,成功让他们都紧了紧皮,不自觉就对他臣服了。 秦淮厉呵一声,“听明白了吗?” 二世主们:“听明白了!” 答完之后,他们这才后知后觉,他们未免也太听话了些吧? 就像是被他给训化了似的。 他们心中一阵复杂,秦淮直接下令,“回去!两天后归队训练!” 二世主们:“是!” 他们悲催地发现,自己对秦淮,真的形成了一点类似于条件反射的服从反应。 一边心里复杂着,一边还是乖乖地转头,听话地往自己的帐子的方向而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尾了,众士兵也都各自回去,回去之前,秦淮不忘下令不要私下议论此事。 但这样的命令,显然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反而会越发给这件事蒙上一层神秘色彩,让人更加忍不住悄悄议论。筆趣庫 今晚对大多数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对事不关己的士兵们来说,今夜的事纯粹就是一个让他们振奋的兴奋剂,让他们兴奋得上头,当然睡不着。 而对于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来说,今夜的事无疑是一场惨烈的失败,这场失败宛若一剂强心剂,让他们忐忑不安,难以入眠。 唯一好眠的人,大概就只有秦淮了。 今晚上的确是有那么点插曲,但无伤大雅,甚至,那点插曲的效果还挺不错。 卢子阳也知道今夜会发生的事,是以,他今夜特意留宿在了军中,没有回府。 他得了慕容熙的命令,如果秦淮遇到麻烦,就暗中提醒相帮。 总之,不能让詹隋的计划得逞。 卢子阳很快他就发现,压根就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秦淮此人,比他们所以为的都要狡猾。 之后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这一点。 卢子阳心道,詹隋没把这个对手放在眼里,那将会是他最大的一个失误。 这样的人,要么让他成为自己的盟友,要么,就要在他尚未崭露头角的时候就直接把人除掉。 不然,等到他慢慢有了自己的实力,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卢子阳还不知道秦淮的真正身份,他心中甚至已经开始忧虑,担心詹隋被除掉之后,秦淮反而成为他们的下一个对手。 怀着这样忐忑的想法,卢子阳也一夜无眠。 詹隋的心腹心中着急,想要急切地给詹隋报信。 但他们就算出了军营,这时候也进不了城,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城门开了再说。 所以,这件天大的事,詹隋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他原本是准备好了听属下汇报好消息的,可没想到,好消息没听到,反而听到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他当即气得七窍生烟,铁青着一张脸,便急急往军营赶去。 萧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没有任何波澜的模样,但他心中却是掀起了点点涟漪。 他有一种感觉,詹隋这次,遇到硬茬子了。 詹隋或许会在这个人的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可是,萧闯却半点都没有担忧,反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期待。 他拭目以待。 不出秦淮所料,第二天,头夜发生的事便在军营中传开了。 不过一个晚上的工夫,各种版本的故事就传得绘声绘色,连秦淮这个当事人都禁不住啧啧,这些人,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可惜了。biqikμnět 不管故事的版本有多少,关键信息都没变:金卒长受人指使,意图给梁大人送女人,再来个瓮中捉鳖,梁大人没有中招,金卒长自己反而享用上了,还被众人逮了个正着。 而那个指使金卒长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詹将军。 在诸多故事版本里,詹隋都稳居幕后黑手之位,而秦淮,则是妥妥的受害者。 毕竟,昨夜的事,大家都觉得自己是目击者,他们可是亲眼见到梁大人是怎么审讯金卒长的,也是亲耳(?)听到金卒长是怎么指认詹将军的。 第908章:詹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大家都会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所以,当詹隋赶到军营时,他的罪名已经戴得稳稳当当的,摘都摘不掉了。 詹隋明显能感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样的注目礼,简直比当初秦淮空降兵部时被大家怀疑不信任时所承受的,要强烈千百倍。 大家还很擅长联想发散,自然而然就又想到了詹隋抢了秦淮未婚妻的事。 啧,詹将军这就不厚道了,不仅抢了梁大人的妻子,连梁大人仕途都要出手阻挠,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若是同样的事情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只怕要忍不住扛着大刀去砍人! 秦淮的心腹原本已经做好了要在暗处推波助澜,助长舆论发酵的准备。 但没想到,嗯?群众的力量竟然那么大?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们自己就把故事发散传播开了? 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了。 反正,事态朝着秦淮所期待的方向顺利发展着,而这一切,对詹隋来说,就不那么美好了。 他一路走来,脸都是黑的。 他何尝感受不到众人看他的异样目光? 更遑论,还有那大胆的看到他了还在窃窃私语,他们自以为自己说得小声,但詹隋的耳力惊人,都听到了! 但碍于眼下的局势,詹隋便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小瞧了秦淮,才被他狠狠反将一军。 这次,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待他见到秦淮,很艰难地调整了面部表情。 “梁大人,昨夜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詹隋换上了一副满腹焦急,又隐隐带怒的神色。 秦淮反而表现平和,语气如常地把昨夜之事道来。 说到最后,他略有迟疑,“金卒长昨夜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药,神智大约是不大清醒,所以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供词。 下官觉得,那些供词都做不得数,此事,还得由将军亲自出面查问清楚。” 秦淮没有把事情点破,面上更是一副完全没相信的模样,詹隋见到他这副完美的面具,心中的火气却是莫名蹿得更高。 他真想把这张面具直接撕下来!httpδ:Ъiqikunēt 詹隋勉强压住情绪,最后与秦淮一道,打算亲自去审问金卒长。 如果金卒长识相的话,就应该知道到底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除此之外,詹隋还带上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大人。 那些人都会成为自己的见证,待审问过后,就能放出新的风声,为他洗清污名。 虽然詹隋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自己要想彻底地洗清这个污名,难度会很大。 但他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这个污名就会一直在自己身上。 可他却忘了,这是污名吗?这根本不是啊,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在暗中指使。 这个罪名扣在他头上,他不冤。 等到他们到了关押金卒长的地方时,却发现,金卒长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筆趣庫 他死了,而从表面上看,他像是被活活冻死的。 秦淮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詹隋的面皮更是禁不住抖了抖,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 詹隋当然不在乎金卒长的生死,但他却不希望他现在死啊! 就算要死,也要先把证词说了,把他的罪名洗脱了再死啊! 詹隋还没发作,秦淮就先发制人。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怎么能让他被冻死?” 看守的侍卫也懵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他们也没想到,他会被冻死啊,这身体,未免也太弱了些吧! 秦淮先发作了,又当即向詹隋请罪。 “是下官办事不利,这才让手底下人出了这样的纰漏,请将军责罚!” 詹隋的面色一片阴沉,责罚?他当然也想责罚,但他能责罚吗? 现在这个舆论风向,别说是责罚了,他连秦淮的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若是真的对他做了什么,自己只怕就更要被扣上一个公报私仇的罪名,若是秦淮再运作一番,怕是御史台的那些老夫子都要狠狠参他一本! 金卒长死了,他要洗清自己的污名也没了人证。 他只能想办法找一个替罪羊,但替罪羊好找,要让大家都相信这件事是这个替罪羊做的,却很难。 因为有了这件事作为前科,詹隋之后再想动手脚把秦淮从兵部赶走都不可能了。 詹隋总算是尝到了吃哑巴亏的滋味。 那感觉,可真是憋屈! 詹隋定定看向秦淮,那眼神,褪去了伪装,带上了冷幽幽的情绪。 秦淮低着头,一副请罪的架势,像是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 半晌,詹隋才一语不发,甩袖而去。 詹隋带来的那一众心腹大人们,也都灰溜溜地跟了出去,一个个都鼻眼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萧闯落在最后,他的目光在秦淮的身上定了几秒,旋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才转身跟上。 好久没看到那老畜生那么憋屈了,那滋味,还挺畅快的。 待人走了之后,秦淮这才站直身子,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就喜欢看到别人看不惯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经此一战,詹隋大概不敢再对他轻举妄动,秦淮也能趁机缓一口气,好好地练一练自己的兵,以及,再想法子调教调教一番那一帮二世主,尽早把他们收为己用。 待他真的收服了人心,才算是在兵部站稳脚跟。 但站稳脚跟只是第一步,他要做的,是手握重兵,取代詹隋。 秦淮的眼中有点点暗芒闪烁。 这件事,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金卒长死了,这个消息再次在军中传开了。Ъiqikunět 即便詹隋已经派人压制消息,把控风向,但关于此事的流言蜚语还是满天飞,而且消息再一次朝着十分不利于詹隋的方向发展。 什么?金卒长是被冻死的?怎么可能,定然是詹将军心虚了,所以连夜派人把他灭口了。 训练的教头,卒长们都勒令士兵们不准议论此事,便是秦淮,也主动站出来澄清此事,也表明自己与詹将军关系和睦,之前的事都是误会。 但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大家就是对这件事坚信不移。 最后,詹隋被彻底激怒,命人抓了一个参与传谣的士兵,当众施以军法杖毙,这才达到了杀鸡儆猴的震慑效果,没人再敢议论。 但,这一批新兵对詹隋的信任值,也被打了大折扣,反而是秦淮更得他们信任。 加上秦淮当日比武露的那几手,也让众人对他的武功十分佩服,新兵蛋子们对他就更加拥护了。 詹隋:卒。 第909章:我要跟你比箭 蔡苑廷等人,已经归队,开始与众士兵们一起训练。 没有了之前的特权加持,他们这才体会了一把真正的训练究竟有多累人。 加上他们的伤又还没有好全,这就更受罪了。 有人想偷偷偷懒,但都逃不过秦淮的法眼。 因为秦淮每天都与他们共同训练,他们怎么练,他就怎么练。 甚至他的训练强度还比他们强,因为他有时候刚跟这边这一队一起完成演练,又转而去抓另一边的训练,这意味着,他有时候要完成好几遍这样强度的训练。 可是他却像是半点都不觉得累,完成得又好又快。 他用自己的行动向众士兵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也成为了他们模仿和追逐的模范。 在军营中,是凭借实力说话的地方,秦淮的实力,显然已经让他成功地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那群二世主们亲眼见到了秦淮的这一番表现,虽然心里还是有点酸不溜秋的,但却不得不服气,自己比不上他。 原本还想着再找机会向他挑战,趁机打败他的人,都默默地打消了这个念头。https:ЪiqikuΠet 算了算了,已经丢过一次脸了,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蔡苑廷心里却还是有点不服气,他承认,那小子的确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还挺厉害,但,自己也不差! 上次他是一时大意,才输了,等他养好了伤,他就再找这小子单挑,定要赢了他不可! 蔡苑廷还没有养好伤,某天,他们就开始了弓箭训练。 蔡苑廷顿时就来了兴致。 他上次是比武输给了秦淮,这次他要跟秦淮比箭! 他的箭术可不赖,定能把那小子踩在脚底,扬眉吐气! 蔡苑廷憋着一股劲儿,杀到了秦淮面前,向他发出挑战。 “我要跟你比箭!” 秦淮挑眉看他,“你要跟谁比箭?” 蔡苑廷:“你!” 秦淮又问他,“我是谁?” 蔡苑廷憋了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你是梁大人!” “你又是谁?” 蔡苑廷:“……我是属下,行了吧!” 秦淮不紧不慢地道:“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蔡苑廷的面色微僵,暗暗磨牙,但还是气哼哼地开了口。 “大人,属下想跟你比箭!” 秦淮颔首,“记住这个称呼,下次不要忘了。” 蔡苑廷:…… 这小子,他是摆官威摆上瘾了是吧! 但,他的的确确是官,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乖乖低头。 哼!等着,等他也当了官,不需要太大,只需要压这小子一头就行! 到时候,他也一定要让这小子老老实实地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不可! 秦淮对蔡苑廷进行了一番教育,这小子对“梁毅恒”没有半点对上级的尊敬,这可不行,他得随时随地提醒他们这群二世主,自己是他们的上峰,不是他们小时候瞧不起的那个梁毅恒。 只有时时提醒,让他们心中有了这个意识,对他才会真的由衷归顺服从。 教育了蔡苑廷一番,秦淮这才顺着他的话题道:“你要与本官比箭?怎么比?是随便比着玩儿,还是像上次那样,加上筹码?” 蔡苑廷争强好胜,他听了秦淮这话,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就做出了选择。 “随便比着玩儿有什么意思?当然要加上筹码。” 蔡苑廷的嗓门不小,这一番话,一下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又有热闹可以看了,众人当然兴奋。Ъiqikunět 这段时间大家对秦淮的本事算是有了一定的认知,但是,大家还没见过他射箭呢,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 但大家却知道,蔡苑廷的射艺很不错。 这次,又有好戏看了。 秦淮笑道:“好,那先来说说你的筹码吧。” 蔡苑廷直截了当:“你如果赢了,想怎样都行,如果我赢了,你就……” 蔡苑廷原本有很多条件,类似于让他跪下来喊爷爷之类的。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为何,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相处,蔡苑廷觉得,自己若是提出这样的条件,反倒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十分掉价。 他卡壳片刻,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就得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你输了,你服了我!” 做人嘛,就要争一口气。 上次自己输给了他,这次,自己就要想办法把这口气争回来! 秦淮没想到他的条件竟然这么简单,他微微挑眉,爽快答应,“好。” 蔡苑廷又问,“你有什么条件?” 秦淮淡笑,“跟你一样。如果你赢了,你想怎样都行,如果我赢了,你也要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你对我服气。” 蔡苑廷听了他这条件,不觉微愣。 他还以为,秦淮会趁机提一些约束他的条件,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抄自己的作业。 他的这个提议,听起来很随便,不需要付出什么大代价。 但蔡苑廷反而更加来劲儿了。 这赌约看似无伤大雅,没有伤筋动骨,但这可是关涉到自己的面子! 他必须要赢,若是再输了,他以后都没有脸面再在秦淮面前抖起来了。 比试的方式很简单,每个人十支箭,谁射中的环数多,谁就赢。 蔡苑廷的一群小弟们都兴致勃勃地在旁边,为他加油打气。 其他恰好在休息间隙的弟兄们,也都纷纷围了上来,但他们大多数人,都在给秦淮鼓劲。 他们就觉得,秦淮肯定比蔡苑廷那小子厉害,而且,他们也愿意看到秦淮将蔡苑廷打败,这样,才能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 蔡苑廷和秦淮并排站立,两手中都握着一把弓箭,正对着前方的两个靶子。 蔡苑廷身形健硕魁梧,手上肌肉贲张,那把弓拉得轻轻松松,浑身都宣泄着蓬勃的力量。 与之相对,秦淮的身形就显得精瘦许多,他弯弓的动作也十分缓慢,根本不似蔡苑廷那样大开大合。 但他身姿笔挺,拉开弓的瞬间,那肩,那腰,那腿,整体线条笔直流畅,自带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凌厉气势。 他的眼神很淡,却又叫人不敢直视。 “嗖!” “嗖!” 两支箭先后射出,众人的目光随着那两支箭而移动,一个个眼睛都瞪得溜圆。 那边传来士兵的喊声。 “蔡苑廷射中十环!” “梁大人也射中了十环!” 筆趣庫 第910章:精妙的箭术 第一个交锋,平手。 对于这个结果,蔡苑廷并不感到意外。 秦淮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大家对他的期待值都提高了。 如果他第一箭就没有取得十环的成绩,众人反而会觉得失望。 同样,蔡苑廷也是如此。 他对秦淮的水平已经有了自己的估量与评判,如果秦淮开局就落后了,蔡苑廷还觉得稀奇了。 秦淮看了蔡苑廷一眼,脸上露出微笑。 “不错。” 蔡苑廷听到这声夸赞,心里反而生出别别扭扭的情绪。 他对自己说话怎么一副长辈的语气? 他们明明是同辈好吧! 而且,现在他们是在比试,他这么夸自己算怎么回事?是故意对自己使用怀柔战术吗? 他才不会上当,哼! 蔡苑廷十分高傲地只给了秦淮一眼,没有开口回应他的夸赞。 要稳住,他要赢,到时候,秦淮要对自己说的,就不是那简简单单的“不错”两个字了。 想到秦淮对自己低头的样子,蔡苑廷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拉弓的姿势都迅猛了不少。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两人的比分,一直都保持在一比一的平局状态,因为两个人都连中十环,没人失手。 战况越是焦灼,众人的兴致反而越是高昂。 只有势均力敌的对抗,才能真正触动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兴奋。biqikμnět 蔡苑廷的小弟们连连为他喝彩,“老大加油!” “稳住,要稳住!” 蔡苑廷也因为这样平分秋色的战局而紧张兴奋。 他已经没有了上次与秦淮比试的浮躁心理,他现在享受跟秦淮互相角逐的过程。 当然,他同样也渴望成功,但经过努力而摘下的胜利果实,才更值得炫耀。 第八箭,第九箭…… 两人的比分,依旧是一比一。 只剩下最后一箭了,如果两人依旧是十环,那么这场比试,就是平局了。 老实讲,秦淮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蔡苑廷的箭术当真这么好。 方才他的每一箭,都是在蔡苑廷之后放出。 他每一箭都正中红心,这让秦淮也必须得拿出更多的专注度来与之较量。 能让秦淮认真,就说明了他的实力。 这让秦淮更加坚定了要将他收为己用的决心。 他本身有能力,还是那十几人的小头目,收服了他,基本上也算是收服了其他人。 只剩最后一箭,秦淮再次转头看向蔡苑廷,眼神依旧微微含笑。 “有两把刷子。” 蔡苑廷哼了一声。 他当然有两把刷子,只是,再有两把刷子,这次也只能打个平局。 蔡苑廷心中还是不甘心的,待比完了这一局,他得再加一局! 他的比试里,没有平局!必须要分出个胜负来! 两人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蔡苑廷难得的放慢了速度,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开大合。 瞄准片刻,他才松手,利箭离弦,“嗖”一声,正中红心。 蔡苑廷唇角微微颔首,转头看向秦淮。 他不紧不慢地拉满了弓,射出。 不出意外的,那支箭也中了红心。 蔡苑廷的唇角有些无趣地扯了扯,果然是平局。 这小子简直稳如老狗,期待他失误,简直是天方夜谭。 秦淮放下弓箭,朝蔡苑廷扬了扬眉,“平局。” 蔡苑廷有眼睛,当然看到了。 这个结果,委实没什么好高兴的。 陈旭之等人当即拥了上来,不无遗憾地道:“竟然只打了个平手!” 有人小声说了实话,“打个平手也很不错了,至少没有像上次那样输得那么惨。” 其余人:……扎心了。 蔡苑廷的胜负欲在这时被彻底激发,他看向秦淮,气势如虹地大喊,“我要跟你再比一场!比到分出胜负为止!” 秦淮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靶子那边,忽的有人喊了一声。 “大家快过来看!” 这一声大喊,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大家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就见有其他士兵围在了那两个靶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蔡苑廷只看到,他们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挂着有些不正常的兴奋。 蔡苑廷原本不为所动,这时,却又听到那边的人喊了一声。 “没必要再比一场了,这局比试根本不是平局,是梁大人赢了!”筆趣庫 蔡苑廷一众人当即就是一愣,原本的不在意也一下抛诸脑后。 陈旭之当即站出来,大喊,“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平局,怎么会是梁大人赢了?” “就是,你们就算想拍梁大人的马屁也不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秦淮倒是老神在在,对他们的争执似乎不为所动,就好像他们说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而那边的一群士兵们却十分激动且坚持。 “就是梁大人赢了,不信你们过来自己亲眼看看!” 蔡苑廷不肯相信,他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其余人也都纷纷跟上,大家都不信邪。 明明是大家都亲眼看着的比试,两个人都靶靶十环,怎么最后就变成了梁大人赢了? 然而,待亲眼见到了两个靶子的情形,他们满腔的愤怒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霎时偃旗息鼓了。 那两个靶子,都是命中十环不假,但是,蔡苑廷的靶心处留下了凌乱不规整的十个孔,而秦淮的那个靶子,却只有唯一的一个孔。 这说明什么?说明蔡苑廷的那十箭虽然都中了十环,但却是分别射在了不同的地方。 而秦淮的那十箭,却无一例外地射中了同一个地方。ъiqiku 如此对比,两人的箭术究竟如何,高下立现。 蔡苑廷在看到这两个靶子的时候,面色陡然一僵。 原本的不服输,在此刻全都被绝对性的实力狠狠碾压。 陈旭之等人都沉默了。 即便他们是蔡苑廷的兄弟,也没法违心地坚称这是一场平局。 蔡苑廷也沉默着,一时没有吱声。 陈旭之等人顾及着他的感受,都小心觑他,一时没敢开口刺激他。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蔡苑廷树敌不少,当即就有人出言嘲讽。 “蔡世子,你亲眼看到了吧?梁大人的箭术,可比你的强多了。是男人就别输不起,要愿赌服输啊!” 其余士兵也开始起哄,神色间都是对蔡苑廷的嘲讽。 大家以为蔡苑廷定会恼羞成怒,但没想到,他却难得的保持着缄默。 半晌,他吐出一句话,“谁说我输不起了?我愿赌服输。” 第911章:秦淮收拢人心 又不是第一次输了,一回生,二回熟,谁还输不起呢? 蔡苑廷从最初的震惊,不敢相信,到慢慢的平静,最后,认命地接受了事实。 如果换做他,他能做到像秦淮这样十靶中一心吗? 他不确定。 不确定,就意味着,不一定做得到。 就算他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梁毅恒那小子的箭术就是比他强! 蔡苑廷臭着脸,心中各种滋味翻涌着,委实有些复杂。 以前他爷爷总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年少轻狂,自是不信。 但现在,他似乎终于慢慢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以前觉得自己最牛,那不过是因为自己见识短浅,还没有真正见识到厉害的人罢了。筆趣庫 那些原本做好了要嘲笑他的准备的士兵们,见他竟然那么服服帖帖地认输了,不觉愣住。 他低头低得那么干脆,让他们原本准备好的嘲讽都被憋了回去。 这小子,怎么变得那么服帖听话了? 便是陈旭之等人,也都惊讶于蔡苑廷的臣服。 他们老大这是彻底被梁毅恒那小子给震住了? 蔡苑廷依旧绷着脸,但却还是直直朝秦淮这边走来,神色略显僵硬别扭。 “大人,属下输了!” 秦淮微微挑眉,心中多少还是升起了些许别样触动。 此人以往虽行事顽劣,但却并非朽木。 数次交道下来,秦淮已然对他的品性有了判断和了解。 秦淮语气平和,“我们都射中了十环,依照规矩,我们算是平局,你如何输了?” 蔡苑廷看着秦淮的面色,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无异,不似是在故意反讽奚落他,蔡苑廷心里头这才微微舒坦了两分。 他语气还是有些臭臭的,“大人的十箭都射中同一点,而属下的十箭却分别射中不同的地方,属下自愧不如,愿意甘拜下风!” 秦淮语气依旧平和,“但这并不是我们评价输赢的标准,我们都连中十环,这便是平局,本官不能占你便宜。” 蔡苑廷却是直接道:“你我的箭术水平已经高下立见,就算我再跟你比其他的,我也赢不了你。 输了就是输了,我是男人,愿赌服输,才不会婆婆妈妈不肯认!” 蔡苑廷的这一番话说得硬气十足,也体面十足。 他若是百般敷衍耍赖,硬是不肯服输,只会招致更多的嘲讽。 他虽然输了,但这般坦然磊落的态度,反而让人高看两眼。 这不,那些原本嘲笑他的士兵们,一个个都闭了嘴了。 陈旭之带头,对蔡苑廷喊了声,“老大有担当,够男人!” 其他小弟也纷纷跟着附和。 蔡苑廷被那些小弟追捧,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余士兵又开始起哄,“既然愿赌服输,那就当众履行赌约,大家伙儿可都是你的见证。”筆趣庫 蔡苑廷既然都已经能说服自己认输,现在再让他履行赌约,他反而更没了包袱,觉得没什么抹不开脸面的。 他沉了一口气,对着众人发出气壮山河的一声大吼,“我蔡苑廷输给了梁大人,对梁大人心甘情愿地服气!” 他一口气,接连吼了三声,那声音,霎时便传遍了整个军营,让众人纷纷侧目。 大家都没想到,蔡苑廷这样一个刺头儿,竟然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被秦淮给收服了。 秦淮看向蔡苑廷,脸上露出了一抹类似于老父亲的欣慰之色。 他抬手,拍了拍蔡苑廷的肩,脸上笑意轻快,没有因为获胜而对他心生奚落。 “好好训练,本官等你再来约战。” 众人心道,蔡苑廷都已经败给他两回了,之后怕是不敢再来与他约战了吧。 但没想到,蔡苑廷却颇有一种越挫越勇的豪迈气度。 “好!我会再向你约战,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赢了你!” 之后,蔡苑廷也的确如他那天所放出的豪言壮志一般,三不五时就要跟秦淮约战。 一开始大家还对此兴致勃勃,十分热切地围观。 但次数多了,大家就习以为常了。 后来秦淮和蔡苑廷的约战,就渐渐演变成了寻常的切磋。 当然,不变的是,蔡苑廷从没有赢过秦淮,哪怕一次。 蔡苑廷空有一身蛮力,但招式上的技巧性欠缺,秦淮很擅长避其锋芒,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如此一来,蔡苑廷又如何赢得了他? 一开始蔡苑廷还只是本能地想赢秦淮,但后来蔡苑廷慢慢品悟出来,秦淮是在提点自己。 他用一次次的实战经验作为例子,告诉自己该如何将扬长避短,如何依照对手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策略,而不是只靠蛮力相搏。 蔡苑廷一开始还有些别扭,觉得自己这样,像是成了他的徒弟似的。 但秦淮的态度坦然,对他的提点也更多像是上峰对下属的训练,甚至他对其他士兵,也会时常提点,颇有一视同仁的意思。httpδ:Ъiqikunēt 蔡苑廷便也放下了心中那股子别扭,坦然受之。 但也因为如此,蔡苑廷对他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慢慢的,他对秦淮也终于有了下属对上峰的臣服归顺。 这种臣服,不是因为身份的压制,而是潜移默化中产生的,对他的能力的归顺与认同。 蔡苑廷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影响了他手底下的人的态度。 除了因为蔡苑廷态度的影响,他们自己,对秦淮也有着发自肺腑的敬佩。 这么一个全方位碾压他们的人,他们能不敬佩吗? 虽然小时候与他的关系并不融洽,那些经历也不甚美好,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要是一直抓着小时候的事不放,那才是真的不够爷们儿了。 就这样,秦淮用自己的实力,加上一点有意为之的策略,顺利将这十几人收服。 至于其他士兵,秦淮要收服他们就更简单了。 绝对的权势差距,加上绝对的实力碾压,他们在秦淮面前就没有不乖乖听话的。 这段时间秦淮基本上都在军营常驻,虽然辛苦,但秦淮的收获却是十分不错。 期间他到皇宫向明惠帝述职回话,明惠帝听闻他在军中迅速站稳脚跟,心中大为宽慰,对他好一阵褒奖。 而与之相对的,詹隋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第912章:把他当成猴来耍吗? 那些关于詹隋如何针对秦淮,如何设局欲陷他于不义,借此将他赶出军中的传言,起先只是在军中传播。 后来詹隋命人将此事压下,传言总算止住了。 秦淮那边,也没有其他动作,詹隋也松一口气。 但实际上,秦淮不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暂缓了自己的计划罢了。 等到他把手头上的五百兵训服帖了,那件事也传到了御史大人的耳中。 于是,詹隋以为此事风波已过时,他就被参了一本。ъiqiku 这件事原本就是詹隋派人做的,他又被秦淮反手摆了一道,这个罪名他就更洗不掉了。 御史台的大人是抓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把人参到怀疑人生的人,更遑论,詹隋的这个情况,还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詹隋被参,明惠帝非但没有为他说话,反而也在朝堂之上对他训诫一番,甚至,将他手中原本管辖的新兵分出了一部分到秦淮的麾下。 如此一来,秦淮手底下的一个旅的五百人,一下就扩充成了五旅,凑成了一个师,足有二千五百人之多。 詹隋的兵权被夺,心中自然十分不快。 他知道,这定然是明惠帝有意为之。 明惠帝就是故意提拔秦淮,让秦淮来分走自己的兵权。 他只恨自己一时大意,平白给秦淮留下了那么大的一个把柄,让明惠帝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削减自己的兵权。 他只能安慰自己,明惠帝现在能动的,也只是那些刚招揽的新兵,而对于此前一直跟随詹隋上过战场的老兵的兵权,明惠帝还动不了。 那些才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他们才是詹隋的依仗。 但他就算是这么安慰自己,心中或多或少也升起了一股事情失去掌控的惶惑。 现在秦淮能分走他将近一个师的兵力,以后他会不会进一步取而代之? 詹隋心中隐隐升起危机感,但此时此刻,他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上次的风波没过,现在自己已经不是被军中的小兵卒传流言的问题,而是已经被御史台盯上了。 他短时间内,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就是在往御史台面前递把柄,给明惠帝削他兵力的机会。 在这几个回合的交锋中,秦淮无异于成为最大的赢家。 他飞速收拢手中兵权,对新编入麾下的两千人开始了新的磨合。 他一直在军中忙碌,和兰清笳也已经许久没有见面。 心中并不是没有思念,但情势所迫,他也无可奈何。 不过好在,马上就到除夕夜了,届时,军中士兵能放假回去过除夕,他自己,也可以歇一歇,松口气。 慕容睿对眼下的局面却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秦淮和詹隋都是他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人都在兵部,自然应当互相扶持帮助,但他们反而为了兵权争夺了起来。 这不是自相残杀吗? 兵部的那些兵权,不论是在詹隋手中,还是在秦淮手中都无所谓,他们何至于因此就生出龃龉? 慕容睿觉得这事还得怪詹隋。 定是詹隋对秦淮看不顺眼,生怕他分了自己的权,才会针对他,最后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慕容睿觉得有必要对詹隋敲打一二,所以,慕容睿就找机会登了詹隋的门,又针对此事对他一番敲打提点。 詹隋原本就因为秦淮使的阴招,让自己失了兵权而不快,现在慕容睿又来敲打自己,说一些风凉话,詹隋的脸色更难看了。 只是他又只能强自按捺,引而不发,可真真是把自己憋得够呛。 慕容睿把詹隋的沉默当作顺从,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走了。 殊不知,詹隋心中已是怒意滔天。 这对皇家父子,是把他当成猴来耍吗? 詹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的那个蠢蠢欲动的想法,终于忍不住,再次缓缓冒了头。 位极人臣,终究还是人臣,依旧需要处处唯上命是从。 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为所欲为…… 詹隋的脑中正在经历了一场强烈风波的同时,萧闯却正在谋划着其他事。 上次他在宫中见了慕容雪,她问他,如果她有事,该怎么第一时间找到他。biqikμnět 萧闯答应她会想办法,现在,萧闯已经有办法了。 今天,他该去见慕容雪了。 此时的慕容雪,正在碧溪宫中陪伴柔妃。柔妃自从怀孕之后,明惠帝对她就十分紧张,分派在碧溪宫里的人手很多,每一个都是明惠帝精心培养的心腹。 不管是男是女,这个孩子都是他时隔多年以来再次迎来的小生命,这简直是他雄风不减当年的证明,所以他对这个孩子有着十足的期待与偏爱。 为了杜绝一切可能的危险,明惠帝直接放出话,杜绝了所有嫔妃前来探视的请求。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个妃嫔,一个个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嫉妒柔妃呢。 后宫的女人,手段可不少,若是她们因为嫉妒,伤了柔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他以前不上心的时候自然不在意,现在上心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慕容雪每天都陪在柔妃身边,陪她聊天说笑,两母女各自做着手中的刺绣活计。 慕容雪在绣嫁妆,柔妃则是在给孩子做小衣裳。 柔妃做得专心致志,这些衣裳,蕴含着她身为人母的希冀与期盼。 慕容雪却绣得漫不经心,她知道,这桩亲事不过就是个幌子,她根本没有什么期待,自然就不会有多上心。 她心中一直惦念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桩事。 他,难道已经忘了答应过自己的事吗? 不然怎么过了那么久,都没有来找自己? 还是说,之前他答应自己的,只是随口敷衍?他根本就没打算与自己再有其他纠葛联系? 只要他有意,慕容雪便不可能找得到他。 想到这个可能,慕容雪心中只觉得一阵闷闷不乐,她绣嫁妆便更加漫不经心了。Ъiqikunět 柔妃察觉她的状态不对,出声询问,慕容雪便勉强露出笑容,对柔妃撒娇道:“女儿是舍不得母妃,突然不想嫁了。” 柔妃听到她这般撒娇,疑虑尽消,心中不由得也生出怜惜不舍来。 慕容雪重新拿起针,让自己打起精神,好好绣嫁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能因为旁的事情而分了心神。 正欲下针,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鸟鸣,慕容雪的手顿时一个哆嗦,一不小心,她扎破了手指。 但她却半点都不觉得疼,眼睛反而禁不住亮了起来。 是他来了吗? 第913章:海东青 柔妃见她的手上受了伤,当即放下手中东西,急忙要拿起她的手查看。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慕容雪却半点都不觉得疼,她的心思已经完全跑到了外面去了。 她很无所谓,“母妃,我没事,就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她又顺势道:“我一直在屋子里待着,眼睛有些花了,我出去转转,顺便休息一番。” 柔妃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慕容雪身子轻快地起身,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柔妃看到她的这副模样,不觉微微失笑,心道,她果然是在屋子里憋坏了,这不,一说到出去走走,把她高兴成什么样了。 柔妃望着女儿的背影,心中升起无限怜爱。 想到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心头又禁不住升点不舍。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出了碧溪宫,四下张望。 很快,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鸟叫声,慕容雪心头微微紧张,又有点难以抑制的小兴奋。 她抬步便朝着那发出鸟叫声的大树走去。 身后宫女要紧紧跟着,都被慕容雪叫停,只让她们站在远处守着。 慕容雪走到树下,缓缓抬头,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那人。 他还是那么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巾,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眸子。 慕容雪看到他,唇角立马便弯了起来,眼中霎时迸射出灼亮的光芒。 她的欢喜愉悦就这么明晃晃的,丝毫不加掩饰。 萧闯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唇角也禁不住很浅地弯了弯,眼中也染上了点点细碎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 慕容雪压低了声音,开口的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萧闯的心神微微一动,却是没有说话。 慕容雪有心想要再跟他多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简直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她又仰着头,几乎是用气音开口,“我去老地方等你。” 萧闯终于开口了,“公主,不必了,我得马上离开。” 临近年关,皇宫的守卫比之前要森严不少。 即便他也很想跟慕容雪多一些私下相处,但他并不敢多待。 慕容雪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萧闯撇开了头,没有再去看她那失望的神色。 他把怀中藏着的活物拿了出来。 那竟然是一只海东青。 这只海东青尚且年幼,但它的羽毛光滑油亮,显得十分威风凛凛。 慕容雪没见过海东青,但她却在书上看到过,也曾好奇地问过自家母妃。 母妃说,海东青这种动物很是凶猛,但若是驯服了,也十分忠心护主。 萧闯伸手摸了摸这只年幼的海东青,低声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海东青发出了“呱”的一声叫,看着慕容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认真地辨认着什么。Ъiqikunět “以后,公主若是有急事找我,便把它放了,它自会来寻我。” 慕容雪想说,我现在就想找你,你能不要马上走吗? 但这样的话显得太过直白,太过不矜持,她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它看起来有点凶,我有些怕它,你能当面教我怎么驯服它吗?” 萧闯轻声道:“它的脚上有纸条,公主看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雪闻言,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失落的情绪。 他还是执意要走,不肯多留片刻。 萧闯用树藤缠绕住它的脚,做出一副不小心被困住的模样。 “我先走了,公主保重。” 萧闯说完,飞快看了慕容雪一眼,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了,只留下了微微摇曳的树影,以及站在树枝上茫然望着她的海东青。 慕容雪的心情像是经历了过山车,大起又大落,一时之间,只觉十分复杂。 那人突然来了,就那么匆匆地走了,慕容雪的心里反而比一开始更加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慕容雪一直站在树下发呆,直到树干上的海东青不满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又发出略显狂躁的叫声,慕容雪这才回过神来。 慕容雪敛起心中失落,转头唤来侍卫,让侍卫替她把海东青救下来。 慕容雪接过了它脚上的纸条,捏在手中,没有当众打开。 海东青这种动物,本质上是猛禽,即便这只海东青尚且年幼,但它的本性不改,侍卫不小心被它啄了两口,一下就见了血。 慕容雪见此,一时之间也有些发怵。 但慕容雪觉得,那人既然把它送给自己,它必然不会伤害自己。 慕容雪鼓起勇气,缓缓伸手,想要去摸它。 侍卫见此,赶忙阻止。biqikμnět “公主,这畜生凶得很,公主切莫贸然靠近,不然只怕要被它所伤。” 似是为了验证侍卫的话,海东青又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在侍卫的手上抓了一把,当即抓出了两道血痕。 慕容雪原本蠢蠢欲动的手,一下就收了回去。 她命人寻来了一个笼子,把它暂时关了起来。 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只海东青,慕容雪只对外称是自己在树上不小心看到的,它被树藤缠住,这才让自己捡了个便宜。 她瞧着一时兴起,就决定养在身边逗个闷子。 柔妃见到海东青,很是诧异,她是江湖出生,幼时也曾走南闯北,自然知道,这种猛禽十分稀罕。 一般来说,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皇宫这样的地方。 但她瞧着这只海东青尚且年幼,便只当它是因贪玩才走散了。 原本她并不赞同慕容雪养这样的猛禽当宠物,但慕容雪实在喜欢,她便也不忍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也不忘嘱咐女儿,千万不要主动招惹它,免得受伤。 慕容雪答应得十分爽快,待她寻到机会,终于悄悄拿出了那张纸条,打开看了起来。 那纸条上,写的竟是一个香料方子。 “海东青喜闻此香,公主时常熏此香,它便会主动亲近公主。” 慕容雪恍悟,原来这么简单? 慕容雪又继续往下看,其余都是一些该如何喂养,如何训练的注意事项。 他还提到,海东青十分护住,她如果平日有意训练,让它认了她这个主人,以后她若是遇到危险,海东青也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她。 所以,这只海东青,不仅仅是他们之间联络的信鸽,还是他特意为她寻来的护花使者。 慕容雪认认真真地看着,心口升起一股暖暖的热意,眼角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湿意。 第914章:找兰清笳帮忙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对自己这么好? 慕容雪心中又升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她捏着这张纸条,只觉得心头更加空落落的。 他越是对自己好,慕容雪心中,就越是怅然若失。 他对她的好,满足了慕容雪对自己未来伴侣的幻想,更是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让她的心,愈发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把心口那股异样的酸涩压了下去。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不应该再去奢求更多。 只要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的确确在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她心中就应该感到满足了。 慕容雪重整旗鼓,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把那张纸条摊开,认认真真地把那熏香的方子誊抄了出来。 关于饲养海东青需要注意的其他事项,慕容雪则是认认真真地抄到了另外一张纸上。httpδ:Ъiqikunēt 那只海东青,她一定会好好地驯养。 他特意为自己寻来了那么一只珍贵的海东青,定也是希望它能好好地保护自己,她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意。 慕容雪不会调香,她又信不过旁人,怕碧溪宫中有其他宫里混进来的眼线。 香料是最容易动手脚的地方,若是真的被人动了手脚,自己时常陪伴在母妃的身边,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也要遭殃。 慕容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兰清笳帮忙。 她是太医,哪些东西是孕妇忌讳的,她自然十分清楚。 表面上,她们是未婚夫妻,关系自然亲厚。 实际上,她们是同盟关系,彼此有着共同的利益纠葛,自己找她帮忙,她不可能不帮。 第二天,慕容雪便找了个机会,去跟兰清笳“私会”了。 两人已经定亲,却没有定下婚期,未婚夫妻,情难自禁,私下见面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被别人知道了,慕容雪也不以为然,这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兰清笳没想到慕容雪会主动来找她。 兰清笳当然不会觉得慕容雪是情难自禁,才来跟自己私会。 她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没人比她们更清楚。 慕容雪找她,必然是有正儿八经的要事。 兰清笳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公主突然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慕容雪点头,“我的确是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Ъiqikunět 她没解释前因后果,直接拿出了那张调香的方子,“请你看看,这张方子,对孕妇可有何妨碍?” 虽然慕容雪觉得那人不会害自己母妃,但小心总没有错。 万一他自己也疏忽大意了,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呢? 兰清笳接过了那方子,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她道:“这方子没有什么问题,孕妇也可用。” 慕容雪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原本以为她只是不放心这方子,才拿这方子来咨询自己,没想到,她紧接着又道:“我想要这个香料,但我身边没有懂香之人,也怕此事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个香料调制出来。” 兰清笳闻言,这才明白过来。 她的真正目的只怕是这个。 方才先问自己这个方子有没有问题,也是因为她心中也没底。 得到了让她放心的答案之后,她才顺理成章地对自己提出了这个请求。 兰清笳什么也没多说,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该说的不多说,不该问的不多问,是合作双方最默契的状态。 慕容雪对这香料似乎十分看重,追问她,“大概多久能做出来?” 兰清笳想了想,道:“三日内吧。” 她身边也没有十分精通香料的人,她还得找到可靠的人。 慕容雪似乎还是觉得三天太久了,但她犹豫一二,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双方的这次会面很快结束,只有她们知道自己跟对方说了些什么,而落在外人眼中,两人就是浓情蜜意了一番。 兰清笳原本预料的是三天时间把香料调出来,但没想到,却只花了一天的工夫,就完成了。 兰清笳回府之后,跟红衣说起此事,本意是问她擅不擅调香,或是帮自己物色可靠之人。 但她一说,红衣就笑道:“巧了,奴婢还真有一个可靠之人。这事交给那人来做,保管又好又快。” “谁?” 红衣笑着说出了一个名字,“您的二师兄祝先生。” 兰清笳闻言愣住。 她倒是真不知道自己二师兄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但既然红衣能说得这么肯定,那他必然就是擅长此道。 说来,她还没跟这位二师兄相认。 当初因为皇榜之事,她跟祝满经结下了梁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过后两人私下自然是见过面,也算是就之前的事达成了和解。 但兰清笳却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 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就多一分危险,连带着,大家也都要提着心。 祝满经在扶疾堂坐堂,他的医术毕竟摆在那儿,比兰清笳更加有真才实学,渐渐的,他的名声也打了出去。 大家都说,扶疾堂的大夫一个个都不同寻常,先是出了一个当了太医的景太医,现在又来了一个祝大夫,简直什么病都能治。 慢慢的,祝满经也常被郢都的一些高门贵族请上门看诊,他也算是有了些许体面和名声。 他当然不是冲着这些体面和名声去的,他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摸那些高门贵族的底。 大夫这样的身份,往往能接触到旁人接触不到的深层内幕。 那些大家族的阴私,现在看来都是零散的小事,于大局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若到了那一日,要对付那些体面的大家族,说不定,还真的要从不起眼的小处着手。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一点点地搜集情报与线索。 兰清笳经红衣提醒,便主动去寻了祝满经,亲自请他帮忙调制这香料。 并且叮嘱他,不可将此事告知旁人。 这是慕容雪拜托她做的事,哪怕兰清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出于道义,她也不能把这个方子和这件事泄露出去。 祝满经甩给了她一记大白眼,嘴上嘟嘟囔囔说自己忙得很,没那闲工夫。 但却还是接过了那方子,不过一个晚上,就把香料调出来了。 兰清笳拿到那调好的香料,不禁暗叹,这位二师兄,当真是跟师父一样嘴硬心软啊。 httpδ:Ъiqikunēt 第915章:它竟在撒娇? 慕容雪没想到兰清笳那么快就调好了香料,顿时大喜。 她满脸笑意,对兰清笳十分真诚地表示感谢。 两人分别之后,慕容雪脸上的笑意还是久久未散。 所以,宫中又有了传言,九公主与景太医的感情可真是好,两人不仅频繁私会,私会之后,九公主的好心情更是毫不掩饰! 慕容雪对于那些传言,根本不加理会。 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这瓶香料身上,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试试,那只海东青究竟是不是真的会对这香料有好感。 海东青被关在笼子里,那笼子很大,足够它上蹿下跳。 慕容雪按照萧闯留下的纸条,精心为它准备食物。 海东青虽然十分凶猛高傲,但,面对自己喜欢的食物,它还是乖乖地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只是,宫女每次给它投食时,它都会十分暴躁地又抓又啄,小小年纪就凶得很。 所以要是想要借着食物的诱惑将它驯服,那只会是妄想。 食物它照吃,但该不买账的,它还是不会买账。 因为它太凶悍,给它喂食,就成了大家都不愿意干的活。 若是动作慢些,只怕就真的要被它啄上几口了。 也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偏偏对这么个凶悍的畜生另眼相待。 慕容雪回了宫殿之后,亲自用那香料将自己的衣裳都熏了一遍。 那香料的味道很清新淡雅,若是不仔细闻,其实都闻不大出来。 慕容雪有些怀疑,这样真的有用吗? 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戴了一个香囊,那香囊里装着的,也是那种香料。 双重保险之下,她这才稍感满意。 天气冷,慕容雪让人把海东青挂在了屋中,窗户打开着,让它也不至于会被闷着。httpδ:Ъiqikunēt 萧闯说,等它肯乖乖听话之后,她就能将它放出来,让它自由活动了。 慕容雪对自己能将它驯服并没有什么信心,主要是这小东西实在太凶了,她的宫女一个个都被它吓得不行。 它真的跟乖巧听话四个字沾得上边吗? 慕容雪鼓足了勇气,打算先试试。 她刚到了门外,就听到那家伙又在威风凛凛地扑腾着,要给它喂食的宫女吓得面色苍白,根本不敢靠近,整个铁笼都随着它的动作剧烈摇晃。 看到慕容雪走近,宫女急忙行礼。 “公主。” 宫女生怕慕容雪怪罪她办事不利,不等慕容雪开口,她就先委屈巴巴地开口。 “公主,这海东青实在是太凶了,奴婢根本不敢靠近啊。” 盼儿也看得心惊肉跳。 那笼子里的,哪里是什么宠物啊,那分明就是一头凶兽! 盼儿之前也尝试过讨好它,但却被它的尖嘴和利爪吓退了。 现在,盼儿真心实意地提议,“公主,要不您别养了,您若真喜欢,大可以养只八哥鹦鹉什么的,总比这畜生讨喜啊。” 海东青似是知道盼儿在给她上眼药,又朝盼儿的方向扑腾了起来。 盼儿:……惹不起惹不起。 慕容雪心里也有点犯怵,但,她捏了捏自己腰间的香囊,又想到萧闯那双真诚的双眸,她像是一下有了勇气。 慕容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自若。 “它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等它习惯了,定然也会很乖巧的。” 乖,乖巧? 公主对它的滤镜,未免也太深了一些吧。 慕容雪让那个吓得面色发白的宫女退下,也没让盼儿跟着,自己缓步走上前。Ъiqikunět 盼儿很担心,“公主……” 慕容雪语气坚定,“我有数。” 盼儿见此,也不敢再劝,只是随时做好了要扑上去救人的准备。 笼中的海东青,原本十分嚣张凶悍,但不知为何,在慕容雪靠近的时候,它一下安静了下来。 它歪着头,绿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像是在盯着慕容雪看。 慕容雪原本也觉得十分紧张,但看到它突然安静下来,心中也不觉有了底气。 他果然没有骗自己,那香料果然是有用的。 慕容雪的脸上露出笑来。 宫女和盼儿也都愣住了,她们都没想到,公主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这么轻易就把这海东青给镇住了。 慕容雪继续靠近,她还拿起了一块肉干,嘴上柔声道:“饿了吗?我来喂你吃肉干,你要乖乖的,不可以乱咬人哦。” 盼儿有些担心,禁不住低呼,“公主……” 慕容雪却并没有理会她,缓缓地伸手,将手中的肉干递了过去。 让她们惊奇又意外的是,方才一见到有人靠近就又抓又挠,狂躁非常的海东青,现在却乖巧极了。 它张嘴,叼走了慕容雪手中的肉干。 整个过程,很和平,没有发生半点意外。 更让她们惊奇的是,它吃完后,还凑到慕容雪的手边,像是在寻找食物一般,轻轻啄了啄。 那力道很轻,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反而更像是在向自己的投喂者撒娇。 这个认知让盼儿和那宫女都凌乱了。 这只海东青,在撒娇? 这未免也太魔幻了吧! 慕容雪看到它的这番反应,自己也呆住了。 旋即,便觉得愈发惊喜。 她当即又拿了一块肉干,摊在手心上,它凑过来,轻轻地啄走了。 此时的海东青,简直像是被人调包了似的,慕容雪喂什么,它就吃什么,不吵不闹,吃完还会伸着脑袋在慕容雪的手上轻轻蹭蹭。 原本盼儿还十分紧张,只担心自家公主一不小心受了伤。httpδ:Ъiqikunēt 但之后的发展就让盼儿彻底放下了心,甚至在心中啧啧感叹,公主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这么一只凶猛的畜生,到了公主跟前,都变得服服帖帖的。 慕容雪兴致勃勃地将肉干都喂完了,然后又给它喂水,它也十分听话。 待把它喂饱了,慕容雪又尝试性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也没有拒绝。 它的羽毛十分油亮,摸上去很是顺滑,慕容雪一边摸着,一边跟它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他有没有给你取名字?” 海东青“呱”了一声,算是回答。 慕容雪自顾自地道:“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她想了想,笑了起来,“你那么凶,就叫烈焰怎么样?这样霸气的名字,才配得上你呀。” 海东青又“呱”了一声,慕容雪当即便爽快地拍板。 “既然你也同意了,以后,你就叫烈焰了。” 慕容雪觉得,如果是那人,他也应当会喜欢烈焰这个名字的。 第916章:国师回来了 自从慕容雪初次试验成功之后,她就喜欢上了跟烈焰的互动。 她先是慢慢跟它建立了熟悉感,现在它见了慕容雪,已经会主动地凑上来,用脑袋噌她的手了。 别人靠近它,它会大喊大叫,但是慕容雪靠近它,它就会变得十分乖巧。 建立熟悉感,只是第一步。 之后,慕容雪还要慢慢培养它对自己的忠诚度和服从度。httpδ:Ъiqikunēt 若是以后将它放出来,它必须得完全听她的话,自己才能牢牢地控制住它。 若它不听话,说不定一把它放出来,它就直接飞走了。 或是它随便伤人,慕容雪也阻止不了,那才是最糟糕的。 萧闯留下的纸条中有提到该如何驯服它,虽然他写得简洁,但慕容雪还是能从中摸索出方法来。 她又缠着自己母妃,询问了相关的事项,这就让她相关的知识更加充沛了。 慕容雪开始有意识地训练它的服从度。 要让它听话,就得有奖赏和惩罚,这样,才能让它辨别出究竟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 主人的语气变化,神色变化,也都能成为一种讯号。 慕容雪一开始不大熟练,慢慢摸索着训练着,她连嫁妆都不绣了,几乎一整天都跟烈焰待在一块。 柔妃见此,只觉得十分无奈,起初她还想劝阻,最主要还是怕她会受伤。 若是被抓伤了脸,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但慕容雪很认真地说:“母妃,您应该知道海东青这种猛禽有多难得。 如果我真的能把它驯服了,让它认了我这个主人,以后我若是遇到任何危险就都不怕了,我只要一召唤它,它就能立马出现在我身边。 这样,就算有人想要伤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了。” 柔妃听了她这些话,原本再要劝阻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了。 她想到了之前詹隋对女儿的虎视眈眈,阴险算计,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如果这海东青真的能认了她这个主人,随时随地保护她的安全,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柔妃叹了口气,只能转而叮嘱,“那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它抓伤了。” 慕容雪笑了起来,“不会的,烈焰已经很乖了,它不会伤了我的。” 柔妃见她如此,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她找了个机会,对明惠帝一番撒娇,顺势对他提了个请求,让他给慕容雪派了几个身手了得的侍卫,在慕容雪训练海东青的时候,他们须得守在旁边。 若是海东青突然发狂,他们必须要第一时间保护慕容雪,不能让她受伤。 明惠帝听了这个请求,根本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明惠帝也知道海东青十分难得,如果训练好了,在战时传讯十分有用。 但那毕竟是慕容雪的宠物,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夺她所好。 慕容雪对烈焰的训练也慢慢熟练了起来,渐渐有了成效。ъiqiku 最主要还得归功于烈焰自己,它十分聪明,一个指令,慕容雪只训练几次,它便已经记住了。 这让慕容雪十分惊喜。 现在有了慕容雪的调教,它也不会再对其他宫女大喊大叫,更不会随随便便就攻击人。 若它不乖,慕容雪只需要严厉地喊它一声,它立马就乖乖听话了。 这样的成效,让慕容雪很有成就感,对它也越来越喜欢。 更何况,它是那人送的,每每见到它,慕容雪就会想到那人,心中欢喜就更加难以抑制了。 烈焰年纪小,眼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吃肉干吃得很快,同时,它的身形也长得很快。 不过短短的一小段时间,它就比一开始长大了好几倍。 眼下的模样,比以前更加凶悍,也更加吓人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和磨合,慕容雪已经将它放出来,让它自由活动了。 这么一个巨大的,极具杀伤力的猛禽被放出来,碧溪宫的宫女们都十分忌惮,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它挠上一把。 但它现在的表现却出乎大家的预料,慕容雪当众对它做出一些简单的指令,它十分给面子,慕容雪让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那样的猛禽,却对慕容雪乖乖听话,完了还会凑到慕容雪的手边蹭蹭,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这般强烈的反差,让宫人都纷纷称奇,慕容雪也觉得十分有脸面。 现在,烈焰在慕容雪跟前已经是头号重要的了。 别说是盼儿这个曾经最受宠的贴身宫女,便是柔妃这个当娘的,都得靠边站。 柔妃一开始很担心,后来她亲眼见到了烈焰对慕容雪的乖顺与服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现在,烈焰的笼子都被放在了慕容雪的屋子里,就挂在窗边。 慕容雪连守夜的宫女都不要,就让烈焰给她守夜,盼儿一度十分吃味儿。 柔妃见此,不免又开始操心。 以后成了亲,她若是还把这么一只畜生挂在自己的新房里,那怎么合适? 柔妃怀孕之后就喜欢多想,还比以前更加唠叨了。 这件事,她便忍不住跟慕容雪提了好几回,非要慕容雪给出一个承诺不可。 慕容雪心想,以后成了亲,她和兰清笳睡不睡在同一个屋都难说,她又怎么会在意烈焰在哪里? 但表面上她却是答应得好好的,一再承诺。 慕容雪每天都在跟烈焰相处,他们的关系已经十分融洽,算是正式确定了主仆关系。 除夕转眼就到了。 今夜,皇宫会十分热闹。 因为文武百官们,都会入宫与明惠帝一起过新年,君臣同乐。 慕容雪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以前她身份低微,这样的日子,往往都会被八公主嘲讽奚落。 现在她的身份水涨船高,对此还是提不起什么劲儿来。 尤其是,之前的数次宴会,她都屡屡中招,她现在对这样的场合,就本能地生了阴影。 谁知道这次的除夕宴,会不会再发生些什么?https:ЪiqikuΠet 就算她不担心自己,也担心母妃。 母妃身怀有孕,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待在碧溪宫里,日子虽然有些单调,但至少安宁。 但除夕宴,母妃不得不出席,到时候人多眼杂,入口的东西更是十分讲究,慕容雪到底不放心。 另外,今夜的除夕宴,国师也会参加。 国师,终于回来了。 第917章:装神弄鬼 入夜,皇宫中,蜿蜒曲折的九曲回廊下挂上了一色红灿灿的灯笼,宛如点着两条金龙,华彩绚烂。 即便慕容雪兴致寥寥,但这样的宫廷大宴,她还是早早地就开始收拾打扮了起来。 柔妃亲自给她挑选了一件淡粉色宫装,她的五官娇艳,这一身衣裳轻绸曼拢,越发衬得她腰身玲珑,极具韵味。 外面再披一件白色披风,纯净的白色,配上她白若凝脂的肌肤,越发相得益彰。 绾青丝,插钗环,坠缨络,一番精致装点,她整个人便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盼儿看着自家公主的这番装扮,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惊艳。 “公主,您简直太美了!奴婢都快被您迷得晕头转向了!” 慕容雪嗔笑着瞪她一眼,“满嘴净是胡言乱语。” 盼儿语气认真,“奴婢才没有胡言乱语,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呢!” 慕容雪脸上染上陀红,也没有与她再费口舌。 柔妃看到盛装的女儿,面上也不由得满是笑意,眸中更是一片温柔。 自己的女儿长得这般好,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每每这种时候,柔妃心中都不免遗憾,自己的女婿样貌并不如意。 不过柔妃很快把心中想法甩开了去,此事已成定局,自己就算再怎么遗憾也是无用。 既然女儿愿意,景太医的为人品性又信得过,那就够了。 此时的皇宫,已经慢慢热闹了起来。 诸位朝臣都携着家眷进了宫,开始互相寒暄客套。 秦淮和兰清笳也入了宫,他们都各自被不同的人围着,耳边塞满了奉承之言。筆趣庫 他们两人,真正进入朝堂的时间并不算长,如果按部就班地熬资历,他们怕是要再熬上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走得到现在的位置。 但谁让他们的气运好呢?那升官的速度,简直让人拍马都赶不及。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没人瞧得上他们,尤其是对兰清笳,大家都没放在眼里。 但眼下,他们也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了。 好容易应付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秦淮和兰清笳这才顺利碰头。 秦淮此前一直在兵部忙碌,分身乏术。 前些天兵部休假了,但就算休假了,兵部还是有很多士兵不方便回家,只能在军中过年。 秦淮手底下就有不少这种情况的士兵,秦淮现在最是要收拢人心的时候,他便只能舍弃休假时间,继续与他们同吃同住,并为他们细心安排好了过年的一应事宜。 一直忙到今日白天,他才从军中赶了回来。 所以,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地跟兰清笳见面,好好地说过话了。 眼下,即便兰清笳顶着景立群的脸,秦淮也觉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周围都是人,秦淮也没法跟兰清笳说什么体己话。 但两人对外素来也都是交好的,是以两人凑一块说话,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秦淮望着她,语气十足一本正经,目光却有些灼热。 “景太医最近过得怎么样?” 兰清笳心中其实也很想念他,只是眼下不好表露罢了。 最近秦淮的进展迅速,兰清笳对此十分为他高兴。 但兰清笳却知道,这些进展都是秦淮一点点苦心谋划出来的,每一步都不简单。 兰清笳敛了心神,神色如常,“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样样都好。梁大人呢?” 秦淮也复制了她的回答,“我也每天吃好喝好睡好,样样都好。” 兰清笳:…… 算了,在这样的场合,也别想听到几句实话,兰清笳便转开了话题,认真道:“梁大人,我听说,国师回来了,今夜的除夕宴上,他也会出席,这是真的吗?” 兰清笳是以同僚的口吻问起此事,秦淮便也以同僚的口吻回答。Ъiqikunět “确有此事。” 兰清笳继续问:“我还没有见过国师呢,对他很是好奇,梁大人不妨跟我说说?” 秦淮知道她这是在打探国师的消息,他便也顺势道:“我也没有机会见到国师真容,不过我却听说,他不仅医术超群,还精通占卜问卦之道,以往每年除夕都会到摘星台占卜问吉凶。 想来今年,你我也能大开一番眼界,亲眼一睹国师的风采。” 占卜问卦? 这不就是装神弄鬼吗? 不过自古帝王,对占卜之术一直都有着谜一般的信任。 就在兰清笳暗自思索时,忽的一道幽幽的声音钻入耳中,将她心中所想道出——“装神弄鬼。” 兰清笳惊了一跳,下意识捂住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宋十三。 方才那话,显然就是他说的。 兰清笳又飞快转向四周,看到周围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她几乎是用气音对宋十三道:“您怎么来了?” 宋十三也用气音回话,“来亲眼看看那个老不死。” 行吧,她也很想亲眼看看那个老不死。 “他不会认出你们来吧?” 之前他们和国师都是打过照面的,万一国师认出了他们,那就遭了。 “那老东西老眼昏花,不可能认得出。” 实际上,宋十三会这么自信,是因为他上次去找过洛凝霜,她又重新改良了人皮面具,这次的面具比上次的更加薄如蝉翼,也更加逼真。 平心而论,宋十三自己,都根本辨认不出戴了面具的痕迹。 至于身形体态,眼下是冬日,宋十三在里头多穿了几件衣裳,让自己看起来比原本的身材更臃肿了几分。 他们师兄弟,时隔几十年都没见了。 上次见面,也不过就是短暂地交锋,宋十三可不觉得他的这位好师兄还会对自己的身形体态记忆深刻。 而且宋十三来,也只是为了暗中窥探国师的情况,不是来搞事情的。 他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众星捧月的国师怎么会一眼注意到他? 至于秦淮,只要他表现镇定,不出纰漏,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往那个方面怀疑? 他们当初决定李代桃僵,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只要自己把演戏当了真,别人自然而然地,也就当了真。 筆趣庫 第918章:艳福不浅 他们没能继续说悄悄话,很快就有其他大人们走了过来,热情地与秦淮和兰清笳寒暄。 他们都戴上了各自完美的面具,没有再多说半个不该说的字。 今日的除夕宴,是氛围比较和谐轻松的宴会,对于男女大防也没有太过分的讲究。 座位的安排是男女混席的,是以官员们,若是有家眷的,可以与各自的家眷坐在一处。 后宫那些有些位份的嫔妃们,也都陆陆续续入席,女眷们,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交际。 慕容雪母女来得不早不晚,但两人一现身,立马就惹得众人们纷纷侧目。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对母女太扎眼了。 柔妃的月份尚浅,小腹依旧是平坦的。筆趣庫 她原就貌美,即便是怀了身孕,也半点都没有影响她的容貌,整个人的气质反而更加温婉柔顺,让人移不开眼。 慕容雪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容貌本就出挑,今日盛装出席,说是艳压群芳也不为过。 她挽着柔妃款步走入宴会厅中,两母女简直跟两姐妹一般无二。 原本还在言笑晏晏的众嫔妃和女眷们,面上神色都有瞬间的僵硬。 原本众嫔妃都觉得自己打扮得宜,既不会过分雍容,抢了不该抢的风头,也不会过分平淡不惹眼。 但柔妃一出现,她们立马就被比得黯然失色。 众年轻小姐们,也觉得自己装扮得十分不错,既有大家闺秀的娴熟典范,又娇俏可人,不失少女的活泼可爱。 但慕容雪一出现,她们立马全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不少朝堂官员们,也都不自觉把目光暗暗投向她们,但碍于身份不便,又只得飞快地移了回来。 他们不能盯着慕容雪母女看,便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兰清笳。 兰清笳:? 哦对,她是九公主的驸马来着。 所以,在大家眼里,她就是那个艳福不浅的人。 兰清笳摸摸鼻子,默默地接受了众人的羡慕。 这事,她也没法否认不是。 卢子阳也在参宴的人员之中。 他看到艳光四射的妹妹和外甥女,心中生出了一股由衷的自豪。 只是,这样的自豪,再看到其貌不扬的兰清笳之后,一下就打了折扣。 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果然没有半点错。 自从妹妹入了宫,卢子阳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眼下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卢子阳没有迟疑,当即抬步,朝着两母女的方向走了过去。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扶着柔妃坐了下来,当即就有女眷们纷纷围了上来。 慕容雪对应付她们却没什么兴致,她目光一转,就看到了站在众女眷外的卢子阳。 慕容雪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她转头对柔妃低声说了句什么,柔妃也朝卢子阳的方向看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杵着的那人,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不待柔妃主动开口便识趣地散开了。 他们虽是舅甥(兄妹),但卢子阳同样也是臣子,见了她们,也必须行礼。 “娘娘,公主。” 慕容雪当即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舅舅,我们之间何须讲究这些虚礼?” 卢子阳微微含笑地望着她,“礼不可废。” 柔妃现在身份非比寻常,按理说,她可以提出请求与兄长见面。 但柔妃现在月份尚浅,明惠帝对她这个孩子十分紧张宝贝,柔妃觉得,自己就算这时候提出这个请求,明惠帝也不一定会答应。 柔妃也担心兄长入宫见自己,被有心人利用上,索性便没有提。 所以,他们是真的很久没见面了。 他们没有纠结这些,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到别的事情上。 卢子阳缓声问,“娘娘和公主,近来可好?” 慕容雪抢先答:“我与母妃一切都好,有父皇的金口玉言,没人敢怠慢我们。” 卢子阳也看出来了。 她们母女俩今日的装扮这般隆重,加上方才又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巴结讨好,这些都表明了,她们现在的身份的确非同一般。 后宫最是捧高踩低的,如若不是真的受看重,旁人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即便知道这一点,卢子阳还是忍不住亲口问出来,亲耳听到答案,才会放心。 柔妃看着兄长,见他的鬓边竟然已经有了白发,眼角也生了细纹,她的眼睛不禁有些微微发热。 “我们一切都好,兄长一个人在外头,也要多多保重才是。” 卢子阳微微笑着颔首。 没有见到时,心里总想着很多话,但真正见到了,反而相顾无言,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慕容雪忽的开口,“舅舅,您不打算再给我找个舅母吗?我还想要个小表弟,小表妹呢。” 卢子阳一怔,脸上露出了些许长辈的无奈。 “公主莫要胡言,我都这把年纪了。” 他以前是成过亲的,但早年妻子便病逝了,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娶。 一开始,是念着亡妻,并不想娶。 后来,是因为开始调查那件光听起来就十足骇人的事,他自觉朝不保夕,便也不想平白耽误旁人。 至于子嗣,他也看淡了。 柔妃一直都想劝兄长续娶,奈何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今日,慕容雪倒是帮她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柔妃知道,他多年不娶,多半也是因为自己暗中正在做的事。 但每每想到兄长多年孤身一人,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她心中就十分伤怀难过。httpδ:Ъiqikunēt 柔妃望着兄长,眼神殷殷,“兄长,你正当壮年,如何就不能再娶? 遇到合适的便好好珍惜吧,我知道你有个知冷热的人,也能更加安心。” 慕容雪在旁边当应声虫,“是啊,舅舅你一点都不老,还年轻得很呢!赶紧娶了舅母回家,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了!” 她压低了声音,悄悄吐槽,“您比我父皇年轻俊美多了,我父皇都行,舅舅肯定也可以。” 卢子阳不禁失笑,想拍拍她的头,但她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他最终没能下得去手。 他顿了顿,还是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有合适的便娶。” 至于到底找不找得到合适的,那就另说了。 饶是知道他有随口敷衍的意思,柔妃听他松口,脸上还是露出了高兴的笑来。 第919章:国师其人 正当宴会厅中热闹非凡之时,外面,忽的传来了内侍尖利的声音。 “国师到——” 这一道声音,像是给整个宴会厅的喧嚣热闹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闭了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了门口。 兰清笳也立马把目光投了过去。 一直让她如雷贯耳的国师终于要露面了,她心中不免添了几分紧张与忐忑。 不多时,一个身着藏蓝长袍的老者便迈步而入。 他的须发皆白,身上的袍子宽松飘逸,行走间,不觉多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洒脱飘逸之感。 待走近了,兰清笳便看到他的脸上皱纹横生,像是一块老树皮。 兰清笳盯着他,若有所思。 在外人看来,国师医术高超,无所不能,深得皇上倚重。 但旁人再怎么吹捧,有一样东西,却是他怎样沽名钓誉都没法抵抗的——那就是苍老。 他的那双眼睛,即便锐利深邃,但兰清笳还是从中读出了些许垂垂老矣的痕迹。 他再怎么厉害,也没法长生不老。 说得不客气一点,国师此人,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老不死了。 亲眼见到了他,兰清笳对他的忌惮和畏惧反而没那么强了。 对手很强大,但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顶多就是比他们更聪明一些,更会钻营取巧一些。 但只要他是个人,就不可能是无敌的,没有缺点的。 更何况,现在国师的一切尊荣与荣耀,全都依仗着明惠帝。 明惠帝对他也不似从前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 最近明惠帝常常召她入宫,有意无意地考验她的医术。biqikμnět 虽然明惠帝现在还没挑明,但兰清笳却有一种感觉,明惠帝已经相中了自己。 国师手上的权利太大,明惠帝已经不放心他了,而自己这个医术不错,无权无势,又即将成为他的女婿的人,无疑是最好的心腹人选。 兰清笳敛起了心神,原本紧绷的心绪缓缓松弛了几分。 詹隋和萧闯两人一左一右紧跟在国师身后,詹隋正在跟国师说着什么,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略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萧闯则是双唇紧抿,一张俊脸没有什么表情,身上气场冷冷淡淡的,似乎对这场宴会没有半丝兴趣,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 只是,在走进宴会厅中时,他的余光往某处轻轻一瞥,只一眼,他的眼神便凝住了。 所有的莺莺燕燕,在瞬间都成了虚化的背景,只有她一人,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儿,明丽又妩媚,摄人心魄。 萧闯的目光定格了两息,这才让自己强制挪开了,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什么表情的神色,只是,他的喉头不受控制地滚了滚,袖中的拳头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几分。 国师的位置很靠前,甚至比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座次更靠前,由此可见,他的地位有多超然。 大家有心想上前示好,但都没来得及上前,内侍的声音再次传来。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闻言,立马便纷纷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乖乖坐好。 明惠帝的心情十分大好,脸上挂满了笑意。 与之相对的,梁皇后的面色就有些寡淡了。 梁皇后之前一直被禁足反思,这次若不是恰逢除夕宴,她也不会有机会在众人面前露脸。 她的目光四下搜寻,果然没有看到自家女儿的身影。 梁皇后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痛色。 她的女儿,现在还被禁足在将军府中,不仅不能出门,每天还要被那些嬷嬷严苛调教,百般折磨。 今夜是除夕,可她却依旧不得自由。 皇上当真好狠的心! 梁皇后心中愤怒,但碍于眼下的情势,她又只能把所有的怨气全都咽了回去。 她端出一派端庄得体的神色,扮演好一个皇后该扮演的角色。 只是,当明惠帝毫不避讳地让宫人在他的身侧加了一个位置,然后让柔妃坐到那个位置上时,梁皇后的面色还是刹那间出现了裂痕。筆趣庫 众嫔妃们,也不禁露出了些许嫉妒的神色。这样的殊荣,简直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啊!柔妃到底是哪里修来的福气! 明惠帝做好了这一番安排,却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安置好柔妃,这才把目光投向国师的身上。 “国师这次在外游历了大半年,可谓乐不思蜀,朕还以为今年除夕也见不到国师了呢。” 皇上点名,国师也不用起身回话。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抚须,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本座人在外,心可一直在皇上身上。 不管在外的游历多么精彩,本座也时刻记得在除夕之日赶回来,为皇上占卜问吉,此事重大,本座断不敢怠慢。” 明惠帝哈哈笑了起来,顺势问起了他口中十分精彩的经历。 国师回来之后,自是第一时间去见过明惠帝了。 他也没到各方游历,而是一直在鬼营待着。 这段时间鬼营中有什么进展,国师也已经回禀给了明惠帝。 眼下明惠帝这么问,也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做戏罢了。 国师也神色如常,侃侃而谈,好一番妙语连珠,倒像是真的亲身经历了那些趣事一般。 明惠帝有意捧哏,其他人自然也纷纷开口附和,气氛一时十分热烈。Ъiqikunět 众人见此,也更加笃信,国师果然是明惠帝跟前的大红人。 不然在场那么多人,明惠帝怎么就只跟国师一人说话,简直给足了他颜面。 柔妃坐在明惠帝的身侧,脸上一直挂着柔柔的笑意,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而她的心中,却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国师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旁人不清楚,她却是曾亲耳听到过的。 他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事,手上又沾了多少血,柔妃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却可以想象。 眼下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示于人前的假象罢了。 秦淮等人,也都各怀心思。 无非就是演戏,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做过最得心应手的事了。 只有宋十三,不停暗暗翻白眼。 真是个巧舌如簧的老东西! 第920章:神鸟来了 众人说说笑笑,精致的菜品终于陆续端上桌。 只是,这些饭菜也只是看着精致,从御膳房一路端来,眼下又是寒冬腊月,早就冷透了。 这样的宴会,也没人真的是冲着这一口吃的来,大家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吃两口罢了。 兰清笳早有准备,是以入宫前,她就先吃了一大碗填肚子的牛肉面,现在肚子半点都不饿。 今晚距离散局还早,不过她也早有准备,在袖子里藏了果脯肉干一类的东西。 若是到后头自己真的扛不住了,她偷偷吃一点也能应付过去。 大家都面对这冷冰冰的饭食,无处下筷,偏偏有人却成为了特例,那就是柔妃。httpδ:Ъiqikunēt 这份特例,不是她主动开口求来的,而是明惠帝主动为她安排的。 他直接下令,命人端来了柔妃平日爱吃的东西——热腾腾的。 大家眼前的食物都冰冷又乏味,唯有她面前的,热气与香气齐齐蔓延,不仅叫众人嘴馋,更觉心头发酸。 坐在上首的梁皇后面色尤其难看。 原本能与明惠帝并排而坐的待遇,就应该是皇后一人能享受的殊荣。 但明惠帝却为柔妃破了例。 这明晃晃的偏爱,无异于让人把梁皇后与柔妃放在一个天平衡量。 现在明惠帝的这一番作为,简直更让梁皇后面上无光。 众嫔妃都没心情笑话梁皇后了,她们自己心里头,也酸得很。 一场晚宴吃得没滋没味,终于接近尾声。 用过晚宴,众人便随着明惠帝前往摘星台,国师要在月朗星稀之时,当众作法,占卜问吉凶。 近些年,每年除夕都有此一项,众朝臣都已经习惯了。 国师穿着宽袍广袖的袍子,此时他站在摘星台上,夜风呼呼,吹得他的广袖飘飘。 他手握一根拂尘,缓缓展袖,宽袍上叠绣的金线便展露出来,那图案,宛若一只白鹤。 随着他的动作,白鹤也随之长羽摇曳,舒展翎羽,远远瞧着,平添诡谲神秘之感。 摘星台所在的位置,不仅在宫中的观景处能看到,便是宫外的百姓们,也都簇拥围观。 所以,国师以往的作法,郢都城的百姓们也都亲眼围观过。 以往每次国师占卜之后,都会呈现异象。 要么摘星台上忽的燃起火焰,火光翻腾,如同天降神火。 要么,群鸟齐飞,围着国师久久徘徊不去。 百姓本就对神明都有着天然的信任,眼下他们又亲眼见到这样的异象,他们对国师便产生了十分的热衷与信奉。 此时,诸位朝臣和官眷们在摘星台的观景处看着,百姓们则是在宫外远远观望,大家的心神都不由得随之紧绷。 这一次问卜,又会是怎样的结果?https:ЪiqikuΠet 便是明惠帝的心也不由得提着。 明惠帝对国师的确生了忌惮,但他也的确认同国师的本事。 如果没有国师,就不会有药人,不会有鬼营,这一点必须归功于国师。 所以,明惠帝对国师的占卜之术也并没有怀疑。 他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可能会制造出那样的异象? 而且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神秘鬼神,生怕自己的皇位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发生变故。 此时,秦淮也朝摘星台那边投去注目。 不多时,摘星台上忽的就冒起一阵白雾,整个摘星台霎时便被白雾弥漫,国师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他整个人一下就平添了仙风道骨的神秘感。 众人禁不住发出轻轻的惊呼声,百姓更是一下骚动了起来。 国师真乃神人也! 宋十三站在秦淮身后,见此,忍不住用气音小声道:“不过就是故弄玄虚的一些假把式罢了。” 秦淮侧头问他,“前辈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以前就曾发现过一种特殊的粉末,只需将它撒在空气中,自然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这老不死多半也是用了同样的把戏。” 秦淮闻言,若有所思。 他又问,“那此前那些突然燃起来的神火呢?” 宋十三更加不屑,“什么狗屁神火,多半也是与这白雾一样的道理,他不过就是寻到了别人没发现的东西,再借着花哨的方式蒙骗众人罢了。” “那群鸟齐飞?” “这还不简单,事先命人准备好了一批活蹦乱跳的鸟儿,时机合适了把它们放了。 他这边再搞一些能吸引它们的东西,自然就是群鸟齐飞。 你们若想看,我也能上台表演一出,我演得比他还要精彩!” 秦淮也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只是一开始不明就里,不免对国师多了几分忌惮。 现在听到宋十三这般毫不留情地吐槽,秦淮原本的那点子忌惮一下烟消云散了。 他不禁失笑。 被宋十三这么一说,他再看向摘星台上的国师,就平白觉得多了几分跳梁小丑的意思。 国师真正值得他们忌惮的,是他的医术,还有他利用自己的医术延伸出来的各种惨无人道的试验。 占卜之术,只是他拔高自己形象,借以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他们知道这是故弄玄虚,但真正难的是,如何让明惠帝识破他的真面目,让百姓认清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如果不让百姓们认清这一点,要对付他,只怕不容易。 秦淮心中正在暗自思忖,忽听众人又发出一声低呼。 原来,是国师忽的一甩手中佛尘,周遭那缥缈弥漫的白雾也渐渐散开,那显示卦象的罗盘上,现出了一个繁复的花样,似远古文字,又似奇异图案。 那图案由金边汇成,闪烁着点点金光,众人离得远,却也隐约瞧清楚了大致的轮廓。 那赫然像是一只大鸟的图案。 占卜结束了,国师朝着明惠帝的方向微微颔首,朗声道:“本座方才一番作法占卜,卦象表明,天降神鸟,国运大吉,皇上安康,百姓安居,浔龙国必将蒸蒸日上,成为泱泱大国。”https:ЪiqikuΠet 漂亮话谁都喜欢听,尤其是这么一番话,马屁拍到了实处,他的脸上,不觉露出笑来。 国师朝夜空中某个方向看去,含笑道:“皇上请看,神鸟来了。” 众人只见夜空中有一团火红的光影朝这边飞来,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追随那只神鸟而动。 待那只“神鸟”近了,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海东青,大家之所以看到一团火红的光影,是因为它的爪子上,赫然勾着一盏火红的灯笼! 慕容雪傻眼了,那,那不是她的烈焰吗?怎,怎么就成了神鸟了? 第921章:今晚最大的赢家 国师看到这只海东青,脸上完美的表情微微僵住。 他准备好的明明是仙鹤,为何会突然变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海东青? 他准备好的仙鹤呢? 他现在是应该顺势将这只海东青当成所谓神鸟,还是否认此事? 若否认了,待会儿仙鹤没有如约出现,自己怎么自圆其说? 若是承认了,由海东青作为神鸟,格调降得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明惠帝因此生了疑心与不快,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以往每年占卜问吉凶,国师几乎没有出过错。 他使的把戏都十分纯熟,加上天色昏暗,他们又离得远,他要以假乱真,并不难。 再加上自己的手下在暗中呼应,事情就更容易办成了。 今晚是唯一的例外。 这些例外,全都要归结于这只凭空出现的海东青。 奇就奇在,它的脚上还抓着一只灯笼。 一般的鸟,怎么会在爪子上抓着一只灯笼? 那只有神鸟才会这么通灵性啊。 之前的所有铺垫,全都回馈到了烈焰身上。 国师愣怔片刻,便很快意识到,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不管接下来仙鹤会不会再出现,这只海东青,都只能变成所谓的神鸟。 国师调整好心态,很快让自己接受了这个设定。筆趣庫 没关系,只是一些小纰漏罢了,不影响大局。 在烈焰慢慢靠近的时候,国师伸出手,想要把让它落到自己的手臂上。 他身上熏有一般动物都会喜欢的味道,以往的每一次,他都没有失手过。 然而这一次,烈焰一个俯冲,直接从他的身旁掠过,没有半点停留。 国师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烈焰朝下冲去,在靠近人群时,它慢慢放缓了速度,最后,在慕容雪头顶的位置盘旋着。 慕容雪就站在柔妃身侧,而柔妃则是站在明惠帝的身侧。 烈焰这样围着慕容雪打转,落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它正在围着明惠帝打转。 神鸟,围着真龙天子打转,这简直是天大的好兆头啊。 此时无人去注意国师的动静,大家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都有些傻眼了。Ъiqikunět 便是慕容雪自己,也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她的烈焰没错。 慕容雪生怕自己不在,它会闯祸,所以出门前是把它锁在了笼子里。 是谁把它放出来了? 它爪子上的这盏灯笼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它成精了不成? 烈焰当然没有成精,只是,有人悄悄动了一点手脚罢了。 萧闯隐秘在人群之后,压着声音喊了一句,“这是九公主养的,原来九公主养的就是神鸟!九公主当真是福泽深厚,是皇上的福星!” 这一嗓子,又把众人喊懵了。 大家惊奇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慕容雪。 慕容雪也愣住,她脑中有一道灵光乍现,她似乎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急忙搜寻方才说话那人,想要找出那人来,但却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脑袋。 明惠帝颇有些惊喜地望向慕容雪。 “小九,这就是你之前养的那只海东青?” 明惠帝只听说慕容雪得了一只海东青,但却没有亲眼见过。 没想到,它竟然是神鸟。 慕容雪敛了心神,脸上露出笑来,点了点头。 既然有人已经替她把台阶搭好了,她若是不顺势而上,想尽办法获利,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人的一番苦心? 慕容雪高兴道:“当时女儿第一眼见到它,便觉得它十分不一般,并非池中之物,没想到,它竟然这般不同寻常,女儿也十分惊喜。” 众人听到慕容雪承认了,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九公主最近是撞了什么大运? 明惠帝看着慕容雪的眼神,都不觉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好,好,不愧是朕的福星!” 慕容雪以往在明惠帝跟前,断然不是嘴甜会卖乖的,今夜,她却十分上道。 她双目亮晶晶地望着明惠帝,眼中满含了真心诚意,朗声开口。 “父皇,女儿这是沾了您的好运呢! 先是母妃突然有孕,紧接着,女儿就捡到了这只神鸟。 神鸟降临,祥瑞降世,这都是上天注定好的福缘,这一切,都因为您是天定的真龙天子啊! 今日神鸟携着这盏灯笼现身,又围着您和母妃团团打转,这更是红红火火,天大的吉兆! 有此福缘吉兆,我浔龙国必将国运昌隆,生生不息! 父皇您也必然能福运绵延,千秋万代!” 慕容雪的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再次愣住。 柔妃的眼中也泛起了一抹微微诧异的光芒,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女儿。 明惠帝也被这一连串的好听话砸得有些晕头转向的。 今夜他实在高兴,方才慕容雪所说的话,也一下入了他的心。 柔妃突然怀孕,这本身就是宫中久违的一桩大喜事。 这个孩子能来,本身就是充满福缘的啊。 紧接着,小九就捡到了这么一只海东青。 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却是神鸟啊。 这莫非都是那个孩子带来的好福运? 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带了头,大喊,“皇上乃真龙天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带头,其他朝臣们也纷纷回神,当即朝着明惠帝行礼,口中高呼万岁。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慕容雪也跪得干干脆脆。httpδ:Ъiqikunēt 柔妃也要屈膝跪下,却被明惠帝急忙伸手揽住。 此时,他看着柔妃肚子的眼神,已经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他的心情,更是激荡难言。 “爱妃,你身怀有孕,如何能跪?” 柔妃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他,“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臣妾自然该跪。” 明惠帝扶着她双肩的手,却是更加用力,隐隐含着难以言说的欢喜激荡。 他忽的转头,对着一众跪着的朝臣们宣布。 “柔妃孕育龙嗣有功,即日起,晋升为贵妃。 她腹中龙嗣,是个有福缘的孩子,朕今日高兴,便也给他赐下封号。 若是皇子,便封楚阳王。若是公主,便封昭阳公主。”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众人这一口气还没喘匀,明惠帝的目光又落在了慕容雪的身上,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满满笑意。 “九公主喂养神鸟有功,今日也一并赐下封号,便封安阳公主。” 第922章:强烈的对比 明惠帝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一下就许出了好几个封号。 众人眼珠子都快惊掉了,便是此次的最大受益者,慕容雪两母女,也一时没回过神来。 慕容雪方才说的那一番话,诚然有趁机讨巧卖乖,讨要好处的嫌疑。 但是,她也万万没想到,父皇竟然会这么大方! 不仅提了母妃的位份,连母妃肚子里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一下得了两个备选的封号。 是皇子有封号,是公主,也同样一出生就有封号。 这表明了,父皇根本不在意母妃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是女。 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无论是什么性别,他都一视同仁,不会有半分偏颇。 慕容雪自己,也捞到了一个公主封号。 今晚,她们母女,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众朝臣们面色各异,梁皇后和德妃等人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慕容康和慕容睿两个已经成年,却依旧没有封号的光杆皇子,他们的处境就显得尴尬极了。 不仅尴尬,还愤怒,不甘。 他们都已经成年了,皇上都没有想过要给他们封号,反而是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得下来的小东西,一下就有了封号。 这让他们这两个兄长情何以堪? 梁皇后的眼中,更是难掩愤怒。 她的女儿,现在还被关在将军府里不得自由,甚至现在依旧是庶民之身。 而柔妃的女儿,却是直接被赐了封号! 凡事就怕对比,一对比,什么不甘,不忿,全都出来了。 柔妃强压心头的惊喜,跟女儿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点难以置信。 柔妃当即开口,“皇上,臣妾只怕受之有愧……”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断然道:“你如何会受之有愧了?你孕育龙嗣有功,朕早该想到给你提一提位份了。”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中既有激动,又带着些许不安。 “可是孩子尚未出身,现在就给他赐封号……” “他是朕的福星,现在赐封号,他受得起。” 柔妃还想要开口,明惠帝直接截断了她的话头,“不必多说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养胎,明白吗?” 柔妃张了张嘴,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臣妾定好好养胎,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不负皇上期望。” 明惠帝听了,脸上不觉露出满意的笑。 慕容雪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父皇,女儿也很是惶恐。” 明惠帝知道慕容雪一向胆小,自己突然给她赐了封号,她心中必然也是忧心不安的。 但明惠帝眼下看她却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明惠帝伸手,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小九,你不必惶恐,这也是你该得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仍在半空中盘旋打转的海东青,又看向慕容雪,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这只神鸟,多亏了你将它精心养着,你是功臣。 更何况,你已然定亲,很快就要成亲了,连个封号都没有,像什么样?” 明惠帝的语气十分温和,这一切落在梁皇后的耳中,却只觉得无比刺耳。 当初她的霏儿成亲时,他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要给霏儿赐封号? 明明霏儿才是嫡出公主啊!明明霏儿嫁得比慕容雪要好啊! 当时他怎么就没有觉得,她连个封号都没有不像样? 梁皇后越想,心中的怒意便越盛,整个人险些快要气炸。 然而,这还没完。 明惠帝微微沉吟片刻,紧接着道:“既然已经赐了封号,那公主府也应该修建起来了。 你选一处府邸,父皇派人为你改建公主府。biqikμnět 待公主府修缮好之后,你再成婚,到时候成婚之后,便和驸马住在公主府。” 梁皇后听到这些话,胸中的那团怒火几乎彻底炸开。 又是赐封号,又是改建公主府,还让她成婚后和驸马住在公主府! 这些事情,他怎么就没有为自己的霏儿想过? 住在公主府,和住在夫家的家中,这能一样吗? 住在公主府中,那整个府邸,所有人谁不得听公主的? 驸马在她跟前都得矮三分,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地纳别的人。 这样的偏爱,简直让梁皇后扎心! 她此时此刻,简直恨不得直接吃了这对母女。 不仅是梁皇后,便是慕容雪自己,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没想到巴结讨好父皇,拍对了马屁,竟然会有这么丰厚的回报。 早知道如此,她一早就应该嘴甜一些,可劲儿地拍父皇的马屁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听到了明惠帝的那一番封赏,心情也都有些复杂。 没想到今夜这一出把戏,最大的赢家竟然是柔妃母女俩。 不过,想到兰清笳马上就要成为慕容雪的驸马,他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所以兰清笳对这样的局面也是乐见其成。筆趣庫 唯一的问题是,婚后住在慕容雪的公主府,她掩藏身份只怕没那么方便了。 这个问题,之后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更加稳妥。 明惠帝在这儿大肆封赏,彰显他的好心情。 摘星台上,国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无人注意,也没人给他搭台阶下来,他在那儿杵着也不是,自己主动下来也不是。 他在寒风中被吹得须发纷飞,此时没了方才占卜作法的神秘氛围,再看他这副模样,只平添几许萧瑟寂寥之感。 宋十三看着,一直在努力地憋笑,简直都快憋成内伤了。 待到明惠帝大手一挥,把该赏的赏了,也把众人都叫起了,有人提醒,他这才想起了国师,国师这才有了名正言顺的台阶从摘星台下来。 明惠帝对烈焰也十分感兴趣。 慕容雪十分机灵地朝烈焰抬手示意,“烈焰,下来。” 她一声呼喊,原本一直在他们头上打转的烈焰十分听话地停了下来,稳稳落在了慕容雪的手臂上。 众人见它这般听慕容雪的话,又是禁不住一阵啧啧称奇。 明惠帝看着它,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他目光落在它爪子上的红灯笼上,这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灯笼,但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自然就平添了许多不同的含义。 他坚信,这就是神鸟的灵性,更是寓意极好的好兆头。 不然一般的鸟,怎么会抓着一个灯笼出现在人前? 第923章: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梁皇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柔妃母女,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喷破而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郁气压了下去。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皇上,这既然是神鸟,自然就该属于皇上您。 只有像皇上这样的真龙天子,才能配得上这样福运满满的神鸟。 想来九公主也应当愿意把这只神鸟进献给皇上吧。” 梁皇后是故意说的这一番话。 她听说慕容雪十分喜爱这只海东青,她倒要看看,慕容雪会不会那么大方地忍痛割爱! 慕容雪的心中果然微微一紧。 烈焰是那人送给她的,是她与那人联络的纽带,她怎么舍得把它送给别人? 就算这个人是她的父皇,也不行! 而且,她也知道,烈焰有多烈性,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它不仅不会听话,说不定还会伸出利爪抓伤。 若是烈焰献给了父皇,它反而把父皇抓伤了,那就糟糕了。 慕容雪还在思考怎样完美地将这个问题揭过,然而不等她开口,有人忽的又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大家不由得纷纷转头,朝远处那边看去。 就见原本一片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几道白影,在空中盘旋。 有了方才烈焰出现的经验,现在大家再看到空中的飞鸟,当即就有人惊呼出声。 “又有神鸟来了!” 被这么一打岔,梁皇后方才的话头自然而然就岔开了,没人再去在意。 明惠帝更是满脸惊奇地望着空中的飞鸟,臃肿肥胖的脸因为兴奋禁不住狠狠抽了抽,眼中冒出兴奋无比的光芒。 慕容雪也很是惊讶地望着。 待空中的飞鸟慢慢近了,众人这才认出来,这是仙鹤,而且还是一对儿。 刚从摘星台下来的国师,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它们怎么现在才出现!再晚一点,黄花菜都要凉了。 他都已经从摘星台上下来了,原本计划好的套路全都被打乱了。筆趣庫 慕容雪还在发愣,原本落在她手臂上的烈焰忽的扑腾起了翅膀,对她呱呱叫了两声。 慕容雪还没回过神来,烈焰就已经扑着翅膀,朝着那两只仙鹤飞了过去。 她心头微微一惊,烈焰该不会闯祸吧! 万一它追着仙鹤啄,把仙鹤赶跑了,那可就闯了大祸了! 但是它已经飞了出去,慕容雪不敢对它大声呵斥,所有的话,便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只是一颗心高高悬着,眼睛也死死盯着那边。 烈焰朝着仙鹤飞去,双方在空中交汇,然后就开始围着对方打转,像是在互相试探。 万幸的是,慕容雪担心的情形没有发生。 烈焰没有追着仙鹤啄,仙鹤也没有因此被吓跑。 双方在空中来回试探了一番,烈焰就一个掉头,朝着慕容雪这边飞了回来。ъiqiku 那两只仙鹤略有犹豫,也跟着飞了过来,在人群上方徘徊。 明惠帝眼中的惊喜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仙鹤,竟然有仙鹤!这只海东青果然是神鸟,它竟然连仙鹤都召唤了来!” 仙鹤可是十足稀罕的物种,寓意更是十分好。 明惠帝只觉得今夜这一卦简直是上上签,这是不是预示着,自己这一年必将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国师捋着胡须,找回自己的主场。 “皇上,今夜先有神鸟海东青降临,而后又有仙鹤纷至沓来,可见,本座方才占的那一卦应验了,浔龙国必然物阜民丰,国运昌盛,创下开天辟地的罕见盛世!” 明惠帝再次龙心大悦,朗声大笑起来。 “国师真不愧得道高人!今夜之吉兆,全赖国师妙手占卜所得,朕心甚慰,赏,重重有赏!” 国师当即拱手作谦,“是皇上洪福齐天,才会有此吉兆,本座不敢居功。” 明惠帝大手一挥,“国师莫要这般自谦。” 国师这才顺势接受了皇上的赏赐。 明惠帝真正感兴趣的,还是那两只仙鹤。 那样稀罕的活物,它们既然出现了,当然不能这么直接放走了。 明惠帝朗声开口,“谁能替朕把那两只仙鹤完好地捉住?谁能做到,朕必将重重有赏!” 众文臣自然是没这个本事,纷纷朝武将们投去目光。 詹隋不过略一迟疑,便主动站了出来。 “微臣斗胆,愿意一试。” 明惠帝的目光落在詹隋身上,略顿了顿,便笑着点头。 “好,朕相信詹爱卿,便交给你了!” 詹隋抱拳,脸上是志得意满之色。 那两只仙鹤本就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这个环节也是之前便设计好的。 他的身上熏了仙鹤喜欢的味道,更何况,他的功夫本来就不差,又岂会失手? 他一个飞身,驾着轻功便朝那两只仙鹤而去。 若是一般的活物,活捉自然不需要顾忌太多。 但这不是一般的活物,这是仙鹤,所以不仅要活捉,还得体体面面,不能让两只仙鹤受到惊吓。 詹隋原本觉得这是手到擒来的小把戏,随着他的靠近,仙鹤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惊慌与恐惧。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想要将它们抓住时,不知为何,仙鹤忽的叫了一声,然后扑着翅膀,十分惊慌地躲开了。ъiqiku 詹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失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仙鹤的身上。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詹隋只当他是看错了,可等到他第二次出手时,仙鹤又像是突然受了惊吓,一下飞开了。 接二连三地失手,詹隋脸上有些挂不住。 而这一切,落在下面众人的眼中就是詹隋动作太粗鲁,这才把仙鹤吓跑了。 今夜一直很安静的慕容熙突然语带担忧地开口,“皇伯伯,詹将军需不需要帮手呀?” 慕容熙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詹将军着想,但翻译过来,可不就是在质疑詹隋的能力吗? 国师的面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詹隋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得用了,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明惠帝的面色也微微沉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毕竟是两只仙鹤呢,詹将军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谁愿意去帮他一把?” 秦淮身侧的宋十三则是继续憋着笑。 方才那两下,就是他暗自使的怀。 他就是来捣乱的。 国师和詹隋想把所有人当猴耍,他偏偏就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秦淮侧头,看了宋十三一眼,用气音开口。 “适可而止,小心被发现。” 宋十三也没打算出手了,因为他生出了新的主意。 他伸手一推,就把秦淮推了出去。 第924章:被秦淮截了胡 宋十三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你去。” 秦淮:……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人已经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明惠帝的目光一下就转了过来。 事到如今,秦淮除了上还能怎么办? 他开口主动请缨,“皇上,微臣愿意助詹将军一臂之力。” 明惠帝看向他,什么都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国师的目光当即便落到了秦淮的身上,这是今晚上,他第一次正面打量他。 国师这次一回来,就发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现在詹隋在兵部的处境有些尴尬,很大一部分原因,都算是拜秦淮所赐。 国师的眼睛微微眯起,在心中对秦淮暗暗衡量。 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让詹隋也在他的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亏。httpδ:Ъiqikunēt 秦淮朝仙鹤的方向飞身而去。 詹隋连续两次没得手,心中已经有些焦躁了。 尤其是,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在看着,这就更加加剧了詹隋的紧张和急切。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只仙鹤身上,所以根本没注意到,秦淮已经主动请缨,来帮他了。 詹隋施展轻功,对那两只仙鹤紧追不舍。 他再次出击,仙鹤已经受到了数次惊吓,因为詹隋的主动出击,它们发出了惊慌的叫声。 就在詹隋要得手之时,一道黑影忽的飞扑过来,朝詹隋狠狠抓去。 那袭击的黑影,正是烈焰。 詹隋一时不查,脸霎时就被它的利爪抓出了一道血痕。 他顿时一阵恼怒,眼中迸射出一股杀意。 而烈焰却还不肯放过他,再次朝他攻击去。 詹隋知道这只所谓神鸟不过是冒名顶替的玩意,如果不是它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它怎么会变成神鸟? 詹隋心中知道这一点,但明惠帝不知道啊,其余众人也都不知道啊。 大家都觉得这是神鸟,那詹隋心中即便对它有百般恼怒不满,也只能尽数往回咽。 面对它的这般攻击,詹隋也只能避其锋芒,根本不能与它直面相抗,更不能伤了它。 不然,这就是大不敬! 詹隋心中很是呕气,更是着急不已。 被这只畜生那么一搅和,他还怎么抓仙鹤啊! 就在詹隋觉得那两只仙鹤要飞走的时候,忽的,一根细带从另一侧甩了过来。 那跟细带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如同一条游走的长蛇,准确无误地缠住了一只仙鹤的脚踝。 这只仙鹤只能徒劳地扑着翅膀,飞不动了。 另一只仙鹤还在往前飞,直到听到同伴的叫声,这才停了下来。 最后,它不得不折了回来,围着自己的同伴打转。 秦淮就凭借一根腰带,就轻易地把仙鹤套牢了。 他只套牢了一只仙鹤,另一只自然而然就跟着一道被套牢了。 正在跟烈焰纠缠的詹隋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千辛万苦地出手都没成功,现在却被秦淮截胡了?? 没错,詹隋就是被截胡了。 即便他觉得再不可思议,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一瞬间,詹隋简直要把嘴都气歪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众人面前,他主动请缨,却没把事情办好,反而还被这只所谓神鸟啄得狼狈不堪。 秦淮一出手,就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两相对比之下,詹隋的脸面简直被碾压了个彻彻底底,连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他竟然在同一个人的手中,连续吃亏两次! 国师的面部肌肉狠狠抽搐,胡子也翘了起来,这次是真的被气的。 詹隋真是太没用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众人都看愣了。 旋即,大家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也都在为詹隋感到丢人。 实在是,对比太惨烈了。 好端端的,神鸟为什么谁都不追着啄,偏偏就逮着他不依不饶? 那能是神鸟的错吗?那肯定不可能啊,那必须是詹隋的问题!筆趣庫 兰清笳忍不住以手抵唇,将自己唇角的笑意挡住。 宋十三则是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看那龟儿子那么狼狈,再看那老不死也被气得面色铁青,宋十三就高兴。 嘿,真是解气! 慕容雪也垂下头,挡住了自己唇边的笑意。 烈焰真是好样的!啄得好,就该好好地收拾了那个混蛋! 虽然这次出风头的是“梁毅恒”,但只要詹隋丢脸了,慕容雪心里就觉得高兴! 梁皇后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个是她的女婿,一个是她的侄子,一个丢脸,一个挣足了脸面。筆趣庫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该尴尬。 其余大多数人也都在努力憋笑。 不是他们想幸灾乐祸,实在是这副场面太滑稽。 好在他们都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和脸面,没有直接笑出声。 忽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梁大人真厉害!” 这一声起,零零散散的,在其他方向,也有人大着胆子附和。 “梁大人真厉害!” 秦淮辨认出了,那几道声音,可不就是蔡苑廷那几个二世主的声音吗? 除夕了,他们也终于从兵部解放了。 原本他们很是盼着这一天,最好再也不要去兵部才好。 但自从秦淮来了之后,不知为何,他们的心态就不知不觉发生了转变。 他们都觉得,就算在兵部,在军营待着,也挺不错的。 他们堪称改头换面的改变,让家人觉得十分欣慰。 今夜除夕夜,他们便都得了机会随着家人入宫赴宴。 他们早就看到秦淮了,只是没有机会跟他说上话罢了。 方才他们亲眼见到了秦淮是如何轻轻松松就碾压了詹隋,他们心里头高兴啊。 一个没忍住,就喊出了声。 他们都是常常混在一起的,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十分默契地跟着喊。 他们的家长见此,当即就往他们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低声呵斥他们住嘴。 明惠帝听到那些话,却并没有生气,脸上反而也露出了笑来。 他朝梁怀平看去一眼,眼神中不乏赞赏,“梁爱卿,虎父无犬子啊。” 梁怀平本就十分高兴,只是碍于在人前不好表现太过罢了。 现在听到明惠帝的这番夸赞,梁怀平终于也露出了开怀笑意。 “皇上过奖了,臣实在愧不敢当。” 明惠帝却是很高兴,“他这般巧妙地把仙鹤请了回来,立了大功,朕自然该赏!” 第925章:出了个大糗 秦淮不紧不慢地牵着仙鹤落在人前,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只仙鹤也拴住。 两只仙鹤落地,因为距离人群太近,显得越发紧张。 秦淮提议让人把它们先带下去,好好安抚,明惠帝也生怕人太多把它们吓坏了,当即便答应了。 很快,两只仙鹤就被牵下去了。 这时,明惠帝伸手拍了拍秦淮的肩膀,“好样的,该赏!” 说着,便对秦淮毫不吝啬地一番大加赏赐,那大方程度,简直叫众人咋舌。 秦淮脸上又惊又喜,但他还是故作客气地对着明惠帝推辞。 “皇上,微臣不过是运气好,捡了詹将军的漏罢了,担不起这般重赏。” 秦淮状似随意地从话里带出了詹隋,表面上是在谦让,实际上,却是再次提醒了众人詹隋刚刚犯的蠢。 哪里是秦淮捡了詹隋的漏,分明就是秦淮给詹隋收拾了烂摊子。 如果不是秦淮出手,就凭詹隋方才的那一番表现,两只仙鹤早就飞走了! 明惠帝被提醒,更加想到詹隋刚刚办的蠢事,也就更加坚定了他要重赏秦淮的决心。 他不容置疑地道:“方才朕已经事先声明,谁能把仙鹤请回来,朕就对他重重有赏。 朕金口玉言,自然没有说话不算话的道理,这些赏赐,是你该得的。” 秦淮这才诚惶诚恐地收了下来。 今晚,他也算是大赚了一笔,不亏。 而这时,烈焰也终于被慕容雪着急地制止了,神气活现地飞了回来。 詹隋也随之落回了地上。 好巧不巧,他偏偏就听到了秦淮高高兴兴向明惠帝谢恩的声音。 詹隋被刺激得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此时他的模样,也十分狼狈。 他的脸上被抓出了血痕,头发都有些散乱了,面色也不大好看。 明惠帝原本脸上的笑意,在看到詹隋这副尊荣时,都不自觉微微敛了几分。https:ЪiqikuΠet 詹隋也知道自己此时很狼狈,丢尽了脸。 但他此时,却不能发泄什么,只能灰头土脸地到明惠帝跟前请罪。 “微臣该死,没能顺利把两只仙鹤抓回来,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的面色淡淡的,没有立刻开口作出回答。 国师这时候也沉着脸训斥,“那是仙鹤,有你那么抓的吗?biqikμnět 既是仙鹤,就该像梁大人那样,客客气气地请回来。 做事要动脑子,不能光凭蛮力。” 詹隋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连连认错。 明惠帝听国师训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国师,詹将军他也是没经验,这才一时用错了方法,好在仙鹤已经完好无损地被请了回来,你也不要再对詹将军多加苛责了。” 国师赶忙对明惠帝行礼。 “多谢皇上仁厚,不追究他办事不利。” 詹隋也跟着请罪,如此一番,这件事这才被揭了过去。 然而,这件事表面上是揭过去了,但在詹隋的心中,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揭过去。 今夜的脸面已经丢尽了,大家都亲眼看到了,以后他们看到自己,说不定都会在心中偷笑。 这个奇耻大辱,他如何还能洗得掉? 原本以为这会是他们父子大展风头的一次机会,也是自己趁机扳回一局的大好时候。 没想到,事实却恰好刚刚相反。 上次被御史台参本的余波还没过,今天,又在自己的战绩上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几乎可以想象,今晚上回去之后,自己会被义父骂成什么样! 詹隋心中不痛快,他没法向明惠帝发泄,他只能找一个自己能发泄的人。 他的目光一转,不由得落在了萧闯的身上。 他的眼神添了几分阴冷与怨念。 方才他为什么不主动出手,帮自己把仙鹤捉住? 如果是他的话,那功劳兜兜转转,就都还在他们这一边。 他倒好,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毫无作为! 他是不是故意看自己出糗,闹笑话? 萧闯:是。 他不仅想看詹隋出糗闹笑话,甚至,今晚上出的这些意外与变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萧闯暗中搞的鬼。 只是,这个答案,詹隋永远都不知道罢了。 梁皇后见到詹隋出糗,心中也十分复杂。 这到底是自己的女婿,他脸上无光,自己又何尝有脸面? 真正能让她感到痛快的,大概就只有见到柔妃母女倒霉了。 偏偏她们像是踩了狗屎运似的,竟然得皇上这般看中恩赏! 梁皇后想到早先自己提的话茬,最后被那两只仙鹤岔开了。 她心中不甘,便又再次提了起来。 “恭喜皇上,又得了两只仙鹤。 说来,那两只仙鹤,定也是这只神鸟引来的。 不论是仙鹤,还是这只神鸟,都应当属于皇上您才是。 九公主这般孝顺,相信她定然也会愿意把神鸟进献给皇上的。” 她前后两次提起这个话茬,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慕容雪身为女儿,这时候绝对没有立场拒绝这个提议。 而柔妃,作为慕容雪的母妃,也不能为她说话。 不然,倒显得是她们母女舍不得神鸟,这才出言狡辩。 这件事,必须要有合适的人开口,慕容雪才能顺理成章地把烈焰留在自己身边。 不然的话,就只能期望明惠帝宽宏识大体,主动开口舍弃神鸟的所有权,把它让慕容雪继续养。 但依照明惠帝的品性,这基本上不可能。 对于这么一只寓意极好的神物,明惠帝不可能直接放弃。 已经到了慕容雪不得不开口表态的时候了,她的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都没有开过口的慕容熙突然开了口。筆趣庫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又掷地有声,叫人禁不住信服。 “神鸟都有自己的傲气和秉性,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我觉得,它不应该作为一个物品,一个随随便便的宠物被随意赠送或是进献,我们应该尊重它才是。 它愿意被谁喂养,那是它的自由,皇后,我觉得,这决定权,应该交给神鸟自己才是,我们没有权利为它做决定。 您觉得呢?” 慕容熙说着,微微含笑望着梁皇后。 梁皇后那原本志得意满的神色,一下僵住。 第926章:能言善辩的小贱人 慕容熙的话让梁皇后一时没法反驳。 慕容雪闻言,脸上不由得微微一松,看向慕容熙时,眼中不免露出感激之色。 慕容熙则是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慕容熙的这一番话说得这么官方,话里话外都是对神鸟的尊敬之意,梁皇后一时想不出说辞来。 便是明惠帝,听了这话都无法反驳,细品之下,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既然是神鸟,自然是要充分尊重的,他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强势地将它占为己有。 这时,德妃突然幽幽开口,“那照郡主的意思,方才那两只仙鹤也应该让它们自己选择主人,皇上命人把它们关起来也是不对的?” 德妃的这话,一下提醒了梁皇后,这一刻,这两个宿敌的阵营终于暂时性地倒向了同一边。 梁皇后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发,也跟着道:“是啊,郡主你难道觉得皇上方才做错了?” 明惠帝听了这话面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慕容熙不慌不忙地道:“那两只仙鹤又不是神鸟,它们是神鸟引来的,是神鸟给皇伯伯带来的馈赠和礼物,皇伯伯当然能顺理成章地收下。 德妃娘娘,皇后娘娘,你们可千万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啊!” 德妃&梁皇后:…… 这小贱人可真是能言善辩! 慕容熙不仅能言善辩,她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即便是再歪的歪理,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也让人觉得正得不得了。 明惠帝刚刚才不悦的心情,在听到这话之后,又神奇地由阴转晴了。 明惠帝微沉了脸,“熙儿说得对,亏得你们还是长辈,想事情竟然都没有熙儿想得周全。”Ъiqikunět 德妃&梁皇后:…… 嘿呀她们心里那个气啊! 但皇上都已经开口了,她们除了憋着,还能怎么着? 两人都脸色难看,却不得不齐齐屈膝行礼,“是臣妾思虑不周。” 慕容熙一脸正直地望向德妃和梁皇后,还朝她们眨了眨眼。 见此,她们心中顿时更气了,齐齐捂住了心口。这小贱蹄子,怎么就那么碍眼呢! 明惠帝的目光落在烈焰的身上,它此时就乖乖地蹲坐在慕容雪的肩头上,时不时拿脑袋在慕容雪的侧脸上蹭蹭。 这只神鸟,一开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啊。 明惠帝现在再让它选,它肯定也是选那个一直喂养它的人。 既然知道了答案,明惠帝也不会上赶着让自己丢脸。 他索性作出宽容大度的样子,直接道:“都说忠臣不事二主,这只神鸟一开始便择了明主,朕又岂能横加干预?” 慕容雪听了这话,心中便立马大定了下来。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明惠帝对她道:“小九,神鸟既然选了你,也是你的造化,你可得要好好饲养它,切不可让它出什么纰漏。” 慕容雪闻言,一颗心这才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去。 她当即欢喜应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生照料,绝不会让它出事!” 明惠帝满意颔首,又道:“朕明日再给你选几个人,帮着一块照料。” 德妃和梁皇后闻言,心中顿时又生出了一股憋闷的感觉。 今年这个除夕,真是她们这么多年来过得最憋屈难受的一个除夕了! 国师&詹隋:+1…… 慕容雪和柔妃则是收获颇丰,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秦淮:+1。 明惠帝的兴致十分高涨,他又领着众人从摘星楼前往宣武门,宣武门外侧,是热闹喧嚣的街市。 今天晚上没有宵禁,此时城门之下,依旧是一片热闹非凡,在宣武门上,能看到城门下热闹的灯会。 百姓们看到城门上的一众贵人们,连忙齐齐朝城门之上行礼,大呼皇上万岁。筆趣庫 明惠帝看着下面灿烂的灯火,热闹的街市,还有百姓们的对他俯首称臣的恭敬模样,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脸上的横肉都不自觉挤到了一处。 秦淮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挪着身形,慢慢就挪到了兰清笳的身侧。 秦淮唇畔微微含笑,压低了声音问,“好看吗?” 兰清笳转头,朝他看去一眼,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她轻轻颔首,低声回,“好看。” 城门上很多人,但此时,他们却全都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彼此的心中只有对方。 就好像,这是在大元,是在京城,下面的喧嚣热闹,也是独属于他们的盛宴。 明惠帝兴致正高,他享受这种被万民仰望的感觉。 柔妃站了许久,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她略有些柔弱地向明惠帝提出告退。 明惠帝见她一手抚着肚子,脸蛋也因为寒风吹着而变得微微发白,顿时一阵心疼。 他当即便同意了柔妃先行告退的请求。 慕容雪也早就待腻了,烈焰早就不耐烦待在人多的地方,露出了不耐烦的焦躁之态。 慕容雪其实是想把它放了,让它先回去的。 但明惠帝担心它万一丢了,便执意让慕容雪抱着它。 烈焰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它这段时间也长大了不少,慕容雪抱着已经渐感吃力。 她顺势提出要照顾母妃,一并告退,明惠帝也没有反对。 所以,她们两母女再一次地享受了特权,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先离开了。 梁皇后和德妃,再次气得面容扭曲。 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积攒,达到了某个点后,一下就击溃了名为理智的那根弦。 两个死对头,心中再次产生了同样的默契。 这对母女现在能这样得意忘形,无非就是仗着柔妃——哦不,现在应该叫柔贵妃,仗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呢?皇上还会不会那样将她捧在手心上? 碧溪宫被明惠帝安插的人手围成了铁桶一样,柔贵妃平时根本不出来,她们的人手也根本插不进去。筆趣庫 如果她们要做什么,今夜,无疑是最佳时机。 现在,黑灯瞎火,这两母女任性地提前离席,若是在路上一不小心滑倒了,那孩子岂不就没了? 两人被心魔所驱使着,手心上都不由得渗出一阵阵冷汗。 第927章:简单粗暴的谋害 在最后时刻,德妃险险将自己的想法打住了。 不行,太冒险了。 她现在的局面不算差,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嫉妒就贸然出手。 若是失手,或是露了什么马脚,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德妃抚了抚心口,终于长长嘘了一口气。 德妃及时打住了,但梁皇后,却并没有。 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可谓煎熬,她的女儿更是过得苦不堪言。 她并没有反思自己,认为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女儿的错,她将一切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慕容雪的身上。 她们母女过得越好,梁皇后就越扎心。 柔贵妃如果生下一个公主也就罢了,若她生了一个皇子,那这个皇子,必然会成为自己儿子的一大障碍! 即便那个孩子要长大成人,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万一呢? 万一明惠帝活得长一些,他一心护着那个孩子长大呢? 他把那个孽种视作福星,还能在他还没成型的时候就给他许了封号,这样的偏好可见一斑。 梁皇后不能冒这个险! 梁皇后握了握拳,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也并不是现在才做出的。 她在之前,就已经在筹谋和计划这件事,也做了一些安排。 只是现在,计划有所改变罢了。 只要能让那贱人落胎,怎样都行! 她转头,对自己的心腹吩咐了些什么,那人很快便悄悄退了下去。 那人离开得悄无声息,无人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此时,慕容雪两母女还完全不知道,又有人盯上了她们。 从城墙上下来,慕容雪就放开了烈焰。 烈焰得了自由,当即就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还快活地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 慕容雪仰头笑看着空中的海东青,唇畔不由得勾起一抹浅浅的笑。https:ЪiqikuΠet “它真是我的福星。” 柔贵妃想到今夜发生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们两母女能得到这么多意外之喜,都多亏了这只原本她一直都不大喜欢的海东青。 当初慕容雪把它带回来,一定要养它,柔贵妃还一度十分嫌弃,只觉得它太凶悍,不适合慕容雪。 现在想想,多亏了她的坚持。 烈焰越飞越高,在夜空中几乎化作一个小黑点。 不知为何,慕容雪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它会飞走。 她心中揣着一个小小的秘密,那个秘密,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 今夜烈焰会突然出现,定是那个人又在暗中做了些什么。 所以,就算烈焰飞走了,那个人也一定会帮她找回来吧。 慕容雪忍不住四下搜寻,她想,那个人会不会又藏在暗处,默默地跟着自己? 慕容雪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但却又忍不住幻想。 只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除非那人故意现身,不然,凭他的身手,慕容雪也不可能看得到他。 柔贵妃看到她这般,不觉出声问,“雪儿,你在看什么?”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当即摇头否认,“没什么。” 柔贵妃觉得她有些古古怪怪的,但却没有多想。 两母女缓步前行着,慕容雪正有些失神,她们都没有料到,在前方的拐角处,忽的就跑出来一个宫女。 那宫女慌慌张张,像是被什么追着,脸上满是惊恐。 更要命的是,那宫女一边跑一边回头后望,她根本没注意到她马上就要撞上了人! 而要被她撞上的人,正是柔贵妃! 这宫女跑出来得太突然,柔贵妃和慕容雪都不是习武之人,两人都没有敏锐的反应力,齐齐愣在了原地。 而明惠帝派来护送她们的人,都缀在后头,就算他们反应再快也来不及实施救援。 前面就只有两个宫女提着灯笼在两边照明,她们也吓懵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慕容雪的瞳孔猛缩,心脏骤然猛缩了起来。 她足足愣怔了两息才做出了反应,她一个旋身,直接将自己母妃抱住,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前面,准备迎接这个宫女的撞击。 眼见那宫女就要撞了上来,就在最后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出现,宛若一堵墙,稳稳挡在了慕容雪的面前。 “砰!”一声,那宫女就这么撞了上来,然后,整个人就以同样的力道,反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那道黑影又如同鬼魅一般,一个飞身,转眼就消失了。 从始至终,那人都一直抬着袖子,稳稳地挡住了自己的脸。 慕容雪回过神来,急急地伸手想去拽他。 “你别走!” 但一切却是徒劳,慕容雪的手中一空,眼前骤然一花,那个人消失了。 她本能地想要追过去,但到底还存着理智,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母妃的安危。 她转回了目光,“母妃,你没事吧?有没有受惊?” 柔贵妃的面色惨白,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稳住了情绪。 她缓缓摇头,“我没事。” 慕容雪听她的语气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护送柔贵妃的一行人也急忙跑上前,一边将柔贵妃保护起来,一边将那个宫女团团围住。 “属下护驾不利,请贵妃责罚!” 慕容雪十分后怕,对这群侍卫自然也产生了迁怒。 “幸亏我母妃没事,不然你们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几个侍卫都垂着脑袋,不敢反驳。 过后他们自然会受罚,慕容雪没有再对他们发火。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那个倒地的宫女身上。ъiqiku 瞬间,慕容雪眼中迸发出了骇人的冷芒。 刚刚,如果不是那人突然现身替自己挡了那一下,这个宫女必然会狠狠撞在自己的身上。 她即便再怎么极力地护着自己的母妃,母妃只怕也会受到冲击。 到时候,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大有危险! 这宫女的手段直接蛮横,简单又粗暴,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便是把慕容雪的脑袋拧下来,她都不信! 这样的意外,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慕容雪的周身都释放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那宫女被侍卫粗暴地架了起来,那宫女有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她面对此时的情形,既没有惊慌,也没有求饶。 这样的反应,完完全全证明了,方才的事果然不是巧合。 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谋害! 她张了张嘴,像是要咬破口中的什么东西。 慕容雪见此,当即大喊,“快阻止她,她要自尽!” 幸而,这时候侍卫们的反应终于快了一步,直接利落地将她的下巴卸掉了,然后,从她的口中掏出了一粒毒丸。 第928章:她怎么那么命大? 看到那粒毒丸,慕容雪面上霎时蒙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想死?没那么容易! 慕容雪的气势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强势过。 她冷冷开口,“快去禀报父皇!把事情的始末如实上禀,请父皇来为母妃主持公道!”biqikμnět 侍卫也不敢推辞怠慢,利落行了一礼便脚步匆匆地去了。 剩下的其余人也都不敢大意,全都如临大敌一般严阵以待,生怕再冒出旁的什么人,再生些别的变故。 柔贵妃慢慢定下神来,只是面色依旧带着些许心有余悸的苍白。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手牢牢抓着慕容雪的手,借以让自己的身体站直,不至于虚脱晕倒。 她看向那宫女的目光也十分冰冷,后怕过后,便是汹涌的怒意。 这宫女的一番作为,俨然已经明晃晃地证明,她方才突然跑出来压根就不是什么巧合,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地算计。 只是对方的手段十分直接粗暴罢了。 对方知道,柔贵妃的身边会有侍卫、宫女和太监团团围着,基本上不可能会有落单的时候,所以,索性就来个直截了当,孤注一掷。 这宫女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 成与不成,这宫女都没有活路。 对方真是好狠辣的心肠! 这件事究竟会是谁做的?谁最恨她们母女就是谁做的,这个孩子会对谁带来威胁,谁就最有嫌疑。 宫中的嫔妃们都嫉恨她们母女,但那些无子的嫔妃,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真正有嫌疑有动机,还有能力的,就只有德妃和梁皇后两人。 究竟是这两人中的谁? 柔贵妃母女都不约而同地怀疑同一个人:梁皇后。 与德妃相比,梁皇后必然更恨她们。 只是究竟是谁做的,她们不需要去深究,她们只需要委屈哭诉就是了。 这一切,必然有明惠帝来替她们出头。 明惠帝原本正在兴致勃勃地赏灯,周围又有诸位朝臣们时不时说些十分中听的奉承话,他心情正是大好之时,不想,却骤然被打破了。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侍卫急匆匆地跑来,张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现场气氛骤然凝固,明惠帝面上的神色也骤然顿住。 梁皇后的手忍不住暗暗握紧,心中更升起了急切的期待。 成了,一定成了! 明惠帝沉下脸,“何事这般慌慌张张?” 侍卫跪下请罪,将方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尽数道来。 众人闻言,脸色俱变。 一众女眷们都禁不住在心中呐喊,原本以为这次入宫能安安生生,不再出幺蛾子,没想到,幺蛾子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该来的,一样都会来! 明惠帝所有的兴致尽数一扫而空,他语气焦灼又恼怒。 “你说什么?柔贵妃有没有出事?” “回皇上,柔贵妃福泽深厚,只是受了些惊吓,万幸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梁皇后听得面色僵住,方才的喜色瞬间褪去,只余下满腔不甘与不敢置信。 竟然没成??? 明惠帝心中提着的那口气倏而落了下去,但心中的震怒依旧未消。httpδ:Ъiqikunēt “尔等就是这么办差的?真是岂有此理!尔等都给朕去领五十大板!” 侍卫头皮发麻,但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领了罚。 五十大板打下去,他们怕是要在床上躺上一年半载。 更要命的,还可能会留下旁的后遗症。 但万幸的是柔贵妃没有真的出事,若是出事了,那就不是区区五十大板能解决的,那就是直接掉脑袋的事了。 明惠帝发作了侍卫,当即便转身,脚步匆匆地下了城墙。 现在什么灯火,什么百姓,都没有柔贵妃重要。 皇上没有对一众朝臣做出什么安排,柔贵妃险些出事,他们自然也不能继续在这儿赏灯,又不敢直接离开,他们就只能也一道跟着。 梁皇后的面色十分难看,恨得几乎咬碎银牙。 贱人,怎么就这么命大?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替她们挡了一下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多管闲事? 梁皇后满腔都是气恼。 至于自己的行事败露?她是不怕的,她敢做,就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德妃鼻眼观心,面上没什么异样,但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遗憾。 这次是谁动的手?可惜了,怎么就没成呢? 不过她也在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不然现在这般阵仗,她还真怕自己露了点马脚,引火烧身。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交换一记眼神,心中都不免唏嘘,这皇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柔贵妃都已经被这样团团保护着了,竟然还能险些遇险。 秦淮有些隐晦地朝梁皇后那边投去一记眼神,眉头的疙瘩深深拧着。Ъiqikunět 可千万不要是梁皇后做的,如果是她做的,事情查出来,明惠帝必然大怒。 他现在跟梁皇后可是一条船上的,自己在这儿拼命刷明惠帝的好感,梁皇后可别给自己拖后腿! 众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快步往柔贵妃所在的地方而去。 柔贵妃已经站了许久,又受了些许惊吓,眼下自然不可能一直在那回廊处干站着。 她被侍卫们小心护送着坐到了附近的一个凉亭里。 待明惠帝一到,她当即就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楚楚的仓皇之色。 “皇上……” 她一开口,声音立马便带出了悲怆与哀婉,面上也霎时有泪珠滚落。 明惠帝急忙大步迎上,一把就将她扶住,眼中的疼惜满得几乎要溢了出来。 “爱妃。”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手心的冰凉,顿时更加疼惜。 “爱妃,都是朕的错,让你受惊了!” 他急急忙忙地把自己披风解下来,不由分说往她身上披去。 柔贵妃也没有推辞,只是柔柔弱弱地倚着他,眼中又是委屈,又是依赖,还有恰到好处的脆弱。 “皇上,差一点,臣妾差一点就出事了…… 臣妾的贱躯不值一提,但臣妾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骨肉,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臣妾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世上? 皇上,就算不为了臣妾,您也要为了我们的孩子,查清真相,给他一个交代!” 第929章:被人算计了 柔贵妃说完,作势就要朝明惠帝跪下行礼,明惠帝哪里会让她跪下去,自是急急将她拦住了。 柔贵妃没法跪,但慕容雪却是跪得结结实实。 她的眼中也含着泪,有一滴泪珠滚落在了脸上,仰头朝明惠帝看来,也是一派楚楚可怜。 “父皇,母妃刚刚真的差一点就出事了,无论如何,儿臣都请您一定要彻查此事! 一定要将那幕后的指使之人找出来,如果此人不除,难保对方不会再有下一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母妃若是日日这般担惊受怕,如何能好好养胎?” 明惠帝原本就因为此事怒火中烧,眼下她们两母女又这么一番联合哭诉,明惠帝的怒火登时就烧到了极致。 他沉声道:“竟然有人胆敢公然谋害皇嗣,朕必不会轻饶!” 他让慕容雪起身,慕容雪这才抽抽噎噎地站了起来。 那个宫女被押了过来,她的下巴被卸了,嘴巴合不上,有涎水流了出来,瞧着颇有些狼狈。ъiqiku 侍卫们知道自己护主不力,犯了大错,方才在等待明惠帝到来的间隙,已经急忙派人去核查了这个宫女的信息。 她叫春香,是在浣衣局里洗衣裳的小宫女,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丝毫不起眼的人物。 但她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就说明她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普通。 至少,她背后是有主子的。 侍卫恭声把这些初步查到的消息禀明了明惠帝,然后动手,将她的下巴复原。 明惠帝盯着她,目光满是锐利冰寒。 “说!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的你?” 春香跪在地上,瑟缩着身子,她支支吾吾,“没人指使,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明惠帝相信。 “你一个浣衣局的小小宫女,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你真当朕是傻子,任你随意糊弄不成?” 明惠帝的气势十足,春香吓得后背冷汗涔涔,但她还是紧咬牙关,坚称自己没有受人指使,而是以前曾被慕容雪刁难过,心怀怨怪,这才做出此举。 明惠帝当即大怒,直接下令先将她重打二十大板。 “朕倒是要看,究竟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朕的板子硬!” 春香被当场打板子,二十板子还没打完,派去搜查春香住处的人就先回来了。 在春香的屋子里,他们搜到了一些证据。 侍卫将证据呈到了明惠帝的面前,这里面,有一大部分是明显不属于这个宫女的金银首饰,某个匣子里,还藏着一副男子的画像和照着他模样做的人偶。 明惠帝眼神微眯,盯着那副画像和那个人偶瞧,一时之间,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 德妃扫了一眼,却是禁不住心口猛跳。 那画像上的人,她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尤其是那左眼角上那一颗小痣,可不就跟她身边那个机灵的太监,顺子一模一样吗?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越是盯着那画像看,就觉得越像。 德妃的心口突突猛跳,一个有些荒唐,又十分骇然的想法不受控制地钻入脑中,并且那个预感越来越强。 自己只怕是被人算计了! 如果这盆脏水真的泼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她就完了! 德妃不敢深想,她彻底慌了手脚,根本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对心腹一番耳语,命她赶紧把顺子找到,杀人灭口!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德妃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Ъiqikunět 梁皇后将德妃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觉一阵冷笑。 她现在越是轻举妄动,就越是主动把把柄往自己的手里送。 德妃的人自以为离开得悄无声息,但实际上,梁皇后早就有了安排,在她的身后,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春香被打得半死,明惠帝拿着那小像和人偶,冷声问,“这人是谁?” 春香的眼神明显闪过慌乱,她急急摇头,“他,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此事与他无关!” 她的这个反应,恰恰证明了这个人才是关键。 明惠帝当即命人拿着这小像去搜,但凡是眼角有痣的,都要带来一一比对! 梁皇后提议,“皇上,不妨把浣衣局的人都带来问问,尤其是跟春香一个屋的宫女,或许她们知道些什么。” 明惠帝闻言,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这的确也是一个好办法。 德妃听到梁皇后的话,倏而看向她,梁皇后也微微偏头,朝德妃投来一记目光。 那眼神,让德妃陡然觉得背脊生寒。 原本她还只是在心中惴惴猜测,但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猜测绝对错不了。 做这件事的人,就是梁皇后! 她根本就早有谋算! 如果春香能把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撞掉,那就再好不过。 最后追查起来,证据也只会指向德妃。 到时候,德妃和柔贵妃两败俱伤,她自己,却安安生生的高枕无忧! 好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德妃的手心都是冷汗,后背也一阵阵发凉。 眼下情形,她根本没法再做什么。 她甚至都不确定,顺子究竟是不是梁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德妃狠狠咬唇,心中一阵懊恼。 这段时间她代替皇后打理后宫,只觉得扬眉吐气,无比快意。Ъiqikunět 一时得意,不免忘形,她竟真的以为梁皇后就此被自己踩下去了。 她没有多作提防,结果自己中了圈套都不知道! 德妃面色惨白,心中只能祈祷自己的心腹可一定要在皇上的人之前找到顺子,把人除掉。 只要顺子死了,这件事也算是死无对证。 难不成梁皇后还有其他证据? 她咬死了不承认,皇上也必然定不了她的罪! 德妃只能在心中这般祈祷和宽慰自己,然而,这等待着的每一息,都让她觉得无比煎熬。 很快,浣衣局的一众人都被带来了。 众人都战战兢兢,神色惶恐。 待见到被打得半死的春香,大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上首的帝王神情冷峻,眸光锐利地在这一众奴仆的身上扫过。 “接下来朕问的话,你们都得好好回答。 如若胆敢有半个字的谎话,或是有半丝隐瞒,当场杖毙!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再次身子一抖,颤声答:“听,听明白了……” 德妃的身子,也不由得跟着一颤。 第930章:是德妃的人 震慑过后,明惠帝便开始盘问。 “这个人,你们认不认识?他有没有跟这贱婢有过往来?给朕仔细辨清楚了!” 明惠帝命人将那画像和人偶送到她们眼前,一众奴仆都战战兢兢,抬头细看。 但大家看了,一番苦思冥想之后,脸上都是困惑迷茫之色。 她们是真的不认识啊! 就算眼下被皇上的威严震慑,她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编出一套说辞来。 她们都颤颤巍巍地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明惠帝又厉声呵问了一番,依旧没人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德妃见此,原本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几分。Ъiqikunět 但这并不代表着危机解除,她也没法预测接下来会不会再发生其他变故。 没人认出这个人,明惠帝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难道只能一一排查? 但偌大的皇宫,真的排查的话,要消耗的时间必然不短。 今日本是极好的好日子,明惠帝只想快刀斩乱麻,迅速把这件事彻查清楚。 明惠帝想了想,再次开口,“你们谁跟这贱婢认识?” 几个宫女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 明惠帝命人把那几个宫女单独拎了出来,对她们进行单独的盘问。 “这贱婢最近的行事,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几个宫女都沉默思考,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摇头。 “回,回皇上,奴,奴婢不曾发现……” 明惠帝又追问了一些问题,这些宫女全都是一问三不知。 明惠帝见此,面上便再掩不住怒容,索性也不问了,直接下令。 “来人!将她们全都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完之后再行盘问!” 他是皇帝,他现在心情不好,就算对这些人明知是迁怒,也没人能说什么。 一众宫女当即吓得面色煞白,连连磕头求饶。 二十大板可不是随便说说啊! 要在宫中养伤可不容易,她们是奴婢,首先一个,太医就不好请。 真的侥幸请来了,她们身上也没多少银子可以作为诊金。 这二十大板,真的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啊! 梁皇后虽然对这些宫女的安危并不甚在意,但她不欲这件事节外生枝。 她正打算状似随意地指出那画中小太监的身份,不想她还未及开口,其中一个宫女就大喊出声。 “皇上,还有一人没来,她,她跟春香的关系最好,她定然知道!” 听了这话,明惠帝当即制止了侍卫的动作。 “是何人?她为何没有来?” 那宫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颤声开口。 “她,她前些日摔断了腿,一直在屋中养着。” 明惠帝才不管对方腿是不是摔断了,只要脖子没断,都得到跟前回话。 他当即命人去把那宫女带来。 “若那人真的招了有用的线索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朕必不会放过你们!” 众宫女又是一片神色惶惶。 明惠帝目光一转,再次看向春香。筆趣庫 “现在你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要么,现在就招,要么,朕便再赏你二十大板,打到你肯说为止!” 春香闻言,面色霎时又是一白。 但她依旧没有改口,“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明惠帝冷笑出声,“好,真是有骨气,好得很!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拖下去,给朕继续打!” 侍卫们不敢违抗,当即又把春香架了起来拖了出去。 春香的身子单薄,方才挨的那二十大板已是让她元气大伤,眼下刚挨了几板子,就当场晕了过去。 明惠帝下令将她弄醒了继续打,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这是重要的证人,侍卫也不敢真的把人打死了。 这二十大板,挨打的人挨得艰难,打的人也打得艰难,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咽气了。 这一声声惨叫,对这一众宫女来说有如魔音,光是听着就已经很疼了,若这板子再落到自己的身上,那效果可想而知。 众朝臣们听了,都觉心头发怵。 大家也看得真真的,现在的柔贵妃当真是皇上的心尖宝啊。 今夜这幕后主使没找出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找了出来,那下场,只怕也不比这宫女强多少。 德妃只觉心头越来越慌,她只盼着这宫女立马咽气,如此也就死无对证了。 但柔贵妃却是开了口,“皇上,让他们停下来吧。” 她的神情一派柔弱,眼中更带着一抹不忍。 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臣妾不想闹出人命,就当是为腹中孩儿积福吧。” 实际上,柔贵妃只是担心证人一不小心被打死罢了。Ъiqikunět 明惠帝原本满腔的怒意,在柔贵妃轻声细语的几句话中一下熄灭了。 他当即开口,命侍卫停了下来。 德妃见此,更是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不停祈祷,但老天爷却并没有听到她的诚心祈求,很快那个摔断腿的宫女被带来了。 明惠帝再次让那宫女认人,那宫女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奴,奴婢见过他,他跟春香是老乡,春香叫他,叫他顺子。” 德妃手中的帕子,立时便搅作了麻花。 明惠帝追问,“那你可知,他在哪里当差?” 那宫女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若是不知道的话,她大可说不知道。 现在的沉默,便说明,她多半是知道的! 明惠帝当即怒喝,“说!不然当场杖毙!” 那宫女原本就在犹豫踟蹰,被这么一呵,当即便大喊出声,“他,他在德妃娘娘的跟前当差,是德妃身边的新晋红人!” 德妃悬着的那颗心,最终还是狠狠地坠落了下去。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目光当即便齐刷刷朝她投去。 明惠帝更是眸光如刀,刺得德妃的背脊一片寒凉。 德妃本能尖声否认,“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否认完了,德妃这才感到后悔。 她,她慌什么!她否认什么啊! 顺子本就在她的跟前当差,样貌和名字都对得上号,皇上有了方向,就算顺子被除掉了,可要派人核查并不难。 自己现在直接否认了,反倒像是心里有鬼似的。 慕容康方才看那张画像和人偶,本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现在,心里陡然重重一个咯噔。 德妃的这个反应,更让他暗叫不妙。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第931章:是德妃指使的 那宫女却生怕自己被皇上责罚,她急急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春香还说,顺子赶明儿就请德妃把春香从浣衣局调出去,谋个好前程……” 明惠帝的眸光锐利地盯着德妃,德妃脸上那副难看的神色,已经让明惠帝心中有了猜疑。 春香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面色也一下变了,眼中隐隐有绝望的情绪在闪现。 梁皇后在这时适当开口,“德妃,你身边有没有这么一个新晋的红人,你应该清楚吧?” 德妃看向她,一时之间,眸中简直恨意翻涌。 梁皇后却是又道:“莫不是你连你身边的红人的样子都认不出来?这小像虽然画得简陋,但这人偶却做得十分惟妙惟肖啊。 就算别的不说,但他左眼角的那颗痣,总能认出来吧?” 梁皇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场众人心中都心知肚明。 德妃明明认出了那人是谁,却隐而不言,这就是蓄意包庇,是心里有鬼。 明惠帝的面色也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 德妃张嘴想要辩解,“皇上,臣妾……” 但她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是派去全宫搜寻的侍卫回来了,“皇上,人找到了!” 德妃的话就这么被截断了,她的面色,在刹那间变得一片惨白。 明明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但她却深切地感到了手足冰凉,遍体生寒的滋味。 她转头,果然,看到了一个自己最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是顺子! 而顺子此时却有些狼狈,他的衣衫有些凌乱,额头上还磕破了,没来得及处理,还淌着血,瞧着有些骇人。 德妃心中生出了一股更加不好的预感。筆趣庫 而今夜,她的预感总是那么的准确。 果然,在顺子后头,侍卫还押着两个人,那两个人,都是她的心腹。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也被带来了? 明惠帝紧盯着顺子,又看了看那小像和人偶,基本上将他们对上了。 不等明惠帝发问,侍卫就利落回话。 “属下正在派人四处排查,不想意外遇到有人呼救,属下赶去,就发现这两人正欲行凶,将此人杀害。 幸而属下及时赶到,把人救了下来,救下才发现,此人正是属下要找的人。 是以,属下便把他们一并带来了。” 德妃听到这儿,身子都开始发软了。 完了,完了! 她的心腹,要除掉顺子的时候,偏偏被皇上的人撞了个正着!httpδ:Ъiqikunēt 这行为落在敏感多疑的皇上眼中,分明就是想杀人灭口啊! 这下,她要如何辩解? 慕容康的面色也一下变得一片惨白,后背也开始有冷汗渗出。 母妃怎能这般糊涂! 就算真的要做什么,怎么就留下这么多把柄! 明惠帝的神色已是十分难看了。 明惠帝看向顺子,沉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你可认识他们?你究竟都做了什么,为何会被他们追杀?” 顺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奴才叫,叫顺子,是在德妃跟前当差……他们二人,也,也跟奴才一样,在德妃跟前当差。” 都是德妃的人! 众人听了,脸上那怀疑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这人果然是德妃跟前的,可是德妃却故意隐瞒,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德妃张嘴,“皇上,臣妾……” “你住嘴!”明惠帝厉呵出声,“朕没有在问你!” 这样声色俱厉的怒喝,已经是十分恼怒,也十分不给德妃脸面了。 德妃怔住,心中的惶惑在这一刻简直到达了顶峰。 众人鼻眼观心,都闭嘴不言。 慕容睿余光瞥向慕容康,看到他面色难看,自己的心情陡然变得轻快。 哈,今夜德妃定要栽了! 明惠帝转向顺子,继续问,“你继续说!” 顺子却变得有些踟蹰犹豫起来,“奴才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们竟要害我……” 明惠帝怒喝出声,“你当真不知?” 顺子吓得身子一抖,颤着声音道:“奴,奴才真的不知……” “那你看看那个人是谁!” 他朝春香的方向一指,春香一直趴在地上,她虚弱地睁着眼,望着顺子,眸中含满痛惜与不舍。 顺子像是这才看到她,面色立时就变了。 “春香!” 顺子像是想朝她爬去,却被侍卫狠狠摁住了。 明惠帝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回转,忽的指向顺子,“来人,把他拖下去杖毙!” 他不再审问,直接就下了这道指令。 大家懵了,顺子也懵了。 春香见此,却是猛地挣扎起来,她摇头,艰难开口,“不,不要……” 明惠帝冷冷道:“你们两人,若还是继续嘴硬不肯说,谁都逃不掉。 你们的尸体,朕都会让人剁碎了喂狗!” 两人像是终于崩溃,顺子直接涕泗横流地痛哭出声。https:ЪiqikuΠet “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是德妃,是德妃娘娘让奴才做的!” 众人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竟然没有太多震惊的情绪。 因为方才环环铺垫的一切,都已经在向大家暗示了这一点,现在只不过是终于尘埃落定了罢了。 德妃却是骤然崩溃,她大喊出声,“你个狗奴才竟敢胡说八道污蔑本宫!” 方才一直都不肯松口的春香在这时也开了口。 “他没有说谎,就是德妃娘娘你指使的! 是娘娘指使顺子,让顺子找机会下手,但奴婢知道,顺子一旦做了这件事,他就必死无疑! 奴婢不忍看到顺子去死,所以才找了机会,代替了顺子下手! 但奴婢没想到,娘娘竟然这般狠心,奴婢都已经紧咬了什么都没说,您竟然还要派人去灭顺子的口。 娘娘您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春香拼命大喊着,那声音宛若啼血一般凄厉。 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控诉。 众人听着,面上都不禁一片凄惶。 而德妃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眼前更是一片发黑。 她只能苍白地辩解,“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这一切都是有人在陷害臣妾,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啊!” 明惠帝的面容紧紧绷着,一语不发。 相信?这样的情形,叫他如何相信? 第932章:此药是孕妇的大忌 便是再稳固的信任,都不一定经得住这样严酷的考验。 更何况,明惠帝本就这么多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没完没了。 梁皇后一副无比惊骇,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状似无意地开口,“那这两个要杀人灭口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便让德妃的身子狠狠一僵。 旁的事她可以坚称自己是无辜的,但对顺子杀人灭口的指令,确确实实是她下的! 她现在只觉得深深的后悔。 方才她真的是慌得彻底乱了阵脚,这才病急乱投医,做出了错误的指示。 但现在,再后悔又能如何? 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后悔药可吃啊! 明惠帝当即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了那两人。 “朕给你们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们去杀他?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朕绝对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人压根就不是什么胆大硬气的人,眼下的情形,他们早已经被深深震慑住了。 两人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一边“砰砰”磕头求饶,一边麻溜地把德妃给卖了。 “皇上饶命啊,是德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做的啊!” “是,是德妃下的令,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才不敢不从啊!” 两个心腹的供词,无疑是给德妃的嫌疑又添了极具分量的一笔。 原本德妃就无从辩解,现在,她更是辩无可辩。 德妃只能否认,不论她做过的没做过的,都不能承认! 德妃跪下哭求,“皇上,您不能相信他们,臣妾是清白的,臣妾根本没有做过啊!” 慕容康也看不下去了,他也当即掀袍跪下,脸上满是焦灼之色。 “父皇,此事必然还有其他内情,母妃绝不可能做出谋害皇嗣这等荒唐事,儿臣请父皇明察!”筆趣庫 说完,他便重重磕头。 明惠帝的神色冷然,半点都没有因为他的求情而动摇。 “德妃,这些人,都是你的心腹,如果你真的没有指使他们,你的心腹难道还会集体叛变,对你反咬一口?” 德妃恨恨瞪向顺子,“皇上,是这个狗奴才背叛了臣妾,他被别人收买了,受人指使,谋害皇嗣,再栽赃到臣妾的头上! 是臣妾识人不明,没有早些识破他的真面目,臣妾真的是被他所害啊!” 顺子也不甘示弱,“皇上,奴才没有说谎,奴才真的是被德妃娘娘授意的啊! 德妃娘娘不仅安排了奴才这一条线,她还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人安插进碧溪宫里,如果奴才一击不中,就让其他人再伺机动手!”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又是一变。 明惠帝当即就沉了脸,德妃心中陡然一突。 她最近代替梁皇后打理后宫,的确是在着意培养自己的人手。 她的的确确正想方设法地往碧溪宫里安插人手。 但明惠帝看得很紧,她并没有顺利办成。 所以她便另辟蹊径,从其他方面下手,她已经安排好了人选,也已经安排了下去。 这件事如果被抖出来,那她的罪名简直就是板上钉钉,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她没有在顺子面前提起过这件事,顺子在她跟前还没有那么得脸。 但现在她却生出了更加不妙的预感,顺子既然是梁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那顺子平日里必然在着意打探自己的消息。 顺子既然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极有可能,顺子对那件事早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事实证明,顺子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那个宫女叫雨晴,在尚衣局当差,皇上只需要把她找来盘问一番就知道真假了!” 德妃听到这儿,身子顿时一软,连跪都跪不稳了。 慕容康当即伸手扶了一把,但德妃的身子却是一片发软,她此时,便是连争辩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biqikμnět 明惠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没想到今夜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出了另外一桩官司。 他冷声下令,去把那个叫雨晴的宫女传来。 众人都沉默的等待着。 此时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不少朝臣都觉得十分无奈,为什么每次恰逢宫中大宴,就总会撞破一桩皇家争斗的丑事? 他们是真的不想围观啊! 不多时,雨晴就被带来了。 事情到了现在,明惠帝已经没了多少耐心。 他直接厉呵逼问,雨晴也根本不禁吓,当即就把自己的底细全招了。 而她的供词,恰恰好就跟顺子的话对上了,因为是当事人,她的供词比顺子的三言两语要详细许多,也更让人倒吸冷气。 “奴婢是,是尚衣局里的绣娘。 这段时间,尚衣局一直在忙着给九公主准备嫁衣等物,奴婢原本资质尚浅,并无缘参与此事。httpδ:Ъiqikunēt 但德妃娘娘派人寻到奴婢,说只要奴婢乖乖听话,就能参与此事……” 她的话说到这儿,大家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慕容雪的面色霎时一片煞白,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心悸与后怕。 果然,紧接着,就听这宫女继续道:“德妃娘娘让奴婢,在九公主的嫁衣等物件上,动些手脚。 那位嬷嬷给了奴婢一包药,她嘱咐奴婢,务必想办法把那药撒在嫁衣上,最好是用药水把丝线泡一泡,让药性彻底浸透其中……” 明惠帝的声音比今夜的寒风还要冰冷。 “那药在何处?” “就,就在这里……奴婢心中有鬼,不敢随意放置,便贴身放着了。” 德妃听到这话,面色已经一片灰败。 这次,她无比明确地意识到,真的完了。 侍卫拿过了那包药,国师本能要主动上前查看,一般来说,明惠帝也应该第一时间让他查看。 但没想到,明惠帝却喊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景爱卿,你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药。” 国师原本要迈出去的腿一下就收住了,眸色也是微微一闪。 他的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 在自己离开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当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兰清笳上前,接过那包药仔细辨认了一番,不过须臾,便得出了结论。 “回陛下,此药中含着大量麝香,此药是孕妇的大忌,若被孕妇接触到,很容易小产。” 第933章:以死谢罪 此言一出,明惠帝当场便怒了。 他原是想顺手操起什么东西朝德妃砸去,但此时是在凉亭中,石桌上什么都没有。 他寻不到趁手的东西,怒火却根本没法就此熄灭,他直接起身,疾步走到德妃跟前,抬脚就踹。筆趣庫 慕容康一愣,想要阻拦,但片刻愣怔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一脚,狠狠踹到了德妃的身上,德妃当即被踹得翻仰在地。 “好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为了谋害朕的子嗣,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德妃倒在地上,心窝子一阵钻心地疼。 她说不出半个辩解的字,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解释不清了。 明惠帝怒急,想要再加上一脚,但慕容康已经扑了过去,将德妃护住。 他眼中满是急切,“父皇,您不能光听那宫女的一面之词啊!”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母子,喉间发出一阵“嗬嗬”的急促喘息。 “一面之词?” 他广袖一甩,朝着那几个跪在近前的人用力一指。 “朕是听信了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吗?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人,是五个人! 五个人都一致指认是她所为,难道朕还要昧着良心相信她?” 慕容康一时语塞,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他心中对德妃也是恼恨的。 她为什么要犯这样的蠢,做出这样的荒唐事,还做得不干不净! 现在这样的局面,不仅她要完,自己也难逃责难! 他们是母子,慕容康跟德妃是注定绑在一起的。 事到如今,慕容康除了想办法为德妃求情以外,也没了任何其他办法。 他当即跪正,用力地向明惠帝磕头。 “父皇,请您开恩,饶过母妃这一次! 母妃这么多年一直本本分分,从未做过任何错事,请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看在柔贵妃并没有出事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吧! 您要罚,就罚儿子好了,儿子愿代母受过!” 他一边求着,一边用力磕头。 “咚咚咚”的磕头声,一下接着一下,十分用力,不多时,他的额上就渗出血来。 众人见他如此,都不觉在心中慨叹,大皇子果然仁孝。 慕容睿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装模作样。 真以为他随便磕几下头,父皇就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呵,天真! 德妃缓了过来,见到儿子为她这般,只觉心痛如绞。 她当即扑过去将他阻拦。 “皇上,这件事跟大皇子无关!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莫要迁怒于他!” 明惠帝冷冷地看着他们。 “呵,现在终于肯承认是你做的了?” 德妃的脸上满是愤愤之色,她不甘啊! 嫁衣的事,的确是她安排的。 但今夜的事不是她做的啊! 顺子和春香,都是栽赃嫁祸到她头上的,就算她的确已经没法翻身了,可她不甘心让仇人躲在后头,看着自己笑! 她就算是栽了,也要让梁皇后跟着脱一层皮! 德妃仰头,看向明惠帝。 “没错,臣妾的确对柔贵妃腹中的孩子十分忌惮,所以臣妾才千方百计地下手除掉他。” 听到德妃这番话,明惠帝的面色还是不可抑制地变得更加难看。 德妃话锋一转,“但皇上,您觉得,就只有臣妾一个人想除掉他吗?”biqikμnět 她倏而转头,盯向梁皇后。 梁皇后被她那有些锐利的目光盯得心口猛跳。 德妃彻底撕下了自己的面具,伸手指向梁皇后。 “皇后娘娘对那个孩子的恨绝对半点都不比臣妾少!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她本该享受无上尊荣,是所有女人羡慕的存在。 可她这个皇后当得,却宛若一个笑话。 别忘了,当初八公主可是因为谋害九公主不成,才被皇上您下旨贬为庶民的,皇后心里对柔贵妃母女会没有一点芥蒂吗? 更何况,她们的境遇还节节攀升,皇后心里会不恨吗? 她在人前笑得有多端庄得体,背地里就恨得有多咬牙切齿!” 梁皇后面色大变,当即怒喝,“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德妃却根本不管她的恼怒和跳脚,自顾自继续挑拨。 “就算不为了八公主,皇后娘娘也要为了三皇子着想。 三皇子是嫡子,却迟迟不被立为太子,若是柔贵妃添了皇子,凭借皇上现在的态度,这岂不是又给三皇子登顶添了一个竞争对手? 相较于臣妾,皇后娘娘也绝对不愿意看到柔贵妃顺利产子!” “皇上,您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胡说八道!” 明惠帝却没有开口回答,德妃也只想抓紧机会尽量上眼药,根本不管梁皇后的辩解。 “嫁衣的事,臣妾承认,就是臣妾做的。 但今夜的事,臣妾不认!这个奴才,还有那个贱婢,全都是被人收买了陷害臣妾的! 臣妾已经安排好了雨晴那颗棋子,为什么还要冒险孤注一掷?筆趣庫 还有春香的房间,为什么刚好就有一副顺子的人像?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人查到臣妾头上吗? 皇上,今夜的事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是被人陷害的啊! 臣妾没有证据,但皇上眼明心亮,难道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最有嫌疑吗? 请皇上务必彻查此事,只有将事情查清楚了,柔贵妃才能安然无恙啊!” 德妃最后这一番近乎直白的自我剖解,让众人心头都禁不住顺着她的话深想。 方才觉得德妃的嫌疑难以洗脱,现在细想,的确是能发现一些值得推敲的疑点。 而作为方才被德妃直接点名的最大嫌疑人,梁皇后的面色也僵住了,再没了一开始的镇定自若。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德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她说的这番话便没了什么顾忌。 她就是要让明惠帝怀疑梁皇后,哪怕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她也要让明惠帝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就算是为了他心尖尖上的人,明惠帝也必然会继续彻查,杜绝一切会威胁到柔贵妃性命的可能! 德妃说完,又看向了身侧的儿子。 她的眼中含满了诸多情绪,有不舍,有愧疚,还有自责。 都怪她,因为之前的胜利就得意忘形,竟然连自己身边多了一颗别人的钉子都不知道,以至于落入今日的陷阱。 都怪她不够谨慎,都怪她,连累了他。 德妃狠狠地咬了梁皇后一口,心中畅快了,她现在还放不下的,就只有自己的儿子了。 她就算是死了,也要再为自己儿子争取最好的局面。 德妃眼中霎时盛满了决绝。 “皇上,臣妾买通绣娘,意图谋害皇嗣之事,臣妾供认不讳,臣妾愿意以死谢罪! 但此事是臣妾一人所为,大皇子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请皇上不要迁怒于他! 臣妾这便以死谢罪!” 说完,德妃便猛地站起身,朝着凉亭边的石柱狠狠撞了去! 第934章:两败俱伤 刹那间,鲜血四溅,脑浆飞射。 德妃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即断了气,但眼睛却睁得很大,像是死不瞑目。biqikμnět 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有那胆小的,更是当场惊叫出声。 柔贵妃也吓得面色一白,慕容雪也吓得不轻,但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把自己母妃的眼睛捂上,不想让她看到那等血腥的场面,影响了胎气。 柔贵妃反手轻轻捂住慕容雪的手,还算镇定。 方才那刹那的血腥,的确让柔贵妃心中怵了一瞬。 但她到底是在宫中蛰伏了这么多年的人,她的心性,并不似她的外表这般柔弱。 德妃死了,临死前还说了那么一番话,可以说是倾尽全力,给梁皇后身上狠狠泼了一盆脏水。 她们两人两败俱伤,真正坐收渔利的,就是柔贵妃母女。 相较于惊慌害怕,柔贵妃心中更多的是畅快。 就算今晚的这件事真的不是德妃做的,但嫁衣之事,却是她亲口承认的。 差一点,她就要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若不死,柔贵妃在宫中,根本难得安心! 明惠帝见到德妃竟然真的当场触柱而亡,也是心神巨震。 她这般决绝,尤其可见,方才的那些话,极有可能都是真的。 明惠帝将目光投向了梁皇后,那眼神中,带着一股强烈的逼视。 自己的劲敌死了,梁皇后应该高兴的。 但此时,梁皇后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死了,却让自己也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里。 她跟明惠帝做了那么多年夫妻,明惠帝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她会不知道? 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没有的事他都能疑神疑鬼,更何况,这件事的的确确有她的手笔。 顺子不知道任何他不该知道的,皇上就算是审他,他也指认不了什么。 梁皇后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把柄。 但现在不是有没有证据的问题。 杀人诛心。 明惠帝已经怀疑她,就算没有证据,也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生杀予夺,全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慕容康直接扑了上去,“母妃!” 他有些颤抖地将德妃的尸身抱了起来,看到她满头的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慕容康的心中涌起一股悲痛,双眼也禁不住一阵阵发涩。 方才他的确是有些怪母妃,怪她行事不妥,让彼此都陷入了这等难堪的境地。 但现在,母妃决然触柱,也给他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母妃用这样的手段,最大限度地将他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尽量减小了可能会给他带来的影响。 她便是死,也在心中记挂着自己。 慕容康搂着德妃的尸体,忍不住痛哭出声。 梁皇后心中发慌,她急急开口,“皇上,臣妾不知道德妃为何会那样说,臣妾……” 梁皇后要为自己辩解,柔贵妃忽的捂住嘴,发出了一声干呕。 她的动静,立马就吸引了明惠帝的所有注意力,梁皇后的请罪和辩解,也一下被打断了。 明惠帝急忙奔到柔贵妃的身前,眼中满是关切。httpδ:Ъiqikunēt 柔贵妃对现在的局面大感快意,她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继续纠缠掰扯这件事,梁皇后的辩解,也没必要再听。 柔贵妃表面上装作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捂着嘴连连干呕,面色也一片苍白。 “爱妃,你怎么样?” 柔贵妃牢牢地抓住了明惠帝的衣角,一副受惊过度的害怕模样。 “皇上,德妃……臣妾害怕,胃里难受……皇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要再追究了,臣妾不想再追究了,皇上,您陪臣妾回碧溪宫吧,好不好?” 柔贵妃开口,柔柔祈求着,脸上盛满了楚楚可怜的柔弱。 明惠帝顿时心疼了,他更担心柔妃的肚子有什么闪失。 他当即便答应了,“好,朕这就陪你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明惠帝就扶着柔贵妃起身,伸手小心揽着她,眼中满是呵护。 慕容康心中只觉一片凄凉,自己母妃刚刚才死,可是父皇却是半点都不在意,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柔贵妃那个女人! 梁皇后也是看得牙关紧咬,怒火中烧。 她忍不住再次开口,“皇上……” 明惠帝直接朝她投去一记狠厉的眼神,“贵妃身子不适,今夜便散了吧!” 他朝德妃的尸身看了一眼,眼中也不见半分柔情。 “德妃意图谋害皇嗣,罪不可赦,朕看在她主动伏诛的份儿上,就此揭过。 但她生前这般行径,德不配位,没有资格以德妃的规制入殡。ъiqiku 酌,降为嫔,以嫔位安葬。” 慕容康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 母妃都已经死了,父皇非但没有怜惜,竟然还要将她降为嫔位! 死后被降位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容康凄声大喊,“父皇……” 明惠帝看向他的眼神也不见柔情,“不要为她求情,不然,朕连你一并罚。” 慕容康的话,一下就被堵住了。 他心中百般滋味,万般权衡,最后,所有的憋屈难受,尽数咽了回去。 他不能在这时候还要惹父皇震怒,不然,他若是再被禁足,他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完完全全辜负了母妃的牺牲! 慕容康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绷得紧紧的。 明惠帝目光一转,落在梁皇后的身上。 梁皇后的呼吸微微一滞,轮到她了。 果然,就听明惠帝沉声道:“皇后约束后宫不利,酌罚俸半年,闭宫思过,后宫暂交由张、林、许三位嫔妃共同协助打理。” 梁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黑。 约束后宫不利?她前段时间一直被闭宫思过,哪里有什么权限去约束后宫? 而且她刚刚才闭宫思过出来,现在又被下令闭宫思过,而且连个期限都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这个皇后,当得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德妃死了,她也没有讨到半分好处,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那她处心积虑地做出那般算计,还有什么意思? 她们互相斗得死去活来,难道就是为了给柔贵妃那个贱人腾地儿的吗? 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恨! 第935章:越来越没用了 突然被点名的张、林、许三位嫔妃,也并没有多么惊喜,反而觉得这个后宫执掌权简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若是柔贵妃肚子里的皇嗣在她们联手打理后宫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她们岂不是连小命都没了? 但这烫手山芋到了她们的手里,她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接着了。 明惠帝下了这番令,又转向了顺子、春香和雨晴等人,神色更加狠厉。 “这几人,关入天牢,容后再行处决!” 他们已然犯下了这样的重罪,不管他们是不是坦白从宽,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现在明惠帝没有直接把人杖毙,便是真的对德妃刚刚的话上了心,还要继续再审。Ъiqikunět 他说完这话,也不去管那几人究竟是怎样面如死灰,直接小心翼翼地扶着柔贵妃,缓步离开。 众位被迫围观了全程的朝臣与家眷们,都纷纷跪地恭送。 等到明惠帝走了之后,众人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简直是半分都不敢多待,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梁皇后失魂落魄地站着,脸上神色万分难看。 梁怀平也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德妃虽然死了,但他们这边,也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大皇子那边受了重创,但眼下的局面,对三皇子委实也算不上好。 皇上还要继续追查这件事,说不定最后,真的就追查出更多对皇后不利的事。 梁怀平有心想跟梁皇后私下说些话,但却已经有侍卫上前将她客气地请走,梁怀平一时也没找到机会,只得作罢。 他转而朝慕容睿看去,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 待会儿出宫了,彼此定要碰个头,好生商议筹谋一番。 秦淮的面上也是一片忧虑之色。 但实际上,他的心情却是十分不错。 后来的这一出戏,简直是神来之笔,德妃的丑事败露和以死谢罪,一下就让大皇子党受到了重创。 梁皇后这边也受了牵连,不过那受牵连的程度对秦淮来说却刚刚好。明惠帝为了平衡明面的局势,不会做出废后之类的大动作。 只要梁皇后的后位还在,秦淮这个国舅爷的大公子的身份就是稳妥的。 只要明惠帝不迁怒他,不削夺自己手上的兵权,梁皇后禁不禁足,秦淮都不在意。 柔贵妃独宠,她就能时不时在明惠帝跟前吹一吹枕边风。 不要小瞧女人的枕边风的作用。 假如,兰清笳在自己耳边吹枕边风,秦淮都不一定扛得住。 柔贵妃是聪明人,她善用自己的柔弱当武器,有了她这个内应,或许他们在外遇到没法攻略的麻烦事时,她能靠着三言两语的枕边风就化解了。 大家各自散去,兰清笳也随着众人一道离开,徒留慕容康,抱着德妃的尸身,眼眶发红,面色阴沉。 便在今晚之前,他们母子还那般意气风发,不曾想,眨眼间,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母妃没了,自己也被父皇猜忌不喜,众朝臣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慕容康双拳握得咯咯作响,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 国师一行也离开了皇宫,萧闯缀在后头,回头望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抬步跟上。 国师的面色平静,一路沉静地出了宫,登上马车。筆趣庫 詹隋立在马车前,微微垂首恭敬站立。 国师朝他投来一记微凉的目光,“去我府上一趟。” 詹隋恭敬应下,背脊也微微绷直。 他知道,义父是要对自己兴师问罪了。 自己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出了太多纰漏,便是他自己,都没法自辩。 国师的车帘放下,詹隋这才轻轻嘘了一口气。 但转头,他瞥见立在身后的萧闯,詹隋的怒火骤然转移,朝他狠狠剜去一眼。 而萧闯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八风不动的模样,像是对詹隋的怒意不为所动,这让詹隋心中更为火大。 但当着国师的面,詹隋只能把心中火气尽数咽了回去。 明惠帝如此信赖倚重国师,自然给他御赐了府邸。 他即便时常不在,但国师府的下人们却不敢怠慢,整个府邸各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到了书房,国师当即就沉下了脸。 “你是怎么回事?仙鹤为什么延迟了那么久才出现?” 詹隋的面颊发烫,在外人面前他或许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但在国师面前,詹隋根本不敢反驳,只能讷讷认错。 “是儿子办事不利,没把事情安排好,儿子回去之后,定好生追责,严惩不贷。” 他们的人在附近的高楼上蹲守,时机合适了,立马就把仙鹤放出来。 类似的事,他们也没少做,一回生二回熟,按理说已经做得十分得心应手了。 但谁都没想到这次会平白出错。 若是没有那只突然冒出来的海东青,国师那所谓“天降神鸟”的卜卦,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国师的面色依旧阴沉,“最该严惩不贷的是你!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连两只仙鹤都抓不住,更被一只海东青追着啄,简直是丢尽颜面!” 忆起那番情形,詹隋也觉得丢脸,脸上被抓出的抓痕也变得一阵火辣辣的,心中又羞又惭,讷讷不敢言。httpδ:Ъiqikunēt 国师沉沉叹了口气,“若是彦清还在,定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詹隋的面色一僵,心中豁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憋闷。 萧彦清,这个名字,简直是他平生最最不愿听到的名字。 即便他早已经死了,詹隋每次听到,也依旧压不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排斥与抵触。 他不肯承认,那些诸多负面情绪中,最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比不上萧彦清,方方面面,都比不上他。 詹隋勉强压了压心绪,露出了一抹有些僵硬的神色。 “儿子愚钝,的确比不上彦清师兄。” 国师沉沉吐了一口气,又抬手,揉了揉眉心。 今夜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再责骂也无济于事。 虽然丢了一些人,但今夜发生了更多更加精彩的事,也没人会记住詹隋的丢人。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936章:师公 国师压了压脾气,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你和八公主的亲事,又是怎么一回事?”httpδ:Ъiqikunēt 怎么一回事?当然是他贪图慕容雪的美色,最后阴差阳错摊上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但这些内情,詹隋是万万不敢说的。 一旦开了个头,就必然要将自己曾欲与大皇子私下结盟的事和盘托出。 他摸不准现在义父的态度,只能暂且瞒下。 詹隋便掐头去尾,把事情简化成一起宫斗戏码,而他,只是这场宫斗戏的受害者,这才不得不娶了慕容霏。 既然已经提到了慕容霏,詹隋便顺势将她为何会被贬为庶民的事也一并简略交代了。 国师一直沉默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詹隋小心觑着他的面色,见他不似要对自己发火,心下稍安。 詹隋觉得自己算是过关了,没想到国师再次发问。 “那兵部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论是今夜的事,还是詹隋成了驸马的事,到底是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损失。 但兵部的事就不同了。 这是实实在在地从詹隋的手中分走了兵权。 原本国师对秦淮只是停留在听说的阶段,对那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见得多忌惮。 尚未打探清楚内情,国师以为,他能从詹隋手中分走两千五的新兵,多半是因为身份罢了。 但今夜,秦淮出手将两只仙鹤截胡了,那瞬间,国师一下就对他产生了警惕和戒备。 国师沉声追问,“那个姓梁的小子究竟是如何在你的地盘上站稳脚跟,你给我仔仔细细说清楚!” 詹隋原本就微僵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僵硬了几分。 他问的这些问题,简直是刀刀直戳自己的要害。 自己被秦淮摆了一道的事,绝对是他不想回顾的历史。 但国师都问起了,詹隋显然已经没了敷衍和应付的余地。 如若不然,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此事,到时候他只会更加震怒。 詹隋只得硬着头皮,颇有些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的始末简述了一遍。 他尽量说得简单,也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开脱,将事情的责任都推脱到秦淮的身上,就只是想让义父听了之后能消消火,不要迁怒到他的头上。 但是,国师又不是傻的,他听完之后,当即就重重拍桌,气得胡子都抖了抖。 “这么要紧的事,你都交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办? 这么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把老底给供出来了!你这些年的米饭都是白吃的吗?” 詹隋挣扎着为自己辩解,“这件事儿子并没有出面,按理说那个金卒长不应当能供出什么来才是。筆趣庫 所以这件事,就是梁毅恒抓住了把柄,趁势往儿子身上泼脏水罢了……” 国师听了这话,反而更气了。 “若是那金卒长当真有脑子,就不可能让梁毅恒有反咬一口的机会!” 这话,让詹隋一时没法辩驳了。 其实他也觉得是金卒长太蠢了。 原本说好的是让秦淮被捉奸在床,最后倒好,被捉奸在床的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他要是干干脆脆的死了倒也罢了,偏偏他还让秦淮当做了现成的靶子。 但他如果也承认了金卒长的愚蠢,便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愚蠢。 果然,下一句就听国师骂道:“你若有脑子,就不该启用那样蠢的人!” 詹隋:…… 一个高壮得像是只大黑熊一般的男人,被国师骂得抬不起头来。 “闯儿明明一直在你身边,你要行事,为什么不用他?反而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若这件事交给他来做,定然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 詹隋的面色又是一僵。 他可以接受国师对他的训斥,但他却没法接受国师一边骂他,一边抬举萧闯。 萧彦清,萧闯,这对父子,都是詹隋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义父的眼中,他们这对父子怎样都是好的。 好容易,萧彦清死了,他的儿子却还杵在自己跟前碍眼。 詹隋努力地将心中那种愤懑压了下去。 “当时他手边有其他的事,分不开身来。” 国师像是很失望,面色依旧沉沉的。 半晌,他才开口,“此子并非池中之物,皇上明显是要提拔他,你若是继续掉链子,这么多年的经营成果,就要平白被他分走。” 詹隋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这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当即保证,“义父请放心,儿子日后定小心谨慎,定不会让他成功!”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关于这一点,詹隋早就想过了,他当即道:“年后便会有一场实战演练,他就算再有本事,到底是刚来的,跟新兵还有待磨合,到时候,我们若是能将他的那支队伍彻底打败,他现在的开局再好,也会到此为止。” 闻言,国师略显浑浊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明惠帝的确十分重视练兵,尤其是近几年尤甚。 是以,每年军中都会组织一场实战演练,以此检验士兵们的演练到底达到了怎样的水平。 若是能在演练中将秦淮的队伍惨败,詹隋的确是能重新在军中树立威信。 明惠帝就算是想趁机提拔秦淮,都师出无名。 詹隋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志得意满,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届时,他必然能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国师沉默片刻,忽的开口,“闯儿呢?来人,去把闯儿喊来。” 詹隋的神色又是一顿。 几乎是马上的,詹隋就猜到了国师的意图。 他这是对自己不信任,打算对萧闯委以重任,这才特地将他喊进来。 詹隋脸上的肌肉不觉微微抽搐了几下,方才升起的那股意气风发,被彻底浇灭。 萧闯就在不远处的门廊下站着,他手中拿着剑,双手抱怀,目光沉静地望着沉沉夜色。https:ЪiqikuΠet 不多时,有下人来喊他,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朝书房而去。 萧闯朝上首的国师行礼,“师公。” 他父亲萧彦清是国师的得意弟子,他便称他一声师公。 国师见到萧闯,原本脸上的紧绷都明显松缓了下来。 国师没有马上跟他谈正事,而是让他到近前来,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我瞧着你怎么清减了些。” 萧闯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语气也像是丈量过一般,显得刻板又冷淡。 “未曾清减,只是长高了些。” 第937章:不能让他出头 萧闯的态度并不甚热络,但国师却并不在意。 他上下打量萧闯,点了点头,“嗯,的确是长高了些。” 詹隋看着国师像是在话家常一般的态度,心中顿时又是一阵异样的滋味。 詹隋当然早就已经过了需要人呵护关怀的年纪,他并不是真的期盼国师待他如亲子一般关怀,他想要的是国师的倚重与信赖。 但国师对他始终像是隔了一层。 以前萧彦清在的时候他看不上自己也就罢了,现在,自己还要排在萧彦清的儿子后头! 一番家常的寒暄之后,国师这才说起了军事演练之事。 “闯儿,我相信你的能力,这次军事演练至关重要,你定要竭尽全力,务必要拿下头名,知道吗?” 萧闯的回答十分言简意赅,“是。” 萧闯素来都是这样的性情,国师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詹隋却是越发不舒服。 若是自己也用这样的态度对义父说话,义父定然会发怒。 但因为是这小子,义父就破天荒地这般宽容大度。 人与人,真是不能对比,只要一比,就会有落差,有怨怼。 国师嘱咐完,没了其他事,这才让两人回去了。 一走出书房,詹隋面上的不快便再难掩饰。 他朝萧闯投去一记冷冷的目光,然后一甩袖,大步流星而去。 萧闯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像是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升起过多的波澜。 一开始詹隋待他还不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httpδ:Ъiqikunēt 但装的到底是装的,装个一年半载还行,时间长了,便是圣人也没法装得面面俱到。 萧闯是个闷葫芦,甚至性格木讷得像是一根木头。 国师对他宽和,但他对国师却并不亲近,一直都冷冷淡淡的,至少,他从不会跟国师告詹隋的状。 这让詹隋越来越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真实态度。 他唯一不敢做的,就是对萧闯动手,怕在他身上留下伤痕被发现。 但詹隋自己不动手,却可以在找人教他习武的时候,让武师傅动手。 詹隋是有心打压萧闯的,最好是将他养成一无是处的纨绔。 可偏偏,这小子却像野草似的,即便没人管束,他也能疯狂地野蛮生长。 他的天赋,根本压都压不住。 当国师无意中见识到他的武学天赋之后,他便做主让他也进了兵部,跟着詹隋一起历练。 詹隋以担心他的安危为由,有意没让他有领战冲锋的机会,是以,萧闯现在的官职不高。Ъiqikunět 可詹隋知道,一旦给了这小子机会,他必然能大放异彩,甚至可能盖过自己。 詹隋绝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 军事演练…… 虽然只是演练,但明惠帝对此十分看中,若是萧闯夺魁,他的光芒就再也遮不住了。 詹隋虽然很想赢秦淮,但他也不想让萧闯出头。 他的手下那么多人,难道非得启用萧闯才能赢得秦淮? 更何况,他自己难道不能上吗? 詹隋心中思绪万千,但这些谋算,却万万不能被国师知晓。 他要打压萧闯,也只能在背地里进行。 背地里使些手段,让他不能参与军事演练,到时,就算国师再怎么想让萧闯上,也没有办法。 只是,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萧闯受伤,还不引起旁人的怀疑? 要知道,萧闯那小子精得很,要伤他,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决不能留下尾巴,不然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詹隋没想到,他还没有想到法子,萧闯就自己把自己伤了,完全不用詹隋动手。 除夕夜,因为德妃的事,皇宫的氛围都受了影响。 柔贵妃在碧溪宫安心养胎,慕容雪也一直守着她,原本她是想趁着新春佳节,父皇高兴的时候请求出宫玩上一天的,但因为此事,她也打消了想法,不敢再提。 反而是柔贵妃看出她有些失望,便主动向明惠帝提了提。 只不过,柔贵妃扯了一个幌子:“雪儿也被上次的惊险吓坏了,她最近一直都很担心臣妾,所以想到寺庙里拜一拜,为臣妾求个平安福。 但她又怕皇上误以为是她贪玩,会不允,臣妾见她一片孝心,这才忍不住主动向皇上开了这个口。” 柔贵妃扯的这个幌子十分冠冕堂皇,明惠帝听了便信了,原本还有些不虞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他当然没有反对,直接就同意了。 慕容雪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欢喜得不得了。 她上次出宫,还是受慕容熙之邀,到她府上做客,距今已经很久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哪有不喜欢玩的?以前只是没机会罢了。 现在母妃为她求来了这么一个机会,她当然欢喜。 去为母妃祈福,她当然也是愿意的。 能去逛寺庙,总比一直待在宫里好。 第二日,慕容雪一大早便兴致勃勃地出了宫,朝郢都最大的那个妙法寺去了。https:ЪiqikuΠet 她不想太兴师动众,便没有以公主的仪仗出行,而是只扮作寻常闺阁小姐。 若是以公主的身份出行,只怕自己就要成为众人围观的对象了,她便是想要尽情赏玩都不行。 慕容雪也把烈焰带上了。 到底是出行在外,虽然有侍卫在暗中保护,但慕容雪还是觉得小心不为过。 万一真的遇到什么意外,烈焰定会保护她。 她也没拘着烈焰,一出了宫门就将它放了。 烈焰咻地一下就飞得老远,一下就消失了踪迹。 但慕容雪知道,它会一直跟着自己。 只要自己大喊一声,它就会飞回来。 而且,她还做了一个小哨子,最近她尝试用哨声传唤它,烈焰很聪明,现在已经能辨认她的传召了。 妙法寺果然是郢都城香火最旺的寺庙,眼下又是年节时分,寺庙底下可谓车马云集,热闹非凡。 慕容雪下了马车,看着位于半山腰处的寺庙,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 她提起裙摆,便加入了爬山大军之中。 爬到半山腰,盼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反而是慕容雪,只是面颊微红,体力却十分充沛,一口气就爬得飞快,半点不带累的。 上了山,慕容雪便捐了很大一笔功德,然后虔诚叩拜,为母妃祈福。 她只盼着母妃能平平安安,顺利生下孩子,一切安好,不要再生波折。 默念心中愿望,她便恭恭敬敬的在蒲团上叩了三下。 第938章:自救 为柔贵妃求了平安福,慕容雪却禁不住心念微动。 她有些贪心,还想再多祈求一份平安。 而她所为之人,却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人。 每次,总是他在保护自己,慕容雪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求一份平安了。 慕容雪虔诚地求完,小心地把求到的平安福收入怀中。 下次见他的时候,就亲手交给他。 慕容雪想,她到底什么时候给他传信更合适? 现在肯定是不行的,她身边有那么多侍卫跟着。 自己若是私下跟他见面,他必然就暴露了。 慕容雪就算再想见他,也不会以暴露他的身份,让他陷入危险为前提。 这样的话,回宫之后也不能贸然找他了。 宫中的守卫森严,自己贸然找他,若是他偷偷来见自己的时候被发现了,那后果也十分严重。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要等到自己成婚了,搬到公主府的时候才能找他? 这么一想,慕容雪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难言的懊恼与惆怅。 原本她对自己的亲事究竟是早是晚根本不在意的,此刻,她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期待,并且希望能提早了。 她希望婚期提早,竟然是为了更加方便与那人私会,这个想法钻入脑中,就让慕容雪禁不住一阵面红耳热。 她这样,真的是太不知羞耻了。 可是,转念想到兰清笳的性别,慕容雪就又把自己安慰好了。 反正她和兰清笳只是假夫妻,就算兰清笳想要在外面养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也都不在乎。 所以,兰清笳也没有资格来干预她的选择。 只要她们做好表面功夫就是了。 慕容雪这么想着,一下就坦然了许多。 一来为了虔诚,二来,也因为新奇,慕容雪决定把寺庙的所有佛都拜上一遍。 一圈拜下来,慕容雪也觉有些疲累,她们便到了一处斋房,又让小沙弥去取了一些素餐,小憩一番再下山。ъiqiku 慕容雪主仆进了斋房,众侍卫自然就不方便一起跟进去了,他们就只能在外头守着。 谁都没想到,在寺庙里,竟然也会遇到危险。 慕容雪小口小口地吃着寺庙里提供的斋饭。 这些斋饭虽然没有荤腥,但许是因为她们的确饿了,吃起来竟然也觉得十分不错。biqikμnět 填饱了肚子,慕容雪又喝了两盏茶,这才觉得体力慢慢恢复了。 正这时,外面忽的起了一阵骚动,还有人发出惊呼。 慕容雪心中疑惑,她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就忽的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刚站起身,身子就是一个微晃。 数次出事的经历告诉她,大事不好,方才吃的东西不干净,她又被盯上了! 盼儿胃口比她大,方才也吃得比她多,盼儿意识到出事,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半点反应,头一栽,就倒在了地上。 慕容雪已经无力逃脱,张嘴发出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她想要摸出哨子,传召烈焰,但哨子被贴身挂在衣裳了,她手上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 她失去意识之前,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狠狠伸手把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 霎时间,杯盏落地,发出哗啦的声音。 很快,慕容雪就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恍惚间,她只看到疾奔进来的人影。 但进来的是什么人,她已经来不及看清,她的眼皮一沉,一下就昏睡了过去。 第一时间冲进来的人,不是慕容雪的救星,而是早就在门口守着的,等待俘获猎物的猎人。 而外面的骚动,是一个孕妇不小心昏倒了,慕容雪昏迷前砸的那些杯盏,恰好被人群的骚动声所遮掩,守在外面的侍卫根本没察觉。 而这时,慕容雪已经被人从斋房的后窗扛了出去。 离开了斋房,那人便伸手搀着慕容雪,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她穿过小径,绕往后山而去。 路上除了两个小沙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 而小沙弥见了他们,也只当两人是同伴,而她体力不支晕倒了。 那人一路带着她到了后山,直到到了某个十分僻静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他四下环顾,将慕容雪放着平躺了下去,一双盯着慕容雪的眼睛,满是淫邪的笑意。 如果慕容雪现在醒着,他应当就能认出来,这个人,赫然是易家人! 便是当初她被指婚的那个易家。 易老将军意外身亡,易家子孙平庸,加上明惠帝有意打压,易家现在简直大不如前。 这个长相贼眉鼠眼的男子,就是易老将军的小儿子,易飞扬。 当初慕容雪被指婚给他爹,易飞扬心里就在痒痒了,心道自己爹当真是艳福不浅,他甚至动过等慕容雪嫁进自己家里他就伺机勾搭的龌龊心思。 但没想到,他爹还是没福分,竟然在娇妻要入门之前死了,害得他也没了染指美人的机会。 原本易飞扬都已经死心了,但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九公主。 他一路都在尾随着她们,只是人多,他又十分隐蔽,这才没被发现。 易飞扬看着娇娇俏俏的美人儿,越看越心痒。 九公主当然不可能孤身一人来这里,他也早就注意到了混在人群中的侍卫。 原本他觉得自己没机会了,但谁让慕容雪要到斋房休息呢? 这里的斋房,要经过佛堂才能进来。 那些侍卫守着的位置,是佛堂外面,而不是正对着斋房的入口。 他要避开侍卫的视线混进房间并不难,只要他的时间够快,及时把人弄走,再利索地办完事了,那些侍卫就算是找来了,他也早已经享用完了。 谁能知道是他干的? 嘿嘿。 他果然成功了。 他得快些,赶紧把人办了,也不枉费他这般冒险。 “小美人儿,我来了……” 易飞扬伸手就朝慕容雪而去,就在他快要摸到她时,原本一直昏睡的人忽的伸手朝他的眼睛招呼来。 而她的手里,赫然抓着一块裂瓷片! 慕容雪刚刚摔倒的时候,便抓住了这么一块碎瓷片。 她为了保持清醒,一直在用这碎瓷片扎着自己。 她必须要自救。筆趣庫 易飞扬猝不及防,竟然真的被她一击即中! 尖利的瓷片扎进他的眼中,霎时,他捂着眼睛,发出了宛若杀猪般的惨叫。 慕容雪也在这瞬间,看清了这人的脸。 竟然是易家人! 第939章:杀心顿起 慕容雪心中根本来不及震惊愤怒,因为现在,她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她凭借出其不意的先机,伤了易飞扬一只眼睛。 但之后,她想要再伤他,就难了。 她必须要想办法求救,而她唯一能求救的,就是烈焰。 她艰难地伸手,想要从怀中扯出那个哨子。 只要她吹响哨子,烈焰就能来了。 然而,她方才那奋力一击,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现在她手上软绵绵的,冬日的衣裳又穿得多,她根本没能快速地把哨子扯出来。 易飞扬捂着受伤的眼睛,方才脸上的淫笑早已经被痛苦和愤怒所取代。 “你个臭娘儿们,竟然敢伤了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他原本只想悄悄地偷个腥,尝过鲜之后再潇洒离开,没人能查到他的头上。 但没想到,慕容雪竟然反手给了他那么一下,他的眼睛,竟是直接被她戳瞎了! 这个仇,他怎么能忍? 而且,慕容雪已经看到了他的脸,知道他是谁,那么,这件事就注定了不能那么轻易善了。 今天,要么是慕容雪死,不然就是他死! 不仅是他,还有整个易家,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所以,慕容雪必须死! 易飞扬怒急之下,直接就朝慕容雪扑来。 就算是要她死,死前也要让自己好好爽一番。 慕容雪再次挥舞着手中瓷片朝他袭来,但这一次,易飞扬直接将她的手狠狠抓住,慕容雪吃痛,那瓷片也一下脱了手。 易飞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撕扯她的衣裳。 慕容雪只觉得身上一凉,屈辱和难堪将她淹没。 那张丑恶淫邪的脸朝她扑来,慕容雪张嘴,狠狠地咬在他的脸上。 慕容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易飞扬顿时被咬得嗷嗷大叫。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但慕容雪却疯了一般,紧咬着牙关不放。ъiqiku 易飞扬伸手掐在慕容雪的脖颈上,慕容雪顿时觉得呼吸一阵困难,直到她再也憋不住,这才松嘴。 但此时,易飞扬的脸上那一块肉也几乎被咬了下来。 易飞扬也顾不上掐她,直接松手,摸向自己的脸。 脸上的疼痛,丝毫不比眼睛的疼痛轻,易飞扬整张脸都变得一片血肉模糊了起来。 要说方才他还有那么点色心,现在,所有的色心全都变成了愤怒和杀意。 他大怒,“臭娘儿们!你简直找死!” 他抬脚,一脚就朝慕容雪踹去。 慕容雪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撞在一株树上,这才堪堪停了下来。筆趣庫 易飞扬要上前,将慕容雪直接捂死。 但又怕她再像刚刚那样疯魔,不管不顾地对着自己撕咬。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见慕容雪的身子一动不动,像是彻底没了动静,这才上前。 他抓住慕容雪的一只脚,要把她拖拽过来,紧接着将她翻转,要掐上她的脖子。 就在他将她翻转的同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忽的响起,在寂静的后山中回荡。 方才慕容雪的衣裳被他扯开了,这反而在无形中帮了她,方才她又被踹得接连翻滚,那哨子便从衣襟里滚落了出来。 她刚刚趴着,易飞扬觉得她一动不动,实际上,她的手正在慢慢的,一点点地摸上了那哨子。 她终于成功了。 她吹响了哨子。 烈焰只要听到,就一定会及时赶来救她! 易飞扬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一手,顿时又是一惊。 惊了之后,便是怒。 这个娘儿们,竟然还有后招! 这哨声十分尖锐,哪怕这里很僻静,没有什么人,但易飞扬还是慌了。 如果他被发现了,那就完了! 他必须要马上把她杀了! 易飞扬伸手,直接狠狠掐向慕容雪的脖颈。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慕容雪用力挣扎,但这一次,她却没能挣开。 不多时,她的眼神慢慢涣散,到最后,她的眼睛彻底闭上,身子也一下僵直不动了。 易飞扬重重喘气,然后伸手,探到她的鼻息下,感到她已经没了呼吸,易飞扬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但光这样他却还是不放心,他得把慕容雪藏起来,不能那么轻易就被人找到。 这样,自己也就有了更多可以离开这里的时间。 他四下环顾,最后将慕容雪扛了起来,往更加僻静的地方而去。 忽的,空中飞来了一只海东青,那海东青先是在空中盘旋,发出急躁的叫声。 旋即,它像是嗅到了什么,朝着易飞扬所在的方向直冲而下。 易飞扬看到那朝自己冲来的猛禽,顿时吓傻了。 这一惊吓,他身子一抖,慕容雪便一下从他的肩上跌了下去。 他本就是为了毁尸灭迹,是以他现在站着的位置,就是在壁崖边,他这一没扛稳,慕容雪便直直朝崖下坠去。 烈焰立马转开了对易飞扬的攻击,直接朝崖壁下飞去,试图接过自己的主人。 但它再凶猛,也只是一只海东青,哪里接得住?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快如闪电,从上方一跃而下,一把将慕容雪拉住,将她护住。 他冲得太急,身体狠狠撞击在崖壁边缘的锐石上。Ъiqikunět 为了护着怀中的人,他只能将她牢牢搂着,两人就这么一路滚了下去,直到滚到了崖底,他狠狠撞到了一块巨石上,这才停了下来。 但那一下,却撞得不轻,恰好撞在了膝盖上,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萧闯。 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被烈焰引来的。 慕容雪出了宫就把烈焰放了,烈焰直接就飞到了他那里,萧闯这才跟来了妙法寺。 只是到了妙法寺,烈焰就又飞进了山林间,没有去找自己的主人。 所以萧闯也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慕容雪在哪里。 直到刚刚,烈焰听到了慕容雪的传召,而萧闯,则是听到了烈焰的呱呱大叫。 那样的声音,与平常的叫声大不相同,这是遇到了危急情况才会发出的声音。 萧闯本就不喜热闹,他恰好在附近,这才跟着烈焰,第一时间赶来了。 但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慕容雪当时已经从崖上滚落了下来,他为了救她,也只能跟着跳了下来。 第940章:原来是你 萧闯艰难地动了动腿,顿时一阵钻心的疼。 但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他查看自己怀中的人。 当看到她凌乱的衣襟时,萧闯的眸中顿时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鸷。 再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萧闯的怒意达到了顶峰。 他伸手,有些颤抖地抚向她的鼻下,半晌,萧闯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去。 还有气,哪怕她的气息十分微弱,但还有气! 只是她现在的状态,萧闯根本不敢让她自然苏醒。https:ЪiqikuΠet 她的气息那么微弱,若是…… 那个可能,让萧闯的整颗心都禁不住狠狠一滞。 只是犹豫了一瞬,萧闯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缓缓俯身,薄唇轻轻覆上她的,一下下,缓缓地给她渡着气。 他一遍遍反复着这个动作,慕容雪的眼睫忽的轻轻颤了颤。 萧闯当即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慢慢的,慕容雪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片火辣辣的疼,火烧火燎的难受。 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在脑中回放,慕容雪的身子顿时一个紧绷。 睁开眼的瞬间,她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慌张恐惧与戒备。 但目光定格之下,看到的却是一张让她十分意外的脸。 慕容雪怔住了。 她见过萧闯,毕竟萧闯是詹隋的义子,也时常出入皇宫。 就算慕容雪没有特意留意过他,但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慕容雪眼中的错愕难以掩饰。 萧闯见到慕容雪醒了过来,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回去。 紧接着,之前被他忽略了的事情,也一下就从脑中蹦了出来。 他回过神来,他忘了蒙面!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一下撇开了脸,还飞快抬手,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他的动作又顿住了。 他的脑子一定是被糊住了。 如果他态度坦然,只作寻常,慕容雪兴许也不会多想。 但他这番动作,明显是欲盖弥彰,反而更容易让慕容雪多心。 萧闯身子僵硬,他想要再挽回些什么,但他却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不弄巧成拙。 他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就这么僵住。 慕容雪在这短短的几息之间,脑中闪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 第一反应是单纯的困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反应是方才惊吓后的本能恐惧和戒备,难道他跟易飞扬是一伙的? 还不等她将恐惧放大,她就看到了萧闯做出的这系列举动。 电光石火之间,慕容雪的脑子便像是有一道亮光闪过。 眼前的这个人,这双眼睛,跟之前那无数次帮了自己,救了自己,默默地关怀自己的人,对上了! 慕容雪完全呆住了。 她只觉得不敢置信,但这一刻,她的感觉却又无比清晰,无比肯定。 他就是那个人! 只有那个人,会像是她的守护神一般,总能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刹那间,慕容雪的心中涌起了无数复杂的思绪。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竟然会是萧闯。 萧闯,他可是詹隋的义子啊。 詹隋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的人,会是他的义子。 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正因为是他,之前很多事,似乎也变得有迹可循。 譬如,为什么当初詹隋和大皇子合谋算计她的事,会被他知晓。 因为这个人,就是詹隋身边最亲信的人啊。 萧闯一直保持着偏头遮脸的动作,他不知道慕容雪是会认出自己,还是会将自己误认成歹人。 慕容雪很快就给他作出了答案。ъiqiku 她身上没有力气,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伸手,拉住了萧闯的衣袖。 她开口的声音有些低,因为脖子受伤,甚至还染上了些许沙哑。 “是你,对吗?” 慕容雪的话问得没头没尾,但萧闯却知道她的意思。 她果然还是认出自己了。 萧闯心中有些难以抑制的愉悦,但同时,却又是一阵难掩的紧张。 他不敢认。 他这样的身份,就只适合藏在暗处。 因为他不知道慕容雪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究竟会对他抱有怎样的态度。 她会不会厌恶自己,疏远自己? 他们之间,会不会连这段时间的平和相处都不复存在?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愿永远都不被她知晓。 萧闯低哑着声音,“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他刻意改变了声线。 但这根本没有用,慕容雪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她更加用力地拽着萧闯的衣角。 “你知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是你,是你一直在背后保护我,烈焰也是你送给我的! 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萧闯的喉结微微动了动,抿着唇,沉默。 他并不擅长这样的局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从他被慕容雪看到容貌的这一刻,主动权就已经被交到了她的手里。 不论她要做出怎样的反应,他都不能改变什么。 烈焰原本一直在他们的上空徘徊,像是也因为自己主人的受伤而忧心着急。 眼下,看到慕容雪苏醒了过来,烈焰呱呱叫了两声,便展翅而去。 慕容雪现在根本顾不上它,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萧闯的身上。 她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但她却努力让自己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她慢慢地伸手,顺着他的衣角往上,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手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但她却握得很牢。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你。” 萧闯的手微微僵了僵。 他的眼睫轻眨,喉头微滚。 慕容雪的触碰,都让他不自在,但他没挣开她。 慕容雪望着他,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因为他与詹隋的这层关系,反而更让慕容雪动容。 他跟詹隋那样之流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 慕容雪终于看到了他的脸,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难言的踏实感。筆趣庫 因为,她终于实实在在地将他抓住了。 终于,不用害怕他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消失了。 第941章:你是你,他是他 慕容雪笑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萧闯听出了她语气里带着的开心之意,他终于忍不住,转头,跟她正面直视。 他看到了她脸上真切的笑意,她的眼睛里,也似是闪烁着点点异样的光彩。 萧闯的喉结不觉微微滚了滚,哑声开口,“公主难道不觉得意外,觉得厌恶吗?” 慕容雪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她的神色很认真,认真中,又带上了些许难掩的羞赧。 “我的确很意外,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 但真正见到了你,我却一点都不厌恶,反而觉得很开心!” 开心? 萧闯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可我是詹隋的义子。” “你是你,詹隋是詹隋。” 慕容雪的语气笃定,一双美眸,也定定地望着他,含满了无限的信任。 “我厌恶的人是詹隋,不是你。 就算你是他的义子,可你跟他,却是不一样的,我相信你。” 身份,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背后帮助自己,保护自己,慕容雪相信自己亲身经历的这一切。 萧闯对上她的目光,听到她的这番话,不知为何,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攥紧,微微的闷疼,又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温柔暖意。 “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你会无缘无故地不见了,也不用担心以后想见你时,烈焰万一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慕容雪说着这些话,心口跳得飞快,同时面颊不受控制地微微热了起来。 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已经近乎露骨。 但她就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萧闯顿时又觉心头一震,心脏不自觉猛缩了一下,旋即便跳得有些快。 她的语气太过依恋缱绻,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勾人,那握着他的手,也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顺着手腕一路灼烧到了心脏。筆趣庫 他不敢多想,怕自己唐突了。 但却又不受控制地多想,同时,那一直平静无波的心境,也被扰得乱了节奏。 萧闯只得微微转过头,错开了她的视线。 慕容雪也微微垂眸,收回了目光。 她不是大胆外放的人,方才的话,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 她的面颊热了起来,抓着他手腕的手也一下松开了。 从与萧闯相认的震惊和复杂情绪中抽身,慕容雪的思绪也慢慢回笼,方才那些记忆再次冲入脑中,慕容雪脑中的羞涩赧然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面色一下变得一片苍白。 她本能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衣领。 方才,易飞扬向她施暴的时候,野蛮地将她的衣领扯开了。 虽然易飞扬实际上也没有占到什么好处,但那样的羞辱,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难堪的。 尤其,这样的难堪,还直接被自己在意的男人亲眼目睹。 他会怎么看自己? 霎时间,慕容雪的眼眶就红了,她艰难地撑着身子,想要让自己坐起来。 但她的药效还没过,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身子刚撑了一半,又一下跌了回去。 萧闯当即伸手将她扶住。 慕容雪仰头,微微含泪地望着他,急切地解释,“你不要误会,他没有把我怎么样,我,我拼命挣扎,把他的眼睛戳瞎了,还咬伤了他,他真的没有得逞。” 萧闯听到她的解释,心头顿时一松。 还好,还好她没有受到伤害。 萧闯不善于安慰人,更何况是这样的事。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 “嗯,公主做得很好,此事我也会替公主保密。” 慕容雪微微哽咽,“你真的相信吗?” 萧闯点头,语气温和且真诚,“我相信,公主说什么,我都相信。” 慕容雪闻言,顿时破涕为笑。biqikμnět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原本的笑意又黯了下去。 就算他没有得逞,但自己被他掳劫,被发现时还这般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这样的情形,落在世人的眼中,已然是不贞。 她不担心她的“驸马”兰清笳会不会介意,因为她和兰清笳的婚事本身就是假的,而且她还是个女子。 但她却对眼前之人的想法很是介怀。 “就算他没有得逞,可是我也被他掳走了,我也已经不干净了……” 慕容雪的语气黯然,低低的,字字句句,都讲述着她心底里的自卑与在意。 萧闯见她的神色,只觉得一阵难言的心疼。 萧闯的心口微紧,“公主,真正关心在意您的人,永远都不会这么认为,只会心疼您,以后更加加倍地呵护您,爱护您。” 顿了顿,萧闯又涩声补充一句,“驸马也定会好好珍惜呵护公主。” 如果那老鳏夫敢嫌弃,萧闯定然直接砍了他! 慕容雪不在意驸马,她下意识地追问,“那你呢?”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且暧昧,萧闯明显地怔了一下。 她当即就改了口,“我是说,你会不会也用世俗的眼光看我,觉得我失了清白?” 萧闯眸色微沉,开口的语气笃定而郑重。 “在我眼里,公主永远都冰清玉洁,不可方物! 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可能用那样的眼光看待公主!” 萧闯的眼神灼灼,语气也十分铿锵,慕容雪对上他的视线,心中方才的那点子惴惴不安立马就被抚平了。筆趣庫 她的眼中又禁不住有点点泪光闪动,“真的吗?” “千真万确,公主若是不信,我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 说着,他就要举手发誓。 慕容雪见此,急忙伸手阻拦了下来。 她破涕为笑,“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慕容雪又哭又笑,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萧闯见了,很想伸手给她把泪珠揩掉。 但这样做太过逾矩,他硬生生地让自己忍住了。 萧闯抬头朝上方望了一眼,预估着崖底到上方的距离。 若是他的腿没有受伤,把慕容雪送上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他的腿受伤了。 烈焰已经飞走了,它定然能搬来救兵。 到时候,那些保护慕容雪的侍卫也自然会寻来。 但萧闯却并不想露面。 他没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更不想让自己和慕容雪的关系被摆到明面上来。 那样的话,势必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萧闯还在思考要如何行事,慕容雪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吸气声。 第942章:你也受伤了? 萧闯闻言,注意力霎时就被吸引了。 他急忙问:“公主,怎么了?”筆趣庫 慕容雪缓缓举起另一只手,那只手一片血淋淋的。 那是她用瓷器碎片划出来的,为了保持清醒。 后来她用瓷器碎片奋力一击,因为太过用力,也在自己的手上留下了伤痕。 方才慕容雪经历生死,又经历了与萧闯相认的大起大落的情绪,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子伤痕。 现在,手上的疼痛终于被记了起来。 她的脸上露出痛色,眼眶又含上了一抹泪花。 萧闯见到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心口顿时狠狠一揪。 他直接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看到她那伤口,眼中顿时戾气横生。 “那个人是谁?” 萧闯已经认定了是那人伤的。 就算知道是慕容雪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划伤的,萧闯也会把这个责任全都归咎在那个禽兽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萧闯周身戾气横生,但他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和帕子给她止血包扎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慕容雪任由他为自己包扎,连方才觉得很疼的伤口,瞬间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中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微撒娇。 “是易家的那位三老爷。” 萧闯闻言,眼底戾气又是一闪而过。 易家人,他当然认识。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的易家也是军武之家,更因为,当初明惠帝险些把慕容雪许配给了易老将军那个老头儿。 萧闯对这件事无能为力,但无数个夜晚,他曾因为这件事而辗转反侧。 他实在难以想象,慕容雪那样像花儿一样的人,嫁给易家老头以后,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幸好,那老头死了,慕容雪也不用再嫁。 没想到,易家人竟然这般无耻!竟敢对她下手,甚至要杀人灭口! 易家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慕容雪想到方才的情形,依旧觉得后怕。 如果不是自己拼着最后一口气反抗,现在她只怕已经被那畜生玷污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宁愿去死! 不过想到易飞扬后来的惨状,慕容雪又觉得出了一口气。 “我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还咬伤了他的脸,他也没讨到好处。 待我们离开这里,我定禀明父皇,将他拿下,把他的头砍了!” 慕容雪气哼哼地说着,萧闯也将她的手包扎好了。 “嗯,他必死无疑。” 不仅是他,只怕易家也难逃一劫。 不仅是因为明惠帝现在对她们母女的看中,还因为,明惠帝本就想收拾易家。 这段时间的冷落,已然表明了明惠帝对易家的态度。 现在刚好有了一个现成的机会,一举两得罢了。 慕容雪的伤包扎好了,她这才注意到,萧闯的衣裳被划破了。 慕容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坠崖,可是自己身上却半点伤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除非自己被人护住了,有人替她受了伤。 “你也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萧闯却并没有真的把伤处展示给她,只是道:“没事,只是小伤罢了。” 慕容雪却不信,“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萧闯没动,慕容雪便沉下了脸,语气也带上了公主的威严。 “本公主让你转过来!” 她摆出了公主的架子,萧闯顿了顿,终于没法再推脱,只得乖乖地转身,将被碎石划破的臂膀和后背转向她。 其实萧闯并不觉得有多疼,真正疼的是腿上的伤。 这些,他都不想在她面前展现。 慕容雪看到他被划出的那几道伤口,心中却是觉得一阵难受。 她艰难地坐起来,“我帮你包扎。” 萧闯当即拒绝,“不用,只是小伤罢了。” 但慕容雪却坚持,“都留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 萧闯看了看她那已经包扎起来的手,最终只得妥协。 “公主的手也受伤了,自然不便动作,我自己来便是。” 慕容雪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懊恼。 她不仅手受伤了,手上还软绵绵的,就算她要坚持,也只是逞强。 她只得闭了嘴,默认了他的话。 萧闯撕下一片衣角,十分利索地在自己的 ъiqiku手臂上缠了几圈,一手拉扯,一边用嘴轻咬,轻轻松松便包扎好了。 至于背上的伤,就不大方便包扎了,只能让慕容雪给他小心地撒上金疮药把血止住。 他的身上随身带着金疮药,方才包扎的动作还那么娴熟,由此可见,他做这事有多熟稔。 想到他的身份,他是上过战场的,他一定没少受伤吧。 想到这儿,慕容雪的心中不觉又添了几分心疼。 “还有哪里受伤吗?”https:ЪiqikuΠet 萧闯顿了顿,摇头,“没了。” 腿上的伤还是不要说了,他能感觉到骨头已经断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做什么,就算说了,也只是徒增她的担忧罢了。 但他方才那微妙的停顿,却是引起了慕容雪的注意。 “真的没有了?” 萧闯僵硬开口,“真的。” 慕容雪盯着他的神色,越发笃定他在撒谎。 她伸手就要朝萧闯的身上摸去,萧闯大惊,也顾不得逾不逾矩,直接就钳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我要检查。” 萧闯哪里能受得住她这般检查?他的面容绷着,语气也干巴巴的。 “这不合适。” 慕容雪也知道这不合适,甚至她的面颊都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起了烫。 但她却没让自己怯懦,十分坚持。 “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就只能自己检查了。” 其实慕容雪这样的状态,萧闯要阻止她十分轻而易举。 但是,萧闯却舍不得。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腿受伤了。” 慕容雪的目光当即投向他的腿,见他那条腿一直都半屈着,一直都没有挪动。 他越是遮盖掩饰,恰恰就说明,他受伤越重! 慕容雪小心将他的裤腿卷起来,看到他那一片肿得老高的青紫,手顿时就是一颤。 都已经肿成这样了,可见有多严重! “怎么办?你,你这样能动吗?” 萧闯苦笑,摇头。 “骨头约莫是断了,动不了。” 慕容雪听到骨头都断了,心头顿时大急,眼眶也一下红了。 “那,那该怎么办啊……” 第943章:他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萧闯见她这般模样,当即改口。 “其实没事的,只要小心一些,还是能动的。” 慕容雪却根本不信,“你定是在糊弄我。” 萧闯认真道:“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离开这里没问题,只是我现在的状态,只怕没法把公主一并带走。” 说完,生怕慕容雪误会他要舍弃她,当即又补充道:“不过公主不用怕,很快我就会通知侍卫来把公主救走。” 慕容雪并不担心自己的问题,有烈焰在,她自然而然就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时间过了那么久,那些侍卫定然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他们也都认识烈焰,只要看到烈焰,自然就能找到这儿来。 她现在只全心全意地担心萧闯,她当即道:“不用你去通知,有烈焰在,它一定能把救兵搬来的。 到时候侍卫们赶来了,就能把你也救出去。” 谁料,萧闯却当即道:“不行。” 他的语气有些急,一急之下,就显得有些生硬。 他顿了顿,稍微缓了缓语气,“我出现在这里,不合适。” 慕容雪听了他的话,当即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萧闯和她,两个人凑在一起,的确是不合适。 若是被旁人知晓,说不定还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必须得先走,我现在就得走了。” 萧闯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若是再不走,救兵说不定就要来了,到时候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慕容雪满脸忧心,“你一个人离开真的没问题吗? 你的腿伤得那么严重,没人帮你,若是腿伤加重了怎么办?” 萧闯朝她露出宽慰一笑,尽量用一副轻松的语气道:“没事。” 他略有些艰难地撑着身子,他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但慕容雪见了,一颗心却是不受控制地深深揪着。 慕容雪的眼神太过炽热,让萧闯的身子都禁不住微微紧绷。 他不怕疼,但却怕她觉得自己疼,怕让她担心。https:ЪiqikuΠet 为了宽慰她,萧闯就只能道:“以前我带兵追击敌军,曾受过比这还要要紧的伤。 当时也被困在山林里,没有援军,我也是靠自己撑着回去的,最后也顺利撑住了。 我命很硬的,公主不用担心。” 萧闯说这些,本意是为了衬托出这次的只是小伤,他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但是没想到这些话,非但没让慕容雪放心,反而让她的心更加忍不住真正刺痛了起来。 她望着萧闯,眼中满是难掩的疼惜,眸中的水光闪烁,几乎马上就要滚落下来。 萧闯:…… 怎么还越说越糟糕了?筆趣庫 他神情不禁僵住,脸上也露出一抹有些僵硬与局促的神色。 不等萧闯想出劝慰之言,他忽的就感到了上方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 萧闯几乎立马就做出了判断,“有人来了。” 慕容雪先是一喜,旋即就是一急。 “那你怎么办?” 若他没有受伤,他现在就能飞快离开。 但他受了伤,行动多少会受到限制。 现在要走,也已经了来不及了。 他只能飞快地扯下一块衣角充当面巾,结结实实地遮着脸。 既然没法脱身,那就只能想办法遮掩身份了。 他看向慕容雪,沉声道:“劳烦公主替在下隐瞒身份。” 慕容雪忙不迭点头。 慕容雪以为来人会是今日父皇派来保护自己的侍卫,可没想到,上方却是传来了一道让她十分意外的声音。 “公主,您在下面吗?您听得到吗?” 崖壁旁长了几株树,那些繁茂的树叶,恰好将上下间的视野阻隔了。 是以,上面的人看不清下面的情形。 慕容雪一下就认出了那声音,萧闯也认了出来。 那赫然是兰清笳,哦不,应该说是景立群的声音。 慕容雪霎时便露出了喜色,方才的紧张忧心几乎立马一扫而空。 而萧闯的面色则是骤然一僵,心中还升起了一股微微的抵触。 在看到慕容雪刹那的喜色时,萧闯心中的抵触瞬间加深,更是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郁气。 就在方才,他还觉得自己和慕容雪的关系似乎近了几分,他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些许妄念。 但现在,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看到慕容雪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骤然欢喜的神色,萧闯一下就被拉回了现实。 那个人才是慕容雪的驸马,他们不久就要成亲了。 自己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慕容雪此时完全被兰清笳突然的出现而感到欣喜,根本没有注意到萧闯骤然间消沉下来的神色。 她会欣喜,是因为她觉得兰清笳是跟自己同一个阵营上的人。 她和兰清笳是有秘密的,所以兰清笳在她这里,算是一个万分可信的人。 如果一定要让人知道她和萧闯的关系,她一定会希望这个人是兰清笳,而不是其他人,即便是母妃也不行。 她知道兰清笳的一个大秘密,现在兰清笳再知道自己的一个大秘密,彼此间,便算是扯平了。 两个人,谁也不会轻易揭开对方的秘密。 慕容雪仰头,朝上方回应出声,“我在这儿,我能听得到。” 兰清笳听到慕容雪的回应,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慕容雪已经出事了,现在听来,她的声音还算正常。 她忙道:“公主稍等,我马上下来救你。” 慕容雪连连点头,点完头才想起来她看不到,又急忙开口回应。 “嗯,好,我等你!” 萧闯沉默地看着慕容雪这副开心雀跃的模样,心中的酸涩黯然越发难以掩饰。 公主对这位驸马,当真十分满意。 慕容雪一脸开心地望向萧闯,眼中还带着因为过于兴奋而残存的晶亮笑意。 “景太医来了,她能帮你看看伤腿,还能帮你离开,这样的话,你的伤势就不会恶化了。” 萧闯想说不必,但话还没说出口,慕容雪就又自顾自地道:“你大可放心,我让她保密,她就绝对不会把你出现在这里的事说出去的,没人比她更保险了!”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越是这样笃定,萧闯就越是觉得扎心。 公主竟然这般信任他。 萧闯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浓浓的嫉妒。 第944章:想当瘸子吗? 兰清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来烧(约)香(会)的。 之前秦淮一直在兵部忙得团团转,现在好容易年节放假,他当然要抓紧时间跟兰清笳相处。 以前每次相会都偷偷摸摸,活动范围也很局限,两人都觉得有些无趣。 兰清笳尝试性地提出来寺庙烧香,再假装偶遇一道同行,秦淮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的妙法寺之行。 只是没想到那么巧,在山下就遇到了慕容雪。 秦淮现在觉得慕容雪就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见到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更没有要现身打照面的意思。筆趣庫 兰清笳和秦淮两人在寺庙中上了香,然后就绕到了人少的地方闲逛了起来。 既然要约会,自然不想要在人挤人的地方折腾。 两人也在后山那一片,只不过距离慕容雪事发的地点有些距离,所以易飞扬掳劫慕容雪的事才没有被他们撞见。 不过,易飞扬最后狼狈逃跑的时候,却是被撞见了。 易飞扬当时的状态实在太过狼狈,瞎了一只眼,脸上还血淋淋的。 他想要离开,却在后山迷了路,一边像无头苍蝇一般找着路,一边骂骂咧咧。 兰清笳和秦淮藏在了暗处,将他骂骂咧咧的那些只言片语听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顿时便拼凑出了一个骇人的事实。 易飞扬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慕容雪动了色心,最后还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了! 两人震惊地交换了眼神,正打算出面将他抓住,好好问问清楚,烈焰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烈焰的战斗力当真彪悍,易飞扬在它的手底下被凌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跑得太急,在树藤上绊了一下,直接摔晕了过去。 烈焰又逮着他狠狠地啄了几下,见他毫无反应,这才扑着翅膀飞走了。 秦淮和兰清笳不想暴露两人在一起的事实,但又不能放任此事不管,他们便也蒙上了面,想办法将易飞扬弄醒了,对他进行一番逼问。 易飞扬起先不肯认,但到底是受不住皮肉之苦,还是把什么都招了。 所以,兰清笳和秦淮这才找到了地方。 他们看到了崖边被压扁的草木,还有地上的痕迹,基本断定易飞扬没有说谎。 秦淮一个手刀就又把易飞扬劈晕了,然后三下五除二将他绑了起来。 秦淮本想自己下去查看,但兰清笳觉得他的身份并不合适,兰清笳经过一番争取,这才让秦淮同意让她下来。筆趣庫 只是,谁都不知道崖壁下面是什么情形,就算有轻功,也可能会遇到危险。 为了以防万一,她的腰上被绑上了树藤,秦淮在上头牢牢牵着。 若是还要往下,就扯一下,若是想要上去了,就用力扯两下。 兰清笳小心地攀着岩壁,一点点往下而去。 她听到了下面慕容雪传来的说话声,不觉微微诧异,难道慕容雪不是一个人? 很快,兰清笳就知道了答案。 她看到了崖底的两人,一男一女,女的自然就是慕容雪,而男的却遮着脸。 从慕容雪的放松状态上来看,这个男子并没有伤害她。 兰清笳看看他那遮脸的布,显然是从衣裳上撕下来的。 这说明他不想在自己面前露面,所以才会匆匆的扯下一节衣角当蒙面巾。 所以,他是谁? 如果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当然没必要在自己面前遮脸。 他既然遮了脸,就说明他的身份定然有那么些不一般,至少是不方便示于人前。 就像秦淮不想让人看到他一样。 兰清笳的目光在他身上极快地略过一眼,便转开了。 “公主,你没事吧?” 慕容雪朝她露出灿烂的笑,“我没事。” 兰清笳观她的神色,心中略定。 就算是冲着卢子阳这个大助力,她也不想看着慕容雪出事。 兰清笳正准备询问其他情况,慕容雪就率先开口。 “景太医,你帮我把他带走好吗?” 兰清笳一愣。 慕容雪也不等兰清笳问,她自己就噼里啪啦地一股脑说了。 “多亏了他救我,我才会没事,不然我说不定撞到哪块石头上就已经没命了。 他的腿受伤了,一个人不方便离开,他也不方便出现在人前,我希望你能在其他救兵出现之前把他带走,并且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慕容雪十分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需求。 兰清笳跟她对视,知道她这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在与自己谈判。 如果自己不同意,她也许会直接命令,甚至威胁。 看来,这个人对慕容雪来说,分量不轻。 兰清笳瞥了一眼他那撸起的裤脚,最后还是道:“我觉得还是把公主弄出去更加容易一些。” 慕容雪一听她竟然拒绝自己的要求,顿时一急,她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兰清笳紧接着补充。 “你失踪了,现在外面肯定在到处搜人,他又受伤了,不方便隐藏,我就算把他带上去,也不好带下山。 所以,只有先找到你,寺庙解除戒严,我再把他弄走就容易多了。” 慕容雪原本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好像是这样。 方才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她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那你先把我弄上去。等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下来把他救走!” 兰清笳点头,“好。”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慕容雪当即就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她转头看向萧闯,“你别担心,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等我的人走了,景太医就会来带你离开的。” 萧闯那被面巾遮挡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多少开心的神色。 他直接道:“不必麻烦了,只要没人再来搜查,我自己离开便是。”biqikμnět 兰清笳没有马上带走慕容雪,而是折下了几根不粗不细的树枝。 她听到萧闯的这话,语气冷冷淡淡的。 “你的骨头断了,如果不想后半辈子都当个瘸子,最好还是不要逞强。” 萧闯所有的拒绝,全因为她这话,彻底咽了回去。 慕容雪一听这话,面色也一下紧张了起来。 “我先给你用树枝简单固定一下。” 萧闯本能地要拒绝,兰清笳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排斥和抗拒,她像是知道萧闯会拒绝,又淡淡道:“想当瘸子吗?” 萧闯:……不想。 他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第945章:他不该有任何贪念 兰清笳将那几根树枝在他的腿上固定,慕容雪已经主动撕下自己的衣衫充当布条递了过去,兰清笳接过,飞快地缠紧。 全程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疼的,但萧闯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兰清笳知道,这也是个汉子。 一时之间,她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只是此人的衣裳和配饰都十分寻常,根本没有任何能辨别身份的物件。 他的眼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熟悉。 只不过,一时之间,兰清笳又想不起来。 不过他既然不敢露出真容,那必然就是自己认识的人。 兰清笳很快敛了心神,没有深想。 待会儿还要把他从这里弄出去,到时候总有办法探查。 兰清笳给他简单包扎好,便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身上的药性已经散了一些,但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许是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女人,兰清笳十分自然地伸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半搂半抱地扶了起来。 而慕容雪对她的搀扶也并没有什么异色,甚至将整个身子都微微朝她压过去,以减轻自己身子发软无力前行的压力。 这一切,落在萧闯的眼中,却觉得刺眼又扎心。 他的拳头不自觉暗暗握紧,心中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懑。 可偏偏,自己却又毫无立场。 连慕容雪自己都不介意,没有觉得受到冒犯,他又在生什么气呢? 萧闯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松开了拳头。 不该奢望的。 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任何妄念。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不介意自己是詹隋义子的身份,他就这么管不住自己了? 就算她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愿意把自己当朋友,但那也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人啊,果然就不应该有任何贪念,不然欲望一旦开了个头,就再也难以收拾。ъiqiku 最后,只怕是连本心都要失去了。 慕容雪转头朝他看来,不放心地嘱咐,“你一定要好好待在这里,等她来接你。” 萧闯默了默,才从喉间挤出一个音节。 “嗯。” 慕容雪得到保证,这才放心离开。 上方的人影一点点变小,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萧闯直接躺在了砂石遍布的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上空,心中一阵失神放空。 那头,慕容雪被兰清笳带着,顺顺利利地爬了上去。 她见到了蒙着脸的秦淮,微愣,旋即,十分默契地什么都没有追问。 兰清笳有自己的秘密,她无意窥探,她只需要兰清笳履行自己的诺言,把萧闯救出来就是了。 慕容雪正要对兰清笳再嘱咐一遍,余光一瞥,就看到了晕倒了还被五花大绑的易飞扬。 慕容雪原本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脑中忆起之前那些有些可怕的回忆,一股本能的畏惧袭上心头。 “他……” 兰清笳看向易飞扬,开口问,“方才是不是他将公主推下了崖底?” 慕容雪脸上顿时蒙上了一股深深的恨意,点了点头。httpδ:Ъiqikunēt “没错,就是他!” 兰清笳对易飞扬投去一记有些凉薄的目光。 这个蠢货,可算是惹下大麻烦了。 易家要完了。 秦淮的耳朵微微一动,低声道:“有人往这边来了,应该是救兵。” 他不想在人前露面,看向兰清笳,兰清笳果决地道:“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她跟秦淮交换了一下眼色,秦淮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方便露面,但兰清笳方便啊。 他们救了人,总不能半点好处都不捞吧?那岂不是太过可惜? 她是慕容雪未来的驸马,她来个英雄救美,岂不是正好合适? 到时候,兰清笳大可凭借搭救公主的功劳,在明惠帝那里再捞一个大功劳。 她也的的确确是救了慕容雪,这功劳算在她的头上也半点不亏。 秦淮便直接道:“那我先行回避,在刚刚的地方等你。” 兰清笳点头,秦淮转身,身形一闪便利落地消失了。 慕容雪看看兰清笳,又看看秦淮,莫名觉得这两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她却根本找不到头绪。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兰清笳跟那人的关系不一般。 莫非,那人是兰清笳的情郎? 她有情郎,自己也有情郎,也算是公平了。 慕容雪到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婚后你们也可以正常来往,我不会介意的。” 兰清笳朝崖下的方向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礼尚往来,“公主也是,我亦不会干涉。” 等等…… 自己是把萧闯当做了情郎吗? 而且这个想法还那么自然而然,就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 慕容雪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羞赧,耳根都不自觉就红了。 她看到兰清笳方才朝崖下瞥去的眼神,知道兰清笳误会了她和萧闯的关系,原本想要解释,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她其实,也并不是很介意。 不仅不介意,反而,心中还隐隐有点不可言说的小欢喜。 所以,她们之间,又多了一个小秘密。 “呱,呱——” 慕容雪听到叫声,当即抬头,果然就看到了烈焰。httpδ:Ъiqikunēt 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烈焰!” 海东青从空中飞来,一个俯冲,就朝慕容雪而来,在她的头顶一边叫,一边连连打转。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道熟悉又急切的喊声,“公主,公主……” 很快,慕容雪就看到了来人。 果然是今日与她一道出宫的侍卫,冲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盼儿。 盼儿的脸上满是急色,待见到慕容雪,她的眼泪一下就滚了下来,整个人都扑过来抱住了她。 “公主,您到底去哪里了,奴婢都快吓死了……” 慕容雪受到的惊吓也不小,但幸好有惊无险,她还阴差阳错地跟萧闯相认了。 两件事一抵消,慕容雪反而是开心放松的成分居多。 她便拍了拍盼儿的肩膀,柔声安抚。 “好了好了,我已经没事了。” 侍卫们上前,呼啦啦就跪了一地。 “属下该死,护驾不利,请公主责罚!” 第946章:公主饶命 盼儿见此,当即也松开了慕容雪,也打算跟着下跪认错。 是她没有照看好公主,这才让公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一错眼,这才看到了她家公主的未来驸马,景立群景太医。 她惊呼出声,“景太医,你怎么在这儿?” 兰清笳心道,总算看到我了。 她正打算开口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邀一邀功,盼儿就开始自行联想了起来。 “难道是你把公主带走的?” 这个罪名,兰清笳可不会背。 她当即否认,“当然不……” 兰清笳的话刚开了个头,又被盼儿的惊呼声打断。 “公主,您怎么受伤了?” 盼儿注意到了慕容雪手上包扎的痕迹,她的心中顿时一阵难以言说的心疼。 再仔细看,公主的头发衣襟都有些凌乱,这样子,分明是…… 盼儿眼中的泪顿时又滚了下来,她看向兰清笳的眼神中的怒意骤然飙升了好几个等级,直接变成了几乎要吃人一般。 “公主,您受了什么委屈,奴婢一定为您报仇!” 兰清笳:…… 不是,这误会大发了。 而这时,惨不忍睹的易飞扬醒了,身上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呻吟声一下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盼儿见到那么一个瞎了一只眼,血肉模糊,还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顿时又狠狠吓了一跳。 而慕容雪看向他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冰冷与锐利。 烈焰就更直接了,它一个俯冲,又在易飞扬的身上狠狠啄了几下。 易飞扬原本还迷迷糊糊,没有彻底清醒,现在再次遭受到了熟悉又可怕的袭击,他终于彻底清醒了。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着,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在地上翻滚,试图躲过这只畜生的袭击。Ъiqikunět 一边滚,他还一边开口求饶。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这只畜生才停止了对他的攻击。 “烈焰,停下。” 烈焰十分凶悍地“呱呱”叫了两声,然后这才飞走了,落在了他们头顶的树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易飞扬。 易飞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脑子里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那道声音…… 他艰难地扭转着身子,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他现在只有一只眼睛能视物,他艰难地辨认着,这一看就不得了,简直瞬间让他吓得屁滚尿流。 那人,不是慕容雪又是谁? 她竟然没有死! 除了慕容雪,还有不少人,那些人,赫然就是之前他想办法从慕容雪身边支开的侍卫! 易飞扬的面上霎时血色全无,身子也一下抖若筛糠。 完,完了,他这下,是彻底完了…… 慕容雪迈步,朝他那边走去,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全是冰冷。 易飞扬艰难地跪了起来,然后朝着慕容雪的方向连连磕头。 “公,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方才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才会对公主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请公主大人大量,饶过小人这一次吧!” 盼儿听到易飞扬的这番话,眼睛瞪大。 对于此人为什么会这般狼狈的出现在这里,也总算知道了原因。 原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歹人! 慕容雪走上前,抬脚就给了他一下。 易飞扬顿时翻倒在地,发出“哎哟”的痛呼声。 “饶过你?你胆敢对本公主下药,意图对本公主行不轨之事,最后,还将本公主推入崖底,想要杀人灭口,这样的重罪,你觉得你随随便便磕几个头认错,本公主就能饶过你?” 盼儿和众侍卫听到这话,面色都齐齐变了变。 公主竟然还被推入了崖底! 那么现在公主被完好无损地救上来,那,定然就是驸马所为了。 盼儿这时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驸马爷,原来她才是公主的救命恩人…… 她和众侍卫都不觉在心中暗暗庆幸,幸亏公主没有性命之忧,如若不然的话,他们定然小命难保! 不过,公主性命无忧,那其他的呢?Ъiqikunět 这歹人处心积虑地将公主掳来后山,定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公主岂不是…… 众人心中又禁不住微微一个咯噔。 就算公主的性命无忧,但公主若是受到了其他方面的侵害,他们也同样难逃罪责。 他们都已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联想,盼儿更是两眼冒泪花,看着慕容雪的眼神既心疼难过,又愧疚自责。 易飞扬接下来的话,总算让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急于为自己减轻罪责,自然开始辩解。 “小的该死,小的的确给公主下了药,但,但幸而小的没有真的冒犯公主,没有对公主做出不可饶恕之事,也没有伤害到公主的性命…… 请公主看在小的有贼胆,但没有酿成大祸的份儿上,饶过小的这一次吧!小的以后一定本本分分,再也不敢动任何不该有的歪心思了!” 易飞扬此时只觉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没有真的把慕容雪给强上了。 不然现在,他连求饶都不知该怎么求。 众人听到易飞扬的这话,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缓了些。 这么说来,公主的清白没有受损? 盼儿眼中的泪顿时止住了。 她本能地望向兰清笳,毕竟,她是公主的未来驸马,她应当是最在意这个问题的。 盼儿的目光简直太过炽热,兰清笳接收到了,她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盼儿的脑回路。 她心中不觉暗道,盼儿可真为自己的主人操碎了心。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兰清笳只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喜色,还不忘朝慕容雪投去一记充满爱怜的目光。ъiqiku 盼儿见到她的表现,终于满意地转开了目光。 易飞扬的这番求饶,却并没有换来慕容雪的同情。 只有她知道,她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冷声道:“你没有冒犯本公主,不是因为你没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本公主奋力反抗,用瓷片刺瞎了你的眼睛,还咬伤了你的脸。 本公主现在性命无忧,也不是因为你对本公主手下留情,而是因为本公主命大,有人救了本公主。 本公主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都跟你没有半点干系。 你对本公主做下的,只有难以饶恕的恶事,你根本没有半点资格祈求本公主的原谅。” 第947章:他是逃不掉的 易飞扬听到慕容雪冰冷淡漠,毫无感情的声音,他的神情顿时僵住,心中也刹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公主……” 慕容雪却半句都不想再听,只要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她就觉得恶心。 她直接对侍卫下令,“来人,把他给本公主带走,交给父皇处置!” 侍卫们当即应声,旋即起身上前,粗暴地将他拽起。 易飞扬身上到处都是伤,那些大多数都是被烈焰啄出来的。 眼下侍卫们拽着他的动作也十分粗暴,不带半分留情,他顿时又疼得嗷嗷叫。 而那只瞎掉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眼下更是疼痛难忍。 他见慕容雪根本没有半分心软,心慌之下,不由慌张大喊。 “公主,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易家的人!我爹是镇国大将军,我们易家满门忠烈,是浔龙国的大功臣! 我是功臣之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皇上就算见了我,也定要对我客气三分,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 慕容雪听着那些话,脸上满是怒容。 她直接下令,“将他的嘴堵上!” 很快,易飞扬那嚣张的叫声就消失了,只传来一阵阵呜呜的声音。 慕容雪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易飞扬的那些话,她的面色显而易见地变得难看了下来。 她想到了之前父皇要把她许配给易老将军的事。 当时,父皇是很想讨好笼络易家的。 那么现在呢?父皇会不会也为了权衡朝堂关系,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恨透了易飞扬,如果他不能受到该有的惩罚,她心里不甘! 而且,像易飞扬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真心悔改的。 这次如果父皇没有将他处死,他的眼睛被自己刺瞎了,他心中对自己必然记恨在心。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像他那样的小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慕容雪有些担心以后会再遭到易飞扬的报复。 兰清笳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便低声道:“公主请放心,他是逃不掉的,甚至整个易家,都难逃罪责。”Ъiqikunět 慕容雪神情微怔,转头就见兰清笳的神色笃定,不像是在单纯地安慰自己。 慕容雪显然并没有什么政治敏感度,她想不通这些事情,便只能虚心求教兰清笳。 “你怎么这么笃定?” 兰清笳见她的神色紧张,便耐心地多解释了几句。 “公主好好想想,现在皇上对易家的态度如何?” 慕容雪不大关注朝堂的事,但也隐约意识到,自从易老将军去世之后,易家的声望便大不如前了。 而一个家族的声望地位如何,很大一部分原因,得取决于帝王的态度。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明惠帝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提拔易家。 慕容雪便道:“父皇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重用易家人。” 兰清笳点头,“没错,皇上如果真的像以前那样看中易家,就不会这么冷落易家后人。 原本皇上就已经打算放弃易家,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就更不可能会保全易家。biqikμnět 所以,公主还担心些什么?” 慕容雪闻言,眼睛不觉就亮了几分。 兰清笳顿了顿,又补充:“不过,皇上如果要以此为伐子对付易家,那公主今日的遭遇,只怕会瞒不住。” 如果皇上真心想要封锁消息,自然是没有什么瞒不住的。 但皇上如果也想趁机彻底除掉易家,那这件事,只怕皇上自己就会默许散布出去。 不然,皇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整治易家? 但那样的话,慕容雪的名声,就会受损了。 就算慕容雪真的没有被易飞扬怎么样,光是她曾被易飞扬掳走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成为她的污点。 兰清笳的话虽然没有挑明,但慕容雪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现在该担心的不是父皇包庇易家,相反,她该担心的是父皇会为了对付易家,默许自己遭到易飞扬掳劫的事传扬出去。 易家是易老将军的后人,如果不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皇上贸然赶尽杀绝,必然招至朝臣的极力反对,皇上的名声也会受损。 就算这件事不会传到百姓中,不会传得人尽皆知。 但在朝堂上,在上层贵族圈中必然瞒不住。 这样的结果,一般女子,没人能真的接受。 慕容雪想到这种可能,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心那些贵女们怎么看她,而是想到了萧闯。 她已经向萧闯解释清楚了这件事,萧闯相信她是清白的,那就够了。 再有,就是自己母妃。 母妃怀了身孕,不能受刺激,这件事只要不传到她的耳里就好。 如果再要计算上另外一个会在意这件事的人,那兰清笳勉强也算一个吧。 毕竟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未来驸马。 “如果我的名声坏了,你会介意吗?” 她是个女子,私底下,她当然不会在意慕容雪这个表面妻子清不清白。 但表面上,难保她的同僚会因此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慕容雪问的介不介意,就是这个意思。 兰清笳坦然地道:“如果公主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我请一请功,我便不介意。” 慕容雪听了她这直白的话,自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吧,自己果然多虑了。 慕容雪讨价还价,“那你得先帮我把人救走!” 兰清笳很爽快,“好,公主一走,我马上就去救人。” 盼儿见自家公主和未来驸马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顿觉无比欣慰。 但实际上,她们所聊的话,根本与盼儿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慕容雪朝下方看了一眼,只想让他尽快得救,便终于没有再耽搁,干脆地跟侍卫们一起离开了。 盼儿回头看了一眼兰清笳,忍不住问自家公主,“公主,驸……那个,景太医不一起离开吗?” “她还有事要忙。” 慕容雪心中想着萧闯,不免有些失神,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这副模样落在盼儿的眼中,就变成了是自家公主对未来驸马恋恋不舍。Ъiqikunět 盼儿心中既高兴,又欣慰,同时对兰清笳不陪着公主一起下山的行为产生了些许不满。 什么事那么重要啊,比她家公主还重要? 兰清笳现在做的事,对她来说不重要,但对慕容雪来说,却是十分重要。 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更何况,兰清笳自己,对萧闯的身份也十分好奇。 第948章:早就金蝉脱壳了 秦淮被兰清笳寻了回来。 秦淮还不知道崖底还有一个人,他听了兰清笳的话,不觉微微诧异。 兰清笳直接差遣他,“他受了伤,身形也比我高大不少,我只怕没法把他救上来。所以,你上。”Ъiqikunět 秦淮有些不满,“既然如此,刚刚怎么没让那些侍卫帮忙救人?” 兰清笳一边把树藤缠到他的腰上,一边道:“跟你一样,都不想露面。 所以,我怀疑他是我们认识的人,我答应了公主,要把他救上来,不能食言。 而且,我对他的身份很好奇,我心里总有一个预感,知道了他的身份,对我们会有好处。 待会儿我们把他送走,再悄悄蹲守,摸清他的身份。” 秦淮闻言,便没有多言,颔首答应了下来。 直觉这东西,很没道理,但有时候却准得出奇。 不久之后,秦淮便深切认识到这一点。 秦淮缠着树藤,他的功夫比兰清笳的好许多,他没有一路慢慢往下,而是直接踏着轻功而下,只足尖轻轻踩在突出的石壁上作为着力点。 树藤刷刷地往下,不多时,他便落在了那株树干上。 拨开繁茂的树叶往下看,他跟下面的男子目光对上。 两人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眸子。 对视的瞬间,两人心中都产生了一股淡淡的微妙。 熟悉。 他们一定见过,说不定还打过交道,但是,对方到底是谁? 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 秦淮敛了心神,换了一道声音开口,“我奉公主之命来接阁下。” 萧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兰清笳在上面守着,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她忍不住探头往下望。 幸而没过多久,树藤就被人重重扯了两下,她当即会意,急忙开始往上拉。 下去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自然轻松自在,兰清笳也不用费什么力。 但上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伤者,她自然要卖力些,才能减轻他们的压力。 秦淮将树藤分了一股缠在了萧闯的腰上,顺便不动声色地留心观察了一番他的衣着配饰。 但他的装扮很普通,身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秦淮没有任何收获。 秦淮在观察萧闯,萧闯同样也在观察他。 同样,他也没在秦淮的身上看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上去的途中,两个男人倒是都敛了多余的心思,不敢分心。 等到两人终于被拽了上去,背上都齐齐冒出了热汗,兰清笳也累得够呛。 缓了片刻,萧闯开口,“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就此别过。” 他并没有要让他们送他回去的打算。 一来,兰清笳的身份让他介怀,他让他们帮着从崖底弄上来已经是放下了自己的自尊,现在断然没有再让情敌送他回家的道理。 二来,他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筆趣庫 兰清笳跟秦淮对望了一眼,最后她开口道:“这位公子且慢,方才公主离开之前对在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在下务必要将公子送回家中。 若是在下在这里就将公子扔下,到时被公主知道了,在下只怕要被公主责难。” 他不想让他们追查到他的身份,他们偏偏就要追查。 就算现在他要把他们打发了,他们也不会干干脆脆地离开。 萧闯听了兰清笳的这话,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子闷闷的感觉。 她的语气,俨然是与公主站在同一边,这再一次提醒了萧闯,他们俩才是自己人。 萧闯的声音更添了两份硬邦邦的意味。 “不用,到时你只说你已经送我归家了便是。” 说完,萧闯转身就要走。 但他并没有成功,秦淮直接上前一把钳住了他的肩,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说了要送就是要送,少废话。” 说着,他就直接架起萧闯的胳膊,萧闯的腿上有伤,被他这么一架着,他也根本挣脱不开。 他若是坚持挣扎,只怕自己的腿伤会更加严重。 方才所作的坚持,就都白费了。 萧闯张了张嘴,最后直接闭嘴了。 妙法寺在半山腰上,要带着这么一个伤员下山,两个人都得累得够呛。 最后他们决定用轻功。 兰清笳提议她和秦淮一人架一边,这样他们也不会那么吃力。 没想到,秦淮和萧闯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不用!” 秦淮:这是个男人,她架着个男人像什么样? 萧闯:他便是爬回去,也不要这男人架着走。 兰清笳:? 她这是被嫌弃了? 好吧,都不需要她,她还乐得轻松。 驾着轻功下了山,然后一行三人便坐上了兰清笳的马车。 秦淮要隐藏身份,他的马车当然不能坐,而他也不可能放心让兰清笳跟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共乘一车。 马车咕噜噜地往城中而去,秦淮问萧闯,“你住哪儿?” 兰清笳也竖起了耳朵,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萧闯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住址说出来,他直接报了一个客栈名字。 “来福客栈。” 秦淮和兰清笳知道他不会直接报出家门,也什么都没多说。 待到了客栈,他们再派人守在那里便是,总能守到他离开。 只要他离开,或是跟人联络,他们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查出他的身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来福客栈中有他的人。 那人是他的心腹,是只忠心于他的人,连詹隋都不可能惊动。 两人把萧闯送到来福客栈之后,马上便找了人来盯上了,就在他的隔壁开了间房。 结果,他们的人盯了好几天,萧闯都没有退房离开,只每天让店小二送饭,还请了大夫给他看伤,倒像是要在客栈里把伤彻底养好了似的。 他们的消息报回去给秦淮,秦淮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命人再去探查一番,最好亲眼确认一番屋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还在。筆趣庫 最后一探查就发现,那房间里倒是的的确确有人,可那人的腿根本没受伤。 萧闯早就金蝉脱壳,离开了。 因为有人接应,秦淮的手下们,根本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这可谓是重大失误。 几名盯梢的手下跪地请罪,秦淮的心中自然气恼,但更多的是不安。 他自己隐藏了身份潜伏在梁府,同样,是不是也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第949章:易家的下场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把这人揪出来,秦淮总觉得不能安心。 那人跟慕容雪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或许,慕容雪知道他的身份。 从慕容雪的口中能撬出答案吗? 若直接开口问,慕容雪多半是不会说了,那如果使一些非常手段呢? 上回,慕容熙便是用了非常手段,从慕容雪的口中套出了柔贵妃的秘密。 若要如法炮制,就必须是在慕容熙的郡主府,在宫中显然是做不到的。 可是慕容雪短期时间内,只怕是不会再出宫了。 但这件事,秦淮不想拖太久。 如果不尽早弄清楚那人是谁,秦淮心里不安。 秦淮的思绪在脑中飞速转了几圈,最后,他对着那几个请罪的侍卫道:“我给你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几人当即精神一凛。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略作思索,开口道:“你们想办法到郢都城各府打探一二,看有谁的腿受了伤。 或是因其他伤闭门不出者,也需顺势探查,他的腿是否受了伤。 此人身量与我相差无几,且较为年轻,先从有身份的人查起,若查不到,再关注侍卫或下人等身份的人。” “是!” 秦淮想了想,又提点道:“可以去扶疾堂,让祝先生等人帮忙协助调查,看有没有人因腿伤请他们过府医治。” “是!” 秦淮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这事说来轻巧,但郢都城那么大,要一一探查,也并不容易。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此,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只希望此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这边秦淮正在派人追查萧闯的身份,那边,易家已是大祸临头。 那日,慕容雪回宫之后,就直接到明惠帝跟前狠狠哭诉了一番。 明惠帝听闻了慕容雪的那番哭诉,顿时大怒,当即就保证,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绝不会让她白白吃了这个亏。 慕容雪一边感恩戴德,一边还不忘履行诺言,为兰清笳说了好话,称此次多亏她救了自己。 明惠帝闻言,毫不吝啬地对她进行了褒奖和封赏,于是兰清笳便收获了皇上恳切的褒奖和丰厚的奖励。 易家就没那么好运了,当天,易家就被明惠帝下令削官抄家,举家被贬流放。 起先朝臣都不知皇上的雷霆之怒原因为何,有那老臣极力反对,称易老将军虽死,但他生前为浔龙国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他就算不在了,易家也应该受到善待。 紧接着,明惠帝果然如兰清笳所料,直接将易飞扬对慕容雪所做的事道出。 这桩事一出,原本那些反对的朝臣们瞬间闭嘴了。 易飞扬竟敢掳劫公主,对公主行不轨之事,最后还杀人灭口,这可是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易老将军便是有再多的功劳,也不够抵啊。 易家在百姓中的风评也不好,易老将军能养出易飞扬这样的儿子,易家的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这次易家遭难,百姓中也没有什么人念及易老将军的恩德为他们鸣冤。 如此这般,上至朝堂官员,下至寻常百姓,都无人为易家求情。biqikμnět 明惠帝派人主导舆论,百姓们即便不知道皇上突然铲除易家的原因,心中也认定,必然是易家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皇上这般赶尽杀绝。 而朝堂的官员们,却是实实在在知道原因的,只是大家不敢往民间传罢了。 总之,举朝上下,没有一道声音是站在易家人这边的。 就因为易飞扬一时的色心,整个易家都沦为了他的陪葬。 慕容雪在众贵女的心中,也被戳上了“可怜”的标签。 堂堂公主,身份再尊贵又怎么样呢,先是被一个其貌不扬的鳏夫太医救了,婚事不得不匆匆交代在了他身上。 现在竟又被人给…… 唉,真可怜。 慕容雪对那些并不在意,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真正可怜的,是易家人。 她除了受到一些惊吓以外,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易家人,却失去了荣华富贵,甚至连性命都要失去了。 不管她的父皇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处置易家人,只要他们付出了代价,她就心满意足了。 名声,她不在乎。 因为她真正在乎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不会介意这件事,这就够了。 明惠帝许是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厚道,他对慕容雪不觉更加疼惜愧疚。 他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不仅给慕容雪许了更加丰厚的嫁妆,连她的公主府,也一下扩了规模,她日后的食邑也提了规制。 慕容雪做出一副体谅又感动的模样,然后毫不客气地接受下了他的补偿。 这些,就当是他对自己之前那些年所有亏欠的补偿吧。 明惠帝和慕容雪都十分默契的是,这件事没有传到柔贵妃的耳中。 两人都怕柔贵妃听说之后会受到刺激,动了胎气。 柔贵妃几乎都在碧溪宫中,轻易不会出去。 自从除夕宴之事后,碧溪宫的宫人更是经过万分严格的筛查,碧溪宫简直严密得像是一个铁桶,明惠帝下令严格守住的事,自然不可能传到柔贵妃的耳中。 这算是两父女少有的默契。 柔贵妃听不到这些消息,但是身在朝堂的卢子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他当时就险些气炸了,尤其听到明惠帝当着朝堂众人的面,直接将此事说出口,竟是半分都没有为慕容雪的名声着想的意思,那一瞬,他心中都生出了要弑君的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只想着利用这件事玩弄权术,达到自己想要铲除党羽,收拢权势的目的,却半点身为父亲的自觉都没有。 最后,还是兰清笳主动寻了他,耐心地向他讲述了当日的情形,着重强调了此事有惊无险,慕容雪除了受到一点惊吓以外,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httpδ:Ъiqikunēt 并且当时她就已经对慕容雪预言过明惠帝可能的举措,慕容雪早有心理准备,并且表示不在乎。 卢子阳激动的情绪被稍稍安抚,但要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根本做不到。 他对明惠帝的为人本就不抱希望,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他现在只盼着他们的计划能更快推行,然后,亲手将明惠帝所开始的那一切彻底终结,也将他的性命彻底终结! 第950章:想不想赢? 易家的事纷纷扬扬,最后终于慢慢归于平静。 而秦淮这边,他的手下却没有带来有利的好消息。 他不可能派出太多的人手来彻查这件事,所以真正查起来,就需要靠运气。 不幸的是,他的手下运气一般。 那个蒙面人,迄今都没有找到线索。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线索的话,那么,就只能让慕容熙找机会故技重施,从慕容雪的口中套话了。 秦淮都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没想到,这件事最后却是突然峰回路转,让他豁然开朗。 兵部的休假结束,秦淮重新回到了军中,继续训练自己手底下的士兵。 蔡苑廷等二世主们,原本只是被家人送来这里调教一二,过了年,他们的刑罚也就到期了。https:ЪiqikuΠet 原本他们也一直盼着回家,但真正回家过了个春节,又回到像以前那样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们心里头反而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像是少了点什么。 尤其是蔡苑廷,他以前习武只是出于兴趣,有兴致了就随便耍一套拳,舒展舒展筋骨。 但现在,在数次被秦淮吊打之后,他对习武单纯的兴趣反而变成了一项让他心心念念的任务。 即便是回到家中,他也没有休息。 等到军中收假,开始重新练兵之后,蔡苑廷破天荒地提出要继续在军中历练。 他爹蔡国公以为自己儿子脑子坏掉了,老蔡国公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点头答应了此事,还对他进行了一番耳提面命的勉励。 同样的事情,也在其余二世主们的家中上演着。 诸位家长们虽然对自家儿子充满不舍,但想到他们难得这么上进,自然是不会横加阻拦。 与其继续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四处惹事,当然是扔进兵部里操练更加省事。 于是,秦淮刚到军中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这一群让他稍感意外的人。 意外过后,便禁不住有些欣慰。 他这算不算是把这些人收服了? 至少,他们对自己,已经慢慢有了对上峰的服从与敬重。 这是一个十分可喜的成果。 开练的第一天,秦淮就跟他们当众进行了一番切磋,不出所料,再次把他们打趴下了。 而他们被虐的次数多了,都已经开始渐渐习惯和麻木了。 反正都打不过,也不缺这一次半次的。https:ЪiqikuΠet 将他们都狠狠收拾了一通后,秦淮这才对众人说起了不久之后的军事演练。 就在昨天,秦淮刚刚拿到了城郊大营的舆图,也获悉了军事演练的具体规则。 依照惯例,此次会有四支队伍参与演练,分别编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哪支队伍能夺得更多的小旗,并率先冲上预设的坡点,点燃自己的烟雾弹,便为胜。 受演练场地所限,每支队伍只能挑选一千名士兵参与演练。 既是演练,自然不能动真刀真枪,士兵们的武器都变成了没有杀伤力的木刀木箭。 每个士兵所穿甲胄的前胸和后背上都会多一个特殊的东西,那里面装着红色的颜料。 若被敌军射中,戳破颜料,则表示士兵已身亡,退出战局。 每支队伍也必须要将自己的伤亡率控制在三成以内,若己方人员被敌方疯狂收割,超过三成人员伤亡,己方便会直接宣告失败。 秦淮手底下有两千五的人手,但只能挑选一千人参与演练。 这是一场比拼,他是冲着赢去的,自然要挑选最优秀的人上场。 即便他手底下的兵都普遍较弱,但也要矮子里挑高个。 秦淮看得出,明惠帝对此十分重视。 这次机会,更是他进一步在军中站稳脚跟,提高威望的一个垫脚石,他绝不能输。 秦淮已经粗略制定了作战计划,综合自己的作战方案,再结合他对士兵本身情况的了解,他挑出了那一千人。 被挑上的士兵们都很激动兴奋,在他们看来,被挑中就意味着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认可。 蔡苑廷、陈旭之等不少人也都被选中了。 他们同样难掩兴奋,要知道,到了那日,他们的亲爹亲兄长等长辈多半也会在场。 原本他们是纨绔子弟,现在竟然能有机会在长辈面前表现一番,这简直是一个绝佳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秦淮目光扫向这一千人,神色严肃。 “此次演练虽是演练,但皇上却十分重视,届时演练在城郊大营进行,皇上和两位皇子,以及诸位大臣都会亲自莅临观看。 若我们能获胜,诸位便会重重有赏。告诉我,你们想不想赢?” 众人闻声,当即便高声呼喝回应,“想!” “好,既然想赢,记住两点。 第一,从现在开始,认真操练,绝不容许谁有半点偷奸耍滑的行为。 第二,无论何时,都必须绝对无条件服从我的调遣,我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事情为理由顽抗我的指令。 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再次齐声应答,“明白!” “好,现在开始归队训练!” “是!” 众人的气势如虹,整个人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瞬间充满了斗志。 秦淮手下这一批人的武力值比不上其他队伍的士兵,他要在军事演练上获胜,唯有在人心和策略上下功夫。 正面硬刚不行,那就玩心眼。 毕竟,打仗,拼的不仅仅是实力,更要讲战术。Ъiqikunět 他不能短期内让这一千人的武力值突飞猛进,就只能取长补短,投机取巧了。 此时的詹隋,心情很是不错。 秦淮那边气势高昂的口号非但没让他放在心上,反而生出了一股更加不屑的轻蔑。 詹隋不得不承认,秦淮本人的确是有点本事,但上了战场,就是团体作战,他手下的兵不中用,他自己再有本事也无济于事。 就凭他手里的那些不入流的兵就想赢?做梦! 除此之外,萧闯那边,也同样让他心情愉悦。 原本他还在忧虑要如何不动声色地让萧闯受伤,现在好了,他自己把自己伤了,倒是省了他出手,也避免了露出破绽的麻烦。 转眼,便到了军事演练的这一日。 第951章:就这么,阵亡了? 城郊大营早已做好了布置。 二十面小旗,已经插在了不同方位的坡点上。 在几方最后争夺的坡点附近有一处地势高耸的山梁,那处设有观战席,观战席上已经布置周全。 为了能让明惠帝和诸位大人们能时时监控四支队伍的作战情况,在演练区的各处都埋伏着监员,各个方位的监员都会随时将自己所监察到的战况以飞鸽传回观战席。 观战席上也设有沙盘,众人结合着监员传回的战况,也能飞快在沙盘上找到相应的定位,能更好的一揽全局。 四支队伍,领军之帅有秦淮、卢子阳和薛猛、林宇翔另外两人。 詹隋已是定武将军,在军中的地位也不一般,这样的演练,他自然不会直接参与作战。 他若是参加了,反倒是有种欺负后辈之嫌。 只不过,薛猛和林宇翔都是他的心腹,是他的左右副将,这次,这两人无论哪个赢了,他的脸面上都有光。 秦淮看到那两人时,心中却是禁不住闪过一抹困惑。 为什么萧闯没有领军出战? 按理说,詹隋最应该派出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秦淮心中闪过疑虑,但他眼下自然是不能开口问。 最后反而是明惠帝主动问了起来,“詹将军,朕怎么没看到你的那位义子?” 明惠帝会关心萧闯的下落,当然不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关怀,只是因为萧闯代表着詹隋的脸面,如果萧闯在这场演练中输给了秦淮,那詹隋的颜面也会丢得更加彻底。 到时候,明惠帝也就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抬举秦淮,打压詹隋。 詹隋当即抱拳行礼回话,“回皇上,他前些时日不小心受了伤,眼下还在屋中养着,是以没法参与此次演练。” 明惠帝闻言,便没有多说什么。 秦淮的神情却是禁不住微微怔住。Ъiqikunět 他脑中有一抹亮光飞快闪过,眼中也闪过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萧闯受伤了? 他伤到了哪里? 莫非…… 那个蒙面人的身形、眼神,在这一刻跟萧闯的身形完全重合到了一处。 那人,竟是萧闯! 这么说来秦淮倒是想起来,这段时间在军中,他的的确确没有见到过萧闯的人影。 原来他一直在找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还没有完全确认,但那个人的气场,与萧闯十分契合,秦淮基本上可以断定,那个人就是萧闯。 想通了这一点,秦淮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更加复杂的情绪。 说实话,他很意外。 萧闯和慕容雪,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 他接近慕容雪究竟是什么目的? 秦淮一时不觉思绪万千。 这件事,他定要好生查一查,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如果利用好了,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好处。ъiqiku 秦淮勉强压下心中思绪,眼下更要紧的,是要赢下这场演练,其他所有事,都没有此事重要。 青龙(秦淮)、白虎(林宇翔)、朱雀(薛猛)、玄武(卢子阳)四支队伍分别盘踞在东、西、南、北四个不同方位的坡点上,所有人列阵以待,兵甲森森,精神抖擞。 明惠帝下令演练开始,锣鼓上骤然敲响,士兵们当即闻声而动,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四支队伍,起始点位于四个方位,但要想尽可能夺得更多的旗子,最后抢占最后的坡点,就必然会狭路相逢。 届时,便是鏖战真正开始的时候。 詹隋对自己的两个得力干将信心满满,秦淮不过刚入兵部,能懂多少练兵之法? 卢子阳倒是进兵部很多年了,但他若是真的有本事,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默默无闻。 果然,监员陆续传回信报,林宇翔和薛猛带领着白虎军、朱雀军意气风发,带着自己的人手精准地找到了好几面小旗,进展惊人。 而秦淮率领的青龙军和卢子阳率领的玄武军却还没有传回信报。 众人鼻眼观心,都没有贸然开口,毕竟这两位,一位是皇上现在有心力捧之人,一位却是皇上宠爱的柔贵妃的亲兄长。 这两人如果输得太难看,皇上的脸面自然也不好看。 明惠帝的面色果然有些不大好看了。 只是他顾及大局,并没有过分表现出来。 之后,监员又传回了白虎军的消息,林宇翔将西边山头的小旗全都收割完,他带队往东边拐去。 东边山头,正是秦淮所在的方位。 显然,林宇翔是打算向秦淮进攻,抢夺他手中的小旗。 这时,连卢子阳那边都已经有消息传回,他也已经找到了几个小旗。Ъiqikunět 而迄今为止,秦淮这边依旧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 沙盘上,四个方位,只有秦淮那边依旧光秃秃的,一无所获。 明惠帝的面色微微沉了几分,梁怀平的脸上也带上了一层焦色。 詹隋表面不显,实际上心中却颇为得意。 这次林宇翔定能将秦淮那小子彻底击败,打个落花流水。 紧接着,又一封信报送回来了。 负责念信报的官员看到上面的几行字,双手一个哆嗦,险些没拿稳。 他的表情愣怔,像是哑巴了似的,没有第一时间把上面的讯息念出来。 众人见此,心中不免也跟着咯噔了起来。 莫,莫非…… 明惠帝的面色微沉,直接呵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念出来!” 那官员回神,咽了咽唾沫,声音还是有些发虚。 “梁大人在密连谷设伏,林大人……阵亡,四面小旗被夺,白虎军死伤过百,其余士兵逃窜。” 此言一出,众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家面上的表情都有些魔幻。 连明惠帝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半晌没回过神来。 詹隋脸上原本得意的笑瞬间僵住,定格在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上。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惊呼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众人也全都因为他的这个反应被拉回了神智。 是啊,怎,怎么可能? 林宇翔生得五大三粗,据闻骑射超群,武功不凡,怎么这么轻轻松松就被干掉了? 詹隋压下心中的震撼与难以置信,勉强调整好了面上神色。 “微臣只是有些意外,这才失态了,请皇上恕罪。” 眼下明惠帝可没有那闲工夫去降罪,此时他心中也满是难以置信,除了难以置信以外,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秦淮果然好样的,没有辜负他的众望! 明惠帝朝那官员伸手,“信报上有没有详述过程?拿来给朕看看。” 明惠帝亲眼见到了信报上的白纸黑字,方才他们的确没有听错,林宇翔真的被秦淮射杀出局了。 不过遗憾的是,那信报上并没有详述过程。 那么,信报上短短的一行字背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第952章:乱成一锅粥 时间往回拨。筆趣庫 锣鼓敲响,演练正式开始,别人都领着自己的军队人手按照舆图上所标注的方向去寻找小旗,但秦淮却不。 他挑出了一百人,将他们分成了四小队,让他们去找那四面小旗。 这一百人当然也不是随便选的。 早在他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针对性地挑选人手。 这一百人分成的四个小队,每支队伍里必须有一个人方向感极佳,其次,要熟悉丛林。 再有,得身手敏捷,腿脚够快,够机灵。 在自己家门口的四面小旗,必须先收入囊中。 而他自己,则是率着剩余九百人往密连谷去了。 秦淮的青龙军在东边,而密连谷从地理位置上看,更靠近白虎军所在的坡点。 谁能想到,秦淮一开局就杀到了白虎军的地盘去了? 他之所以会选这里,是对舆图进行了细致研究之后做出的决定。 白虎军要从西边坡地向其他坡地进攻,有两条路径可走,一条需要渡河,另一条,便是要过这密连谷。 眼下寒冬腊月,秦淮赌他们不会选择水路。 加上领队将领是林宇翔,秦淮便更加笃定了。 秦淮在卢子阳的那份详尽的人事记录中可是看到过,林宇翔怕水。 这个弱点一般人不知道,却被心细如发的卢子阳发现了。 他怕水,加上天气使然,所以他必会走密连谷这条路。 他们在密连谷设伏,一定能等来对方。 密连谷的地形十分特殊,是设伏的绝佳位置。 这次设伏很冒险,但他必须要打一个开门红,振奋士气。 他的大部队没有把时间花在寻找小旗上,而是一开局就目标明确地朝密连谷来,首先在时间上就占了一个先机。 他指挥着士兵们在密连谷飞快布置好,然后便是静静等待。 所有人的心都紧绷着。 这一次出击,若不能一举获胜,那么,他们就会迎来白虎军的疯狂反杀。 到时候他们多半只能沦为丧家之犬。 所以,他们必须要赢。 秦淮藏身于一棵繁茂的大树,完全隐身其中。 蔡苑廷也趴在一棵树上,手中握着弓箭。 弓还是好弓,只是箭,却变成了轻飘飘的木箭。 这让他十分不适应,以前算是八九成的箭术,现在一下就打了个折扣,只剩下了五六成,甚至更差。 因为心中没底,他的手心上禁不住冒出了一阵阵细汗。 他忍不住悄悄转头,朝秦淮所在的方向看去。 在枝叶的掩映下,秦淮的身形几乎看不清楚,但蔡苑廷却看到了他。 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泥塑,眼神异常专注,他像是一只静静等待猎物的鹰隼,眼神锐利,耐性极佳,半点都不见慌张。 蔡苑廷见此,原本浮动的心绪也似乎一下被抚平了。 他转头,继续紧盯着前方的方向,一点也没有再动。 终于,他们等来了意气风发的白虎军。 林宇翔走在最前头,他的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意。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一个个气势不凡,光从身形上看,那些士兵一个个就高壮得像熊似的。 假若双方真的正面对上,己方必然会被对方压倒性的碾压。 所以他们只能取巧。 秦淮的眼睛眯着,手上的弓箭拉满,双臂紧绷,蓄满了力量。https:ЪiqikuΠet 他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待那猎物走进了密连谷,完全进入了自己的狩猎范围,他的手豁然一松,“咻”一声轻响,木箭以丝毫不逊色于铁箭的速度射出。 变故几乎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林宇翔前一息还在志得意满,信心盎然,下一息,就忽觉自己的前胸被一股大力所冲击,他的心口都禁不住微微闷疼。 再一低头,他胸前的颜料已经炸开了花,自己的甲胄瞬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林宇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阵亡了。 他整个人呆住了,脑子根本没有转过来。 他身侧的士兵们,也都震惊难言。 然而,秦淮并没有给他继续震惊的时间。 他的这一箭直接便是一个信号,同时,也是一个让人振奋的强心剂,瞬间就让众人的热血沸腾了。 蔡苑廷当即也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 许是被秦淮的第一箭激励了,蔡苑廷的这一箭也蓄满了力量,“咻”一下,他也射中了! 紧接着,埋伏着的其他几名弓箭手也纷纷拉弓射箭。 这第一批弓箭手并不多,但都是秦淮精心挑选出来最擅长射箭的。 他们是先锋队,出手必须要快准狠,只有快速地收割几个人头,才能最迅速地将白虎军的军心彻底搅乱。 秦淮飞快地继续弯弓,搭箭,一箭一个,百发百中。 而其他人,偶有失手,但总体上的战况很是不错。 白虎军的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阵亡了。 原本整肃的队形一下就骚乱了起来。biqikμnět 后面的士兵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阵大吼,“白虎军将领已阵亡,白虎军将领已阵亡!” 这一下,即便是后头那些没有看到林宇翔被射中的士兵们,也什么都知道了。 这场演练才刚刚开始,他们还在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没想到自己的将领竟然就阵亡了。 白虎军瞬间军心大乱,士兵们一下乱了。 林宇翔的面色难看,他根本难以相信自己一下就变成了已阵亡的状态。 他顾不得许多,依旧张口大喊,“不要乱,大家不要乱!” 但这时,虚空的某处传来呵止声。 “林将军,你已阵亡,请你退出战局,不然我有权利判白虎军违规。” 这是监员的声音。 林宇翔的声音瞬间哑了。 而没了他的指挥,白虎军的士兵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他的副将把四面小旗从林宇翔的身上拿走,也开始担任起了指挥者之职。 但还不待他发出第一道命令,前方,第二批弓箭手开始发起攻击。 他们占据高地,就算箭术再一般,七八箭也总能射中个一两箭。 瞬间,白虎军的先头部队陷入了枪林箭雨之中。 副将当即组织大家开始反攻,但奈何自己在明,敌人在暗,自己在低处,敌方在高处,这一番反攻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白白浪费了木箭。 于是副将只能开始指挥大家后撤。 第953章:狼狈得成了狗熊 他们现在身处密连谷中,在地形上就不占任何优势。 他们若一直被困在这里,只能被动挨打。 只有退出这个峡谷,才能反扑。 他在前头指挥士兵们往后退,但命令还没传达到队尾,后方又突然遭到了攻击。 藏身在上方的青龙军士兵们开始用石头往下砸,石头不算大,不会真的伤人性命,但砸在身上却是真疼。 运气好,还能将敌军的颜料砸破,直接阵亡。 原本缀在队伍后面的,本身就是武力值偏低的士兵。 他们被这一波石头猛攻,本能地往前挤。 所以,白虎军的前头有箭羽,后头有石阵,前头的想往后退,后头的想往前挤。 白虎军中士兵们互相推搡,整支队伍瞬间乱上加乱。 林宇翔看得眼前发黑,他很想开口,把队伍好好整顿一番。 但奈何自己“阵亡”了,不能开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被青龙军两面夹击,成了夹心饼干,他的脸色,简直难看得如同锅底一般。 青龙军一番攻击猛如虎,成功将白虎军搅成一锅粥。 饶是他们的士兵一个个壮硕如熊,此时也狼狈得成了狗熊。 更要命的是,他们竟然连袭击自己的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等到白虎军终于从那密连谷撤退出来时,自己这边已经有不少士兵阵亡。httpδ:Ъiqikunēt 即便没有阵亡的士兵,此时也已经仪容狼狈,军心涣散。 副将看着这乱糟糟的军队,一时之间毫无战意,只能护着自己怀中的四面小旗,意图率着残军遁走。 然而,秦淮怎么会让他们就这么逃了? 他没打算直接将白虎军歼灭——主要是他的军队不适合跟白虎军正面交锋,那样只会两败俱伤。 秦淮的目标是那四面小旗。 他早在白虎军要冲出密连谷的时候,就先飞到了另一处树上,隐匿身形,伺机而动。 等到副将领着残军,宛若丧家犬一般,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后面有没有追兵,一边拔足狂奔时,前方的树上忽的甩下了一根树藤。 那树藤像是有了灵性,准确无误地卷在了副将手中的小旗上,一卷一收,那四面小旗就从副将手中脱手了。 秦淮再次用他出其不意的方式,成功把四面小旗截胡了。 副将看着空空的双手,简直又惊又怒,他当即拿起弓,便朝秦淮离开的方向射去。 秦淮借着树丛的遮挡,躲过了他的那一箭,甚至还反手朝副将甩出树藤,这一次,这树藤直朝那副将胸前而去。 瞬间,那副将也“阵亡”了。 秦淮:“承让了。” 副将:¥&…… 他心中有千万条草泥马奔腾而过,更有千万句脏话梗在喉咙。 四面小旗被夺,原本副将是打算组织大家反攻的,就算是拼死也得把旗子抢回来,大不了两败俱伤。 但现在,他也阵亡了! 白虎军的其余士兵们原本就没了什么斗志,现在更是一个个面色惶惶,再没了一战之心。 秦淮之所以会要冒险让那副将也阵亡了,便是为了彻底击溃他们的军心。 不然,那副将真的领着人反杀回来,他们青龙军只怕也要损失惨重。 果然,白虎军没了领头人,直接转头就跑了。httpδ:Ъiqikunēt 这一场伏击战,青龙军大获全胜,白虎军惨败而归。 这就是那短短一封信报背后的真实情况。 明惠帝看着那信报,脸上是难掩的欣喜。 梁怀平的心境更是一阵大起大落,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欢喜。 詹隋的心境则是完全相反,他现在都还在怀疑那信报的真实性。 就算秦淮那小子厉害,但林宇翔也半点不差啊,他手底下的更是一个个的好手,怎么会败得那么惨? “阵亡”的士兵们陆续离开了演练场,以免影响接下来的战局。 明惠帝当即下令把他们传到观战台,他要亲耳听一听,密连谷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宇翔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了观战台。 亲眼见到他,詹隋不得不相信,他真的已经阵亡了! 看到他那副狼狈模样,詹隋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彻底丢尽了。林宇翔又何尝不是? 此时他心中满是羞耻和屈辱,简直恨不得把头直接埋到地上去才好。 但偏偏,明惠帝却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他密连谷中的战况,还需要详细描述。 他还不敢撒谎,因为四周都有监员,万一明惠帝到时候从监员的口中听到了不同的故事版本,那他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他不得不再次回忆方才那让他颜面尽失的一战,不得不亲口讲述自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箭射杀的事实。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是在尊严上的凌迟。 众官员听了,面上的神色也都十分精彩。 大家一边在心中对林宇翔抱以深切的同情,一边对秦淮的能力感到认同与佩服。 梁怀平听着那些话,几乎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猖狂的笑来。 蔡国公的神情也十分愉悦,毕竟自己儿子也被选入了青龙军,说不定他在这次战斗中也立下了大功呢。 陈旭之等其余同样被选入了青龙军的纨绔公子的家人们,也都克制不住心中的愉悦和与有荣焉。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纨绔儿子/侄子/弟弟,有一天竟然也会这般有出息。 再一想想这些变化,全都是因为梁国舅的大公子而产生的,瞬间,他们看向梁怀平的目光都不觉多了几分友善。 詹隋却是憋得难受,他脸上镇定的表情几乎马上就要挂不住了。 秦淮的能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次,只能寄希望于薛猛了。 希望薛猛不要再让他失望! 国师也来了,他的位置仅次于明惠帝。 他的神色也算不上好看。 林宇翔是詹隋手底下的一大干将,可是他却输得那么窝囊,这简直是在打詹隋的脸。ъiqiku 詹隋丢脸,他自己面上自然也不好看。 国师想到了萧闯,如果今日上场的是他,现在必然就没有那小子什么事了。 只可惜…… 国师浑浊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芒。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受伤? 国师心中闪过一抹疑虑。 第954章:只成功了一半 秦淮这头,他顺利地抢回了四面小旗,与自己的部队会合。 大家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一个个的脸上都是激动与兴奋。 看到秦淮手中的四面小旗,这样的兴奋瞬间达到了顶峰,大家对他的敬意也达到了顶峰。 “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属下没有真心佩服过任何人,但大人您绝对是头一个!” “属下也是!以后大人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属下跟定您了!” 有人开头,其他人也都跟着热血地附和了起来,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热烈。 便是蔡苑廷等人,看着秦淮的目光也一般无二。 这次的胜仗,真的多亏了秦淮。 这次伏击,是他一手制定的计划。 那让林宇翔阵亡的第一箭,也是他射出的。 那一箭简直是点燃大家信心的一剂强心剂,也再一次让大家看到了秦淮的真正实力。 什么是实力,这就是实力。 蔡苑廷以前打赌输了的时候便当众承认过自己服了秦淮,现在他们没有打赌,他也愿意承认,对秦淮,他服气! 蔡苑廷直接开口,“大人,属下对您心服口服,以后属下唯大人的命是从!” 蔡苑廷都开了口,陈旭之等人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当即也不甘示弱,争相开口。 秦淮见到此番情形,心中十分满意。 这一仗虽然惊险,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这次的收获,远超他的预料。 他对大家道:“好了,今日的演练还没结束,我们还没赢,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大家闻言,当即便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脸上挂上了严肃之色。 “大人,接下来咱们要如何行事?” 秦淮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决断,“先去跟我们的人会合,把我们山头的四面小旗拿到。”biqikμnět 这样,他们就有了八面小旗。 他们往回折返,在约定的地方,跟分派出去的一百人顺利会合。 那一百人也不负所望,顺着舆图成功地找到了那四面小旗。 他们成功完成了任务,得到了秦淮的褒奖。 又听说大部队这边也是大获全胜,不仅将白虎军的将领一箭“射杀”,还将他们的四面小旗也抢走了,对方惨败,而己方却无一员伤亡,那一百人脸上都禁不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神色。 顿时,他们对秦淮也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钦佩与敬服。 他们甚至都有些遗憾,自己怎么就没有亲身参与到那场大战之中。 秦淮抬了抬手,将他们过于激动的心绪压了下去。 “现在我们只是成功了一小半,还不是得意的时候。” 大家便都敛了心中的兴奋,蔡苑廷率先开口,“大人,我们接下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我们是要先对付谁?是朱雀军,还是玄武军?” 秦淮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就要看,谁有资格入选了。” 大家看到秦淮的这抹笑意,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打了个颤。 他们大人这是又要使什么阴招了? 秦淮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接下来,我们直接去堰山坡。”Ъiqikunět 堰山坡,正是最后争夺的那个坡点。 大家一听,顿时迷惑了。 “可是我们只有八面小旗,我们就算先到了坡地,监员也不会判我们赢。” 蔡苑廷起先也疑惑,但他脑中一转,忽的就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就听秦淮有条不紊地道:“谁规定一定要先拿到小旗才能往坡点赶?我们大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有些人听明白了,但有些人还是迷迷糊糊,秦淮便细细跟他们分说了起来。 剩余的十二面小旗,有可能分别在朱雀军和玄武军的手里,也可能在剩余的白虎军手里,他们要一一拿回来,耗时耗力,还会损耗自己的人手。 而且林宇翔和薛猛都是詹隋的得力干将,受到重创的白虎军极有可能与朱雀军联合,双方夹击之下,他们青龙军必定不敌。 那么,他又何必用自己的弱点去跟敌军的优势对抗呢? 他何不坐山观虎斗,再坐收渔翁之利? 不要忘了,还有卢子阳率领的玄武军呢。 青龙军先往堰山坡地去了,把战场留给他们三方,只要卢子阳跟他们两军对上,必然就是一番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谁能从厮杀中获胜,谁自然就会在堰山坡点跟秦淮的青龙军对上。 所以秦淮说,下一个目标是谁,得看他们谁有这个资格入选。 若是实力稍逊,直接就被敌方干掉了,哪里还有上堰山坡点的机会? 众人听完了秦淮的一番分析,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既钦佩,又心中发毛的感觉。 得亏这是自己的大人,若他是敌方阵营的,那现在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就变成他们自己了。 众人都以为,秦淮会自己率着大军上堰山坡点,但没想到,他却把这项重任交给了蔡苑廷。 “你领着八百人,走这条小路上堰山坡。 到了那里之后,依照地形特点设埋伏。” 秦淮又格外交代了一些细节和要求。 蔡苑廷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委以重任。 别看他平日里在自己的小团体里一直都以老大自居,但这会儿他是半点底气都没了。 这可不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他若是一不小心搞砸了,那全军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大人,为,为什么让我来领队?那你呢?” “我要带着剩下的两百人给敌军设饵,诱使三方敌军碰头交锋。biqikμnět 必须要让他们在上堰山坡点之前就先行交锋,消耗实力,这样我们青龙军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大家听了,心中又都明了了。 如果剩余的三方敌军彼此错过,没有碰头交锋,直接上了堰山坡点,那他们的青龙军反而会遭到三方的围攻,那就糟糕了。 所以,这个任务同样重要,更需要技巧。 因为在留下线索引诱敌军的时候,既不能太刻意,也不能太隐晦。 太刻意了会让他们生出警惕与防备,太隐晦了,会让他们忽略细节,发现不了。 这个大梁,必须由秦淮挑起来。 蔡苑廷难得犯怂,整个人的面色显得十分纠结。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那条线路很隐蔽僻静,不会被人发现,我相信你。” 第955章:怕什么来什么 蔡苑廷顿觉自己的肩头沉甸甸了起来,此时也不是推脱的时候,他慎重地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重任。 “听好了,你们必须给我听蔡苑廷的指令行事,若有谁胆敢违抗,过后我必军法处置!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齐应是。 商定了大致的计划,秦淮便挑选了两百来人,剩余的人,都随蔡苑廷上堰山坡点。 两头都不再耽搁,各自分头行事。 他们要悄悄上堰山坡点,这时就不能走大路,免得不小心跟敌方碰上,暴露了行迹,也叫计划提前破产。 秦淮选定的那条路的确很僻静隐秘,但也很难走。 但大家心中抱着必赢的决心,半点都不敢懈怠,也不敢喊苦喊累,一路就这么无惊无险,顺利绕开敌军到了堰山坡点,开始布局设伏。 在密连谷的时候,蔡苑廷已经亲眼见识过秦淮是怎么因地制宜地安排布局,当时秦淮便似乎有意提点他,一边安排一边不忘跟他分说其中的门道。 眼下蔡苑廷自己来安排,虽然还有些紧张,但到底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而秦淮这头,他此时并不知道朱雀军和玄武军所在的位置,但他却能凭借自己精准的分析,和对地形的足够了解,准确地推断出他们的行走路线。 带着人往他所推断的方位而去,再派人作前锋进行打探,果然不出所料。biqikμnět 大家对他都升起了盲目崇拜,他说什么大家就不由得信什么,他让大家往东,大家便没有人敢往西的。 监员将一封封信报送回,他们各方的动向都及时地汇报给了明惠帝。 众人听了秦淮的作战计划,面上不觉又是一阵各异神色。 有官员见到明惠帝脸上明显的笑意,便很是讨巧地奉承夸赞。 “梁大人这一手祸水东引,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果然是用兵奇才!” 立马有其他人跟着附和,“对对,他屡屡反其道而行之,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能完全避开敌军的锐利锋芒,将己方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不愧是少年英才!” “我浔龙国当真是将才辈出啊。” 明惠帝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要一展自己的宏图大志,最需要的,就是得力将才。 詹隋这个老将,已经有些让他忌惮,他需要扶持新的,更让他放心的人。 显然,今日秦淮的表现便让他十分满意。 身为父亲,梁怀平脸上的笑也几乎掩不住,心中被难掩的开心填满。 詹隋听着那些夸赞,心中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低沉,像是笼上了一层黑压压的阴霾。 但明惠帝明显十分高兴,大家也都在说讨喜话,他也不能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只能露出干巴巴的笑容勉强营业,实际上,心中别提多堵了。 跟詹隋一般心情的,还有大皇子慕容康。 因为德妃的事,慕容康最近的心绪都不佳,他们一党也十分安静。 明惠帝对他们一党十分防备,兵部的事从不让他们插手。 慕容康在兵部想安插人手,但能安插进去的都是一些小官小吏,根本没有掌握实权的将领。 今日的演练,没有他的心腹出场。 可听到诸人对秦淮的连番夸赞,慕容康心中还是十分不快。 秦淮是慕容睿的人,秦淮获利,便是慕容睿获利,慕容康自然高兴不起来。 慕容睿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落在慕容康的眼里,更觉刺眼。 他将目光落在詹隋的身上。 兵部的权柄就这么大,明惠帝有心提拔秦淮,那势必就要削弱詹隋的权利,詹隋的心里必然也十分不痛快吧。 他数次拉拢詹隋,但那老狐狸却迟迟不肯表态。ъiqiku 这次,如果秦淮真的迅速冒头,抢夺了他的利益,或许,詹隋会愿意重新权衡一番,究竟该投靠谁才更有利于他。 如果他依旧默认自己是三皇子党的人,以后秦淮永远都会横在他面前,甚至后来居上,踩他一头。 但如果他投靠自己,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那自己必然会全心全意地倚重他。 这次秦淮若赢了,对自己来说也未必没有好处。 这么想着,慕容康的心情倒是和缓了不少。 詹隋可就没有慕容康这样想得开的心态了,林宇翔和薛猛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门面。 林宇翔已经让他丢脸一次,他只能期盼着薛猛千万不要再让他丢脸。 但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一封封信报飞快传来。 薛猛果然上当,一路顺着秦淮留下的蛛丝马迹往前追,最后没追到秦淮,反而是跟卢子阳的玄武军正面对上了。 薛猛这边有自己的朱雀军,和白虎军的残军,从人数上压倒了玄武军,大家都觉得这次定是朱雀军获胜。 但谁都没想到,卢子阳竟然这般深藏不露。 一开始卢子阳且战且退,薛猛自以为占了上风,但卢子阳那边的战术却变幻莫测,手段层出不穷,第一回合交锋,薛猛就没讨到好处。 等到薛猛意识到卢子阳的真实水平,开始调整策略后,卢子阳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对他的决策和反应都了如指掌。 薛猛的策略调整并没有让他们挽回颓势。 至此,朱雀军的士气也开始受挫,白虎军的残军更是仿佛回到了刚刚被青龙军追着打的狼狈境地,一个个都面露惧意。 薛猛在副将的劝说下,决定先避其锋芒,保留实力。 但卢子阳却开始反攻,他的手下看似都不起眼,但各个本事都不差,在卢子阳的一番指挥下,可谓势如破竹。 卢子阳直接跟薛猛交锋上了。 薛猛生得高壮魁梧,像是一座山似的。 卢子阳也高大,但却没有他那般壮硕,两个人的身形还是颇有差距。 以前卢子阳在兵部也不显山不露水,薛猛有心要将他一举拿下,狠狠挫一挫玄武军的军心。 但他却再一次轻敌了。 卢子阳没他高壮,但他的功夫却半点不比薛猛差,两人经过几个回合的交锋,薛猛还是没能拿下卢子阳,心中不免生了焦躁。筆趣庫 一焦躁,就容易露出破绽,卢子阳心细如发,耐心还十分好,薛猛焦躁,他半点不急,薛猛一露出破绽,便是他的机会。 卢子阳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他的颜料戳破。 薛猛也“阵亡”了。 第956章:棋逢对手 薛猛整个人的表情,便跟当初的林宇翔一般无二,完全呆住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回不过神来的后果就是,他身上的小旗也一并被卢子阳取走了。 历史是何其相似,跟白虎军一样,朱雀军的将领也“阵亡”了,朱雀军的小旗也被拿走了。 但跟秦淮不同,卢子阳并没有放过朱雀军的残军,他呼喝一声,直接下令,“将士们,给我杀,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之后,便是一场毫不留情地碾压与厮杀,朱雀军,连带白虎军的残军都被杀得片甲不留,溃不成军。 这个消息传回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明惠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柔贵妃的这个兄长,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那为什么这么些年,他在兵部一直这么默默无闻? 说实话,他很意外。 除了意外,还有一股难掩的欣喜。 卢子阳是自己爱妃的亲兄长,他又这般有才,那自己岂不是也可以提拔他,培养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卢子阳在兵部待了那么多年,资历上没人能说三道四。 而能力上,他也崭露了头角,同样也可以堵住别人说闲话的嘴。 不论最后到底是秦淮还是卢子阳赢,明惠帝都一样高兴,因为这两个都是可塑之才,他根本不需要选,因为他两个都可以一起提拔啊。 明惠帝觉得今日简直事事顺心,对接下来的战局,也更添了几分期待。 他倒是要看看,秦淮和卢子阳对上之后,谁能更胜一筹!Ъiqikunět 不仅明惠帝满心期盼,其余人亦是如此。 只不过他们都有私心,大多数人都希望秦淮赢,毕竟,大多数人的儿子/侄子/弟弟都在秦淮的青龙军中,青龙军赢了,他们也与有荣焉啊。 而此时的詹隋,却是险些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他的那两个手下,一个个都是饭桶吗?简直一个比一个输得难看! 这下好了,他的脸面可算是彻底丢尽了。 有人朝詹隋投来同情的目光,詹隋对上那样的目光,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詹隋心中不禁开始懊悔,如果萧闯没有受伤,让他领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然而他并没有后悔药可吃,眼下之事已成定局,他该丢的脸已经丢了,他只盼着,卢子阳能再争气一点,把秦淮彻底打败! 只要秦淮也赢不了,他心里头也能稍微舒坦些。 这头,秦淮顺利地将朱雀军和玄武军引得正面对上,他没有继续在暗处观战,而是带着自己的人手飞快隐退,往堰山坡点去了。 不管是谁赢,他待会儿都要一举拿下。 蔡苑廷等人已经在暗处埋伏好了,等到秦淮率着两百人回来时,大家都精神一振。 蔡苑廷当即跳了出来,询问,“成了吗?” 不待秦淮开口,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拍马屁,“咱们大人出手,哪里会有不成的?眼下他们三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蔡苑廷顿时大喜,那些依旧在原地埋伏的士兵们也都面露喜色。 蔡苑廷猜测是薛猛赢,毕竟薛猛这边还有白虎军的助力。 但秦淮却有不同的见解,“我猜是玄武军赢。” 其他人不知道,但秦淮却清楚,卢子阳的本事可不小,尤其是他对每个敌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了解,绝对是他的一大利器。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卢子阳对自己的敌人足够了解,本身他的硬实力也不差,秦淮不觉得他会输。 众人不明所以,但本着对他的盲目信任,大家便也都纷纷倒戈,相信他的判断。 既然他说卢子阳会赢,那他必然就能赢。 “不管他们到底是谁赢,到了这儿,也同样要被我们打个落花流水!” “对,打得落花流水!” 大家气势高涨,秦淮没有打压他们的自信心,两军交锋,实力重要,但气势同样不可小觑。 仔细一看,青龙军的士兵们脑袋上都缠着一个树藤做的“绿帽子”。 这“绿帽子”,是秦淮命他们戴上的,这样能更好的隐藏身形。 即便这个帽子的寓意不大好,但为了最后的胜利,他们也都拼了。httpδ:Ъiqikunēt 方才上山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一段泥泞的小路,便都抓了几把泥,在自己的前胸和后背上涂了厚厚一层。 眼下泥巴都变硬了,将颜料都保护了起来。筆趣庫 而且,他们还在外围都圈上了一圈树藤,又给自己加了一层砝码。 如此两层保护,到时候对方的木刀木箭,就没那么轻易将他们的颜料戳破。 而这些讯息都被信报传回观战台后。 众人:…… 这么歪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 当然都是秦淮。 虽然点子有点歪,但只要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颜料,避免阵亡,这就是个好点子。 这些小手段若是换作真正上了战场之后,当然不能用,毕竟不能真正的保命。 但现在只是演练,秦淮的目的只是为了赢得这场演练。 规则上有规定不能这么干吗? 这,倒是没有。 既然没有,自然就没人能说他的方法不可行。 青龙军们非但没觉得自己这样的装扮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更有了安全感。 明惠帝愣怔过后,便是哈哈笑了起来。 “心思活络,不拘小节,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詹隋,面色黑如锅底。 真有本事就正面交锋啊,整天搞这些雕虫小技算什么英雄好汉,真是上不得台面! 秦淮:他们青龙军现在不想当英雄好汉,他们只想赢。 秦淮检查了一番,大家的埋伏位置,还有待会儿的作战策略基本上都符合了自己之前的预期,这便放下心来。 蔡苑廷得到他的认可,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 对手是卢子阳,秦淮还是不敢大意的。 除了这些埋伏,秦淮还做了其他的安排,就看卢子阳的人上不上当了。 玄武军经过一番畅快淋漓地厮杀,将白虎军和朱雀军杀了个落花流水,他们的伤亡人数已经超出了最低标准,就算还有一些人没有阵亡,也已经彻底落败了。 卢子阳抓了个活口,盘问了一番白虎军和朱雀军之前的情况。 一番盘问,卢子阳立马便掌握了此前的战局。 他听罢,心中竟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第957章:阵法 当初在兵部之时,卢子阳就知道,秦淮不简单,现在,果然如此。 只怕自己和白虎朱雀两军交锋,也是他刻意引导促成的,那小子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卢子阳清点了一番自己的人数,方才一番对战,他们“阵亡”了两百余人。 从他掌握到的讯息来看,秦淮那边,实力定然保留得十分完好,有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伤亡。 卢子阳心中的战意更盛。 他很期待接下来跟秦淮的对战。 他会在哪里等着自己?卢子阳略一思索,便直接下令,“整军,前往堰山坡点。” 观战台上,明惠帝饶有兴味地看向詹隋,闲聊般开口。 “詹将军,依你看来,青龙军和玄武军,谁能赢?” 明惠帝此时故意跟詹隋闲聊,多少有那么点扎人心窝子的意思。 詹隋的面色僵硬,可明惠帝都主动开口问他了,他也只能露出笑脸回答。 “梁大人年轻有为,卢大人勇猛无双,两人各有各的优点,不到最后一刻,微臣万不敢断言。” 即便他心中无比希望秦淮能被卢子阳打败,但当着明惠帝的面,他也只能笑着打哈哈。 明惠帝听了,倒也没有再继续揪着问。ъiqiku 蔡国公心里自是盼着自己儿子所在的青龙军赢,但他想到之前听自家儿子提过的,分派到秦淮手底下的兵,都是体形偏弱的虾兵蟹将,跟别队的兵根本没法比。 秦淮一直都不敢跟敌军正面交锋,自然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可最后的交锋,必然是要正面对敌的,就算秦淮使了一些小手段,但如果实力被碾压,也很难赢的。 蔡国公正在心中犯愁,新的信报又传回来了。 卢子阳率军前往堰山坡点,路遇几个岔路口。 从舆图上看,甲路口是大道,乙丙则是小路。 卢子阳蹲下身,在地上搜寻了一番,看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 这证明他的判断是没错的,秦淮的青龙军果然抢先上了坡点。 通过对地上脚印方向的判断,草木被踩踏的痕迹,以及对舆图的研究,卢子阳作出判断,秦淮在甲路口设伏的几率较大。 他们的人手多,且占据先机,这是对方的优势。 卢子阳如果只是为了到达坡点,自然会选择往乙丙两条小路而去,但他的目的不是这个,他的目的,是为了歼灭青龙军,从他们手中拿走那八面小旗。 所以卢子阳一番思索,决定兵分三路,自己带着一批人从甲路口往上,跟秦淮正面交锋。 其余两个副将各率一百五十人,往乙、丙两条路上去,从后方包抄。 他也将自己手中的小旗分成三份,让他们各自收着。 秦淮并不知道自己还剩余多少士兵,自己率着这四百多人上山,他多半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全部人手。 而实际上,卢子阳却并非如此。 就算卢子阳率着这四百多人都“阵亡”了,剩余的那三百人还在,他们就还有反扑的机会。 这是卢子阳留下的后路。 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这边会彻底兵败如山。 卢子阳的判断的确没有错,青龙军便是潜伏在了甲道上。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另外两条小路上也同样别有玄机。 卢子阳的两个副将各自领着一百五十人往两边路口而去,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开始在路上转圈圈,像是遇到了鬼打墙。 大家不信邪,继续闷头走,但结果却是越走越乱。 这时他们才发现,他们是走进了一个阵法里了。筆趣庫 他们对舞刀弄棒的感兴趣,但是对五行八卦却毫无研究,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互相干瞪眼。 这个信报传回观战台,明惠帝又是忍不住发出哈哈的笑声。 他看向了梁怀平,“恒儿的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这么机灵,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梁怀平心中既觉自豪,又有些怅然。 这些本事都是他被掳走之后学来的,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没有机会参与,也不知道他当初学这些的时候,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秦淮对卢子阳的心理和行为做了预判,不出意外的话,卢子阳必然会选择跟自己正面交锋,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这样。 而那两条路上的阵法,便是秦淮为玄武军准备的一份礼。 只是他不确定卢子阳会不会分派人手从那两条路上坡点,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个安排,那自己的筹谋就成功了一半。 而这次,秦淮的运气不错,卢子阳果然做出了他事先预判的可能。 信报再次传来,卢子阳的玄武军,和秦淮的青龙军交锋了。 伏击要成功,靠的是出其不意,但这次,卢子阳显然已经知道了秦淮所做的安排,是以,玄武军十分戒备。 青龙军发起第一波袭击,玄武军大多都避开了。 他们身手利落,朝着暗器袭来的方向反扑。 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他们的刀砍下去,竟然没有立马将对方的颜料砍破。 再看看对方身上的装扮,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玄武军一击不中,青龙军已经飞快出手,朝他们的颜料补上一刀。 很多玄武军都因为他们那过于骚气的装扮一击不中,猝不及防之下被补刀,不明不白就败了。 玄武军:?? 他们明明有十二分的力气,却连两分都没发挥出来就“阵亡”了,他们不服! 第一波攻击,青龙军又凭借着出其不意的策略,收割了一波人头。 但玄武军也不是傻子,他们只是刚开始没回过神来才吃了暗亏,很快他们就有了防备,再朝着青龙军下手时,手上都加了力道,飞快补刀,一刀砍掉绿藤,第二刀戳破干泥巴,第三刀,总算把对方的颜料戳破了。 青龙军也不是干杵在那儿等着他们砍的,总之,这么一来,他们干掉一个敌军就变得费力了不少。 “嗖嗖”地箭羽从暗处射了出来,就在玄武军正在跟青龙军的树藤做斗争时,他们的后方就失了守——后背的颜料破了,他们又阵亡了。 这时候人手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玄武军觉得青龙军简直无处不在,斜前方,斜后方,正前方,正后方…… 他们到底埋伏了多少弓箭手啊! Ъiqikunět 第958章:青龙军,完胜! 卢子阳也没料到战局会朝着这样的局势发展。 他的人能打,可这,简直让他们无处下手。 这真是玄武军最没有用武之地的一场战局。 卢子阳看向对面的秦淮,脸上不觉露出几分复杂来。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及时除掉,不然的话,以后只怕会成为心腹大患。 秦淮朝卢子阳微微一笑,“卢大人,请赐教。” 卢子阳跟他的目光对视,两人的眼中都迸射出了熊熊的战意,下一瞬,一道强劲地劲风朝着对方袭来。 卢子阳惯用长戟,眼下没有长戟,他便以长棍为武器。 而秦淮也舍弃了那把木箭,而是以树藤为鞭,充作武器。ъiqiku 长戟挥舞出呼呼风声,可见其力道究竟有多强劲。 长鞭同样啪啪作响,即便只是最寻常的树藤,却挥舞出了铁鞭的感觉。 周围的青龙军和玄武军,都没人敢靠近这两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波及,遭了鱼池之殃。 卢子阳对秦淮丝毫不敢小觑,他的攻势凌厉,只想快些结束战局。 手中木棍迅猛出击,每一招都凌厉非常,秦淮挥舞着手中“长鞭”,鞭花绕在身侧,如长蛇一般,竟让自己的长棍不得进半寸。 忽的,那根长鞭“啪”地一声卷住他的木棍。 秦淮朝卢子阳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下一瞬,卢子阳只觉得自己手中的木棍传来一道雄浑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往自己胸前撞来。 卢子阳当即伸手一把牢牢握住。 只差最后一线距离,他胸前的颜料就要被自己的木棍击碎。 卢子阳心头一凛。 秦淮的内力比他预料中更加雄厚。 不容卢子阳消化这个事实,秦淮开始对卢子阳发起了凶猛的反攻。 那树藤被他挥舞着像是有了生命,鞭花纵横交错,横扫千均,时快时慢,卢子阳被他逼得节节败退。 白蛇吐信。 揽雀回单。 七星跨虎。 …… 他的鞭法变幻莫测,动作也越来越快,卢子阳不仅被他的招式逼得连连倒退,更被他的气势所碾压。 卢子阳还在顽抗,但他此时心中对这场对决却已经有了决断。 他赢不了这个年轻人。 卢子阳心中对他,既有忌惮,但真正跟他交手之后,卢子阳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敬佩与惜才。 这样的人,即便明知是对手,他一时也有些不舍除掉了。 秦淮的招式一气呵成,最后一记扫地龙,成功将卢子阳手中的木棍夺了过来,反手一击,他被击倒在地,胸口的颜料也瞬间戳破。 手中鞭子又是一卷,他身上的小旗全都落入了秦淮之手。 卢子阳输了。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秦淮朝他抱拳,“承让!” 卢子阳也从地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朝他抱拳回礼。 “甘拜下风。” 玄武军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卢大人竟然输了! 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而在他们眼中羸弱不堪,根本不是他们对手的青龙军,也正压着他们打。 他们要么藏在暗处偷袭,要么是几个人围攻自己这边一个人打,前后夹击,玄武军的士兵就算再能打,也没长三头六臂。 往往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阵亡”了。 他们这边的伤亡越来越多,青龙军的人手却像是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叫他们打都打不过来。 所以,他们的那两只后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玄武军的士兵们还在期盼着自己这边的援军能赶来,但卢子阳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 他的人手,多半是被什么困住了。 这一切,定然也都出自秦淮的手笔。biqikμnět 最后,玄武军到底是败在了青龙军的狡诈和人数优势上,这一批人马,被尽数歼灭。 不过,玄武军却还有三百人存活。 这场演练尚未分出胜负。 但不知为何,卢子阳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自己那三百人,也多半逃不出秦淮的掌心。 这边,明惠帝再次收到信报——卢子阳“阵亡”了! 詹隋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明惠帝则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后生可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过有人提到了卢子阳剩余的那三百人。 就算秦淮将这头的玄武军都歼灭,将卢子阳身上的小旗也抢走了,但玄武军依旧有三百战士存活,他们手上也还有小旗,玄武军最后并非没有翻身的机会。 越是到这种时候,大家的心中便越是紧张。 明惠帝兴致勃勃,“朕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 詹隋将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了卢子阳最后那三百士兵上,然而,之后陆续传回的信报,却叫他的期望彻底破灭。 秦淮在发现卢子阳身上的小旗数量不够时,就猜到了,他还有其他人手。 而幸运的是,那些人手多半是被自己布的阵法困住了。 为了速战速决,他又使出了出其不意的招数。 不同的队伍,他们盔甲上都做了不同的标志,以作区分。 而秦淮直接命人把玄武军的标志撕了下来,贴到了自己的铠甲上。 他竟让自己的士兵假扮玄武军。 众阵亡的玄武军气得吐血,但他们是“阵亡”的人,根本无力阻止。 他们只能期盼着自己的同袍们能机灵点,不要被敌军给蒙蔽了。 但最后他们的期望还是落了空。 青龙军的士兵们在自己的脸上涂上了泥巴,又把头发扯乱,做出一副刚刚经过一场鏖战的样子。 那两支玄武军被困在阵法里出不来,本就十分焦急,一见到贴着玄武军标志,脸上又是一片脏污的士兵们赶来,根本没人怀疑,竟把敌军当成了自己的救兵。 那两只玄武军,就这么傻乎乎地上了当,然后傻乎乎地,被团灭了。 直到自己的颜料被戳破,他们都还一脸懵逼,回不过神来。 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青龙军就这么兵不血刃地结束了最后的这一场战局,顺利地拿到了他们身上的小旗。 除了四个坡点各自的四面小旗,还有四面小旗分布在零星各处,秦淮也已经分派出人手把最后的四面小旗拿到手。 最后,二十面小旗全都到了秦淮的手中。筆趣庫 青龙军以区区一百零七人的伤亡人数,取得了这场军事演练的胜利。 在秦淮带领下的青龙军,完胜。 第959章:重重有赏 秦淮率众,一齐站在堰山坡点上,手中挥舞着象征着胜利的二十面小旗。 他身后的每一个士兵们,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 这是他们齐心协力之下取得的胜利!这是他们一起摘到手的胜利果实! 原本他们这支队伍,是实力最弱的,因为他们本就因为实力弱才会被分编到这支队伍。 但,就是这支在众人看来实力最弱的队伍,将那些所谓的强者打败了。 这样的振奋,足以激起每个人的自信!让他们能撕掉自己身上属于弱者的标签,从此以后都能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 明惠帝等一众官员们在观战台上,将他们的兴奋与激动尽收眼底。 有人与有荣焉,有人,却犯了红眼病,还觉得心窝子生疼! 秦淮手握二十面小旗,朝着明惠帝的方向跪地行礼。 “臣梁毅恒率青龙军,击败其余三支军队,摘得二十面小旗,请皇上检阅!” 明惠帝直接站起身来,朗声大笑,“好,好,梁爱卿,好样的,青龙军,更是不错! 赏,每个人都重重有赏!” 秦淮朗声谢恩,“臣谢皇上隆恩!” 青龙军等一众士兵们,也都纷纷跟着谢恩,一个个的声音里都充满了激动。 蔡国公也很激动,他甚至都忍不住暗暗抹眼角。 他看到自家那臭小子了。筆趣庫 以前那臭小子,整日就是招猫逗狗,没个正形。 蔡国公都已经做好了他当一辈子纨绔的准备。 只要他不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也能见到那小子上进,看到他得到皇上的封赏。 蔡国公便是现在就死,也值了! 跟蔡国公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因为对自己家里的纨绔期望太低,现在他们只需要稍稍努力上进一点,就能让自己感动得涕泗横流。 那些小子也并非朽木,他们只是大器晚成罢了! 他们一边激动,一边又忍不住对秦淮心生感激。 多亏了他啊,不然自家的纨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爱屋及乌,他们便齐齐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梁怀平。 梁怀平接收到诸位大人那饱含热泪的目光,只觉得颇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今天他的心情真是太好了,他的儿子,真是太给他长脸了! 明惠帝不仅自己高兴,还要拉着旁边的人一起高兴。 国师就坐在明惠帝的身边,即便他心中有多不快,表面上,也只能被迫营业。 真的,装得好难受…… 秦淮率着一众青龙军,意气风发地来到了观战台,下跪领赏。 每个士兵都得到了一笔体面的封赏,秦淮这个将领更是如此。 除了金银的赏赐,明惠帝还顺理成章地,又给秦淮多分了一个旅的人手。 所以,骤然间,秦淮的手底下,便又多了两千人,一下就有了四千五的兵力。 秦淮到兵部的时间不长,年纪又轻,若是没有今日的军事演练,明惠帝突然这般安排,必然会遭到朝臣的反对,觉得他升得太快了。 然而有了今日的这场演练,明惠帝再公然提拔他,朝臣都没了反对的理由。 便是国师一党的人,也只能瞪眼干看着。 国师和詹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明惠帝正在想办法一点点地削弱詹隋对军事的把控力。 若明惠帝找的是一个无用的傀儡,他们或许还有的是办法将那傀儡架空,让明惠帝想扶都扶不起。 但秦淮非但不是什么无用的傀儡,还是个十分难对付的劲敌。 国师的眸色微沉,詹隋的心境丝毫不比国师的好。 他此刻的后悔达到了顶峰,如果萧闯没有受伤,让他上的话,今日说不定就没了秦淮什么事了! 然而明惠帝的封赏却并没有结束,他对卢子阳和玄武军也进行了一番奖赏。 “虽然你们没有拔得头筹,但你们的表现也十分勇猛,可圈可点,该赏!”httpδ:Ъiqikunēt 卢子阳当场连升三级,手上也一下多了两千军士的领兵和练兵权。 玄武军的其他士兵也都得到了赏赐。 原本玄武军也是十分不甘,甚至无比懊恼。 但凡事都要有对比,跟白虎军和朱雀军相比,他们输得也不算太难看。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得到了皇上的夸赞,还有赏赐。 他们虽然不能在青龙军面前抖威风,但在手下败将白虎军和朱雀军面前,却是能堂堂正正地挺直腰杆。 而与之相对的,半点赏赐都没捞到的白虎军和朱雀军,却是一个个羞愤欲死。 林宇翔和薛猛两人更是无地自容,颜面无光。biqikμnět 虽然秦淮和卢子阳都没有在他们面前说什么酸话,但周围人鄙夷嘲讽的目光,已经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詹隋此时的心情,简直比吃了屎还要糟糕。 他算是明白了,明惠帝这是不仅要提拔秦淮,连卢子阳也要一起提拔。 这两人,都要成为他用来分自己权柄的棋子。 这两人被提拔起来了,詹隋自己培养的心腹就会被压下去,能握在他们手上的兵权就会少很多。 大家都是明眼人,明惠帝这般安排,大家心里都门儿清,皇上这是忌惮詹隋的势力了。 不过皇上眼下动的兵权,只是新兵的兵权。 真正强悍勇猛的玄甲军,却还牢牢握在詹隋的手里。 玄甲军,才是真正上过战场的,那支军队,才是浔龙国的后盾。 明惠帝即便是皇帝,但他也不能贸然动玄甲军的军权,若是一个不好,反而会引起浔龙国的军权不稳。 詹隋依旧手握玄甲军,他心中多少还是添了几分底气。 然而国师的心中,却并没有那么乐观。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股莫名不安的感觉。 这短短半年的时间,委实发生了太多事,眼下的局面,的的确确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期与掌控。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国师伸手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一下下的转动着,浑浊的眼中也迸射出一股有些锐利的光芒,心中若有所思。 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这样失控的局面扭转回来。 第960章:和詹将军切磋一下 秦淮大获全胜,慕容睿心里也十分开心。 他觉得自己的这位表兄从来都没有那么顺眼过。 不过,想到詹隋,慕容睿便不由得稍稍敛了敛自己的好心情。 慕容睿又不傻,他当然也知道詹隋为什么会不开心。 自己手底下的两员猛将惨败,詹隋能开心得起来才怪。 在慕容睿的心中,不论是秦淮,还是詹隋,都是他的人,是自己这边的势力。 既然是自己的人,慕容睿当然不希望詹隋太过失了颜面。 要如何才能稍稍挽回詹隋的颜面呢? 林宇翔和薛猛那两个不中用的输给秦淮,那是他们的本事还不够到家,但如果是詹隋自己下场呢? 慕容睿觉得,詹隋必然不会输给秦淮。 秦淮再厉害,他到底年轻,姜还是老的辣,詹隋是上过战场的人,这小小的演练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只是他刚刚没机会上场罢了。 既然詹隋这边在演练上失了颜面,那他不妨再搭个戏台子,让詹隋找回颜面好了。 如此,秦淮和詹隋也算是互相打成了平手。 慕容睿心思一转,很快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笑着对明惠帝道:“父皇,没想到表兄对兵法能运用得这般纯熟到位,以往儿臣也熟读兵法,但却不知该如何运用到实际作战中,今日见了表兄指挥作战的全过程,总算是醍醐灌顶,一下明白了。” 明惠帝也赞赏地点头。 “的确,恒儿的表现也很让朕意外,更觉欣喜。 睿儿,你以后可要多多跟你表兄学习。” 慕容睿笑着一一应下。 秦淮开口自谦着,脸上也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笑意。 本能的,秦淮觉得慕容睿说这话像是在铺垫什么。 果然,下一句就听慕容睿说。 “只是不知道表兄的拳脚功夫如何?和詹将军比,谁能更胜一筹?” 闻言,秦淮和詹隋的心思齐齐动了动。 慕容睿又继续笑道:“父皇,今日大家都在,不妨让表兄和詹将军切磋一番吧,也好让大家伙儿都开开眼。”ъiqiku 慕容睿突然提出这个提议,大家都有些惊讶,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詹隋的心头却是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他早就想找机会跟秦淮比试一番了,只是一直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以往在兵部,若是他主动找秦淮比试,只恐会有故意找茬之嫌。 现在经由三皇子之口提出来,只要皇上答应,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跟秦淮较量一番。 秦淮刚刚能赢,靠的不过就只是一点小聪明罢了。 如果自己跟他当面对垒,自己必能将他打得落花流水! 这可真是一个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 方才自己丢的脸,定然都能经由这一战找补回来。 明惠帝看向慕容睿,脸上挂着一抹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突然提出这个提议,只是一时兴起? 秦淮忙开口推辞,“詹将军武功超群,微臣只怕自愧不如。” 慕容睿心道,不如就对了,这样詹隋才能找回脸面。 詹隋也十分自谦,“梁大人乃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已有一身好本事,在军中将士中可谓名声响亮,詹某只怕才要自愧不如。” 两人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自谦,慕容睿笑着两头捧。 “越是深藏不露之人,越是谦虚,你们二人都这般自谦,看来都是深藏不露,大有本事,这让本皇子更有兴趣了。” 慕容康也破天荒地附和了慕容睿的话。ъiqiku “父皇,儿臣早就对詹将军的身手如雷贯耳,今日又见梁大人这般英勇不凡,倒是也想趁机开开眼。” 这两人比试,如果詹隋赢,秦淮就要丢脸,慕容康乐见其成。 如果秦淮赢,詹隋的脸面无疑会再次被摁在地上摩擦,他和秦淮的梁子也就会越结越大。 届时,自然更加有利于自己拉拢詹隋。 所以,不论谁输谁赢,对慕容康来说都无伤大雅,这也是他破天荒地开口附和了慕容睿的话的原因。 两个皇子都不约而同地提议两人比试切磋,明惠帝倒是不好再反对了。 他的目光在秦淮和詹隋的身上扫过,最后略略在秦淮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笑道:“既然大家都那么有兴致,那你们二人便切磋切磋。 不过,这只是一场随意切磋,尽兴就好,都不必太过在意输赢。” 明惠帝心中自然是盼着秦淮能赢。 但詹隋的武艺不凡,明惠帝对秦淮并没有绝对的自信。 所以,他这才在一开始就先把后路铺好。 如果秦淮赢了自然是最好不过,但如果他输了,那也是无伤大雅,只是一场随意的切磋罢了。 在场众人自然都听得出明惠帝的言外之意,看来明惠帝对秦淮也并非多有自信。 一时之间,大家看秦淮的眼神都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他到底年轻,方才那样的团体作战,他能利用地形和策略上的优势取胜,但现在,却要上擂台,跟詹隋正面交锋。 这需要的可是真正扎实的真本事。 但青龙军的众士兵们,对秦淮却是盲目信任。 他们梁大人一定能赢! 卢子阳的脸上,也蒙着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 詹隋,可不一定是秦淮的对手。 这次,詹隋只怕要在秦淮的手上栽跟头栽个彻底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和詹隋上了擂台,谁先把对方打下台,或是打趴下,谁便赢。 为了欣赏到两人的真实武艺,两人真刀实枪上阵,但需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两人上了擂台,手握长剑,相对而立。 秦淮面容沉静,身姿挺拔,整个人自带一股飒飒的磊落英气。 詹隋的眼神深邃,周身却带着一股凛凛杀气。 两人没有多言半字,利剑出鞘,毫不留情地朝对方而去。 “哐”一声,剑锋碰撞,剑尖颤动,剑光闪烁,冰冷的剑上,倒映着两人肃然冷冽的面庞。 詹隋的内力雄厚,气势外放,他显然是拼尽了全力,想要速战速决,将秦淮一举拿下。 秦淮能感到一股强劲的压迫,秦淮连连后退,詹隋步步紧逼,很快秦淮就被逼到了擂台边上。 台下众人瞧着,都捏了一把汗。 看来秦淮跟詹隋相比,还是略显逊色。 然而,下一瞬,秦淮原本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陡然一转,内力顺着指尖汇于剑刃之上,手中的软剑陡然一个反弹,詹隋的剑被硬生生弹开,他整个人也跟着往后趔趄了几步。 第961章:詹隋的软肋 詹隋一愣,秦淮的内力深厚程度,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秦淮却半分没有迟疑,在詹隋尚未站稳之时,抬脚就朝他胸口而去。 詹隋被接连两次重击,整个人便像刚刚的秦淮一样,一下就被逼到了擂台边上。 秦淮的攻势不停,手中长剑如雷电般,快得无与伦比,直朝詹隋而来。 詹隋再不敢有半丝大意和分心,当即飞快举刀格挡。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闪闪,如织如网,战况胶着,让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同时,大家的心境也随之大起大落。 原本大家以为,秦淮到了詹隋的手底下会很狼狈,但没想到,秦淮竟然能跟詹隋咬得那么紧,詹隋在他手上竟是半点明显的优势都占不到。 当然,秦淮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但大家一开始都对秦淮不抱什么希望,只觉得他只要不输得太快,太难看就已经算是赢了。 而秦淮这番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期,在大家心中,反而起到了放大的效果,越发觉得秦淮不简单。 两人久久没能分出胜负,詹隋的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烦躁。 他必须要赢! 而且还得赢得漂亮,这样才能把自己丢了的颜面挣回来。 所以,狠狠加一把劲儿,快刀斩乱麻。 他的眸子有一抹厉色一闪而过。 调息,运功,内力凝聚,詹隋低吼一声,“哐”一下,他朝秦淮手中的剑狠狠劈下。 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道与内力,秦淮的双臂顿时被震得一麻。 而他手中的那把剑,也瞬间一分为二,被劈成了两截。 而詹隋劈下来那一剑,也像是一时没来得及收住,直直朝秦淮的面门而去。 众人顿时齐齐倒吸冷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詹隋也不可能让自己真的把秦淮误杀了。 在最后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詹隋急急将剑避开了秦淮的面门,往右侧劈去。ъiqiku 但即便如此,他的剑这么劈下去,也照样会让秦淮受伤,伤重的话,秦淮的右臂只怕就要废了。 秦淮的眼中闪过一抹暗光,他没有片刻的迟疑,就地就是一个翻滚,险险避开了詹隋那一下“误伤”。 众人见此,齐齐松了一口气。 此时秦淮的神经依旧是紧绷着的,他躲开了那惊险的一击,却根本没有松口气的时间。 他在地上顺势来了一个扫堂腿,直取詹隋下盘。 同时将自己手中的断剑狠狠掷出,这一下也是用了内力,利剑相击,詹隋的那把剑,也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瞬间一折为二。biqikμnět 这下公平了,两人都没了剑。 秦淮凌空倒翻,利落地翻身而起。 詹隋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还有完好无损的秦淮,眼中戾气更甚。 断剑扔掉,两人开始进行近身肉搏。 方才的剑术比试让众人看得惊险不已,眼下的近身肉搏,那拳拳到肉的搏斗声,则是让大家清晰体会到两人的力量有多强。 秦淮知道,詹隋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要赢,就必须抓住詹隋的软肋。 他的软肋…… 秦淮脑中飞快闪过了卢子阳那本详尽小册子里关于詹隋的记录。 秦淮的眼神微微一闪,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 詹隋的左手,有旧伤。 正因为如此,詹隋的箭术很一般。 因为弯弓搭箭,需要两只手都十分具有力量。 而詹隋的左手根本不能太过用力,一般的弓箭可以,但太重的弓箭,他的弱点就暴露了。 秦淮出拳的速度很快,直朝面门而去,詹隋伸手格挡,两人手上开始飞快过招,而詹隋果然有意无意地保护自己的左手。 确认了他的左臂是软肋,秦淮心中便有了决断,他开始将自己的主要攻击目标放在詹隋的左臂上。 詹隋的左臂挨了他一下,动作立马便有片刻的凝滞和脱力。 第二拳再挥过去,詹隋本能伸出右拳还击,殊不知秦淮的这一下只是假动作,他拳头一拐,就朝詹隋的侧脸砸去。 左勾拳,右勾拳,间或来一记扫堂腿,他招呼的重点都落在詹隋的左臂上。 大家都隐隐看出来了,詹隋的左臂像是有伤,而秦淮似发现了这一点,专挑他的软肋袭击。 詹隋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颓势。 双方打到这会儿,大家的心境已经不由自主地有了变化。 一开始大部分人只盼着秦淮不要输得太难看,现在,他们的想法反了过来,詹隋可别输得太惨了,不然,那真是太丢人了。 最先提出这场比试的慕容睿也傻眼了。 他没想到自己表兄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那自己促成这场比试,岂不是反而让詹隋更加丢人了? 他紧张地望着台上的局面,只希望詹隋能争气一点,或者是自家表兄能稍稍手下留情,不要真的那么较劲儿。 然而,秦淮偏偏就要较劲儿。 他的每一拳都带上了内力,每一拳都又急又快,又狠又准。 詹隋当然不是被动挨打,秦淮的身上脸上也挂了彩,但詹隋的身上绝对比他更多淤青。 最后,秦淮再次朝詹隋的左臂袭去,詹隋已经形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下意识便要避开他的袭击。 但秦淮却又虚晃了一招,这次他的目标不是詹隋的左臂,而是使出了一个环抱锁招,将詹隋牵制住。 然后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詹隋竟然真的被摔趴在地,一时之间竟然没能立马爬起来。 众人:!!! 詹隋被摔得七荤八素,秦淮的手按着的,正是他的旧伤处,他疼得眉头紧蹙,偏偏秦淮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依旧牢牢地摁着。 秦淮的胸口一阵阵闷疼,方才他挨了詹隋的好几下,多半是受了内伤。 他微微喘着粗气,平复着自己胸口中有些不大平稳的气息。 他保持着这个半蹲着的姿势,一时之间没动,也刚好趁此歇口气。 只有他知道,这一场他打得有多艰难,如果詹隋的左臂上没有旧伤,他不一定能赢。httpδ:Ъiqikunēt 但在台下众人看来,秦淮的这一场可谓打得漂亮,他再一次完胜了。 台下,蔡苑廷等人已经率先卖力地鼓起了掌,大喊着:“梁大人赢了,梁大人真厉害!” 秦淮这时才终于松开了詹隋的手臂,朝他露出了一抹有些欠扁的笑,“詹将军,承让了。” 第962章:一战成名 詹隋:他一点都不想承让! 詹隋的手疼,身上疼,脸更疼。筆趣庫 他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烧着,台下那些对秦淮的赞扬追捧,全都变成了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林宇翔和薛猛输了,他还能责怪是这两人无能,但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的人变成了自己! 而且这一场惨败,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众人亲眼围观了一切。 詹隋的脸面,被秦淮刚刚那一记过肩摔,彻底摔了个粉碎,便是想捡,也再也捡不起来。 想他初次听闻秦淮此人的名号,他还十分不屑,只觉得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半丝都没放在眼里。 可如今,自己就是被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将自尊和颜面尽数击碎。 丢脸,羞辱,恼恨……诸多情绪,尽数在胸中回荡,憋得他心口一阵阵生疼。 国师的心情也蒙上了一片阴郁。 这个废物,真是越来越没用了,简直丢人现眼! 如果彦清在的话,绝对不会这般无用! 国师深吸了几口气,心中对詹隋的不满简直达到了顶峰。 慕容睿的表情也僵住了。 他想要的结果,明明不是这样的…… 如果他早知道这个结果的话,便是打死他,也不会主动提议这件事。 慕容康的眼中却闪过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詹隋现在越是丢脸,跟秦淮的梁子也就会结得越大,到时候自己也就能更轻易地拉拢他。 卢子阳看着台上的两人,眼睛却是禁不住微微眯了眯。 方才秦淮的表现他都尽收眼底,旁人或许都没注意,但他却看得分明,后来秦淮一直都专攻詹隋的左臂。 卢子阳比任何人都清楚,詹隋的左臂上有旧伤,那是他的软肋。 秦淮竟然能一下找出他的软肋,究竟是因为他观察入微,在打斗中无意发现,还是…… 卢子阳心中飞快闪过那个念头,但旋即他又觉得这太荒谬。 那份册子,他是亲手交给了慕容熙,慕容熙怎么可能会把那册子给秦淮? 一定是他想多了。 秦淮此人的本事不差,不容人小觑,他能在打斗中寻找到詹隋的破绽,也是有可能的。 本着对慕容熙的信任,卢子阳将刚刚的猜测压了下去。 殊不知,那个猜测,才是真正的真相,因为一念之差,他便错过了真相。 詹隋和秦淮都下了台,詹隋的面色难看,而秦淮赢了,他也并没有露出得意忘形的神色。 明惠帝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毕竟他刚刚才对秦淮赞赏有加,还对他大力提拔,若是他转个头马上就被詹隋打得惨败,那他这个皇上的颜面自然也不好看。 秦淮没有丢他的脸,他心中当然愉悦。 只是他多少也要顾及着詹隋的颜面,就算要打压,也不能一下打压得太过,免得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明惠帝便收了脸上的笑意,对秦淮的夸赞十分克制,“不错。” 最后看向詹隋,尽量让自己的赞扬听起来真诚一些。 “詹将军的表现也十分勇猛,朕和众位大臣们都看得目不暇接。” 慕容睿觉得自己好心办了错事,当下也急忙开口。筆趣庫 “是啊,这场比试当真精彩,詹将军的剑术真乃不凡,简直叫我们大家都大开了眼界。” 慕容睿有心想抬举詹隋,但詹隋最后却输了,他这番抬举,反而让詹隋觉得面上臊得慌。 詹隋只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干巴巴地道:“梁大人后生可畏,微臣技不如人,实在愧疚。” 秦淮客气地自谦,“多亏了詹将军手下留情,在下才能侥幸赢了一招半式。” 詹隋听得心口一阵阵发堵,秦淮的这话,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在有意炫耀! 秦淮此人,根本就是一个只会投机取巧的小人! 方才若不是自己的旧伤不小心被他窥破,自己被他专盯着左臂的旧伤处攻击,自己怎么可能会输? 一想到这儿,詹隋顿时又觉得自己的左臂隐隐发疼。 他的旧伤只怕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詹隋心中对秦淮恨得牙痒痒,只是碍于眼下情形,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明惠帝对秦淮的谦逊十分满意,他笑着又对两人各自进行了一番嘉奖,显然是有意给詹隋圆一圆,找补些颜面。 末了又对着众将士们道:“詹将军和梁大人二人皆是武艺不凡,尔等当以他们二人为楷模,勤学苦练,提升武艺,尔等明白了吗?” 众人当即齐齐应是。 明惠帝见此,心中满意,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笑意。 即便明惠帝再怎么给詹隋脸面,大家的心中对这两人的武艺高下却自有了一番评判。 詹隋之前一直都在观战台上歇着,半点体力都没耗。 可秦淮却不一样,他可是刚刚率领着青龙军参加了一场军事演练,大家听着觉得那场军事演练他赢得轻巧,可再怎么轻巧也是要耗费体力的。 秦淮连一口气儿都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又上了擂台。 就这么着,詹隋还输了,可见,詹隋的的确确是比不上秦淮。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这场演练,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接连在军事演练和回来的擂台上取胜,秦淮无疑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他收获的不仅仅是明惠帝的那些赏赐,还有人心、名声和威望。 经此一战,整个军营上下,便无人不知“梁毅恒”这个大名了,他一战成名了。 而詹隋,则成了他成名的垫脚石。 青龙军们都与有荣焉,一个个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Ъiqikunět 原本那些总是仗着自己的身形高壮,武力值强而瞧不起他们的人,现在一个个都老实巴交了。 其余没能入选青龙军,参加这次军事演练的士兵们都满心遗憾,只恨自己以前不够努力,不够强大,这才没有选上,生生错过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从此之后,众士兵们训练起来都十分卖力,个个都力争上游,铆足了劲儿要做到最好,只想着下次有了机会,定然不能再落选。 而秦淮的手底下多出来的两千士兵更觉十分荣幸能分编到秦淮的手下,每个人对秦淮都言听计从,这也给秦淮的练兵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在众人眼中大获全胜的秦淮,实际上却受了内伤,他只是没让自己表露出来罢了。 第963章:一唱一和地告状 演练结束了,但此时天色已经不算早,众军在此扎营,明日再回郢都。 强撑着跟众位大臣们一一寒暄,秦淮回到自己的营帐,胸中的气息已经很不平稳了。 幸好这次,宋十三一道跟来了。 宋十三看出了他的气色不对劲,跟着他一道进了营帐。 将外衣解开,就看到他的胸口几处骇人淤青,再探他的脉搏,气息紊乱,这不是受了内伤是什么? 宋十三的面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你小子这样都要赢,真是不要命了!” 宋十三嘴上虽然在骂人,但却已经坐了下来,助他调息。 幸好宋十三的内力够强,一番调息,秦淮的气息这才缓了下来,胸口那股难受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就只剩下那淤青的皮外伤。 秦淮这才有了力气开口,“詹隋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的左臂,伤上加伤,以后对他的武功,只会带来更大影响。 加上今天让他丢的人,秦淮觉得,值了。 宋十三收掌,又找了药酒给他揉身上的淤青,他有意让秦淮吃些苦头,好知道些分寸,一下手便颇为用力,秦淮疼得哼出声来。 “前辈,您轻点……” 宋十三没好气,“现在知道疼了?” 秦淮讪笑,等宋十三的动作放轻了,这才道:“当时的情形,詹隋对我明显是动了杀心。 他将我的剑斩断的那一下,他的眼中可明晃晃地带着杀意。 便是不能将我杀了,他也是打算重伤我的右臂。 他半分不肯手下留情,我自然要全力以赴。筆趣庫 更何况,今日那么大好的机会,我若不好好把握,输掉了,又怎能顺理成章地踩着他扬名? 我今日受的这点伤,不亏。” 宋十三刚想再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侍卫刻意扬高的通禀声,他当即把话咽了回去。 是梁怀平来了。 梁怀平进来得很快,秦淮想把衣裳拢起来却没来得及。 梁怀平一进来就嗅到了浓郁的药味,再看到秦淮胸口上的淤青,面色顿时一变。 他脚步立马又快了几分,满脸焦急。 “恒儿,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秦淮索性便不遮掩了,露出一副更加疼痛且虚弱的模样,“没事,打擂台,难免会有些磕碰,一点小伤罢了,詹将军也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却又捂着胸口轻咳出声。 梁怀平见此,简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哪里是一点小伤?瞧瞧这一大片淤青,那么严重,得多疼啊! 梁怀平的心中,对詹隋不觉生出了几分不满。 只是想到詹隋最后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最后还输了,他身上定然也受了伤,说不定比恒儿的伤还要重。 这般想着,梁怀平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下来。 他来看儿子,其实也还有其他的目的。 刚刚三皇子对他说了一些话让他传达,梁怀平心里其实有些不大得劲儿,但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开了口。 “恒儿,你和詹将军虽然打了擂台,之前也发生了一些不大愉快的事,但你要从大局出发,你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筆趣庫 你们都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不能太过意气用事,影响了大局。” 秦淮听了这些话,眼神微动。 他立马便意识到,梁怀平话里有话。 “爹,您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梁怀平略一犹豫,便直说了。 “刚刚三皇子找了我,跟我说了一些话,他希望你私底下能主动找詹将军,与他握手言和。” 慕容睿将秦淮和詹隋都视作自己人,他当然不希望两个人结下梁子。 比武之事,慕容睿自己也懊悔不该主动提议,但他旋即又怪上了秦淮,觉得秦淮胜负欲太重,半点颜面都不肯给詹隋留,竟然直接把詹隋打趴下了。 这不是进一步激化了两人的矛盾吗? 慕容睿将责任都推到了秦淮的身上。 所以,他才会跟梁怀平说了一番话,敲打他,让他给秦淮转达自己的意思。 梁怀平听着慕容睿的那些话,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快的。 自己儿子太优秀,把人打赢了,他不去怪詹隋太没用,还反过来怪自己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但慕容睿的一些话却也拿住了梁怀平的软肋。 他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他们注定是三皇子党的人。 詹隋娶了慕容霏,他便也是三皇子党的人。 如果秦淮和詹隋闹崩了,三皇子失去了詹隋的助力,那会不会让大皇子趁虚而入? 如果最后夺嫡三皇子败了,大皇子赢了,那他们梁家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梁怀平这才不得不到儿子跟前说了这一番话,让儿子主动去找詹隋,与他握手言和。筆趣庫 秦淮听了梁怀平的这番话,心中自然明白他们的意图。 但要他主动向手下败将低头,这简直是做梦! 秦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采纳他们的这个建议,但这话,他却是不能说。 他沉默了下来,旋即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神色。 “好,儿子明白了。” 梁怀平见他什么都不多说,什么都不多问,直接就答应了,心中又觉欣慰,又有些心疼。 秦淮将衣裳拢了起来,当即就要起身,“儿子这就去。” 借着下床的动作,他朝宋十三做了个唇形,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宋十三立马会意,他直接将秦淮按了回去,义愤填膺地控诉。 “老爷,刚刚比剑的时候,詹将军可差一点就要把少爷给劈了,您怎么还让少爷到他跟前低头?” 梁怀平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秦淮当即出声阻止,“先生,莫要妄言!” 宋十三却是一副大胆谏言的不屈模样,“少爷,我根本没有妄言,我说的都是实话,当时詹将军直接一剑把您的剑斩断了,那一剑若是劈下来,少爷您就没命了!” “当时詹将军已经及时收剑了。” 宋十三却又重重一哼,“他只是把剑往右侧偏了,根本没有撤回。他偏的那一下,也是冲着少爷的右臂去的。 幸而少爷身手敏捷,堪堪躲过了,不然少爷的右臂只怕就要废了!” 第964章:国师的怀疑 梁怀平是文人,他不懂武艺,当时看也只是觉得惊险,但不经人提醒,他不会想得到那惊险背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宋十三一番话,顿时让梁怀平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这一回想便立马对上了。 好像,当时的情形,的确与宋十三所言一般无二。 梁怀平的心中顿时冒起一股后怕和冷汗,紧接着,便是深深的愤怒。 詹隋他那是要毁了恒儿啊! 秦淮故作恼怒地斥责宋十三,“先生,不可妄言!”https:ЪiqikuΠet 斥责过后,他又转向梁怀平,故作轻松地道:“爹,先生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当时的情形并没有那么要紧。 更何况,真刀实枪的比试,本就有风险,詹将军就算真的伤到了我,那也定然是不小心的误伤,不可能会是故意的。” 秦淮明面劝说,实际却只起到反效果,梁怀平的怒火却是烧得更旺了。 宋十三继续添油加醋,“老爷您大概看不懂武人的招数,但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詹将军的每一招都很是狠厉,如果我们少爷没有挡住,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詹将军早就跟少爷结下了梁子,之前在兵部就恨不得将少爷赶出去,现在少爷还大出风头,他更是恨少爷入骨,怎么可能会真心跟少爷握手言和? 就算少爷真的依照您们所言去低声下气地讨好他,他也只会表面演戏,暗地里更加变本加厉地给少爷使绊子。” 宋十三的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精准地掐到了梁怀平的命门上。 他越听越心惊,越想越后怕,面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秦淮朝梁怀平勉强一笑,“爹,既是擂台比武,自然要使出全力,其实事情没有先生说得那么严重,更何况,现在我不是没事吗?”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都是为三皇子做事,自然要顾全大局,就算偶有龃龉,也不过是些微末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我现在便去寻詹将军,好生给他道个歉,绝对不会因为我让他对三皇子生了嫌隙不满,影响了三皇子的大事。” 说着,秦淮再次试图起身。 这一次,按住他的,变成了梁怀平。 梁怀平的面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他的面容紧绷,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强烈的怒意。 “恒儿,你不必去了!他既然对你存了那般芥蒂,你现在就算是主动凑上去伏低做小,他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不会真心反思自己。” 他的儿子,差点就丧命于那个人之手,现在还要他去向那个人低头? 这是什么道理? 他的儿子,难不成就是生来被人糟践的吗? 秦淮的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像是对此十分忐忑。 “那三皇子那边……” 梁怀平想到三皇子之前那理所当然地让秦淮去向詹隋低头认错的样子,心中顿时连他也迁怒上了。 而且,这场比试,原本就是三皇子主动提出来的。 他自己这般提议,害得恒儿险些丧命,还受了一身伤不说,现在还要恒儿去善后,这是什么道理? 他当即便冷声道:“三皇子那里我自会应付,你便只管安心养伤,其余的事,不用多想。” 秦淮面露犹豫,最后,才忐忐忑忑地答应了下来。筆趣庫 “好吧,那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爹只管来说,只要是为了三皇子的大事,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梁怀平听到秦淮这般耿直的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也更加不舍得让儿子去这般伏低做小了。 梁怀平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休养,别的什么都不要管,然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待他走了之后,秦淮和宋十三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流露出笑意来。 看来,他们的演技又有长进了。 梁怀平最后是怎样向慕容睿交代了此事,秦淮没有多问,梁怀平也没有多说,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儿子好好养病,不要被其他事纷扰了心神。 回到郢都之后,秦淮也有另外一件更加要紧的事要做——他派人去核实萧闯的伤情。 他到底是不是伤了腿,又是哪一天伤的。 这件事,他必须要查清楚。 如果萧闯真的是跟慕容雪有瓜葛的那个人,这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利好的好消息。 如果他们能顺着慕容雪这条线,将萧闯也收为己用,这简直是一颗比卢子阳更加好用的棋子。 秦淮这边派人打探萧闯受伤的情况,同时,还有另外的人,也在探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师。 国师觉得萧闯的伤太过蹊跷巧合,对詹隋累积的不满,激起了国师的多疑。httpδ:Ъiqikunēt 虽然詹隋每次当着自己的面,都会做出一副对萧闯十分亲热的样子,但国师却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冷淡。 詹隋并不似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萧闯信任有加,推心置腹。 国师看重萧闯的父亲,连带着对萧闯也多了几分偏爱。 萧闯的突然受伤,让国师怀疑,这是不是詹隋暗中所为,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参加演练,阻止他出风头。 不得不说,国师的这个怀疑,也算是比较接近真相了。 詹隋的的确确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并且已经打算付诸行动。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萧闯就自己把自己伤了,这才省掉了他亲自出手。 而萧闯也知道詹隋想要对自己做的那些,在刚回来那天,就命自己的手下做了一些布局和安排。 若是有人来查自己的伤情,那么,查出来的结果便会是他是被贼人所伤,而那伙贼人,恰好指向詹隋。 反正詹隋的的确确是想要对自己下手,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萧闯猜测兰清笳定会派人追查他的身份,他作这些安排,一来是为了避免让兰清笳窥破他和慕容雪之间的关系,二来,则是为了做戏给国师看。 就算国师没有主动派人调查他的伤情,萧闯也会想办法让他起疑,让他着手调查。 只要他一查,就能发现詹隋的所作所为。 事实果然如萧闯所预料那般,国师怀疑了,他开始调查了,调查的结果让他深信不疑,且无比震怒。 第965章:世上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小时候,萧闯从不向国师告詹隋的状,因为他知道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国师就算对他有几分怜惜,但也不会为了他对詹隋怎么样。 当时的詹隋是他的得力干将,他需要用到詹隋。 萧闯要告状,就要告一个大的。 现在,萧闯依旧不相信国师会单单为了他舍弃詹隋这颗棋子。 但,如果詹隋本身就已经在让国师十分不满了呢? 这次国师回来,看到的便是詹隋给他的一个烂摊子,这让国师十分恼火。 这次军事演练,詹隋麾下的人惨败,他自己和秦淮的比试也输了,连带着国师也颜面无光。 国师对詹隋的不满,已经急剧膨胀,越来越难以忽视,他们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了罅隙。 萧闯此时再往火上浇上一盆油,两人的嫌隙只会被无限放大,永远都难以修复…… 此时的国师,便正因为刚刚调查到的事情而大动肝火。 他的手重重拍在桌上,拍得桌上茶盏都震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 詹隋那个蠢货,自己越来越蠢,越来越不得用不说,竟然还这般不能容人! 如果这次演练萧闯没有缺席,他必能崭露头角,甚至能夺得魁首也不一定。 可詹隋却因为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私心,完全不顾大局,做出这样自相残杀的愚蠢举动,这让国师如何不生气? 詹隋连这样大的事都敢动手脚,那在那些自己不曾发现和察觉的小事上,他岂不是变本加厉,处处刁难萧闯?筆趣庫 他想到萧彦清,心中对萧闯不觉多了几分怜惜,苍老的眼睛里,迸射出一股幽幽的冷光。 此时,他心中升起一股冲动,想要直接命人把詹隋废了。 但这股冲动,也只是很短的一刹那。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火气压下。 就算詹隋再怎么犯蠢,但此时还是不能动他。 他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一颗重要的棋子,他这时如果出了事,反倒是给秦淮和卢子阳腾位置。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委屈闯儿了。 国师眯着眼睛想了想,最后决定,是时候好好提拔他了,他已经长大,有能力,有才干,不能一直被詹隋压着。 萧闯不动声色地给詹隋上了一次眼药,但他也知道,仅凭这一次,国师依旧不会真的动詹隋。 詹隋再怎么让国师不满,现在也不是取而代之的好时候。 萧闯要让国师看到的是詹隋对他的打压,并给他冒头的机会。 萧闯的目的达到了。 詹隋手上握着权柄,他不给自己放权,不给自己机会,自己就只能永远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副将。 他认贼作父这么多年,韬光养晦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崭露头角了。 崭露头角,收拢实力,然后,取而代之。 没错,萧闯想要的,不只是打压詹隋,他想要的,是彻底取而代之。 这次军事演练,秦淮的战术倒是给了萧闯一些启发。 当自己的实力不足的时候,不能硬碰硬,那样注定只会自取灭亡。 鹬蚌相争,渔翁可得利。 詹隋是蚌,那么谁会是鹬? 萧闯的心中闪过一个个人选,明惠帝,秦淮,以及……国师。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小心谋划。 如若不然,就算詹隋被自己扳倒了,那得利的渔翁也不一定会是他。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白白帮人做了嫁衣? 萧闯可没有这么乐于助人的优秀品质。 但不论后续要如何谋划布局,当务之急,他必须得脱离詹隋的打压,崭露锋芒。biqikμnět 只有这样,才能为他之后成为获利的渔翁做铺垫。 如若他依旧默默无闻,毫不起眼,还拿什么去争? 萧闯对国师的心思拿捏很到位,他果然没有将自己所查到的“真相”挑明,没有对詹隋兴师问罪,而是对詹隋吩咐,等萧闯的伤痊愈之后,便让他暂代林宇翔的事务,让萧闯代为练兵。 国师自然没有任免官员职务的权利,他只是让萧闯直接把林宇翔的权柄顶替,将他架空了罢了。 詹隋是他们的上峰,对这些事务自然是有权利的。 他对此自是十分不愿,哪怕林宇翔当初在演练时的表现让他十分不满,但他也绝对不想让萧闯代任。 但国师的态度十分坚决,不是在跟詹隋建议,而是直接命令,詹隋最终也只能允诺下来。 反正萧闯的腿还瘸着,这段时间他再好好想想办法便是。 其实萧闯如果不是萧彦清的儿子,詹隋定然不会对他这般防备打压,反而会十分欣赏他的才干,大力培养他。 但偏偏,他是萧彦清的儿子。 萧彦清就是詹隋心里的一根刺,他的儿子,詹隋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善待他。 而萧闯那小崽子,也果然跟他那父亲一般傲气,即便跟在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也从来不见他对自己生出半分孺慕之情。 詹隋并不稀罕他的讨好,但他每每对自己都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都让詹隋心中万分不快,也更加将他视作眼中钉。 詹隋讨厌着萧闯,并且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但很久之后,詹隋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算计才会落得那般下场的时候,他心中便只剩下了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在这小崽子还小的时候就将他除掉。 最后,反而让他长成了凶悍的狼崽子,反咬了自己一口。 但人生难买早知道,那时詹隋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萧闯做出的那番安排连国师的人都骗过了,自是十分周密。 秦淮派出去的人,查到的消息也与国师查到的一般无二。 这份讯息,再次证实了之前卢子阳那份册子上所传递出的讯息——萧闯和詹隋这对义父子之间十分不合,不然,詹隋也不会派人对萧闯下手。Ъiqikunět 可秦淮看着手下呈递上来的讯息,心中却并没有打消疑虑。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萧闯的伤情上。 巧的是,萧闯受伤的时间,与慕容雪出事那天时间重合,而且,他伤的也是腿,而且也是左腿。 这世上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在秦淮这里,任何的巧合,都是别有用心的筹谋。 这件事还存在疑点,就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 既然通过正常的渠道没法查出什么,那么,就用些别的手段,旁敲侧击地验证好了。 此时,远在碧溪宫的慕容雪,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第966章:美人计 没错,秦淮心中所想到的别的手段,便与慕容雪有关。 除了那个蒙面人本身,唯一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就只有慕容雪。 如果秦淮压根没有怀疑的目标,要试探慕容雪自然有难度。 但现在秦淮有了一个十分可疑的怀疑目标,那么要在慕容雪那里试探出真相,就简单多了。 毕竟慕容雪,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秦淮会这么热衷且执着地刺探萧闯的身份,当然是因为这个目标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们原本就在暗中调查詹隋和萧闯的关系,想要从中查出些端倪来为自己所用。 现在,任何一丝半点有关这两人的事情,他都不想错过。 哪怕最后查出来的线索根本用不上,他也必须要查验过之后才能彻底死心。https:ЪiqikuΠet 证实那个人是萧闯只是第一步,真正要紧的,是要证实他和慕容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的来往进行到了哪一步。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两个人真的关系不浅,那么,他们千方百计都打探不到的内情,是不是能通过慕容雪打探到? 身为男人,秦淮觉得,美人计还是挺管用的。 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秦淮不想随随便便就放弃。 当晚,秦淮就找了兰清笳,直接跟她说了自己最近的调查进度,并说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秦淮不说还好,一说起,兰清笳就也自动带入了萧闯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你一说,我就觉得那人的眼神跟萧闯的很像。” 两人也没继续瞎猜,究竟是不是,只有试探过了才能知道。 “我找机会试探她吗?” 兰清笳是未来的驸马,当天还在现场,让她去试探慕容雪,其实是最合适的。 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她们在宫中不方便见面,慕容雪刚在宫外出了事,必然不方便再出宫。 这样的话题,也是十分隐秘的,不能被旁人听了去。 可是碍于身份,兰清笳不能跟慕容雪在屋子里关起门来说话,这说话的地方就很难安排了。 万一一不小心被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事来。 两人一合计,心中齐齐有了人选。 “郡主。” 没错,让慕容熙去套慕容雪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慕容熙能自由出入皇宫,也能大大方方地关起门来跟慕容雪说悄悄话。 而且,兰清笳是慕容熙的人,这在慕容雪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 兰清笳会把那件事告诉慕容熙,也说得过去。 两人合计过后,便都赞同了这个提议。 至少,比让兰清笳去跟慕容雪说更保险。 两人没有耽搁,直接便去了郡主府,开门见山地将此事说了。 慕容熙怀疑他们两人在说梦话,要么就是自己在梦游。 慕容熙反手就在宋瑾南的身上掐了一把,“疼吗?” 宋瑾南眼神幽幽,反问,“你觉得呢?” 秦淮一脸无语,“我没有在开玩笑。” 慕容熙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可是这怎么可能?小九怎么会暗中跟萧闯来往?”筆趣庫 “我不确定是萧闯,但目前为止,他的嫌疑最大。 那个人的身形,跟萧闯完全对得上。 而且,他们受伤的时间和受伤的地方也完全吻合。” 慕容熙收起震惊,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萧闯的话,他们可以利用和发挥的地方就大了去了。 只是,这前提是,萧闯真的跟慕容雪有来往,而且两人的关系还不一般。 慕容熙想到了之前慕容雪被自己用药之后吐真言,说她不想嫁人,想像自己一样包养很多面首伺候她。 难不成,她动作那么快,真的养上了? 慕容熙当即问,“你们觉得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秦淮没有亲眼见到慕容雪和萧闯相处时的情形,但是兰清笳却看到了。 兰清笳回想了一番,“公主对那人很紧张,神色语气间都很担忧,而且十分在意。 那人的情绪不大外露,但他似乎对公主很顺从,那天两人会凑到一处,应当不是巧合。 而且,他也是为救公主才跟着一起坠崖,最后还受了伤。” 慕容熙听了这话,心中便不觉有了些谱。 这么说来,这两人的关系当真不一般。 如果那人真的是萧闯,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美人计,将萧闯策反,再不济,也能趁机从萧闯那里套一些有用的消息。 在这一点上,慕容熙跟秦淮不谋而合。 至于对慕容雪的利用…… 如果萧闯能直接对詹隋倒戈,那再好不过,他们彼此间便成了盟友了。 假如萧闯对詹隋忠心耿耿,不肯背叛倒戈,那他本身的立场就是跟慕容雪相悖的。biqikμnět 毕竟慕容雪与詹隋也是有仇的,但凡她有点头脑和理智,都不应该被冲昏头脑到毫无立场。 说得再冷情凉薄些,就算这是一场毫无感情的利用,他们也不会迟疑手软。 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已经付出了很多,对慕容雪的利用对他们来说并不值一提。 他们能做到的,就是不会贸然伤害她罢了。 慕容熙答应明天入宫,要从慕容雪的口中套出消息,慕容熙还是挺有信心的。 秦淮和兰清笳见事情交代清楚了,便没有多待,很快离开了。 秦淮把兰清笳送回了府中,两人其实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秦淮之前一直在兵部操练士兵。 这次也是刚刚结束了军事演练,他为了休养才会在府中。 兰清笳脸上有些羞涩,但心中对他却是分外思念,她难得主动地伸手,环住了他。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主动投怀送抱,意图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秦淮看着兰清笳,喉头忍不住微微滚了滚,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渴求。 但,想到自己身上那些还一片青紫的伤痕,秦淮狠狠握了握拳,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欲念忍下了。 他哑声开口,“今夜我得马上回去。” 兰清笳怔了怔,这意思就是不行了。 兰清笳心中闪过一抹失落,她缓缓松开了他,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他微微嘘了一口气的模样。 兰清笳的动作一顿,心头不觉升起了一股疑虑。 第967章:在别处吃饱了? 不对,他这个反应不对。 以前他每回都恨不得直接吃了自己,就算是情况实在不容许,他也只会满脸遗憾,怎么会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兰清笳脑中飞快转着,在秦淮要后退的时候,忽的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直接出声逼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淮没料到她突然发难,面上神情明显顿了顿。 他当即摇头,坚决否定,“没有。” 兰清笳眼睛眯了眯,他回答得太过坚定,兰清笳更加不信了。 兰清笳陡然寒了声,“你碰了别人?在别处吃饱了?”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秦淮可万万不敢认,这次他回答得更加坚定了,“怎么可能?” 他现在饿得很! 秦淮看着她那冷冰冰的样子,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与其让她误会自己跟外面的野女人有了首尾,还不如把真相告诉她。 秦淮直接伸手宽衣解带。 待他敞开了衣裳,露出光裸的胸膛,兰清笳看到上面的淤伤,面色陡变。 过了一天,淤伤反而显得更加狰狞严重,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但实际上,秦淮已经好多了。 兰清笳方才会突然发难,也并不是真的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别人,她只是用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逼迫秦淮主动向她坦白实情。 她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然是这样。 兰清笳只觉得整个人都心疼得无以复加。 “怎么伤成了这样?疼不疼?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到处乱跑?我这就给你找药。” 兰清笳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也顾不上秦淮的回答,直接就要去拿药。 秦淮见她一下乱了方寸的样子,唇角微微翘了翘。 但他还是伸手拦住了她,“不必了,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已经不疼了。” 兰清笳伸手,没好气地在他的伤处摁了一下,秦淮顿时就哼了一声。 兰清笳瞪他,“还说不疼?” 秦淮:……他也没料到她会直接伸手摁那么一下啊。筆趣庫 兰清笳继续炮轰,“我连半点药味都没嗅到,你这是觉得自己好了,不用搽药了?” 秦淮:……这不是怕她闻到药味会追问吗? 兰清笳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疼死你算了!” 狠话虽然撂下了,但她却还是去找了药。 秦淮这下也不推辞了,乖乖地躺平,接受媳妇儿的伺候。 兰清笳恼怒他不爱惜身体,但心底到底是怜惜居多,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没再刻意戳他。biqikμnět 她一边给他擦药,一边愤愤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秦淮直接告状,“詹隋。” 他把自己与詹隋的那一场对决复述了一番,先是着重渲染了一番詹隋如何不怀好意,心怀杀机,把兰清笳听得暗暗磨牙,愤愤不已。 然后又话锋一转,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无得意地道:“不过我把他打得更惨,专门逮着他的旧伤打,最后我还给他来了一记过肩摔,将他彻彻底底打败了,他的老脸都被丢光了。” 兰清笳听到这儿,心中方才的怒意这才稍稍缓解。 秦淮有意逗她开心,也有心卖弄,便将今日自己如何大获全胜,詹隋的两个手下如何节节败退,颜面尽失的情形描绘得绘声绘色。 兰清笳听着,只觉得非常解气。 “这么说来,詹隋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丢了大脸了。” “可不是嘛,这次之后,他只怕出门都不大敢抬头了,怕别人笑话。” 詹隋现在哪里是出门不敢抬头,他是压根连出门的脸都没了。 而且,他左臂上的旧伤也结结实实地复发了,疼得死去活来,从此以后,怕是连一般的弓箭都不大能拉得满了。 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好生休养,若是不好好休养,只怕整个左臂都要彻底废掉了。 秦淮在这可劲埋汰他,詹隋在那头,却是在心中疯狂大骂秦淮小人行径,实在可恶。 然而他骂得再凶,也无济于事,都不能对秦淮造成半点影响。 兰清笳给秦淮上好了药,伸手就要替他把衣襟拢上,但秦淮却是心思一动,他伸手,一把握住了兰清笳的手。 “笳儿,我饿了。” 方才顾忌着自己身上的伤,这才忍痛拒绝了她的主动投怀送抱。 现在既然都已经被她知道了,若是还什么都不做,那不是太亏了?Ъiqikunět 秦淮不想做这亏本买卖。 兰清笳先是一愣,还真当他是肚子饿了。 但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兰清笳一下就明白过来。 方才她问他是不是在别处吃饱了,现在他才会说自己饿了。 他的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兰清笳现在半点旖旎心思都没了,她没好气,“都这么着了还敢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秦淮十分坚定地保证,“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兰清笳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抽了回来,又一下戳到了他的胸口上,他又疼得哼了一声。 秦淮:……这女人好狠,还是自己的亲媳妇儿吗? 狠女人兰清笳毫不留情地道,“没事了?你有本事别哼啊。 我告诉你,好之前什么歪心思都不准有,给我乖乖养伤!” 秦淮望着她,一脸幽怨。 他不甘心,她越是不肯给,他就越是心痒痒。 他再次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兰清笳正要恼,秦淮就压低了声音,“我们换个法子,我保证,绝对不影响我养伤。”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淮就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兰清笳顿时面红耳赤。 但面对他一脸殷切渴盼的目光,兰清笳鬼使神差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只能默念,反正都是老夫老妻的,反正也不是没有过,就,当是对他伤情的慰问好了! 等到秦淮回到梁府时,已经是近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身上的伤都不药而愈了。 而兰清笳,却是双手酸疼,脸上更是红晕难消。 屋中弥漫着一股旖旎的味道,兰清笳嗅着那股味道,躺在被窝里,羞耻得久久难以入眠。 更要命的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梦里,她竟然还在延续着那件事。 第二天她醒来,觉得自己的手更酸了…… 第968章:不肯承认 第二日,慕容熙入了宫,直接朝碧溪宫而去。 只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慕容熙很识趣地没有主动进碧溪宫。 现在柔贵妃可金贵得很,慕容熙对她没有害人之心,但保不准哪个妖艳贱货想要借着自己钻空子害人,到时候自己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只怕也说不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慕容熙直接让人传话,表明了她想见慕容雪的意思。 宫人就把她的话传了进去,很快,慕容雪就出来了。 慕容雪见到慕容熙,很是高兴。筆趣庫 “堂姐。” 慕容熙笑看着慕容雪,倒是多了两分思量。 不知道她和萧闯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 慕容熙笑着跟她寒暄,先是问起了柔贵妃的情况,让慕容雪代她向柔贵妃问一声好,然后,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慕容雪的身上。 “小九,上次的事,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慕容雪的神色微顿,不过很快她便笑着摇头,“我只是受了些许惊吓罢了,没事。” 慕容熙拉着慕容雪往一处湖心亭而去,让一众宫女们都远远地候着,不要上前打扰她们说话。 待在湖心亭里坐下来,慕容熙这才正色,“其实我今日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向你确认。” 慕容雪见到她的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微微紧了紧。 她的声音都多了几分紧张,“什,什么事啊?” 慕容熙目光直直地望着她,与她对视。 “那日妙法寺的事,我已经从景太医那里知道了详情。” 顿了顿,她补充,“全部的详情,包括你获救的真实情况。” 慕容雪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角,眼神微微闪烁。 她有些紧张地先发制人,“堂姐,你是想问那个救我的人吗? 他就是一个陌生人,刚好路过救了我罢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不想表明身份,我也就没有强迫他。” 慕容熙听到她这话,心中原本的猜测瞬间更加笃定了。 慕容雪肯定知道那人是谁,而且,慕容雪与那人的关系,也绝对不一般。 她很偏袒维护他,不然的话,不会在听到自己刚刚起了个头,就急急忙忙地开口把话堵死,杜绝了自己要追问对方身份的可能。 慕容熙心中微微轻叹,小九只怕是真的对那人动了心了。 慕容熙目光与慕容雪直视,神色郑重又严肃,“他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慕容雪原本就不是强势的人,甚至有点软弱。 她原本就有些心虚,现在面对慕容熙这样的眼神,听着她这严肃的质问,慕容雪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弱了。 “是,是啊……” 慕容熙继续追问,“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慕容雪的气势更弱了,但她还是努力地保持镇定,坚定地说,“不知道,他蒙着面,又并不想表明身份,我便也没有追问。 堂姐,你,你为什么突然之间问起这件事?” 慕容熙决定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不跟她继续绕弯子。 “因为景太医跟我说,她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她怀疑那个人,是詹隋的义子,萧闯。” 慕容熙这番毫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话,瞬间将慕容雪镇住了。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眸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地震惊与惶恐,整个人都彻底慌了。 “堂,堂姐,这,这,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景太医她认错了!” 她根本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这话说得磕磕巴巴的,面上闪过了明显的慌乱与心虚。ъiqiku 此番种种表现,无不让慕容熙更加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萧闯! 慕容熙面色严肃,目光直直逼视着她,“小九,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真的是景太医认错了?” “我……” 慕容雪的面色涨红,眼神闪烁,说不出话来。 慕容熙步步紧逼,“小九,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那个人就是萧闯。 你这般紧张慌乱,这般急于为他遮掩,可见你们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他会救了你,也不是出于偶然。 你们两人,早就相识,我说的对不对?” 她心中很慌,彻底乱了阵脚。 她没料到兰清笳竟然会认出了萧闯。 可是,萧闯根本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慕容雪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和萧闯的关系。 她害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不怕自己会被误解,但她不想让萧闯被误会成别有所图。 她知道,萧闯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企图,如果他真的想做什么的话,他早就做了,又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慕容雪避开了慕容熙的目光,神情和态度难得多了几分强硬与坚定。 “堂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跟他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什么都不要问了。” 慕容熙见她的这番态度和反应,不觉微微怔住。 她没想到慕容雪竟然也会有这样强势的时候。 而她会变得这么强势,完全是因为萧闯,她想要保护萧闯。 这让慕容熙意识到,萧闯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比自己以为的更重。 慕容熙的心中微微发沉。 慕容雪似是不想再跟慕容熙多谈这件事,她有些仓促地开口,“堂姐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慕容雪说完,转身就要离开。ъiqiku 但慕容熙却伸手,一把拽住她。 慕容雪的态度超乎她的预料,慕容熙便也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她目光直直望着慕容雪,语气微沉。 “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袒护的人是谁?那个人是詹隋的义子!” 慕容雪想说,就算是詹隋的义子又怎么样?便是亲生的父子,也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詹隋是詹隋,萧闯是萧闯。 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不能反驳,因为反驳就意味着承认了。 慕容雪只一味回避,坚持道:“我没有袒护谁,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969章:他是好人! “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在假装不知道?” 慕容雪咬牙,“真的不知道!我跟萧闯根本不认识!” 慕容雪犯起了倔,对慕容熙的话半分不为所动。 慕容熙沉默了下来。 平日里越是温柔乖顺的人,真正犯起倔来,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慕容熙低估了她和萧闯的关系,也低估了她的气性。 慕容熙放缓了声音,神色也恢复了冷静。筆趣庫 “小九,我并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事,我这个人就是最离经叛道的,你便是真的与人有了私情,我也并不会去责难于你。 只是,你生性单纯,容易深陷其中,我是怕你被人哄骗! 如果那个人不是萧闯,我定不会特意来跑这一趟,在你面前说这些不讨喜的话。 但那个人是萧闯,他是谁你不知道吗?你难道忘了詹隋曾经想要对你做的那些事? 万一他是受了詹隋的授意才来接近你,哄骗你,你若是真的上了他的当,你就完了。” 慕容雪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萧闯辩解,“他不会骗我,他是好人!” 慕容熙听她终于承认了,心中的疑虑也彻底得到了验证。 她反问,“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是好人?他为人阴沉不外露,便是存了害你的心思,你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慕容雪方才便已经按捺不住为萧闯开口辩解了,心中有些懊恼,她还是没能为萧闯瞒住身份。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慕容熙说了那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也是一心为她着想,慕容雪便索性不遮掩了。 慕容雪望着慕容熙,认认真真地道:“堂姐,我虽然不聪明,还有些傻,但我却知道,他绝对没有害我的心思,他跟詹隋是不一样的。” 慕容熙从她的神色语气中,明显听出了她的态度有所缓和,甚至多了一股子倾诉的欲望。 慕容熙顺势问,“你如何就这么笃定?” 慕容雪想到萧闯为她做的那些事,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来。 那样的笑,很纯粹,也很真诚,让慕容熙都有些晃了眼。 她缓缓开口,“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就被迫嫁给了詹隋。” 慕容熙有些不解。 慕容雪继续道:“当初,詹隋和大皇兄意欲联合起来算计我的阴谋,是有人偷偷给我递了纸条,我这才知道,我们也才有了后面的防范与反击。 而那个偷偷给我递纸条的人,就是他。” 慕容熙听了这话,面上明显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她有些怀疑慕容雪这话的真实性。 然而,慕容雪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计划实施的那天,又有人给我扔纸条,提醒我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哪里都不要去,那纸条,也是他扔的。 但我们早有计划,我还是离开了宫殿,路上遇到了那个意欲将我引到那厢房的管事姑姑,又是他千方百计地提醒我,不要跟她走。 但为了计划,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乖乖地跟那个管事姑姑去了那间厢房,后来我果然被关了起来。 我在等着我们的人来给我开门,把我放出去,但还没等来我们的人,他就又悄悄地出现,给我开了门,让我离开。” 慕容熙听得目瞪口呆,脸上依旧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可是,慕容雪的神情和语气,却让她没法去怀疑这些事的真实性。 慕容雪目光定定地望着慕容熙,“堂姐,如果他真的想要害我,他为什么会一直做这些事? 如果他真的想要帮着詹隋算计我,他一开始就不可能会给我传信,之后更不会生怕我会落入陷阱,不放心地步步紧跟,屡屡出手帮我。” 慕容熙一时无言以对。 慕容雪继续说着萧闯曾经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慕容霏想要害自己时,他从天而降救了她。Ъiqikunět 除夕夜,他让烈焰成了神鸟,让她和母妃都因此被晋升位份——虽然慕容雪没有来得及向他求证,但慕容雪相信,那就是他做的,除了他,慕容雪想不到还会是谁。 也是除夕夜,那个宫女想要冲撞柔贵妃,谋害柔贵妃腹中的孩子,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便是那些侍卫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却再次突然出现,替她们挡了那一下。 再也,便是妙法寺的那一次,如果不是他,慕容雪被直接从崖上摔下来,便是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 那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切切实实为自己做过的事。 “如果一个人这样对我,都不能证明他的真心的话,那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掏心掏肺才能算是真心待我了。” 慕容雪诉说着这一切,慕容熙每听一件,心中便忍不住惊叹诧异,难以置信。 这些事,真的是萧闯做出来的吗?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听起来,萧闯的确是白得不能再白的人,对慕容雪完全没有半点恶意。 可是,无缘无故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对另一个人那么好? 已经体验过爱情的慕容熙很快就想到了那种可能。 爱情的魔力的确很大,大到难以想象,更难以抗拒和控制。 可他们两人之前应当是没有任何交集,萧闯怎么会突然爱上慕容雪? 慕容熙消化着这些事实,她努力保持理智,不要也跟着慕容雪一起被情感冲昏头脑。 “那他或许是想要挟恩图报,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好处呢?” 慕容雪听了慕容熙的这话,却是坚定地摇头。 “不可能,因为在妙法寺之前,他从来都没有以真容示于我面前,也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我曾问过他很多次他是谁,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实际上,他送了烈焰给我,也是因为我说想要有办法联系上他,在想见他的时候能及时见到他,而不是只能被动地等他来找我。 他宁愿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与我保持联系,也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试问他如果真的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怎会如此?ъiqiku 这次若非事出突然,他为了救我没有及时蒙面,我只怕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就是萧闯。” 慕容熙不过说了一句,慕容雪便准备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等着自己,慕容熙一时默然。 慕容雪对萧闯,当真是满心偏袒。 平心而论,萧闯做的这些事,也的的确确值得慕容雪这般偏袒。 第970章:谁的分量更重 慕容熙心中不自觉生出很多感慨。 感慨过后,慕容熙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初衷。 如果,事情真的像慕容雪方才所言那般,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定萧闯对慕容雪也是真心的? 而且,这些所作所为,也再一次证实了萧闯与詹隋的不合,不然萧闯也不会主动传信,破坏詹隋当日的计划。 有了慕容雪这个枢纽,他们是不是可以更好地说服萧闯,将他策反? 萧闯如果对慕容雪真的有真感情,以情感做饵,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动他。 而且萧闯和詹隋本身就有矛盾,照他们所打探到的线索,两人的矛盾还不小。 两者叠加,慕容熙觉得要说服萧闯的把握性很大。 他们跟萧闯,只需要有共同的利益,就能维系好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原本慕容熙是打算利用慕容雪,采用美人计。 但现在,她听完了慕容雪方才所述的一切,她改主意了。 就凭慕容雪对萧闯的偏袒维护,他们根本说服不了慕容雪为他们套取消息。 眼下慕容熙可以基本判断出萧闯对慕容雪的心意,那便相当于是也拿捏住了萧闯的一个把柄。筆趣庫 能直接摊开了谈,就没必要搞迂回曲折的那一套。 只是,慕容熙还是保留了些许理智。 她认真地问,“小九,你与萧闯之间的来往,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慕容雪想了想,坚定地摇头,“没有。” 便是盼儿,也不知道她在跟萧闯暗中来往。 母妃也只是知道有人曾经给她传过消息,向她示警,但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萧闯。 便是慕容雪自己,知道那个人就是萧闯的时间也并不长。 今天,是第一次有人跟她捅破了这件事。 慕容熙紧接着追问,“那你有没有送给他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慕容雪再次摇头,“没有。” 她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他们之间的物件交换,只有他单方面写给她的那些示警的纸条,再有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烈焰了。 慕容熙再次向她确认,她很坚定地表示没有,慕容熙这才放心下来。 慕容熙会这么关心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担心双方谈崩后,萧闯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将他和慕容雪之间的来往公之于众,那样,慕容雪只怕又要陷入不必要的风波中。 如果萧闯是真心对慕容雪的话,他或许不会因为这些事牵连到慕容雪,但万一他们对萧闯的态度产生了误判呢? 确定了他们两人的来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慕容熙心中就放心了。 那样就算萧闯包藏祸心,也不可能污蔑到慕容雪的身上。 只是,那样的话,慕容雪必然会很伤心吧。httpδ:Ъiqikunēt 但如果萧闯对她并不是真心的,那么,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算揭穿了,也不算什么坏事。 不论于公于私,慕容熙都希望,萧闯不要让他们失望。 慕容熙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慕容雪忽的开口,“堂姐,你是不是想要对萧闯做什么?” 慕容熙一愣,她抬眸朝慕容雪看来,就对上了慕容雪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里盛满了认真,甚至带上了点点小心的紧张。 慕容熙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竟然窥探出了什么。 慕容熙一时的默认,让慕容雪的紧张更甚。 她直接抓住了慕容熙的手,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堂姐,你是不是要拿这件事要挟他做什么?” 慕容熙还没开口回答,慕容雪就激动道:“堂姐,你不能这么做!他,他是个好人,我不想看他受到伤害,我更不想他因为我被人要挟!” 慕容熙原本想拿话来应付搪塞她,但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有些事,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她也不能永远都这么懵懂无知。 慕容熙直接道:“小九,我的确是打算利用这件事跟他谈一谈,这不能算是要挟,只能算是交易。 我想对付詹隋,我恨他,我要除掉他。 如果萧闯能帮我,这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助益。” 慕容雪愣住了,她没想到慕容熙会直接说出这番话。 提到詹隋的刹那,慕容熙眼中立马就燃起了熊熊的恨意。 慕容雪也恨詹隋,但想起他,她更多的是厌恶,甚至还有微微的惊恐畏惧,还没有达到这样强烈的恨意。 这让慕容雪感到诧异和疑惑。 慕容熙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小九,如果萧闯足够在意你,我才能要挟到他。 如果,在他心中,你比不上詹隋的分量,那么我便是手握这个把柄,我也要挟不到他。” 慕容雪听着她这话,又愣住了。 慕容熙的话,在慕容雪的心中留下了一阵阵轻微的涟漪。 她禁不住想,自己在萧闯的心中的分量,到底比不比得上詹隋? 慕容熙轻叹了一口气,“小九,哪怕你刚刚说了很多萧闯对你的好,但我有些话还是要提点你。 他的身份不一般,他不论对你多好,他都是詹隋的义子,詹隋对他有养育之恩,可詹隋对你,却有过觊觎之心,甚至现在,他心里或许都还存着这样的念头。 假若,有一天,萧闯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一个关于你和詹隋之间的选择,你敢保证他一定会选你吗?” 慕容熙的话,顿时让慕容雪心中更加茫然。 她,不敢保证。 “在确定他的真心之前,不要轻易交出自己的真心,你自己守住了你的真心,才不会让自己轻易走到那样一个被动的局面。” 慕容雪愣愣的,像是没能回过神来。 她情窦初开,心中正是对恋人最充满期待的时候。 可是,慕容熙的话,却将很多直白而尖锐的现实明晃晃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慕容熙看着慕容雪沉默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心疼。ъiqiku 但谁让她喜欢上那么一个人? 慕容熙想了想,再次开口,“小九,你或许不知道詹隋背地里做过什么,我却知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我这辈子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 如果萧闯也曾助纣为虐,做过那些事,并且执迷不悟,那么,我们双方必然会成为敌人。 你会愿意去喜欢一个十恶不赦,助纣为虐的恶人吗?” 第971章:他定然包藏祸心 慕容熙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地在慕容雪的脑中回旋,久久不去。 如果萧闯只是对自己一个人好,而他对其他人却是十恶不赦,无恶不作,那么,她还能这么坦然地喜欢他,偏袒他吗? 慕容雪本能地不肯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希望他不是,所以我才要试探他,与他达成交易。 如果他选择了詹隋,那便是与詹隋同流合污,那便是助纣为虐,他便也是我的敌人。” 慕容雪的脑子很乱,也有些糊涂。ъiqiku 她承认自己的确十分厌恶詹隋,但她对詹隋的厌恶,只是因为詹隋曾经对自己产生的那种龌龊想法,并且还曾经对自己那般不要脸地设计陷害。 她承认詹隋不是君子,可他毕竟是浔龙国的定武将军,是曾经为浔龙国征伐的大将军,从这个角度出发,他也是有功劳的。 慕容雪想不通,为什么慕容熙的口中,詹隋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慕容雪忍不住追问,“堂姐,詹隋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事?为什么你对他会这般深恶痛绝?” 慕容雪觉得,慕容熙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自己对詹隋的认知太片面了。 慕容熙看着她,淡淡道:“这些事,你可以回去问问你母妃,或者,问问你舅舅。” 究竟要不要把那些事告诉她,就交给柔贵妃做决定吧。 慕容雪听了慕容熙的话,再次愣住。 这些事,连自己的母妃和舅舅都知道? 这让慕容雪的心中更添不安,因为她已然有了预感,这必然会是一桩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事情的真相,或许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 慕容熙见她陷入愣怔之中,久久不语,只留下一句,“我刚刚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犯傻。”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慕容熙走后,慕容雪也没有继续在湖心亭多待,脚步匆匆地往碧溪宫而去。 她想要去向母妃问清楚,詹隋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们像是都知道,就只有自己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她对詹隋本人可以不关心,不在意,但她心中却记挂着萧闯。 她想要让自己得到验证,想要知道,萧闯到底是不是好人,到底,值不值得她真心相付。 柔贵妃的这一胎倒是养得安稳,并没有她以为的艰难。 肚子里的孩子十分乖巧,几乎不会闹她。 柔贵妃眼下的日子也过得清闲安逸,无忧无愁,胎相也自然更好了。Ъiqikunět 她正由许姑姑扶着在宫中的小花园里散步,就见慕容雪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面上神色也不大对劲。 柔贵妃忙问:“雪儿,怎么了?” 慕容雪定定望着柔贵妃,声音微微地哑。 “母妃,我有事想要问你。” 自己的女儿,柔贵妃最是了解不过,她眼下的样子,显然要问自己的事并非小事。 她当即点头,“好,我们回去说。” 慕容雪主动搀过柔贵妃,往她的寝宫而去。 待回了寝宫,柔贵妃把许姑姑也遣了出去,让她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柔贵妃望着慕容雪,柔声开口,“雪儿,你跟母妃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雪这时候已经比刚刚要平静了许多,她握住柔贵妃的手,缓声道:“母妃,待会儿不论我问什么,您都不要激动,如果您不想说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千万不要因此动了胎气,好吗?” 慕容雪这般小心翼翼地铺垫,反而更让柔贵妃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但她的情绪依旧是平稳的,她比任何人都珍惜爱护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点了点头,“好,母妃不会激动。” 慕容雪这才开口,“母妃,我想问的是关于詹隋的事,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事?” 柔贵妃愣住,她没想到慕容雪要问的竟然是詹隋的事。 无缘无故,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柔贵妃想到了今日慕容熙入了宫,当即便猜到了什么,她不答反问,“是不是郡主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雪轻轻点头,“她说詹隋是大恶人,他做过很多丧心病狂的事。 但我问她詹隋到底做过什么,她却没有细说,只说让我来问母妃,或是问舅舅。” 柔贵妃知道慕容熙不大可能平白无故就突然提起这个,慕容熙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柔贵妃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会突然跟你说这个?” 慕容雪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她不敢把萧闯的事说出来。 若是真的告诉了母妃,母妃只怕真的要气出个好歹来。 她不敢把实话和盘托出,全都胡编乱造的话,母妃也必然不会相信,慕容雪只能拿出那套半真半假的说辞,这是她来时便想好的说辞。 她垂下头,语气闷闷的。 “因为我交了个朋友,他是詹隋的人,堂姐说詹隋身边的人都不可信,我不服气。 我的确很厌恶詹隋,但他也只是人品作风有问题,在家国大义上并没有犯什么错,他身边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 可她却说了这些话,我心里想不明白。” 柔贵妃没想到女儿竟然背地里跟詹隋的人有了来往,也是唬了一跳,连忙追问。 “那个人是谁?你怎么会跟詹隋身边的人有了来往?你性子单纯,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人心险恶,千万不要被别人给骗了!” 慕容雪见她开始激动了起来,连忙安抚,“母妃您别激动,我,我没有被他骗,我这不是来跟母妃说了吗?” 柔贵妃闻言,这才冷静了下来。 女儿还能这么主动地来向自己求证,就说明还是有理智的。 柔贵妃再次问,“那个人是谁?” 慕容雪的手微微握紧,小声开口,“萧闯。” 柔贵妃微微蹙眉,她久居深宫,这个名字,她没有什么印象。 慕容雪便又重新补充了一句,“他是詹隋收养的义子。” 柔贵妃闻言面色大变,“什么?詹隋的义子?那能是什么好人?他主动接近你,定是包藏祸心,说不定就是受了詹隋的指使蛊惑,想要再算计你!Ъiqikunět 你堂姐说得没错,詹隋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的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好人,你以后万万不能再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往来!” 第972章:永远烂在肚子里 慕容雪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惹来了母妃这么一连串的话。 她心中也越发笃定了,詹隋身上必然劣迹斑斑,不然母妃怎会一提及有关他的事就态度大变? 慕容雪立马急急补充,“母妃,萧闯是好人,之前给我传信的人就是他。” 柔贵妃愣住,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慕容雪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就是上次詹隋和大皇兄想要联合算计我的那次。” 柔贵妃跟此前的慕容熙一样,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雪很笃定,“母妃,我敢用我的性命保证,我没有说谎,就是他。” 为了让母妃相信,慕容雪便又把方才对慕容熙说过的,萧闯数次救了自己的事一一道来。 只是柔贵妃并不知道妙法寺慕容雪险些出事的事,她便隐去了妙法寺的那次。 为了避免柔贵妃知道她会利用烈焰来跟萧闯来往传信,她也把烈焰的来处隐去了。筆趣庫 柔贵妃越听越惊讶,越听越难以置信,心中掀起了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别的事柔贵妃不知道,但除夕夜那次有一人从天而降替她们挡住了那个丫鬟的冲撞,柔贵妃却是亲身经历的。 所以,那个人竟然是萧闯?是詹隋的义子? 慕容雪说完,又生怕母妃会怀疑到他们两人的关系,慕容雪当即补充解释,“他说我以前曾救过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现在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报恩。 我也是无意中的机会,才发现了他的身份,我很惊讶,但也很感激他,我觉得他是好人。 可堂姐却告诫我不可跟詹隋的人来往过密,詹隋不是什么好人。” 慕容雪刻意模糊了她和萧闯之间的关系,柔贵妃的注意力也全都被慕容雪所述的那些事吸引了,果真没发现慕容雪的心思,相反,她只怀疑萧闯是爱慕自己女儿,才会屡屡在暗处相帮。 柔贵妃很感激他之前数次的出手相救,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一个好人。 他现在一心一意地帮雪儿,但谁知道他背地里会不会生出邪念? 毕竟他爱慕雪儿,但雪儿却马上要成亲了。 他若是求而不得,一时左了心思,做出伤害雪儿的事,谁都说不准。 他的武艺高强,当初能避开皇宫守卫给雪儿传信,现在也同样能避开守卫伤害雪儿。 更何况,他还是詹隋的义子,詹隋养出来的儿子,心性能好到哪里去? 几息之间,柔贵妃就想到了无数种慕容雪被萧闯伤害的可能,她的态度比慕容熙更加坚定。 “雪儿,就算他曾经帮过你,救过你,但也不能代表他是好人,不能说明他对你没有恶意。 郡主说得对,不可跟詹隋身边的人来往过密,不然你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母妃不喜欢萧闯,对他满心防范戒备,慕容雪心里有点难过,萧闯明明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萧闯会对她不怀好意?biqikμnět 慕容雪敛起了心中的情绪,面上作出一副如常模样。 “所以我这才来问问母妃,詹隋到底都做过什么事?为什么堂姐那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堂姐让我来问母妃或是问舅舅,母妃,您一定知道的,您就告诉我吧。 我知道了他的底细,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我才能真正明白你们的良苦用心。 以后我对萧闯也会生出戒备,不会再跟他有来往了。” 慕容雪一脸殷切地望着柔贵妃,柔贵妃的面上露出几分犹豫踟蹰。 原本,柔贵妃是很不愿意把那些腌臜事告诉慕容雪的。 但眼下,此番情形,柔贵妃心中到底是有了动摇。 她以前一直都想把慕容雪好好保护着,所以才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 但自己再好的保护,也没有她自己的自我保护来得更加有用。 她得有防人之心,不能别人给她一点甜头,她就傻乎乎地相信别人是好人。 很快她就要出嫁了,到时候,她就要住到了宫外,自己便是有心想要保护她,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柔贵妃心中这般想着,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不再瞒着她。 “好,母妃告诉你,不过你答应母妃,这些事,你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祸从口出,你明白吗?” 慕容雪见母妃这般慎重,自己也陡然严肃了起来,认真地点头。 慕容雪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母妃说什么,她都能接受。 但是,真正听到母妃说的那些事,她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呆住了。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更是惊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药人,鬼营,那些可怕的字眼钻进了她的脑中,叫她浑身都禁不住泛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头皮也跟着一阵阵发麻。筆趣庫 而这些事,竟是自己的父皇默许,甚至大力支持之下搞出来的。 因为柔贵妃以前失宠,慕容雪真正渴望父爱的年纪备受明惠帝冷落,等到她长大了,对父爱已经没有了什么期待,她对明惠帝的感情也并不深。 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不是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排斥。 但是现在,她骤然知道了那些内幕,知道了自己父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慕容雪简直恍若雷劈。 柔贵妃看着面色大变的慕容雪,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一般。 “无论是药人,抑或是鬼营之事,皆是枉顾人伦,残忍无道之事。 此事由国师牵头,经他一手主导,詹隋是他最得力的爪牙,这些事他不可能没有参与,他们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萧闯是詹隋的义子,这般得他器重,你觉得他会不知道这些事,会没有参与过这些事吗? 他的确是帮过你,救过你,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到底是跟詹隋同一类的人,这样的人,你千万不要与之来往,明白了吗?” “母妃……” 慕容雪已经彻底吓傻了,声音都有些轻飘飘的,面色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白。 第973章:慕容雪的决定 柔贵妃知道这些事对她来说非比寻常,当初自己不过是听到冰山一角,就已经骇得无法自持。 后来更多的事情,也都是这么多年卢子阳一点点查出来的。 慕容雪乍然知道这些,心中自是难以接受。 柔贵妃原本不想逼她一下成长起来,但因为对萧闯那不明意图的忧心,让柔贵妃不得不对她耳提面命,强迫她认识人心的险恶。 柔贵妃狠狠抓住她的手,“雪儿,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你明白人心险恶了吗? 这个世上,除了我和你舅舅,没人会无缘无故,掏心掏肺地对你。筆趣庫 萧闯的确是救了你几次,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真的相信他,你必须得学会分辨人心善恶,明白吗?” 慕容雪此时的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 原本,她是坚定地相信萧闯的。 但是听到那些事,她心中便不由得开始产生了动摇。 他是不是也参与过那些事?如果他的双手真的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慕容雪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像以前那样泰然地面对他。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只能伸手,抱住了柔贵妃,从她的身上寻求慰藉。 “母妃……” 柔贵妃伸手揽住她,“母妃知道这些事可能吓到你了,但这些,的确是事实,你也的确该长大了,要慢慢学会接受和面对。” 慕容雪闷声道:“堂姐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啊,比你以为的厉害多了。” 慕容雪无法反驳。 她就像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还需要别人的保护。 但慕容熙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她的心性,她的能力,都是慕容雪所不及的。 既然已经告诉了她,柔贵妃索性便多说了一些。 “端王,是被詹隋害死的。” 慕容雪霎时又瞪大了眼。 端王,她的皇叔,当初那位战神般的人物,竟然不是死于敌军之手,而是被詹隋害死? 慕容雪还没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柔贵妃又补了一句。 “这件事,乃是你父皇的授意。” 慕容雪:!!! 她脸上的震惊比方才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怎么会……” 柔贵妃的唇角勾起一抹悲凉的笑意。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怎么不会?” 慕容雪的手心发凉,神情怔怔的。https:ЪiqikuΠet 她脑子混沌着,但却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与关窍。 当年的端王,手握重兵,拥兵自重,父皇如何会不忌惮? 这样一个对手,只有除掉,方能安心。 而战场之上,是最方便,最不露破绽的大好机会。 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是被敌军所杀,还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呢? 她再一次见识到了皇家的凉薄和心狠。 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所以为的国泰民安,安居乐业的表象下,竟然潜藏着那样不能见天日的阴谋。 “母妃,那您和舅舅……” “你舅舅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些事,现在我们已经与郡主暗中联手,目的便是为了除掉詹隋,除掉国师,毁掉鬼营,终止药人饲养。” 顿了顿,柔贵妃还是继续道,“到时候,你父皇,就不是皇上了。” 许是方才已经吃惊了太多次,现在慕容雪听到这话,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样一个德不配位的皇上,被篡位了才是百姓之福。 屋中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柔贵妃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着她消化着那些事实。 片刻之后,柔贵妃这才重新开口,话题又回到了慕容雪的身上。 “景太医也是郡主的人,他的品性端正,人也不错,你成婚之后,好好地与他过,不要跟他起什么龃龉嫌隙。 母妃现在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认清身边的魑魅魍魉,不要被旁人蒙蔽了。” 她口中的魑魅魍魉,便是指萧闯。 不知为何,慕容雪听了,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酸酸涩涩的。 她最纯粹美好的情感,都给了萧闯,此时再告诉她,萧闯是个大坏蛋,她的心中依旧是难以控制地难受。 可是,在柔贵妃的面前,慕容雪不敢表露出来,她只能装作无事般的点头,“母妃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柔贵妃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心。 她又再次叮嘱,“今日母妃跟你说的这些,你得全都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在你父皇面前,你也不能表现出半分异常,如果你不会掩饰,便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慕容雪慎重点头,答应下来。 两母女的一场密谈,许久才结束了。 慕容雪离开了柔贵妃的寝殿,回到自己的屋中,双目顿时便无神地放空了起来。 她不受控制地回想着母妃刚刚所说的那些。 那些都太沉重了,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她一时想到慕容熙的话,一时又想到了萧闯。 他真的会是跟詹隋一样的大坏蛋吗? 慕容雪的拳头暗暗攥紧,心中迷迷糊糊升起了一股大胆的想法。 所有人都告诉他萧闯是坏人,那么他到底是不是? 慕容雪想要用她自己的方法,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真真切切地去感受,去判断。 慕容雪下定了决心,心中便很快坚定了下来。 慕容雪派人去给郡主府传了信,请慕容熙再入宫一趟。 慕容熙无非就是想要试探萧闯,看他是否能为自己所用,或是达成合作。 但如果萧闯不愿意的话,这件事就谈崩了。 或许,这件事由她来做,会更稳妥一些。biqikμnět 慕容熙再次入宫,见到了慕容雪,听到了她的决定,着实惊讶了一把。 原本慕容熙都已经放弃了要利用她使用美人计的计划,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请缨,提出了此事。 “你,没有在开玩笑?”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我是认真的。” 慕容熙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慕容雪低声道:“母妃全都告诉我了,我也想要能够做些什么。” 她更想亲自确认,他跟詹隋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如果他是,那么,慕容雪会把自己现在对他所有的复杂感情尽数斩断。 如果不是,她会很开心,也能够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们,他就是一个好人,他跟詹隋不一样。 第974章:你想好了吗? 慕容熙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又有点欣慰。 她原本以为慕容雪是个榆木脑袋,没想到,她倒是比自己以为的要通透和勇敢。 但慕容熙还是开口确认了一番,“你当真要亲自去做这件事?你想好了? 如果萧闯察觉你的意图,恼羞成怒,对你生了歹心……” 慕容雪没有什么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只说:“我会小心的。” 心中自是有茫然与惶惑,但她却并没有退缩。 慕容熙顿了顿,又道:“他对你有其他心思,你再这般主动接近他,美色在前,他会对你做什么,你心中不会不明白。即便是要付出那样的代价,你也愿意?” 慕容雪心头微微一顿。 她轻轻咬唇,忍着羞耻开口,“我原本就打算养面首的。” 她与兰清笳是什么情况,没人比慕容熙更清楚。 她嫁过去,也是守活寡罢了。 所以她才敢对慕容熙这般说,也只能在慕容熙的面前这么说。 如果真的跟萧闯有了什么,她心里也并没有多排斥。 她既然已经想清楚了,慕容熙便没有再多劝什么。 她已经是大人,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 她既是愿意的,便是真跟萧闯有了什么,就当养了个面首,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这个美人计到底要怎么用,慕容熙还是提点了她一番。 从卢子阳的那本小册子上,慕容熙对萧闯此人的秉性也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的沉默内敛,甚至有些阴沉孤僻,这样的人,心计必然是很重的。 慕容熙并不敢保证他真的对慕容雪没有戒备心,所以,慕容雪的行事不能冒进,不然反而弄巧成拙。 “你要想从萧闯那里得到真心话,你自己就得掏出真心话。 就算不是真的真心话,你也要能把它们当成真心话来说。 只有先把自己也骗了,才能骗得过别人。 尤其是对萧闯那样戒备心重的人,更需如此,且不能一开始便直入主题,需徐徐图之。” 慕容雪默默地点头。https:ЪiqikuΠet “一开始,你当以情诱之,试探清楚他对你的戒备程度,待时机成熟,才能慢慢试探他对詹隋的态度,套取有用讯息。” 慕容雪又点了点头。 慕容熙看着慕容雪的模样,妩媚与单纯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她就是个天生的尤物,她想要对人使美人计,便是柳下惠都不一定扛得住,更何况萧闯对她本就有那心思。 如果萧闯识趣,以后都能当慕容雪的入幕之宾,也算是他捡到便宜了。 慕容熙敛起心思,最后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约见他?” 慕容雪:“待他的腿伤痊愈吧。” 想到他的腿伤,慕容雪的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 他伤得不算轻,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好好医治,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慕容雪胡思乱想着,慕容熙的声音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我派人去打探一二,若他伤好了我再派人给你传信。” 慕容雪点头,她忽想到什么,急急嘱咐,“堂姐,此事千万不能让我母妃知晓,我舅舅也不行。” 这还用她交代?慕容熙自然知晓轻重。 若让柔贵妃和卢子阳知道了,慕容雪的这番计谋必会被阻拦。 慕容熙点头答应下来。 没了旁的事,慕容熙便离开了皇宫。 慕容雪回到自己的寝宫,心中思绪还是有点乱糟糟的。 她起身,打开了一个小匣子。 那匣子里安安静静地放着两张帕子。 她拿了出来,手慢慢地在上面抚摸。 这两张帕子都是萧闯的,一张是很久以前他匆忙之下写了血字,用来向她示警的帕子。 另一张,则是在妙法寺后山的崖底,他用来给自己包扎伤口的。 即便清洗过,但那上面还是残存着点点血迹,洗不掉了。 就好像是萧闯曾在她心上留下过的痕迹,无论如何,都去不掉了。 慕容雪小心地将两张帕子放好,然后将匣子阖上。 他的帕子上干干净净的,连个花纹绣样都没有。 慕容雪忽的就有了绣花的兴致。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要给他送张帕子,总不能也送一张半点花纹绣样都没有的吧?ъiqiku 再怎么着,也得绣点什么。 可是她的绣技,实在一般。 此时,慕容雪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与萧闯的身份,并不适合私下赠送礼物。 也许并不是没想到,只是本能地不去思考罢了。 慕容雪平日里几乎不碰绣篓,眼下突然想绣花,她又不想让人来打扰,便自己找了起来。 找到了绣篓,她又找起了料子。 是拿来练手,慕容雪也没想糟蹋好料子,她胡乱翻找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闲置的匣子,那匣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慕容雪捡起,随手打开了。 看到映入眼帘的东西,慕容雪愣住了。 这张帕子怎么那么眼熟? 跟她刚刚收起来的萧闯的帕子颜色和料子都很像。 慕容雪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么一张帕子,还放在了这个闲置的匣子里。 她拿起来,这才发现那帕子里还裹着一个东西,她打开,那里面赫然是一枚玉佩。 莹润的玉佩,极富光泽,一看便是好玉。 看到这块玉佩,慕容雪的记忆这才慢慢被勾起。 她想起来了,这玉佩,是之前她从宫外回来,路过某条街时,从天而降,砸进她马车里的。 慕容雪不知道这玉佩的主人是谁,便一直收着。 此时再看到这块玉佩,以及这张包着玉佩的这张平平无奇的帕子,慕容雪的心却是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两下。 她拽紧那张帕子,然后又急忙把自己刚刚收好的匣子拿出来,打开,取出了那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认真比对。 她发现,这张包着玉佩的帕子,跟当日萧闯用来给自己包扎手的帕子很像,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颜色,布料,大小,以及针脚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这不能说明什么,这两张帕子都太素净了,没有明显的花样可以对比,她能说这两张帕子一模一样,但大街上,也能找到很多类似,很多一模一样的帕子。 但慕容雪的心中就是生出了一种很莫名的预感,那个预感告诉她,这块帕子,这枚玉佩,极有可能就是萧闯的。 当初她以为从天而降的玉佩,也不是真正的从天而降,而是萧闯的默默相赠。 Ъiqikunět 第975章:裙下之臣 慕容雪的心绪一时有些激荡难平。 她怕自己多想,却又总是克制不住地要多想。 到底是不是他的?下次,慕容雪便要向他求证。 慕容雪此时已经半点要刺绣的心思都没了,她只捏着那枚玉佩,握在手心中细细把玩着。 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萧闯。 但想到自己见了他之后的其他目的,慕容雪心中又忍不住怅然失落,彷徨无措了起来。 他一定不会是坏人的。 如果他是……ъiqiku 慕容雪的眼中有点点的光芒闪烁,心中忽的升起了一个大胆又坚定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曾做过那些事,她就将他拉回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在她和詹隋之间,她一定要让他选自己! 不是都说红颜祸水吗?她便来当这祸水的红颜,她要将他蛊惑,让他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要勾得他为自己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慕容雪给自己立下了这个宏图大志。 但自信不过一瞬,她又陡然泄气了。 她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大元时,千方百计勾引秦淮,却屡屡被他无视的惨败经历。 她轻咬唇瓣,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这次如果再被他拒绝了怎么办?那她的任务岂不是失败了? 慕容雪咬咬牙,心中有了决定。 她让盼儿把许姑姑喊来,面颊绯红,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许姑姑,我想要些图册——成亲前需要看的图册。” 许姑姑明显愣住了,待看到慕容雪那副害羞娇怯的模样,许姑姑的老脸也有点发红。 但想到慕容雪不久就要成亲了,自是需要学习那些东西。 只是她没想到公主会主动开口讨要。 看来公主对景太医当真是动了真心,只有真正上心了,才会这般忍着娇怯,主动去学习那些。 许姑姑一时心中感慨,景太医简直是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今生才能得到她们公主的青睐。 就凭公主这样貌,这身段,公主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将男人迷得七荤八素了。 许姑姑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嘴上却是答应下来。 慕容雪又叮嘱了一句,“莫要告诉母妃。” 母妃知道了,必然会把她喊过去,跟她交代一些成亲之后的私密话。 可是,慕容雪看这些,却不是为了成亲所用。 如果这时候必须要应付母妃的那番殷殷嘱咐,她怕自己会羞恼到无地自容。 毕竟她现在要做的事,的确是很不知廉耻。 她只想一个人,悄悄地看,自己慢慢消化,慢慢领悟。 这次,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必须要好好学习怎样勾引人。筆趣庫 许姑姑很快把她需要的东西寻来了,慕容雪把那些书册一一摆在书案上,拿出了研究至理文章的庄重态度,翻开了第一本。 许姑姑寻来的东西质量实在太好了,画质清晰,分毫毕现。 慕容雪已经给自己做了好一番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第一眼冲击到了。 她“啪”一下就又合上了,脸颊上已经飞快泛起了红润。 这,这些,简直是太羞人了! 慕容雪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感受到脸颊上那一阵难掩的滚烫,整个人几乎都快烧了起来。 她有些想放弃,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暗暗咬咬牙,平复半晌,再次翻开了那些书册。 现在便羞怯了,那到时候还怎么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慕容雪的脸颊越来越烫,但到底还是忍住了羞怯,一页页翻了下去。 等到终于翻完之后,慕容雪终于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没敢再看第二遍,当即把这些东西好好地收了起来。 慕容雪觉得,自己现在看那些有些太快了。 她还没开始勾引萧闯,总不能一上来就…… 慕容雪就算再没经验,也知道这样不行。 光靠身体勾引男人,也只能勾住男人的身体。 可慕容雪现在的目标是要勾住萧闯的心,让他完全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 可是要怎样勾住他的心? 慕容雪拧眉,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思来想去,她还是只能从书上学习。 她没人可以问,自然就只能从书上学,如此才能学得透彻。 她让盼儿去给她寻一些话本子来,才子佳人的话本。Ъiqikunět 她轻咳一声,稍稍压低声音补充,“除了一般的才子佳人话本子,再给我寻一些香艳些的。” 盼儿:??? 她瞪大了眼,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公,公主,您刚刚说什么?” 慕容雪料到盼儿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这事她却只能让她去办。 那些图册她可以找许姑姑要,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现成的。 可这些话本子,却是需要想办法找一找,她总不好让许姑姑卖着老脸去弄这些东西。 更何况她都已经问许姑姑要了那些图册,现在再索要香艳的话本子,她的尴尬和窘迫就会被放大,指不定许姑姑在心里会怎么想她呢…… 慕容雪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要香艳些的话本子。” 盼儿的脸一下就红了,神情顿显尴尬局促。 “公主,您,您……” 慕容雪只能搬出兰清笳来做挡箭牌,“我很快就要成亲了,我,我想先看看……” 盼儿明白了,只是她的脸不由得变得更红了。 但她还是默默地去办了。 慕容雪又嘱咐一番,“不要让人知道。” 盼儿默默点头,这事,她也的确不敢让旁人知道。 慕容雪的身份水涨船高,盼儿这个大宫女自然更有脸面,她办起事来,自然更加方便。 所以那些香艳的话本子,盼儿第二天就给弄来了。 慕容雪默默地接过,又补了一句,“千万保密。” 盼儿红着脸点头,这事她定然完完全全烂在肚子里! 连春宫图都看过了,眼下再看这些香艳的话本子,慕容雪受到的冲击小了许多。 她一边忍着羞怯,一边默默将有用的信息记下。 萧闯在家中养着病,慕容雪便在宫中钻研勾引之术,等到萧闯的腿伤终于痊愈,慕容雪也已经把那些话本子都看完了。 她的脑中,已然装满了各种各样,许许多多的花样,就等着萧闯这条鱼儿上钩,来让她试上一试。 第976章:勾引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萧闯的自愈力惊人,他的腿伤只养了不到一个月便好了。 反而是詹隋左臂的旧伤还没有痊愈,一直反反复复。 因为有了国师的示意,萧闯顺利地顶替了林宇翔的位置。 林宇翔之前带领的白虎军惨败,他的威望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有些士兵开始不服管教,把林宇翔气得够呛。 现在他直接被萧闯顶替了,更是气得想骂娘,但却又无可奈何。 萧闯接手的第一天,也遭到了刺头兵的挑刺,觉得他是仗着跟詹隋的关系,实际上就是个草包。 萧闯人狠话不多,直接用自己的拳头把不服之人打趴了。 在军营这样的地方,崇尚武力至上。 再多的废话,都不如直接胖揍一顿来得干脆。 就好似当初的秦淮,便是凭借自己的一双手,直接打出了威望,现在他手底下的兵一个个对他都服服帖帖的。 萧闯的这一顿揍,也起到了奇效。 还有谁不服?那就来打一架,打赢了再说。ъiqiku 接连三天,陆续有人找萧闯单挑,无一取胜,甚至每个人都被打得很惨。 当初秦淮跟人比试时,都是点到为止,但萧闯的性格硬,拳头更硬,半点都不留情。 三天后,终于没人敢再去招惹他了。 萧闯的冷硬风格,也体现在了平日的练兵之中,他的标准严格,半分都不会通融。 若是有人胆敢偷懒,直接军法伺候。 若是谁的训练不达标,直接踢出去,直接分派去当伙头兵。 伙头兵训练最轻松,但地位却是排在众士兵的最末尾,但凡有些气性的士兵,就没人会甘愿去当伙头兵。 秦淮已经从慕容熙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最新进展,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那个人就是萧闯。 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留心观察着萧闯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萧闯的很多行事风格让秦淮欣赏,甚至是不谋而合。 他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秦淮很期待能与他合作。 萧闯并不知道有人在暗处观察他,现在,他只想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一展拳脚,崭露头角。 这些天他都留宿在军营中,然而,这天刚刚训练完,他却破天荒地改了主意,牵过马便回了城。 众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改了主意,秦淮却知道,他怕是要掉入慕容雪的温柔乡去了。 没错,萧闯是因为慕容雪才临时改了主意回城的。 因为烈焰来找他了。 烈焰的脚上还栓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面只有几个清秀的字迹。 “郡主府。” 她在郡主府。 慕容雪今日出了宫,并且打算在郡主府小住。 现在她的身份不同,要请求出宫已经不会那么难了,今日又有慕容熙一同向明惠帝请求,他便同意了慕容雪在郡主府小住。 上次易家的事,明惠帝到底还是对她有几分愧疚,现在她既然想要出宫小住,那便由着她吧。 她与慕容熙关系好,明惠帝也算是乐见其成。 而慕容雪之所以会提出到慕容熙的郡主府小住,自然是为了实施她的计划。 若是她一直都住在宫里,宫中守卫那么森严,萧闯每次出入宫廷都不方便,他们还怎么私会? 若是萧闯为了来见她被侍卫抓住了,那才是弄巧成拙。 萧闯收到慕容雪的信,几乎马不停蹄就赶回了城。 原本想第一时间去郡主府见她,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身脏污和汗臭,他自己都嫌弃,萧闯当即就先回了府,飞快洗漱一番,这才出门。 以往的郡主府,表面不显,但里面绝对是守卫森严。ъiqiku 萧闯也不是进不来,只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如。 眼下,他的轻松自如,畅通无阻,只是因为慕容熙有意给他行了方便罢了。 萧闯本不知道慕容雪住在哪里,但烈焰很快就来给他带了路,萧闯很快就寻到了她暂住的地方。 萧闯在屋顶听了片刻,慕容雪的屋子里没有旁人,连盼儿都被她遣了出去。 萧闯先是轻轻扣了扣窗以作提醒,然后翻窗而入。 萧闯刚站定,转身,看到眼前的情形,脚步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慕容雪正在更衣。 而且,她没有在屏风后头更衣,而是就站在窗户不远处更衣。 屋中有地龙,很是暖和,慕容雪此时身上的衣裳委实有些少,一件中衣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还没来得及拢起。 红艳艳的肚兜,白生生的皮肤,形成了最鲜明,最具冲击力的画面。 萧闯突然闯入,立马就将眼前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跳得飞快。 他已经飞快地背过身去,但刚刚那副画面,却是瞬间刻入了心底,叫他热血沸腾,浑身都燥了起来。 慕容雪低呼一声,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急忙飞快地将衣衫拢了起来。 萧闯磕磕巴巴的声音传来,“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公主在……并非有意冒犯,请公主责罚!” 慕容雪其实是故意的,刚刚烈焰飞出去又飞回来,她就猜到可能是萧闯来了。 话本子里有这么一个桥段,慕容雪不知道有没有用,便姑且一试。 虽然她是故意的,但此时,她自己的面颊也是一片绯红,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得快极了。 她轻轻咬唇,低声道:“不怪你……你等等,我,我先把衣服穿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平白让屋中更添暧昧旖旎。 萧闯僵直着背,死死盯着窗户的方向,半点余光都不敢乱看。 慕容雪绕到屏风后,开始穿衣裳。 窸窸窣窣的声音,钻入萧闯的耳中,瞬间更叫他气血翻涌不止,他只能拼命压制自己的狼狈。 半晌,慕容雪才走了出来,“我好了。” 萧闯还是僵直着身子没动,慕容雪又开口:“你可以转过来了。” 萧闯此时根本不想转过去,因为他怕自己会更加失态。 但慕容雪都已经开口了,他只能僵硬地转身。 几乎在转身的瞬间,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脑袋也飞快垂下,不敢再随便乱看。 他再次请罪,“方才属下对公主多有冒犯,请公主责罚!” ъiqiku 第977章:我们是朋友呀 慕容雪望着他乌黑的脑顶,再次开口,“这件事……就只是一个意外,你,你无需再放在心上,先起来吧。”biqikμnět 萧闯依旧稳稳跪着没动,心中那股自责又懊恼的情绪愈加浓重。 她这般单纯善良,即便这样了也不曾责怪自己,可是自己的心底里,却存着那样不该有的龌龊心思。 萧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心怀鬼胎的小人,根本无颜面对慕容雪。 慕容雪不肯责罚他,他却不能真的当作无事发生。 萧闯没有动,只是闷声开口,“往后属下必将恪守规矩本分,断不会这般鲁莽无礼。” 慕容雪轻轻咬唇,心中对自己的魅力不觉又产生了怀疑。 他除了道歉以外,对方才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吗? 还是说,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勾引,他这番义正言辞地致歉,只是在用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拒绝? 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是下属对待公主的客气恭敬,根本半点男女之间的旖旎暧昧都没有。 这根本不是慕容雪想要的啊。 慕容雪的心中郁郁,更觉懊恼,一时没有说话。 萧闯依旧垂着头,目光牢牢盯着地面,“公主传信给属下,是有什么事?”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重振旗鼓,再接再厉。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一次不成功不能说明什么,她还可以锲而不舍地继续尝试。 慕容雪再次开口,声音很是轻柔,“你先起来。” 萧闯固执地跪着,“属下跪着回话便是。” 慕容雪鼓了鼓腮,心中升起了一股拧巴劲儿。 难不成地面比她还好看,他宁愿盯着光秃秃的地面,也不肯抬头看她一眼? 慕容雪直接俯身,不由分说地便伸手去扶他。 她嗔道:“你怎的这般不听话?” 她葱白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萧闯的身子又是一僵,她那略带娇嗔的一句话,也让萧闯的耳朵微热。 他根本什么都忘了反应,就这么顺着她扶起的力道,站了起来。 慕容雪扶起他时,整个人都站得很近,他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那一股淡淡的馨香。 抬眸看来,就对上了她那尤带嗔意的面庞,还有微微噘起的红唇。 萧闯本能想要往后退,但慕容雪抓着他手臂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他意欲后退的动作被慕容雪抓着的力道阻止了。 慕容雪一双水眸定定望着他,“你便这么讨厌我,连与我稍稍靠近些都不愿意?” 萧闯忙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 慕容雪直接打断他,“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自称属下,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当成公主。” 萧闯轻声道:“这不合规矩。”筆趣庫 慕容雪语气霸道,“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得听我的。” “好。” 慕容雪继续问,“那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讨厌我吗?为什么一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萧闯觉得,今夜的慕容雪似是有些不同。 她待自己的神态语气,都让萧闯觉得有些过分亲昵。 萧闯并不讨厌那样的亲昵,心底深处甚至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隐秘欣喜。 可是,同时,心中又有一个名为理智的小人在叫嚣着,提醒着他,自己与她的身份差异。 他们两人,不该有这样亲近的关系。 萧闯压了压心头微微的酸涩与汹涌情绪,低声道:“我并不讨厌公主,只是男女有别,我怕自己冒犯了公主。” 慕容雪脱口而出,“我不介意!” 萧闯愣住,心口不觉一阵猛跳。 慕容雪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那眼神中,像是藏着能够勾人夺魄的小妖精。 “我们是朋友呀,朋友是不会介意那些小节的。” 萧闯听到她这话,方才心中升起的那股子激荡与期盼陡然落空,他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不过,能成为她口中的朋友,萧闯也已经满足了。 两人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是萧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慕容雪谨记着徐徐图之的准则,不敢一下太过冒进,把他吓跑了。 她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手臂,言归正传,“我把你喊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向你确认。” 萧闯也正了正色,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什么事?” 慕容雪从怀中掏出了那方帕子,萧闯见到那帕子,只觉得眼熟。 不过上次他便用自己的帕子给慕容雪包扎过伤口,她现在就算拿了出来也并不奇怪。 只是,当他看到慕容雪慢慢打开了那方帕子,露出了里面放着的东西时,却是陡然怔住了。 那帕子里赫然包着一枚玉佩,那枚玉佩,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就是他的东西。 想到这枚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慕容雪的手中,萧闯的眼神微微闪了闪。biqikμnět 慕容雪一直都在观察他的面色,他的面上有情绪波动,说明这玉佩他果然认识。 而他的情绪波动里,却没有过分的诧异与吃惊,这说明他在此前就知道这枚玉佩在她这里。 慕容雪心中的猜测也越发笃定了几分——这枚玉佩,真的是他的,而且是他故意扔进了她的马车里。 “这枚玉佩,是你的对吗?” 萧闯默了默,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雪再次追问,“当初,你是看到了我,所以才故意将这玉佩扔到我的马车里送给我的,对吗?” 萧闯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再否认,再次点头承认了。 慕容雪不禁微微握紧了这枚玉佩,有一股微微异样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为什么不亲手送给我?” “怕唐突冒昧。” 当时的他更觉得,自己跟慕容雪之间不会有任何联系与往来。 这枚玉佩到了她的手里,也算是给两人之间搭建了一道不为人知的,微弱联系吧。 “如果我没有发现,没有开口问,你是不是也永远不会开口提起?” 萧闯的面上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好提的。” 自己的的心思并不光彩,她若是知道了,也必然会是一种困扰。 既然如此,何必要提? 第978章:幼年时的救命之恩 慕容雪想到了慕容熙说的话,她说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女人那么好。 如果有,那他必然对她肖想已久。 他对她,是不是真的有那层意思? 慕容雪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对我……” 萧闯有些慌乱地打断,“彼时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公主此前的恩情,身上只有这枚玉佩拿得出手,这才贸然将玉佩掷入公主车中,以作偿还与报恩罢了。”Ъiqikunět 慕容雪的话被打断,最后只得到了这么一个回答,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失望。 原来只是报恩罢了。 没关系,她可以再接再厉。 现在他还只是想报恩,待自己主动出击,一来二去,不怕他不动心。 慕容雪压下心头的失落,顺势追问,“你一直说我救过你,我到底什么时候救过你?我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是不是报恩也报错了? 慕容雪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的失落更甚,一股莫名难受的滋味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他们两人的瓜葛联系,全因他的报恩而起。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弄错了,那两人岂不是连这层关系都没了? 萧闯的面上神色微顿,似有些闪躲。 “没记错。” 慕容雪追问,“那到底是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萧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雪见到萧闯的这番反应,心中越发笃定了自己猜测。 定是假的,说不定他早就发现自己认错了,只是碍于自己是公主,所以才不敢告诉自己。 慕容雪越想,眼眶不觉有点红红的,神色看上去有点委屈。 同时,她心中还对那个真正救过萧闯的救命恩人产生了嫉妒。 萧闯看到慕容雪那红起来的眼眶,心头不觉一慌。 他忙道:“公主,您,您别哭啊……” 他不哄还好,他一哄,慕容雪心中反而更加委屈了,眼中有泪迅速滚落。 她哽咽着道:“你分明在骗我,你说的那些,都是哄我的,你个大骗子!” 萧闯看到她哭,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简直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所有都捧到她面前。 “我,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实话!公主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骗你。” 慕容雪红着眼眶望着他,泪盈于睫,格外楚楚可怜。 “那你为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闯再次语塞。 慕容雪见他又说不话来了,心中更加难受,只觉得自己就是抢了别人功劳的恶毒女人,而且,她还要利用这个抢来的功劳套牢他…… 慕容雪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伤心得真心实意,殊不知,她此时的模样究竟有多惹人心疼。 眼泪,就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尤其是漂亮女人,一哭起来,心肠再硬的男人,也要缴械投降。 萧闯很是手足无措,最后不得不开口,“公主莫要哭了,我说便是。” 慕容雪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还微微扁着嘴,娇娇气气的模样。 萧闯眼神乱闪,根本没敢与她正面相对。 那件事对他来说,的确算不上多么愉快的经历,所以他才不愿重提。 但慕容雪的样子,更让他难以招架,他这才不得不开口。 “那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彼时,我被义父带进宫,却不小心迷了路,最后我被一群太监抓住了,他们……是净事房的人。”biqikμnět 净,净事房? 慕容雪脑中终于隐约想起了一件与之相关的事,不禁微微张大了嘴。 萧闯的面色僵硬,语气艰涩。 “那些人认定我是刚入宫等待净身的孩童,不由分说就把我抓住,要给我净身……当时,便是公主救了我。” 彼时的慕容雪,还是个受宠的小公主。 因为受宠,当时的她也格外调皮,常常喜欢避开宫女四处乱窜。 她无意中撞见那些太监将幼年萧闯抓走了,她心中好奇,便颠颠地跟了上去。 等她跌跌撞撞地跟上,闯进屋中时,萧闯已经被脱了裤子,按在了台上,正准备行刑。 所以,他们两人的初次见面,萧闯就是个光屁股的形象。 当时的情形,他至今想起还是觉得后怕不已,更觉得尴尬窘迫。 这样的旧事,萧闯岂会愿意重提? 这便是他方才对此支支吾吾,不肯直言的原因。biqikμnět 哪怕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哪怕当时的慕容雪还是个诸事不懂的小团子,哪怕当时她甚至根本连男女之别都不知道…… 此时萧闯想起来,还是觉得别扭。 此时此刻,面对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已经出落得这般美丽动人的慕容雪,萧闯再说出旧事,就更觉得奇奇怪怪的。 他只期盼着慕容雪当时年幼,根本不记得那些细节了才好。 可是,慕容雪记起来了。 那记忆虽然模模糊糊,但她却真真实实地记起来了。 包括萧闯最不希望她记得的那些细节,慕容雪都记起来了。 当时慕容雪正是懵懵懂懂,对什么都十分好奇的年纪。 陡然看到男孩子竟然跟自己长得不一样,她半点都不知避讳,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瞧。 后来,萧闯趁着那几个太监分神之际,终于挣脱,飞快提了裤子要跑,最后还是被逮了回去。 那些太监们赔着笑要把慕容雪送走,然后继续给萧闯净身,但慕容雪却奶声奶气地命令他们把他放了。 太监们对慕容雪点头哈腰,想随便将这位公主糊弄过去。 但慕容雪很是刁蛮,直接开始大声哭闹,最后伺候她的宫人们呼啦啦地赶来了,这件事就闹大了。 萧闯也彻底得救了。 慕容雪还记得,她当时很喜欢萧闯,想要让萧闯留下来陪他玩,当他的玩伴。 最后自然是被拒绝了,她还为此哭闹了一阵。 但孩子的记忆力是有限的,她的记忆很快就被其他事所取代,没多久,她就把这个插曲,彻底地从自己的记忆中抹掉了。 现在,萧闯的一番话,再次将她的记忆唤醒了。 原来,是他啊…… 慕容雪的眼神一溜,下意识落在了萧闯的腿间。 这微妙的一记眼神让萧闯意识到,她想起来了。 萧闯面色一僵,本能地,夹紧了双腿…… 第979章:是詹隋做的 两人的本能反应,让空气微微滞了滞。 旋即,一股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慕容雪面颊微红,她当即撇开了视线,借着擦眼泪的动作遮住了自己的尴尬窘迫。 慕容雪确认了自己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方才那股莫名而来的委屈自然而然消失了,心中不觉直呼,好险好险,多亏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然,宫里就得多一个俊俏小太监了,现在,她和他之间,也就没了这样的机缘。 萧闯僵着脸,主动开口打破尴尬,“当初是公主救了我,这个恩情宛若再造,便是万死也难还。” “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多亏了她当时调皮顽劣,也多亏了他小时候就长得好看,让她一眼看中,想要将他要到身边当玩伴,所以才会拿出了那番不讲道理的蛮横态度,硬是将他从那几个净身太监的手中抢救了过来。 而且,那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慕容雪没想到他还能一直记着。 萧闯自然记着。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件头号重要的大事。httpδ:Ъiqikunēt 不管慕容雪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救了自己。 对于慕容雪来说,他们是十几年后才又见了一次面,但对萧闯来说,慕容雪对他而言,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萧闯就知道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够保护自己。 所以他便开始努力学武。 等到他学有所成的时候,柔妃已经失宠了,慕容雪的待遇也直线下降。 他再次入宫,悄悄去见了慕容雪。 他没有露面,而是在暗处,悄悄地帮她收拾了几个捧高踩低,蓄意刁难她的恶奴。 许是形成了习惯,之后萧闯只要找到机会,便三不五时地到她的宫中看看她,给她一些猝不及防的小惊喜。 慕容雪永远都不知道,御膳房突然变得特别好说话,她能日日吃到想吃的美食,是因为有人替她把胆敢克扣她膳食的管事教训了一通。 她也永远不知道,好几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兴致勃勃捕捉着的漂亮的花蝴蝶,是有人特意为她捉来的,只因为她头天跟盼儿随口念叨。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找机会去报答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帮她做的那些事,他都觉得太小,太微不足道了,跟她曾救过自己的事情来比,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他才会常常去。 但后来,她越长越大,从垂髫小儿,长到豆蔻年华,又一点点长成了现在的亭亭少女,她越来越漂亮了。 萧闯都在暗处见证着她的成长,对她的心思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后来,因为常常出征在外,他错过了她的很多事情。 再回来,第一次见她,便是那日在茶楼上,她乘着马车,在喧闹的大街上经过。 萧闯觉得,就像是一只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老鼠,不知天高地厚地觊觎着她。Ъiqikunět 他想斩断自己不该有的绮念,也下定了决心以后都不会再去偷偷窥视她。 只是,最后他按捺不住自己,朝她抛下了自己的玉佩。 他不会去打扰她,但却想要在她的身边留下些什么,哪怕她永远都不知道那是他的东西。 后来知道了詹隋对她的觊觎,萧闯这才再次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提醒,让她小心防范。 正因为如此,两人这才有了后来的羁绊。 萧闯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报恩,还是因为自己的妄想。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绝对不想要看到她受到半点伤害。 那些曾经为她做过的很多事,那些因她而升起的诸多心思,都藏在了心底,这辈子,萧闯都不打算说出来。 他不想让那些事,成为慕容雪的负担。 他只想默默地看着,这便足够了。 萧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慕容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你当时怎会被错抓?” 慕容雪心中生出疑惑,便问了出来。 小时候不明白,但现在再回头想这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萧闯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机会进宫?必然是有人领着他去的。 那个带他进宫的人既将他带进去了,为什么又没有看好他,让他落单? 就算刚好落单了,可是皇宫那么大,他怎么就刚好凑巧跟净事房的太监们遇到了,还错认了? 这么多巧合要同时发生可不容易。 萧闯闻言,方才在心中升起那抹浅淡的温柔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阴郁。 慕容雪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周身气场的变化。 她心中更加断定,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慕容雪的脑中闪过了一个猜测,那个猜测让她的心头微紧,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是有人故意害你,是吗?” 萧闯紧抿着唇瓣,一时没有说话。ъiqiku 但他这样的反应,在慕容雪看来便等同于默认。 她再次开口追问,“是詹隋,对吗?” 她说出那个名字,萧闯的身子便狠狠一颤,面上的冷冽之色更浓。 慕容雪顿时心头一凛。 她急急追问,“一定是他!对不对?” 萧闯在她的逼问下,终于缓缓点头,“没错。” 没错,那件事,就是詹隋做的。 当时的萧闯,才刚刚失去父亲,被詹隋认作义子。 孩子是最敏感的,更何况萧闯本就是敏感又戒备的性格,他能感受到詹隋对他并不似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那次入宫,萧闯便是被詹隋故意弄丢,又恰好被净事房的人错认。 如果不是慕容雪,萧闯已经被咔嚓一刀,直接阉了。 萧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他做的,但他却知道就是他。 之后詹隋的很多表现,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萧闯一直在忍耐,一点点努力变强。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彻彻底底地手刃仇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慕容雪顿时禁不住心头一寒。 她万万没想到,詹隋竟然这般恶毒,对自己的义子做出这样的事! 这无异于是直接毁了他! 詹隋一计不成,那么之后,在萧闯还小,没有足够自保能力,却不得不仰仗他生活的时候,詹隋又都对他做过些什么过分的事? 他一定苛待了萧闯! 第980章:萧闯,你怎么那么好? 她能感到萧闯对詹隋的恨意,慕容雪心中既心疼,同时想到另外一件事,又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萧闯这么恨詹隋,如此,岂不是刚好与自己的目的不谋而合?自己岂不是能更加顺利地劝服他? 他跟詹隋肯定不是一路人。 詹隋做的那些事,他肯定也没有参与。 就算他参与了,他心底里也定然不是自愿的,他肯定也想要悬崖勒马。 慕容雪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期许的光芒。 她几乎想要直接开口,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但最后她又忍住了。ъiqiku 她在心中反复默念,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的,若是这样的话,他对她,只怕也会产生戒备与防范。 慕容雪望着他的眸中满是疼惜。 “他真不是人!” 萧闯看到她眸中的疼惜,心中不觉微微一暖。 慕容雪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萧闯顿时僵住。 慕容雪却握得更紧了,望着他的眼神更加温柔,“这些年,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苛待你?” 萧闯喉头微微动了动,手上传来的过分柔嫩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直,十分不自在。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要主动与她保持距离,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她这般亲近。 但情感却在疯狂拉扯,让他僵直着动作,舍不得主动挣脱。 她的温柔询问,更在他的心中灌下了一汪暖流。 “后来我便学会了保护自己,他要名声,不敢再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萧闯避重就轻,但慕容雪却听得越发心疼。 他要名声,在明面上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那背地里呢? 萧闯要在他的手底下讨生活,詹隋若是想要刁难他,给他苦头吃,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詹隋就算没有机会再设计另外一个“净身”这样的大阴谋,但小刁难绝对少不了。 慕容雪也在梁皇后的手底下讨过生活,究竟怎样的刁难能让人有苦说不出,她心里门儿清。 萧闯以前,必然也吃过这样那样的苦头。 慕容雪的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同身受的怜惜,望着萧闯的眼神更加心疼。 她的眼眶都不自觉微微红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声音都略带了哽咽。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定然吃了很多苦头。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我定不会放过他!” 萧闯对上她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色,越发觉得心头似有汩汩暖流淌过。biqikμnět 他吃过的那些苦,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他是男人,就算再大的苦痛,他也能一力受下。 但此时此刻,见到她这般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伤心难过,因他垂泪伤怀,萧闯竟也生出几分矫情来,心口酸酸涨涨的,也有点不是滋味。 曾经他也是会对人撒娇,会对人倾诉的。 后来,只是因为那个能让他撒娇,给他关怀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他才会将所有的苦都尽数咽了回去。 现在,他又找到了一股久违的想要哭,想要对人倾诉的欲望。 因为,他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萧闯的双眸微微泛红,强压着心口那股汹涌的情绪。 慕容雪见他不说话,语气略显急切地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萧闯忽的勾唇,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他轻声开口,“嗯,我信公主。” 慕容雪认真道:“我让我舅舅想办法,杀了他,为你报仇!” 慕容雪的眸光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闯的眸色微凛,他微沉了声音,“公主,不可。” 慕容雪闻言,当即追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恨他,不想杀他吗?还是说,你还顾及着他对你的养育之恩?” 萧闯的声音骤冷,断然道:“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阴森狠厉,再看慕容雪,果然露出了一抹难掩的错愕神色,就好像是被他吓到了。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慕容雪就用力地反手握住他的手。 “你是有自己的计划对不对?” 萧闯见慕容雪没有因为自己方才的话而有什么异色,心中略松口气。 他点了点头,“没错,我有计划。此事公主无需插手,更不要把卢大人牵扯进来,不然,只怕反而会连累他。” 慕容雪听到萧闯的话,只觉得心中激动极了。 她没想到今夜就能有这般多收获。 萧闯跟詹隋,真的不是一路人,萧闯跟他们的目的,真的不谋而合,他们都想要对付詹隋! 那么,她就不需要跟萧闯为敌了! 慕容雪很高兴,更觉激动难言。 她急急追问:“你的计划是什么?我,我可以让我舅舅帮你啊!”Ъiqikunět 萧闯却只是道:“此事有风险,我不想连累旁人。” 慕容雪见他不肯说,顿时更急了。 “可,可是我这也是在为自己报仇,我跟詹隋也有大仇,几年前我险些就被他……” 慕容雪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面上不自觉露出几分慌乱。 本能的,她不想让萧闯知道那件事,不想让萧闯误会什么。 萧闯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她急忙解释,“他,他没有得逞,当时有人救了我,真的!你相信我!” “我知道,我相信。” 萧闯敛起了眸中的厉色,眼神温和地望着她。 慕容雪对上他充满包容的目光,心中原本的紧张与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同时,脑中忽的又是一个灵光乍现,她急切地问,“当,当初那个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萧闯的神色微顿,一时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 因为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自己目睹她曾经经历过的狼狈。 萧闯犹疑着,目光微微闪烁。 便是这短暂的迟疑,让慕容雪更加确认了。 “是你,一定是你!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总是会那么及时地出现,那么及时地救我于水火之中。” 慕容雪的眼中有泪光闪烁,满脸都是欣喜,感激和感动。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闯早已经救过自己了。 慕容雪直接伸手,一把环住了他,牢牢地抱着。 “萧闯,你怎么那么好?” 第981章:她的守护神 刹那间,萧闯浑身都僵住了。 慕容雪紧搂着自己,他的鼻尖瞬间便盈满了一股沁人的馨香。 更要命的是,她的身躯柔软,因为彼此紧贴,他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她那凹凸起伏的曲线。 那样的触感,让萧闯浑身血脉贲张,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 他的手僵在半空,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她,她是公主,他们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保持这样过于亲近的关系。 然而,此时的他,却是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只这般愣愣地僵着身子,任由她将自己紧紧搂着。 慕容雪此时满腔都被感动的情绪填满。 她发自内心地想要抱着他,亲近他。 那是几年前的事,在一次宴会中途,她离了席,却遇上了醉酒的詹隋。 他酒后失态,想要对她图谋不轨。 慕容雪当时就只一个人,根本没有招架和反抗的余力,她慌得以为自己就要彻底完了。 最后,是一个神秘人救了她。 正因为那件事,她才会对詹隋既厌恶又畏惧。 她一直没有机会找到那个救了她的人,但她却一直将这份感激好好地藏在心底深处。筆趣庫 现在她才知道,是萧闯,又是萧闯救了她! 这么算起来,萧闯已经不知道一共救了她多少回了。 慕容雪心中感激又感动,一颗心全都因为这个男人,填得满满当当的。 他怎么那么好?他是除了母妃以外,对自己最最好的人了! 慕容雪眼眶一阵阵发热,双臂牢牢地圈着他,久久不肯松开。 萧闯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片刻,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换作任何人碰见了,都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公主不必在意。” 慕容雪怎么可能不在意? “可碰见这些的,却不是旁人,偏偏就是你啊,救了我的人,也是你,每一次都是你,我怎么能不在意?”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还是搂着他,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间,所以她说话的气息,便一下下地喷洒在了他的身上,萧闯只觉得自己原本就热得发慌的身上,顿时更加热了。 他又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最后才哑声开口,“跟公主当初的恩情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慕容雪更加激动了,“怎么就不算什么?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恩! 若是没有你,我就只能白白让詹隋那老色胚占了便宜,凭借父皇当时对他的倚重程度,也根本不可能会为我做主,只会顺势将我嫁给他!” 她说着,终于抬起头,仰着脑袋望他,那神色语气,都带上了一股闷闷的情绪。biqikμnět “若是那样的话,我就成了你的义母了。” 萧闯闻言,身子陡然一僵,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慕容雪的这话,简直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义母…… 要让他喊她义母,那对于他而言,简直无异于酷刑。 慕容雪朝他展颜一笑,“所以,你对我的恩情真的真的很大,萧闯,你简直就像是我的守护神,我真的好感激你。” 慕容雪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感激,还带着一股过分炽热的异样情绪,那样的目光,叫萧闯有些无力招架。 他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勉强克制住了要紧紧回抱住她,甚至对她做出更多更过分的事的冲动。 他艰难开口,“公主,您先松开……” 慕容雪似是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抱着他似的,面上微微泛起红润。 她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松手,朝后退开。 怀中的温软消失,萧闯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微微的失落,又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 如果再任由她继续这么抱着自己,萧闯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不该有的荒唐举动。 饶是现在,萧闯也是绷紧了身子,调动起了所有的自制力。 尤其是,慕容雪一直用那样过分灼热的目光望着他,他就更加难以招架了。 萧闯只能微微撇开视线,眼神飘忽乱闪。 他越是闪躲,慕容雪便越是步步紧逼,牢牢盯着他。 她认真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其他交集?” 萧闯的眼神又闪了闪。 其他交集?真要细数的话,那就太多了。 但萧闯不会说,也不敢说。 哪怕现在慕容雪问得真诚恳切,萧闯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那些暗中窥探的经历,萧闯觉得,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而只会让人觉得孟浪轻浮。 萧闯不想在她面前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 萧闯敛起心虚,直接摇头,“没有了。” 萧闯在旁人面前,轻易不会泄露自己情绪,更轻易不会被人窥破心思。 然而,在慕容雪面前,他的那些伪装,却总是那么拙劣。 慕容雪再次捕捉到了他神色间的那抹闪烁与心虚,心中再次笃定,一定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慕容雪追问,“真的没有了吗?” 萧闯这次的嘴特别严,面上也恢复了一派严肃认真状,“真的没有了,我断断不敢欺瞒公主。” 慕容雪见他一副不肯说的样子,心中顿觉失落,但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暗自畅想,他们两人之间到底还存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往来? 她也在心中懊恼,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心大,对自己周遭发生的事这般不留神,竟然半分记忆都回想不起来。https:ЪiqikuΠet 眼下他不肯说,日后她必然要想办法好生逼问,定要将这个秘密从他的口中挖出来! 萧闯也生怕她再继续刨根问底,让他无力招架,他便道:“公主,如果您没有旁的事的话,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慕容雪听到他要走了,心中顿时一阵失落。 这就要走了? 她心中不舍,她开始在心中想话题,很快她就想起了什么,当即便又将话题拉回来。 “不行,我们的正事还没谈完呢!” 慕容雪再接再厉,继续揪着有关詹隋的话题不放。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对付詹隋的计划呢!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你跟我说说吧,我让我舅舅帮你。” 第982章:怦然心动 慕容雪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而且这也不算是完全在帮你,也算是我自己的事。 虽然他两次觊觎我都没有得手,但我却是实打实地恨上了他,而且我总觉得他心术不正,心里指不定还对我存着什么龌龊心思,他若不死,我心里不安心。” 萧闯目光坚定地回望她,“公主,这些年我都在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我的手上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待时机成熟了,我能将他顺利除掉。 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有伤害到你的机会,相信我好吗?” 萧闯的眸色坚定诚恳,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进行最虔诚的承诺。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慕容雪心中不由自主便生出了信服与依赖来。 她本能地颔首,像是一只乖巧柔顺的小兔子一般,“嗯,我相信你。” 待点完头,说完这话,慕容雪才猛然清醒。 不是,她是要趁机套出他的计划,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点了头呢? 自己都点头表示会相信他了,那之后自己还怎么继续套话啊? 慕容雪心中欲哭无泪。 但说出去的话,没法再收回来,现在继续追问,反而就像是出尔反尔,又不相信他了似的。 而且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也会平添可疑。 慕容雪只能将想要追问的话憋了回去。 慕容雪生怕他马上又要提出离开了,便只能努力地找话题。biqikμnět 因为从慕容熙那里知道了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这些天他都已经在军营如常训练好些天了。 所以慕容雪才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询问他的伤势。 眼下她想要找话题多留他一会儿,便想起来这一茬,急忙追问,“你的腿伤怎么样了?好全了吗?” 萧闯答道:“已经好了,公主勿要挂心。” 顿了顿,萧闯反过来问,“公主手上的伤好了吗?” 慕容雪摊开她的手,掌心一片雪白细嫩,已经完全看不到疤痕了。 慕容雪很自然地笑道:“已经好了,景太医特意给我调配了祛疤膏,效果十分好,所以才能好得那么快。” 萧闯闻言,面色不自觉微微僵了僵,一股有些不大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没道理,也没有立场不舒服,但,一想到“景立群”,想到他竟然有幸能娶到慕容雪,萧闯的心中就忍不住嫉妒,嫉妒得发狂。 慕容雪一时却没多想,毕竟,她知道自己的这位驸马的身份,更多的是将她当做了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 大家都是女人,又有什么好忌讳的? 萧闯勉强露出一抹笑,“那就好。” 慕容雪眼珠子一转,提出要求。 “你把裤腿挽起来让我看看,我检查一下。” 萧闯的神色又是一顿,他当即拒绝,“我的伤真的已经好全了,公主真的不用挂心,不信我走几圈给你看看。”biqikμnět 说着,他便在屋中来回踱起了步子,脚步十分平稳,半点异样都瞧不出来。 但慕容雪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她要跟他促进感情,要把他勾到手,就得时不时制造一些肢体接触。 话本子都是这么说的。 她刚刚都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了,同样的戏码不能来两次,自然就只能找些别的法子。 她不由分说,直接蹲下身来,“你说了不算,得让我亲眼瞧瞧。 你不肯挽起来给我看,那我自己动手。” 萧闯想躲,慕容雪直接呵斥一声,“不许动!” 萧闯本能地顿住了脚步,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不敢动了。 对慕容雪,他总是格外听话。 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叫他舍不得拒绝她的主动关怀与靠近。 慕容雪伸手,将他的裤腿挽了起来。 慕容雪的动作很轻缓,柔软的手指不可避免会碰到他的小腿,每碰一下,萧闯的心弦便跟着颤了一下。 慕容雪其实也很紧张,她感觉手心上像是有一股电流窜过,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窜到了心尖上,直叫她的面颊都跟着烫了起来。 待将他的裤腿挽起来,看到他那结实流畅的腿型,还有那标志着男人特性的略显浓密的毛发,她心中那股子莫名战栗的感觉更加强烈,指尖也不由得跟着热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男人的小腿,那种奇异的感觉,简直让她觉得羞死人了。 但羞人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一种心脏狂跳的甜蜜与怦然。 他的伤处还留着於痕,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伤处。 随着她的动作,萧闯的腿顿时一僵,浑身又绷紧了。 不过好在,慕容雪也没敢摸太久,她很快就收回了手。 “还疼吗?” 萧闯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真的已经不疼了。” 慕容雪又柔声道:“就算已经不疼了,也不能大意,这段时间还是得小心养着,不能再磕着碰着。 为了保险起见,每日还是得好好擦药。” 萧闯享受着她的关心,心中甜蜜得一塌糊涂。 他缓声应答:“嗯,知道了。” 但紧接着,他就听慕容雪道:“你有没有合适的药膏?要不我还是让景太医给你也配些吧,她的医术好,你用了她配的药,之后也定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萧闯一听到那个名字,火热的心便宛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简直从头冷到了脚。 萧闯的语气也稍稍僵了几分,“不必了,我自己有药。” 一边说着,他便飞快地将自己的裤腿放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公主若没什么事的话,我真的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慕容雪觉得萧闯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但慕容雪并没有多想,她的心中很快就被不舍的情绪填满了。 慕容雪想让他再多留下来待一会儿,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慕容雪脸上挂着闷闷不乐的情绪,最后满含期盼地望着他,“那你最近这段时间忙不忙?如果我再想见你,你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biqikμnět 第983章:美人计果然有用 慕容雪的这番表现,都是自然而然地真情流露,根本忘了所谓勾引的事,她的确是想常常见到他。 然而,越是这般自然的情绪表露,反而越是勾人,更是抓心。 萧闯简直霎时被她那过分不舍的眼神勾走了魂儿,差点就不想走了,方才的那股子不快也一下没了。 但好在他还存着几分清醒,硬生生将那逾矩的想法掐断了。 其实他是很忙的,尤其这段时间,他在军营中的事业可以说是刚刚起步。 但面对慕容雪这样的目光,萧闯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晚上下值了有空。” 慕容雪闻言,顿时露出欢喜的笑意。 “那我在你下值之后再寻你。” 她的话说得很亲近,像是自然而然地约好了下回的见面。 两人这样的接触,是很不合规矩的了。 他应该要拒绝,可是,他说不出口,私心里,他也不想要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最后,他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慕容雪的脸上,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了。 萧闯当即瞥来了视线,匆匆道:“我走了。” “唉,等等……” 萧闯又转过头来,眼神询问。 慕容雪拿出了那块玉佩,摊开在了手心上。 “这块玉佩,你真的要给我了吗?如果你想收回去……” “我不会收回。”萧闯断然道,“东西既然都已经送出去,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慕容雪闻言,又笑了起来。 “那我就收下了。” 她合拢掌心,将玉佩牢牢捏在了手中,萧闯见她没有执意退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筆趣庫 “我真的走了。” 这一次,慕容雪没有再阻拦,萧闯飞快从窗户翻越而出,很快消失了去。 他不能再在这里多待,再多待,只怕就更加舍不得离开了。 萧闯离开了,慕容雪却还是忍不住站在窗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没多久,房门被人敲响,慕容雪这才回过神来。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慕容熙。 前脚萧闯刚走,后脚慕容熙就来了,她显然是派人一直留意着,专门等到萧闯离开了才来的。 慕容熙开门见山,“怎么样?” 慕容雪想到刚刚发生的事,面颊不觉微微发烫。 慕容熙见此,脸上露出了然笑意,“看来还不错。” 慕容雪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开口说起她和萧闯的进展,她便直入主题,直接说起了正事。 “我已经套出了确切的消息,萧闯和詹隋之间根本不合,萧闯暗地里也一直在想办法除掉詹隋,他跟詹隋真的不是一路人!” 慕容熙没想到只一个晚上,她就套出了那么多消息,她当即追问,“他是怎么说的,你跟我好好说说细节。” 慕容雪便将萧闯与詹隋之间的恩怨尽数道来,以及方才萧闯提起詹隋时的神色语气的反应,也都一一转述。 慕容熙觉得这番收获很是难得,这些讯息对他们来说简直至关重要。 因为这让他们基本上确定了敌友身份,只有明确了敌友身份,才能明确接下来的行动。 既然萧闯与詹隋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他们可以利用的空间就很大了。 若是真的得到了萧闯这个助益,对他们简直如虎添翼。 慕容熙一想到这儿,顿时很是振奋。 看来,美人计果然十分有用。 大功臣慕容雪此时只想向慕容熙证明,萧闯的立场与他们是一致的,她笃定且急切地道:“我可以肯定,他对詹隋的恨意绝对不是作假,他真的是好人。” 慕容熙拍了拍她的脑袋,“嗯,知道了,现在我相信了。”——只相信了一半。 就算萧闯跟詹隋有仇,就算他与詹隋立场相对,也不一定就证明了他是好人。 一个人是有很多面的,萧闯可以一边暗中筹谋如何除掉詹隋,但表面上,也可以一边跟他同流合污,一起做坏事。 他的人品究竟如何,他在药人和鬼营的那些事上,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这些还有待进一步确认。biqikμnět 只是这些,慕容熙没有跟慕容雪挑明,自己现在若是把心中想法说了,她定要跟自己急。 眼下,不管萧闯的人品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可以想办法跟萧闯达成合作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下,他们跟萧闯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除掉詹隋。 既然目标一致,自然就能铆足劲儿往一处使,一起将目标连根拔起。 慕容熙沉吟片刻,对慕容雪道:“你趁着在我这儿小住的时间,最好隔三差五地把他找来,跟他多多发展,最好能将他对付詹隋的计划问出来。” 慕容雪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从私心上,她也很想知道他对付詹隋的计划。 因为她心底里,对萧闯还是有些担心,不希望他将所有的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慕容雪面露微微的迟疑,“堂姐,我已经确定了他跟我们目标和立场都是一致的,现在还需要我这样偷偷地套话吗? 如果我实在套不出话来,能不能让我舅舅出面,直接跟他摊开了谈? 有我从中说和,我觉得他还是会愿意跟舅舅合作的。” 慕容熙却道:“他的戒心强,他若是连在你面前都不肯松口,就算卢大人出面跟他交涉,他只怕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合作。” 慕容雪微微张大了嘴,萧闯是这样的人吗? 她原本觉得,萧闯不告诉她那些,是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将这件事牵扯到舅舅的身上,原来他是戒心重,所以才不肯对自己吐露吗? 慕容雪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微微的失落。 慕容熙没有多待,直接离开了,慕容雪捏着他的那枚玉佩,陷入了闷闷不乐的情绪之中。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萧闯现在还会对自己有戒心,是因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她要对他好一些,只要拿出了真心,他一定也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一定会彻底被自己收服的!筆趣庫 慕容雪握了握拳,脑中开始飞快运转,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感化萧闯? 第984章:一箭双雕 他给自己送了玉佩,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安排。 话本子里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得抓住他的胃,他白日训练那么辛苦,自然应该给他做些好吃的,嗯,安排。 衣食住行,一一都安排上! 慕容雪摊开白纸,将自己想到的一一罗列,一直到深夜,才觉心满意足。 慕容雪正在为自己征服萧闯的大业殚精竭虑,慕容熙此时也正在就萧闯的事进行讨论。 与她进行讨论的人,正是秦淮和兰清笳。 秦淮知晓今夜萧闯来见了慕容雪,是以他今夜才会有此一行,想要第一时间得到一手的消息。 他既然没在军营中过夜,回了城里,自然不会不去找自家媳妇。 所以几乎每回来郡主府,两人都是一块儿的。 而慕容熙带来的消息,委实让秦淮和兰清笳振奋。 慕容熙转述了慕容雪最后的提议,“如果她没能从萧闯口中套出其他有用信息,我们是不是可以主动与他进行协商谈判,达成合作?”筆趣庫 宋瑾南表达自己的见解,“其实我觉得不一定有这个必要,目前来说我们能与萧闯达成一致的,就是对付詹隋这一项。 至于我们要铲除鬼营这项计划,还并不知道萧闯对此究竟是什么态度。 既然不知底细,自然不能贸然亮出底牌,若是现在为了詹隋就跟他绑在一起,之后说不定还会反受他的要挟牵制。 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个詹隋?” 宋瑾南的担忧不无道理。 宋瑾南见他们都没说话,像是沉思的样子,他便继续道:“既然萧闯他自己有信心能把詹隋除掉,我们不妨便躲在暗处,等着他动手。 让他替我们除掉了詹隋,我们再在背后坐收渔利,岂不两全其美?” 慕容熙一听,眼睛倏而就亮了起来。 “是啊,既然萧闯自个儿要冲锋陷阵,那我们也没必要拦着啊。 他跟詹隋自相残杀,我们就等着,坐收渔利便是了。” 秦淮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思考,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兰清笳倒是说话了。 “保守行事固然稳妥,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全部依赖萧闯,那样我们也会很被动。 万一,九公主套取到的消息有误差,或者是,萧闯那边的行动出现了纰漏,让詹隋察觉了,他的行动失败了,詹隋必然会生出警惕。 之后,我们再想要对他下手,将他铲除,那就不容易了。” 兰清笳的话,又让慕容熙和宋瑾南都沉默了。 兰清笳的这番考虑,也的确有道理。 三人都发表了意见,就只有秦淮沉默不语,三人便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他,等待他发表见解。 秦淮抬眸,开口道:“萧闯这张底牌,必须想办法抓住,利用好。 现有的情况来看,他是极有可能发展到己方的势力,我觉得不能轻易放弃。” 他看向宋瑾南,“瑾南方才说的,坐收渔利,我也想过,但我心中却有另外一个想法。” 宋瑾南追问,“什么想法?” “除掉詹隋只是我们的阶段性的小目标,我们除了詹隋以外还有很多要对付的人,我们没有时间精力一个个去对付。ъiqiku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设计一出一箭双雕的计谋?既除掉詹隋,也顺便除掉一些其他的绊脚石?” 三人都愣了愣,显然,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秦淮的话,给了他们启发,他们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发散。 兰清笳现在行走在朝堂之上,敏锐度比他们两人要高不少,她很快就猜到了秦淮想要顺便除掉的人是谁。 她开口道:“你说的人,是不是大皇子?” 她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秦淮含笑回望着她,还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 “不愧是笳儿,与我简直心有灵犀。” 慕容熙和宋瑾南:…… 好端端的谈事情,怎么就突然秀上了? 慕容熙和宋瑾南异口同声:“幸亏我没抢答。” 两人齐齐开口,又齐齐看向对方,然后,慕容熙抬手摸了摸宋瑾南的脑袋,“不愧是我的南南,与我简直心有灵犀。” 秦淮和兰清笳:…… 得了,扯平了。 秦淮轻咳一声,把话头扯了回来。 “笳儿说的没错,我想要说的,便是大皇子。 我现在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派,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迟早要有一战,与其等到最后,还不如趁着收拾詹隋的时候,就把大皇子一并解决了。” 三人听了,都觉得十分有道理。 大皇子的确是该动了。 若是再不除掉,大皇子的人在后头捣乱放黑箭,也是一大麻烦事。 慕容熙问:“那你有什么一箭双雕的好法子?” 她觉得,秦淮既然都已经提出了这一茬,那必然就是已经想好了主意。 他的法子,总是刁钻又狠辣,往往一击一个准儿。 果然,秦淮的脸上又露出了那抹大家熟悉的笑。 那笑意,简直平白让人胆寒。 “法子当然是有的,就只看,最后能不能顺利实施了。” 他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对三人道来。 三人听罢之后,都忍不住轻轻吸气。 不愧是秦淮,狠!绝! 不过,这样的狠与绝是朝着他们的对手,那自然就十分舒爽了。 计划有了,怎么落实又是一个大问题了。 宋瑾南道:“计划是好的,可要行事起来,只怕不容易。” 秦淮:“只要有萧闯跟我们打配合,此事事半功倍。”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可是萧闯不一定会配合我们行事啊。” 秦淮老神在在,“那就想办法,让他配合我们。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逼得他不得不配合我们为止。” 两人闻言,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您又有何妙招?” 秦淮谦虚,“没什么妙招,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阴招而已。” 兰清笳十分捧场,“甭管阳招阴招,只要好用,就是好招。” 秦淮心中不觉一阵受用,他便没有再卖关子,说出了自己初步的想法。 “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简单粗暴,无非是威逼,加上利诱。” 第985章:再次约见 “利诱很简单,他想对付詹隋,我们也想对付詹隋,既然目标一致,彼此自然更能互相打配合。 至于威逼,那就需要一点手段了。 至少,我们手中须得握着一点能够对他进行威逼的筹码,只要有了能牵制他的筹码,不怕他不就范。” 大家听着秦淮的分析,觉得头头是道。 可是…… “我们上哪儿找筹码去?”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可以依靠九公主那边套取有用讯息,另一方面,我们自己也要对他展开更深入彻底地调查。” 他们追问,“那如果双管齐下还是没什么进展呢?” 秦淮稳得一批,半点不慌,施施然道:“那么,就只能靠忽悠了。” 三人:??? 忽悠?这都行? 慕容熙根本不信,“萧闯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忽悠动的人。” 秦淮:“我是一般人吗?” 慕容熙:…… 瞧他那膨胀的样子,真是有点让人牙痒痒。 不过,看在他是己方阵营的份儿上,慕容熙还是没有开口挖苦,而是态度端正,诚心诚意地问,“那请问淮南王殿下,你打算怎么忽悠?”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最能唬人。” 慕容熙:“说人话。” 秦淮:“我们知道了他对詹隋的仇视,并且一直都在韬光养晦,伺机而动,这一点,便是我们的先机。 只要我们跟萧闯谈判的时候,虚虚实实地诈他,让他觉得我们握住了他的命门,知道了他的计划,他能不慌?” 三人把秦淮的话品味了一番,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们实在打探不出萧闯的具体计划,但只需要把一点风声透露给詹隋,就已经足够让詹隋提高警惕,从而彻底破坏萧闯的计划。 他们便赌萧闯不敢冒险,只要他不敢冒险,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后泰半的可能,会主动服软,配合他们的计划。 只是,这样的话,“忽悠”的过程就很有讲究了,必须要拿捏得很精准到位,不能说得太多,不然就让萧闯识破了 筆趣庫他们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 但也不能说得太少,若没说到点子上,也同样不会要挟到萧闯。 宋瑾南问:“那到时候谁出面?” 慕容熙理所当然,“谁想出来的主意当然谁出面,除了他,我们谁能驾驭得了这活儿。” 这话,既是褒扬,也是挖苦,不过秦淮全当成了夸奖。 秦淮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出面,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让‘梁毅恒’出面。这个身份,再合适不过。” “梁毅恒”与詹隋都在军中任职,两人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实际上却发生了数次冲突矛盾,并且彼此之间也有利益上的冲突。 梁毅恒想要除掉詹隋,取而代之,的确合情合理。 这个理由,在萧闯看来是说得过去的。 而从实际操作上来看,也是“梁毅恒”最合适不过。 他和萧闯都在兵部,之后的计划实施,也跟兵部脱不开干系,所以两人要打配合,自然最是方便。 如果让其他人出面,反而就把他们自己暴露在了萧闯面前。 慕容熙听了秦淮的这番分析,心中当真是服气了。 这人的心眼怕是比莲蓬还多,俨然是已经把方方面面的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 “不过,纯靠忽悠,这只是最坏的一种结果。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有所收获,真正拿捏住萧闯的把柄,这样才能足够稳妥。”筆趣庫 慕容熙道:“小九那边我会适当做一些提点。” 秦淮点头,“好,我这边也会安排好人手对萧闯进行摸底调查。” 双方又洽谈了各方面的细节,直到后半夜,这才散了。 秦淮最近在军营都很忙碌,眼下晚上的休息时间又被挤占了,兰清笳很是心疼。 他送了兰清笳回去,还想在她这里腻腻歪歪一下,被兰清笳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秦淮的确很累了,便只是搂着她狠狠亲了一番,这才离开了。 被他们念叨了一个晚上的萧闯,回去了之后接连不停地打着喷嚏。 他心中不禁想,难道是九公主在想他? 想到这个可能,刚刚才平复下去的萧闯,立马就热血沸腾了起来。 在黑夜中,他脑中忍不住幻想着今夜不小心看到的慕容雪身上的风光,不多时,屋中便传来了一阵粗重的喘息,久久方才平息了下来。 慕容雪想第二日就约见萧闯,但又觉得这样太过刻意了。 她一直在跟厨子学做点心,她想要亲手给萧闯做一次点心。 等到她学会了一道点心,就能顺理成章地再把萧闯约来相见了。 慕容雪学得十分刻苦,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了小厨房里。 盼儿看着觉得心疼,数次劝阻,但慕容雪都不为所动。httpδ:Ъiqikunēt 盼儿见了,只当公主是为了未来驸马才学的。 一时之间,盼儿简直觉得驸马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若是以后驸马对公主不够好,她头一个就不会轻饶了他! 经过三天不懈的努力,慕容雪终于学会了几道像模像样的点心,不仅外形不错,味道也过得去。 盼儿疯狂给自家公主拍马屁,慕容熙也点头说好,慕容雪顿时就膨胀了,觉得自己还挺有天赋。 第二天下午,她便精心准备了一整个下午,然后,怀满了无尽期盼的喜悦放出了烈焰,去给萧闯传信。 此时的萧闯,表面分毫不显,但实际上,他的心底里也是跟猫爪挠心似的。 他心中既期盼着慕容雪能再找他,却又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正常,他不能对慕容雪再有那样不应该的念头。 萧闯沉浸在这样挣扎又矛盾的心情中,对手底下人的训练也越发严苛,半点都不留情面。 今天下午,在见到烈焰时,萧闯的心情倏而便阴转晴天。 训练结束便再次急匆匆地离开了军营,照例先回了自己府上飞快洗漱更衣,然后直奔郡主府而去。 有了上回的乌龙,这次,萧闯没有再贸然进去,轻轻敲窗了之后,他便在外面静静候着。 “吱呀”一声,窗户被从外面推开了,慕容雪那张俏丽的笑颜,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眉眼弯弯,语气中都是掩不住的喜意,“你来了,快进来。” 第986章: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她那亲近自然的语气,让萧闯的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弯。 一进了屋,萧闯便感觉身上涌起了阵阵暖意。 慕容雪脸上带笑,神情中还微微带上了几分紧张。 “你吃晚饭了吗?” 萧闯其实没有吃,他一见到烈焰,一颗心就已经朝着慕容雪这边飞来了。 能腾出时间洗漱,也是怕自己太过灰头土脸,在她面前丢了丑,至于吃饭,哪里顾得上? 但他嘴上却说,“吃过了。” 慕容雪闻言更加紧张了,她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我这几天学了几道点心,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不等萧闯开口,慕容雪就又飞快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吃饱了,那就算了。” 萧闯却是当即道:“没吃……我是说,我没吃饱,承蒙公主慷慨,舍几块点心给我垫垫肚子也成。” 说话间,萧闯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他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慕容雪看他微窘的模样,却忍不住笑了。 她打开了桌上放着的食盒,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拿了出来。 “喏,就是这些,你尝尝看。如果不好吃……” 萧闯再次抢答,“一定好吃!” 他说着,便飞快拿起了一块点心,送入了口中。 慕容雪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第一口,萧闯只觉得甜,甜滋滋的甜,连带着一颗心都甜得有些发腻了似的。 第二口,萧闯的舌头是真的尝出了味儿,发现——是真的甜。biqikμnět 不是心理作用之下觉得心里发的甜,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这点心甜,甚至有点甜得发齁。 萧闯并不喜欢吃甜,但此时,他却是吃得十分卖力,半分勉强都看不出来。 慕容雪做的,便是裹了砒霜,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全都吃下去。 “好吃吗?” 萧闯面不改色,“嗯,很好吃。” 慕容雪当即一喜,“那你多吃些,这些都是给你的,全都给你吃!” 萧闯闻言,噎了一下,忍不住呛咳了一声。 这好几盘点心呢,按照他的饭量,肯定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架不住这点心太甜了。 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面不改色地全都吃完。 慕容雪见他呛住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小心些,快喝茶。” 慕容雪直接把茶杯送到了他的嘴边,萧闯鬼使神差地,也直接张嘴喝了。https:ЪiqikuΠet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要收回茶杯的时候,慕容雪的手指轻轻在他下唇触了一下,萧闯的身子一僵,险些没把茶水喷了,好险忍住了。 慕容雪又倒了一杯,想要故技重施,送到他嘴边,萧闯这次急忙伸手接了过来。 他接过来的动作也十分小心,没有再碰到她。 慕容雪有点失望,不过也只是一瞬罢了。 她又殷切地把点心送到他手边,萧闯来者不拒,默默地吃着。 萧闯在吃东西,慕容雪便一直看着。 她觉得,萧闯吃东西的样子也十分好看,光是这么看着,她能看一晚都不眨眼。 萧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咽下了口中的点心,他终于主动开口,“今夜公主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雪望着他,反问,“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萧闯一愣。 慕容雪轻轻咬唇,“还是说,你现在就已经厌倦我,觉得我烦了,不想要对我随叫随到了?” 萧闯断然道:“当然没有!只要公主一句话,便是让我做牛做马都在所不辞!” 慕容雪听了他这话,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意。 他的这番态度,更像是一个下属,对自己所忠诚效忠的主人。 慕容雪现在,并不想让他把自己当主人。 慕容雪此时很急切地想要知道萧闯的心意,不是为了勾引他,套他的话,而是发自内心地想知道。 因为,她已经很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思,她期盼着自己能得到他的回应。 慕容雪暗暗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再加把劲儿。 慕容雪走到里间,很快就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什么。 慕容雪问:“你吃饱了吗?若是饱了便别吃了,小心积食。” 萧闯从善如流地停了下来,“嗯,的确饱了。” 幸亏他今夜本来就没吃饭,不然他早就吃不下了,实在是腻得慌。 “那你站起来。” 萧闯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乖乖听话,站了起来。 她走到萧闯面前,示意,“你张开双臂。” 萧闯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依言乖乖张开了双臂。 然后,他就看到慕容雪也朝他张开了双臂,一副要直接伸手搂住他的模样。 萧闯的身子顿时一僵,他本能地想要往后退,慕容雪却像是早有预料,当即出声制止。 “不准动!” 萧闯当即就顿住,不敢动了。 慕容雪伸手,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萧闯能感受到她突然箍上来的双臂,以及那突然贴上来的,起伏的柔软。 他的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得飞快,欲念在胸腔中横冲直撞,他有些艰涩地开口:“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 慕容雪很快退离了他,但他腰上却多了一道微微束缚的力量。 慕容雪轻声道:“给你量身,给你做衣裳。” 她说着,抬头一笑,那笑里带着几分娇俏妩媚,又有些含羞带怯。 萧闯闻言,又是一怔。 慕容雪垂着头,认认真真地为他量身,从他的角度看,只觉得她的侧脸温柔而美好。 两人这样的相处,让萧闯有些心神恍惚,只觉得他们像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httpδ:Ъiqikunēt 萧闯胡思乱想着,慕容雪踮起脚尖要量他的肩宽。 但萧闯太高,慕容雪忽的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一个趔趄就朝萧闯的身上扑去。 萧闯还没来得及扶住,慕容雪整个人已经撞到他的身上,萧闯本就在胡思乱想,而慕容雪又带着故意的成分,这一撞,萧闯被撞得往后趔趄,最后竟是被直接撞翻在地。 而慕容雪,则是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萧闯皮糙肉厚,便是这么一摔,也没摔疼,然而,身上压着的这人,却让他浑身一僵,完全不敢动了。 萧闯呼吸有些重,一时忘了将她扶起来。 而慕容雪也保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愣愣地望着他,那双如水的眸中像是有一把勾子,牢牢地勾住了萧闯的心。 第987章:她被拒绝了 慕容雪能感受到萧闯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慕容雪的心也跳得飞快,她鼓足了勇气,缓缓地俯身,一点点逼近了他。 两人的唇瓣越来越近,呼吸也一点点交缠到了一起。 就在她快要吻上他的时刻,萧闯竟然伸手阻止了她。 他的手很是滚烫,整个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主动拒绝她。 他哑声开口:“公主,不可以。” 他们的关系,逾越了。 他不想让她后悔。 慕容雪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她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深深的挫败,心中更是一阵难掩的失落。 她被拒绝了。 两人都已经是这般情形,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却还是不为所动,依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 她的手暗暗紧握成拳,鼻子也有点酸酸的。 她果然半点魅力都没有,所以,她主动送上了门,他都不为所动。 她早该知道的,当初在秦淮那里就是这样,现在,她不过是在萧闯的身上重演了一次失败的经历罢了。 萧闯看到她眼中的受伤,几乎立马就后悔了。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想,当什么柳下惠! 萧闯正要做出一些挽回,慕容雪已经飞快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她收起了所有的娇媚柔情,面上神情高贵冷艳,语气硬邦邦的,“抱歉,本公主摔糊涂了,恍惚把你当成了本公主的驸马。” 萧闯也从地上坐了起来,方才明明是他主动推开她,但是此时听到她这话,萧闯的心中还是觉得一阵闷闷的难受。 而且,她的自称,也一下又换了回去。 慕容雪又走到了桌子边,拿起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她转头问他,“你真的觉得本公主做的点心好吃吗?” 萧闯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面对慕容雪这语气如常的问话,萧闯整个人也都有些恍惚。 他混混沌沌地点头,语气也有些轻飘飘的,“好吃 筆趣庫。” 慕容雪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那就好。” 紧接着,她又道:“这样,我就能放心地做给驸马吃了。” 听了这话,萧闯的动作顿住了。 慕容雪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继续道:“过不了多久,本公主与驸马便要大婚了,本公主现在开始学习下厨,虽然有些晚了,但也还来得及。 你都说好吃,那本公主相信,我的手艺一定还是挺不错的。 等到我们大婚之后,本公主再做给驸马吃,驸马一定会很开心! 今晚,多谢你替本公主试吃了。” 萧闯面上神色明显错愕,旋即,一股深深的怅然失落将他侵袭,原本嘴里那对他来说有些甜腻得过分的点心,也一下变得苦涩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些点心,是她为了她的驸马做的,自己只是临时的试吃罢了。 这几次的相处,让他误以为,自己在公主这里是不同的。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两人能及时回归原样,不会迈过那条界限,走上错误的道路。 萧闯想,只要时不时能见她几面,他就很心满意足了。biqikμnět 原本更多的,就不是他该奢望的。 然而,慕容雪接下来,却说出了更加冷酷无情的话。 “既然本公主马上要成亲了,以后我们就不要私下见面了,本公主不会再找你,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本公主面前,免得惹人非议。 以前我们的恩情,也算是一笔勾销,彻底两清了。” 既然他对自己毫无感觉,她又何必再上赶着倒贴? 反正,她上次已经套出了他的重要信息,也算是没有对堂姐食言。 至于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了。 她再也不想再跟这个榆木疙瘩有半点交集了! 那样,只会一遍遍地提醒着她,自己是如何被他推开,被他嫌弃的屈辱。 萧闯听到这话,面色陡然变了,心头也是陡然一痛。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跟她原本就不该有交集的。 她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定然便是她的心里话。 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命令。 他有什么资格提出反对呢? 哪怕心中有微微的酸涩难受,萧闯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应了一声。 “好。” 慕容雪背对着他,听到他这一声毫无留恋的“好”,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对自己,果然半点都不在意! 不然,她说了那些话,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就直接回了一个冷冰冰的“好”? 她狠狠咬住唇,极力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她的胸口酸酸涨涨的,狠狠地憋了一股气,开口的语气硬邦邦的。 “你走吧!” 萧闯深深望着她的背影,最后朝着她的背影抱拳,深深一礼,然后,什么都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Ъiqikunět 听到窗户上传来的轻微声响,慕容雪猛然转身,眼眶中的热泪已经簌簌滚落,心中也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她趴在了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臭男人! 慕容熙知道萧闯离开了,很快闻讯赶来,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哭声,她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她推门进去,果然见到慕容雪正趴在桌上哭。 她急忙上前询问,“小九,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听到慕容熙的声音,慕容雪抬头,直接抱住慕容熙的腰杆,哭得更凶了。 慕容熙没有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眼下被她这么抱着哭,慕容熙顿觉有些手足无措。 “是不是萧闯欺负你了?” 慕容雪听到萧闯的名字,顿时呜咽着道:“不要提起他,我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也再也不要见他!” 慕容熙一听这话,得,还真是因为萧闯。 但女孩子说不要,往往并不是真的不要,而是一种宣泄罢了。 这种时候,如果对方真的乖乖听话消失了,那么,他完了。 显然,萧闯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踩雷了。 第988章:不敢亵渎 慕容雪抱着她,同样身为女人,慕容熙都觉得她身上软乎乎的,手感实在是好得美妙。 温香软玉在怀,慕容熙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她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告诉姐姐,他怎么欺负你了?” 慕容雪抹着眼泪,慢慢止了哭,但依旧抽抽噎噎,看上去难过又委屈。Ъiqikunět 在慕容熙的循循善诱之下,她终于一点点慢慢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想起方才的事,慕容雪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难受,更觉得难堪又丢脸。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以前在大元时候勾引秦淮时,虽然也是屡试屡败,但当时她毕竟只把那件事当做是一桩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实际上根本没有走心。 失败了之后,她更关心的也是失败的后果,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并没有伤心难过的感觉。 现在…… 她吸着鼻子,闷闷地开口。 “堂姐,对不起,我,我高估了我自己,我没法再帮你套消息了,我刚刚也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我怕是不会再主动约见他了。” 慕容熙听完,默了默。 她并没有生气,不知为何,慕容熙对他们之间的事莫名乐观,是慕容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如果萧闯对慕容雪没有感情,怎么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在她的身上,对她言听计从,有求必应?他闲得慌吗? 如果萧闯只是想得到慕容雪,玩弄慕容雪,那他多的是机会,今晚就是最好不过的时机,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跟慕容雪发生点什么。 他主动推拒,不是因为不喜欢她,相反,只怕是因为太在意,太珍视了,轻易不敢亵渎。 那个男人,对慕容雪只怕是动了真心的。 慕容熙想开口劝她,但话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不能光靠慕容雪一个人主动了。 要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快速推进两个人的关系,也得给萧闯施加一剂强心剂,狠狠推他一把。 不然,慕容雪一味主动,萧闯一味束手束脚,不敢靠近,两人只怕还有得磨。 他们两人自己倒是不急,有的是时间慢慢蹉跎。 但她和秦淮这边可不一定等得起。 说到底,慕容熙觉得,还是美人计效果更直接显著。Ъiqikunět 慕容熙搂着她的肩柔声安慰,“是他没眼光,他眼瞎,不开窍,咱不稀罕他!你不想再见他就不见,以后有的是他后悔的。” 慕容雪听到慕容熙的安慰,心中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憋得更难受了。 归根结底,她心中到底还是不舍。 她刚刚说出了那番话,现在回想,心中已经开始后悔。 她期盼着慕容熙能开口劝她,要以大局为重。 只要她劝了自己,自己就能找到了合理的台阶和理由,能有机会再见到萧闯。 没想到慕容熙竟然也顺着她的话头劝她,慕容雪一下就没了台阶,顿时更想哭了。 慕容熙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她继续道,“依我看,萧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你都看不上的人,要么是眼瞎,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 之前是为了我的事,才让你委屈自己去将就他,既然他那么不识好歹,咱们也不稀罕他。 不就是个男人吗?以后你想要多少男人,姐姐给你找,绝对都比他好,你想养百八十个面首都没问题。” 慕容雪的眼泪就这么挂在眼睫上,哭也不是,收也不是。 慕容熙又再接再厉,对萧闯里里外外都狠狠骂了一通,慕容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他其实没有那么糟糕,他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个所以然来。 她最后只闷声道:“堂姐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慕容熙又嘱咐了几句,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慕容雪趴在桌子上,眼睛酸酸涩涩的,心中一片空荡荡的,很是茫然。 第二天,慕容雪便想要回宫去,但却被慕容熙极力挽留了。 “再多住几天,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慕容雪的兴致缺缺,但架不住慕容熙的死缠烂打,她便点头答应了。 将慕容雪留住了,慕容熙的脑子就开始转了起来,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两人顺利破冰。 慕容熙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但拿不准,便拉过宋瑾南问了起来。 “假如我跟你一刀两断……” 宋瑾南语气阴恻恻的,“你要跟谁一刀两断?” 慕容熙翻白眼,“假如,假如!” “没有这种假如!” 慕容熙心道这男人心眼真小,不过心里头还是甜滋滋的。 她便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小九对萧闯放了狠话,说不会再主动找他,也要他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想了个法子,让萧闯主动来找小九,你帮我参谋参谋,行不行得通。” 她把自己的计策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一番,最后道:“假如是你,你会不会上钩?” 宋瑾南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语气很坚定,“会。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是挡不住的。” 慕容熙本是在说慕容雪和萧闯的事,结果被他这样直白赤裸的眼神看得,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宋瑾南低头凑近她,唇角微翘,语气中隐含了一丝淡淡笑意,“咦?你的脸怎么有点红?” 慕容熙推他,“哪有!你看错了!” “是吗?我检查一下。” 宋瑾南直接俯身,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完了认真道:“有点烫。”筆趣庫 他竟然这样检查! 还能对自己占便宜的行径毫不脸红,语气还一派理直气壮。 这样时不时的亲近,显然已经是两人相处的常态,就像是一对相知相爱,又浓情蜜意的小夫妻。 慕容熙又羞又恼,但她不甘示弱,更理直气壮地还击,“胡说,明明是你的嘴烫!本郡主来检查检查!” 说完,她便主动勾住他的脖颈,颇有些野蛮地啃上了他的唇。 宋瑾南对这样的检查显然乐在其中,很快便反客为主,两人久久都没分开。 最后是慕容熙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这么多回了,她还是只能在这男人手底下败下阵来。 宋瑾南牢牢地扣着她的腰,很是用力。 他的呼吸早已经一片紊乱,浑身也绷得紧紧的,看着怀中人的眼神,也更添幽深。 每天都只能浅尝辄止,这对一个已经饿了很久的人来说,简直要命。 想要她,疯狂地想。 第989章:缺乏安全感 宋瑾南牢牢地箍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慕容熙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此时的她格外温顺乖巧,小鸟依人。 宋瑾南哑声,“郡主检查得怎么样?还想不想检查其他地方?” 此时两人正在慕容熙的屋子里。 孤男寡女,几步之遥就是床,这样的话,当真暧昧又撩人。biqikμnět 慕容熙轻轻咬唇,心跳得也有点快,甚至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心动。 她与宋瑾南之间互相表明心意之后,彼此的相处便都黏黏糊糊的。 慕容熙也并不排斥跟他亲近,甚至对于完全交付自己也并不介意。 她在外的名声已经这般糟糕了,谁还能相信她迄今还是处子之身? 她又何必为了别人守住自己的贞洁? 宋瑾南是她喜欢的人,她当然愿意交托自己。 但,每每到了那种时候,宋瑾南总是表现出超强的自制力。 明明慕容熙都能明显感到他的变化,他还是坚持不肯更进一步。 他似乎比她更在意仪式。 不到洞房花烛夜,他便坚持不肯碰她。 那最后的一步,在他心中有着超乎寻常的神圣感。 他那样坚定的态度,让慕容熙感到了一种被极致珍视的感觉。 可他这人,明明不打算真的做到最后一步,还总是时不时过过嘴瘾,总是要在语言上撩拨她。 就比如现在。 慕容熙的心被他撩拨得荡漾了起来。 但想到他一贯的尿性,慕容熙心中一恼,当即便硬气起来。 “好啊,来检查啊!” 她说着,直接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往他身上一挂,两腿也牢牢夹住了他的腰。 为防止她摔倒,宋瑾南条件反射地一把托住了她,将人牢牢抱住了。 慕容熙知道他不会让自己摔倒,朝他狡黠一笑,然后松开了环住他脖颈的手,毫无顾忌地在他的身上点火。 宋瑾南的身子顿时狠狠一僵。 他不能让她摔倒,自然腾不出手来阻止她。 宋瑾南身子绷紧,既想阻止她,又舍不得阻止她,贪恋地享受着她的放肆。 只是,她可以放肆,自己却不可以,他必须得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他朝几步外那张大床瞥了一眼,心中开始暗暗懊悔,自己真不该在这样危险的地方随意撩拨点火。 犯罪条件太过便捷,若是他没撑住怎么办? 慕容熙见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就好像她摸的人不是他似的。 慕容熙顿时一阵气恼,难道自己的魅力已经这么差劲了吗? 她被激起了好胜心,咬咬牙,当即决定加大筹码。 她凑近他,双唇在他的耳垂处流连。 她知道,他的耳垂很敏感,每次她一碰,他就会立马变色。 慕容熙刚凑上去,宋瑾南的身子明显又狠狠僵了僵,他下意识地偏头躲了躲,但他越躲,慕容熙就越是热情大胆,穷追猛打。筆趣庫 宋瑾南抱着她的双臂狠狠用力,勒得慕容熙都微微生疼。 见他如此,慕容熙的心中更加得意。 她在他的耳边,像妖精似的,开口的话充满了魅惑。 “宋瑾南,你的身体有点烫啊,本郡主再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宋瑾南终于缴械投降,不敢再陪她继续玩下去了。 他哑声开口,“郡主,我错了。” 慕容熙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男人又要打退堂鼓了。 她顿时一阵气恼,“我不管,刚刚是你邀请我的!” 她伸手就开始扒他的衣裳,那副彪悍的样子,简直如同饿狼扑食。 宋瑾南想阻止,却又腾不出手。 但他知道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到极限了,他绝对不能再放任她继续下去了。 他朝着床边的方向大步而去,利落地将她往床上一压。 慕容熙见此,只当他终于开窍了,终于要从了自己。 她眼睛一亮,正要伸手把他也拽到床上,不想,宋瑾南却是牢牢将她那作乱的双手压住了。 她被封印在了床上,一时动弹不得。 原来,宋瑾南将她放到床上,只是为了腾出双手。 宋瑾南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幽深的眼中盛满了汹涌又极力克制的欲念。 “乖,别闹了。” 慕容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宋瑾南,你还是不是男人?” 宋瑾南朝自己的身下看了看,那眼神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你觉得呢?” 慕容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面颊不觉红了。 但想到宋瑾南此刻的所作所为,慕容熙的脸红又变成了气恼。 她气哼哼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听到她这话,宋瑾南的面色又变了变。 他咬咬牙,“胡说八道些什么!” 慕容熙针锋相对,“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你对我百般推拒,不是中看不中用是什么?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我看!” 宋瑾南深深地望着她,身子缓缓朝她靠近。 他被激将了,要开始了吗? 他的脸一点点地放大,慕容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着他的轻吻。 慕容熙嘴上说得直白,但她的手心还是微微渗出了细汗。 她到底没有经历过,事到临头,她还是会感到紧张。 宋瑾南的确是吻了她,但却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那个吻温柔至极,不含一丝情欲,不过片刻便分开了。 他的手轻轻抚到她的脸颊上,充满怜爱。 “熙儿,这件事不急,就算我们没有发展到最后一步,我也不会离开你,相信我,好吗?” 慕容熙倏而睁开了眼,有些怔怔地望着他。 她每次舍下脸面求欢,不是因为真的就这么饥渴难耐,她是缺乏安全感。 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他牢牢地拴住。 因为她失去了太多东西,她害怕再失去。 对上他的眼神,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被他洞穿了。 他手掌缓缓在她的脸上摩挲,像是最温柔的抚慰。 慕容熙的眼眶有点红,心里酸酸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宋瑾南的眼中染上几分轻松的笑意,“你是堂堂郡主,我却身无长物,怎么看,也应该是我比较没有安全感才对。httpδ:Ъiqikunēt 以后,我定好好表现,牢牢抱住你这根金大腿,就算有一天你要把我扫地出门,我也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绝对绝对不会轻易让你把我甩开。” 慕容熙心中那股子莫名不安的感觉像是瞬间被抚平了。 第990章:鱼儿上钩了 她吸了吸鼻子,哼笑一声,“不要脸。” 宋瑾南见她这般,便知道她的心结许是已经解开了,心中稍松一口气。 “不要脸不要紧,只要你喜欢就行。”Ъiqikunět 慕容熙依旧嘴硬,“等你以后老了,长得不好看了,我才不会再喜欢你!” 宋瑾南低笑,“那我明天就开始修炼驻颜术,永葆青春,让郡主日日都离不开我。” 慕容熙的脸又热了起来。 遥想当初,明明总是自己调戏他,而他每回都会被调戏得面红耳赤,现在怎么完全反过来了? 他跟一开始那羞涩的闷葫芦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慕容熙的心态转变了,再回过神来,看到两人此时的姿势,就显得过分亲近暧昧了。 慕容熙推了他一把,“起开。” 宋瑾南没有起开,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刚刚那样折腾我,我需得讨些利息。” 言罢,他直接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门外,绿枝的声音突然传来,“郡主,奴婢……” 房门虚掩着,她直接便进来了,没想到刚迈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幕,她的话头也戛然而止。 绿枝:……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暴击? 她急忙转身,捂住了眼睛。 “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没瞧见!” 说完,哒哒哒就转身跑了。 慕容熙一把推开了宋瑾南,脸上早已一片绯红,宋瑾南的面色也有些不自在,但他却愈加庆幸,方才他没有把持不住,真的做出点什么来。 若是他们刚刚真的干柴烈火了,绿枝撞见的可就不是这样的小儿科了。 慕容熙毫不客气地倒打一耙,“都怪你!流氓!” 宋瑾南:“彼此彼此。” 想到以前自己的流氓行径,慕容熙的脸热了起来。 她直接下令,“你出去,去把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事给办了!” 她说的事,便是萧闯和慕容雪的事。 宋瑾南点头答应。 他转身要走,慕容熙又喊住他,“等等!” “怎么了?” 慕容熙指了指他的衣襟,有些不自在,“衣襟乱了,理一理再出去。” 这些都是她的杰作。 宋瑾南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谁弄乱的谁整理,你觉得呢?” 宋瑾南不过就是下意识地调戏她,想看她发飙炸毛的样子,没想到,慕容熙竟然没有发作,反而有些扭扭捏捏地上前,当真给他整理了起来。 宋瑾南愣住了,垂眸看着慕容熙近在咫尺的眉眼,心中不觉阵阵温柔。 他们两人此时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寻常夫妻。 宋瑾南心中不由生出阵阵憧憬,总有一日,这将不再是他的幻想。 慕容熙贵为郡主,平日自己更衣都有人伺候,自然没做过伺候人的事,但眼下她却做得认真。 察觉到宋瑾南一直在望着她,慕容熙加快动作,三两下整理好,然后推推搡搡把他推了出去,飞快关上了房门。 宋瑾南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笑意,转身离开的时候,又是那副清冷端肃的模样。 慕容熙靠在门背上,捂了捂两颊,又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翻滚到了床上,痴痴地笑了起来。 军营中,萧闯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慕容雪那番类似绝交的话一直在萧闯的心头盘旋回荡,他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到军营时,萧闯周身更是笼着一层深深的阴霾,他手底下的一众士兵,全都沦为了他出气的靶子。 原本萧闯就严格,而近日,他比之前更加严格,简直严格到变态! 一整天高强度的练兵结束,萧闯却依旧觉得自己心中梗着一口气,无法纾解。 他一直留意着天空的方向,期盼着能看到烈焰的身影,但是,没有。Ъiqikunět 偏偏这时,他听到了一些让他火上浇油的话。 士兵甲:“你说九公主和驸马什么时候成亲啊?” 士兵乙:“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的训练吧。” 士兵甲声音惆怅,“我就是觉得,那位驸马有些配不上九公主。” 他话音一顿,稍稍压低了声音,“唉,我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我之前,瞧见那位未来驸马爷去万花楼了。” 万花楼,便是郢都城最著名的妓院。 士兵乙惊呼,“真的?” 士兵甲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还听说,他在那儿,包了个妓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还打算给那妓子赎身呢!” 士兵乙继续惊呼,“真的?” 士兵甲更加信誓旦旦,“我想起来了,我就说那个妓子还有点眼熟,她就是上回在军中,跟金卒长被当场捉奸的那个,叫,叫什么梦萝。没错,就是她!” 士兵乙惊呼三连,“真的?” 士兵甲一拍大腿,“当然是真的!他就算做得再偷偷摸摸,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我才说九公主可惜了!” 士兵乙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声惊呼,一道人影就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了士兵甲的衣领。 那人,正是萧闯。 他死死盯着这人,眼中满满皆是狠厉之色。 “你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士兵甲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僵硬点头。 “是,是实话!不信你,你可以去找那个叫梦萝的妓子,一探就知。” 萧闯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用力甩开那名士兵,大步流星而去。 待他离开了,士兵甲乙互相对望了一记眼神,微微一笑,成了。 他们当即放走了一只信鸽,信鸽上的纸条上只有几个字:鱼儿上钩。 萧闯根本不知道,那两人说的那番话,完完全全就是为了说给他听的。 此时的萧闯只觉得怒火中烧。 他想到了昨晚慕容雪数次提起景立群的模样,她对自己的那门亲事那么上心,那么期待,可是那个男人呢?竟然在外面养妓子! 萧闯当即牵了一匹马,飞速往郢都城的方向而去。httpδ:Ъiqikunēt 他原本想去郡主府找慕容雪,把这件事告诉她。 但旋即又想到,慕容雪不一定会相信他,他必须要抓个人赃并获,再把证据摆在慕容雪的面前。 萧闯当即改了主意,决定立马就往万花楼而去,去捉奸! 第991章:男女通吃 萧闯一路骑在马上,气势汹汹,连带着身下的马儿都察觉到了主人的冷冽气场,拔足狂奔,格外卖力。 到了万花楼,萧闯的怒意也没消减,但是理智稍稍回笼了。 他没有直接冲进去找人,毕竟眼下,“景立群”也不一定会在里边。 他气势汹汹地杀进去,反而让那小子得到了风声,避开自己。 那两个士兵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他自己得先验证清楚。 方才他险些关心则乱,失了方寸。 他把马匹安置好,这才悄然闪身,飞上了万花楼屋顶。 先得摸清楚那个梦萝的屋子在何处。 萧闯的功夫了得,这样的探查难不倒他。 在看了不少近身肉搏的淫乱场景之后,萧闯终于顺利找到了梦萝的房间。 更巧的是,他要找的目标人物也在。 没错,兰清笳此时已经到了梦萝的房中,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一个流连花丛的风流纨绔的角色。 兰清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十项全能的最佳选手,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她不能演的角色了。 现在的梦萝,已经成了秦淮的眼线,担负着为他搜集情报的任务。 梦萝只是一个小人物,为了讨生活,自然没有资格拒绝秦淮的要求。 更何况,秦淮并没有亏待她,梦萝做得还算兢兢业业。 今夜的这场戏,也是梦萝的任务之一。biqikμnět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跟梦萝假戏真做,此时两人屋中的情形相较于其他屋子里的,简直纯洁又高雅。 梦萝身着纱裙,手持红扇,翩跹起舞。 兰清笳则是撑着脑袋半躺在床上,色眯眯地看着她的舞姿。 梦萝跳得卖力,唇角勾着甜甜的笑,时不时还朝兰清笳抛几个媚眼,也算是活色生香。 兰清笳便这么兴致盎然地看着,还别说,梦萝跳得还真不错,兰清笳觉得还真有些意思。 不愧是术业有专攻。 今夜就算是到这儿消遣放松,也不亏。 兰清笳越是悠然自得,屋顶的萧闯看得就越是火冒三丈。 真是丑人多作怪,他一个其貌不扬的鳏夫,能有幸娶到慕容雪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他竟然还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萧闯已经磨刀霍霍。 他现在就想把这老鳏夫给阉了! 萧闯正打算杀下去,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听到敲门声,梦萝停了下来,婷婷袅袅地去开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戴着一张面具。 “客官,您……” 他低沉出声,“我找人,你下去吧。” 梦萝自是不肯走的,她可是有任务的,她的任务就是陪着兰清笳一块演戏。ъiqiku 兰清笳听到这声音,却是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影,当即就认了出来,是秦淮。 他怎么也跑来了? 兰清笳走到梦萝身边,与她低声耳语了什么,那副姿态,平添亲近暧昧,梦萝闻言也乖乖下去了。 房门重新关上,兰清笳正要问他怎么也跑来了,秦淮就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了怀中。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望着她的眼神也一片幽深。 “还在生气吗?” 兰清笳:? 这又是哪一出? 不等她回过味儿来,秦淮又抬手,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再开口时,语气还带上了几分委屈。 “你马上要跟九公主成婚,成了她的驸马,我也是心中吃味儿才会与你争执,你便消消气,嗯?” 兰清笳觉得她抚在自己唇瓣上的手简直有魔力,所到之处,皆带起一阵难言的战栗,耳朵也快被他这把撒娇委屈的嗓音弄麻了。 兰清笳一边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一边也是理智回笼,明白他唱的是哪一出。 这出戏当然是唱给萧闯看的。 秦淮对慕容熙出的这个主意一开始就有点不大情愿,但兰清笳自己都不在意,他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他同意得本来就勉勉强强,后来再一细想,他的媳妇不仅要娶一个女人,现在还要跟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地演戏?不行,他还是不舒坦。 更何况,萧闯那样狠的人,他若是看到怒急攻心的场面,一个没控制住情绪,伤了自家媳妇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放心。 既然都是演戏,与其让别人上,还不如让自己上! 于是秦淮就来了。 屋顶的萧闯,看到这一幕一时没站稳,踩得屋顶的瓦片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他的确快要怒急攻心了。 这狗日的景立群,不仅到花楼里寻花问柳,竟然还男女通吃! 他死死盯着下面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终于认了出来。 他不就是那日在妙法寺,跟“景立群”一起救了自己的蒙面男人吗? 原来,他们两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妙法寺,是去偷情的! 这两个人早就有一腿了! 试问,这样的狗男人,慕容雪怎么能嫁? 屋中,秦淮都已经把戏台子搭好,兰清笳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开始接戏。 她挣扎着要从他怀中挣脱,还伸出拳头,状似极其娇羞地在他的胸口上轻捶了一下,声音也掐出了娘娘腔的腔调。 “哼,你那般凶我,我才不要消气!你明明知道我跟公主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乱吃飞醋!你小心眼儿!” 秦淮顺势将她搂得更紧了,“好好好,是我小心眼儿,是我的错,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样都行,但我不许你出来找别人! 这些青楼里的胭脂水粉,哪里比得上我?你若真想,我便是使出十八般武艺,也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ъiqiku 兰清笳听着他这些话,觉得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啐了一口,“不要脸!” 秦淮的声音更加勾人,“要脸做什么?我只想要你。” 这话他也是说得真心实意。 “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在一起了,今晚……” 兰清笳险些忘了他们身在何处,简直要彻底沦陷在这男人的攻势里。 不过在最后关头,她顿时清醒。 屋顶可还有一个观众呢,他们再怎样激情四射,也不能来真的。 兰清笳推拒,“别……” 但秦淮却是直接将她抱起,扔到了床上。 兰清笳手忙脚乱地推他,压低了声音提醒,“萧闯还在看呢!” 秦淮凑到她耳边,冰凉的面具贴着她的脸,带起一阵阵战栗。 他低低道:“就是做给他看的。” 第992章:她喜欢的是你啊 隔着面具,阻碍了他们的亲吻。 但秦淮的手没有被束缚,他肆意地在兰清笳的身上点火。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越是禁忌,就越是刺激,兰清笳羞耻地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秦淮闻声,低低地笑了出声,兰清笳整个人更是有种要彻底烧起来的感觉,身子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酥麻了。 幸而,秦淮没能再继续放肆下去。 因为,萧闯已经按捺不住,直接破门而入。 他蒙上了面巾,只露出了一双幽冷的眼睛。 床上那翻滚交叠的两人,让他愤怒又厌恶。 秦淮和兰清笳像是刚刚被惊动,仓皇地从床上起身。 两人都是演技在线的老演员,齐齐露出了被打扰的愤怒与不悦。 “你是谁?谁让你闯进来的?” 回答他们的,是萧闯那寒光闪闪的刀尖。 他要将这对狗男男暴打一顿,然后绑起来,揪着他们到慕容雪面前,让慕容雪亲眼看看这个老鳏夫的真面目! 萧闯一语不发,直接出手。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默契。 这里不是打架的好地方,要打,也得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筆趣庫 不然,兰清笳来逛青楼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对她的名声自然也大有损害。 他们两人齐齐闪身,飞快避开,然后默契地翻窗就跑。 萧闯提着剑就飞身追了出去。 为了避免惹出大动静,秦淮和兰清笳直接往屋顶飞去,然后一路顺着屋顶飞身逃窜。 萧闯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很是了得,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追不上那两人! 他眸中神色一凛,怒意愈发汹涌。 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将手中的刀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掷去。 他没有动杀心,只是想击中他们的膝盖,让他们没法再逃。 是以他掷出的刀是刀柄朝着他们的方向。 秦淮感到了身后袭来的那股劲风,他将兰清笳拉往身后,旋即转身,抬腿,一脚就把萧闯的刀踹了回去。 那股力道不轻,萧闯接过自己的刀,身子都被带得微微朝后趔趄了好几步。 这么一番短暂交锋,萧闯就认识到了眼前对手的身手。 萧闯的战意被激了起来,今晚上,这两人他必须得活捉了押到慕容雪跟前去! 他想要再次出手,兰清笳却是急急出声。 “兄弟,等等等等,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萧闯一看到她那张嘴脸,心中的怒火就怎么都压不住。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没有误会,要对付的就是你!” 兰清笳见他又要动手,急忙道:“可是为什么啊?兄弟,我可是认出你了,上回在妙法寺,可是我们把你给救了,你不能恩将仇报吧?” 萧闯听她竟然还敢问为什么,握着刀的手又是一阵咯咯作响,只恨不得直接将他一刀劈了。 “你竟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你马上就要成为九公主的驸马,竟敢流连花丛,还有断袖之癖,你这般肮脏龌龊之徒,怎堪与公主相配?今夜我便将你与你这奸夫绑了起来,押到九公主的跟前,让她好好认清你的嘴脸!” 萧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番话,那满腔愤怒之情几乎要化作一团熊熊烈火,直接将兰清笳和秦淮给烧了。 兰清笳再次急忙出声,“等等等等,这位兄弟,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存着误会。” 萧闯只回以一个冷漠的音节,“呵!” 误会?他们方才的污言秽语他都亲耳听到了,他们的耳鬓厮磨他也都亲眼看到了,还有误会?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萧闯不欲与此人再费口舌,直接便要朝他们冲杀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兰清笳急急喊道:“我与公主私下早就达成了协议,彼此互不干涉的啊!” 萧闯的动作顿住,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兰清笳真挚又诚恳地说谎。 “我与公主的亲事本就阴差阳错,公主金尊玉贵,自然看不上我这容貌粗鄙的鳏夫,我亦不敢高攀公主。biqikμnět 我们私下早就协议过,成亲后只做一对假夫妻。” 萧闯听到这话,整个人的神情满是震惊与错愕。 他的眸色一凛,冷声道:“不可能,你休要为自己开脱!” 明明慕容雪还说自己为了驸马在学习如何下厨做点心,还要帮他缝衣裳,怎么会是只想跟他当假夫妻? “怎么不可能?公主根本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人是你啊! 上回妙法寺之事后,公主就跟我坦言了,成亲后我绝对不会干涉你与公主的来往,公主也不会多管我与我情郎的事。 只是我们彼此都需要为对方保密,不可将此事抖露出去,伤了对方的颜面。” 兰清笳说得信誓旦旦,萧闯完全被她的话震住了,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完全不敢置信。 此时他的脑中就只反复盘旋着兰清笳的那句话:“她喜欢的是你啊!” 公主,喜欢的人是他? 是她亲口说的吗? 这,这怎么会…… 秦淮适时开口,“难不成此事公主没有与你说过?” 萧闯此时完全没了方才的怒火中烧,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恍惚惚的情绪。 他摇头,“没有……” 慕容雪的确没有跟他说过那些,可是,此时萧闯再去回想慕容雪最近对他的那些言行,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味出了些什么。 只是他的反应和态度却…… 兰清笳当即道:“公主定然是抹不下脸,兄弟,你是男人就该主动些啊!怎么能让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主动向你坦白心意?” 萧闯从恍惚中抽离,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燃起了一股更加是强烈的冲动,只想要立刻马上见到慕容雪,亲口向她证实她喜欢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萧闯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转身就走,半刻都不想再继续跟这两人多浪费。 忽的,他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道:“你们说的最好是实话,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们!” 这话撂得恶狠狠的,但转身离开时,萧闯就在屋顶的瓦片上滑了一下,险些摔倒。httpδ:Ъiqikunēt 可见,他此时的心境,并不似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第993章:你还要不要脸了? 成功把萧闯忽悠走,兰清笳松了口气。 听了他们的那些话,萧闯也应该开窍了吧,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了。 任务完成,兰清笳当即转向秦淮,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你怎么回事?来瞎凑个什么热闹?” 秦淮一脸无辜,“我怎么就瞎凑热闹了?反正都是要做戏给萧闯看,与其跟别的女子演戏,还不如跟我假戏真做。你瞧,现在的结果不是皆大欢喜吗?” 兰清笳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因为觉得,他讲得还挺有道理。 秦淮又慢悠悠地道:“你喜欢男人这本来就是事实,现在把事情挑明了,以后我们俩来往也不用避着公主,如此岂不是一劳永逸?” 兰清笳:……她再次无法反驳。 细品之下,觉得他讲得更有道理了。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兰清笳还是觉得不能随随便便被他揭过去了,不然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兰清笳板着脸,“就你有理?” 秦淮当即也敛了面上神色,一派诚恳认错的乖觉模样。 “我错了。” 兰清笳依旧板着脸,“错哪儿了?” 秦淮认真思考了一番,“这……我也不知道,但你既然生气了,那我定然就是错了。” 兰清笳:???https:ЪiqikuΠet 不等兰清笳再开口,秦淮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兰清笳不禁发出一声轻呼。 “你,你干什么?” 秦淮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虽然我不知道错在了哪儿,但我认罚,我这便回去,好好领罚。” 兰清笳觉得,他口中的领罚,跟自己所以为的领罚定然不是一个意思。 果然,这厮熟门熟路地把她抱回去,抱进了屋,直奔床榻而去。 他身体力行,用自己的方式领了罚。 兰清笳哼哼唧唧地控诉他,“你这哪里是领罚,你分明是在讨赏!” 男人的声音微喘,格外性感,“我这般卖力地伺候讨好,怎么就不是领罚了?” 兰清笳面颊绯红,“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想不想我要?” 兰清笳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她咬牙憋出一句,“你自己的脸我管你要不要。” 他低低笑了一声,“哦,那我不要。” “……” “我要你。” 话音落,他便开始越发卖力冲撞,兰清笳要说的话顿时被撞散了。 他今夜的确十分卖力,兰清笳被翻来覆去地烙着煎饼,脚趾无意识地蜷着,灵魂都几乎彻底出窍,整个人都被送入了最极致的巅峰之上。 男人的喘息很重,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尚未褪去的情欲。 “我这份自罚,怎么样?满意吗?” 兰清笳面色潮红,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她根本不敢开口,因为一开口,她的声音必然是破碎的。 她带着难以言说的满足,又很是羞恼,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身上拧了一把,以作发泄。 秦淮将她紧搂入怀,唇角微勾,身心都是满足。 两人身上都有些黏糊,秦淮很快起身帮她收拾。 兰清笳原本羞赧地欲要推拒,但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便索性任他去了。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该看的早就看完了。筆趣庫 收拾干爽了之后,秦淮却并不打算马上离开,他又将兰清笳搂入怀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与亲近时刻。 兰清笳也没有催他,这样美好的时刻,她比任何人都渴盼,以前总是催促着他快些离开,只是形势所逼罢了。 两人的呼吸平稳,彼此交缠。 秦淮伸手一下下搅弄着她的发丝,兰清笳则是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不知道九公主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秦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就看萧闯上不上道了。” 他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就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而已。 如果萧闯上道,自是能轻松抱得美人归。 今夜便是成就了好事也并非不可能。 兰清笳也想到了这一点,又想到了他们刚刚做的事,面颊一下热了起来。 他们自然不是非得去操心慕容雪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希望慕容雪能从萧闯那里探问出他们想要的讯息。 只有尽快啃下萧闯这块硬骨头,才能顺利实行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先除掉詹隋和大皇子,下一步,便该拿国师开刀了。 每一步都不容易,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格外谨慎。 正因为不容易,他们才需要步步为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成为他们助力的机会。 兰清笳忽问,“皇上那边,我是说咱们皇上那边有没有传回什么消息?京城的局势如何?” 秦淮的动作顿了顿,改为轻抚她的青丝,低声道:“京中的局势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ъiqiku 兰清笳追问,“那便细细说来,我听着。” 秦淮戏谑,“刚刚是谁喊累的?现在不累了?” 兰清笳的面颊发红,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不许贫嘴!” 秦淮吃痛吸气,同时也收起玩笑心思,认真地与她讲了起来。 当初霍临尘主动卸任归隐,不少朝臣都只当他是以退为进,绝不会轻易放权。 没想到秦书墨真的让他卸任了,霍家一下沉寂了下来,霍临尘便真的开始当起了富贵闲人,不管朝中俗务。 秦书墨对霍临尘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他们是师生,是翁婿,但更是君臣,没了帝王的看中,霍临尘便什么都不是。 实际上,这一出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霍临尘表面卸任,实际上却从未离开过朝堂。 一些人开始蹦跶,以为自己出头了,可实际上,在他们蹦跶的时候,霍临尘便在暗处将他们的底细全都摸了个遍。 哪些人是有真才实学,哪些人偷奸耍滑,哪些人是王璟川安插的眼线,基本都摸了个透。 那些眼线表面上受了重用,但所有关涉到国本的重要关卡却是守得牢牢的。 “现在,皇兄已经把琅琊王家提拔了上来,王家现在堪比当初的霍家,可谓炙手可热。” 兰清笳笃定道,“皇上肯定还有后招!” 秦淮笑了笑,“没错。” 第994章:燕京的局势 “王家的根基在琅琊,在燕京的根基算不上深厚。 王璟川是有真才实学的状元郎,但王家的其他子弟就没那么有才干了。 但王家的那些子弟一个个都受了提拔,谋得了官职,王家可谓风头无两,甚至有将其他世家大族的风头彻底碾压的趋势,你觉得燕京的其他世家大族会甘心?” 这还用说,当然不可能甘心! 都说树大招风,王家一下起势太高,如何会不引起旁人记恨? 兰清笳的眼睛微微一亮,“皇上这是要借刀杀人?” 秦淮颔首,“没错。你可还记得孟首辅?”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点头,这位孟首辅也是秦书墨的太傅,只是当初有霍临尘在,他显得十分默默无闻,根本不出彩。 后来霍临尘卸任,这位孟首辅才慢慢出头。 甚至霍临尘卸任之前,他被参本的事,也有他的参与。 “义父卸任之后,他也开始崭露头角,眼下王家异军突起,抢了世家大族的风头和利益,孟家首当其冲,眼下孟家跟王家斗得最凶。 王璟川的确脑子聪明,心机深沉,但架不住王家的其他人屡屡给他拖后腿。 据皇兄信中所言,他现在为了给王家其他人收拾烂摊子就忙得焦头烂额,也没了多余的精力再去筹谋算计旁的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孟首辅会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便是王璟川的手笔。 当时王璟川想要对付霍临尘,便在暗处推波助澜,让孟首辅成为了他对付霍临尘的一把刀。 现在,孟首辅反过来,成了对付他和王家的一把刀,让他腹背受敌,分身乏术。 兰清笳听得直乐。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王璟川一个聪明人,以前王璟川是没有露出马脚,所以才会让他在背地里搞了各种小动作。 但现在他自己暴露了而不自知,那主动权自然就落到了秦书墨的手上。 他没有直接出手将王璟川收拾了,因为那样就会彻底打草惊蛇。 现在还不是彼此撕破脸皮的好时候。 兰清笳觉得,这个法子,只怕也少不了霍临尘的筹谋。 兰清笳想起什么,又问道:“当初归德将军家小姐不是入了宫吗?现在如何了?皇上该不会顺水推舟,假戏真做了吧?” 当初秦书墨让归德将军的女儿张妙语入宫,还对外作出一副对她很是恩宠的模样是形势所逼,也只是为了做戏。 但男人都有劣根性,万一他把持不住真的收用了呢? 毕竟他是皇上,后宫三妻四妾才是正常,他就算真的收用了,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只是同样身为女人,兰清笳的立场自然是偏向霍云姝的。 秦淮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与皇兄都一样。” 兰清笳不明所以,“什么?” 秦淮吐出两个字,“惧内。” 兰清笳闻言,脸上不觉浮上一层薄红,同时也不觉放下心来。 秦淮又悠悠地拉长了音调,“不过,我们都娶了个那么彪悍的娘子,就算想不惧内都难啊。” 兰清笳闻言顿时忍不住伸手拧了他一把。 “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彪悍了?” 秦淮夸张地痛叫出声,一边痛呼,一边急忙改口,“不彪悍不彪悍,你最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从不会对自家夫君动手!” 正在对自家夫君动手的兰清笳:…… 她默默地收回了拧他的手,面颊又有些热了起来。 她就,就是偶尔才彪悍一下下而已,平时她都是很温柔的! 而秦书墨的后宫,表面上的确是花团锦簇,各种莺莺燕燕都有。 可他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们,每回宠幸她们的,都是他的替身。 他这也算是自己亲手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只不过,这绿帽子他也戴得心甘情愿。 他有霍云姝,还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那些莺莺燕燕就是破坏他美好生活的洪水猛兽,如果不是情势所逼,他根本不会让她们有入宫的机会。 张妙语封号安妃,她本风头大盛,但眼下也栽了跟头。筆趣庫 秦书墨作了一个局,让张妙语与另外一个受宠的梅妃争风吃醋,最后张妙语失手将梅妃推倒,刚刚怀上的皇嗣就这么没了。 梅妃的身份也不一般,她也是出身将门之家,跟归德将军府势力旗鼓相当,此事根本不肯善罢甘休。 秦书墨为了主持大局,不得不将张妙语狠狠责罚,降了位份,罚了份例,还打了板子,关了禁足。 在前朝,归德将军府也被御史台狠狠参本,从将军府的奴仆仗势欺人这样的小事,参到了归德将军在驻守之地纵容士兵鱼肉百姓,玩忽职守。 整件事像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归德将军不得不回京请罪。 秦书墨暗中造势,最后顺理成章地削减了他一部分兵力。 秦书墨的惩处拿捏得很到位,既不会过于不痛不痒,也不会让归德将军觉得自己的权柄受到动摇。 那削减掉的兵力,恰好是归德将军能容忍的。 经此一事,张妙语在宫中根本没法再蹦跶,张家在燕京也被打压了下去。 兰清笳听完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不仅一阵感叹,不愧是帝王,这一手权术玩得简直炉火纯青。 现在张家人,只怕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帝王的权术玩弄了。 兰清笳想到了什么,又问:“那王璟川为什么会给浔龙国卖命?原因查出来了吗?” 秦淮摇头,“皇兄的信中未曾提及。” 这其中必然有着他们所不知的隐情。 但眼下这个隐情他们还尚未得知,便只能暂且搁置。 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的。 秦淮又提到了那对龙凤胎。 不怪他不知道,秦书墨每回写的秘信,最后总是不忘提上一嘴,赤裸裸地炫耀,秦淮看得眼热得不得了。 眼下他提到了孩子,兰清笳立马满是失落地说道:“我好想沐白啊。” 秦淮心中也升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我也是。不知道那小子究竟长高了多少,会走路了吗?会不会喊爹娘了?” 兰清笳一听到他这话,鼻子就禁不住一阵阵发酸。 “爹娘有没有来信?” 秦淮摇头,“没有新的来信。” 上回来信还是在除夕的时候,从信中可知,他们现在不仅很安全,还十分安逸!Ъiqikunět 每天带着孙子游山玩水,能不安逸吗? 小孩子的记忆力有限,一开始他倒是哭闹不休,总不肯粘着他们。 但后来,时日长了,他就完全忘了自己的亲爹娘,跟祖父祖母亲得不得了。 他们二老的信中也不忘炫耀这一点,每每看到,秦淮和兰清笳心里都一阵阵发酸…… 第995章:流鼻血了 那头,萧闯与兰清笳、秦淮分开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前往郡主府。 他不知道慕容雪究竟还在不在郡主府,跑这一趟不过是碰运气。 如果她已经回宫了,那萧闯也会立马往皇宫而去。 此时此刻,萧闯已经完全不能等了。 他满脑子都是兰清笳说的那些话,也一遍遍地回放着慕容雪之前对自己种种不同寻常的态度与表现。 原本完全不敢往那方面想,现在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之前的他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榆木脑袋。 慕容雪最后直接把他赶走,对他说了那些绝情的话,也是因为被他彻底伤了心吧。 萧闯思及此,心中便似火烧火燎般难受。 萧闯急匆匆地来到了郡主府,熟门熟路地到了慕容雪暂居的那处院落,见到院中灯火通明,他一靠近,烈焰就发现了,朝他飞来。 萧闯见此,心中顿时一喜。 她还在郡主府,还没有回宫。 此时,萧闯想见她的欲望强烈至极,盖过了一切。 他没有敲窗提醒,直接悄然潜入。 他不敢敲窗提醒,怕慕容雪听到叩窗声就知道是他,直接把他拒之门外。 屋中静悄悄的,第一眼没有看到人影。 萧闯眸光一转,看到屏风影影绰绰地透出人影来,那人趴着,脑袋枕在了臂弯上,一动不动,专注地出着神。 萧闯盯着那道人影,眼神炽热焦灼,又莫名带上了一股胆怯。 来时他迫不及待,更揣着满腔的勇气,真到了眼前,那勇气又像是被戳了一针的气球,倏而就漏了个干净。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望着她的眼神痴痴的。 他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沉沉呼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缓缓地朝那屏风迈步而去。 来都来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他不想给自己留半点遗憾。 习武之人,脚步很轻,加上萧闯心虚,把脚步刻意放得更轻了,屏风那头的人儿半分异样动 httpδ:Ъiqikunēt静都没察觉。 萧闯缓缓转过了屏风,原本他连该说什么话,说话时该用什么语气,脸上该摆什么的神色都已经酝酿好了。 然而,在看到屏风这头的情形时,他所有的准备刹那间被搅得七零八乱,他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慕容雪并不是趴在桌上发呆,她是泡在浴桶中,双手交叠放在浴桶边缘,脑袋正搁在双手上发呆! 她正在沐浴! 既是在沐浴,身上自是未着寸缕,她趴在浴桶上,光裸的后背线条流畅,皮肤更是白得发光。 浴桶上洒着些许花瓣,但却算不得多,萧闯的视力实在是好得过分,透过那零星的花瓣,一眼就把水下的风光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眼前的情境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力,更是叫萧闯瞬间定格,有如石雕一般,半晌,一动未动。 而一直神游天外的慕容雪也终于回过神来,她转头,眼神茫然。 足足愣了几息的工夫,她才惊觉眼下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她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捂住胸前,一张娇艳白皙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 惊慌之下,她在浴桶中也一时没坐稳,竟然直接往下滑,整颗脑袋都淹进了浴桶之中。 她下意识扑腾着,呛咳了几声,站稳之后,她本能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身上的风光霎时尽显无遗。 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滴滴水珠顺着她的身子往下淌,每一滴,都在诉说着不可言说的禁忌与诱惑。 有几片花瓣贴在她的身上,更是给这番美景添了几分香艳意味。 她宛若那熟透了的桃儿,引诱着旁人去采撷。筆趣庫 此时的慕容雪已经心灰意冷,放弃了对萧闯的引诱计划。 但是凡事总有一种无心插柳的巧合。 此情此景,简直比之前那些所有的诱惑勾引,都要直接有效。 萧闯忽觉自己的鼻子微微一热,他本能地伸手去摸,手上一片殷红。 他流鼻血了! 他又不是圣人,这般近距离地目睹这般香艳美景,能不流鼻血吗? 慕容雪再次回过神来,她又惊呼一声,旋即飞快环住胸前,整个人一下又蹲进了浴桶之中。 她简直羞愤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下去躲一躲,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透了,变成了一只红彤彤的虾子。 而萧闯还像一尊石像似的,直挺挺地站着,直勾勾地看着。 慕容雪狠狠怒瞪着他,羞愤怒斥,“你,你还看!” 萧闯被这一声娇呵,陡然回神,当即嗖一下飞快转身,急忙抬手,擦着还在汩汩往下流的鼻血。 太燥了,此时他整个人都燥得快烧了起来。 慕容雪环着胸,整个人也羞得快烧了起来。 她方才一直在发呆,心中便是在想着萧闯。 她被萧闯那般拒绝,不仅自尊心受挫,那颗因他萌动的春心也受到了伤害。 眼下,萧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慕容雪却根本顾不上欣喜,只有惊吓与羞恼。 当日自己对他投怀送抱,他竟那般义正言辞地推拒,今日他又何故再夜闯香闺,还偷窥她沐浴? 不,他这已经不是偷窥,他是明窥! 心中原本积攒的委屈,叠加上今日的羞愤,慕容雪的火气十分大。 “你个登徒子,给我滚出去!” 慕容雪随手在浴桶边抓起了那块香胰子,朝他的背影砸了过去。 因为在气头上,她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香胰子砸在他的背上,发出“咚”地一声响。httpδ:Ъiqikunēt 萧闯的背脊僵了僵,慕容雪也愣了愣,心中飞快闪过一抹后悔的情绪: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是不是砸疼他了? 那点子力道,对萧闯来说有如隔靴搔痒,是半点都不疼的。 他方才那一僵,只是因为羞愧难当。 她的反应如此强烈,心中必然是十分生气。 萧闯心中只觉懊悔不跌,自己实在太过唐突,太过孟浪! 原本就算她对自己有些好感,只怕也要被自己的唐突孟浪给抵消掉了。 萧闯抱着这样懊悔又自责的心情,艰难地抬步,绕过了屏风走了出去。 第996章:我心悦你 慕容雪轻咬唇瓣,待他的身影消失了,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怅然的心情。 她听到了窗户被打开的吱呀声,心中的怅然顿时又被怒火取代。 他真的走了。 他莫名其妙地闯进来,看了自己的身子,结果半个字都没有说,就这么直接走了! 慕容雪只觉得自己的火气比一开始更加强烈,简直快要烧成了燎原之势。 同时,还有一股难言的,委屈巴巴的情绪慢慢冒头。 什么嘛,他怎么能看光了她却半点表示都没有,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狗男人! 慕容雪在心中疯狂大骂,一边骂着,眼眶却又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抹了一把脸,很努力地把泪意憋了回去。 从浴桶出来,飞快地擦干身子,包起湿乎乎的头发,穿上了衣服。 她本就想要独处,便早早地把盼儿遣走了。 而郡主府的其他下人,没有她的吩咐更是不会贸然往上凑。 方才她在屋中发出的这番动静,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慕容雪穿好了衣裳,面颊泛着刚刚沐浴过的光泽与红润,眼眶也微微地泛着红。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原本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心中似堵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找不到发泄口。httpδ:Ъiqikunēt 定睛一看,她的脚步顿住了。 萧闯没有离开,他正站在窗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感觉自己体内那股躁动又开始汹涌了起来。 他当即错开了视线,没敢与她对视。 他干干脆脆地跪了下来,只是开口说话时,却很是磕巴,“公主,我,我刚刚,并非有意冒犯,我只是……” 萧闯说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自己都没法给自己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 以为他走了,慕容雪心中憋闷。 现在他没走,慕容雪此前的委屈和方才的羞恼又齐齐涌上心头。 “你只是什么?你刚刚那般冒犯本公主,本公主便是命人将你的眼睛戳瞎了也不为过!” 萧闯垂着头,开口道:“若是这样能让公主解气的话,我甘愿受罚。” 慕容雪一噎,一时之间有种下不来台的感觉。 “你真当本公主不敢吗?” 萧闯默了默,缓声道:“我曾发过誓,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唯公主之命是从,若公主愿意,我的命都是公主的,更何况区区一双眼睛?” 慕容雪闻言,心口不觉一热,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慕容雪的心不受控制地被他这番话所蛊惑,产生了一种原来自己那么重要的感觉。 但很快,慕容雪就回过了神来,恢复了理智。 “别把话说得那么漂亮,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就信了你吗?” 萧闯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慕容雪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冷冷道:“本公主上次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算旧账,是女人的天性。 尤其是,盛怒中的女人,更会不停地翻旧账,疯狂找茬。 她上次说过,以后没事两人不要再有来往,彼此的恩情算是彻底两清了,萧闯当时什么都没辩解,只说了一个“好”。 现在被她这般声色俱厉地提起,萧闯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萧闯抬眸,朝她看来,“我后悔了。” 慕容雪的手暗暗握紧,心中又升起一股微微地紧张与忐忑,只是表面上她没让自己露怯。httpδ:Ъiqikunēt “你说什么?” 萧闯认认真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后悔了。” 他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抬眸与她直视,目光灼热至极。 “公主,我后悔了,我不想与公主保持距离,不想与公主再不往来。 我想日日都能见到公主,时时陪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安危,为公主分忧,让公主开怀。 只要想到以后都不能再见到公主,我便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慕容雪听着萧闯的这番话,不觉目瞪口呆,一颗心也是“砰砰砰”跳得飞快。 她本能地捂住心口,想要让它跳得慢一些。 他这话,是自己所理解的意思吗? 慕容雪有些胆怯,又有些不敢置信,她极力端住了身为公主的颜面与威仪,声线也保持着平和冷静。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萧闯暗暗握了握拳,强压着自己那同样跳得飞快的心脏,声音沉稳而坚定。 “我没有胡言乱语。”他更加大胆直白地开口,“公主,我心悦你。” 这话没有任何一点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干干脆脆,挑明了他的意思。筆趣庫 萧闯一开始是想开口向慕容雪求证兰清笳的那番话。 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他终于慢慢开了情窍,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不愣登。 女子的面皮薄,他不该让她先开口承认。 更何况,自己上回还那般拒绝了她,定是狠狠伤了她的自尊心,现在他再直不楞登地问她是不是早就喜欢自己,她更会羞惭到颜面扫地,甚至会恼羞成怒地直接把他赶出去。 萧闯开窍了,所以,他才会主动说了方才那一番话,赤裸又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慕容雪心中的那簇烟火瞬间炸开了。 酸涩又欣喜的情绪在心中肆意泛滥,她的腿都有些发软了。 她几乎要立刻缴械投降,但是,想到上回自己被他直接拒绝的事,慕容雪当即将心头的情绪强行压下。 出息点! 她可是堂堂公主,她怎么能被一个男人三言两语的话就随随便便降服了? 她岂是对方能随随便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她色厉内荏地呵斥,“你,你大胆!本公主现在就能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萧闯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眼神中一片坚定。 “有些话一直藏在我的心底,公主今日便是真的命人拔了我的舌头,我也要说。 公主是金枝玉叶,耀眼明媚,我乃一介草莽,与公主有云泥之别,断然不该肖想公主。 我原本便是连这样的心思都不敢有,只怕一不小心就亵渎了公主。 我只想默默地在公主身后,在公主遇到危险的时候悄然帮助公主化解危机,在公主需要的我的时候,能为公主分忧解难。 哪怕是公主缺一个逗闷子的人,我也义不容辞,甘愿效劳。 我所求,不过是公主平平安安,一生喜乐罢了。 我只当一个旁观者,见证公主的幸福,便心满意足。” 第997章:爱是克制 萧闯说到这儿,语气微微顿了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言的情绪。 “以前的我,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我不打算在公主的面前表明身份,便是不打算打扰公主的生活。 但后来,我变得越来越贪心了……”筆趣庫 萧闯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微微的苦涩,却又含满了难言的真挚。 “我开始渴盼更多,贪恋更多。 我想到公主马上就要嫁人,心中便,便像是火烧火燎似的难受。 我疯狂地嫉妒那个人,觉得他根本不配! 我不想再当公主背后的守卫者,我,我甚至开始奢望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公主身侧。 我,我……” 萧闯心中有很多很多话,想要一股脑全都倒出来,让慕容雪知道。 但激动之下,又有些语无伦次,磕巴语塞。 慕容雪捂着心口,一颗心随着他的讲述而怦然不已,眼眶再次涨涨的发热。 她死死咬着唇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一开口,是不是就会彻底露了底,失了态。 萧闯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心中的激动无序。 他望着她,双眸定定,眼神虔诚,像是在进行一场圣洁的朝圣,而慕容雪,便是他虔诚朝圣的神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感究竟有多深。 “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勇气说出这一番话,只怕自己那些龌龊不堪的想法会污了公主的耳朵。 上次,我其实……其实早就乱了心神,我根本不想推开公主,哪怕那只是一个错误也好。 可,我怕公主会后悔,会受到伤害,也怕自己犯了错,亵渎了公主。 我只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牢牢地守住最后的底线。” 当初的拒绝,不是嫌弃,相反,是全心全意地珍视。 喜欢是纵容,爱却是克制。 只有真正把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才会那般克制。 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慕容雪对自己的心意,因为全心全意地为她的未来考虑,所以,他才不敢越雷池半步。 此时此刻,萧闯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将一颗满是赤诚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在了慕容雪的面前。 慕容雪的心跳已经快得像是发了疯,眼中努力憋着的眼泪也终于吧嗒滚落。 滚烫的热泪打湿了她的面庞,也暖热了她的一颗心,被他拒绝之后的伤心难过,在这一刻全都被一扫而空,整颗心全都被一股暖暖涨涨的热流填满。 原来,她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原来,他的心里也有她,甚至半点都不比自己对他的感情浅。 慕容雪满脸是泪,但心中却是暖的。 她抽噎着,“你这人怎么这样,总是惹我哭……” 萧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当即就慌了。 “公主,你别哭,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惹你哭,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他飞快站起,两步奔到近前,抬手就去给她擦脸。 但是他的手粗糙,满是老茧,刚碰上去,那娇嫩的肌肤就留下了浅浅的红痕,萧闯当即就停了手,神情无措。 他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冷脸模样,此时站在慕容雪的面前,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关心则乱,无非如此。 他在慕容雪面前,从来都与在外人面前不同。 正因为如此,慕容雪根本没法把他跟慕容熙口中的那人联想到一处。biqikμnět 他待她的种种不同,全都找到了理由,无非便是将她揣在了心尖上,动了真感情罢了。 慕容雪思及此,再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觉破涕为笑。 真是个傻子! 萧闯见她笑了,心中不觉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她还没有给出回应和答案。 萧闯再次开口,“公主,方才我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你……” 萧闯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雪忽的伸手,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近。 萧闯的话戛然而止,心尖微颤。 下一瞬,慕容雪直接送上了她的红唇,结结实实地吻住了他。 慕容雪的手心都是汗,脸上还有没有擦干的泪,但她的内心,却揣了一腔一往无前的勇气。 就在萧闯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便决定了,她要重拾自己的攻略计划。 她要让萧闯成为自己的裙下臣,要将他彻彻底底收服! 这个男人,是她的! 慕容雪直白又大胆的举动,无疑是给萧闯最直接又明了的回应。 她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不言自明。 慕容雪的表现看着大胆又飒气,可实际上,她对此却全无经验,唯一的学习之源,便是那段时间努力恶补的香艳话本子。 她正打算退开,再给他一个冷艳霸气的表情,不想,下一瞬,她的后脑被一双温厚有力的大手扣住。 萧闯反客为主,牢牢地擒住她的红唇,进一步索取。 慕容雪吻上来的瞬间,萧闯是懵的。 待他消化了这个事实,心口立马便被一股强烈到几乎令他窒息的惊喜愉悦所取代。 他浑身的血,又沸腾了起来,他凭着本能动作。 慕容雪圈住他,不甘示弱地回应他。 直到,他们尝到了一点微涩的味道。 萧闯倏而明白了什么,立马从旖旎中抽离。 两人分开,萧闯抬手抹了抹自己的鼻下,果然,手上又是一片殷红。https:ЪiqikuΠet 他,又流鼻血了! 他的脸瞬间爆红,几乎红得跟这鼻血一个颜色,所有的旖旎,全因为这煞风景的鼻血毁了。 慕容雪的唇上也蹭到了殷红,她感觉到了,下意识地伸舌轻舔,果然,又尝到了那股微微咸涩的味道。 萧闯见到她那个不经意的动作,只觉得鼻子又是一热,更加汹涌的鼻血又淌了下来。 萧闯:!!! 他的形象,吧唧一声,摔了个粉碎。 他面色僵硬,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不想,慕容雪见他这副模样,却是“噗嗤”笑了。 此时的萧闯,的确很是滑稽。 而且,他会流鼻血,全因为自己。 慕容雪在话本子里也看到过这样的情节,他能因为自己流鼻血,说明她对他而言魅力非凡! 这样的认知,让慕容雪心中倍感愉悦。 第998章:今晚火气有点旺 慕容雪笑了,萧闯的脸色却更僵。 因为这鼻血,两人连刚刚接吻过的羞涩都没来得及品味,全都变成了啼笑皆非。 萧闯艰难解释,“我平时不这样,只是今晚……” 今晚,火气有些太旺了。 这时,她心中才品出了些许羞涩尴尬来,急忙打断了他的解释,“你,你快把头抬起来。” 萧闯也怕自己的鼻血流得太过汹涌,把她吓着了,只能顺从地抬起了头。筆趣庫 慕容雪拿出帕子,小心地替他擦着。 她的动作小心轻柔,萧闯这才从鼻血的尴尬中抽离,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悸动。 旋即他又飞快敛了心神,生怕自己邪念横生,再次鼻血狂流。 好容易,鼻血终于止住了,但他的脸上却还残留着血渍。 慕容雪又要拿帕子给他擦,萧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简直直白赤裸得能吃人,慕容雪想到方才的事,顿时脸上一热。 她当即收回了动作,只把那帕子扔给他,“自己擦。”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饶过了屏风,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前的女人,面容艳若桃李,眼眸波光流转,俨然是一个娇艳无双的美人儿。 那两瓣红唇微微肿着,再次无声地提醒着慕容雪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她主动的。 慕容雪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想要用手指将脸上的热意压下。 她可是博览香艳话本子,看遍旖旎春宫图的人,这才哪儿到哪儿,这点小事她怎么就害羞成这样? 那真要到真枪实弹的时候还怎么发挥? 慕容雪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解开了湿发,开始慢慢擦了起来。 刚刚太过匆忙,也没顾上擦头发。 幸而屋中有地龙,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所以她刚刚也没感觉到头冷,不舒服。 慕容雪的头发又长又直,要擦起来也需要颇费一番工夫。 以前这些事都是盼儿或其他宫女做的,慕容雪一个人做起来有些费力。 正这时,身后伸出了一双手,将她的帕子拿了过去。 “我来。” 慕容雪的动作顿了顿,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顺从了他。 这是萧闯第一次给人擦头发,他的动作并不熟练,但他却做得十分认真专注,甚至近乎虔诚。 这样简单又家常的事,对他来说十分珍贵。 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这样为慕容雪擦头发。 今天晚上的一切,就好像是偷来的似的,他只想抓住机会,尽己所能地多与她亲近。筆趣庫 萧闯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慕容雪也是同样的心境。 从最初她以为的单相思,到今夜坦白心迹,确定了彼此的两情相悦,慕容雪终于尝到了爱恋的滋味。 一股又暖又甜的热流在心尖流淌,让她期盼着今夜的时光能被无限拉长,若是永远都没有尽头,那就好了。 情窦初开的少女,只要能与情郎待在一处,那空气都是甜的。 怕她因湿气入体而头疼,萧闯一边擦拭,一边用了几分内力,加上屋中暖和,不多时,她的头发便干得差不多了。 萧闯拿起了梳子,缓缓给她梳理着长发。 她的头发像是上好的缎子,又黑又亮,握在手中,顺滑极了。 萧闯觉得,她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是不好的,便是这头发,也远比旁人的要黑亮光泽。 慕容雪一直从镜中窥视着他,见到他小心梳理自己的长发,眼中的温柔几乎满得快溢了出来,慕容雪的心里又是一阵甜蜜,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在铜镜中交汇,都顿了顿,慕容雪下意识要撇开,但最后又忍住了。 不就是跟他对视吗?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亲都已经亲过了。 慕容雪迎视着镜中人,像是一个高傲的女王。 萧闯也是不闪不避,一直盯着她,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片刻,萧闯开口,“公主,我现在,能为自己讨一个名分吗?” 萧闯直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目光灼灼,眸色深深。 慕容雪心神微乱。 他讨要名分自己就给,她岂不是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那她还怎么拿捏住他? 慕容雪稳住心神,转头,将视线从镜中挪开,直接看向他,面上便端出了高贵冷艳的范儿。 她故意道:“本公主马上就要成亲了,驸马另有其人,你想要什么名分?” 萧闯看着她,她自以为自己端得很稳,但萧闯眼明心亮,一下就从她的眼神面色中窥出了一股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气势。 萧闯缓缓道:“我今夜巧遇了景太医。” 慕容雪神情一顿。 萧闯又继续道:“彼时,他正与一男子在一处,姿态亲近,如胶似漆。” 慕容雪面色一下又变了。 兰清笳难道露馅儿了? “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慕容雪的反应只有紧张与惊讶,完全没有知道自己未来夫君有断袖之癖的愤怒。 显然,她之前就知道了此事,并且,她对自己的驸马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萧闯见此,心头不觉一松。 看来,他们之间,果然早就已经达成了默契,彼此只做一对假夫妻。 萧闯忽的凑近她,低低道:“他说,他有断袖之癖,而公主对此也早就知晓。” 慕容雪闻言,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萧闯还不知道兰清笳是女子,只当她是有断袖之癖。 这件事是她和兰清笳之间的秘密,慕容雪当初既然与她达成了协议,就不会主动破坏协议,也并不希望兰清笳的秘密败露。 若兰清笳是女儿身败露,慕容雪与她的亲事势必毁了,而她想嫁给萧闯也完全没可能。 慕容霏已经嫁给了詹隋,萧闯是詹隋的义子,父皇绝对不可能让她嫁给萧闯。 两个公主都嫁到詹家,这天下怕是没别的男人了。 更何况现在父皇还在打压詹隋,又岂会把另一个女儿嫁给詹隋的义子? 到时候也不知道她又要被指婚给谁。 不论是谁,只要不是萧闯,那就没有人比兰清笳来当这个驸马更合适。 所以兰清笳是女儿身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便是对萧闯,慕容雪也不打算告知他。https:ЪiqikuΠet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第999章:甘愿为她臣服 “公主,是吗?” 慕容雪心中思绪转了一圈,这才回过神来。 既然他误会了兰清笳有断袖之癖,她也没有解释,直接顺水推舟,承认了。 “是又怎么样?” 萧闯的眸色一深,喉头不自觉微微紧了紧。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中似带着一丝若有还无的蛊惑。 “既然公主也喜欢我,为何不给我一个名分?” “因为……” 慕容雪一怔,后知后觉地抓住了他话里前半句的重点。 她是要拿捏他的,怎么会轻易承认自己喜欢他。 她当即有些慌乱地否认,“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刚刚你承认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萧闯很严谨地与她复述,“景太医与我说,公主喜欢我,我方才便向你求证了,你说‘是又怎么样?’你承认了。” 慕容雪愣怔。 所以他刚刚问自己的问题,问的是这个? 她方才还在思索兰清笳女儿身的事,一时走神,根本没有听到,她还以为话题停留在兰清笳的断袖之癖上,随口就答了。 没想到…… 慕容雪面颊不觉阵阵微烫。 她艰难地端着自己清冷高贵的范儿,一遍遍在心中提醒,要端住,要拿捏,要将他征服,不能那么快就露了底牌。 她死鸭子嘴硬地否认,“方才我没有听清,只是随口作答罢了,你休要自作多情!”https:ЪiqikuΠet “是吗?那方才,公主为何吻我?” 萧闯凑近她,周身释放着一股威压与气场,慕容雪感到自己彻底被这个男人包裹住了,她那端得本就摇摇欲坠的气势,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俨然已经溃不成军。 她面颊绯红,却努力找回场子。 “你,你还看了我的身子呢!我,我亲你一下怎么了?我还不能把我的损失找补回来吗?” 萧闯默了默,旋即,他朝后退开。 慕容雪一愣,心头不自觉微微一紧。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她不过就是随随便便刁难了一下而已,这也太没诚意了吧!亏得他刚刚还把话说得那么漂亮,说什么喜欢她,心悦她,把她吹得跟仙女一样,现在不过就是一点小刁难他就打退堂鼓了。 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雪脑中思绪转得飞快,几息的工夫,她已经在脑内完成了几千上万字的脑补。 同时,她还被自己的恼怒伤到了,不自觉就露出了一抹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的神色。筆趣庫 却不想萧闯退开之后,却又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慕容雪愣住了。 萧闯定定望着她,缓声道:“公主,某萧闯,自请做公主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 不求公主倾心垂青,只求能随侍公主左右,为公主分忧解难,甘当马前卒。” 慕容雪再次愣住,整颗心又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怦怦然狂跳不止。 萧闯深深地望着她,旋即,缓缓俯身,竟在她的双足上,落下了虔诚的一吻。 慕容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被烫了一下,她的心也是。 瞬间,方才所有的故作刁难,全都被她抛诸脑后,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 慕容雪一把把他拽了起来,眼眶中又微微浸出了点点难掩的湿润。 “以后,不许再随随便便下跪!” 萧闯道:“跪公主,我心甘情愿。” 他是她心中永远的公主,他甘愿为她臣服。 慕容雪再忍不住,毫不矜持地一把抱住了他,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吸着鼻子哽咽道,“你不是说要给我当马前卒吗?我不准你跪,你就不能跪!” 感到怀中紧紧搂着自己的人,听到她说的话,萧闯的唇角翘了起来。 他道:“这么说,公主愿意给我名分了?”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松开他,缓缓摇头。 萧闯的神色顿住。 慕容雪望着他,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我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就算我想嫁给你,可我也没法让你当我的驸马。 你在我身边,永远都不可能有名分,也永远都见不得光。” 顿了顿,她又坚定地道:“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男人,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萧闯脸上再次绽放出一抹笑来。 他所求不多,唯她而已。 够了,有她这话,萧闯觉得一切都够了。 他温柔应声,“有公主这番话,足矣。” 慕容雪又忍不住,再次伸手,牢牢抱住了他。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一颗心就像是彻底被填满了。 而萧闯,则是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慕容雪再次松开他,她的眼中含着晶亮的光芒,又带着一丝难掩的羞怯,那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跃跃欲试。 她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次,萧闯没有让她主动给,而是直接俯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的吻更加娴熟,没多会儿,慕容雪就觉得自己身子发软,整个人都快化在了萧闯的身上。 萧闯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下去了,再往下,只怕就再难停下来了。 他要松开,不曾想,慕容雪却是牢牢地攀住他。 她想做个狐狸精,想要彻底把这个男人拿下。 那些她看过的春宫图,一帧帧全都在她脑子里回放。 她大胆地,想要把那些变成现实。 方才她就已经决定了,萧闯会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既然她心里已经彻底认定了她,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雪十足的缠人,萧闯浑身都绷紧了。 他十分艰难地找回了一丝理智,略用了几分力气推开她。 慕容雪的面颊陀红,双唇水润,一双眼睛也是水汪汪的,就这么无辜地望着他。 萧闯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再继续待下去,甚至连看都不该看。 他撇开视线,声音微哑,“公主,我该走了。” 慕容雪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轻咬唇瓣,整个人更是牢牢挂在他的身上,紧紧贴着。Ъiqikunět 她轻咬唇瓣,忍着羞怯开口,“我希望你今晚留下来。” 萧闯的身子又是一僵,喉结上下滚了滚。 “公主,你是认真的吗?” 慕容雪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飞快啄了一下。 “你觉得呢?” 第1000章:公主是在夸我吗? 慕容雪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然而萧闯却依旧僵立着,半晌都没有动,像是一桩木头。 慕容雪见他毫无反应,心头不觉生出一股微恼的情绪。 “你后悔了吗?” 她都已经舍下脸面,对他发出了邀请,他怎么能这般无动于衷? 萧闯怎么可能后悔?他是被冲昏了头脑。 他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突然有了满桌的美食,他发疯了的想吃,但却因为不敢置信,一时傻了。 他的反应让慕容雪有些挫败,她松开了他,“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时间不早了,你……” 慕容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 萧闯回过了神来,他同样用行动告诉了她自己的选择。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太高兴了。” 慕容雪被他抱到了床上,正要动作,慕容雪却又急急出声,“等等。” 萧闯动作骤然一顿,整个身子绷紧,宛若一把拉满的弓。 慕容雪轻声道:“你去把门栓上。” 萧闯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真的反悔了。 他轻笑,“我早就栓上了。” 方才撞见她在沐浴,他匆忙回避,便怕外面有人闯进来,那时便把门拴上了。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脸又是一红,最后道:“那你轻点。” 这话便像是一个指令,一个讯号,瞬间便点燃了萧闯身上的热血。 床帐放下,很快,一件件衣裳从床上扔下,不多时,床榻便开始吱吱作响,一阵阵摇晃。 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异样的粗喘与娇哼声。 慕容雪自诩看过很多春宫图,觉得自己应该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但是真到了实践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只是思想上的高人,行动上的矮子,整个过程的节奏,都是被萧闯所掌控。 她被欺负得泪眼朦朦,却又担心发出声音被人听到,只能用力地咬着唇。 结束之后,慕容雪忍不住追问,“你,你怎么那么有经验?” 他是不是有过其他女人? 这个想法只要一冒出来,就叫慕容雪酸得冒泡,原本就红的眼睛瞬间更红了几分。 萧闯声音低压,更带着一股低哑,此时听来,只叫人耳朵发热。 “没有,公主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慕容雪闻言,心头酸意褪去,被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所取代。 “那你怎么会那么……” 慕容雪没好意思把话说完,但萧闯显然已经听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被取悦了。 男人在这方面,大抵都有些非凡的自尊心和好胜心。 每一个被夸了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在心中自得。 萧闯故作不知,故意问:“那么什么?” 慕容雪不信他会不明白,她羞赧地不好意思说出口。 萧闯又追问,“公主是在夸我吗?” 慕容雪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还伸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男人的腰是不能碰的。 慕容雪自认为掐得用力,但那点子力道,在萧闯看来,更像是一种刺激与挑逗。 刚开荤的男人,一次根本没法餍足,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慕容雪这样的尤物,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勾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她眼波流转的模样,更是带着一股自己都未察觉的魅惑。 萧闯显然又意动了。 但他不打算再做什么。 她那般娇气,方才便疼得眼泪汪汪,他已经十分心疼,他不能光顾着自己的感受。 萧闯打算自己克服,再不济,直接忍着,或是不加理会便是。 谁料,慕容雪竟然主动压了过来。 萧闯能自行打消邪念已是十分不易,可若慕容雪主动投怀送抱,他如何能扛得住? “公主,你……” 慕容雪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在糟糕透了,所以,她想要再试一试。 至少,不能辜负了自己当初看了那么久的书! 她忍着羞怯,“这次我来。” 她反客为主,热烈而大胆。 慕容雪有些低估了男人的体力,因为她的主动,男人会给她十二分的热情。 她到底敌不过,将主动权交还了回去。 最后的最后,慕容雪的眼皮发沉。 她想起了重要的事,她还没问萧闯他打算对付詹隋的计划是什么。 可现在,好累,她一时分不开神来思考她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撬开他的嘴。筆趣庫 慕容雪只抓住他的双肩,含糊道:“明晚,你也要来……” 此事,明晚再问。 而萧闯,却将她的话当成了下一场邀约,他顿时更加振奋。 他沉溺在这叫他窒息的愉悦中,久久难以平息。 …… 慕容雪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天色大亮。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侧,已是一片冰凉。 萧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穿戴整齐,屋中也收拾妥当,看不出半分昨晚疯狂旖旎的痕迹。 昨晚慕容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这些,自然都是萧闯整理的。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察觉到身上那股子酸麻的后劲儿。 慕容雪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股难言的羞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甜蜜。 慕容雪看了看外面,天色委实不早了。 可奇怪的是,盼儿竟然没有来喊她,倒像是知道她没醒,故意不来打扰她似的。 盼儿当然没有这个眼力见儿,但慕容熙却明明白白地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派人提醒了盼儿,这才让慕容雪睡了那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觉。 慕容熙甚至有些羡慕,连小九都顺利把萧闯那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啃动了,她这边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她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脸,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素来自信非凡的慕容熙,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她果然还是魅力不够。 慕容熙心情复杂地来找慕容雪。 慕容雪本就是长相妖艳,身材魔鬼的那一类人,随随便便就能惹得人鼻血横流——对此萧闯深有体会。 不知是不是慕容熙的错觉,她觉得,经过了昨夜,慕容雪好似更加娇艳妩媚了。 那眼神儿,那身段儿,啧啧啧。 慕容熙心里羡慕得酸溜溜的,看她的眼神不免添了几分幽怨。 慕容雪本就有种做贼心虚之感,对上慕容熙的眼神,她就更不自在了,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第1001章:他爽约了 ——这不是错觉,她本就已经被看穿了,但慕容熙没有点破。 慕容熙伸手在慕容雪的身上掐了一把,一语双关,“你说说,你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勾人?”Ъiqikunět 慕容雪脸颊更红,浑身更加不自在了。 昨晚的事,的确十足疯狂大胆,但慕容雪并不后悔。 她与兰清笳注定是假夫妻,她们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便是最好的状态。 她已经认定了萧闯,自然愿意将自己交付给他。 只是现在的慕容雪面皮还有点薄,她所有的厚脸皮,所有的大胆,全都给了萧闯。 即便在慕容熙的面前,她还是没好意思和盘托出。 慕容熙见她那副样子也没有点破,只是与她闲聊。 最后问,“你打算在我这儿住多久?” 慕容雪还没开口回答,慕容熙就急忙补了一句。 “别误会,我可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要一直能在我这儿小住,我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宫里那边得派人去知会一番,不然贵妃娘娘只怕就要担心了。” 慕容雪想到了萧闯,最后忍着羞意,低声道:“再,再住几日吧。” 慕容熙只作不知,欣然应下。 且让她与萧闯好好腻歪个一两日吧,待这股子腻歪劲儿稍稍淡了,再让她想法子从萧闯口中探听消息。 只是慕容熙没想到,慕容雪现在虽然完全沉浸在了情爱之中,但她也没忘记此事。 萧闯要单打独斗对付詹隋,她心中本就十分担忧,从自己的本心出发,她也想要有人能帮萧闯一把,让他能多个助力。 若她能问出萧闯的计划,慕容熙也能在暗中帮萧闯一把,一起对付詹隋。 慕容雪满怀期盼,很早便精心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只为用最好的状态迎接萧闯的到来。 但第二天晚上,萧闯却没有如约而至。 慕容雪苦等着,她从一开始的不满生气,到后来,就变成了担忧着急。 萧闯不是会随意爽约之人,他为什么没有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吗? 昨晚自己是迷迷糊糊间让他今夜再来,难道他没听清?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没有那么糟糕,她只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事实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今夜萧闯之所以爽约,是因为他遭到了伏击。 萧闯正因为慕容雪之事心情愉悦,一贯十足防备的警惕未免有所松懈,竟未察觉对方的尾随。 对方一出手,便来势汹汹,他们是冲着取他性命去的。 萧闯纵然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身上负了伤。 最后他不得不向自己的人手求援,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次的伤势,比上回的腿伤严重,若非他武功了得,反应机敏,他的人手又及时出面解救,他只怕当场就要交代了。 危机解除后,萧闯本想撑着伤体去见慕容雪,但最后还是作罢。 他伤得这样重,就算他能撑得住,最后也很容易被拆穿,反而徒惹她担心。 但要贸然派人去给她传信也不妥,他们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闯不打算让自己手下的人知道,哪怕这些人是他信重的手下。 关于慕容雪的事,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最私密的事,他贸然告知旁人,那是对她的不尊重。 可自己无故爽约,会不会让她心中多想? 昨晚两人才刚刚成为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今夜他就无故爽约,怎么都有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感觉。 万一她误会了自己怎么办? 最后萧闯想到了烈焰。 事到如今,也只有烈焰能给他当好这个传信使了。 烈焰是萧闯送给慕容雪的,原本他便把烈焰驯服了,它不仅认慕容雪这个后来的主人,也认萧闯这个先头的主人。 萧闯把烈焰招来,写了一张纸条,绑在了它的脚上,让它给慕容雪送去了。 等到烈焰把萧闯的消息带到,已是后半夜。ъiqiku 慕容雪急忙解下了烈焰脚上的纸条,看到萧闯的解释,慕容雪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蹙起了眉,心中生出疑惑。 萧闯说自己临时有军务,今夜没法来了。 这个说法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他给自己传信的时间很微妙。 眼下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若不能来,为什么没有早些给她传信? 就算他是被事情绊住了,没有找到机会提早给自己传信。 可是,方才烈焰离开的时候慕容雪是听到了的,从它离开到它回来,中间间隔的时间不过一刻钟。 这个来回的时间太短了,根本不足以在郡主府和城外军营之间来回。 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军营中,他就在郢都城里。 慕容雪就算不懂军务,却也知道一般的军务并不能带回家中处理。 或许他是刚刚接到军务,现在正在往城外军营赶,他给自己送的这封信件是临出发前在自己的府中给她传的,所以烈焰来回的时间才那么短。 如果不是这样,那便是他在撒谎。 陷入爱情的女人,最喜欢胡思乱想,更擅长抽丝剥茧,任何一点不合常理的小细节,都会被扒出来,无限放大。 慕容雪枯等了大半夜,心中原本就焦急担忧,此时这些不合寻常的细枝末节更让她如鲠在喉,心底的那丝焦躁不安也愈演愈烈。 烈焰站在桌上,正叼着一根肉干在锲而不舍地啃,慕容雪心中忧虑,一手拿着那张纸条,一手伸出,慢慢轻抚着烈焰柔顺的羽毛。 她喃喃出声,“烈焰,你说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刚刚瞧着,他还好吗?” 烈焰抖了抖毛,依旧专心吃着自己的肉干。 慕容雪正要安慰自己,定是自己想多了,不想,她收回手时,却发现自己白皙的手上竟多了一丝淡淡的鲜红。 慕容雪怔住。 她仔细看了看,确认了,自己手上沾染的就是鲜血。 可是哪儿来的血? 她再次伸手,在烈焰的后背上又摸了一把。 再看看自己的掌心,那抹血迹更加明显,果然,她方才就是在烈焰的背上沾上的。 慕容雪当即将烈焰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它好端端的,半点伤都没有。筆趣庫 那么,它身上的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 慕容雪当即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的一颗心瞬间狠狠揪紧。 第1002章:萧闯的人脉 是萧闯,一定是萧闯的血! 不然,烈焰那么凶悍,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让别人靠近? 想到今晚他的爽约,还有这来得有些迟的解释,这些无不验证了慕容雪的猜测。 他果然是出事了! 他定然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他不会爽约,烈焰身上也不会沾到血迹。 慕容雪的心瞬间狠狠往下沉,慌乱又无措的情绪在心头蔓延,眼中也飞快涌起了泪意。 慕容雪再也坐不住了,她现在必须马上见到萧闯,只有亲眼见到他,确认他的安危,她才能放心! 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靠她一个人去找萧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她只能去向慕容熙求助。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就朝慕容熙的院子而去。 慕容雪的突然到来,惊动了守夜的丫鬟。 守夜丫鬟知道自家郡主对慕容雪有多看重,也不敢怠慢,冒着会被自家郡主冲天的起床气炮轰的风险,将睡眼朦胧的慕容熙喊醒了。 慕容熙的心情的确很糟糕。 她有起床气,而且起床气可怕到吓人。 除了宋瑾南,没人能安抚住她的起床气。 不过此时,还不等她把自己的起床气发泄出来,慕容雪就扑了上来,将她扑了个满怀,眼眶通红,满脸是泪。 慕容熙懵了,她的起床气也瞬间夭折。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样?”Ъiqikunět 慕容熙想到了什么,顿时满脸怒意,“是不是萧闯欺负你了?” 慕容雪摇头,哽咽道:“萧闯出事了,他,他一定出事了!” 慕容熙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她敛了敛神,认真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一点点慢慢说。” 慕容雪抽抽搭搭,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始末解释了一番。 慕容雪想到昨天她对堂姐隐瞒了她与萧闯的事,有些羞愧赧然。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堂姐,我,我只,只是……” 慕容熙拍拍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我都明白。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要紧的是萧闯的情况。” 萧闯可是一枚要紧的棋子,用好了能叫他们事半功倍,他可不能出事! 若是萧闯莫名其妙就折了,那他们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安排,就全都打水漂了。 慕容雪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整个人都很是六神无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慕容熙很镇定,也很理智,直接问,“你能驱使烈焰带我们找到萧闯吗?” 慕容熙一语中的,直击要害,慕容雪当即醍醐灌顶,连忙点头,“我,我试试,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慕容熙当机立断,“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慕容熙飞快起身穿衣,同时不忘吩咐调遣人手,听候安排。 宋瑾南现在就住在慕容熙隔壁院子,他被这边的动静惊醒,急忙赶过来。 了解了情况,他二话不说便要陪同前往。 慕容熙也没意见,一行人,在烈焰的领路下悄然出发。 萧闯的伤处已然包扎,正半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手下商讨今夜到底是哪个龟孙儿下的手。 萧闯手底下有好几批人手。 有一批人,来自军中。萧闯在军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真正上过战场。https:ЪiqikuΠet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稍有不慎就会丧命,萧闯与不少士兵都曾是彼此交付性命,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那些人,是他的战友,也是他暗中培植笼络的人手。 还有一批,来路更加有意思,他们曾是萧闯奉命带兵剿的匪徒。 那匪寨很大,要攻下很难,萧闯只身潜入,拿下了那匪寨的二当家,那二当家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很识时务,当即跟萧闯达成合作。 萧闯与那二当家里应外合,将那匪寨拿下了。 萧闯履行诺言,放了二当家和他手底下一众弟兄一条生路。 没想到那二当家和一众弟兄反而主动投靠萧闯,想认他当老大,求他给他们一条活路。 如果真的有机会,谁会愿意落草为寇呢? 萧闯给他们安排好户籍和身份,也让他们都投了军。 这些人,都是萧闯在军中的眼睛与耳朵,是他未来行事的一大助力。 还有一批人,曾受过他父亲的恩惠,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人,连带着他们的后代,也都一并跟随他,替他办事。 那些人皆阅历丰富,行事老练,在萧闯尚且年幼时,曾给过他诸多指点与助益。 他们分布混迹在各行各业,是萧闯的钱袋子。 当初萧闯在来福客栈偷梁换柱,成功甩掉兰清笳和秦淮,那客栈,便是自己人的产业。 眼下在萧闯跟前的,便正是父亲留下的人。 “对方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倒像是受过训练的士兵。” “我也觉得!” “莫非,又是詹隋干的?” 提到詹隋,众手下便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萧闯。 萧闯的唇色有些发白,但他的眸色很深,面上一片冷厉之色。筆趣庫 半晌,他冷声道:“不是他。” 众手下困惑不解,“为什么?” 萧闯淡淡道:“我这时候死了,他没法向国师交代。” 上回詹隋就因为萧闯的事吃了国师的一顿挂落,这个关头他如果再对萧闯出手,只会更加惹得国师怀疑,没法交代。 詹隋看不惯他,但都已经容忍了那么多年,他如果真的想要除掉萧闯,多的是机会,不会偏偏选在这个敏感的关头。 “可不是詹隋的话,会是谁?” 萧闯薄唇紧抿,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开口,“我触犯了谁的利益,便是谁。” 有人大胆猜测,“该不会是林宇翔吧?” 众人闻言,心中纷纷认同了这个猜测。 萧闯心中怀疑的,也是他。 毕竟,自己现在暂替的位置,就是林宇翔的。 萧闯得了利,有人就失了利,萧闯自然就成了对方的眼中钉。 若萧闯死了,那林宇翔就能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萧闯冷声,“究竟是不是,派人调查一番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的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脚步匆匆,刚奔到近前便急吼吼地道:“不好了,外面有一伙人!” “该不会是那林宇翔又杀进来了吧。” “兄弟们,抄家伙!” 第1003章:是谁干的? 众人立马抄起家伙杀了出去,萧闯的面色也骤然沉了下去,眼中冷光幽幽。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海东青的鸣叫,萧闯的神色微顿。 起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海东青的叫声越来越清晰,最后,它直接从门口飞了进来,直直朝着萧闯而来。 萧闯又是一怔。 他没想到烈焰又飞了回来。 此时烈焰的状态有些焦躁,一直围着他“呱呱”叫个不停。 只有遇到危机之事时,烈焰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萧闯的心立马狠狠咯噔了一下,他当即撑着身子要下地,手下见此,顿时一急。 “公子,你身上还有伤,现在还不可以下地。” 萧闯的面色却很难看,只要一想到慕容雪可能会遇到麻烦,萧闯就根本没法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 就在萧闯执意要下地时,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不要动手,我们并没有恶意。” 萧闯闻声,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那分明是慕容雪的声音! 烈焰听到慕容雪的声音,又叫了一声,然后就冲了出去。 萧闯的手下人狠话不多,直接下令。 “废话少说,动手!” 萧闯的呼吸一滞,他当即大吼出声,“住手!” 这一声大吼,太过用力,一时之间牵扯到了胸口上的伤处,顿时惹得他一阵闷哼出声,眉头都疼得狠狠蹙了起来。 外面的众人,因为萧闯这一声平地惊雷般的大喊,一下顿住了。 慕容雪的眼中,也顿时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欢喜。biqikμnět “萧闯,萧闯真的在里面!” 慕容雪当即就要往屋子里跑去,却再次被萧闯的手下拦住。 慕容雪急切道:“我是……我认识萧闯,我们是朋友,我要进去看看他!不信你们进去问问他?” 为避免节外生枝,慕容雪一行都蒙了面,她一时嘴快,险些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最后又及时打住了。 屋中的手下询问地看向萧闯,“公子,那真的是你的朋友?” 萧闯颔首。 何止是朋友,简直是心尖儿上的宝贝! 萧闯张嘴就想命他们把人放进来,但一下回过神,自己身上带着伤,这样只怕要被看出来。https:ЪiqikuΠet 他当即命手下给他把外衫拿来,他匆忙穿上,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切不可道出我受伤之事,让其他人也管好自己的嘴。” 萧闯说得严肃,手下不敢违抗,点头答应下来。 简单布置好,萧闯这才吩咐,“把人请进来。” 很快,慕容雪就被放了进来,众手下都识趣地退下了,还顺带替他们把房门关上了。 萧闯好端端地坐在凳子上,背脊挺直,面上还微微含笑,看起来一切如常。 “公主,你怎么来了?” 慕容雪一见到他,眼眶就在瞬间红了。 萧闯见她如此,那伪装的镇定一下就碎裂了,脸上露出一抹肉眼可见的慌乱情绪。 “公主,对,对不起,今夜是我的错,我并非有意爽约,我真的是有军务在身。 这不,方才我还在与手下商讨军务,到这个时间都未曾得歇。” 慕容雪狠狠瞪他,“你骗人!” “我没……” 慕容雪直接上前就去剥他的衣裳,拉扯间,萧闯到底还是没能继续装下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慕容雪的动作顿时一滞,旋即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哭得更凶了。 她一边哭一边哽咽道:“你骗人,你果然在骗人!” 萧闯张嘴,想要继续粉饰太平,但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到底是没能说出糊弄的话来。 就算自己再糊弄,她也必然是不会信的。 自己人就在这儿,非得被她剥光了检查不可。 萧闯面上露出几分略显虚弱的神色,语气轻缓温柔,“我并非有意欺瞒公主,而是不想让公主忧心挂怀罢了。” 可到底,还是让她发现了端倪。 慕容雪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用力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快到床上躺着。” 她伸手去扶他,萧闯也不敢再逞强,任由她扶着回到了床上,小心躺好。这一番折腾,萧闯已然疼得眉头紧蹙,只是怕慕容雪担心,他没有发出吸气声。 “伤到哪里了?” 萧闯避重就轻,“就小腹上一点小伤口罢了,也没多严重,真的。”筆趣庫 慕容雪显然并不信,她自己动手,解开了他的衣衫,如此一番,萧闯身上的伤便无所遁形,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慕容雪的眼睛又红了,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骗子”两个字。 包扎的伤处明明那么多,那么大,怎么可能没事? 而且,她都看到有血渗出来了! 萧闯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真的没事,我身体比一般人都好,伤也比一般人好得快,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慕容雪的拳头狠狠攥紧,一双眼睛通红,又含满了灼灼的怒意。 “是谁干的?” 她此时的模样,周身都满是冷意,与她一贯的绵软好欺完全不同,就好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她对自己的偏袒,让萧闯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可言状的暖意。 他轻声道:“此事我自己能解决。” 慕容雪自顾自道:“是詹隋对不对?” 提到詹隋,她眼中的冷意更甚。 萧闯直言,“我觉得不是他。” 然而慕容雪并不信,“你别想再想骗我,除了他还会是谁?我,我明日就派人去杀了他!” 萧闯闻言心头顿时一阵猛跳。 他真怕慕容雪一时冲动,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他当即认真道:“公主,我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不是在偏袒他,我与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情分,他并不值得我为他偏袒。 我是真的觉得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就算要除掉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慕容雪执着地追问,“那是谁做的?” 慕容雪的眼中杀气不减,萧闯觉得,她那副样子就好像他现在报出一个名字,她马上就能扛着大刀去把人砍了。 萧闯的心尖,似是被人伸手轻轻地捂了捂,暖得过分。 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她,能得到她的垂青? 第1004章:不值得你脏了手 萧闯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似水,“我心中有一个猜测,但公主要答应我,不要为我轻易做什么。 这些事,我自己能处理好,我不希望公主插手。 那些人,不值得公主脏了你的手。” 他的眼神真挚而郑重,像是对慕容雪最大的珍视,慕容雪不由自主地乖乖地点了点头。 萧闯这才说出了林宇翔的名字。 怕慕容雪不知道此人是谁,萧闯便认真解释了一番。 慕容雪听到林宇翔在军事演练中惨败,心中便已经露出了不屑。 她十足护短地道:“是他才不配位,本就没资格占着那个位置,他凭什么嫉妒你?真是个小人!” 萧闯听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护短,唇角不自觉微微地翘了起来。Ъiqikunět “这只是我的猜测,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慕容雪皱着眉头,然后理直气壮地道:“反正他比不上你,他没资格取代你!” 慕容雪的话,再次让萧闯有种被深深取悦了的感觉,眼中笑意愈甚。 慕容雪的面容却是一片严肃,“就算这次不是他做的,可他那样的小人,心里必然嫉恨着你,以后说不定也会继续找你的麻烦,对你下黑手,使绊子。” 萧闯也缓缓敛起了眼中笑意,眸底泛起一抹幽潭。 “此人我不打算留。”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语气有些过于阴狠毒辣,他的神色顿时顿了顿,急忙收回。 在慕容雪的面前,他总不愿意暴露自己阴暗的一面,只怕这样的自己,会让慕容雪心中厌恶。 然而,不待萧闯转移话题,慕容雪就直接追问,“你是打算在除掉詹隋的时候一并将他除掉吗?” 慕容雪都问了出来,萧闯便也没有再否认,直接点头默认了。 林宇翔是詹隋的心腹,跟萧闯也十分不对付,除掉了詹隋,林宇翔也会是他的一大对手。 既然如此,不如一次性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萧闯不是会给自己留隐患的人,也不是心软的人,他所有的心软,全都给了慕容雪。 慕容雪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你能告诉我,你对付萧闯的计划吗?” 不等萧闯回答,慕容雪就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水光。 “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我再也不想像今晚这样,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是不是陷入了危险之中。” 慕容雪的话,让萧闯的心跟着颤了颤。 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挂在心上的感觉,让萧闯难以招架。 萧闯一时陷入这股情绪之中,神情不觉有些怔忪,一直没有及时回答。 他的沉默,却让慕容雪的心往下沉。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肯向自己透露内情? 他们之间,都已经发展到最后一步了,他还是不肯完全相信自己吗? 慕容雪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涩,一股黯然的情绪在心口发酵,蔓延。 她低低道:“你了解我的一切,可是我却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你真的如你昨晚所说,真的那样心悦我,那样甘当我的裙下臣吗?” 萧闯听到她这满是黯然的话,心中顿时狠狠刺痛。 他顿时飞快敛了心神,急急解释,“我当然是真心的!我昨夜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若有半字假话,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萧闯毫不犹豫地发毒誓,慕容雪急忙伸手就要捂他的嘴,但却已经晚了,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急道:“你,你怎么乱发誓啊!” 萧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便是发誓,我也不怕。” 慕容雪的眸中顿时蒙上动容之色。 萧闯紧接着继续道:“以后公主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公主,绝不会再有半句欺瞒。” 慕容雪微怔,心中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动容。 “公主想知道我对付詹隋的计划,那我说便是。” 慕容雪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紧张,心跳也快了几分。 “我很早以前就开始搜集对付詹隋的线索,他暗地里做过的丑事,别人不知道,我一桩桩一件件都知道得分明,那些事,便是我对付他的利器。” 萧闯让她俯下身来,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慕容雪听罢,瞳孔顿时猛缩,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惶恐之中。 “詹隋竟这般大胆?连这样的事都敢做!” 萧闯的眼神幽冷,“利字当头,他有什么事不敢做?” “我手上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我现在按兵不动,只是在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毕竟他跟詹隋表面上是义父子的关系,不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他只怕也要受牵连。 慕容雪当即连连点头,“没错,必须摘出来,跟他撇清干系,不能被他牵连了。” 萧闯见她对自己这般担忧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熨帖。 慕容雪想到了药人和鬼营的事,一时脑热,险些就要一股脑全都问出口。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Ъiqikunět 这事还不能说,不然她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样反而把母妃和舅舅都牵连出来了。 她自己在萧闯面前暴露没关系,她不想把自己身边的人也都一并牵扯出来。 心中思绪万千,慕容雪一时沉默。 萧闯却将她的沉默当成了是被吓住了,他用力握紧她的手,缓声道:“这件事我已经筹谋多时,届时必然一击即中,公主莫要担心。” 慕容雪又忍不住道:“那你需不需要帮手,我……” 堂姐必然十分乐意出手相帮。 不等她说完,萧闯已然打断,“不必,我的人手充足,旁人贸然插手反而会弄巧成拙。” 他以为慕容雪要说的帮手是卢子阳,顿了顿,他又道:“卢大人在兵部势头良好,此时正是该稳扎稳打的好时候,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他。” 慕容雪见此也没有多解释,只点了点头。 事情说完了,慕容雪忍不住掩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萧闯见了,当即便道:“时间不早了,公主还是先回去吧,我的伤真的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慕容雪却再次被提醒,目光落在他的伤处上,神情迟疑。 “不行,我不放心,我……我留下来照顾你。” 第1005章:冒酸水 萧闯闻言,心中又是一暖,但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此处是我与人议事之处,我身上有伤暂时不方便离开,但公主留下不妥。” 慕容雪也意识到了,她轻轻咬唇,心中的忧虑依旧半分不减。 她顿了顿,又生出了一个决定,“我派人去请景太医,让她来给你看看!” 萧闯当即就拒绝了,“公主,这也不妥。” 他不觉得自己的伤势严重到必须要去把那个情敌找来给他治。 虽然那个情敌是个假情敌,但萧闯还是不愿意平白欠她的人情。 但他表面上的说辞却是,“此时天色已晚,贸然叨扰景太医多有不妥。” 慕容雪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刚刚是她关心则乱了。 而且,兰清笳是女子,让兰清笳来给萧闯检查伤口,也的确有些不妥。 方才情急之下不觉得,现在慕容雪想想,心里头那股子醋意还是冒了头。 一番权衡,慕容雪决定,“我让她给你配一份金疮药,她的医术好,你用了她的药,定然能好得更快。” 她这么信任兰清笳,萧闯心里头也开始莫名冒酸水。biqikμnět 他本能地就想拒绝,但想到自己若是拒绝了,她便会愈加操心,萧闯便只能把到嘴的拒绝咽了回去,老实点头答应。 慕容雪有心想要继续留下,跟萧闯说些话。 但想到外头还在等着的慕容熙和宋瑾南,慕容雪便只能强忍不舍,又嘱咐他好生养伤,然后离开了。 想到慕容雪方才对自己那样的紧张担忧,萧闯的唇角就忍不住轻轻翘起,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暖意。 假如有一天,他能跟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萧闯心中生出绮念,很快就掐灭了。 现在他还不够强大,没有那个实力和地位能够娶她。 就算没有兰清笳,她也会嫁给别人。 他只有更加努力,一步步地往上爬,走到足够高的位置,才有资格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为了他的野心与抱负,也为了慕容雪,他都必须要加把劲,稳步前行。 萧闯的眼中,迸射出充满侵略的光芒。 慕容雪和慕容熙一行回到了郡主府,宋瑾南知道她们两人有话要说,便十分识趣地主动离开,只是走前不忘拍拍她的脑袋,温声提醒,“别说太久,早些休息。” 慕容熙乖乖点头。 慕容雪看着宋瑾南与慕容熙自然相处的这一幕,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疑惑,一下就化为了笃定。 外界都传堂姐养了三十房面首,便是堂姐也在她面前说过,但慕容雪来这儿小住了这么些时日,却瞧得分明,堂姐或许真的养了男人,但哪里有三十个,分明就只有宋瑾南这一个。 而且,他俩还不住一屋。 两人的关系,只怕比她和萧闯还要纯洁几分。 但两人又绝对不是没有感情的普通朋友。 之前慕容雪或许还懵懵懂懂,不明所以,但现在,慕容雪却已经能百分百笃定,他们之间有情,不仅有情,那情分还不简单。 堂姐对他也是动了真心的。 慕容雪只觉得心中十分高兴。 她喜欢堂姐,自然也希望堂姐能得到幸福。 能拥有一个真心相伴的伴侣,本身就是一件十足幸福的事。 慕容熙的问话把慕容雪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闯的情况如何?” 想到萧闯,慕容雪的心中又升起一股疼惜来。 “伤势并不轻,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慕容熙追问,“是谁干的?詹隋?” 慕容雪摇头,“我也以为是詹隋,但他说,或许不是,他怀疑是林宇翔。” 慕容熙微微挑眉。 慕容熙不用慕容雪解释,她便将林宇翔此人对号入座了。 “看来萧闯当真是碍了别人的眼了。” 慕容雪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她虽没见过那位林宇翔是何许人也,但眼下,也已经对他生出了深深敌意。筆趣庫 “萧闯说,这次他对付詹隋的时候,会连带着这个林宇翔一起除掉。” 慕容熙闻言,眼神一动,她顺势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的计划如何?”慕容雪闻言,很快敛起情绪,如实道:“他跟我说了。” 慕容雪压低了声音,将萧闯所说尽数道来,慕容熙的反应与慕容雪如出一辙,皆是好一番惊愣,旋即便是一阵汹涌的怒意。 “他……当真好大的胆子!” 同时,慕容熙也越发对萧闯不敢小觑,能在詹隋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搜集那么多罪证。 此人不可小觑。 “堂姐,我相信这次詹隋必死无疑,萧闯说他自己已经有了安排,不需要帮手,堂姐你不妨相信他,这事就交给他吧。” 慕容熙眼眸一动。 若他们只是想对付詹隋,那他们或许能不参与,就躲在背后看着萧闯和詹隋相爱相杀便够了。Ъiqikunět 但他们现在还有旁的计划,他们想顺道除掉大皇子,所以他们就不得不出面,与萧闯交涉合作了。 慕容熙默了默,方才道:“此事我会在暗中观察,静观其变,如果不需要我插手最好,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也能及时出手,推上一把,确保绝对不会让詹隋逃过一劫。”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也不会让萧闯出事。” 慕容雪听她特意补充了这么一句,面颊不觉微微泛红。 慕容熙又道:“不过,我与詹隋之间的恩怨,我不希望被旁人知晓,免得给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我想与萧闯达成合作,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此事告知他,替我保密,好吗?” 慕容雪连忙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把慕容雪送走了,慕容熙也重新躺回了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了过去。 她方才特意提醒慕容雪,不要把她的事告知萧闯,便是不想让自己这张底牌暴露在萧闯面前。 或许慕容雪现在完全信任萧闯,但慕容熙不会。 她与萧闯之间,更多的是彼此利益上的制衡。 她知道萧闯的底细,而萧闯不知道她知道他的底细,这就是慕容熙的优势。 第1006章:詹隋与萧闯的血仇 第二日,秦淮和兰清笳都在老时间来到了郡主府,慕容熙也把慕容雪探听到的情况尽数道来。 慕容熙的面上带着几分迟疑,“原本,我们知道了萧闯的计划,下一步,便可以拿捏这张底牌与他商讨合作事宜了,但我心中,却有另一个忧虑。” 兰清笳看向慕容熙,直接道:“你是担心九公主吧。” 慕容熙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是萧闯亲口告诉小九的,此事本该关涉机密,若转个头就被旁人知晓,还拿捏着这个秘密要挟他,你们觉得,萧闯不会怀疑?” 萧闯必然会认定此事是慕容雪泄露出去的,而拿捏着这事与他谈判的,却是“梁毅恒”。 萧闯定然会想,为什么慕容雪会把自己告诉她的秘密泄露给梁毅恒,他们彼此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情? 萧闯那样性情孤冷又阴郁的人,一旦产生了怀疑,一旦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只怕会对慕容雪做出不利之举。 “我既担心小九,又不仅仅只担心小九。httpδ:Ъiqikunēt 这件事若没处理妥当,极有可能会将我们暗中所做之事都牵扯出来。” 如果萧闯与慕容雪当面对质,慕容雪必然也会反过来怀疑慕容熙,怀疑是她将消息泄露给了“梁毅恒”。 萧闯那样谨慎多疑的性子,必然会着手调查慕容熙和“梁毅恒”之间的关系,若真让他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那后果简直可怕。 另一头,慕容雪如果再把此事告诉了柔妃,告诉了卢子阳,那慕容熙和“梁毅恒”之间的关系就又要被另一拨人里里外外地盘查一遍。 最严重的情况,秦淮就是梁毅恒的这个秘密也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全都牵扯出来。 慕容熙忧心忡忡地说出了自己的一番顾虑,“所以,这张底牌,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用。” 秦淮和兰清笳都颔首,即便慕容熙不说,他们也已经想到这个可能。 兰清笳道:“我们手中已然有了那么一张底牌,总能找到合适的,不引起萧闯怀疑的切入点。” 但那个切入点是什么,她一时也还没想到。 秦淮沉吟片刻,忽的问了一个问题,“萧闯昨夜遇袭,身受重伤?” 慕容熙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一下转了话题,不觉愣了愣,但还是点头,“没错。” “如果,我们先他一步,帮他找到了袭击他的人,这算不算一个突破口?” 慕容熙又一愣,旋即,心中不得不对秦淮生出了敬佩来。 他的脑子怎么就转得那么快? 果然是心眼子多的人啊。 感叹归感叹,这也是一条思路,但却不一定能成。 她道:“萧闯已经怀疑是林宇翔做的,他身边也有不少好手,过了一天一夜,说不定根本轮不到我们动手,他自个儿就已经查到原委了。”https:ЪiqikuΠet 秦淮却并不着急的样子,直接老神在在地道:“此事我白日之时便派人去查,想来也差不多查出结果了。” 三人皆露出诧异之色。 秦淮轻飘飘地解释,“萧闯现在可是我们的香饽饽,谁出事也不能让他出事。 我一早听说他遇袭,便立马派人去查了。” 慕容熙看着他的神色顿时满是复杂,心中更是无数次庆幸,幸亏自己跟他是盟友! 不然,就算自己再怎么殚精竭虑,也没有他这般算无遗策。 秦淮又追问了一句,“你刚刚说,萧闯身边有不少好手?那些人不是他府上的人?” 宋瑾南接话,“不是,昨夜我们是在城南一处寻常小院里找到的他。 昨晚我们离开后我特意留了人手在外面蹲守,最后又守了个空,那宅子里有密道。”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都不奇怪。 上回在来福客栈,他们就被萧闯摆了一道。 那个宅子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那之后必然就会被舍弃,那屋子里的密道也会被封上,现在再继续追查也不会查到什么结果。 兰清笳把话题拉回到了追查真凶上。 她蹙眉,“就算我们先萧闯一步查出了真凶,向他卖了一个好,但萧闯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地向我们服软,听从我们的摆布。” 秦淮朝兰清笳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示好罢了。” 慕容熙追问,“所以你还有没说完的后招?” 秦淮出声反问,“萧闯为什么会那么痛恨詹隋? 痛恨到要处心积虑,苦心筹谋那么多年,只为除掉他?” 慕容熙轻咳一声,“詹隋不是害得萧闯差点被净身吗? 这个仇对你们男人来说,难道还不够大?” 她说着,目光在秦淮和宋瑾南身上转了一圈。 两人:…… 秦淮顽强地掰正了话题,“那我换一个问法,詹隋为什么要对萧闯那样一个孩子下手? 詹隋当初既然都已经收养了萧闯,为什么会这般恶毒地想要毁了他? 既然詹隋那么痛恨他,又为什么收养他?” 三人都被问住了。 秦淮很笃定,“所以,这两人的义父子关系,本身就有问题,两人之间一开始就有大仇,只是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不得不结成了义父子的关系。 如果,我们能把这其中的内情深挖出来,岂不是又拿捏住了萧闯的一个把柄。” 慕容熙翻了一个白眼,“可万一我们查不到呢? 卢大人查了那么久,不也没查出什么来吗?” 秦淮的语气依旧十足平稳,“查得到最好,查不到也没关系,我只需要确认了这一点,便能用半真半假的话术,把七分底气撑到十分。” 秦淮的神色语气太过镇定与坦然,让三人都禁不住愣了愣。 兰清笳迟疑地问:“这么说,你对拿下萧闯,促成合作已有了十分的把握?” 秦淮颔首。 慕容熙问:“你没开玩笑?”筆趣庫 秦淮挑眉,“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就是因为不像开玩笑,才更让人咋舌。 慕容熙原本还想追问几句,但最后还是没有多问。 他既然这般有信心,她就甭管了。 他心眼子那么多,做事当然有分寸。 慕容熙直接当甩手掌柜,“好,既然你有了把握,这事便交给你了,若你在人手方面有短缺,知会我一声便是。” 秦淮也没客气,直接道:“我现在便有短缺。” 慕容熙:……还真是不客气。 秦淮严肃道:“九公主从萧闯那里探查到的那些线索,还请郡主派人核查一番。 我们要一击即中,就必须亲自核查清楚,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差池。” 第1007章:赌一把 慕容熙闻言也跟着严肃起来。 “好,此事我会派人好好查。” 碰头会结束,秦淮与兰清笳离开郡主府,回到兰清笳的府上。 兰清笳忍不住抓着秦淮追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说?” 秦淮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兰清笳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逡巡,“我就是知道。”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方才见他的神色,就觉得他有所保留。 秦淮忍不住伸手在兰清笳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不愧是我的夫人,什么都瞒不住你。” 秦淮拉着她坐下慢慢说。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条线索是真是假,所以我方才没有提起。” 兰清笳支棱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淮缓声道:“很早以前,我就派人去查过詹隋和萧闯之间的渊源,几天前,我才查到了一条线索。那条线索,是二师兄提起的。” “二师兄?” 秦淮颔首,“你对二师兄或许不大了解,他应该是几位师兄中天赋最高之人,也最是醉心医学。 也正如此,他行遍大江南北,只为开拓眼界,接触到更多病人。 很多年前,他便曾结交过一位同道中人,此人的医术,让二师兄都忍不住惊艳叹服。” 他们要说的是詹隋与萧闯的关系,现在他却扯到了二师兄旧年结识的故人,那么,这两者间必然大有关系。 兰清笳脑子飞快地转着,很快得出猜测。 “那人是萧闯的亲人?”https:ЪiqikuΠet 秦淮点头,“二师兄怀疑那位故人,是萧闯的父亲。 那位故人名唤萧彦清,他也有一个儿子,萧闯的年纪对得上,姓氏也一样,更重要的事,两人的容貌十分肖似。” 祝满经之前并未见过萧闯,也是几天前,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见到了萧闯,祝满经觉得十分眼熟,这才忆起了此事,把这条线索禀给了秦淮。 兰清笳追问,“那这萧彦清到底是什么来路?” “二师兄说,此人乃是一介奇才,他在医学上的天赋和能力,便是宋前辈也不一定比得上。 更难得的是,他十分乐善好施,救治过很多病人,也结下无数善缘。 只是他们分别之后,就再没了联络,二师兄还为此觉得十分遗憾。” 兰清笳没想到,这位疑似萧闯生父的男子,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兰清笳:“如果萧彦清真的是萧闯的生父,很显然,他必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萧闯也不会认了詹隋当义父。” 秦淮点头,“我猜,或许萧彦清的死,正与詹隋有关。 但这些事情,迄今也只是猜测。” “所以你决定赌一把?” 秦淮再次点头,“没错,我决定赌一把,赌对了,萧闯定然就能成为我们的同盟。 若是赌错了,我也自有法子圆回来。 就算萧闯与萧彦清不是父子关系,他与詹隋之间也有旧仇,我用这一点,也能做出文章来。” 秦淮在郡主府的时候没有将此事摊开,是因为此事尚不确定,他说了作用也不大,对慕容熙来说,只要看到事情的结果就够了。 没想到,兰清笳竟然那么敏锐地察觉了,他这才向她兜了底。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萧闯谈?” “那就要看我的手下能不能及时地把敲门砖送来了。” 秦淮口中的敲门砖,便是对萧闯遇袭案的调查结果。 事实证明,秦淮的手下各个都是精锐,他们并没有让秦淮失望。 当晚,秦淮就收到了好消息。 他们查出了结果,还捉了一个活口,撬开了对方的嘴。筆趣庫 果然是林宇翔做的。 至于原因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萧闯抢了他的位置,挡了他的道。 连詹隋都不帮他,林宇翔不想白白舍弃了自己的前途,便索性放手一搏。 有了这么一个利好的开局,秦淮十分满意。 他命人将这个被撬开嘴的活口扔到了萧闯的府上,把人扔进去便撤退了,他们没有露面,秦淮也没有在这时露面。 这只是一个示好。 秦淮若是直接上赶着就拿着这个证人到萧闯跟前邀功,那反而落了下乘,达不到示好的效果。 这边,萧闯果然收到了这份示好。 那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到萧闯的房门前,他的身上还有一份签字画押的罪状,萧闯若是想要追责,直接把这些送到官府便能为自己讨回公道。 萧闯看着那个五花大绑的人,他认得,正是林宇翔的小舅子。 这人没什么本事,但仗着林宇翔这层关系,也没少作威作福。 萧闯仔细看着手中这份罪状,眼神晦暗不明。 到底是谁给他送来了这份大礼? 他命人将这人嘴里塞着的布团扯掉,沉声问,“这份罪状可属实?” 林宇翔小舅子怕是吃了些苦头的,原本嘴就没多严,这会儿更是吓破了胆儿,什么都说了。 “属实,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我,我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姐夫做的!我,我真的半点都没沾手!” 这小舅子以前没少仗林宇翔的势,现在,卖起他来,也半点不含糊。 萧闯的手下都互相对望一眼,他们也在查这事,但却还没查到证据,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人证。 萧闯继续追问,“是谁抓的你?”httpδ:Ъiqikunēt 小舅子一脸懵,“他们都蒙着脸,可,那,那不是你的人吗?” 虽然汗颜,但萧闯的手下还是摇头否认了。 “公子,不是我们,我们还没有查到。” 萧闯在心中琢磨着,一时之间却没能琢磨出到底是谁干的。 他并不觉得对方真的那么单纯好心,主动上赶着来帮自己。 对方这么做,必然是有所图谋。 萧闯想不通,他便打算暂时不想了,对方只要对自己有图谋,下一步必然就会主动来找自己,与自己谈条件,他只需要等着便是。 至于眼前的这人…… 既然是送上门的把柄,他又哪里有主动往外推的道理? 萧闯冷声下令,“明天一早,送到京兆尹。” 手下当即领命,那人闻言,顿时一阵哭天抢地地求饶,连称自己是无辜的,但最后他直接被塞了布条,毫不留情地被拖了出去。 第1008章:赌赢了 第二日,林宇翔小舅子就被扔到了京兆尹,很快就惊动了京兆府尹。 很快,林宇翔作为嫌犯,被请到堂上与自家小舅子当堂对质。 林宇翔竭力辩解,他小舅子却是一口咬定是他所为。 作为受害者,萧闯身上负伤没能到公堂之上对质,但却有验伤的大夫于公堂上禀明了萧闯的伤情。 同时,萧闯还动了些手段,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国师,国师听闻竟然是林宇翔做的,果然十分震怒。https:ЪiqikuΠet 他身为国师不方便为了这桩案子出面,但他给詹隋放了狠话,林宇翔竟然因为一点小小的权柄之争就对萧闯下死手,此人心胸狭隘,且没什么真本事,没必要再留。 詹隋必须要想办法,对林宇翔从重处理。 詹隋知道这事是林宇翔做的,自然恼怒。 只不过,他恼怒的事不是林宇翔想杀萧闯,他恼怒的是,他既然都动手了,竟然手脚那么不干净!非但没把萧闯除掉,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上次在军事演练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詹隋对林宇翔也彻底失望,没了要捞他的心思。 如此这般,林宇翔就这么被舍弃了,一着不慎,锒铛入狱。 不过,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却并不算冤,毕竟,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做的,他只是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罢了。 林宇翔的事迅速落下帷幕,传到军中,让众士兵们禁不住一阵唏嘘感叹,他这个人,也彻底沦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萧闯,则是一边安心养伤,一边耐心等待,等着那个向自己示好之人露面。 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又怀着怎样的目的。 萧闯并没有等太久,在林宇翔锒铛入狱的当晚,秦淮就现身了。 秦淮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甚至,还有人专门在院中等着他。 “阁下终于来了,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请。” 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还是省事。 萧闯的屋门敞着,里面也点着灯火,秦淮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因为身上有伤,萧闯还是坐在床上,整个身子朝后半靠着。 这是一个需要仰视的姿势,但萧闯周身的气势却半点不弱,甚至有些凌厉与强大。 萧闯的目光定定落在秦淮的身上,眸色深沉,满是探究与打量。 萧闯开门见山,“昨夜的那份大礼,是你送的?” 秦淮也没有客套,直接点头承认了。 “没错。” 萧闯并没有露出类似感激的神色,甚至语气比方才更加阴冷,更加戒备。 “你到底是谁?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萧闯问出这个问题,已经做好了他会避开第一个问题的准备。 但没想到,对方却并没有回避,反而直接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萧闯因为他这个动作怔住了,待看到他的脸,萧闯脸上更是难掩诧异。 “是你!”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是“梁毅恒”! 秦淮一脸镇定,颔首,“没错,是我。” 萧闯的眼中闪过惊诧又困惑的神色,几息后,他才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再次问:“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Ъiqikunět 他并不相信秦淮会平白无故地帮他,无非就是有利可图。 秦淮却是一脸坦诚地望着他,“如果我说,我并不想得到什么好处呢?我就只是想要帮你而已。” 萧闯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这的确就是我的心里话。” 萧闯的脸上嘲讽更甚,“既然如此,那我便多谢梁大人出手相帮。” 他直接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梁大人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走了,我这便不多留了。” 萧闯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摆出了赶人的姿态。 秦淮没有走,他依旧神色从容。 “我还有事想与萧大人谈。” 萧闯双手抱怀,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似乎在说,这不,还是别有所图。 “梁大人,你连你的身份都能那么爽快地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也爽快地说出来,不用这样跟我打太极。” 秦淮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他目光落在萧闯的身上,带着一抹别有意味的打量。https:ЪiqikuΠet 他缓缓道:“我这里有一份东西,想给你看看。”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萧闯蹙眉,对他的这番作为更加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 秦淮又继续道:“这是一位故人的旧物,我觉得,你或许会认得。 如果你不认得的话,那想来便是我找错了人,认错了。” 秦淮的话音落,萧闯就倏而拔高了声音。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东西?” 秦淮看到萧闯那陡然变色的模样,便不觉吁了口气。 那东西,是一本医书。 那不是一本普通医书,而是萧彦清的医书,那里面,有很多萧彦清的亲笔批注。 更甚者,有些地方,还有孩童的小涂鸦。 那些涂鸦,正是出自萧闯之手。 这本医书是萧彦清赠给祝满经的,他将此当做宝贝,秦淮能拿来,实属不易。 这是一个试探,如果证明是他们认错了人,这条路就会立马被堵死,他就会转而采取备用计划。 但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萧闯果然是萧彦清的儿子。 当时画下那些涂鸦的萧闯还小,他不一定记得。 但现在看来,他还记得。 秦淮面上也露出几分激动,“这是一位恩人的旧物,你果真认得?” 萧闯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你那恩人,叫什么名字?” 秦淮也直直迎视着他的目光,缓声吐出三个字,“萧彦清。” 刹那间,萧闯捏着那医书的手都不禁狠狠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突突冒起。 秦淮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追问,“我没有找错人,对吗?” 萧闯死死咬着唇,许久都没有开口。 但他的心中,却已是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想到记忆中的那人,他心口便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阵阵刺痛。 第1009章:交个朋友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萧大夫,应当便是令尊吧。” 萧闯慢慢抬眼看来,他已将心中情绪尽数收敛,面上恢复平静。 只是,他眼底深处,依旧有情绪泄露。筆趣庫 他没有直接回答秦淮的问题,但也没有否认,这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他哑声开口:“你怎么会认识他?” 秦淮摇头,“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与他并不认识,这本医书也不是送给我的。” 萧闯沉声追问,“那这医书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是我师兄交给我的,他与令尊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萧闯看向秦淮的眼神中,不觉又多了几分怀疑。 秦淮半真半假地解释:“萧大人应当知道,我以前曾被拐卖,机缘巧合之下,我被拐到了土匪窝,那些土匪对我还算不错,掳了个老秀才来给我当师父,我便是那位老秀才教的读书认字。 我口中的师兄,便正是这位老秀才此前收的徒弟。 他家中乃是医药世家,为了改换门庭,才让他弃医从文,但屡试不第,最后又重新捡起了学医的老本行。” 萧闯听到这儿,之后的事情也不难猜了。 果然,秦淮所述,也与萧闯所猜测那般并无二致。 “我这师兄在到各处云游行医的途中,结识了这位令尊。 令尊医术了得,有妙手回春的真本事,我师兄得他指点,医术这才有了突飞猛进。 这本医书,便是当时令尊所赠,我师兄这么多年一直都认真珍藏。” 萧闯听着这些,也半分都不觉得惊讶。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善良又温和的人。 对于弱者,他从不吝于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们。 正因为他数十年一直坚守着这样的秉性原则,他才能结下那么多善缘,直至今日,也还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所用。 可是,“梁毅恒”竟然也跟自己父亲扯上了关系,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他说的这些是确有其事,还是通过什么别的渠道探听到的有关父亲的消息,再到自己跟前假意糊弄? 他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萧闯的戒心重,即便方才见到父亲的医书的瞬间,他有瞬间的失神与放松,但很快,他还是重新竖起了戒备,不敢全然相信。 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个人是“梁毅恒”,他的身份,本身就让萧闯不那么信任。 萧闯低着头,没有说话,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这本医书,眼神一片深沉。 秦淮明显察觉到了萧闯的情绪变化,揣摩着他的心思,想了想,又继续道:“我与这位师兄,也是近些时日才相认,而他,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你。 你与令尊容貌十分肖似,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加之你又是姓萧,年纪也能对得上,师兄便认定了你的身份。 我今日之所以突然找上你,与你说了这么一番话,便是受了师兄所托。” 秦淮说完,萧闯依旧没有开口。 秦淮见此,便知道萧闯依旧是心怀戒备,并没有完全相信。 秦淮便又如数家珍一般地说起了诸多细节。 那些都是祝满经亲口告知秦淮的有关萧彦清的事。 祝满经对这位故人迄今依旧印象深刻,言语态度间更是十分推崇,提起他时,不免有些感慨话多,秦淮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眼下,秦淮便像是寻常话家常一般娓娓道来,萧闯听着那些事,有些他并没有印象,而有些事情,或是某个小地名,却是瞬间冲开了萧闯记忆的闸门。 秦淮将那些事情说得栩栩如生,萧闯的记忆仿佛一下被拉回了幼时,一帧帧,一幕幕,都那么鲜活。 直到这一刻,萧闯心中最坚硬的防备,才被这番话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了秦淮所说,那些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不可能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萧闯抬眸看他,“那他为何不自己来?” 秦淮笑着,神色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自然与熟络。 “在方才之前,我们都不敢笃定你与萧大夫的确切关系,你并不 biqikμnět识得我师兄,我师兄今夜冒昧登门,只怕会让萧大人心生警惕与误会。 今夜,在下便算是打了个先锋,探个虚实,萧大人若想见他,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 萧闯看着他的眼神中,那股戒备也似乎淡了些。 “我前几日便想找机会与你私下详谈,但还没有来得及,你就出事了。https:ЪiqikuΠet 我当即命人查了一番,就把林宇翔给查出来了,说来我与他也算是有过节,他这次敢设伏杀你,下次说不定就会把矛头指向我了。 既然如此,我便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 把人送到你这儿,也是顺便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在你这儿卖个好。” 秦淮提起这一茬,语气亦是随意自然,但却是不动声色地再次在萧闯面前邀功。 就算他把这事说得再云淡风轻,但这事的的确确是秦淮办的,不管这个恩情是大还是小,萧闯心里头都得记着。 哪怕在萧闯这里刷个好感值,让他对自己能少些防备,多些真诚也好。 果然,秦淮的这一波邀功,或多或少还是起了作用。 萧闯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今夜秦淮对他说的这一番话,虽然不至于让萧闯立马将他划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但至少目前为止,萧闯觉得秦淮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萧闯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诚恳,但他的话依旧言简意赅,“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秦淮挑眉含笑,“萧大人若是真的要记下这份人情的话,以后便把我当朋友。” 萧闯微微缓了缓神色,颔首,“好。” 秦淮脸上笑意微敛,面上多了几分正经严肃之色。 “萧大人,既然你我已经是朋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能否冒昧问上一问?这个问题,也是我师兄很想知道的。” 萧闯听了他这话,刚刚缓和的神色,似乎又立马紧绷了起来。 他已经隐约猜到,秦淮想要问什么问题了。 他没有开口,秦淮便当他默认了。 他语气郑重地道:“不知令尊现在何处?一切是否安好?” 第1010章:我想除掉他 萧闯听到这个问题,面色就一下紧绷了起来。 秦淮像是没有察觉到,真挚又诚恳地开口。 “我师兄对令尊的为人十分欣赏,对他的医术更是十分钦佩,自从十几年前的分别之后,就一直未曾谋面,师兄觉得很是遗憾,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令尊见上一面,好生畅聊一番?” 萧闯听到那些话,面色不觉变得更加晦暗,心中一阵难言的晦涩,唇瓣也抿得紧紧的。 秦淮似是这才察觉到萧闯的反常,脸上也露出了迟疑之色。 “是不是我过于冒昧了?抱歉。” 片刻,萧闯才晦涩开口,“我父亲早已经不在了。” 秦淮当即露出讶异又歉意的神色。 “抱歉,我不知道。” 秦淮似还想继续解释什么,但萧闯对此似是不欲多提,他飞快敛了神色,话锋一转,直言不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梁大人今晚,定然还有别的事吧? 既然都已经是朋友,梁大人不要再绕弯子,有话直说便是,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萧闯方才松口跟他当朋友,却也不会天真到真的马上把他当成掏心掏肺的朋友。 他便是再傻,也知道人心并不似表面那般单纯。 就算父亲真的曾经指点过他的师兄,算是有恩于他师兄,那受恩之人也是他的师兄,与秦淮并没有什么干系。 他那师兄若是真的想要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恩人的子嗣,秦淮随便派个人来处理这件事便是,又何至于亲自登门,还这般耐心地与自己谈笑风生? 他这根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即便一开始秦淮坚称自己别无所求,即便他把话说得再漂亮,萧闯还是不信。biqikμnět 秦淮听了萧闯的话,他并没有急着直入主题,马上抛出自己的目的。 他脸上挂上了一抹深沉又略带犹豫的神色,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闯也没有催促他,而是一副十分耐心的模样。 他越是犹豫踟蹰,便越是说明他别有所图。 萧闯想要知道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所以,他有耐心。 秦淮故作迟疑地犹豫着,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萧大人,我这个问题,或许还是会有些冒昧,是关于詹将军的。” 萧闯闻言,眸光一闪。 “没什么冒昧的,但说无妨。” 秦淮这才开口道:“你觉得,詹将军的为人怎么样?” 萧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又带上了几分打量,像是在探究他问这话的意图。 萧闯的脑中几乎是立马就复盘了一番秦淮与詹隋的关系,这两人结下的梁子可不少,所以,他们俩,绝对不可能是朋友,只可能是敌人。 那么,秦淮问自己这个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拉盟友。 他想要拉拢自己,对付詹隋! 萧闯脑中迅速形成这个猜测,为了验证这个猜测,萧闯把问题又给抛了回去。 “义父英武不凡,骁勇善战,是浔龙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梁大人觉得呢?” 秦淮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 萧闯面不改色,“当然。难道梁大人不这么觉得吗?” 秦淮毫不犹豫,“当然不。詹隋此人,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小人!” 萧闯面露诧异,他没想到秦淮会这么直白地当着自己的面痛斥詹隋。httpδ:Ъiqikunēt 萧闯并不欲暴露自己的底牌,他故意沉了脸,“梁大人,詹隋是我义父,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他的坏话,你觉得合适吗?” 秦淮深深地望着他,“我只是不想你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四个字,一下深深地刺进了萧闯的心坎上,直击要害。 现在的他,的的确确就是在认贼作父。 萧闯一直在隐忍,在积攒实力,只为有朝一日能将自己这“认贼作父”的帽子摘掉。 但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摘,就有人提醒着他,他在认贼作父。 萧闯的面容瞬间紧绷,拳头也一下握紧。 但,面对秦淮的这话,他却是说不出硬气的反驳。 他狠狠咬唇,半晌,他才哑声开口,“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 秦淮俯身逼近他,声音压低,但周身的压迫感也更加强烈。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想除掉他!” 秦淮就这么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目的,他继续道:“我已经查到了詹隋做的脏事,我要对付他,而我现在,还缺一个帮手。” 他今夜来此,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又作了那么一番长长的铺垫,他想要的帮手是谁,显而易见。Ъiqikunět 萧闯也迎上秦淮的目光,眸色幽深,“你明知道我与詹隋的关系,还想要我帮你对付他,你不怕我去向他告发你吗?” 秦淮语气笃定,“我赌你不会。” 萧闯面色复杂,“你就这么笃定?” 秦淮缓缓开口,“我师兄说,萧大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他救过无数人,施过无数恩,你是他的孩子,你的骨子里,也必然有着天然正直善良的血液。 而詹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你不该与那样的人为伍。 若你明知詹隋手脚不干净,还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那么,萧大夫在天之灵看到了,也必然会感到痛心。” 这话,再次直击要害,霎时叫萧闯的面上又染上一片苍白。 秦淮有意一下下地往他软肋上戳刀子,萧闯终于按捺不住,嘶声反驳。 “我才不会与他那样的人为伍!” 秦淮的面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看着他的神色,也像是有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我果然没有赌错。” 萧闯这时候才意识到,对于他和詹隋之间的不合,秦淮或许早就了然于心。 正因为了然,他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在自己面前说出那番话。 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去詹隋那里告发。 “你早就成竹在胸,料定了我不会站在他那边。” 秦淮的态度泰然且笃定,“没错。之前我虽然与你接触不多,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你与詹隋不是同一种人。 方才见你提及你父亲时的神色与态度,我便更加断定,你不会与詹隋那样的人同流合污。” 第1011章: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闯听着秦淮说的这些话,一时之间,面上神色一片复杂,心底深处,也似有什么情绪被微微触动。 萧闯以前只知道秦淮的功夫了得,但没想到,他的口才也这么好。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总是那么游刃有余。 他明明是带着强烈的目的,但经他说出来的话,总能十分精准地戳到人心,让人无法反驳。 此时此刻,萧闯承认,自己被他说服了。 他会是一个绝佳的合作对象。 萧闯也终于撕下了自己面具,直截了当,开诚布公地与他谈。 “那么,你打算怎样对付他?又需要我做什么?” 秦淮见此,便知道自己今夜的目的已然达成,接下来,便该商讨具体细节了。 秦淮又抛出了一个底牌。 “你知道我查到他做过的哪些脏事吗?他竟然连军饷都敢动!” 萧闯闻言,面上的神色顿时又是一变,看着秦淮的眼神也不觉多了一层深邃。 他竟然连这个也查到了! 而实际上,詹隋克扣侵吞军饷之事,便正是萧闯搜集到的詹隋身上最大的把柄。 那夜他对慕容雪道出之事,便正是军饷之事。 萧闯不知道的是,秦淮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从他的口中得知的。 他无耻地将萧闯调查到的线索据为己有,反过来告知萧闯。 这法子虽然不要脸了些,但胜在好用。 秦淮把这个大把柄告诉萧闯,自然就能更加获得萧闯的信任,觉得秦淮没有在骗他。 因为没人比萧闯更清楚,秦淮所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秦淮看到萧闯陡然变色的模样,问道:“怎么,难道你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不等萧闯开口,秦淮便抛出了几条关键性的线索。 那些,也是萧闯曾经提起的。 秦淮只选择性地抛出了几个要点,并没有把所有的讯息都道出。 但仅仅是那些,也已经让萧闯不得不相信,秦淮也已经查到了詹隋的马脚。 萧闯沉声道:“既然你都已经抓到了他的把柄,何不直接动手?”筆趣庫 秦淮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苦笑。 “我的证据不足,我在兵部的时间太短了。 若非我一心想要对付詹隋,着意派人调查,也绝对不可能会查出这些。 但我的人,查不出实质性的证据,那些证据,都被他及时抹掉了。 詹隋毕竟是定武将军,有军功傍身,又有国师这个大靠山,如果没有绝对性的实锤证据,最后根本动不了他。” 萧闯眼神微动,他反问:“你与他都是三皇子党的人,你这般暗中对付他,就不怕三皇子怪责?” 秦淮淡淡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詹隋与我虽然都同为三皇子党之人,但我们并非一条心。 便是詹隋与三皇子,都未必是一条心。 我今日不想方设法把詹隋除掉,来日,我便有可能被他狠狠地踩在脚底。 我与他,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能共存。” 秦淮知道萧闯对詹隋的恨意,所以现在,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对詹隋的恨意,也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有野心,才会冒死一搏。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才能真正结为盟友。 加上方才他所做的铺垫,他与萧闯之间的盟友关系,只会更加迅速地结成。 秦淮没有再拐弯抹角,他直接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拿不到的证据,你未必不可以。” 秦淮以为自己还要再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答应了,“好,我帮你。”筆趣庫 秦淮闻言一愣,旋即便是一喜。 萧闯手中原本就有证据,不管秦淮有没有今夜之行,他都会出手。 只是现在,萧闯决定不再单打独斗。 不论是从能力,还是从身份上来看,秦淮都会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合作对象,萧闯并不打算放弃。 今夜的谈话到此为止,秦淮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在今晚一次性说出来。 现在全说了,效果未必就好。 对于这样的分寸拿捏,秦淮十分擅长。 秦淮打算告辞,目光落在了萧闯拿着的那本医书上。 萧闯这才回过神来,他顿了顿,直接开口提出了请求。 “这是家父的遗物,我能留下吗?” 秦淮想到祝满经把这医书交给自己时恋恋不舍的模样,以及他那让自己一定要怎么拿走的就怎么拿回去的谆谆叮嘱,还是十分负责任地道:“这是令尊赠与我师兄的,我师兄对此物十分珍视,我并没有决定权。” 萧闯脸上明显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他在外人面前习惯了以面无表情的神色示人,此刻秦淮见他这副模样,平白生出了一种可怜见儿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顿了顿,秦淮又补充,“不过,你若当真想要,我回去便与二师兄说情,他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定能理解你欲睹物思人的心意,愿意忍痛割爱。” 秦淮其实并不确定,毕竟祝满经也是一个医学上的痴人,他的脾气也算不得多好。 不过,他既然对萧彦清那般推崇感念,或许真可能爱屋及乌,对萧彦清的儿子生出几分心软也不一定。 萧闯将那医书阖上,伸手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眉眼低垂,那里面盛满了柔和。 片刻,他才将医书递还给了秦淮。 他敛了心神,开口道:“我这边有了进展再派人通知你。” 秦淮颔首,接过医书,揣入了怀中,又戴上面具,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人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秦淮今夜之行,兰清笳是知道的,实际上,秦淮方才就是从兰清笳那里出发的。 他走了之后,兰清笳也一直都没有休息,她挑亮了烛火,坐在灯下,正认真地做着刺绣。 秦淮回来时,她当即便抬头朝他望去。 她放下手中的刺绣,迈步朝他迎了两步,“怎么样?顺利吗?” 秦淮脸上轻松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果然,秦淮笑着点头,“很顺利,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一步棋,走对了。” 兰清笳顿时也露出笑来,“那太好了!” 兰清笳忍不住揽住他,一张脸都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她轻声道:“距离成功,又迈进了一步。 距离我们与沐白团聚,又靠近了一天。” 第1012章:思念 秦淮听了她这话,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阵阵难言的触动。 他也伸手,用力地回抱住她。 两人一边相拥着,秦淮一边慢声细语地把方才与萧闯的交锋尽数道来。 兰清笳没有插话,只静静听着。 她觉得,如果是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必然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只有他,能那么游刃有余,进退有度地将事情谈妥,将萧闯这一员大将收入麾下。 当初,他也是用了同样的套路,将慕容熙给忽悠住,发展了这么一个外援。 他手中的筹码并不大,但他却能表现得泰然自若,让对方误以为他手握十分了不得的利器,从而乖乖地向他臣服,与他合作。 这个男人,忽悠人当真十分有一套。 兰清笳心里却有点酸涩。 如果不是肩上扛着重任,秦淮现在就只是一个无事一身轻的闲散王爷罢了,哪里需要在这里殚精竭虑地筹谋着该怎么糊弄人。 “我想要顺便除掉大皇子的计划,并没有现在就告诉萧闯。 这件事还需要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不然反而会造成反弹,让萧闯怀疑。” 兰清笳点头,“嗯,你的顾虑没有问题。” 秦淮还想要继续说,兰清笳却道:“好了,你都为这事忙了大半宿了,现在也该好好放松放松,歇一歇了。” 兰清笳转身去把针线篓子拿了过来。 “你看,这是我这几天做的针线活。” 那是一顶虎头帽,是做给谁的,自然不用多说。 秦淮看着那顶还没有做好的虎头帽,眼中蒙上了一片柔和的光芒。 “很好看,沐白戴上了一定很配。” 兰清笳闻言,唇角也弯了起来,“嗯,我也觉得。” 他们的脑中,已经自然而然地浮现了一个戴着虎头帽,虎头虎脑的胖娃娃的形象。https:ЪiqikuΠet 那个娃娃,还一边对着他们笑,一边喊爹娘。 那画面,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尖一片柔软。 但很快,这抹柔软,一下就被另一股思念的煎熬与酸涩所取代。 兰清笳看着这顶帽子,眼神不觉暗淡了下去。 “可是帽子就算做好了,他也没机会戴。” 秦淮知道她思念儿子,他又何尝不想? 跟兰清笳相比,他见到儿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与儿子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他还没来得及让儿子熟悉自己,儿子就被接走了。 等到再见到儿子,那小子定然已经会跑会跳,会说会笑,他的记忆中,可能半点关于自己这个父亲的痕迹都没有。 一想到这儿,秦淮心里就有种十分不是滋味儿的感觉。 秦淮自己都很不是滋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兰清笳。 好在兰清笳黯然神伤了一会儿,很快就又重整旗鼓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没机会戴,我也会给他做,每年做一顶帽子,做两身衣裳,我们总有团聚的一日,他也总有穿得上的一天。 就算他的身量高了,壮了,都穿不上了,他看到我给他做的这些衣裳鞋袜,也就会知道,我虽然不在他的身边,但我一直都思念着他,记挂着他,并没有忘了他。” 秦淮听了她的这些话,心中又禁不住生出了一番触动。 他也道:“那我这个当爹的也要不甘示弱,好好想想能为那小子准备些什么。 原本那小子就没怎么跟过我,对我也没什么印象,我若是再不努把力,以后真的团聚了,只怕他更要跟我不亲了。” 两人目光对视,俱是笑了起来。 兰清笳心中母爱泛滥膨胀,当即就想要继续绣,尽早把这帽子做好,然后再给他做衣裳鞋袜。 秦淮却是直接拦住了她,“太晚了,不许再碰针线,小心熬坏了眼睛。” 兰清笳还想要争取一番,但在秦淮那不容置疑的坚持下,她便只能作罢了。 眼下的确不早了,但思念儿子的情绪在作祟,她根本睡不着。 她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沐白现在长成什么样了,都说孩子一天一个变,我现在见到他,只怕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秦淮心思一动,直接道:“这有何难,我给你画张像便是。”筆趣庫 说着,秦淮就直接走到了桌案前,开始研磨。 兰清笳:? 她很是好笑,“你也这般久没见到他了,你怎的就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 “我们俩的孩子,那模样自然是像我们。 照照镜子,再看看你,自然就知道了。” 秦淮说得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他更是很快就提笔,一边看着兰清笳,一边画了起来。 兰清笳很是不敢置信,这也行? 兰清笳想要凑上去看看他画出来的成果,但秦淮却是制止了。 “你就站在那儿别动,我很快就画好了。” 秦淮时不时看看兰清笳,时不时凝眉思索,那架势,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秦淮就道:“好了,你过来看看。” 兰清笳当即飞快上前,看向眼前的画作。 只一眼,她就被画中的孩子给萌翻了。 那孩子的五官容貌果然汇聚了秦淮与兰清笳二人的特点,一眼就让兰清笳生出了一种仿若被血脉牵绊住的熟悉感。 那孩子的脑袋上,还戴着一顶虎头帽,那帽子的样式,正是兰清笳那未完成的作品。 他戴着虎头帽,坐在草地上,咧嘴笑着,胖胳膊伸着,像是在冲着他们求抱抱。 秦淮的画技简直传神,那孩子被画得惟妙惟肖,跃然纸上。 兰清笳仿佛已经听到了他那清脆的笑声,还有奶声奶气求抱抱的声音。 秦淮低声问,“像吗?” 兰清笳的眼眶一下红了,她点了点头。 “嗯,像,简直太像了。我看着这画,心里头便觉得,这就是沐白,这就是我们儿子。” 看着她红了的眼眶,秦淮心中都不觉生出阵阵触动。筆趣庫 “再忍忍,很快我们就能团聚了。” 兰清笳靠在他的怀里,用力点头。 秦淮抱着她,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希冀。 他凑到她耳边,哑声道:“笳儿,待我们回去之后,你给沐白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兰清笳的身子一顿,原本伤怀的情绪都被他这突然的话给搅和了。 还不等她做出回应,秦淮直接将她抱起,往床榻走。 “现在,咱们先来提前操练一番。” 兰清笳:……这流氓! 第1013章:我只为我自己 萧闯那边,果然很快就查到了线索。 他派人给秦淮传信,秦淮按时赴约。 不等萧闯开口,秦淮就率先掏出了那本医书,笑着递给他。 萧闯的神色一顿,旋即,便忍不住流露出了喜意。 秦淮:“师兄说,这是令尊之物,理应物归原主。” 祝满经得知萧彦清已经离世,心情十分糟糕。 连带着对萧闯,他也产生了点爱屋及乌的想法。 他对这本医书十分不舍,但最终还是忍痛割爱。 他已经把医书誊抄出来了,这原版,便让秦淮交给萧闯。 萧闯接过了那本医书,神色间染上一抹动容。 他抬眸看向秦淮,认真道:“多谢。” 顿了顿,又道:“也代我向令师兄致谢。” 秦淮淡笑,“小事。” 萧闯小心将那本医书收好,这才言归正传,“詹隋贪墨军饷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 萧闯拿出了远超秦淮所想象的证据,这让秦淮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萧闯原本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只打算抛出一部分证据,但是现在,他却改了主意。 这本医书,让萧闯降下了戒心,对与秦淮的这场合作,他也多了几分诚心。 萧闯态度的软化和转变,自然让秦淮大为欣喜。httpδ:Ъiqikunēt 萧闯这个助力对他们来说可谓如虎添翼。 秦淮喜道:“太好了,有了这些证据,必然能叫詹隋身败名裂,彻底无法翻身!” 萧闯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心道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的手。 只是,萧闯也没忘记自己的顾虑。 但还不待他开口,秦淮就主动提到了。 “这些东西一旦披露出来,詹隋必死无疑。 只是,若处理不好,恐怕你也会受到牵连。” 这话从秦淮的口中说出来,不觉便多了几分真心诚意。 毕竟,只有设身处地地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萧闯的安危。 若他一心只求能达成目的,自是不会考虑那些。 萧闯看向秦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真诚。“此事我的确是要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秦淮拧眉思索,迟疑着开口道:“我这儿倒是有个大致思路,不知可不可行。” 萧闯:“说说看。” 秦狗头军师淮再次上线。 “其实很简单,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只要皇上想要保你,你就能全身而退。 皇上他凭什么保你?第一,你必须对他忠心耿耿;第二,你必须得有利用价值。” 萧闯颔首,对此表示认同。 秦军师继续侃侃而谈。 “皇上早就对詹隋视若眼中钉,意欲削弱他手中的兵权,而你只需要让皇上知道,你与詹隋其实并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相反,你还处处被詹隋掣肘打压,不得重用,皇上就不会将你当做詹隋的人。biqikμnět 再者,皇上此人多疑,他将詹隋除掉了,或许会大力提拔我,但他定然也担心我会成为下一个詹隋。 这时候,有人来与我分庭抗礼,互相牵制,便成了最佳的选择。 你表明了忠心,又展示了实力,皇上多半会重用你。 那样,你既能与我分权制衡,也向众人展示了皇上任人唯才,不问出处的贤明大度。 如此,你不仅能顺顺利利地洗清自己,还能借着这块踏板,顺理成章地上位。” 秦淮娓娓道来,这番话更是深入浅出,条理分明,句句都能抓住重点,直击要害。 萧闯听罢,看着秦淮的眼神不觉更加复杂。 他的这番话推心置腹,俨然是将帝心分析得透彻入里,可见他不仅聪明绝顶,更极擅揣度人心。 萧闯之前想到的法子都是打直球,跟秦淮的这番分析相比,高下立现。 秦淮分析完了,又道:“我方才所说只是一个思路罢了,若是你觉得不可行……” 不等秦淮说完,萧闯便表了态:“可行。” 秦淮并不意外他会赞同自己,不夸张地说,自从来了浔龙国,他的口才大有精进,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思路完全没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该怎样照着这个思路具体实施? 自然而然的,秦淮就又开始出谋划策。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便直说了。” 萧闯闻言,便知道他只怕是早就盘算好了,就等着这个机会和盘托出。 萧闯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他那大胆的想法究竟有多大胆的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了,这才知道,自己还是不够大胆。 秦淮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如果,詹隋与大皇子暗中勾结,意图造反,而你却护驾有功,岂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一箭三雕?” 饶是萧闯的性情素来沉稳淡定,眼下听到了秦淮的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震惊错愕,险些当场倒吸冷气。 “你竟然……” 秦淮目光坦然地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意图。 “做都做了,又何必总是小打小闹,何不直接来一场大的? 釜底抽薪,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萧闯与秦淮的目光对视,他这时候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秦淮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你是为了三皇子?” 秦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谁都不为,只为我自己。 我做这些,不过为了力争上游,争取更多的权势与利益罢了。” 萧闯的眸中有什么情绪闪过,他对付詹隋,初衷是为报血仇,也想要取而代之,扬眉吐气。 然而,掺和夺嫡之争,却是他此前没有想过的。 萧闯沉声,“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引火烧身。” 跟萧闯明显紧绷的状态相比,秦淮就显得轻松自如多了。 “我们私底下调查詹隋侵吞军饷案,亦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同样会引火烧身,这件事的风险也并不小。”筆趣庫 萧闯并没有被他说动,“可是他侵吞军饷之事是真的,我们只是将此事揭发而已。 可他与大皇子勾结意图造反却不是。” 秦淮轻飘飘地道:“那就让这件事也变成真的不就可以了?” 萧闯闻言,不禁愣住。 第1014章:你不想当人上人吗? 秦淮保持着不慌不忙的状态,“据我查到的线索,大皇子曾数次私下接触詹隋,笼络他的意图十分明显,只是詹隋这只老狐狸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罢了。 但如果我们在背后推一把,这两人受利益所驱,真的勾结到一起是必然之事。” “怎么推?” 秦淮吐出两个字:“军饷。” 萧闯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秦淮压低了声音,“给大皇子抛出几个把柄,让他们狗咬狗,詹隋受他胁迫,自然不得不答应与他联手。” 萧闯蹙眉,“那岂不是给了詹隋抹掉这些痕迹的机会?” 秦淮笑笑,“我们自然不能把所有证据都交出去,就算詹隋能处理掉部分罪证,但我们还握着其他证据,这依旧是我们的底牌。”ъiqiku 萧闯再次提出反驳,“就算他们真的私下达成合作,也不会贸然迈出逼宫造反这一步。” 秦淮幽幽道:“这有何难?只要让皇上相信他们有这个企图便够了,皇上起了疑,再抛出他们二人私下来往与詹隋贪墨军饷的实证,他们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萧闯沉默了。 他深切地意识到,他根本不是秦淮的对手。 此人的心思深沉,思维缜密,对人心揣摩得精准到位,连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都算计得分毫不差,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萧闯甚至开始庆幸,庆幸自己与他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萧闯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秦淮见此,却将他的沉默当作了迟疑。 他又添了一把火,“富贵险中求,难道你不想成为人上人吗? 成了人上人,才有主导自己人生的权利。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娶妻生子,都不需要受旁人的掣肘,你难道不想吗?” 说到“娶妻生子”,秦淮稍稍加重了语气,他是故意的,故意用这个来刺激萧闯,推他一把。 果然,萧闯听到这儿,眼神立时就变了。 他不想成为人上人吗?当然想! 他希望自己能够主导自己的人生。 如果他现在是能排得上号的人上人,或许,现在他就有资格去争取当慕容雪的驸马。 可是,因为他站得不够高,他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他依旧默默无闻,依旧没有走到绝对性强者的位置,以后,他只怕永远都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站在慕容雪的身侧,只能与她偷偷摸摸,维持着一段见不得光的凄凉关系。 萧闯心中所有的顾虑,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了。 他迎上秦淮的目光,神色坚定,眸中染着熊熊的野心。 “我想!我想当人上人!” 闻言,秦淮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只要萧闯有野心,他就一定会被自己说服。 现在,他成功了。 有了萧闯的协助,他们的计划,将会进展得更加顺利。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秦淮朝萧闯伸出手,“合作愉快。” 萧闯迎视着他,也伸出手,狠狠地握了握。 两人的合作就此达成。 萧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秦淮说得没错,只有成了人上人,才能主导自己的人生。 他原本就要对付詹隋,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赌一把大的? 风险越大,回报就越大。 萧闯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此时,他的野心,完全被秦淮唤醒了。biqikμnět 他敛了心中思绪,冷静开口,“现在我们来商讨一番具体的行动计划。” 秦淮:“好。” 计划他早就想好了,只是缺了萧闯这么一个帮手罢了。 现在,帮手到位了,他自然就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两人的这一番商议,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萧闯看出来,秦淮明显早就有所准备,他也品咂出来,秦淮一开始就是冲着劝服自己来的。 至于他的那位师兄,还有那本他父亲留下的医书,也都是秦淮劝服自己,让自己放松戒备而打出的一张感情牌罢了。 秦淮对自己的友好,并没有那么纯粹。 但萧闯却并没有感到愤怒,他现在的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秦淮只需要能与自己友好合作,彼此互惠互利,达成双赢,这便够了。 至于其他,并不重要。 原本他也并不是多么真诚地要与秦淮交朋友。 这世上原本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萧闯和秦淮之间达成了一致的默契,秦淮出谋划策,且计划周密,萧闯则是提供人手和情报支持。 他在詹隋身边潜伏这么多年,自然给自己留了好几手的准备,埋了一些暗线。 现在到了用时,便提供了十足的便利。 计划的第一步,得不动声色地撮合促成大皇子与詹隋的合作。 詹隋那老狐狸,不肯随意站队,怕到头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才一直吊着大皇子那头不肯给出回应。 那么,他们只能在暗处推一把,逼得詹隋不得不向大皇子投诚。 萧闯采纳了秦淮提出的意见,将詹隋贪墨军饷的部分证据透露给大皇子,他拿捏了詹隋的把柄,自然就能让詹隋不得不就范。 只是那些证据要不动声色地送到大皇子手里。这并非易事。 如果做得太刻意,反而会引起双方的警惕。 萧闯想到了大皇子身边的那位谋士谈琨,之前大皇子想要笼络詹隋,便是让那人出面,萧闯也见过。筆趣庫 他是个精明的老狐狸,更是大皇子十分信任之人,如果相关的线索是经他之口告知大皇子,必然能得到重视。 于是,他们便决定,以谈琨为突破点,给他抛出了几个饵。 谈琨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也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多想。 一个诱饵抛出去,谈琨并没有在意,但紧接着萧闯又抛出了其他几个饵。 一般人不会在意,但喜欢多想的聪明人,却上了心。 谈琨当即派人去查,萧闯等的就是他派人彻查,这一查,简直正中下怀。 于是,他们便顺理成章地把詹隋曾做的那点脏事挖了出来。 谈琨立马回禀给了大皇子慕容康,慕容康听了那些,顿时大怒。 “好个詹隋,手脚竟然这么不干净!” 谈琨捋着短须,老神在在,“这对我们来说,并非坏事。” 第1015章:比窦娥还冤 慕容康一时没回过神来,谈琨继续开口提点。 “詹隋不识好歹,面对我们的招揽一直推三阻四,但这次,可容不得他再推拒了。” 慕容康闻言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当即转怒为喜,“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有这么一个把柄落到了我们手里,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于是,慕容康亲自出马,与詹隋碰了面。 这次碰面,慕容康一改之前客客气气的态度,直接便拿出了自己查到的证据,詹隋原本还强硬的态度,在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瞬间就萎了。 慕容康见他当场变色,心中便是一阵胜券在握。 詹隋很识时务,终于不再犹豫,也没有再拿乔,主动向慕容康投诚。 慕容康见他终于肯低头了,也一改强硬态度,拿出了礼贤下士的谦和,双方握手言和,相谈甚欢。 第一步计划进行得前所未有的顺利。 但这只是一个开头,真正关键的,是接下来的筹谋与安排。 下一步,便是要让他们犯错,这个错还必须是会触到明惠帝底线的大错,还得宣扬开,搞得人尽皆知,想捂都捂不住。 要实现这些并非易事,不仅需要他们努力,还得需要有天时地利人和。 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现在,只需要有条不紊地为他们的计划做足准备。 只有做足了准备,才能确保之后的事态能按照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发展。 与之齐头并进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为之后把萧闯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做铺垫。 萧闯被林宇翔行刺,不得不负伤在家,这反倒成了他们借此做文章的由头。 在军中,一些关于萧闯和詹隋的流言便传了出来,流言称,詹隋与萧闯这对义父子不和,詹隋身为定武将军,非但没有提拔自己的义子,反而处处打压,他明明才干出众,却只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副将。biqikμnět 此前萧闯暂代林宇翔之职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林宇翔在军事演练中惨败,詹隋不好再重用他,这才不得不让萧闯暂代。但暂代也只是暂代,詹隋打心眼里便不欲让萧闯出头,只是萧闯在军中渐渐有了声望,也没有犯什么错,詹隋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他换掉,便默许了林宇翔刺杀之举。 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宇翔做事不干净,这才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而实际上,詹隋在这件事中也算不得无辜。 这件事一开始只是私底下传一传,但后来不知怎的,就彻底传开了,甚至,还扩散出了军营,流到了民间。 有人觉得这是子虚乌有之事,詹将军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但有人却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詹将军当初不就因为担心自己的风头被秦淮抢走了,想要在秦淮刚刚到兵部的时候将他赶走吗? 而萧闯被他处处打压也是事实,不然,就凭萧闯曾经在战场上立过的大功,还有他的真本事,怎么着也不至于比那林宇翔的官职还低吧? 显然是詹隋知道萧闯的真本事,害怕他锋芒太盛,彻底压自己一头,所以才处处打压,宁愿提拔比萧闯更不如的将士,也不愿提拔萧闯。 而且,詹隋与萧闯之间关系如何,大家都有眼睛,大家都看在眼里。 萧闯虽然性子清冷,不爱说话,但他对詹隋也是言听计从的,反观詹隋,对他的语气态度都十分严苛,几乎从没有个笑脸,这显然就是十分看不惯他。https:ЪiqikuΠet 这些往常没人在意的细枝末节,在这种时候全都被挖了出来,被无限放大,更加让人认定,萧闯一直都不受詹隋待见——这的确是事实。 而有萧闯的特意安排,那些曾经与他一道上过战场,被他收为己用的士兵们也开始不动声色地引导舆论,向众人讲述了萧闯曾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以及他曾立下过的功劳。 那些功劳,大多都被詹隋轻描淡写地压下,或是被抢走了,眼下被那么多当事人提起,众人都纷纷惊诧,原来,萧闯还曾有过这么英勇的事迹与过往! 这样的军功,若是落在一般人的身上,早就升官加爵了,何至于还像现在的萧闯这般默默无闻? 萧闯人在家中养伤,但关于他的传说,却疯狂传扬。 詹隋因为这些传言气得吹胡子瞪眼,简直暴跳如雷。 他到了军中,或是走在路上,也总是收获众人奇奇怪怪的目光,詹隋顿时更加气恼了,甚至想冲上去把那些人都痛打一顿。 他认定这件事就是萧闯干的——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但眼下他却没时间去收拾萧闯,因为他既要面对国师的责问,还要应付御史台那帮文臣的连番参本。 御史台的文臣是最难缠的,他们的工作就是专门给人挑刺,便是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能挑出刺来,更何况现在这件事还闹得那么大。 詹隋上次被参,还是因为秦淮。 不过上次他的确是使了手段想要把秦淮排挤出兵部,那些参本也算不得冤枉。 但这次,这些人竟然参他与林宇翔同流合污,默许林宇翔刺杀萧闯。 萧闯不仅是他的义子,还是朝廷命官,詹隋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对义子不慈,更是在谋害朝廷命官。 这件事的的确确不是詹隋做的,他因为这事被参,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詹隋想要让萧闯出面澄清。 事到如今,也只有萧闯出面力挺,才能挽回詹隋的名声,扭转他所面临的困局。 但萧闯却“伤重不起”,整个人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别说是出面向众人澄清了,便是下床都困难。 詹隋一开始觉得萧闯在装病,这小子跟别人不同,他的命硬得很,受了伤也比别人好得快多了。 但他亲自请了大夫来给他看过,大夫也说他伤得严重,须得好好静养,千万不能随意挪动,不然只会伤上加伤。 詹隋自然是半点都不心疼萧闯,但这时候萧闯可千万不能死,他若是在这时死了,自己身上的罪名就休想洗清了。 萧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詹隋也不敢让他在人前露面,因为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只会更让他头上那顶苛待义子的帽子戴得稳稳的,想摘都摘不掉。 https:ЪiqikuΠet 第1016章:如何左右帝王心思? 这件事闹得那么沸沸扬扬,自然早就传进了明惠帝的耳朵里。 明惠帝自然知道詹隋有一个义子,但这人的存在感却并不强。 以前明惠帝只当萧闯是能力不出挑,现在看来,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他只是被詹隋给刻意打压了? 明惠帝派人去调查了一番,发现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个萧闯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只是一直有詹隋在上头压着,这才不声不响,无甚建树。 明惠帝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好个詹隋,为了他的一己之私,竟敢一手遮天,这么一棵好苗子,险些就这么被埋没了。 明惠帝本就在打压詹隋,现在,借着这个势头,明惠帝在朝堂上当众将他训斥了一番,还反过来对萧闯进行了一番提拔与褒奖。 连皇上都发了话,此事自然便定了性。Ъiqikunět 詹隋简直是被官方打脸,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慕容康见此,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疑虑。 父皇最近一直在打压詹隋,自己好容易拉拢到了他,到头来会不会得不到自己所设想的助益? 但想到詹隋手中的兵权,慕容康又把心中的疑虑压了下去。 这次父皇就算是当众训诫了他,却也没有分他的兵权。 詹隋毕竟有那么多战功傍身,为了朝堂局势的平稳,父皇也不会贸贸然就削了他的兵权。 所以,詹隋这枚棋子,还是能给自己带来助益的。 只是,这个想法在不久之后,就彻彻底底地化为了泡影,同时,他也陷入了无尽的懊悔之中,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詹隋扯上关系。 只是,那时候再懊悔,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事情进展得比预想还要顺利,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彻底落实,萧闯就已经分到了红利。 然而,这点蝇头小利,对萧闯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 他想要的,远比这些多得多。 秦淮现在已经是萧闯这里的常客,今夜两人碰头,面上皆有喜色。 秦淮笑道:“恭喜升官。” 萧闯的唇角也翘了翘,难得,他还反过来对秦淮进行了一番道谢。 “也多亏了你。” 到目前为止,两人的合作的确十分愉悦。 萧闯不得不承认,秦淮的确是一位十分省心的合作对象。 有他出谋划策,萧闯觉得自己少走了很多弯路。 秦淮谦虚道:“我不过只是出了些点子罢了。” 两人互相客套了两句,便言归正传,开始商讨下一步计划。 “大皇子比三皇子有脑子,他身边还有一个谈琨,要推波助澜,让他犯错,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秦淮屈指轻叩着桌面,“如果,皇上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你觉得大皇子还能沉得住气吗?” 萧闯不觉一怔。 秦淮总是这样,时不时就能语出惊人,结结实实地将他吓一跳。 “你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皇上真打算立太子了?” 秦淮摇头,“没有。” 明惠帝重权,他总想要把权利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迟迟不立太子,也是不想让太子分走自己手中的权利。 萧闯忍不住纳闷儿,那他怎么能把没影儿的事说得那么像一回事。 最近的接触下来,萧闯也知道秦淮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心里头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萧闯猜测,“难不成,你又想虚晃一枪?可这样的事,如果真的是捕风捉影,大皇子也不可能会上当。” 秦淮:“空穴来风自然是不行,只要皇上流露出那个念头,就足够让大皇子心慌了。” 萧闯依旧蹙眉,“可是我们怎么能左右皇上的意思?” “只要方法到位,未必不行。”biqikμnět 秦淮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萧闯见了,心中微微打突,心中生出一种预感,他又在憋坏主意了。 事实证明,萧闯的预感并没有出错,他的确是又在憋坏主意。 他算计的对象,自然是大皇子。 几日后,明惠帝突然在朝堂上昏倒。 这一昏,顿时把众人吓坏了,大家开始手忙脚乱地去请太医。 有人提议去请国师,但巧的是,国师又“出游”去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出游,而是又去了鬼营。 明惠帝的昏迷也不是意外,而是秦淮计划中的一环,他们便是专门等到国师去了鬼营才动的手。筆趣庫 要对明惠帝下药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毕竟入他口的东西,都必然会有人试毒。 但有一个人要想对明惠帝下药,却是轻而易举。 那个人,就是柔贵妃。 明惠帝对柔贵妃可谓千娇百宠,时常去看她,也常到她的宫里用膳。 柔贵妃给他布菜,他根本没设防便吃了。 而那药也不能算是毒药,只是能让人精神不济,露出病态罢了。 这药是宋十三精心调配的,他十分自信,太医便是诊脉,也诊不出什么问题来,更不可能解得了。 果然,一众太医轮番诊治,都没能诊出什么问题来。 他们甚至没法让明惠帝苏醒过来。 最后还是兰清笳出手,这才让明惠帝悠悠转醒。 众太医见此,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甚至觉得,不愧是景太医。 明惠帝人虽然醒了,但他的精神状态依旧十分不好,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来。 但他看到兰清笳,心中便有了安全感,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一定不会有事。 然而这次,兰清笳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明惠帝发现了她的异色,当即便把无关之人遣散,将她单独留下。 明惠帝的面色委实不好看,整个人都露出了老态龙钟之色。 “景爱卿,你老实说,朕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这已经不是明惠帝第一次突然发作,之前也有过两次,而那两次,也都是兰清笳力挽狂澜,救了他。 兰清笳跪下,面色惶惶。 “皇上恕罪,微臣现在还没能查出皇上您的病症原因,但微臣初步判断,应,应当是中了毒。” 明惠帝闻言,顿时一阵大怒。 又是中毒! “朕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被人下毒! 那些试毒的太监都是摆设吗?” 因为气恼,原本惨白的面色都涨得通红。 兰清笳面露战战兢兢之色,“皇上,依照臣的诊治,您的毒乃是长期所致,一次两次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试毒太监没有持续不断地服用,这才没有试出来……” 第1017章:立嫡还是立长 明惠帝听到这话更是骤然变色,他气得几乎暴跳如雷,一下撑起了身子。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查,给朕彻查! 朕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居心叵测之徒,竟然敢在朕的身边长期投毒!” 明惠帝吼出了这一番话,整个人就重重地跌了回去,急促地喘着粗气。 他整个人都很是虚弱,便是想要发作,也没了力气。 兰清笳的神色却依旧有些为难,“眼下皇上的病症发了,若真的有人下药只怕也已经及时抹掉了痕迹,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出来。” 明惠帝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阴郁。 明惠帝第一次见兰清笳的时候,她就称他中了毒。 可明惠帝入口的东西无不都经人验过,唯一没有验毒的,就是国师给他炼制的丹药。 明惠帝当即便请来了太医,让他们好生检验了一番,这还不算,他还派人到民间,寻了很多民间郎中好生检验。 最后,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虽然什么都没查出来,但明惠帝到底是生了疑心,之后就没有再碰国师炼制的那些丹药。 可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吃丹药也吃成了习惯,骤然停了他便总提不起劲儿来,后来他还是继续吃着丹药,只是进贡丹药的,换成了太医院的路院使。 明惠帝想到这一点,面色又是一变。 难道又是那些丹药的问题? 他喘着粗气,艰难开口,“有一样东西,你帮朕看看。” 兰清笳连连点头。 明惠帝喊来了江福全,“你去把朕的药拿来。”httpδ:Ъiqikunēt 江福全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去了。 不多时,他便取来了一个瓷瓶,交到了兰清笳的手中。 兰清笳面不改色,接过那瓷瓶,打开,捏起一粒,掰开,凑到鼻尖轻嗅。 片刻,她的面色骤然变了。 她当即跪下,沉声道:“皇上,此药断不可再服!” 明惠帝原本就先入为主地生出了猜疑,眼下听到兰清笳这话,心中的猜疑一下就坐实了。 “是这丹药的问题?” 兰清笳笃定地点头,“没错!正是!此药初服能让人面色红润,精神十足,但这药里面却加了一味不该加的药,长期服用,人的身体就会被掏空,慢慢虚弱致死!” 明惠帝闻言,双手顿时握得咯咯作响,因为气愤,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他这一晕,顿时让宫人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兰清笳急急为他施针,这才让他急促的呼吸平稳了。 之后,那位路院使直接被明惠帝下了大狱。 那位老院使连呼冤枉,但明惠帝这样多疑的脾性,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又怎么会听他的辩解? 更何况,现在兰清笳已经被明惠帝当成了救命稻草,她的话,明惠帝无条件相信。 对于那位路院使,兰清笳也并没觉得抱歉。 路家之人仗着路院使的势,做了不少鱼肉百姓的荒唐事。 现在路院使倒了,路家也就不成气候,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无缘无故,路院使怎么会谋害自己?他定然是受人指使。 明惠帝当即派人调查,但还不等查出他背后之人,明惠帝病重,性命垂危的消息就传扬开了。 哪怕明惠帝在兰清笳的调养下已经能上朝了,但他的面色明显一片灰败,这副样子,更是坐实了众人的猜测——明惠帝快不行了。Ъiqikunět 于是,朝中大臣开始上折子,请立太子。 明惠帝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的权势,最害怕的就是生老病死,他现在还在做着能靠药人长生不老的美梦。 只可惜,饲养药人的成本过高,成功率也非常非常低,明惠帝都垂垂老矣,也没能得到一个能让他长生不老的药人。 眼下,他不过是病了一场,臣子们就开始请封太子,就好像这些人一个个都在咒他死似的! 这让明惠帝十分气恼。 但这时,众朝臣却像是半点都感受不到明惠帝的气恼,依旧有不少头铁的执意进言。 若是太子不立,明惠帝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整个浔龙国就乱了。 明惠帝迟迟不表态,大皇子党和三皇子党的人便针对究竟该册立谁为太子开始了进言,有人说该立嫡,有人说该立长,各有各的道理,吵吵嚷嚷,明惠帝想大声喝止,偏偏提不起劲儿来,他的脸更绿了。 朝堂上下众人吵得沸沸扬扬,没有吵出个结果来。 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桩事。 那天,突然天降异象,一道惊雷劈下,在城郊某处农庄处劈出了一个大窟窿,村民们当即命人去挖,最后挖出了一尊佛像,那上面还刻了字。 只是那些字,不像是现在的字,百姓们也认不出来。 百姓们不敢大意,立马将此事上禀了县衙。 县衙派了人,将那尊佛像小心翼翼地运了回去,静候上峰指示。 那官员也不敢大意,一层层地将这尊佛像送了上去。 明惠帝知道此事后,当即觉得这是老天爷降下的祥瑞,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劈出一尊佛像来? 只是那上面刻的,到底是什么字? 明惠帝命人查资料,定要把上面的字翻译出来。 最后经过一众官员的加班加点地翻阅古籍,终于翻译出了那一行字。 那俨然是一个生辰八字。 礼部的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大人脱口而出,“这不是大皇子的生辰八字吗?” 礼部会负责着皇子的亲事,大皇子娶大皇子妃时,也由礼部负责合八字一应事宜,是以,这位官员知道大皇子的生辰八字也是正常。biqikμnět 众人闻言,面色顿时都变了变,心里的小九九立马活泛了起来。 这天降的祥瑞,竟然刻着大皇子的生辰八字,最近他们一直在争论究竟该立谁为太子,这岂不是老天爷代替他们做出的决定? 于是,与这个翻译出来的生辰八字一并呈递到明惠帝案前的,还有一众官员们请封大皇子为太子的奏折。 几乎每一位官员的奏折,都搬出了祥瑞之兆。 明惠帝看着那些奏折,原本因天降祥瑞而升起的喜悦,也一下消失了。 他本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这个真龙天子的祥瑞,没想到竟然是给他儿子的,这简直是在打明惠帝的脸,告诉众人,慕容康才是真龙天子,他就该直接从这皇位上滚下去,给他腾位置! 明惠帝的怒意尚未消散,另外一个消息呈递上来,则是彻彻底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第1018章:这记猛药到位了 他派去调查路院使的人有了回音,调查的结果竟然也指向了大皇子! 明惠帝一听到这个消息,险些直接吐出一口老血。biqikμnět 大皇子跟路院使暗中有过来往,而路院使,却在自己的丹药里动了手脚。 紧接着,朝堂众臣便提起请立太子的风头,再紧接着,这尊佛像就出现了。 这些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接着一件,单独看,或许只是巧合。 但现在,这整件事的受益者,都直指大皇子。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越是往下深想,明惠帝的疑心就越大,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 他命人把那尊佛像拿了过来。 现在,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就只有从这尊佛像入手。 明惠帝盯着这尊佛像,眼中一片猩红。 原本他觉得这是上天降下的福兆,每每看着这尊佛像都充满了虔诚。 但现在,他盯着这尊佛像,眼神中却充满了怀疑。 他沉沉地盯了许久,这才下令,命人偷偷去寻一些手艺高超的做金银首饰的老匠人入宫来,并且下令,此事不得外泄。 他倒是要看看,这佛像到底是真是假! 很快,好几名老匠人就被请了来,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一辈子就靠手艺为生,见过最大的官就只是县衙的衙差,现在突然被带到皇宫里来了,他们自然紧张。 就在他们战战兢兢的时候,一众太监端着托盘到了他们面前,那托盘上放着一模一样的佛像。 江福全尖着嗓门道:“你们无需紧张,这次把诸位请来,是想请诸位老匠人好好掌掌眼,看看这些佛像里头,有没有上了年头的。 诸位可得拿出看家的本事,好好掌眼,若是说对了,便重重有赏。 若是你们敢胡言乱语,可没有好果子吃。” 一番恩威并施地训话,几位老匠人更加战战兢兢,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半点不敢大意。 他们到底是跟金银打交道了一辈子的,只要一上手,自然而然就有了判断。 最后,他们判断的结果十分一致,这些佛像,都是新打了刻意做旧的。 江福全听得心里一个咯噔,“你们确定?” 他们不敢大意,又检查了一遍,最后确定了这个判断。 江福全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一共有十尊佛像,其中一尊佛像正是那尊从城郊处被雷劈出来的祥瑞,其余九尊佛像,则是照着它的样子,临时打出来的。 那九尊佛像是新打的没错,可那尊祥瑞佛像,竟然也是新打的,这其中的猫腻,就再明显不过了。 江福全将一众人打发走了,这才拿起那尊祥瑞佛像,往里间的方向而去。 明惠帝就躺在里间,方才外头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些老匠人的回话,已然能说明一切。 什么狗屁祥瑞,根本就是有人故弄玄虚,想要借祥瑞之名推波助澜,达成目的!biqikμnět 而那个故弄玄虚推波助澜的人是谁,还用多说吗? 明惠帝气得暴跳如雷,一个气急攻心之下,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发泄,就又晕了过去。 江福全还在心中琢磨着究竟该怎么回话,没想到进去就看到明惠帝已经晕过去了,他立马尖着嗓子大喊着传太医,一时之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这时候传太医传的人自然是兰清笳,因为就算传来了其他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兰清笳一番施针,明惠帝再次悠悠转醒。 他的状态很不好,呼吸急促,面色惨白,整个人垂垂老矣,甚至,连两鬓的头发都似乎更加白了。 兰清笳在龙床前躬着身子,“皇上,请您保重龙体,千万不能大动肝火。” 明惠帝当然知道不能大动肝火,但是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桌上的那尊佛像,“给朕,拿来。” 江福全当即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明惠帝接过,然后将那佛像朝地上狠狠一掷。 他的这一番动作,瞬间将众人都吓懵了。 但没人来得及阻止,那佛像“哐当”一声砸到了桌腿上,又用力反弹,砸到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因为气急攻心,他的这一下砸得十分用力。 紧接着,众人便看到叫他们大跌眼镜的一幕。biqikμnět 那佛像被砸得四分五裂,而这尊原本众人以为是实心镀金的佛像,肚子里装的,竟然是沙子! 那金子只是一个外壳,之所以抱起来沉甸甸的极具分量,是因为那些沙子。 安静,整个宫殿中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色。 兰清笳也露出同款表情,只是她的心底毫不惊讶,甚至有些想鼓掌。 很好。 这记猛药已经到位了。 明惠帝看到散落一地的沙子,眼睛死死地瞪着,整个人都保持着僵立的姿势,一时竟忘了动弹。 如果说,刚刚那些老匠人的话或许还可能不准确的话,那么现在,这一滩沙子,就是最最直接明了的证据。 “好,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什么狗屁祥瑞,全都是假的!” 明惠帝急怒之下,声音都在发颤。 兰清笳带头跪了下来,“皇上,请息怒!”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齐呼“皇上息怒。” 但明惠帝根本没法息怒,这些天几番急火攻心,每一个消息都像是一剂猛烈的强心剂,一剂比一剂更刺激,直到现在,他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彻底绷了。 “噗!”一声,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一口血吐完,他再次晕了过去。 众人见此,再次陷入慌乱,连兰清笳的神色都微微变了变。 明惠帝可别被气死了。 他若现在死了,浔龙国就要乱了,他们的计划也会被打乱。 兰清笳再次给他施针,又拿出了瓷瓶,倒了一颗药丸给他服下。 那药她早就准备好了,那是给他解毒的,解毒之后,他就不会像之前那样浑身绵软无力。 之前兰清笳一直不给他解毒,是因为时机还没到。 现在,明惠帝已经彻彻底底怀疑上了大皇子,也是时候让他康复了。 第1019章:置于死地而后生 大皇子府。 此时的慕容康召集了一众门客,众人正气氛紧张地商讨着什么。 最近的局势可谓大起大落。 明惠帝突然晕倒时,慕容康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难掩的激动。 父皇的身子终于撑不住了,立储之事终于被众朝臣们抬到了明面上来。 原本慕容康很忐忑,只担心父皇会选老三,为了这件事,他频繁召集自己的门客,商讨对策。 他们已经商讨出计划,要暗中给慕容睿使绊子,让他犯错,最好是让他私德有亏,这样他就无缘太子之位了。 但还不等他们真正实施计划,就发生了天降祥瑞之事。 紧接着,他就听说祥瑞上竟然刻着他的生辰八字,很多朝臣们都将此视作是上天的指示,纷纷上折请立他为太子。 慕容康听说这个消息,心中欣喜。 因为慕容康自己也觉得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示,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 然而,谈琨却有些忧心忡忡。 他总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一切对他们来说,似乎太过顺利了些。 他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慕容康也一下从盲目喜悦中回过神来,心头高高悬起。 如果,这是捧杀呢? 慕容康冷静下来之后,当即就派人调查此事,同时也动用了德妃留下的宫中眼线,打探宫中的动向。 这一打探,果然有所发现。 明惠帝派人去寻了很多民间匠人,把他们带进了宫中。 待那些匠人出了宫之后,慕容康的人便将其中一人劫持,对其严刑逼供,终于撬开了对方的嘴。 慕容康听了那老匠人所述之言,顿时冷汗连连。Ъiqikunět 那佛像,果然有问题! 他意识到,这分明就是有人专门为他设的一个套。 而凭借父皇的多疑程度,这些线索摆在眼前,自己身上的脏水只怕已经洗不掉了。 这便是慕容康紧急召集自己的门客,商讨对策的原因。 “谈先生,依你之见,本皇子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化解危机?” 现在他根本不敢再随便肖想什么太子之位,也来不及深究到底是谁想出的捧杀之法,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想办法自保! 如果不能及时打消明惠帝的疑心,保全自己,别说是太子之位,他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谈琨眸光沉沉,凝眉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现在,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了。” 在兰清笳的妙手回春之下,明惠帝再次脱离危险,转危为安。 同时,他原本那绵软无力的状态也消失了,惨白的面色也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既然恢复了精力,自然便要好好收拾那个逆子。 那逆子终于等不及了,想要把自己弄死,然后取而代之,简直做梦!筆趣庫 他就算是真的不行了,也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他! 明惠帝精神恢复,今日早朝自然便恢复了。 他的位置,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今日早朝,他就要当众问责那个逆子。 他换上了明黄的龙袍,满脸肃然,周身皆是一派凛凛的肃杀之气。 一众太监宫女们都死死地垂着头,半记眼神都不敢多看,生怕自己不小心触怒了龙颜。 众朝臣们见到明惠帝,面色都变了变。 今日的明惠帝气色似乎好了不少,他走路都不需要人搀扶了。 慕容康看到明惠帝的面色,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父皇的身体状况好转了,周身的肃杀之气也更强了。 而慕容康知道,他的肃杀之气,全都是针对自己。 想到他待会儿要做的事,慕容康的面色紧绷,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他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却不得不走这一步。 众人行礼跪拜之后,不等明惠帝发作,他便直接站了出来,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明惠帝盯着这个儿子,眼神意味不明。 真是有意思,自己都还没有发难,他倒是先跳出来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逆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明惠帝淡声开口,“何事?说吧。” 慕容睿目光阴鸷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愤不平。 他那么积极主动地跳出来,是要说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自己站自己这边,让父皇封他为太子吗? 如果是那样,那他也太不要脸了! 慕容康微微躬身,姿态恭恭敬敬,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只听他朗声开口,说出一句惊人之语。 “儿臣请求父皇册立三皇子为太子!” 众人:!!! 慕容睿脸上的表情豁然僵住,心中那正在疯狂腹诽他的小人儿,也一下噤声了。 是他耳朵出毛病了,还是慕容康的脑子出毛病了? 明惠帝脸上也骤然露出惊愕之色,一时没反应过来。 兰清笳的眼神闪了闪,心中暗叹了句,大皇子果然没那么容易对付,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为了自保,这才破釜沉舟,走出这么一步。 慕容康说出这话,心中简直痛得几乎滴血。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和位置,现在却不得不拱手让人,慕容康的心里如何会不痛? 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他只要熬过这一次,必然能逆风翻盘,将慕容睿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 谈先生说的没错,现在的示弱只是暂时的,慕容睿就算真的当上了太子,他也未必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相反,他到了那个位置,或许更容易犯错,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慕容康这般安抚着自己,终于觉得气顺了。 他继续开口,“近日众朝臣一直对此事争执不休,儿臣却以为,自古以来,都是以嫡为尊,三皇子身为嫡子,被立为太子乃是名正言顺。 为了朝纲稳定,儿臣请求父皇册立三皇子为太子,日后,儿臣必将尽心竭力,全力辅佐。” 慕容康的这番话,叫愣怔中的众人回过神来。 原来,不是他们听错了,大皇子真的在为三皇子请立太子之位! 这,这简直太玄幻了。 一些大皇子党的人,都彻底懵了。Ъiqikunět 詹隋也是满脸惊愕,完全不知道慕容康这是又在唱的哪一出。 只是,他表面上还是三皇子党的人,便是心中有疑问,他也不方便站出来说话,只能静观其变。 第1020章:不情之请 这时,一位御史台的老臣站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皇上,微臣以为,立嫡固然是一般传统,但眼下的情况特殊,前些时日天降祥瑞,那佛像上所显示乃是大皇子的生辰八字,微臣以为,这是上天的指示,说明大皇子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这位老臣最是敢讲敢说,平日里参人的时候也毫不嘴软,眼下他提出反对意见,便是真的觉得不妥,绝对不掺杂自己的私利。 有这位老臣带头,其他老臣也都纷纷出列附议。 甚至有人提出,大皇子素有才干与贤名,必是一代明君。 慕容睿听到这些老顽固的话,简直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他好歹还站在这儿呢,这些老臣是什么意思? 这不相当于说他无才无能,不是明君吗? 这些老顽固,待他登基,他定要将这些人全都罢免! 慕容康听到那些老臣们拥护他的话,心中却半点都没有喜悦。 他们越是这般拥护自己,落在父皇的心里眼里,就越会觉得是他在收拢人心,现在这番话,只是以退为进,惺惺作态。biqikμnět 没错,明惠帝一开始听到慕容康的提议,的确是惊了一下,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他,实际上他根本没有那样的野心。 但现在,听到这些老臣一致拥护推举他的话,明惠帝的想法一下就变了。 他心中一阵冷笑,不愧是自己的好儿子,竟然敢公然在朝堂上演那么一出以退为进的把戏。 他以为演了那么一出戏,自己就一定会遂了他的心思,立他为太子吗?想得美! 慕容康心中焦急,那些老臣还在喋喋不休,慕容康拔高了声音,断然道:“诸位,请听本皇子一言!” 那些老臣都闭了嘴,朝他看来。 慕容康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明惠帝,眼神真诚,语气恳切。 “父皇,儿臣前些时日一直常常梦到母妃,自母妃离世后,儿臣心中也的确十分挂念,难以忘怀。 就在母妃频繁入儿臣的梦境之时,就发生了天降异象之事。 起先儿臣也并不知道那是何意,但昨夜儿臣又梦到母妃,梦中的母妃便抱着一尊佛像,在对着儿臣笑。 儿臣这才知道,那分明是母妃显灵了,所以才有天降异象,那佛像上也才会有儿臣的生辰八字。 母妃是想告诉儿臣,那是给儿臣的礼物,希望儿臣看到那佛像就想到母妃。 所以,那天降异象与祥瑞,实际上与册封太子并无半分干系。” 明惠帝听完他这些话,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众位朝臣听到这番话,都愣住了。 这……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难道是真的? 不然他故意这般解释,把太子之位推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 慕容睿也凌乱了。 他看向慕容康的眼神更加复杂,简直快不认识这人了。 他总觉得不对劲,慕容康跟自己争了那么多年的权,现在说他不想当太子,鬼才信。 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干? 有诈,这其中一定有诈! 慕容康看向那几位老臣,满脸正气,“诸位大人,若是你们因为那天降祥瑞的说法就要推举本皇子当太子,那本皇子是断断不敢的,因为本皇子知道,那只是本皇子母妃的托梦罢了。 三皇子是嫡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太子。” 他说完,又转向慕容睿,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恳切。 慕容睿对上他那样的眼神,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生出了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慕容康的话说完,就有人站出来挺他,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三皇子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明惠帝眼睛微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都没有表态。 慕容康看到明惠帝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还得再加把劲。 他父皇究竟有多么多疑,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再次开口,“父皇,儿臣请父皇下旨,册封三皇子为太子!” 有了慕容康带头,不少朝臣也都纷纷跟着出列附议。 三皇子党的人虽然心里纳闷儿,但眼下形势他们当然不能反过来反对吧。 所以,他们也跟着出列附议。 一时之间 httpδ:Ъiqikunēt,整个朝堂上下就都是请封三皇子为太子的呼声。 此时此刻,慕容睿的心中禁不住一阵激动澎湃。 明惠帝看着下方的情形,眼神锐利地在慕容康的身上扫视。 半晌,明惠帝终于缓缓开口,“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确是该立太子了。” 慕容睿的心中不觉一阵激荡。 他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吗? 明惠帝的目光落在慕容睿的身上,慢慢开口,“诸位所言极是,立嫡乃是千古传承。今日,朕便册封三皇子为太子。”biqikμnět 慕容睿听到这话,仿若听到了最动听的天籁。 慕容康却是觉得心口似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险些没绷住露出失态之色。 慕容睿心中乐开了花儿,但他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那就要更加稳重才行。 他敛了神色,朝着上首的方向行礼谢恩。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本本分分学习储君之道。” 明惠帝微微颔首,脸上神色意味不明。 慕容康脸上挂出心悦诚服的笑意,干干脆脆地掀起衣袍朝慕容睿的方向跪了下去。 “臣拜见太子。” 慕容睿看到慕容康竟然跪在了自己面前,整个人几乎要一下飘了起来。 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现在,此时此刻,他终于等到了! 一众官员们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去,附和道:“臣拜见太子!” 看着一众官员都跪自己,慕容睿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眼底眉梢间,都是难掩的喜色。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杆,轻咳一声,朝众人摆了摆手。 “都起来吧。” 他自然而然地摆起了储君的谱,却忘了明惠帝还端坐在上首。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又是那抹叫人猜不透的神色。 慕容睿还在沾沾自喜,众臣皆起了身,但慕容康却依旧跪着,只是他朝向了明惠帝的方向。 “父皇,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明惠帝不动声色,“哦?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慕容康铿锵有力,“儿臣想去皇陵为母妃守灵一年,请父皇允准。” 第1021章:你的请求,朕允了 此言一出,众朝臣脸上顿时又露出了满脸惊愕的表情。 今天的大皇子究竟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叫人大跌眼镜,难以置信? 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去皇陵守陵,这可是一份苦差事。 难不成,他真的转了心性,彻底变得无欲无求,开始专心致志地做个闲散皇子了? 今日发生的事,简直太玄幻了。 慕容睿也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剖开他的脑袋,好好看看他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兰清笳的眼神禁不住微微闪了闪。 这下,她是真的可以断定,大皇子必然是猜到了什么,或是探听到了明惠帝的态度,为了自保,才会在朝堂上发表了那么一番言论。 他忍痛将太子之位推给慕容睿,又主动提出到皇陵为自己母妃守陵,远离郢都这个权利的中心,便是在向明惠帝表明立场,自证清白。筆趣庫 原本明惠帝已经对他生出了浓浓的怀疑,甚至动了杀心,但现在,或许真的能让他将局势扭转回来。 或许明惠帝对他依旧有疑心,但多少也已经有了动摇。 他如果真的去了皇陵,短时间内他势必会按兵不动,他若按兵不动,他们就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了。 他去守皇陵的确是退出权利中心,但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自我保护? 难道再等一年?等他从皇陵里出来,那时候的局势,只怕又是另一番变化了。 一时之间,兰清笳的神色染上一片晦暗不明。 明惠帝听了慕容康的请求,眼睛微眯,一时之间没说话。 他在考量,在思索。 慕容康今日的种种举动,十分反常。 明惠帝苍老的眼中显出一片精明。 他主动带头请立太子,便是在当众表忠心。 而自请到皇陵去守陵,也是在示弱自保。 这么一场戏唱下来,明惠帝就算是真的想定他的罪,也根本师出无名了。 不得不说,这个儿子当真十分聪明,也很能屈能伸。 片刻,明惠帝才开口,“看到你这么有孝心,朕心里也很是欣慰,朕也不能拂了你的孝心。你的请求,朕允了。”筆趣庫 慕容康闻言,当即叩首谢恩。 这一日的早朝,就在众人的复杂心情之下结束了。 刚散朝,就有不少大臣围上了慕容睿,巴结示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也有一些老臣走到慕容康跟前,对他主动申请去守皇陵的举动大加赞赏,直赞他大有孝心。 慕容康表面谦和,连道这是为人子应该做的,而实际上,他心中的憋闷,只有他自己知道。 慕容睿一边接受着众臣的恭维,一边也禁不住竖起耳朵听着慕容康那边的动静。 听到那些老臣那般夸赞慕容康有孝心,慕容睿心中简直要翻白眼。 他若是真的有孝心,就应该在德妃死了的时候就自请去皇陵守陵,哪里会等到现在? 现在他搞这么一出,定然是别有图谋。 从小到大那么多次的交锋,慕容睿对他的品性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到底在图谋什么?慕容睿一时之间却是想不通。 慕容康使出的这一招,委实让秦淮始料未及,萧闯亦是惊讶了一把。 之前秦淮安排了一套又一套的把戏,将慕容康推到了风口浪尖,萧闯对比只觉得叹为观止,觉得不愧是秦淮,手段当真了得。 他本以为这次大皇子必受重创,甚至他们都能借此机会将大皇子彻底除掉,没想到,大皇子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力挽狂澜。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大皇子也的确是受了重创,但这还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他去了皇陵,他们要动他,只怕也有些难。 “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 现在,萧闯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征询秦淮的意见,以他为首。 养成这样的习惯,不过也只花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秦淮常常驻扎在军中,并不需要每日上朝,他也是刚刚得知此事不久。 说实话,大皇子的处理算是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经过了此事,大皇子那边必然会更加谨小慎微,同时加强防范,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怕行不通了。 秦淮一时之间也没了头绪,“让我想想。” 萧闯也拧眉思索着,他道:“我们若在这时将大皇子与詹隋私下往来的筹码抛出去……” 他还没说完,秦淮就否认了。 “时机不合适。现在大皇子已经抢了先机,主动推举三皇子为太子,他便已经在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个无心争权的戳。 他又自请去给德妃守陵,这就更是主动退出权利中心,将自己和夺嫡之争撇清。 现在我们把这个筹码抛出来,效果只会大打折扣。 若是不能一次性将大皇子除掉,这个筹码也就白白浪费掉了。” 萧闯自己刚说出口时便意识到不妥,他是有些心急了。 从计划开始到现在,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他的心这才慢慢变得浮躁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眼下计划突然受挫,他这才心烦意乱了。 萧闯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急功近利,这样不好。 他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绪,让自己恢复冷静。 “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件事,的确还需要好好考虑。” 秦淮其实有些担心萧闯会提议直接将詹隋贪墨军饷的事抖出来,既然不能对付大皇子,那便索性放过他,将矛头指向詹隋。 毕竟,萧闯真正的仇人是詹隋,对付大皇子对他来说只是顺带的。 但萧闯没有提,看起来,他也似乎并没有这样做的打算。 这让秦淮放下心来。 这说明萧闯很有契约精神,他们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无论是大皇子还是詹隋,就都是他们的目标人物。 萧闯也不是急功近利的浮躁性子,一时的挫折与失败,并没有让他乱了方寸,改变计划。 对萧闯自己来说,他的确是有自己的考量。 他虽然与大皇子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与不快,但他却没忘,当初大皇子为了拉拢詹隋,把慕容雪当成了筹码,与德妃里应外合,在她的生辰宴上意图谋害慕容雪。 虽然最后这个计划失败了,但这笔账,萧闯一直都记在心里头。 第1022章:新的思路 更何况,当初计划失败不是大皇子顾及兄妹情分,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暗中提醒,让慕容雪有了防范。 他这人小气得很,大皇子差点伤害了慕容雪,他就要为她讨回公道来。 秦淮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来,他也没有在这里多待,很快离开了。 离开了之后,他也没有回梁府,而是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兰清笳那里,捎上兰清笳,两人一块往郡主府而去。 今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慕容熙必然早就听说,她也一定猜得到,今夜秦淮和兰清笳会来。 是以,两人前脚刚到,慕容熙和宋瑾南后脚便来了,两人穿戴整齐,到的速度很快,显然是一直在等着他们。 没有多余的寒暄,慕容熙直接开门见山,“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秦淮和兰清笳一时都没说话。 想法倒是多得很,就是没办法。 见两人都不说话,宋瑾南就开口打破了沉默。 “原定的计划肯定不能用了。”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以慕容雪和兰清笳的婚礼为契机动手。 他们有柔贵妃这个助力,只要让柔贵妃吹一吹耳旁风,请明惠帝出宫为慕容雪主婚也并非难事。 只要明惠帝出了宫,他们就有可以做的大文章。 但眼下,慕容康唱了那么一出戏,他给自己戴稳了无心争权的帽子,就算明惠帝在宫外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ъiqiku 这时候慕容睿已经是太子了,明惠帝若真的出了意外,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直接给慕容睿腾位置吗? 这怎么看都是慕容睿更有嫌疑,这脏水压根泼不到慕容康的身上,之后那些准备好的一桩桩证据,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所以这个计划行不通了。 慕容熙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宋瑾南:……他就是打破一下沉默,活跃一下气氛。 这时,秦淮终于开了口,“眼下的情形,慕容康既然给众人演了一场戏,让大家都觉得他无心争权,那么,我们就必须将他的野心暴露出来。” 眼下他扯的那张无心争权的大旗能成为他的保护伞,也可能会对他造成反噬,成为他的催命符。 兰清笳道:“可是他都躲到皇陵去了,短时期内,他必然安分守己,不会轻易有所动作。” 秦淮:“他演了一出无心争权的戏,并不是真的无心争权。他现在安分守己,也不可能一直都安分守己。” 慕容熙又翻了个白眼,“你就别绕弯子了,说明白些。” 秦淮的思路也并不甚清晰,也只能一边思索一边说:“或许我们能从詹隋这边下手,詹隋有一个侵吞军饷的把柄握在大皇子的手里,现在大皇子突然兵败山倒,他会不会担心大皇子拉着他一起陪葬? 如果詹隋乱了阵脚,我们或许能找到可乘之机。” 意思他们都听得懂,但这也只是一个笼统的思路罢了,并没有形成具体的方法。 不过这也算是给出了一个思考的方向,让他们能顺着这条思路去筹谋安排接下来的布局。 兰清笳忽的想到一条思路。 “大皇子自请去守皇陵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无诏不能回郢都,也不能离开皇陵的,对吧?” 三人都点头。 兰清笳又问,“那如果他偷偷离开了呢?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三人闻言,皆是微怔。 慕容熙当即道:“算,当然算!” 宋瑾南却道:“可是,这桩罪,可大可小,并不一定能将他定罪。” 秦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反问,“如果他离开皇陵的目的本身就不可告人,且被有心人有意闹大呢?” 宋瑾南怔住。 这样的话,那此事成功的几率便将大大提升。 慕容熙眼神微微发亮,“我觉得这条思路可行,我们便围绕这条思路想办法。 第一,怎样让慕容康主动离开皇陵,还能给他设计好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https:ЪiqikuΠet 第二,他就算去做了不可告人的事,他也可以推脱说自己只是随意散散心,一时缅怀先母这才一不留神走远了。 抑或是可以搬出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所以,究竟怎样才能让他百口莫辩,不得不承认自己离开皇陵是别有图谋? 第三,他私下离开皇陵,并且别有图谋,这件事,究竟怎样才能抓个人赃并获,又怎样才能闹得人尽皆知,叫他没有办法遮掩?” 慕容熙说到这儿,顿了顿,“我目前只想到了这几点,其余的,便交给你们来补充完善。” 三人都暂时没有要补充的。 不过光是这三点,就已经足够叫他们费脑子了。 四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许久,不停提出方案,又否定方案,一直讨论到深夜,也没有定下来,而只是笼统大致地确认了方向。 第一点,引他出皇陵的,必然要是与他利益攸关,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人。 这一点,四人都一致投詹隋的票,没人比他更合适。 至于该如何引得詹隋去见他,就只能再行谋划了。 关于这一点,或许还是得去找萧闯商议一番,毕竟他更了解詹隋,在詹隋身边也有更加得用之人。 第二点,这件事该由谁来抓个人赃并获,顺便将事情闹大,这个人选,他们的意见也十分一致,那就是慕容睿。 慕容睿与慕容康虽是兄弟,但也是天生的竞争对手。ъiqiku 就算他当上了太子,他对慕容康的戒心也必然不会完全放下。 如果让他有机会抓住慕容康的把柄,将他彻底除掉,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只是,究竟该如何让他恰如其分地撞破这件事,也需要好好筹谋。 总而言之,今夜就只商议出了一个十分粗略的框架,具体的细枝末节,还需要一步步地填充。 想出了计划,他们还得考虑计划的可行性。 但今夜已经太晚了,这件事也并非马上就能讨论出结果来,他们便散了。 秦淮和兰清笳踏着夜色离开了郡主府,两人周身都是疲态。 第1023章:他是不是站错队了? 兰清笳回到府上,便催促秦淮赶紧回去休息。 “你这样隔三差五就得半夜与人密谈,根本没法睡上好觉,瞧瞧你都瘦了。” 秦淮看着她,“你也瘦了不少。”ъiqiku 秦淮轻轻地抱着她,缓声道:“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兰清笳默默点头。 她知道,松一口气,也只是暂时的。 除掉了詹隋,打倒了大皇子,还有国师,还有明惠帝,以及那一支威慑力难以估量的鬼营军。 一条条,一桩桩,等待他们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只是现在两人都刻意回避了,不想在彼此的心中留下太重的压力。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秦淮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这才离开了。 他们都需要休息,对下一步计划,也需要更多的精力好好筹谋,现在,他们并没那么多时间来卿卿我我。 而慕容康那边,他正在准备赶赴皇陵的事宜。 只不过,他想在临行前见一见詹隋。 他突然自请去皇陵守陵,这事仍然叫很多人惊讶不解,詹隋便是其中之一。 慕容康想在离开前对詹隋敲打一二,让他认清他们双方的合作关系,然后再恩威并施地安抚一番,让他不要瞎猜,自己去皇陵只是权宜之计。 若是什么都不交代,他怕詹隋会轻举妄动,违背了彼此的约定,坏了他的事。 但对此,谈琨却一再劝阻。 “此时皇上对您或许依旧没有完全打消疑虑,现在您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皇上的监察之下,如果您临行前特意悄悄与詹隋私下见面,这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让皇上愈发加深了对您的怀疑。 您现在应该做的,是尽早启程赶往皇陵,不要节外生枝。” 慕容康对谈琨十分信任,他自己也并非没有脑子,谈琨把事情剖开了详细阐明,他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慕容康能听得进劝诫,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 他把谈琨的话深想了一番,最后也被吓了一跳。 如果父皇真的一直派人监视着他,那他这时候约见詹隋,那之前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他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在屋中踱步。 “那万一詹隋沉不住气主动来找我呢?” “大皇子放心,属下自会想办法安抚住他,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来找您,也不会让他有轻举妄动的机会。 别忘了,我们的手中可握着他的把柄,他那样的人,赌不起。” 慕容康听了谈琨的话,这才安下心来。 就算他去了皇陵,但谈琨和他的心腹们却还在郢都。 郢都的局势有谈琨坐镇,必然乱不了。 目前的确是不宜再节外生枝的好时候。 慕容康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离开了郢都,直奔皇陵而去。ъiqiku 既然迟早都要走,晚走还不如早走,拖拖拉拉,反而更加会让明惠帝猜忌,怀疑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别的企图。 谈琨的猜测果然没错,明惠帝并没有因为慕容康的那番示弱就打消对他的怀疑。 他一直都派人盯着大皇子府,对他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很安分,他身边的人也没什么举动,老老实实地就去皇陵了。 因为谈琨的谨慎,慕容康再次成功省掉不必要的麻烦,逃过一劫。 慕容康低调离开,慕容睿却是风生水起,风头无限。 以往,慕容康和慕容睿都极少有机会插手朝政之事,只是偶尔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皇子出面坐镇,明惠帝才会放权给他们。 现在,慕容睿被封了太子,便有朝臣请奏让太子参政。 不管明惠帝心底里究竟怎么想,至少表面上他是同意了的。 这个太子是他亲封的,既然封了太子,也不可能还是像以前那样半点朝事都不让他沾手吧。 这样只会让朝臣觉得他太过重权,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已经封了太子,那便开始慢慢让他接触接触朝政吧。 所以,现在慕容睿上朝,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听者,而变成了参与者,朝臣们奏禀了什么需要处理之事,明惠帝也会询问慕容睿的意思。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慕容睿十分意气风发。 慕容睿的身边养着不少门客,就算慕容睿自己没有什么处理政事的经验,但这一群门客充当了他的智囊团,所以慕容睿临时参政,也颇为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麻烦。 加上有一众朝臣的追捧,他自然更加春风得意。筆趣庫 此时的詹隋却有些惴惴不安。 他前脚刚刚向大皇子投诚,后脚大皇子就出事了,三皇子还被封为了太子。 詹隋深深地觉得,自己是不是站错队了? 如果大皇子倒台了,只怕自己也难以脱身,所以詹隋很焦心忧虑。 他有心去找大皇子,但又怕自己轻举妄动反而被人抓了把柄,便按捺住了。 他只能等着大皇子主动来找他,可是,直到他离开郢都都没有主动找自己,于是,詹隋更加焦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詹隋开始事事不顺,就像是中了邪似的。 他细细回想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源头。 是从他意外跟慕容霏搅和到一起开始! 原本按照计划,嫁给他的应该是慕容雪,而不是慕容霏。 自从那次的事情错位之后,一切就乱套了。 他娶了她,非但没因此得到什么好处,还坏事不断,简直是霉运缠身。 现在慕容霏在将军府也还是三天两头就要闹上一场,常常鬼哭狼嚎,简直晦气。 詹隋越想,越发认定,这一切都是慕容霏那个女人克了自己,才让自己不停地走下坡路。 如果她不是明惠帝的女儿,詹隋早就想把她扫地出门了。 便是现在,詹隋认定了是慕容霏克自己,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慕容霏如果死在了自己的府上,那他自己也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詹隋想到这些糟心的破事,心中的郁气更甚。 一生气,他的旧伤就跟着疼,于是,他就更气了。 然而,詹隋不知道,生活就是这样,会让你苦上一阵子,等你适应了之后,再让你苦上一辈子! 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苦等着他去吃呢! 第1024章:一点都不荒唐 秦淮这边,他也在极力推动进展。 那晚商讨的计划,必须要及时拿出稳妥的法子去填充和完善。 如果无法制定完备的计划,那他们对付大皇子的行动只怕要暂时搁置了。 此事越是拖,只怕越会越多变故。 一旦错失了时机,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或许就会变成无用功,下次要再出手,就只能从头再来。 所以,这件事不能拖。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得想方设法让慕容康主动离开皇陵。Ъiqikunět 可是慕容康并不是完全没脑子,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也猜得到背地里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必然有很强的警惕心,要让他主动离开皇陵就不容易。 秦淮想到了一点,“如果是一个他十分信任倚重的人告诉了他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要他亲自出面处理呢?” 他们对大皇子身边的情况已经摸得很透彻,兰清笳、慕容熙和宋瑾南三人异口同声,“谈琨!” 秦淮点头,“没错,谈琨。” 很快慕容熙又泄了气,“可是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怎么能让谈琨出面去找他?谈琨那老东西精明得很,要骗过他可不简单。” 秦淮:“真的谈琨我们请不来,那便找个假的便是,只要大皇子觉得他是谈琨,那就够了。” 此言一出,三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意思是,找人易容成谈琨。 只要那人能以假乱真,骗过大皇子,将他骗出来,这一步便成了。 这件事或许别人会觉得惊世骇俗,但是,秦淮和兰清笳就是现成的例子,尤其是兰清笳,不仅易了容,还反串成了男的,不也骗过了那么多人? 慕容熙道:“如果真的要用这个法子的话,人选就很重要了。 毕竟谈琨是大皇子的心腹,大皇子对他必然十分熟悉。 如果我们没有选好人,在大皇子跟前露馅儿了,那我们之后的计划也就全都败了。” 秦淮的脑中立马出现了一个人,他朝宋瑾南看了一眼。 慕容熙注意到他的眼神,当即提出反对。 “你该不会是让他上吧?这肯定不行,他们俩的身形就不像,而且他也模仿不来别人的声音,演技定然也不行。他绝对不行的。” 宋瑾南:…… 虽然知道慕容熙说的都对,自己的确并不合适,但她一口一个不行,宋瑾南的心里头还是有点不爽。 谁料,秦淮也跟着附和地点头,“我也知道他不行。” 兰清笳:“我也觉得。”ъiqiku 宋瑾南:???这两口子,故意的吧! 慕容熙疑惑,“那你盯着他看什么?” 秦淮正想开口,兰清笳就先他一步说出了他心中的理想人选。 “他意向的人选是我师父。” 宋十三。 他是宋瑾南的爷爷,秦淮便下意识看向了他。 秦淮颔首,朝兰清笳笑了笑,“不愧是笳儿,懂我。” 慕容熙把宋十三和记忆中的谈琨的身形比对了一番,还真是十分相像。 而且那位也是戏精,让他来演这出戏,还真有门儿。 至少比宋瑾南有戏多了。 慕容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也觉得爷爷可以。” 她十分不见外的对宋十三一口一个爷爷,宋瑾南听了,心中平白受用,方才那点子不快,也很快就被冲淡了。 秦淮:“那我找机会跟他细说。” 谈琨的扮演者已经初步物色好了,那么,谈琨究竟要用什么理由把慕容康从皇陵骗出来呢? “这件事必须是火烧眉毛,还要与大皇子的利益攸关。” 几人又开始陷入了疯狂的头脑风暴中,不停提出意见,又不停被否掉。 到最后,他们又卡住了。 慕容熙搅着自己的头发,一阵脑壳疼。 她觉得,自己最近掉发掉得有点多,再继续这样下去,她怕是很快就能出家当姑子了。 兰清笳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 她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一时没有开口。 秦淮注意到她的神色,看向她,主动开口,“笳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兰清笳犹豫着开口,“我的确想到了一个点子,只是有些大胆,我不知道可不可行。” 秦淮鼓励道:“你说出来,我们讨论一番。” 慕容熙也道:“对啊,你说吧,反正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头绪。 再大胆也是个法子,总比我们互相大眼瞪小眼,毫无头绪的好。” 兰清笳便没有再犹豫,缓缓将自己想到的法子说了出来。 三人听了,皆是一怔,神情都有些错愕。 兰清笳见他们的神色,顿时就明白了,看来他们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大胆。 她找补道:“我就是灵光乍现,突然想到的,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荒唐……” 慕容熙一拍大腿,“不,我觉得一点都不荒唐!” 宋瑾南态度矜持:“挺好。” 秦淮面带赞许:“好极了。” 兰清笳:? 她有些意外,“你们真这么觉得?不会觉得有些……太夸张,太不可信了?” 慕容熙再次抢话,“我觉得一点都不夸张,而且,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火烧眉毛,又与他利益相关的了!” 宋瑾南:“我也觉得。” 秦淮:“笳儿真聪明。” 三人的态度出奇一致,顿时把兰清笳心中那点不自信的自我怀疑打消了。 原来,自己的法子真的可行。 兰清笳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件事也有了迎刃而解的法子,她心里有些开心。 “那我们再从长计议一番!这个法子要真正实施,还需要好好谋划。” 三人都赞同。 因为有了新的突破,几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讨论起来,也更加激烈。 法子想出来了,细节也一点点完善,这个计划的雏形初步拟定了出来,四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慕容熙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还伸了个懒腰。 “今夜就到这儿吧。” 被她带了个头,兰清笳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倦意慢慢涌上心头。Ъiqikunět 两个男人看到她们疲惫的面容,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了点点疼惜。 秦淮道:“好,今夜就到这儿,其他的事,下次再商议。” 第1025章:三月初十,黄道吉日 这个计划,至少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实施,所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是“谈琨”。 必须要让大皇子相信那个人就是谈琨,并且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才能成功地把他从皇陵骗出来。 所以,那个扮演“谈琨”的人就十分关键了。 秦淮是觉得宋十三完全能胜任这件事,不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没人比宋十三更适合。 但现在,他还没跟对方通气,不知道宋十三会不会答应此事。 就算宋十三答应了,他要模仿谈琨,还得模仿得惟妙惟肖,就必须得花时间调查、观察和揣摩谈琨这个人。Ъiqikunět 只有将他的各种习惯和特征都琢磨透彻,才能扮演好这个人,不被慕容康怀疑。 如果宋十三不小心被识破了,那么,他们整个计划就都宣告流产了。 要将谈琨这个人演活,自然需要时间去学习,这便注定了这个计划开始的时间不会太仓促。 再有一点,还得去找洛前辈做一张谈琨的人脸面具。 诸番筹备下来,这个计划至少也得是两三个月之后了。 秦淮找了机会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宋十三,宋十三十分高冷地抱臂看他。 “有苦差事的时候就想到我了?” 秦淮知道宋十三的脾气,他当即一脸真诚地望着他。 “此事至关重要,关涉着后续计划的成败,必须要交给一个十分可靠,十分有能力的人。 而且,这件事难度颇大,不仅需要有炉火纯青的模仿能力,还要懂得随机应变,便宜行事。 我把身边的人手都筛查了一遍,除了前辈,没人有能力担得起这项重任。” 秦淮点明了这项重任的艰难,也是不动声色地将宋十三吹捧了一番。 宋十三果然露出了一副“没有我你们就不行了”的傲娇表情。 秦淮又一番顺毛捋,将他好好地吹捧了一番,宋十三听得舒服了,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你们没我不行,那我便勉为其难地帮你们这一回好了。” 秦淮当即露出微笑,果然,宋前辈就是傲娇,需要有人顺着他搭台阶,把他的毛捋顺了,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宋十三既然答应了此事,自然便上了心。 秦淮那边派人去搜集谈琨的各种信息,越详尽越好,同时,宋十三也亲自出马,暗中观察谈琨。 既然他要模仿这人,就不能纸上谈兵,当然是对着他本人来模仿才能模仿得活灵活现。 宋十三那边的事安排好了,秦淮便又开始做其他的安排。 依照他们的计划,谈琨将慕容康从皇陵中骗出来只是第一步,真要将他置于死地,必须还得给他挖坑让他往里跳。 要怎么挖坑?这就得用到詹隋。 要算计詹隋,秦淮就找到了萧闯,与他商议。 算计詹隋这样的事,还是得交给萧闯更合适,因为萧闯比他们任何人都了解詹隋。 只是,秦淮并没有把所有的事都对萧闯和盘托出,他只截取了部分内容。 秦淮对萧闯,还是带着几分戒心。 至少还没有到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地步。 他相信,萧闯对他亦是如此。 萧闯果然给秦淮提供了一些便利与帮助,对此,秦淮十分满意。 目前为止,他们双方合作愉快,但秦淮还是会禁不住好奇,萧闯到底知不知道药人和鬼营的事。 如果他知道,他对此又是什么立场和态度,他有没有参与其中? 鬼营对他们来说,才是要攻克的一个大难题。 目前,他们都没有找到可以下手和突破的切入口。 秦淮看向萧闯,心中暗暗思忖,他能不能再次成为他们的突破点和切入口? 这个想法在秦淮的心中盘旋回荡,最后被他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路要一步步地走,饭要一口口地吃。 现在,先把詹隋和大皇子除掉,国师和鬼营的事,等处理好了这件事再说。 整个郢都城表面一片风平浪静,就在这片风平浪静中,秦淮与慕容熙、萧闯和卢子阳的几方人手都在暗中筹划布局,只等着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慢慢收网,将他们的猎物一 httpδ:Ъiqikunēt网打尽。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雪的公主府也建成,挂上了牌匾。 公主府建成了,明惠帝当即便选定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三月初十。 现在距离这个黄道吉日,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现在的确距离婚期很近,但宫里早就在为慕容雪的婚事在筹备,很多事项都已经筹备好了,所以并不仓促。 兰清笳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真要说出个一二三来,那就是成亲后她得住到公主府去。 那样的话,她的很多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慕容雪虽然知道她是女的,但不知道她是兰清笳啊! 这个秘密如果让她知道,保不准她会不会说出去。 以后她和秦淮私会或是一起去郡主府都没那么方便了。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在婚后跟慕容雪来个约法三章,彼此互不干涉。 这样,她可以自由地跟萧闯私会,秦淮来她这儿也不会被发现。 兰清笳很快就把这些问题抛开了,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顶多就是麻烦了些罢了,稍微克服一下就好了。 跟她相比,慕容雪就显得不太淡定了,甚至有些激动,迫不及待。 她当然不是期盼着嫁给兰清笳,她是期盼着自己能离开皇宫,真正到外面自由生活的日子。 她几乎从出生就被困在皇宫里,她实在太渴望外面的生活了。 如果是一般人成亲,或许还会担心嫁过去被夫家管束,但她完全没这个担忧。 她是公主,驸马见了她都得客气三分。 更何况,她的驸马跟一般公主的驸马还不一样,她的驸马是绝对不会管束她的。筆趣庫 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私心,那就是……萧闯。 如果她住在了宫外,她就有机会时常见到萧闯了。 自从她从郡主府回到皇宫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萧闯了。 她不好隔三差五地往宫外跑,萧闯身上有伤,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时常潜进宫中来找自己。 这么多天过去,慕容雪心中的思念,早就疯狂肆虐了。 真的好想见他啊。 第1026章:最坏的打算 慕容雪盼着能早些出嫁,早些离开皇宫。 但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母妃。 她离开了皇宫之后,就不能时常见到母妃,时常陪在母妃身边了。 以前慕容雪不知道自己父皇做了什么事,她见他对母妃十分宠爱,对母妃腹中的孩子也十分期盼,还在为母妃高兴。 不管怎么样,母妃有了父皇这个倚靠,就不会被欺负。 但后来她知道了自己父皇的真面目,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倒行逆施,有违人伦的事,再见他的心境就变了。 她有些不放心把母妃交给他。 他现在对母妃好,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 这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帝王之爱,是最不值得期待的。 慕容雪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母妃就算真的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气,也不会主动告诉自己,只会在自己面前粉饰太平。 母妃对父皇也并没有真心实意的感情,这个皇宫对母妃来说,应该就是一个桎梏她的牢笼吧。 如果可以,慕容雪真想把母妃也一起接出宫来。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没有后宫嫔妃能出宫定居的先例。 而且,慕容雪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三皇兄慕容睿被封了太子,父皇的身体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差。 假如父皇没了,三皇兄登基,母妃该怎么办? 届时皇后就是太后,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慕容雪只怕母妃会被她刁难。 再有便是母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母妃生的是妹妹或许还好,若是生了个弟弟,他的地位不仅尴尬,还会危险重重。 慕容睿经历过与兄弟争权的斗争,他能容忍这样一个幼弟的存在吗? 慕容雪越想越多,越想越心慌,原本殷切期盼着能马上出嫁的心情,也一下打了个大折扣。 偏偏慕容雪对此毫无办法,不论是大皇兄还是三皇兄登基,都未必会善待母妃。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盼着父皇能活得长久一点。 至少现在看来,父皇还 ъiqiku是会好好呵护母妃和她腹中孩儿的。 慕容雪心中百般忧虑,心情也蒙上了一片阴霾。 柔贵妃现在的胎相很稳,气色也十分红润,她正由许姑姑搀着在花园散步。 她一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一手撑着后腰,脸上是温婉恬淡的笑,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温柔的母性。 慕容雪看着这副画面,方才的胡思乱想一下化作了实质,叫她的鼻子禁不住微微一酸。 许姑姑出声提醒,柔贵妃这才看到她。 慕容雪敛了情绪,笑着上前扶住她。 “母妃,您今天感觉怎么样?他有没有闹人?” 柔贵妃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这才笑答,“没有,乖得很。” 两母女缓步走着,慕容雪忽然小声问,“母妃,您觉得,这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柔贵妃的眼神温柔,“男孩女孩都好。” 慕容雪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 算了,母妃现在怀着身孕,本就是多思虑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再说那些话来给母妃添堵了。 她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柔贵妃哪里看不出来? 她没有再逛,缓步走了回去。 待回到屋中,柔贵妃便让许姑姑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 她让慕容雪坐到自己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问,“说吧。” 慕容雪眼神闪烁,“我没,没什么要说的啊。” 柔贵妃就这么一直望着她,“你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方才明明就是有心事的样子,怎么,在母妃面前也不能说吗?” 慕容雪见此,知道自己这是瞒不下去了,她这才没有再辩解,一脸忧虑地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柔贵妃没想到她担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你能把事情想得那么长远,母妃心里很欣慰。” 慕容雪有点垂头丧气,“可我只能想到这种情况,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筆趣庫 柔贵妃看着她,认真道:“别怕,母妃自有谋算和安排。” 慕容雪听了柔贵妃的话,又见她神色冷静,不似作假,慕容雪心头先是一松,旋即便又是满腔的好奇与疑问。 “母妃,您有什么谋划和安排?” 柔贵妃见她为此忧虑,一番思量,便决定不再瞒着她。 自己不能事事都把她当成个孩子来看待。 柔贵妃低声嘱咐,“此事你知道便罢了,千万不要对任何一个人透露,明白吗?” 慕容雪连连点头,“您跟我说,我保证不会泄露半分。” 柔贵妃见此,这才将自己的计划慢慢道来。 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开始,柔贵妃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不知道那时的局势究竟会变成怎样,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护好这个孩子。 所以,她很早便开始了为此做准备。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备选方案,等到孩子出生,她要把孩子送出宫去。 在宫外,孩子由卢子阳帮忙照看,一定会平安无事,这一点柔贵妃十分相信。 而光凭她一个人是没法完成这件事的,所以,她寻求了慕容熙的帮助。 她与慕容熙之间也算是合作关系,这件事对慕容熙来说自然有很大的风险,但柔贵妃还是说服了她。 孩子送出去了,慕容雪又嫁人了,在宫中,她就没了什么牵挂。 原本柔贵妃还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慕容雪,想等事情办成之后再说,至少这样,慕容雪不会跟着自己一块担忧。Ъiqikunět 但没想到,自己没提,她倒是先想到了这件事。 慕容雪听完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母妃竟然会这么大胆!连这样的事都敢谋划! “母妃,这,这太冒险了!” 柔贵妃的神色却十分坚毅,“我也知道冒险,但为了这个孩子的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 没人比她更清楚后宫争斗的危险,也没人比她更了解梁皇后此人。 如果她真的成了太后,她必然会视自己的孩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第1027章:免死金牌 慕容雪一时之间有些惶恐无措。 她磕磕巴巴道:“那,如,如果母妃生的是妹妹,就,就不需要这么做了吧?毕竟妹妹只是公主,威胁不了什么。” 柔贵妃却并不这么认为。 “不管是男是女,都必须送出去。” 慕容雪:“为什么啊?” 柔贵妃反问,“你忘了慕容霏的下场?” 慕容雪一听,顿时怔住。 她隐约有些明白了。 就算柔贵妃生的是女儿,不会威胁到慕容睿的皇位,但梁皇后多半也不会放过她们。 因为梁皇后自己的女儿受了大苦楚,她受的苦,还跟柔贵妃母女有关。 这笔账,梁皇后会不记在心里? 她的女儿不好过,她就绝对不想看到别人的女儿好过。 就算明惠帝还能再活个年,他总不能真的长生不老,长命百岁吧? 只要明惠帝死了,太子登基,梁皇后就有的是手段和机会秋后算账。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束手无策,只能任人拿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釜底抽薪,彻彻底底地杜绝这个可能。 对于那个被送出去的孩子来说,在宫外生活,或许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皇家的孩子,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其中的苦楚,也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懂。biqikμnět 慕容雪想到梁皇后与慕容霏的嘴脸,背脊禁不住冒出阵阵冷汗。 “那母妃您呢?孩子可以送走,但母妃您自己怎么办?到时候,她也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柔贵妃握住慕容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母妃也有自保的办法。” 慕容雪闻言却不信,觉得她一定是在骗自己。 柔贵妃见她不信,从贴身之处拿出一把钥匙,“你去把妆匣最里面那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 慕容雪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慕容雪打开那小匣子,看到那里面放着的东西,彻底愣住了。 “母妃,这……” 柔贵妃朝她微微一笑,“这便是母妃自保的砝码,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那放在小匣子里的东西,赫然是一块免死金牌! 如假包换,真得不能再真的免死金牌。 慕容雪又惊又喜,简直完全不敢置信。 “母妃,您,您怎么会有免死金牌?” 柔贵妃朝她露出了一抹万种风情的笑,“自然是你父皇给的。” 慕容雪看到母妃那个笑,整个人都有种被勾住了的感觉。 她觉得,她应该知道母妃究竟是怎么拿到免死金牌的了。 柔贵妃有使美人计的资本,如果她想,便是当个祸国妖妃也未尝不可。 她以前,只是不想委屈自己去讨好明惠帝那样的人罢了。 现在,为了她和她的孩子们的未来,她只能那么做。 这块免死金牌,便是在德妃自戕之后,她一番委屈哭诉求来的。 德妃之所以会自戕,是因为她意图谋害柔贵妃腹中的孩子,罪证确凿,辩无可辩,她为了避免牵连到大皇子,这才义无反顾地自戕了。 柔贵妃当时的确是受了些惊吓,她当即便利用这件事,对着明惠帝一番期期艾艾地讲述着自己心中的彷徨无措。 她说,自己出身卑贱,能得皇上这般宠爱,这一辈子早就值了,她也并不在乎什么生死。 但想到腹中孩子,只恐自己无力保护他。 若是有一天明惠帝不在自己身边,有人要对他们娘儿俩不利,她也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明惠帝被她一番声情并茂的哭诉,也不由得想得深了些。筆趣庫 柔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眼珠子,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于是,柔贵妃就得到了一张免死金牌。 见此金牌,便如同见到皇帝。 但凡有人胆敢对她和孩子有半分不利,这免死金牌就能保她们一命。 这是柔贵妃算计来的保命符,她一直都小心地收着。 而对明惠帝,她也更加用心地应对,在明惠帝面前,她时而万种风情,将他的心勾得痒痒的,时而又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叫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与他相处时,柔贵妃也总会流露出对他的仰慕与依恋,这样的表现,大大地满足了明惠帝的大男子主义,对柔贵妃就更是捧在心尖尖儿上。 柔贵妃笑看着慕容雪,“现在能放心了吧?” 慕容雪点头,由衷道:“母妃真厉害。” 柔贵妃脸上多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在后宫待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算计,再没有一点长进,那就真是棒槌了。 柔贵妃揉了揉她的脑袋,转移了话题。 “母妃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马上就要出嫁了,要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驸马是个厚道人,母妃相信,他定会好好地待你的。” 慕容雪神色一顿,略微有些心虚。 她的这副神色,落在柔贵妃的眼中却变成了害羞。 柔贵妃脸上又露出笑来,“要嫁人了,是大姑娘了。” 慕容雪伸手,小心避开她的肚子抱住了她。 “母妃,我舍不得您。” 柔贵妃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和,“你想母妃了,就随时入宫来看母妃。” 她又打趣,“我只怕,到时候你嫁了人,就完全把我这个母妃抛到脑后了。” 慕容雪不依,“我才会呢!” 柔贵妃又笑起来,眼底眉梢尽是温柔。 柔贵妃又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雪儿,过几日,母妃给你送些册子,你好好看看。” 作为一个已经看过无数册子,并且还实践过的人,一下就明白了她要送的册子是什么。 上回慕容雪是向许姑姑讨要册子,她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许姑姑帮她保密,所以柔贵妃也不知道这件事。 她还当自己女儿是个诸事不懂的傻白甜呢。 慕容雪再次升起了蒙骗自己母妃的心虚感,又想到了当初与萧闯的总总,面颊浮上了一层红润,耳根也热了。 柔贵妃见此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用尽量寻常的语气道:“姑娘家,总有那么一遭,没什么好害羞的。Ъiqikunět 新婚之夜,的确是会有些疼,不过忍忍就好了。” 慕容雪:“母妃!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母妃您好好休息!” 说完,她就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第1028章:他只是嫉妒罢了 她懂,她什么都懂! 正因为懂,所以才会羞耻。 柔贵妃见她如此,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怅然。 她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景立群的人品信得过,他定然会好好珍惜雪儿的。Ъiqikunět 很久以后,柔贵妃才知道,自己女儿跟女婿的这场婚姻,与自己所以为的根本完全不一样,事实的真相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时候她才知道,好家伙,原来她女儿竟然这么大胆! 但这都是后话。 转眼间,便到了三月初九,明日便是慕容雪与兰清笳的婚期。 柔贵妃拉着慕容雪说了很多话,有母女间温情脉脉的体己话,也有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 即便慕容雪一再强调自己都懂,不需要再说了,但柔贵妃却觉得她就算再懂,也都是纸上谈兵,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要好好地教导。 于是,柔贵妃还是坚持对她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科普。 慕容雪全程红着脸。 好容易等柔贵妃说完了,慕容雪便捂着红扑扑的脸,回了自己的寝宫。 她关上房门,后背靠在门上,垂着头,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刚刚母妃跟她讲那些事的时候,她的脑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将那天晚上的细节对号入座。 真是羞死人了。 慕容雪正沉浸在自己的羞怯中,忽然听到一道脚步声,她顿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待看到眼前的人,慕容雪的惊吓一下就变成了惊喜,眼睛一下亮了。 她抬步朝那人奔去,下意识想要扑到他怀里,但想到他之前受过伤,临到了近前,她又硬生生地打住了。 萧闯冷冽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他本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拥抱,谁料她竟然硬生生地打住了。 萧闯脸上的笑意顿时微微顿了顿,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不想见到我吗?” 慕容雪当即脱口而出,“谁说的!我,我想你都想得快发疯了!” 她这话完全是心急之下说出的心里话,可一说完,她的脸又红了,眼中含满了羞涩。 萧闯听到这话,看到她的这副情态,喉头禁不住微微紧了紧,自己胸腔中的思念也顿时立马疯狂鼓噪喧嚣了起来。 他再忍不住,大步流星上前,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慕容雪微微挣扎,萧闯的大手却霸道又有力,根本不容她反抗。 “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慕容雪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出来,“可是你的伤……” “早就好了。” 慕容雪闻言,立马乖巧了下来。 只是顿了顿,她又推了他一把,语气嗔怪地兴师问罪。 “那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biqikμnět 萧闯的长臂将她搂得更紧,贴到她的耳边低低道:“因为我怕我来了,就舍不得走了。” 两人紧紧相贴,慕容雪能深切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与炽热,她一下想到了什么,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满脸都是赧意,但心里还是暖的。 她故意问:“那你现在怎么又来了?现在你就不怕你舍不得走了?” 萧闯松开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慕容雪对上他那样的目光,一下又紧张脸热了起来。 萧闯认真地道:“想到明天你就要嫁给别的男人,我心里吃味。” 慕容雪急急道:“是假的!” 兰清笳才不是男人。 她俩的亲事根本就是假的。 萧闯的神色太过认真,看着她的眼神满是灼灼的滚烫,慕容雪只当他还是不信自己,心里有疙瘩,便又急切地解释。 “我和她真的是假的!她,她不喜欢女人,她喜欢的是男人!我们都说清楚了的,就做一对假夫妻。” 萧闯听她那么急切地解释,心中那股子吃味的感觉这才稍稍减轻了。 但想到景立群能够跟她拜堂,成为她名正言顺的驸马,与她出双入对,萧闯的心里头还是酸酸涩涩,称不上愉悦。 萧闯知道,这不能怪慕容雪,这一切都怪他,怪他能力不够。 如果他有足够高的地位,能够匹配得上她,他早就可以向明惠帝求娶了,也不会让她的婚姻这般坎坷。 景立群当然配不上慕容雪,但他喜欢男人这一点,反而是加了分。 只要他不会碰慕容雪,老老实实地与慕容雪做假夫妻,萧闯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他,让他暂时当这个驸马吧。 萧闯心中这般思忖着,一时之间便没有开口。 慕容雪见到他一直不说话,便将他的沉默当成了还在生气,慕容雪顿时更急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哄他才好。 慕容雪咬了咬唇,最后,轻轻搂住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到他的胸膛上,声音娇怯地道:“她不会碰我的,我,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慕容雪刻意撒娇,声音娇娇软软的,整个人又都贴在他的身上,萧闯的身子顿时狠狠一僵,一股难以自抑的战栗在心尖流淌。 真要命! 试问,哪个男人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无动于衷? 如果真的能无动于衷,那根本就不是真男人! 萧闯直接俯身,狠狠吻住了她。 这一吻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悸动,久久才分开。 萧闯哑声,“我没生气,公主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他只是,嫉妒罢了。Ъiqikunět 但他嫉妒的对象是景立群,他就算要发火,也是冲着景立群,永远不会冲着慕容雪。 慕容雪的脸颊红红的,心口也甜滋滋的,眸中流转着潋滟的风情。 萧闯真想再做些什么。 他只开了一次荤,然后便遭遇了刺杀,到现在为止,别说是吃肉,便是一点肉渣子都没尝到。 这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简直十足的难熬。 他将慕容雪打横抱起,压到了床上。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做什么,毕竟这里是皇宫,外面还有人守着。 但,他至少要给自己讨要一点福利,解解渴。 一番纠缠,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萧闯觉得自己非但没能得到缓解,反而更渴了。 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来。 像现在这样,看得着吃不着,那才是十足的煎熬! 第1029章:对他的依恋 慕容雪见他实在难受,也忍不住一阵心疼。 她轻轻咬唇,在他耳边低声耳语,“我,我去把外面的人都遣走……” 把人遣走了,就不用那么束手束脚了。 萧闯的身子一顿。 这一刹,他竟然该死的心动! 但到底,他还是艰难地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 “明天你一大早就要起身,婚礼的流程必然十分繁琐,今晚我不想你太累。” 萧闯知道,一旦开始,他只怕就难以把控住,她势必会很累。 而且,她的皮肤太嫩了,稍稍用力,就会留下淤青。 若明天被她身边的宫人看到了,那就遭了,她到时只怕不好解释。 为了她,萧闯宁愿忍耐,他不能光顾着自己。 慕容雪见他这般体贴,心中又是一阵发暖。 她搂住他的腰,满是依恋,“那我们一起说说话。” “嗯。” 温香软玉在怀,他还要坐怀不乱,这委实是一种煎熬。 说说话也好,刚好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慕容雪知道詹隋被参,萧闯升官的事,之前她没机会跟人讨论,现在,她总算是逮到机会了,便追着他问。 “那件事是不是你设计安排的?” 萧闯没打算把自己和秦淮的合作告诉她,那些是男人间的事,她不用操心。 所以萧闯便抹去了秦淮的部分,把事情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一番。 慕容雪听罢,整个人两眼都放着光。 “你真厉害!只放了一些流言,煽动了一番舆论,就让詹隋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 萧闯听到她夸赞自己,心中不禁很是受用。 慕容雪又想到那些传言中关于萧闯在战场上的一些事,她便又叽叽喳喳地问起了那些过往,萧闯都一一耐心地讲述着。 只是怕她被那些血腥的过往吓到,萧闯把事情尽量说得轻描淡写,饶是如此,慕容雪也能猜到他曾经经历过多少九死一生的险境。 她一边觉得,萧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边又为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危险而心疼,她顿 ъiqiku时两眼泪汪汪,看着他的眼神又是仰慕,又是心疼。 萧闯根本不敢跟她的眼神对视,因为一对上她的目光,他就想狠狠地蹂躏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有多勾人! 被她这样看着,萧闯连命都能给她! 可她自己对此却毫无所觉,总是在无形中释放着自己非凡的勾人魅力。 为避免自己一个忍不住直接沦陷了,萧闯便转移了话题,开始反过来询问她在宫中的生活。 慕容雪在宫中的生活枯燥又乏味,哪里有什么好说的? 但他问得详细,慕容雪便也答得认真。 这般细碎又无聊的问答,竟然也被他们聊出了家长里短的温情。 就好像,他们俩已经是成婚多年的夫妻一般。 如果可以,萧闯倒宁愿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无限延长,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这样的美好,到底只能是暂时的。 说着说着,慕容雪的声音便越来越轻,她的眼皮也慢慢阖上,很快,便化作绵长规律的呼吸声。 她依偎在萧闯的怀里,安心地睡着了。 她的唇角还微微上扬着,挂着甜甜的笑意。 萧闯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心中一片柔软。 即便十分不舍,但他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他俯身,温柔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挪到了枕上,为她掖好被角。 这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角正被她拽在手中,拽得还挺紧。 萧闯原想把衣角撕下来,就让她这么拽着。 但明日这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只怕她又要没法解释了。 萧闯只能小心地掰开她的手,强行把衣角从她的手中拽了出来。 她似是有些不满,眼睫颤了颤,眉头皱了皱,发出一声哼唧。 萧闯怕她醒了,急忙轻轻安抚,她这才又睡了过去,萧闯这才嘘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离开了。Ъiqikunět 直到萧闯走了,床上的人这才睁开了眼,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方才他把衣角从她的手里拽出来的时候其实就被弄醒了,只是她没有睁眼罢了。 她知道萧闯该走了,自己若是这时候再醒过来,他必然又要留下来哄自己入睡。 现在已经不早了,她也不想要让他这样辛苦。 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容雪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其实是一个很喜欢撒娇,很依恋别人的人。 以前她依恋的人是母妃,现在,她依恋的人变成了萧闯。 在这个男人面前,慕容雪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人果然是贪心的,以前她觉得,只要自己偶尔能有机会见到他,跟他说说话就很满足了。 但现在,她又开始奢望着他能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ъiqiku 期盼着,每天晚上他能陪着自己入睡,每天早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慕容雪幽幽吐了一口气,自己真是太不知足了。 殊不知,不仅仅是她,萧闯的想法也与她不谋而合,他想要的甚至比她更多。 与此同时,兰清笳那边,就比慕容雪这边不和谐多了。 秦淮和萧闯两个男人对这门亲事都有着相同的默契,对那个要跟自己女人成亲的人充满了十足的敌意与醋意。 所以,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找了自己的女人,发泄自己的醋意。 只不过,萧闯碍于形势,什么都没做。 但秦淮就不同了,这是兰清笳的地盘,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 秦淮这个男主人也是过了明路的,没人不知道,他要做点什么,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这个男人像是打了什么兴奋剂,将心中的嫉妒和愤懑都化作了使不完的力气,十分卖力地在兰清笳身上耕耘。 不知道第几次重整旗鼓,要再把兰清笳压在身下的时候,兰清笳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 “你有完没完了?” 秦淮跟恶狼似的,“没完!” 兰清笳再次被他镇压,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半点力气。 但她还是使出全力,狠狠在秦淮的身上掐了一把。 第1030章:十里红妆 狗男人,她明天还得骑马迎亲,一整天都没法休息,现在把她折腾成这样,明天她起不来怎么办? 秦淮被她掐了,也不以为意,他现在彻底餍足了,原本压在心口的那口那股酸不溜秋的感觉也被冲淡了。 他搂着兰清笳,再次强调,“你不准碰她。” 兰清笳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你瞎吃哪门子飞醋,我们都是女的,我拿什么碰她?” 她就算是想,她也没那凶器啊。 秦淮想到慕容雪那妖娆妩媚的样子,依旧没有彻底放心。 他可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男人可以喜欢男人,那叫断袖之癖,女人也有可能喜欢女人,那叫磨镜之好!筆趣庫 还有一类人,男女通吃! 虽然慕容雪跟萧闯有一腿,但保不准她男女通吃呢? 所以,还是得自己这边把好关。 秦淮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兰清笳:“闭嘴!滚!” 说完,她便卷过被子,翻过身,只留给秦淮一个后脑勺。 秦淮:…… 打是亲骂是爱,媳妇的心里果然只有他。 翌日,慕容雪果然很早就被从床上叫了起来。 想到今天自己要经历的繁复礼节,慕容雪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她这一整天都得穿着繁复的礼服,戴着沉重的头冠,片刻不得歇息。 为了避免如厕,茶果点心她也不能吃。 光是想想就觉得难熬。 她捂着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无精打采,任由一众宫女和嬷嬷捣鼓。 盼儿看到自家公主眼底的青黑,也觉得一阵心疼。 她道:“公主,您若是困了就闭眼眯一会儿。” 慕容雪倒是想眯,但里里外外那么多宫人走来走去,她哪里眯得着。 她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没事,我能撑住。” 盼儿见了,只觉得更加心疼。 所以成亲有什么好的?真是折腾人。 关键是公主要嫁的人,方方面面都不咋地,真是一点都配不上她家公主! 同样头脑昏沉,甚至还腰酸背痛的兰清笳,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看来今天有很多人念叨着自己这个新郎官啊。她伸手锤了锤自己酸胀的腰,一边锤一边在心中把秦淮大骂了无数遍。 下次他休想再进自己的房门! 这对新郎新娘在昨晚上都经历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百姓们只知道,今日是公主出嫁的大喜之日。 这位安阳公主最近十分受皇上宠爱,她的公主府也是修葺得气派又豪华,那大门,百姓们光是在外头远远瞧着,就觉得贵气逼人,大家都不敢贸然靠近。 今天,整条街道更是敲锣打鼓,十里红妆,热闹非凡。biqikμnět 兰清笳穿着火红的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挂着灿烂至极的笑容。 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当上了别人的新郎。 她不仅是王妃,现在还成了驸马,试问,还有谁能超越她? 只是,她的腰好酸! 骑在马背上,还必须挺直腰杆,不能做出含胸驼背的样子,不然,就她现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再配上那么一副不雅的姿势,那就真的成了狗熊了。 百姓们只听说公主长得美若天仙,宛若仙女下凡,但却瞧不见她真正的容颜,只能靠脑补。 只是,再看这位驸马,也没有多么玉树临风啊,很普通一个人。 有些年轻小伙儿还忍不住把自己跟这位驸马做比较,觉得自己都比他帅。 不过皇上选女婿的标准委实有些奇怪,他们平头百姓还真是搞不懂。 两位公主,都嫁给了鳏夫。两个鳏夫,一个上了年纪,另一个却是其貌不扬。 众百姓们只能感叹一句,君心难测。 说到底也不是他们的女儿,要嫁什么人,他们也管不着。 街上的热闹,传入了定武将军府。 此时的慕容霏,神情憔悴,脸颊凹陷,双目涣散无神,整个人几乎老了十岁,半点妙龄少女的风采都没有。 自从她被贬为庶民,明惠帝就好像把她这个女儿彻底遗忘了。 帝王心,最是无情。 在皇室之中,所谓的亲情,也总是那么脆弱。 便是她的母后,她的皇兄,也没有想起她来。 她就这么被关在这将军府中,每天承受着那些宫中嬷嬷的所谓教导。 那些教导,对她来说堪比折磨。 今天,外面的吵闹声传入耳中,她只觉得吵闹,更觉无比心烦。 当她听到外面小丫鬟的议论,知道这是慕容雪大婚时,她的眼神不觉微微动了动。 慕容雪,她终于要嫁给那个鳏夫了吗? 慕容霏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又听小丫鬟的声音传来。 “九公主的亲事可真气派啊,十里红妆,嫁妆跟流水席似的,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另一个丫鬟忙纠正,“现在可不能叫九公主,得叫安阳公主,皇上早就赐了封号,赏了公主府了。” “对对,是安阳公主。啧啧,真好,嫁人了还能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也没有公婆需要伺候,可比咱们府的这位好多了。” “可不是嘛,咱们府里这位可不是公主了,还一直被这么关着。” 说着,便是一阵充满嘲讽意味的低笑。 慕容霏听到这些话,整个人简直快要气疯了。 这些贱人,她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在自己背后嚼自己的舌根! 还有慕容雪,她凭什么可以有封号,又凭什么能住到自己的公主府? 明明以前自己才是唯一的嫡公主,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 慕容霏气得直接冲到门口,用力拍打着门窗,朝外面大喊。 “你们这些贱人,再多说一个字试试!”Ъiqikunět “我告诉你们,我皇兄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等他日后登基了,我马上就让人拔了你们的舌头!” 一众小丫鬟闻言顿时一惊,她们只图一时嘴快,倒是忘了这一茬。 是啊,三皇子已经是太子了,登基是迟早的事。 这位可是太子的亲妹妹,她说不定真的能重新恢复公主的尊荣。 大家纷纷闭嘴,一哄而散了。 慕容霏却还在破口大骂,那满口的脏话,半点曾经身为公主的体面都没了。 直到骂累了,她这才消停了。 但她心中的怒火却半点都没有消减。 等到皇兄登基了,等到她能从这里出去,她就要把这些曾经欺辱过她的小人一个个都收拾了! 还有慕容雪那个贱人,她头一个不会放过! 第1031章:装醉 迎亲,拜堂,送入洞房,最后是合卺酒。 每一步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慕容雪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兰清笳则是全程扮演着春风得意驸马爷的完美人设,脸都快笑僵了。 因为是公主出嫁,主场在公主这边,又碍于公主的身份,也没人敢没分寸地真的来闹洞房。 所有流程走完之后,慕容雪一直绷紧的背也终于彻底放松了下去。 慕容雪当即嚷嚷道:“快,快给我把头上身上的东西都卸掉。” 盼儿自然心疼自家公主,知道她很累,但还是有些迟疑。 “公主,现在就卸掉吗?待会儿驸马回来……” 慕容雪并没有告诉盼儿自己和兰清笳这场婚姻的真实情况,这样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即便她信任盼儿,也暂时没打算告诉她。 现在盼儿有这个担心也是正常。 但慕容雪却半点不担心,她摆摆手,“她回来了也没事,这里我做主。” 盼儿想想,的确,这是公主府,自家公主这其实都算不上出嫁,反而更像是娶了个驸马。 既然是在自己的公主府,自然就没必要仰人鼻息,看人的脸色过活。 盼儿这么一想,立马放心了。 她当即便给慕容雪拆下头饰,脱下喜袍,卸了妆容。 慕容雪整个人都恢复了轻快,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一下子瘫到床上,但在瘫下的瞬间,却又发出了一声哀嚎。 被子下面,铺满了花生枣子桂圆一应东西,硬邦邦的,慕容雪这么毫无防备地躺下去,能不被磕到才怪。 盼儿原本想出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看到慕容雪痛得面容扭曲的样子,盼儿又内疚又心疼。 “都怪奴婢,应该及时出声提醒的。”筆趣庫 盼儿将她扶起来,又手脚麻利地掀开被子,把下边儿的东西全都清理出来。 慕容雪一见到那些东西,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叫出来。 慕容雪蹙着眉头,捂着肚子,小脸都皱巴了起来。 “好饿。” 她忍不住直接伸手捡起一颗枣子就送入口中,真好吃。 盼儿见此,又心疼了。 自家公主一整天下来,几乎滴水未沾,滴米未进,能不饿吗? 盼儿道:“奴婢已经命人去准备吃食了,应该很快就能送来,公主您再忍忍。” 慕容雪可怜巴巴地点头,但手上动作却不停,手脚麻利地剥花生桂圆投喂自己。 慕容雪饿了一整天,兰清笳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一整天也没闲着,而且现在慕容雪已经能卸下一身装束,一身轻松,她却还要到前头去招呼客人。 敬酒是少不了的,她这总算体会了一把新郎官的不易。 不过好在,兰清笳提早在自己的酒水上做了些手脚,她敬酒的时候都是自己这边倒酒,所以喝的大多都是被冲得很淡的酒掺水。 喝了一圈下来,她人还是清醒的,就是肚子涨得慌。https:ЪiqikuΠet 但兰清笳可不会那么傻乎乎地表现出自己的清醒,她适当露出了自己的醉态,脚步趔趄,眼神迷离,说话大舌头,整个人徘徊在即将醉倒的边缘。 今天秦淮也来喝喜酒了。 在表面上,“梁毅恒”与“景立群”的关系本就亲厚,自己的兄弟成亲,他来捧场也是合情合理。 就算没有那层关系在,他们同朝为官,也是同僚,来讨一杯喜酒喝也并不稀奇。 秦淮坐在酒席中,看到兰清笳笑容满面地一一与宾客寒暄,豪气干云地饮了一杯又一杯,他的脸色委实不好看。 这女人是傻的吗?都醉得脚下打趔趄了还要喝? 她还真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大喜事了不成? 他真想站起来,直接冲过去把兰清笳手中的杯盏给夺了。 但想想眼下的场合,又硬生生忍住了。 兰清笳终于敬到他这桌,敬到了他跟前,秦淮脸上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恭喜景驸马。” 兰清笳大着舌头,笑呵呵地道:“同喜同喜。” 两人碰杯,兰清笳又一口将自己杯中的酒干了,秦淮看得眼皮直跳。 她喝了一杯,马上又让人倒了下一杯,要继续敬别人。秦淮忽的伸手,一把揽在她的肩头,做出一副哥俩儿好的拍肩姿势。 兰清笳原本站得好好的,随着他的动作,她整个人一下就趔趄了一下。 秦淮急忙将人扶住,兰清笳也顺势做出一副支撑不住,醉得东倒西歪的模样。 “看来驸马是醉了。” 兰清笳戏很足,手舞足蹈地挥舞着,口中含糊不清,“我,我没醉!我还能,还能再喝上几轮!” 她话说得磕磕巴巴,还伴随着时不时一个酒嗝,整个身子也软绵绵的,这副样子,显然是醉了。 众人瞧得分明,新郎官喝醉是常态,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会不识趣地一定要强留她继续喝酒。 若真的喝得烂醉如泥,那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还怎么过? 所以,兰清笳就这么被秦淮和红衣联手扶了下去。 一边走,兰清笳还一边嚷嚷自己没醉,自己还能喝。 直到前头的喧嚣热闹渐渐远去,兰清笳这才停止了她的醉话,原本趔趄的脚步也正常多了。 秦淮:? 敢情他也被骗了。 “你没醉。” 红衣代替她回答,“方才咱们敬酒的那些酒都是掺了水的,没什么酒气。” 秦淮闻言,倒是有些气笑了。 真是白瞎了他为她操的心。 兰清笳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嗝,那嗝里还是带着些许酒气。 “我的确没醉,就是撑得慌。” 兰清笳捂着肚子,她现在急需解决一下内急问题。 她原本想去净房,但又想到这已经不是自己的府上,这是公主府,在这里可没有专门为她准备的净房。 她如果进了女净房,被女眷撞见了,岂不是要怀疑自己是变态。 她如果进了男净房,撞见了男宾客,那辣的是她的眼睛。 以后,是得跟慕容雪提一提这个问题了,得给她专门设置一个净房才行。 但眼下她最稳妥和保险的方法,就是回新房去解决。 她也顾不上理会秦淮,脚步飞快地就朝着新房而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要入洞房了,你自便吧!”https:ЪiqikuΠet 秦淮:……………… 第1032章:一起听墙角 昨晚自己怎么交代的来着? 千万不能碰那女人,要时刻谨记,她也是个女人,而且,她是有丈夫的! 现在,她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地当着自己的面要跟别的女人进洞房! 真是岂有此理! 秦淮下意识就要追上去,把这女人提溜起来再好好教育一通,但却被红衣一下拦住了。 红衣轻咳一声,低声道:“公子,前头就是内院,您现在是外男,不方便进去。” 秦淮的脸色很黑,并不好看。 红衣又补充一句,“这是公主府。” 言外之意,这是公主府,不是自家的地盘,万一被人撞见,若是发现了什么,那就糟糕了。筆趣庫 秦淮心中依旧郁气难消,但他到底还是有理智,没有真的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不过,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他绝对不会让兰清笳跟那个女人一起过!不然,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秦淮想到了萧闯。 是了,他不能忍,萧闯就更不能忍了。 毕竟秦淮是知道这两人都是女子,而萧闯压根不知道,在他眼里,慕容雪可是嫁给了别的男人。 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但在萧闯眼里那都是男人,他会半点不担心? 答案是,当然不可能! 吃醋不仅是女人的天性,男人吃起醋来,简直没有女人什么事。 萧闯已经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反复告诉自己,这没什么,那个男人就是个断袖,他有自己的小情人,不会对慕容雪怎么样。 可是很快,萧闯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景立群是个鳏夫,还是个有孩子的鳏夫!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景立群也并非只喜欢男人,女人他也可以的! 尤其是像慕容雪这么漂亮,这么宛若人间尤物的美人,万一他借着酒劲儿对她来真的怎么办? 萧闯坐不住了。 他今夜也来喝喜酒了,他看到秦淮把醉倒的兰清笳带走,顿时便警铃大作了起来。 他定是要入洞房了。 不行,他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于是,萧闯很快跟着离席。 他悄悄往洞房的方向而去,当然,他没有光明正大地走正道,而是用了飞檐走壁的老办法,鬼鬼祟祟地趴在了屋顶上,窥视着洞房中的情形。 只要兰清笳胆敢越雷池一步,他立马冲下去阉了对方! 秦淮折回前厅,搜寻萧闯的身影,没有找到。 秦淮当即就有了猜测,那小子绝对不可能悄悄走了,他必然是去听墙角去了,顺便,随时准备挖墙脚。 秦淮眼珠一转,他很快便也有了决断。 他也要去听墙角,他也要随时准备挖墙角。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若这么穿着露面,只怕会被萧闯认出来,于是,他便敲晕了一个身材高壮的奴仆,扒了他的外衣,套在了外面,再蒙上了脸。 那衣裳十分宽大,穿在秦淮的身上,显得十分臃肿。 这倒是替他遮掩了原本的身形。 经过这么一番简单的修饰与乔装,秦淮也朝着洞房的方向去了。 一个人听墙角有什么意思,两个人一起才更好! 秦淮目标明确,直奔新房屋顶而去。 他的动作很轻,萧闯又专注于屋中的动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秦淮的到来。 直到秦淮伸手,在萧闯的肩头上拍了一下。 萧闯当即一惊,转头,本能地就要开始自我防备模式,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秦淮就友好开口。 “好巧,又遇见你了,你也来听墙角。” 萧闯:…… 秦淮作为兰清笳“姘头”的身份,两次都以蒙面示人,所以,萧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萧闯伸手,下意识把自己蒙面的布巾往上扯了扯,确保自己不被对方认出来。Ъiqikunět 他又在心中暗暗做了一番自我批评,自己方才太大意了,竟然连后背有人都没发现。 同时在心中庆幸,幸亏他方才蒙了面。 不然对方这么突然出现,自己就完全暴露了。 秦淮表现得很友好,“她们说了什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萧闯一脸古怪地看着对方,但秦淮的这话暴露了对方的意图,他跟自己的目的一致,他们都是冲着拆散那一对,搅和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来的! 这么想着,萧闯对他也生出了一点微末的战友情。 他低声道:“目前还没有。” 秦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问:“她们在做什么?” 萧闯:“吃饭。” 屋中的两人的确在吃饭。 准确地来说,应该说是兰清笳一个人在吃,慕容雪在旁边坐着。 在兰清笳回来之前,慕容雪就已经吃好了。 她没想到兰清笳会回来得那么快,她火急火燎地解决了个人问题,看到满桌的菜,肚子就饿了。 方才她只顾着喝酒,根本什么东西都没顾得上吃。 现在那些酒水都排出去了,肚子可不就饿了吗? 慕容雪不好意思让她吃自己吃剩的,便让厨房又加了一些菜。 兰清笳吃得大快朵颐,慕容雪在旁边坐着,时不时给她布菜。 这一顿饭,可谓十分和谐。 萧闯: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竟然对公主笑得那么开心!真是不要脸! 秦淮凑上去看,刚好看到慕容雪给兰清笳夹了一筷子菜。 秦淮:慕容雪果然是个狐狸精,对着笳儿笑得那么妖媚,还给她布菜! 两个人一时没开口,都不约而同地朝下方投射出嫉妒的眼神。 兰清笳吃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开始闲聊,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气氛更和谐了。 秦淮&萧闯: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秦淮:“不能让她们再共处一室!” 萧闯:“我也觉得!” 萧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趴在屋顶,跟自己情敌的情人一起听墙角,因为同仇敌忾,两人间的气氛甚至还诡异的和谐。 两个男人目光交汇,双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下一瞬,两人同时起身,飞身而下,直接朝着洞房杀去。 屋中相谈甚欢的两人,冷不丁看到齐齐出现的两个蒙面人,先是一惊,再是一疑,最后彼此两两相看,都忘了做出该有的反应。 Ъiqikunět 第1033章: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现在的场面有点滑稽。 兰清笳自然是认得出秦淮,也认出了萧闯。 她只是纳闷儿,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 而慕容雪,也认出了萧闯,但她却不认识秦淮。 萧闯在兰清笳还在的时候就公然现身,这让慕容雪感到紧张。 她也不明白,萧闯为什么会跟另外一个男人出现。 此时这两个男人望着她和兰清笳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 好像有点幽怨,又带着些许杀气。 兰清笳:“你们……” 秦淮直接上前,拽住她,“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跟我走。” 兰清笳被他拽着,本能地朝前走了两步,根本没有反抗。 反倒是慕容雪,看到兰清笳要被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带走,面色微急。 她抬步就往前追了两步,“你是谁?你要带她去哪儿?” 萧闯见慕容雪竟然要去“救”兰清笳,心中的醋意一下就翻涌了起来。 他迈步上前,直接拽住慕容雪,将她拦了下来。 他望着慕容雪的眼神有些幽幽的,“他们认识。” 慕容雪的脸上依旧带着迟疑与担忧。 秦淮见到慕容雪的神色,顿时觉得慕容雪果然男女通吃,她在觊觎他家笳儿! 秦淮索性直接拦住兰清笳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强势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没错,我们认识,我们不仅认识,还很熟!” 秦淮的这般姿态已经十分明显地表明了两人的关系。 兰清笳被他搂着,也没有挣扎,只是抬眼瞪了他一眼。 慕容雪见此,脸上先是微微错愕,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是兰清笳的男人。 秦淮宣誓了主权,也没闲心继续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他朝萧闯和慕容雪扫了一眼,撂下轻飘飘的一句,“这洞房便留给你们吧。” 萧闯一脸坦然,甚至还点了点头。 慕容雪:…… 兰清笳:…… 虽然她们都知道这场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也都默许了大家各玩各的。ъiqiku 但是,要不要这样直白啊! 秦淮那意思好像是说,你俩在这洞房吧,我们到别的屋去…… 两个女人都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阵滚烫,心中一阵别扭。 秦淮根本没有给兰清笳别扭的机会,直接揽过她的肩,就把人带走了。 转眼间,洞房就只剩下了萧闯和慕容雪两人。 慕容雪还没回过神来,萧闯摘下了脸上的面巾,伸手将她转了过来,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她。 慕容雪终于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她的脸颊蒙上了一层红润,眼中也蒙上羞涩。 “你,你怎么来了?” 萧闯声音低沉,“想你。 也不想你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 尤其是洞房花烛这样特殊的日子,更不愿意让你跟别的男人待在一处。” 萧闯直白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醋意,慕容雪听得心中既羞涩又欢喜。 他这般紧张在意,说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非比寻常。 她很高兴。 慕容雪想到刚刚把兰清笳带走的男人,又问,“刚刚那个男人,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出现?” 萧闯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和那个男人一起在屋顶偷听了半天,都吃了满肚子的醋,难以忍耐了,这才齐齐现身。 萧闯只轻描淡写地道:“他来找景立群,我来找你,就刚巧遇上了。” 所以,他们四个人的关系,算是彻底摊到了明面上,彼此间也达成了默契,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这样的状态,听起来很渣,很不负责任,但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才是最方便,最叫人乐见其成的局面。 萧闯并不想多说旁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慕容雪一个人。 屋中一片火红喜庆,婴儿小臂粗的喜烛静静燃烧,大红鸳鸯的喜被叠得整整齐齐,那喜庆的红色,似乎映照得慕容雪的脸都变得更加红润了。 萧闯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手上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神微荡。ъiqiku 昨晚他碍于场合和时机不对,硬是忍住了什么都没做,今晚上,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这良辰美景? 心中动了邪念,他便真的付诸了实际。 他打横将慕容雪抱到了床上,压了上去。 外面的丫鬟婆子们,很快就听到了屋中传来的阵阵声响。 一众丫鬟们都禁不住红了脸,盼儿也是面色微红,同时,心中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紧张心疼的感觉。 公主身子那么娇贵,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景驸马看起来就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不然公主怎么会哭得那么惨? 呜呜呜,她家公主,真是好可怜。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不是可怜,这说明驸马厉害,以后公主可有福了!https:ЪiqikuΠet 但他们却不知,里面正在跟慕容雪洞房的人,压根不是驸马。 而她们所以为的驸马,也正在别的地方,经历属于她的可怜。 一直到后半夜,屋里的动静才停了。 萧闯将床帐放下,遮得严严实实,然后憋着嗓子朝外面叫水。 就算此时他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但外头的丫鬟婆子们也只当他是因为方才的特殊运动才让声音变了调,根本不会产生什么不合时宜的怀疑。 众人鱼贯而入,将热水备好,便又被萧闯遣了出去。 盼儿有些担忧地朝床榻的方向望了一眼,迟疑着有些不想马上离开。 但她也知道,这是主人家的房中事,她一个奴婢就算再怎样也没有权利为主人操心。 众人都离开了,萧闯这才掀开床帐,将慕容雪打横抱起。 慕容雪身上只裹了一件薄薄的寝衣,松松垮垮的衣裳根本没法将她的玲珑身姿遮住,反倒越发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她双目通红,眼神含嗔带怒地瞪着他,充满了控诉,也似在无形的勾引。 萧闯根本不敢看她,只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又忍不住犯罪了。 慕容雪本想自己清理,但她的双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来,最后只能忍着羞,任由萧闯摆弄。 清理好,萧闯认认真真地给她挑了一身最保守最厚实的衣裳,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只能当见不得光的夜间新郎,但白日里,还是景立群跟慕容雪扮演夫妻。 所以,绝不能平白让那老鳏夫占了便宜,一丝半点的便宜都不能占。 第1034章:说出来吓死你 在天色将白的时候,兰清笳和秦淮回到了新房。 慕容雪依旧陷入甜美的梦乡之中,萧闯却是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旋即飞快地蒙上面巾,掀开帘帐下了床。 他们彼此间都达成了十二分的默契,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他们就知道现在该怎样做——办完事了,该换回来了。 兰清笳觉得,这简直是参与人数最多的洞房了。 想到自己和秦淮方才发生的事,联想到萧闯和慕容雪发生的事,兰清笳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但秦淮和萧闯两个男人却是神色自若,半分不自在都没有。 大家都是饮食男女,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对? 萧闯看向兰清笳,眼神中依旧带着戒备与警告。 萧闯:“不许碰她。” 秦淮:“不许让她碰你。”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话。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不觉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那眼神像是在说:“我家公主/笳儿怎么会碰她?” 两人达成的同盟和默契,在这时终于出现了裂缝。 萧闯:“放心,我家公主绝对不会看上他这样的!”筆趣庫 说着,他上下扫视兰清笳,眼神中充满了挑剔。 兰清笳被这般埋汰,秦淮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冷笑一声,“她这样的是怎样的?就算要看不上,也是她看不上别人,还轮不到别人来挑拣她!” 两人之间的裂痕瞬间扩大,眨眼就成了巨大的鸿沟,再也难以修复。 兰清笳见这两个男人一下变成斗鸡眼似的,禁不住嘴角抽抽,急忙开口。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和公主就只是普通朋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关系,我不会碰她她也不会碰我,彼此两不相干,行了吧? 你们再吵,公主要被吵醒了,外头的人也都听到了。 好了你们快走吧,天马上亮了,若是被发现了就难办了。”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齐齐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兰清笳:……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人这么幼稚呢? 好容易把两人轰走,兰清笳这才松了口气。 秦淮知道萧闯的身份,每次他看到萧闯从军营回城,便知道,这小子多半是要到公主府来与慕容雪幽会,于是,秦淮便也会不甘落后地跟上。httpδ:Ъiqikunēt 所以,几乎每次,这两人都能碰到一块,然后各自与自己的人幽会。 兰清笳与慕容雪两个人的婚姻,最后硬生生地变成了四个人的游戏。 一开始兰清笳和慕容雪都尴尬得抠脚,但后来,次数多了,两个人也渐渐有些麻木了。 只要她们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她们彼此间都有各自的情人,又都把各自的秘密袒露在了对方面前,所以慕容雪和兰清笳之间,反倒是建立了不一般的革命友情。 新婚燕尔,兰清笳隔三差五就得到慕容雪的屋子里去。 为了不被伺候的丫鬟们怀疑,这种时候她们就不得不睡一个屋。 慕容雪邀请兰清笳到床上来一起睡,但兰清笳却拒绝了。 她宁愿睡榻。 当然不是真的怕慕容雪对自己怎么样,就慕容雪那柔弱的小身板,自己一招就能把她制服了。 她是怕自己的真容被慕容雪识破。 现在兰清笳的易容已经不再是用她的老办法,那样的办法她虽然已经很熟练了,但再熟练,也比不得戴人脸面具方便快捷。 她现在时常要与慕容雪共处一屋,再用以前的法子来易容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慕容雪见她执意要睡榻,也没有再勉强。 她根本不知道兰清笳心中的想法,只当她是怕她的小情人吃味儿。 慕容雪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兰清笳的小情人提醒她,不许让自己碰她。 慕容雪就很囧,她俩都是女人,她实在想不通,那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觉得她会对兰清笳怎么样。 难道她看起来就真的那么像勾人的狐狸精吗? 秦淮(斩钉截铁):像! 慕容雪躺在床上,兰清笳躺在榻上,屋中只留了一盏烛火,光线十分昏暗。 兰清笳与慕容雪同睡一屋的时候,总是会更加警惕一些,在慕容雪睡熟之前,她不会先睡过去。 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随时保持清醒与警惕,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慕容雪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朝向兰清笳的方向,忽的开口,“欸,你的真名叫什么?” 慕容雪以前从来没有追问过兰清笳的身份,今天倒是有些好奇了。biqikμnět 兰清笳:“说出来吓死你。” 这的确是实话,说出来定然能把慕容雪吓得目瞪口呆。 慕容雪见她不肯说便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进宫当太医?” 兰清笳避重就轻地踢皮球,“我是郡主的人,郡主怎么安排,我自然就怎么行事。” 她是慕容熙的人,慕容雪早就知道了,所以她的这个回答,也就相当于没有回答。 慕容雪一下就想到了母妃跟她说过的药人和鬼营的事。 难道,兰清笳是奉了慕容熙之命调查这件事?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道:“你知道药人吗?” 兰清笳闻言,神色一动。 慕容雪竟然知道这件事。 她不动声色地道:“略有耳闻。” 慕容雪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继续问:“你定然是在帮堂姐调查这件事对不对?” 兰清笳不答反问,“公主对药人之事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 慕容雪当即摇头,“我不知道,我,我也是略有耳闻。” 兰清笳淡淡道:“是柔贵妃告诉你的吧。” 慕容雪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才捂住了嘴,神情略有些懊恼。 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慕容雪凶巴巴地要挟兰清笳,“你不许说出去!不然,我,我不会放过你!” 兰清笳对她这奶凶奶凶的威胁不以为意。 她脑子一转,便想到了萧闯。 他们这次将詹隋和慕容康除掉之后,下一步就要把矛头指向国师和鬼营。 可是他们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兰清笳想,或许,萧闯会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而要打开萧闯这个突破口,没人比慕容雪更合适了。 第1035章:你这是要利用我? 原本兰清笳根本没心思跟慕容雪来什么深夜畅谈,现在,她倒是生了心思。 她决定好好地跟慕容雪谈谈心。 兰清笳语气诚恳地道:“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把这桩秘密往外说?” 慕容雪闻言,略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话锋一转,又问,“柔贵妃还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雪听了她的问题,有些警惕,“没有了。” 那些事关涉到母妃,她不想随便跟别人说。 不然她岂不是要把母妃给卖了? 兰清笳见她不肯说,便索性自己说了。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微沉,“你不说我也知道,柔贵妃定然也已经把鬼营的事告诉你了吧。” 慕容雪沉默了。 兰清笳见她沉默,便知道这是默认。 既然柔贵妃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她,那事情就更好办了,不需要自己再多费口舌与她解释前因后果。 兰清笳继续道:“柔贵妃既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必然也说过,她与郡主早就达成了合作。 我是郡主的人,现在还成了你的驸马,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你都没必要对我太过防备。”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闻言,心中一番思量,觉得兰清笳说得也的确有道理。 而且兰清笳既然什么都知道,自己再藏着掖着,遮遮掩掩,也没了意义。 她对药人和鬼营的事也的确是心中好奇,当即便忍不住出声追问。 “那药人和鬼营的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兰清笳等的就是她主动开口追问,闻言,她遗憾叹息摇头,“不怎么样。” 慕容雪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急忙问:“那,那你们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了吗?” 兰清笳点头,语气沉沉,“此事从头到尾都是难题,我们只摸到了鬼营的大致位置,但那里守卫森严,若非有通行令牌,根本不能靠近半步。我们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慕容雪的眉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兰清笳:“此事乃是国师一手操办,全权负责,我们如果想要混进去,做些什么,就必须得取得国师的信任。 可是国师人老成精,要取得他的信任,谈何容易?” 说着,兰清笳便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慕容雪也跟着着急起来,“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兰清笳顿了顿,又故作迟疑地道:“我倒是听说有一个人,他或能取得国师的信任,只是……” 慕容雪忙问,“只是什么?” 兰清笳:“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在这件事上究竟是敌是友。” 慕容雪继续着急地追问,“他是谁?你说出来,或许我能给你参谋参谋。” 兰清笳朝她看去,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萧闯。” 慕容雪一愣。 兰清笳不待慕容雪说话,又继续道:“萧闯是詹隋的义子,更是国师的徒孙,我听说,国师十分看重萧闯的父亲这个徒弟,想来对萧闯这个徒孙也会爱屋及乌,多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只是……萧闯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我就不能确认了。” 慕容雪的神色依旧发怔,脑中的思绪有些乱糟糟的。 她只知道詹隋与萧闯之间的关系,却不知道萧闯与国师,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原本她觉得,萧闯既然与詹隋关系不睦,那么,他肯定不会与詹隋助纣为虐,帮詹隋做那样倒行逆施的事。 可是现在,兰清笳的话却提醒了她,药人与鬼营之事,乃是国师全权主导,而萧闯却与国师有那么一层关系在。biqikμnět 所以,萧闯会不会早就知道这些事,并且因为国师的缘故也亲身参与其中? 慕容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拔高了声音,断然道:“不会的,萧闯一定没有做过那些事!他一定是不知情的!” 跟慕容雪的激动相比,兰清笳就显得冷静多了。 “就算他没有参与其中,可愿不愿意帮着我们这些外人去对付他的师公,这也同样是未知数。 你敢保证,他一定会大义灭亲,站在我们这边吗?” 慕容雪一时语塞,说不出保证的话。 默了默,慕容雪似是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兰清笳,开口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慕容雪知道兰清笳在妙法寺时就认出了萧闯,知道自己和萧闯之间的关系,只是萧闯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被兰清笳认出了罢了。 所以她现在在自己面前提起药人与鬼营的事,又提到萧闯这个突破口,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兰清笳听她这般质问,语气中隐隐带上了些许怒意,便索性没有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了。 “没错,我的确是说给你听的。” 慕容雪听到兰清笳竟然这么大方地承认了,顿时更气了。 “你这是要利用我?” 兰清笳却是语气坦然,“公主,你要明白你的立场和态度。 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仅是我和你,还有柔贵妃,卢大人,我们都在为药人和鬼营之事努力,因为我们都知道,不能继续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必须将这一切彻底终止。 只有你才有可能探听到萧闯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只有你才有可能劝服他,让他帮我们。 就算我有这个意图,也不是利用,而是同盟间的任务分配。 难道公主就不想把药人和鬼营的那些阴谋彻底铲除消灭吗?” 慕容雪被她这一番话说得再次愣住了,她也再次陷入了语塞。 慕容雪发现,兰清笳说得十分有道理,自己似乎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筆趣庫 是啊,她难道不想把那些残忍又黑暗的一切终止,避免再有无辜的受害者被牵连其中吗? 每个人都在为这件事奔波,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尽快结束这一切,只有她,一直懵懂无知,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她总算有一件事能做的了,兰清笳就算真的打起了她的主意,让她去试探萧闯的态度和立场,她也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说出拒绝来。 如果萧闯是国师那一伙的,她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她做不到。 如果萧闯是清白干净的,自己岂不是就能顺利劝服他,让他成为他们的一大助力?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慕容雪都没有为此生气,且拒绝这件事的理由。 第1036章:孩子 慕容雪垂下头,方才的气恼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下泄了个一干二净。ъiqiku “我……我当然想把那些可恶的人和事全都一网打尽。我只是……” 她说了一半就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但兰清笳却了然地接下她的话,“你只是有些担忧害怕,怕自己认定的人会让你失望,所以不敢去试探。” 慕容雪被她戳破心思,面上露出颓然之色。 兰清笳其实能理解慕容雪心中所忧,这就是一个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十分正常的想法。 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到自己的身上,她也会有担忧害怕。 对于萧闯这个人,兰清笳还真不好评价。 在詹隋这件事上,他们可以凭借诸多蛛丝马迹得出两人不和已久,颇有嫌隙的结论,利用这一点来促成彼此的合作。 但对于国师,他们就有些吃不准萧闯对他的态度了。 他们没看过国师与萧闯相处的情形,便是打听也打听不出多少讯息来。 因为讯息缺失,所以没法做出判断。 兰清笳没有说什么“相信他”之类的话,而是说,“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这件事不论你做不做,萧闯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会因此改变。 不同的是,你主动试探,就能亲自去验证他的本心。 而你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等着时间的检验。” 慕容雪听了兰清笳这话,原本焦躁的心情似乎一下被安抚了,原本的摇摆不定也顿时一扫而空。 她握了握拳,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了,这件事,我答应了! 如果他是好人,我会劝服他当我们的内应,为药人和鬼营案打开突破口。 如果他是坏人,我也不会放弃,我要策反他,让他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她之前就曾下定过决心,要将萧闯彻底收服,现在这个计划也不能半途夭折。 她必须要做到! 兰清笳没想到慕容雪会这么轻易就想通了,而且还生出这样的雄心壮志。 但不论如何,这是个好结果,兰清笳当然高兴。 如果慕容雪真的能把萧闯策反,成为他们的棋子,那他们的胜利定然指日可待! 兰清笳问:“你打算怎样试探他?” 这个问题把慕容雪给问住了,她这才刚刚下定决心呢,下一步的计划根本没有想好。 兰清笳没有等来慕容雪的答案,便知道她对此定然是没有什么规划。 兰清笳冷不丁想到一个可能,如果萧闯真的是此事的参与者,并且跟国师一个鼻孔出气,慕容雪冒冒失失地试探,直接被萧闯识破了怎么办? 如果萧闯再来一个将计就计,顺着慕容雪把他们这些藏得好好的人都挖出来,反过来一网打尽,那才是最糟糕的。 慕容雪这个傻白甜,在萧闯面前根本半点都不够看。 兰清笳想到这种可能,顿时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事,绝对不能让慕容雪自由发挥。 她当即开口:“此事还得慢慢筹谋,你先不要贸然试探。” 慕容雪老老实实地点头。 两人经过这么一番夜谈,夜早就深了,慕容雪生出了浓浓的困意,她打了个大哈欠,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兰清笳却还是脑子清醒地思考着慕容雪该如何试探萧闯才不会惹得怀疑。 直到隐隐约约想出了一点轮廓,她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兰清笳和慕容雪都还陷入沉沉的梦乡之中,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伴随着敲门声一道传来的,是一道孩童的啼哭声。 一个丫鬟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驸马,您醒了吗?小公子突然发了高热,刚刚还吐了,您快起来看看吧。” 兰清笳顿时清醒,飞快将人脸面具戴好。 外面那孩子,自然不是沐白,而是兰清笳让人找来的。筆趣庫 这是一个被弃养的,父母不详的孩子。 这孩子打娘胎里就带着弱症,身体很弱,这也是他当初会被遗弃的原因。 兰清笳已经是做了母亲的人,对孩子总有天然的怜惜。 更何况现在这孩子还是扮演着自己儿子的身份,兰清笳就更多了几分耐心与疼惜。 自从这孩子被抱回家之后,兰清笳便为他精心调养,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他的弱症已经好多了,但相较于同龄的孩子,还是稍显羸弱,隔三差五便会生病。 兰清笳听到孩子又生病了,心中一急,什么都顾不上,当即就要去开门。 还是慕容雪被惊醒了,急急提醒了一句,“等等,被子!” 兰清笳这才一拍脑门,急忙又折回去把小榻上的枕头和被子都抱上了床,这才打开了房门。 红衣和乔远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扶疾堂和外头的事上,所以兰清笳让他们两人继续住在了原本的宅子里,行事间也更方便些。 眼下照顾孩子的是其他不懂医的丫鬟,小公子生病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来找兰清笳,什么都顾不上了。 毕竟,以往小公子生病了,她也都是第一时间亲自照顾的。 盼儿急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很是不悦。 她是慕容雪的贴身大丫鬟,自然是站在慕容雪这边的。 这孩子是驸马前任留下的孩子,她家公主一进门就成了继母,任凭是谁也不会多高兴。 现在这些丫鬟还将孩子抱到了公主的跟前,这不是给自家公主找不痛快吗? 但还不等她上前阻止,兰清笳就接过孩子,直接把他抱进了屋。 三月,依旧春寒料峭,尤其是早晨,就更冷了。 孩子不能受凉,兰清笳便很自然地把孩子抱进了屋。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慕容雪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心有微词。 这孩子已经会认人了,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词,他被兰清笳抱入怀中,一下就嗅出了她身上的味道,原本啼哭不止的声音一下就小了下去,小脑袋也不自觉地往兰清笳的怀里拱,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地“得,得”的叫唤。筆趣庫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即便是养个猫猫狗狗,时间长了也能养出感情来。 兰清笳心中一阵心疼,急忙温声哄了起来。 第1037章:沐寒 她一边哄着,一边给孩子号脉,果然有些发热。 兰清笳的眉头蹙了起来,她转头对丫鬟吩咐,“去把我的银针拿来。” 另一个丫鬟忙道:“已经拿来了。” 兰清笳想把孩子放到小榻上,这时,慕容雪已经从床上起身,看到那满脸是泪的孩子,莫名也有点心软。 她当即道:“塌上冷,快抱到床上来。” 兰清笳也没有跟她客气,直接便把孩子抱到了床上。 床上又软又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他一躺下去,连哭声都小了些。 盼儿进来便看到兰清笳把孩子放到了床上,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下意识看向慕容雪的方向,生怕自家公主会因此心里不舒服。 果然,就看到慕容雪眉头深深锁着,像是十分不快的模样,却是什么都没多说。 但实际上,慕容雪根本不是不快,她是紧张担忧。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的,但她只要不是萧闯的孩子,她对他都不会有什么疙瘩。 在她看来,这算是自己朋友的孩子。 更何况,就算是一个毫不相识的孩子正在承受病痛的折磨,她都会跟着揪心。 这还是慕容雪第一次见到这孩子。 在此之前,兰清笳没有刻意提起,慕容雪一时之间也没想起来。 说来,这孩子还得叫她一声母亲呢。 慕容雪认真端详着这孩子的眉眼,想要从他的五官中推测出兰清笳实际上究竟长什么样。 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的确好看,五官十分清秀,就是有些清瘦,他长大了,定然会是一个能迷倒众生的帅小伙子。 所以,兰清笳的本貌定然也是不差的,孩子爹也定然很不错。biqikμnět 慕容雪盯着孩子的脸,一瞬之间脑子里就闪过这样那样的念头。 兰清笳对慕容雪丰富的心理活动并不了解,也不关心,此时最要紧的是赶紧给孩子施针,不能让他继续这么烧下去。 他的病一直都是兰清笳在亲手调理,眼下已是手到擒来。 她取出银针,对着他脑袋上的穴位缓缓下针。 几针下去,他就彻底地止了哭,只有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小模样看着颇有些可怜。 兰清笳继续下针,因为专注,她的动作很慢,唇紧紧抿着,额上甚至有微微的薄汗渗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紧紧盯着,无人敢贸然发出声音。 便是满腹牢骚与不满的盼儿,此时此刻也不敢随便开口。 一刻钟后,兰清笳终于开始收针。 将最后一根针拔出,她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而那孩子,也阖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兰清笳拿帕子给他轻轻擦脸,然后又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 盼儿见那孩子竟然在公主的床上睡着了,还一副要继续睡下去的样子,顿时瞪大了眼。 她顿时更加为自家公主感到不忿,公主的脾气软,就算有什么委屈也只会默默地往肚子里咽,根本不会反抗。httpδ:Ъiqikunēt 自己怎么能看到公主受这样的大委屈? 她开口,“公……” 但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慕容雪伸手捂住了。 慕容雪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压低了声音,“不要吵到他。” 盼儿扁扁嘴,觉得自家公主真是太善良了,宁愿自己委屈,也不做恶人。 这世上就没有比自家公主更善良的继母了。 因为那孩子在房中睡觉,兰清笳和慕容雪洗漱的时候便也轻手轻脚的,伺候的丫鬟们更是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整个屋子的人,就像是在演一出默剧。 最后早膳便摆在了前厅,只留下两个丫鬟在这儿守着,他若是醒了,便第一时间去知会兰清笳。 得亏兰清笳今天恰好休沐,不然现在定然已经手忙脚乱,着急忙慌地往外赶了,怕是连一口热饭都来不及吃。 慕容雪忍不住夸赞,“他长得真好看。” 盼儿在旁边布膳,闻言又忍不住叹息,她家公主真是太委屈了,为了做一个好嫡母,还得昧着良心地夸别人的孩子。 慕容雪:……我是真的觉得他长得好看。虽然那孩子不是沐白,但兰清笳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也长得好。 不过平心而论,比起沐白,还是差了点。 不过兰清笳也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被自己收养,也是代替了沐白承担了原本不该属于他的风险,兰清笳的确应该对他好一些。 兰清笳欣然收下了慕容雪的这个夸奖。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又问,“他叫什么?” “沐寒。” 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 “他经常生病吗?” 兰清笳点头,面色有些沉重,“自小就这样,现在已经算是调养得不错了。” 慕容雪闻言,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唏嘘。 她安慰道:“你的医术那么好,一定能将他彻底调理好的!” 兰清笳闻言也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嗯,会的。” 慕容雪眼珠子一转,凑过去,用只有兰清笳能听到的声音问,“他的父亲是谁啊?” 盼儿听不到公主说了什么,但见公主这般主动地与兰清笳亲近,便认定了公主对驸马果然痴心一片。 痴心到连驸马的孩子都能包容。 呜呜呜,她家公主啊…… 慕容雪:??…… 听了慕容雪的问题,兰清笳顿了顿,很坦然地说:“不知道。” 她不仅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当初这孩子是被扔在了扶疾堂的门口,是红衣把他捡回来的。 当时他的身上就只有一枚如意金锁,关于他父母的讯息,什么都没有。 兰清笳说的都是实话,但这话落在慕容雪的耳中,却完全被误会了。 她并不知道这孩子是兰清笳捡来的,只以为是她亲生的。 既然是亲生的,怎么会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真这样,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她是被人欺负了,才生下孩子。 而欺负她的人是谁,她都没认出来。 慕容雪一想到这种可能,望向兰清笳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同情。 她真是,好可怜啊。 因为同情,慕容雪拿起公筷给兰清笳夹了一个肉包,“你多吃些。” 第1038章:她家公主,莫不是缺心眼? 兰清笳:? 察觉到慕容雪那怜悯的眼神,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兰清笳嘴角抽抽。 但,这让她怎么解释? 根本没法解释。 她便只能任由慕容雪误会着,对于她的同情怜悯,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察觉好了。 反正这对她来说,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一桩小事。 两人用过早膳,恰好,沐寒也醒了,丫鬟正抱着他寻了过来。 沐寒现在多了几分精神,眼睛又黑又亮,看到兰清笳,他立马便朝兰清笳挥舞起了手脚。 “得,得,抱,抱……” 沐寒被捡回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就比沐白小。 现在,他还只是能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些音节。 他学会说的第一个音节,就是“得”。 兰清笳知道,他想说的是“爹”,只是发音不标准罢了。 慕容雪闻言,不禁想,等这小子长大了,知道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爹”实际上是个“娘”,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崩溃。 虽然有些崩溃,但她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好笑。 慕容雪一个没憋住,便噗嗤笑出了声。 盼儿正在朝那孩子发射不善的眼神光波,没想到自家公主竟然对着那孩子笑了。 还笑得那么傻气。 公主,您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啊! 兰清笳也朝慕容雪投去一记疑惑的目光。 难道,她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慕容雪很快收了笑,认真道:“我很喜欢他,看到他有点开心。”ъiqiku 兰清笳礼貌性地问:“那你要不要抱一抱?” 盼儿:!!! 什么?不可以!公主定然是在强颜欢笑!驸马这是往公主的伤口上撒盐! 没想到,她觉得是在强颜欢笑的公主,却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欢欣雀跃地道:“真的可以吗?那太好了!” 盼儿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雪飞快地伸手抱过了那孩子,脸上是灿烂得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盼儿一时都有些迷糊了,公主的演技难道有这么好? 可是如果不是演技的话,公主会不会笑得有些开心过头了? 这是驸马的前任留下的孩子啊! 做继母都做得那么真心实意,开开心心,她家公主,莫不是缺心眼? 盼儿陷入了凌乱之中。 她只能瞪大了眼睛,拿出十二分认真的态度继续观察自家公主。 慕容雪热情地把沐寒抱到了自己怀中,起先沐寒还有些不愿意,扭着身子要往兰清笳那边扑。 但很快他就嗅到了慕容雪身上的味道,那味道,跟他方才睡的床,盖的被子味道很相似,那是他喜欢的味道。 于是,他便给面子地转头,朝慕容雪看来,大眼睛里带着探究与打量。 就算他年纪小,但他也已经学会分辨美丑。 他粘着兰清笳,是因为她经常照顾他,所以忽略了“景立群”那张脸的平庸。 但现在,有了一个新认识的人要靠近他,他就只能用感觉和视觉来判断亲近与否。 她身上的味道让他喜欢,这是第一感觉。 再看她的脸,这颜值立马就冲到了沐寒所熟悉的所有人中的首位。 两个因素的综合加成之下,沐寒便乖乖地窝在了慕容雪的怀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定望着她,像是在看自己新得的玩具。 慕容雪是第一次抱孩子,抱得有些僵硬。 方才她害怕他会吵闹着不肯让自己抱,没想到,只一会儿他就乖乖的不挣扎了。 真是个乖宝宝。 慕容雪开口逗他,“沐寒,你认不认识我是谁呀?” 沐寒会说的话不多,平时也并不爱主动开口。 兰清笳觉得他定然不会搭理慕容雪,没想到,这小子一直盯着她,最后慢腾腾地吐出两个字,“好,看。” 这两个字吐出来,兰清笳和慕容雪都愣住了。 旋即,慕容雪就禁不住乐了。 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法拒绝别人对她的夸赞,尤其是夸她的还是这么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都说童言无忌,这么一个懵懂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才更说明是发自肺腑的。 慕容雪顿时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 她又问,“哪里好看?”https:ЪiqikuΠet 他盯着她,慢腾腾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脸好看。 小孩子的手,软乎乎的,指甲也被修剪得十分整齐,这么戳到她的脸上,根本半点都不疼,只觉得又软又暖,她的一颗心都要被彻底融化了。 不仅是慕容雪,便是兰清笳,也都因他这一番举动惊呆了。 兰清笳一直都觉得沐寒的性格很闷,不爱说不爱笑,一般人逗他他都不肯搭理。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那么活泼。 难道是因为慕容雪长得漂亮的缘故? 好小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学会看脸了,要是长大了,那不是要成一个见色起意的纨绔? 不行,必须把他这个危险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兰清笳养出来的孩子,绝对不能养歪了。 慕容雪会喜欢他,也是看脸,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跟自己这么合拍,真是太上道了,慕容雪原本七八分的喜欢,一下就变成了十分。 她当即把孩子抱到腿上,开始张罗着给他喂早膳。 盼儿这下是真的确定了,她家公主,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瞧瞧她那嘴巴,简直都要咧到耳后根上去了。 盼儿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惆怅,她一心为公主操心,没想到,公主压根就没跟自己在同一战线上。筆趣庫 她看着沐寒的眼神也更添复杂。 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家公主哟,注定要被这对父子吃得死死的。 盼儿在心中操着老母亲的心,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地把所有的苦痛都往肚子里咽。 算了,既然公主真心喜欢,她就也接受他好了。 以后这小子若是敢不孝顺公主,她就让他好看! 还有驸马,以后公主有了孩子,如果驸马不能一碗水端平,她,她定要回宫去找柔贵妃告状! 她家公主没心没肺,诸事都不在意,不计较,她就更要泼辣些,不能让公主一味当个老好人,被人欺负。 没人知道盼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怎样激烈的天人交战。 兰清笳只是觉得,盼儿的面部表情可真丰富,丰富到看起来有点不正常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奴肖其主? 第1039章:失宠了 原本只要兰清笳在,沐寒就绝对不会让别人抱的,但现在,他不仅被慕容雪抱着,还被她投喂着,他全程都乖乖巧巧,十分听话。 兰清笳平白生出了一种失宠了的感觉。 不过看到沐寒难得对自己除外的人生出好感,兰清笳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自己并不能每天每时每刻都待在家中陪他,他性子太孤僻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慕容雪喜欢他,他也不排斥慕容雪,两个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也能给彼此做个伴。 慕容雪跟沐寒投缘,这几天几乎都抱着他不撒手。 下人们见此,都不禁感叹,不愧是公主,胸襟当真宽广,对待继子都能毫无芥蒂,视若己出。 孩子对人的情绪感知是最敏感的,什么人喜欢自己,什么人是虚情假意,他们往往都能轻易感知到。 慕容雪是真心待他,所以,他对慕容雪也生出了更多的依恋。 兰清笳陪他的时间并不算多,慢慢的,慕容雪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超越了兰清笳。 发现这一点的兰清笳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她想到了沐白,原本沐白最亲她的,可是现在,他只怕连自己的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自己走到他面前,他怕是都不肯让自己抱一抱。 现在沐寒也是这样,自己已经不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兰清笳只觉得无比扎心。 虽然扎心,但兰清笳也不得不感叹,慕容雪对沐寒的确十分有耐心。 她能做到这一步,沐寒便是亲近她,也是人之常情。筆趣庫 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兰清笳的战场不在后院,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抱怨沐寒不如以前亲近自己。 兰清笳估摸着萧闯下次要来的时间,提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慕容雪。 慕容雪要试探萧闯对药人和鬼营的态度,不能打直球,只能打感情牌。 在慕容雪这里,萧闯才有可能会放松警惕,被她成功地套出话来。 慕容雪沉迷于带孩子,一时竟然将那件事抛诸脑后。 经兰清笳提起,这才想了起来。 她思考着兰清笳的话,暗暗琢磨着。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把萧闯拿下,他如果深陷泥沼,她也要将他从泥沼里拉出来,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执迷不悟。 当晚,萧闯就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慕容雪的房间,他有心要给她惊喜,动作便放得很轻,几乎可说是落地无声。 可他还没来得及送出惊喜,就听到慕容雪的声音从床帐里传来。 “我困了,想睡觉了,咱们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柔,因为刻意放柔,便带上了一股嗲意。 萧闯以往是最喜欢听她用这样的声音来跟自己说了话的,但现在,他却浑身一震,面色巨变,心中霎时像是有什么情绪疯狂翻涌了起来。 她,她的床上,还有人! 他们方才,还在胡闹! 那个人,除了是兰清笳,还能是谁? 他真是大意了,怎么就相信了兰清笳之前的保证和鬼话? 萧闯的脑子里,已经设想好了兰清笳的一百种死法。 但即便他再生气,他的潜意识里,对慕容雪还是没有一丝半点的怨怪。 他一心认定,这就是兰清笳的错,这一定是兰清笳的错!一定是兰清笳强迫她的! 萧闯僵立地站着,拳头握得咯咯作响。httpδ:Ъiqikunēt 他正要开口,慕容雪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亲你一口,你就乖乖睡觉咯,不准再闹了。” 听到这话,萧闯整个人差点炸了。 他瞬间理智尽消,当即冲了过去,直接爆吼一声,“不准亲!” 这话吼完,他便瞬移到了床边,一把掀开帘帐,满脸怒容地狠狠瞪向床榻内侧的人。 但当他看到床榻内侧躺着的人时,整个人却是瞬间僵住了,愤怒的表情也彻底凝固住,化作了满脸的惊愕。 慕容雪也陡然回头,迎上他的目光,小脸满是诧异,还有一丝茫然。 她的床里侧,的确躺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萧闯以为的兰清笳,而是……沐寒。 沐寒仰着小脸,朝萧闯的方向看来,一大一小两人对视着,不待萧闯作出什么反应,沐寒就咧嘴,“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萧闯:……………… 这是哪儿来的野孩子,竟然躺在慕容雪的床上! 萧闯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收获了慕容雪的一记冷眼,然后她便转过去,搂着沐寒急忙开始哄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哦~~” 萧闯:!!! 他刚刚,竟然被她瞪了一眼! 而那个野孩子,却能被她抱在怀中,温声细语地哄着,那神色,那语气,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萧闯很快就猜到这个孩子是谁了。 可正因为猜到了,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这是兰清笳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帮她带孩子? 萧闯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发问。筆趣庫 “他怎么会在你床上?” 慕容雪又转头,朝他瞪来一眼,“你闭嘴。” 萧闯:! 他又被她吼了。 今晚已经是第二次了,全都是因为这个野孩子! 萧闯心中的憋屈极了,但却无处宣泄,整个人像是一头委屈巴拉的大熊,只能一脸幽怨地望着慕容雪——应该说是,望着慕容雪的后脑勺。 她已经又转过头去,继续哄起了那个小破孩儿。 那孩子呜呜咽咽地哭着,萧闯听着那声音,只觉得那就是那小子在向自己炫耀。 慕容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沐寒哄睡了过去,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萧闯忍不住再次开口,“公主……” 慕容雪第三次转头瞪了他一眼,“让你闭嘴!” 沐寒素来睡得浅,现在虽然睡过去了,但也只是暂时的,现在这时候若是再说话,定然要把他吵醒。 他再醒了,又要哭闹。 慕容雪之所以会把他抱来跟自己一块睡,便是因为知道了他晚上睡觉不踏实,常常会半夜梦魇惊醒。 她一时心软,便将他抱来了。 原本以为他会不习惯,没想到,他在自己身边却睡得十分踏实,慕容雪带着他睡了几天,对他就更是越看越爱,又多了几分耐心。 今夜被萧闯那么一吓,他今夜只怕又要梦魇。 想到这儿,慕容雪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萧闯:…… 第1040章:你想自己生吗? 自己不过是离开了那么几天,竟然就让这个孩子分走了宠爱,这怎么能忍? 不能忍,这绝对不能忍! 眼见慕容雪依旧轻轻地给他拍背,一边轻轻地哼着歌儿,一副要继续陪着他,没完没了的样子,萧闯禁不住暗暗磨了磨牙,直接上前,伸手就在那小破孩儿身上点了两下。 慕容雪见此顿时一惊,“你,你做什么啊!” 萧闯沉着声音,“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睡过去罢了,没有对他怎么样。”筆趣庫 慕容雪闻言依旧没有放下心来,脸上是明显的焦急之色。 “可,可他还那么小,你这样给他点穴,真的没事吗?” 萧闯黑着脸,想说能有什么事?他又不是豆腐做的。 但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换上了尽量柔和的语气。 “我很有分寸,只用了平时三成的力道,他只会一觉酣睡到天亮,不会有事的。” 慕容雪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下来。 她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来,最后也没忘回头给他仔仔细细地掖被角,那温柔细致的样子,便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也就这样了。 自己的孩子。 萧闯因自己脑中突然跳出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旋即,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了起来。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孩子。 她连对别人的孩子都那么好,如果是他们俩的孩子,那她岂不是会更加喜欢,更加疼到骨子里去? 萧闯思及此,眼神顿时就炽热了起来。 他以前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除了报仇,似乎就再没了别的追求。 但现在,萧闯突然就有了新的追求,他想要与慕容雪有未来,而他们的未来里,必然会有至关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孩子。 如果他们俩的孩子像她,那定然会长得十分好看。 他会竭尽自己所能,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 只是,这个想法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些痴心妄想? 他的身份,见不得光,就算慕容雪真的有了他们的孩子,那孩子,也根本不能叫他爹,而是只能喊兰清笳爹。 光是想想,萧闯就嫉妒得几欲发狂。 而且,慕容雪会愿意为他生孩子吗? 萧闯的拳头暗暗握紧,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他整个人的神情都蒙上了一片怔然。 慕容雪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地站着不说话,只当他是在因为方才的事生气。 慕容雪想到自己方才对他的态度,心中也有些心虚。 她方才一心只想着沐寒,对他的态度的确有点恶劣,他就算是真的生气了,也是应该的。 慕容雪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软着声音道:“我刚刚不是故意对你态度不好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闯一下回过神来,她那娇嗲的声音钻入耳中,他的耳膜一酥,身子也随之一震。 他几乎是本能地摇头,“我没有生气。” 就算刚刚的确是生气了,但那也是对那小破孩儿生气,跟慕容雪无关。 而且,那样的情绪,应该说是吃醋更加准确。 慕容雪却有些不信,“那你怎么沉着一张脸?” 萧闯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不该对她摆脸色。 他便微微缓和了神色,朝她露出一抹笑。 “我习惯了,我以后一定改。” 慕容雪却还是觉得他像是揣着心事,总不大开怀的样子。 慕容雪便抱住他的胳膊,歪着脑袋靠向他,软声道:“沐寒还小,他身子骨也很弱,经常生病,晚上睡觉也睡得不踏实,我担心他,这才将他抱来的。”https:ЪiqikuΠet 萧闯很想问,那是兰清笳的孩子,为什么兰清笳自己不带着他睡? 兰清笳并不是不想带着他一块睡,而是因为她晚上经常要当夜行侠,时常要到郡主府商讨议事,若是她跟沐寒一块睡,她半夜离开了,沐寒怎么办? 难不成还要再喊别人来守着他? 这显然更加麻烦,还不如直接把他交给奶娘和丫鬟们照顾。 现在,慕容雪主动担起了这项重任,兰清笳看出慕容雪是真心的,自然乐见其成。 萧闯心中的吐槽并没有说出来。 他对慕容雪说不出重话,这既然是她愿意做的,那萧闯就只能无条件支持她。 萧闯目光定定望着他,缓声问,“你很喜欢孩子吗?” 萧闯将自己的期待小心地藏在了心里,没让她看出来。 她以为慕容雪会毫不犹疑地点头,没想到,她竟然摇头。 “不算吧,我并不是什么样的孩子都喜欢的。” 萧闯一怔,跟着追问,“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孩子?” 慕容雪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他长得好看啊!” 萧闯:…… 听到她夸别人的孩子,萧闯的心里头只觉得酸溜溜的。 慕容雪又补了一句,“我只喜欢好看的孩子。” 萧闯万万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是靠脸取胜。 不过,刚刚短暂的接触,萧闯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长相周正漂亮的孩子。 照着这个架势长,长大一定很讨女孩子欢心。 他想到“景立群”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心中不觉生出纳闷儿,他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漂亮孩子的? 既然连景立群那样的都能生出这样颜值水平的孩子,那他和慕容雪生的孩子,定然会更加漂亮! 萧闯到底还是没有按捺住,直接脱口问道:“那你想自己生吗?” 慕容雪闻言,神情怔住,神色中多了几分茫然。httpδ:Ъiqikunēt 显然,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萧闯心中有些失望。 她心中完全没有杂念,才会没有考虑过这些。 萧闯正要岔开话题,慕容雪就缓缓道:“我觉得,如果是生你的孩子,我是想的。” 她说完这话,自己的耳垂先烫了起来,面颊也禁不住一阵阵发热。 她觉得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直白大胆的话,真是有些太不矜持了。 但这是她的心里话,她是这么想的,就想这么说出来。 萧闯听到她的这话,呼吸都禁不住微微一滞,望着她的眼神,霎时便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炽热。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1041章:有事瞒我 慕容雪有些臊,微微含嗔地瞪了他一眼。 “不信就算了。” 说着,她就要撒手,作势转身。 萧闯当即一把拉住她,急忙道:“信,我当然信。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的眼神亮亮的,定定地盯着慕容雪,眸底盛满了无尽的温情。 他的确是太高兴了,他没想到,慕容雪会愿意为他生孩子。 这个念头光是在脑子里想一想,就足够让他激动兴奋,难以自持。 他伸手将慕容雪一把揽入了怀中,牢牢抱紧。 “我真的太高兴了。” 慕容雪被他牢牢抱着,也觉得心中一阵踏实温暖。 没有缘由的,慕容雪就是觉得,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两人静静抱着,萧闯很快意动,想要为这个刚刚定下的目标努力耕耘。筆趣庫 但慕容雪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满含忧虑。 萧闯的念头顿时打住,他忙问,“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慕容雪脸上神色忧虑,欲言又止。 萧闯看到她这副神色,一颗心顿时就忍不住高高提了起来。 他急急追问,“快说,到底怎么了?别让我担心。” 他想到什么,声音微冷,“你是怕景立群反对此事?” 慕容雪当即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慕容雪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提到孩子,我只是突然就想到了一些事情。” 萧闯神色耐心,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以前去过大元,在那里的时候,我听说,有不少孩子无故失踪,那些孩子,有些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卖人,有些孩子却是……” 慕容雪的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神色中的痛惜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同时,她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萧闯的身上,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反应。 但萧闯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一脸专注,还带着微微的疑惑。 他的这番反应,像是完全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难道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那些事? 他如果真的完全不知道那些事,就说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 这个想法让慕容雪心中生出隐隐的期待。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痛地把话说完。 “那些孩子被有心人拐走,他们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用残酷的方式饲养药人! 大多数孩子,都没法挺过来,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极少数人就算暂时挺过来了,之后等待他们的,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痛苦。 最后真正能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萧闯闻言,面色不觉变了变。 慕容雪看得分明,他脸上的惊诧错愕不似作假,他在此之前,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些事。 慕容雪又继续道:“假如我们有了孩子,他小小年纪就要经受那样的苦痛磨难,我定会痛心到痛不欲生。” 萧闯将她揽紧,大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声音低而沉稳,“我会保护好你们,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子遭遇这样的事。” 慕容雪心中微暖,也生出了无尽的安全感。 有他在,慕容雪相信,自己和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是,那些曾经受到伤害的孩子是真实存在过的。 甚至现在,还有很多孩子被迫经历着这一切。 慕容雪想到这儿,对国师这个牵头人,就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 还有她的父皇。 他贵为一国之君,却不把精力花在治理国家,惠泽百姓的实事上,却带头做出这等侵害自己子民的事,慕容雪觉得,他根本就不配为君。 慕容雪还不能确认萧闯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毫不知情,也不知道他对国师此人究竟是怎样的态度,所以她只能继续试探。 她的语气并不甚开怀,“我只要一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心里就忍不住难受。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被终日以毒为食,饲养成药人?https:ЪiqikuΠet 那些人实在是太残忍了,那始作俑者更是猪狗不如!” 萧闯闻言,神色又微微变了变。 “你说,他们终日以毒为食?” 慕容雪点头。 萧闯又问:“那饲养出的药人,会具有怎样的特征?” “药人百毒不侵,且他们的血也能解毒。” 萧闯闻言,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眸底染上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慕容雪看到他这副神色,心中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 难道,他实际上跟这件事有关联? 慕容雪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听说过些什么?” 萧闯神情发怔,片刻,才缓缓摇头,“没有。” 他虽然嘴上说没有,但慕容雪却看得分明,他明显是对她有所隐瞒。 慕容雪的心更是一下沉了下去,同时心中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烦闷的情绪。 慕容雪直接撒开了他的手,转身便走到了桌前坐了下来,侧着身子背对他,语气硬邦邦的。 “你分明就是有事瞒着我。” 萧闯没想到她变得这么敏锐,脸上闪过一抹微微僵硬的神色。 “我……” 慕容雪直接打断了他,“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听。” 这话明显是气话,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看得出来。 慕容雪故意这样说,便是在等着萧闯主动开口坦白,但萧闯竟然沉默了,一副真的不打算说的样子。 慕容雪顿时就被架在了半空,原本只有六七分的怒意,一下就飙升到了十分。 同时,她心中那不好的猜测也越发控制不住。 她转头,狠狠瞪了萧闯一眼,怒声道:“你现在就走,以后都不要再来了!”筆趣庫 萧闯听到她这近乎绝情的话,心头顿时狠狠一紧。 他迈步上前,急切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公主,我,我……” 慕容雪佯作捂着耳朵,但实际上却是悄悄把耳朵竖起,想要听听他的解释。 但萧闯又卡壳了,半天都“我”不出一个什么所以然来。 慕容雪见此,心中更急了。 他这分明就是不想解释,不想坦白! 慕容雪又气又急,一下就红了眼眶。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这一声吼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心中委屈巴巴,既为他不信任自己,有事瞒着自己,也担心他真的蹚进了这趟浑水里。 第1042章: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以前的萧闯,一身冷硬,连死都不怕,更没有任何软肋。 但现在,他有了软肋。 他的软肋,就是慕容雪。 现在,他的软肋正在用这样控诉的哭腔指责他,萧闯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的那点子犹豫也没了。 他什么都不想再对她隐瞒,只想把自己心中的猜测与疑虑尽数道来。 他急急开口,“公主,我什么都愿意说,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说!” 慕容雪的眼眶红着,他若是服软,她心中就越是委屈。 她嚷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想瞒什么就瞒,你的这些事,我不稀罕知道!你现在就走!”httpδ:Ъiqikunēt 萧闯直接上前,把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对还是错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慕容雪被他搂在怀中,她尝试着挣扎,却挣脱不开,最后便半推半就地顺从了下来。 萧闯见她不再挣扎了,这才缓声开口。 “我还没有跟你提过我的父亲。” 慕容雪一愣,她不知道萧闯为什么一下又转了话题,直接说到他父亲。 但他既然提了,慕容雪便也认真地听着。 是了,兰清笳说,他的父亲是国师的徒弟,难道是他父亲与这件事有关? 萧闯缓声说着,语气和缓,还带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 “在我的印象里,我父亲为人谦和,温文儒雅,医术高超,无所不能,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救过很多很多病人,每一个病人都对他感恩戴德。 如果他没有去世,他现在一定是最负盛名的医圣。” 慕容雪听着萧闯的这番话,心中对他父亲也不禁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佩。 她无条件地相信萧闯说的这些话,相信他的父亲的的确确就是那样一个人。 既然他是那样拥有宽厚胸怀,仁心仁德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与药人有关? 慕容雪觉得自己一定是猜错了,她继续认真听着。 萧闯默了默,这才道:“我父亲热爱医术,他不仅喜欢钻研先人的医术,更会将自己多年行医的心得整理成册。 有时候遇到怪诞的病例,他更是会如饥似渴,沉醉其中,定要将那疑难杂症的对症之药钻研出来不可。” 慕容雪忍不住道:“他是个好医者。” 萧闯脸上露出一抹笑,眼中是毫不掩饰地骄傲与赞同。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又问:“然后呢?” 萧闯脸上的笑意微敛,“他曾经编著过一本医书,那本医书中有几个方子,当时我还小,并不知道那些方子是什么。 后来,别人看到了那几个方子,大赞那几个方子写得妙,想要将那方子付诸实践。 但一贯温雅的父亲却与那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父亲说,那些都是剑走偏锋的邪门歪道,不可用。 当时他们争执的字眼里,便提到了‘以毒为食’‘养成药人’‘其血可解毒’一类的字眼。” 慕容雪听到这些,顿时惊愕得目瞪口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难道,那饲养药人的方子,一开始竟然是萧闯的父亲写出来的? 那,鬼营里那些鬼人,也是源于他留下的方子? 因为惊愕,慕容雪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萧闯既然能说出这样一桩往事,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而他说的那个“别人”,定然就是国师没错了。 慕容雪方才还在痛骂那个始作俑者,现在却告诉她,那始作俑者其实是萧闯的父亲? 而且还是他那么敬重和仰慕的父亲。 便是方才,慕容雪也同样对他的父亲由衷地敬服。 现在…… 慕容雪感到了一丝丝尴尬与窘迫。 萧闯艰涩地道:“我父亲写下那方子,本意绝对不是去谋害那些无辜的孩子。 他只是热爱研究一切有关医学的东西,写下那些方子,只是他对自我的突破与学习罢了。 他如果还活着,定然会竭尽全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听到萧闯这般解释,慕容雪当即便道:“我知道,我相信他是个好人!真的!” 慕容雪伸手握住了他,眼中含着歉意。httpδ:Ъiqikunēt “我方才对他多有冒犯,抱歉。但我并不是针对他。 就算那药人的方子真的是他写出来的,但他的初衷定然不是害人。 而且,他也曾极力阻止别人启用那张方子,就算真的要怪,也该怪那个拿了这张方子做下此事的人。” 慕容雪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听萧闯提起他的父亲,但她对他却有种莫名的好感。 她根本生不起像是对国师和她父皇那样憎恶的情绪。 慕容雪仰头,温柔地望着萧闯,眼神中满是肯定与鼓励。 “我相信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萧闯听到慕容雪这话,对上她满含信任的眼神,心中方才那沉沉的情绪终于一扫而空,只余下了一片温柔的暖意。 “谢谢你愿意相信他。” 慕容雪认认真真地道:“看到这样的你,我就知道,他一定一定是一个好人。” 她这情话,让萧闯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遭受了温柔一击,整个心口都有股酸酸涨涨的情绪。 他忍不住俯身,直接擒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含任何情欲,只有淡淡的温柔。 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彼此的心一下贴得更近了。 慕容雪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她状似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所以,当初那个跟你父亲吵架的人是谁? 我觉得,他应该是最有可能拿走了你父亲的方子,并且大规模组织饲养药人的人。 若是不把这个人揪出来,我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萧闯闻言,神色不觉又是微微一变。 那个人是谁? 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的眸底染上了一层复杂的神色。 慕容雪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一颗心不觉再次高高悬起。 难道,他要选择偏袒国师? 如果他选择偏袒国师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慕容雪的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各样的情绪,并且做好了最坏的预判。 如果他真的偏袒国师,她便再想别的办法,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让他站到自己这边,把国师那颗毒瘤彻底铲除! 第1043章:国师的真面目 就在慕容雪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听到萧闯沉声开口。 “那个人,是国师。” 慕容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脑子一时也被自己那些猜测填满,听到他的回答,一时都没能及时回过神来。 她愣怔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他的回答。 她这惊愕的反应,恰好掩饰了她其实早就知道那个人是国师的事实。 萧闯没有偏袒国师,他直接把国师供出来了! 慕容雪原本的紧张担忧,在这一刻全都放松了。 萧闯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这个念头让慕容雪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萧闯会跟自己成为敌人了。 她心中开心,但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发出了“啊”的一声,开始飙演技。 “怎么会是他?他明明是德高望重的国师,百姓们对他更是尊敬有加,他,他怎么会是这件事的幕后之人?这会不会有什么误解啊?” 萧闯的神色沉沉,周身都萦绕着一股阴郁之气。 对于国师,萧闯知道的比旁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其实并没有大家表面所看到的那么好,甚至,他的内里,比一般人所以为的,都要利欲熏心,心机深沉。 他的很多名声,都是用一些非常手段炒作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拥戴,也能更好地得到明惠帝的信任和倚重。 原本,萧闯只以为他是贪恋权势,没想到,他背地里,还做着这样的事。 萧闯对国师的心境有些复杂,他没法像痛恨詹隋那样痛恨他。 因为萧闯知道,如果说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期盼着父亲能好好活着的话,那那个人一定是国师。https:ЪiqikuΠet 国师是真的很看重他父亲这个徒弟。 当初父亲离世,国师很是哀恸,整个人都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但,萧闯同样也没法真诚地亲近他,做他的好徒孙。 因为萧闯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国师的信任和倚重,詹隋根本不会对他父亲下杀手。 萧闯固执地认为,自己父亲的死,国师也并非毫无责任。Ъiqikunět 而且,国师在父亲死后,立马便重用詹隋,飞快扶持他,让詹隋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很早萧闯就明确地知道,国师虽然怜惜自己,但他更爱自己的权势和利益。 詹隋是他要倚重的对象,他不会为了自己杀了詹隋。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徒弟,不会再把另一个帮手也除掉。 所以,萧闯对国师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不远不近的。 国师只当他是失去了父亲,性情大变,这才变得越来越孤僻,对此也不以为意。 他们都不知道,那时的萧闯,已经具备了辨认是非善恶的能力。 他的心思,也远比一般的少年要深。 萧闯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慕容雪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这件事,真的是国师做的?” 在此之前,萧闯都没有证据,但他对此,却是没有半分怀疑。 他点头。 “啊,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 萧闯面色冷然,唇角多了一丝冷笑。 “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慕容雪这下是确定了萧闯对国师的态度。 他的态度,虽然不似对詹隋那样带着明显的深恶痛绝,但也绝对不亲厚。 那样的情感界限,绝对是不会因为他而破坏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慕容雪心中有了底。 萧闯一定会愿意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起勘破此案。 慕容雪继续一脸不解地问,“他与你父亲是什么关系?” 萧闯抿了抿唇,如实道:“他是我父亲的师父。” 慕容雪笃定道:“可是我觉得,你父亲的医术一定比他高明!” 慕容雪说得笃定,脸上神情也是一片认真真诚,萧闯见了,不觉失笑,心中又是一阵熨帖。 他也没有反驳,“我父亲的天赋很高,国师的确曾夸过他很多次。”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父亲不仅在医术上的天赋高,他还文武双全,什么都会。” 慕容雪歪头看他,将他上下扫了一圈,然后认真点头。 “嗯,我看出来了,他定然还是个美男子!” 萧闯一愣,旋即又是一阵失笑。 不得不说,慕容雪的这些话总是能搔到他的痒处。 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不对,他肯定要直接搂着人,狠狠地欺负一场。 萧闯亲昵地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语气含笑,又带着宠溺。 “没错,你说的都对。” 慕容雪神情娇嗔,“当然!” 玩笑过后,慕容雪又顺势问,“国师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萧闯也恢复了严肃之色。 他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组织语言。 对一个人的评判,有时候说不清道不明,更多看的是感觉。 萧闯想了想,便举了一个她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例子。 “每年国师都会在摘星台祈福,这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慕容雪点头,她可太有印象了。 萧闯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些神神鬼鬼的把戏,全都是假的,他事先都已经安排好,就只等着到台上装神弄鬼,哗众取宠。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喜欢沽名钓誉,贪恋权势之人,他如果没有野心,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我相信,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并不会在意什么底线,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容雪听得若有所思。 她想起上回的神鸟之事,她便道:“除夕那天,那两只仙鹤便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萧闯点头。 她又追问,“是你让烈焰抢了它们的风头,成了神鸟对不对?” 她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她之前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 那的确是萧闯做的,他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既然皇上对这样的把戏那么深信不疑,我便动了些手脚,至少,能让你能占到一点好处。”筆趣庫 除夕那天慕容雪母女得到的可不是一点好处,她们简直是最大的赢家。 第1044章: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母妃提了位份,她得赐了一座公主府,还封了封号,连母妃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小家伙也有了封号。 梁皇后和德妃都嫉妒得红了眼。 现在,慕容雪能惬意地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萧闯功不可没。 慕容雪忍不住再次一把抱住他。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扑到自己怀里软声撒娇,只怕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招架。 萧闯的身子瞬间又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低缓而认真:“因为是你,所以才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慕容雪听了他这话,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是被感动的。筆趣庫 她不过就是幼时曾经无意中救了他一次而已,没想到那一次的巧合,竟然为自己的余生带来了这么一个巨大的收获。 慕容雪紧紧搂着他,认认真真地道:“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永永远远对你好。” 他们互相给对方灌蜜糖,简直要把对方彻底甜晕过去。 萧闯低哑着声音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对我好,就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慕容雪闻言,面色顿时染上一抹绯红,心中涌起一股羞涩。 萧闯看着她这副娇艳无双的样子,只觉得心头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直接伸手,将慕容雪打横抱起,抬步就要往床榻走去。 但是刚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床榻上还躺着一个小屁孩。 萧闯心中顿时十分不爽,但现在却不是收拾他的时候,他脚步一转,朝屋中的那张小榻而去。 那是兰清笳来这儿过夜时睡的地方。 慕容雪抓着他的衣襟,心跳如雷,但却还是保持着理智,提出了抗议。 “不行,沐寒还在,他要是醒了……” 萧闯直接打断了他,“我点了他的睡穴,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可,可……” “没有什么可是,难道你不想给我生儿子吗?” 慕容雪轻咬唇瓣,虽然羞涩,但还是道:“我当然想。” 萧闯已经将她放到了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中一片幽幽深邃。 “那你还拒绝我?” 慕容雪努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我们不是在讨论国师和药人的事吗?那件事还没有讨论完……” 萧闯断然道:“那件事不急,待会儿再慢慢讨论。” 说完,他已经不给慕容雪任何反抗和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的唇堵上。 虽然萧闯保证沐寒不会醒,但慕容雪还是很紧张,紧咬着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男人在这样的事上或许就是有着天然的恶趣味,她忍着不发出声音,萧闯就越是要激得她发出声音。 屋中烛火跃动,照亮了这一室的旖旎。 事后,慕容雪羞红了脸,把整张脸都蒙住,不肯看他。 萧闯的心情却十分愉悦,愉悦中,又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期待。 期待着那流着与自己相同血脉的孩子能够降生,期待着能拥有当父亲的机会。https:ЪiqikuΠet 被他那么一番折腾,慕容雪其实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没忘记国师和药人的事。 缓过了那股羞涩劲儿,她这才开口道:“国师与药人的事,你打算如何行事?” 萧闯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如何行事?” 萧闯看得出来,慕容雪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她上心的事,萧闯也会多几分在意。 慕容雪思索着,一时没说话。 萧闯轻抚着她的后脑,温声道:“只要你开口,你希望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慕容雪抬眸看向他,眸中盛着动容。 萧闯眉目含笑,静静地与她对视,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承诺。 看着他这样的神色,慕容雪便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这的确就是他的心里话,他也能说到做到。 不管慕容雪对他提出怎样的要求,哪怕需要让他以身犯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慕容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的感动,她只伸手搂住他的腰,将整个人都依偎进他的怀中。 慕容雪默了半晌才道:“如果让你去调查国师的话,你会遇到危险吗?你要说实话。” 萧闯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我侵犯了他的利益,被他发现了,他对我也不会留情面。”biqikμnět 慕容雪搂着他的手不觉微微用力。 萧闯紧接着道:“不过,他现在对我应该还有几分情分,我如果对他打感情牌,应该能顺利查清楚这件事。” “那万一被他发现了……” “那我就小心些,尽量不被他发现便是了。” 萧闯的面容沉静,神色严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件事,他管定了。 不仅仅是因为慕容雪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件事与他父亲有关。 当初父亲是极力反对国师动那个方子的,那一场争吵十分激烈,所以萧闯哪怕当时年纪尚小,也依旧记得清楚。 而且,萧闯了解自己的父亲,他那么正直善良的人,他拥有着包容万事的慈悲心,如果他在世,从一开始他就会阻止国师去做这件事。 现在,他发现了这件事的端倪,也知道了有那么多人都受到了伤害,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如果父亲知道有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因为自己的那个方子而受苦,他定然也会自责懊恼,后悔自己曾写出了那方子。 现在他将这一切画上终结的句号,既是对那些受害者的交代,也是对父亲的交代。 慕容雪也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国师的为人显然并不简单,他那样的人,绝对是能够大义灭亲的。 如果他发现萧闯背叛他,他必然不会放过萧闯。 萧闯将慕容雪的担忧尽收眼底,他换上了轻松的神色宽慰道:“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这么多年了,我对国师也有了一些了解。 只要我想,顺利地骗过他并非难事。” 慕容雪心中却是想到了更多。 她想到了鬼营。 国师手中可不止药人这一桩事,还有鬼营。 鬼营相较于药人更加危险,而萧闯似乎对鬼营一无所知。 自己该不该把鬼营的事透露给他? 第1045章:可以收网了 慕容雪心中纠结,一时之间举棋不定。 她既担心萧闯的安危,也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会牵连破坏了母妃与慕容熙之间暗中筹谋的大事。 她百般纠结的神态,落在萧闯的眼中,便是在担心他。 萧闯心中既感动,又有些心疼。 他不忍慕容雪为自己的事牵肠挂肚,他便只能继续柔声哄着。 慕容雪最后也没有把鬼营的事说出来,她决定,还是先跟兰清笳商量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后来,慕容雪被他哄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萧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而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沐寒就躺在自己的身侧。 沐寒果然睡得很沉,呼吸平稳绵长,一觉就睡到了天亮。biqikμnět 他嗅到慕容雪身上的味道,整个身子下意识地往她身上拱,慕容雪身侧就像是揣了一个小火炉,暖极了。 慕容雪翻身,侧着脑袋看他,看到他粉嘟嘟的面颊,心中一片柔软。 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皮,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平坦,但以后,她一定会孕育下属于她和萧闯的孩子。 想到那种可能,慕容雪的唇角便禁不住微微翘起,心中由衷涌起一股甜蜜与愉悦。 慕容雪又伸手,戳了戳沐寒的脸颊。 她戳得起劲,沐寒终于被她戳醒了。 他睁开眼,眸中氤氲着迷茫的水光,整个人看起来懵懵懂懂,又带着一股蠢萌的傻气。 慕容雪看着,又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小脸上戳了戳。 “小懒虫终于醒了。” 沐寒咧嘴笑了起来,嘴角立马便有一道涎水顺着淌了下来。 慕容雪见此,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小脏鬼。” 慕容雪拿帕子给他把嘴角的涎水擦干,然后将他抱了起来。 “小脏鬼,起床了。” 公主府的下人们都看得分明,公主对沐寒真真是视如己出,喜爱得不得了。 若是做戏,不可能做得那么真切。 更何况,这里是公主府,她是这里的主人,她需要做戏给谁看? 便是对驸马,公主也不需要讨好的。 所以,公主是真心实意喜欢沐寒小公子。 因为公主的态度,公主府的下人们对沐寒也多了几分正视,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轻视了。 在兰清笳下朝回来之后,慕容雪便找了个机会把昨夜与萧闯的谈话尽数道出。 兰清笳听了慕容雪的转述,也是十分诧异。 她根本没想过这件事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的确有些意外,不过,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至少,他们能笃定萧闯与国师不是一伙的。 就凭借萧闯对他父亲的敬重程度,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父亲,他也会与他们同仇敌忾,一起对付国师。 对于这一点,慕容雪也感到庆幸。 眼下慕容雪担忧的,是鬼营之事。 她说出自己的疑虑,“现在既然已经确认他跟国师不是一伙的,那鬼营的事,我该不该告诉他?” 兰清笳想了想,“我觉得可以再等等。”Ъiqikunět 慕容雪有些急,“为什么啊?我,我怕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小心露了什么马脚,反而引起国师的怀疑,遇到危险。” 兰清笳理解慕容雪的担心,但她想的却更多。 她问:“如果你打算告诉他,你要怎么说? 他若是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回答?” 慕容雪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觉有些吞吞吐吐,“我,我……” 兰清笳道:“我并不是不让你说,只是建议你再缓一缓。 不然你昨天晚上刚刚旁敲侧击地提到药人,现在马上又抛出鬼营之事,这一切就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虽然,这的确也是安排好的。可若是让萧闯认定了这一点,他心里只怕就要留下疙瘩,连带着对你的目的也会产生怀疑。 这对你们之间的关系,对我们的局势,都不妥当。” 慕容雪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解释,不禁觉得她说的也的确在理。 药人的事,她可以说是在大元听说的。 难道鬼营的事她还能用同样的说辞吗? 这显然说不通。 她也不能说是自己母妃说的,多一个人知道母妃知晓鬼营的事,那母妃就多一分危险。Ъiqikunět 即便这个人是萧闯,为了自己母妃,慕容雪也有所保留。 她如果马上告诉萧闯这件事,那她就根本解释不了消息来源的问题。 “那我什么时候告诉他更合适?” 兰清笳在心中估量了一番他们对付大皇子和詹隋的计划,那个计划,差不多可以开始实施了。 “再等上半个月吧。” 她见慕容雪有些迟疑,便宽慰道:“放心,鬼营之事十分隐蔽,半个月的时间,萧闯不可能探查到。 除非他对此事之前就有所了解,若是如此的话,他自己必然就会小心谨慎,也就不用你担心了。” 慕容雪又问,“那他到时候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该怎么回答?” “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合适的说辞。” 半个月之后的局势或许会有大变化,到时候,兴许就不用借慕容雪之口告诉他这件事了。 只是那时候的事,兰清笳也无法预判,在慕容雪这里,她也只能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 慕容雪对兰清笳还是挺信服的,闻言,她便乖乖点头,答应了下来。 慕容雪继续在公主府中陪伴沐寒,也入宫看过柔贵妃,两母女互相诉了一番体己话。 而那头,萧闯也暂时没有时间处理国师与药人之事,因为,他与秦淮合作的对付詹隋和慕容康的计划要开始慢慢收网了。 把詹隋收拾了,也算是把国师的左膀右臂斩断了,这对他来说,势必是一大损失。 国师对外是个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高人,很多事他都不方便出面。 所以他才扶起了詹隋,替他牢牢握住权利,当自己的傀儡。 詹隋倒了,到那时候,萧闯这个本就颇有能力的徒孙,就成为了最佳的顶替之人。 只要萧闯上位,成为国师的下一个傀儡,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去调查此事。 事情要一件件地去办,不能急。 一旦急了,反而容易出错,乱了阵脚。 第1046章:皇陵 皇陵之地幽僻,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 这里一直都有专门的侍卫看守打理,但依旧有种荒垄松柏稀的清冷孤寂之感。 常年待在这里的人,更难熬的是心理上的孤冷。 不能食荤腥,不能行玩乐,每天面对的,除了那一座座墓碑,便是一张张已经有些熟悉到麻木的脸,每日都像是苦行僧一般,熬着。 慕容康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条件会很艰苦的准备。 但真正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艰苦有些超乎想象。 穿的也就罢了,他来时特意准备了一些内敛朴素的衣裳,看起来不起眼,料子却是极好的。 但吃的,他就没法子解决了。 他自请来为母妃守陵,总不能还带上大鱼大肉上路吧? 到了这里,也没有任何美食可言,每天都是最简单的素食,吃了一顿两顿还觉得可以,往日吃惯了大鱼大肉,现在吃些清粥小菜,也算是改一改口味。 但日日吃,顿顿吃,他的嘴巴简直要淡出鸟来了。 不夸张,这短短几个月,慕容康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面上都吃出了一片灰败的菜色。 他便是想要让手下偷偷去打一些猎物来打牙祭,这周围都没有可以狩猎的地方。 晚上睡觉的地方,也根本不能跟自己的皇子府比。 那床板硬邦邦的,没有高床,没有熏香,那屋子也是又冷又潮,晚上还能听到有老鼠四处乱窜的窸窣声。 刚来的时候,慕容康根本睡不着,只怕突然有一只毛茸茸的东西蹿到他的床上。 他对老鼠也不能说是怕,他只觉得恶心。 要是那玩意儿爬到自己身上,他怕是要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慕容康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要努力翻盘的决心。 如果不能顺利翻盘,那在这皇陵度过后半生只怕都已经是好的结局。 他不甘心那样。 他很想知道现在郢都城的局势,但是又担心父皇还在派人盯着他,等着抓他的把柄,他便一直按捺着,没有 httpδ:Ъiqikunēt贸然与郢都联系。 他相信,有谈先生在,大局应当乱不了。 假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谈先生必然会及时派人来通知自己。 正因为有他在郢都坐镇,慕容康才能放心地在皇陵待着。 然而慕容康万万想不到,自己信赖倚重的谈先生已经被盯上了,成为了别人的目标。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谈琨这个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已经没有了任何一点秘密,宋十三对他了如指掌。 他的嗓音,他说话时喜欢的神态动作,他走路的姿势,甚至是他的字,宋十三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他戴上谈琨的人脸面具在众人跟前走了一遭,完全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宋十三对此十分满意,甚至颇有种洋洋自得的得意。 秦淮对宋十三的表现也十分满意,但他现在模仿得再像,也是他们这些外行人看着像。 只有真正让慕容康觉得像,彻底信了,才算成功了。 他态度认真地再次向宋十三强调此行的重要。 “前辈,这次就靠您了。如果您成功了,我们的计划就能顺利推行,如果您失败了,我们一切从头再来还是乐观的局面,我只怕到时候您与随行人会遇到危险。” 宋十三拍了拍自己胸脯,骄傲道:“只要我出手,就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秦淮便不再多说什么。 宋十三已经出发,他们这边,也得开始做好准备了。筆趣庫 宋十三一行人是分批离开的郢都城,待走了两日,一众人这才完成了汇合。 这时,宋十三也已经换上了谈琨的装扮,一众人骑着快马,匆匆地往皇陵方向赶去。 为了做出疲态,宋十三打算命众人日夜疾驰,在路上不做停留,他下令连夜赶路,一名侍从却道:“谈先生,我们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吧,我们吃得消,但您上了年纪,只怕这般下去,只怕还没到皇陵就垮了。” 为了避免露馅儿,现在所有人都称呼宋十三为“先生”。 宋十三的目光朝那说话人看去,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谈琨身边有自己的人手,有些人是平平无奇的无名小卒,但有几个却是他用惯了的人。 这次谈琨突然连夜赶往皇陵,向慕容康通报紧急情况,必然会带上自己最信得过的人。 所以,几名侍卫也都戴上了人脸面具,伪装成谈琨身边的熟面孔。 如此,就算慕容康见到了他们,也不会觉得都是面生之人,因此而生出什么怀疑。 他们也都根据各自要扮演的人进行了一番模仿和调查,只是他们并非重点,慕容康也不会一直盯着一个属下看,所以对他们的要求自然相应降低了。 宋十三看着这个说话之人,他显然是易容了的。 宋十三盯着他,眼神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探究,众人都不说话了,一副鼻眼观心的模样。 众人心道,这位兄弟可真是大胆,竟然敢这样直接顶撞宋前辈,还说什么没到皇陵他的身体就先垮了,笑话,宋前辈老当益壮,是这么容易垮的吗?便是他们先垮了,宋前辈都不会垮。Ъiqikunět 而且,依照宋前辈这么不服老的性格,直接被人否认,他定要发火,并且还要马上身体力行,证明给对方看。 就在众人都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想到宋十三却突然道:“今夜便暂时在此地落脚吧,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众人闻言,都很是意外。 没想到宋十三竟然没有发火,还真的答应今夜不连夜赶路。 众人还没来得及揣测清楚宋十三的想法,他就对方才那个说话人道:“你,跟我到这边来,其余人就地安营。” 众人朝那人看了一眼,然后各自忙碌了起来。 那人跟着宋十三走到了僻静处,刚站定,宋十三就抬手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好小子,谁准你一起跟来的?” 那人的脑袋挨了一下,很响的一声,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多痛。 他听到宋十三的这话便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瑾南。 第1047章:一出连环计 他知道宋十三要去皇陵,也知道这一趟的全部计划。 这件事说到底,是极其危险的。 哪怕宋十三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宋瑾南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于是,他便决定亲自同行。 他没有道理一直躲在后面,看着自己的亲爷爷在前面冲锋陷阵。 就算他不能代替爷爷去扮演谈琨,承担下最大的风险,但他也想要跟在爷爷的身后,在必要的时候,能保护爷爷的安全。 宋瑾南知道自己露馅儿,他便索性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声音。 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反正我已经来了,您难道还能把我赶回去不成?” 宋十三顿时横眉倒竖,“翅膀硬了,敢这样跟我说话!” 宋瑾南一脸坦然地回视他,像是在说,没错,我的确是翅膀硬了,爱咋咋地吧。 宋十三见此,又是一阵气恼。 他断然下令,“你给我马上回去!” 宋瑾南也很断然地回绝,“不可能。” 宋十三指向他,“别以为我不敢动手。”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一动不动地站着,“爷爷想动手就尽管动手吧,反正只要我的双腿没有被打残,我都会坚持跟到皇陵去。” 宋十三气急败坏,“你,你别以为我不敢!” 宋瑾南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宋瑾南也不是真的要跟他争吵,惹他生气。 他只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罢了。 他故意道:“爷爷,您不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觉得一定能马到成功的吗? 既然如此,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十三嘴硬,“我是担心你小子给我添乱!” 宋瑾南保证道:“那我保证会老老实实听话,绝对不会贸然做出任何不妥之举,请您放心。” 宋十三见他如此,只能对着他,吹胡子瞪眼。 看着宋瑾南这副模样,他就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再怎样威胁,他也不会听自己的。 除非自己真的派人把他绑回去。 便是这样,他一路上说不定也要想尽办法地逃脱,再追上来。 这小子,某些时候真是犟得像是一头牛。难道真的要把他的腿打断不成? 这,他也下不去手啊。 宋十三的脸黑如锅底。 宋瑾南又缓和了态度,温声劝说了一番,宋十三知道事情已成定局,继续跟他争执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只能顺坡下驴,没有再强逼他回去。 宋瑾南是他的孙儿,他担心对方的安危,作为爷爷,这无可厚非。 但他现在,也是这一行人的领袖,这些人跟着他一道去皇陵,也是把脑袋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的。 自己若是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孙儿,执意把他送回到安全的地方,那其余人会怎么想? 到时候,难保人心不会散。 他们此行必须要团结一致,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事情一举成功。 宋十三没有再执意赶他回去,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他冷着声音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必须得老老实实服从我的安排,若是你再像今晚上这样贸然开口顶撞我,不服管教,那我一脚就能把你踹回去。” 宋瑾南眉头蹙起,“可是这样日夜不停地接连赶路……” 宋十三冷眼看他,宋瑾南被看得瞬间闭嘴了。 他老老实实地道:“好的,不会有下一次了。” 虽然宋十三对宋瑾南进行了一番批评,但之后,他也没有再提出日夜不歇地赶路,只是白天的时候,他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中途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不会在路上停留。 而他们路过城镇的时候,也只是进行必要的补给,而不会选择在城镇处留宿。 他们留宿的地方,一般都选在郊外。 这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也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一路上都十分顺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皇陵中。筆趣庫 不知为何,慕容康突然觉得最近有些心绪不宁,就好像预示着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慕容康的这股不安,终于得到了应证。 在某天夜里,皇陵中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有一行人骑着快马疾驰而来,在静谧的夜色中,那哒哒的马蹄声显得格外明显。很快,那行人便到了皇陵前,有人下来拍门,一边拍门一边喊,“开门!圣旨到!快快开门!” 很快便有人被吵醒,巨大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便瞧见一行人立在门口,手中握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那人神色严肃,声如洪钟,“皇上有旨,大皇子速速接旨!” 正在睡梦中的慕容康被惊醒了。 他这几天本就心绪不宁,眼下突然半夜被惊醒,听闻郢都有圣旨传来,他心中只觉更加不安。 但他还是飞快整理好着装,急急出来接旨。 他看了一眼传旨之人,只觉得十分眼生,他心中便留了几分心眼。 他跪下接旨,果然,下意识,便感觉一道寒光闪过,朝他袭来。 慕容康心中有了防备,当即急急闪开。 其余人也因这一番变故而回神,双方都拔刀,开始打了起来。 传旨的这一行人,各个都武功高强,并且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冲着慕容康来的,一副要置慕容康于死地的样子。 原本就在皇陵值守的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躲了起来。 只有慕容康的手下正在竭力反抗和保护着慕容康。 眼见慕容康的手下被斩杀了好几个,慕容康也陷入了危险之中,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随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道苍老又急促的声音随之而来。 那人大喊着,“何方大胆刺客,竟敢行刺大皇子!快,救人!” 慕容康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怔住。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个人,竟然是谈琨? 谈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慕容康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自己重新见到了生的希望。 而那一众冒充宣旨侍卫的刺客,在听到后面哒哒的马蹄声,见到那一众黑压压的人后,顿时不敢恋战,很是不甘地撤退了。 那一众人飞快骑上马,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谈琨——实际上是宋十三,当即派人去追。 而实际上,前面那一伙人,也是他们安排好的。筆趣庫 这不过就是一出连环计罢了。 第1048章:此地不宜久留 宋十三骑着快马奔到了慕容康的面前,急急翻身下马,一下便跪了下去。 “大皇子,属下救驾来迟,请您责罚!” 宋十三一行人风尘仆仆,头脸上都是一片灰扑扑的,有人的嘴唇都干涩得脱了皮,可见他们这一路上赶得有多急,怕是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此时是晚上,皇陵中的光线也并不甚清晰,宋十三的这一番扮相,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更何况,方才“谈琨”还恰巧救了他们一命。 慕容康见到“谈琨”,简直又惊又喜。 他当即把谈琨扶了起来,“先生来得很及时!” 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忙问,“只是,先生为何会在这时出现在这里?” 谈琨闻言,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一下就凝重了下来。 慕容康心头一紧,他忙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慢慢说来!”ъiqiku 宋十三高声道:“大皇子身在皇陵,有所不知,皇上他,已经驾崩了!” 众人:!!!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难以回神,宋十三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太子性情狭隘,与您往日更是多有龃龉,他尚未登基,便想着先除掉您,永绝后患啊! 大皇子妃与小郡主已然遇害,属下若非早有筹谋,只怕也不能及时地逃出来,给您报信啊!” 慕容康听到这些话,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狠狠一晃。 其余众人,也皆是面色惨白,神色惶惶。 这些讯息对他们来说,都太过震撼,他们只觉得脑子轰鸣,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宋十三见他们依旧没有反应,便只能继续急道:“方才那些逃走之人属下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太子派来的。 但过后,太子必然会再派人追杀,此地不宜久留,大皇子您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在此多留!” 慕容康的面上一片铁青之色。 宋十三带来的这些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太过震撼。 若是往常,慕容康或许还会怀疑一二。 但今夜慕容康却先经历了“传旨侍卫”的刺杀,对郢都的形势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之后宋十三再登场,说出这么一番话,可信度就高了许多。 这两场戏,本身就是环环相扣,目的便是为了给宋十三登场做铺垫。 慕容康的心中一片乱糟糟的。 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然驾崩了。 虽然之前父皇的身体看起来的确像是被掏空了,可后来不是已经慢慢养好了吗? 那个景立群,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父皇平日也最是注重保养,怎么一下就没撑住? 慕容康对明惠帝并非是真的怀着多深的感情,而是明惠帝现在死了,对他十分不利。 三皇子被封了太子,明惠帝一死,太子登基就是名正言顺之事。 他还在皇陵,便是想要做些什么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之前才刚刚安慰自己,他在皇陵的日子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好好筹谋,顺利翻身。 但没想到,现实却是给了他这么一记响亮的耳光。 因为明惠帝的突然驾崩,他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慕容康急问,“父皇是怎么驾崩的?” 谈琨摇头,“属下根本没有机会打探此事。皇上驾崩之后,局势就变得飞快,属下来不及多做打探。” 慕容康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一贯是自诩沉稳镇定之人,但眼下,他也有些乱了方寸。 此时此刻,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宋十三见他来回踱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出声催促,“大皇子,不能再在此地多留了,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不然,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Ъiqikunět 慕容康满心焦躁,“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手上根本没有兵权,就算是要反,也根本没有筹码。” 宋十三当即道:“大皇子,你莫不是忘了詹隋?” 听到詹隋,慕容康却并没有乐观起来,“就现在的局势,詹隋难道还愿意跟我站在同一条船上?” 明惠帝驾崩了,三皇子成了名正言顺的登基人选,詹隋本就与三皇子有一层妹婿的关系,他没道理舍弃现成的储君不要,反而转过来支持自己这个在皇陵守陵的人。 宋十三冷笑一声,“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他既然已经上了我们这条船,就没有就此下船的道理。biqikμnět 更何况,就算他想,太子就一定容得了他?” 慕容康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他忙问,“先生此言何意?老三与詹隋发生了龃龉?” 宋十三把早就想好的说辞道来,“太子登基之后,开始处理朝政,属下命人暗中给他使了绊子,太子办的那几项差事,一直都办得不怎么漂亮。 是以,朝堂上不少老臣对他的才干都有了些微词。 太子为人自傲,对于这样的流言十分在意,属下早在之前便留了一手,制造了一些指向詹隋的证据。 皇上突然驾崩,属下便第一时间去找了詹隋,他如果向太子倒戈,属下便立马命人把那些证据呈递到太子跟前。” 慕容康却还是蹙着眉,“可是这顶天也只能算是一件小事,詹隋能被要挟到吗?” 宋十三继续编,“这只是其一。 此事真正的关窍,在八公主与梁皇后的身上。 八公主当初嫁给詹隋本就是意外,如果八公主嫁给他之后受到了善待也便罢了,可是,八公主在将军府过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八公主那样锱铢必较的性子,她一朝翻身,能放过当初害他的人? 梁皇后与八公主势必会怂恿煽动太子除掉詹隋。 而詹隋自己,手握重兵,太子也必然会心生忌惮,他迟早会被梁皇后与八公主劝服,拿詹隋开刀。 詹隋是个聪明人,他会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他必然会站我们这边。” 慕容康闻言,顿时一喜。 “太好了!我之前竟没有想到这一环。 不愧是先生,您当真是思虑周全! 本皇子能得先生这一神助,真乃三生有幸。” 慕容康对慕容霏的了解,可比谈琨多得多,慕容霏那样的性情,根本不用怀疑,她铁定会想方设法地让慕容睿除掉詹隋为她出气。 慕容睿也不是能容人的大度之人,到那时候,詹隋已经是一枚弃子了,他当然不会再客气。 这样的局势下,如果詹隋一定要站队的话,他势必会站自己这边。 第1049章: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那詹隋现在在哪里?”httpδ:Ъiqikunēt 宋十三见慕容康已经完全信了自己,心中一喜,但面上却并不表露,继续演戏。 “他现在就在郢都城中,按兵不动。 这是他交给我的兵符,凭着这兵符,我们可以到建阳军驻地去调兵。 我们可以告诉驻军,皇上是被太子毒害的。 我们有兵符,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不怕调动不了驻军。 我们领着军队往郢都城杀去,詹隋就能跟我们里应外合,届时,定能将郢都一举拿下!” 慕容康闻言,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闪烁的光芒。 宋十三把该说的说完了,他望着慕容康,沉声道:“大皇子,郢都局势属下已经与您说清楚,究竟该如何行事,还请大皇子决断!” 他不想再等了,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现在局势已经变成了这样,就算再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既然如此,他还怕什么? 还不如放手一搏,如此,还能给自己挣来一个大前程。 慕容康看着方才因为保护自己而丧命的手下,又看向其他剩余的手下,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你们想不想成为人上人?” 众人的眼中也燃起了斗志,齐齐呐喊,“想!” 哪个人会不想当人上人? 只是端看有没有那个机遇罢了。 现在,不往前冲,就要没命,他们必须要为自己搏一场! 慕容康举起手,大声呼喝,“好,那就跟着本皇子一起反!你们怕不怕?” 众人再次齐声,“不怕!” 富贵险中求,一切再坏,也没有比现在更坏的了。 有什么好怕的? “好!只要本皇子有口肉吃,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只喝汤!” 宋十三看着这一群热血沸腾的人,心中不禁感叹,真好骗啊。 慕容康此时完全被激动与热血冲昏了头脑,他如何能料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他更没料到,连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也是假的。 他看向谈琨,脸上挂着尚未褪去的激动。 “先生,我们现在就去建阳调兵!本皇子这一次,一定要彻底翻身!” 宋十三也露出一副慷慨激昂之色,“属下誓死追随殿下!” 顿了顿,宋十三目光一转,扫向了那些神情畏缩的守陵人。 “只是,大皇子,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那些都是此前在此地守陵之人,并非是大皇子的人手。 方才那一番刺杀,已经要把他们的胆子都吓破了。 现在,又听到了慕容康与宋十三说的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谋逆之话,他们更是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慕容康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眼神陡然一厉,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那几人闻言,身子顿时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求饶。 “大皇子饶命,大皇子饶命啊!” “小的愿意跟着大皇子,效忠大皇子,请大皇子放过小的吧!” 大皇子丝毫不为所动。 这些人并非他的心腹,慕容康不想把他们带着。 毕竟他现在做的,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若是他们之中出了叛徒或是拖后腿之人,那才是坏了大事。 不过就是杀几个人罢了,他并不在意。 他再次下令,“动手!” 这几名守皇陵的人本就算是老弱病残之流,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抗,便已经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慕容康只扫了他们的尸体一眼便移开了,那眼神,像是在看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要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皇位,就势必少不了血腥和杀戮。 现在,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头罢了。 他将守陵人尽数斩杀,也是一个破釜沉舟之举。 他做出这一步,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不成功,便成仁。 宋十三对着慕容康催促,“大皇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速速行动吧!” 慕容康颔首,当即沉声下令,“尔等速速整装,马上出发!” “是!” 半刻钟后,慕容康的心腹手下快速整装完毕,朝着建阳的方向而去。筆趣庫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响起,格外清晰。 就在慕容康一行离开皇陵的同时,便有一支人手悄无声息地往郢都的方向而去。 这支人手,是宋十三事先安排的。 他们快马加鞭,赶到了最近的郡县报信,告知当地郡守,大皇子慕容康斩杀守陵人,率众心腹离开,携定武将军的兵符,欲往建阳调兵,意图揭竿造反! 当地的沈郡守惊出一身冷汗,完全不敢置信。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郡守还是当即派人到皇陵去查看情况,这一查看就发现,消息果然不虚。 皇陵中尸体遍地,已经没了生人,而大皇子也早已经不知所踪。 不管大皇子究竟是去了哪里,但他没有皇上的旨意就胆敢私离皇陵,这本身就是一桩重罪。 更何况,那传信之人还信誓旦旦地声称大皇子是与定武将军一道合谋,意图造反。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可了不得啊!筆趣庫 假若这个消息因为自己而延误,那他这个郡守也没必要当了。 沈郡守当即写了一封奏折,派快马,加急往郢都送去。 这封十万火急的奏折,一天后就送到了明惠帝的案前。 明惠帝看罢,当即面色大变。 他扬手重重一拍,想要站起来,身子却是狠狠一晃,又一下重重栽了回去。 江福全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去扶。 江福全鼻眼观心,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他也不敢贸然往那封奏折上瞟。 他尖着嗓子道:“皇上,您请息怒。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皇上您的龙体要紧啊。” 明惠帝重重地粗喘着,因为激动,整张脸都是一片通红。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向那封奏折。 “息怒?你看看朕的那个好儿子究竟都做了什么事,朕如何能息得了怒?” 江福全这才敢往那奏折上瞟上一眼,这一眼,叫他瞬间面色大变。 这…… 大皇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难怪他会主动提出自请去皇陵守陵,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在那头悄无声息地去建阳调兵,兵临城下之时,再与詹隋里应外合,两人互相打配合,将我这个老不死地从这皇位撵下去!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这心计谋算,真是连朕都自愧不如!” 第1050章:三观都被震碎了 江福全听着这些话,脸上也是一阵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此事会不会存着什么误会?不妨先派人去核查一番,将此事彻底查清楚。” 明惠帝深吸了几口气,眼眸一片幽深。 “传朕旨意,马上赶往建阳刺探军情,若是大皇子当真在建阳,意图调兵造反……格杀勿论!” 江福全听了,神色一凛,半句废话都不敢多说,颔首应下。 凭借江福全在明惠帝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经过了此事,就算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但明惠帝对大皇子也已经彻底生了芥蒂。 除非,他真的造反,且成功了,不然大皇子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和机会。 慕容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和动向,已经被送到了他父皇的案前。https:ЪiqikuΠet 他以为已经驾崩了的父皇根本就没死。 而这边,慕容康一行,则是一路往建阳疾驰而去。 在临近建阳之时,宋十三便对慕容康到:“您给属下写一封亲笔信,再把您的印章给属下,属下先去为您打先锋,试探一番。 如果属下一天内还没有派人来给您报信,那便说明属下遇到了危险,您立马离开,不要在此多留。 只有属下派人来给您传信,您才能现身。” 慕容康闻言,依旧没有怀疑,反而觉得谈琨想得果然十分周全,同时,也为他的忠心护主而大为感动。 慕容康当场就给宋十三写了一封亲笔信,然后,宋十三拿上亲笔信,带上兵符与慕容康的印章,再带上自己带来的一行人,往建阳去了。 慕容康一行人则是在原地等待。 约定的一天时间还没到,慕容康没有等来报信的人,而是等来了建阳军的全面包抄。 他们一行人甚至不知道建阳的驻军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近他们,什么时候悄悄完成了包抄。 宋十三把自己带来的一行人都带走了,慕容康身边的人手并不多,建阳驻军的突然包抄,一下把他们弄懵了。 对方人多势众,慕容康一行人想要反抗,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慕容康一行被擒下了。 这一切发展得太快,简直就像一场梦。 前一秒他们还在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眼下,这一切就都被打碎了。 慕容康的面容紧绷,双拳紧握,试图拿出身为皇子的威仪。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样对我?” 为首的将领生得高壮,肤色黝黑,一双臂膀粗得跟人大腿似的。 他开口的声音也响亮如洪钟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就是大皇子?” 慕容康挺直腰杆,“你知道我是大皇子,还不速速命他们把兵器收起来!” 那黑脸将领非但没有对他客气,脸上反而露出了更加凶神恶煞的神色。 “抓的就是你!你胆大包天,意图造反,你就等着被押到郢都受死吧!” 慕容康闻言面色大变。 “我没有要造反,我手上有兵符!是太子倒行逆施,谋害皇上,我这是要清君侧!”https:ЪiqikuΠet 黑脸将领压根不打算跟他多废话,他只知道,自己得了令,务必要将大皇子一行捉拿回去。 他直接一声令下,众士兵便将慕容康一行人全都五花大绑,绑得结结实实。 慕容康一边挣扎,一边不停地大喊,声称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是为了清君侧,那黑脸将领觉得有些聒噪,十分粗暴地将他拍晕了。 他那手跟蒲扇似的,一掌劈下,慕容康果然晕得十分彻底。 慕容康以为,“谈琨”一行人都被建阳驻军扣下了,所以才没法向他们传信。 但之后,慕容康才发现,事情似乎跟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建阳驻军只抓了他们这一批人,他们根本就没有抓过其他人。 而更让慕容康难以置信的是,他的亲笔书信,他的印章,以及詹隋的那枚虎符,全都出现在了建阳军的首领,姜广轩姜将军的手里。 这些东西,是有人主动送上门的。 除了这些,一起送上门的,还有一张简洁明了的舆图,舆图的某个位置做了标志,那正是慕容康所在的位置。 多亏了那张舆图,建阳驻军才能那么顺利又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包抄。 慕容康:??? 这个故事版本,让他完全不敢相信。 他没有相信的理由。 谈琨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这整件事。 一旦代入了谈琨别有用心的设定,之前的那些事情,就让人细思极恐了。 谈琨怂恿他来建阳调兵,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在临近建阳时,又主动提出要先来给他打先锋,还不忘带上他的亲笔信,以及他的私人印章。 这两样东西,都是能够将他牢牢按在谋逆大罪上的证据,他便是浑身都长满了嘴,都根本说不清楚! 而谈琨和他的一行手下,却早已经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这一瞬,慕容康的三观都被震碎了,他浑身都渗出了一阵阵冷汗,心中更是一阵阵发寒。 除了心寒,他更觉愤怒。 他那么信任谈琨,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自己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他,他要这样害自己! 慕容康愤怒咆哮着,双目都是一片赤红。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满盘皆输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沦为了阶下囚,姜广轩不日便要将他押送回郢都。 待他被押送回了郢都,落入慕容睿的手里,就是真的再无活路了。Ъiqikunět 慕容康心中一片绝望。 他对着姜广轩大喊,“姜将军,你要相信我,父皇真的是被太子害死的,我来此调兵,只是为了给父皇报仇!” 姜广轩闻言,心头一惊,难道郢都发生了他还不知道的变故? 他朝着皇宫的方向抱拳一礼,“皇上福寿安康,洪福齐天,何来被太子害死一说?” 慕容康却道:“姜将军远在建阳,还不知道京中局势也很正常,你相信我,我所言句句属实!” 姜广轩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皇上真的驾崩了,大皇子身在皇陵都能收到消息,没有道理我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不仅仅是我,便是周围的城镇,也根本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慕容康像是被提醒了,神色陡然一怔。 第1051章:一切都完了 姜广轩的话陡然提醒了慕容康,叫他开始正视起了之前一直都忽略了的问题。 他们一路从皇陵而来,路上所见所闻,的确是半点皇帝驾崩的迹象都没有。 对此,谈琨的解释是,慕容睿有意隐瞒此事,避免慕容康在皇陵收到消息,提前做出防范。 慕容康听了这个解释,也觉得合理,并没有生出怀疑。 但那时候他是因为对谈琨全身心信任,所以才没有怀疑他。 可现在,他对谈琨的信任已经土崩瓦解,再去回想之前的事,慕容康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处处都是疑点。 顺着姜广轩的思路深想,他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难道,父皇根本就没有驾崩?慕容睿也没有要登基? 难道,那所谓传旨侍卫,那所谓刺杀,都是假的? 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谈琨在骗他? 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那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他听信了谈琨的谎话,把看守皇陵的人杀掉,从皇陵私下离开。 还拿着詹隋的兵符,来建阳调兵!筆趣庫 他甚至,还亲笔写下了请求建阳军调兵的信,连带着自己的私章一起送到了姜广轩的手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斩首杀头的大罪。 而这些大罪,全都指向他,罪证确凿,辩无可辩。 如果父皇真的没有驾崩,那么这些证据被呈递到父皇的面前,他就罪无可赦,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谈琨这是精心地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死局,就等着自己乖乖地往里钻! 他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慕容康想明白了这一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面上半点血色都没了,牙关也咬得紧紧的,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彻底咬碎。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自己究竟有哪里亏待了他?? 慕容康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这些年更是对他颇多倚重。 他甚至听从了对方的意见,自请来皇陵守陵。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背叛了自己? 他想到了当初那个关于佛像的祥瑞,以及那些捧杀他的流言。 莫非,那件事也有他的功劳? 慕容康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愤怒,面色涨得通红,心中的怒火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他此时已经心乱如麻,方寸大乱。 但他不甘心啊,他便是败在慕容睿的手里,都没有那么不甘。 可他竟然栽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除了不甘,他更多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 他现在,唯一有可能翻身的机会,就只有说服姜广轩了。 只要姜广轩相信他,放了他,不把这件事承报给父皇,他就还有希望把事情瞒下,借此翻身。 慕容康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怒,正要游说姜广轩,话还没说出口,外头就有人急匆匆地前来回禀。 “将军,将军,郢都来人了!他们是奉皇上之命来捉拿大皇子的!” 慕容康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游说,就这么被堵了回去,骤然间,他面上血色全无。 郢都来的人,无异于将他心底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戳破了。 自己前脚刚被建阳军擒获,后脚郢都就来人了。 这说明,自己所犯下的蠢事,早就传回了郢都,根本遮不住了。 父皇什么都知道了。 就凭父皇的性情,之前他就对自己心生怀疑,现在这么多实锤的证据摆在眼前,自己就算是再怎么辩解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前来建阳捉拿自己。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为了自证清白,姜广轩将自己手上的证据呈禀给了郢都派来之人,他们如何将大皇子擒获的经过,也尽数道来。 他是驻军首领,手上握着兵权,这种时候,他可不能让自己被泼上半点脏水。 这可是关涉到谋逆造反的大事,非同小可。 慕容康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最后,辩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彻底绝望了。 只要父皇认定了他有谋逆之心,就再也难以打消。 这个时候,说再多,也已经是无济于事。 他心中唯一不忿的,便是谈琨的背叛。biqikμnět 待他面见了父皇,他定要把谈琨的罪状尽数供出,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谈琨好过! 还有詹隋,他定然与谈琨有勾结,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会把兵符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谈琨,害自己信以为真? 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给自己陪葬! 慕容康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谁的圈套,他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詹隋与谈琨。 而宋十三一行人,早已经改装换面,就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大家伙儿都很兴奋,此行非常顺利,慕容康乖乖地入了圈套,一切都按照他们所设想的发展着,他们甚至连一个人手都没有折损。 宋瑾南在此之前一直都提着心,只怕宋十三露出什么马脚。 他若是被识破了,自然也是最危险的。 整个过程,宋瑾南一直都紧紧关注着宋十三那边。 幸好,宋十三是个老戏骨,演起戏来手到擒来,将谈琨这个人演得入木三分。 便是谈琨本人来,只怕都要赞一句演得真好。 慕容康那么精明的人,对此也没有半点怀疑。 现在,所有人都全身而退了,而慕容康,也成功地被他们推进了深渊。 众人很是高兴,对宋十三都满是赞誉。 对此,宋十三也十分自得。 他朝宋瑾南的方向投去一记得意的目光,“我说了,只要我出马,没有什么办不成的,有些人就是喜欢瞎操心。”httpδ:Ъiqikunēt 他话里那个有些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宋瑾南已经摸清了这小老头儿的脾性,知道他就是喜欢嘚瑟,还喜欢听人说漂亮话。 宋瑾南便顺势捧了他几句。 “是,只要您出马,保准马到成功,是我以己度人,低估了您的本领。” 宋十三听了这话,这才舒坦了。 得意过后,宋十三还是正了神色。 “眼下事情还不能算是彻底成功了,只差最后临门一脚,我们还得继续绷紧心中的弦,把好最后一关,不可让事情横生枝节。” 众人闻言,都齐齐应声,“是!” 不过这一次,饶是慕容康再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第1052章: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路上,慕容康的确也没有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他被顺利押送回郢都,秘密送入了皇宫。 在他回到郢都之前,明惠帝早就已经收到了亲卫的回禀,得知了慕容康所行之事。 那些消息,是自己的亲卫亲自送回来的,除了姜广轩呈递的奏折,还有慕容康的亲笔信和印章,以及詹隋的兵符。 这些可谓是罪证确凿,绝对不可能有半分作假。筆趣庫 明惠帝当场就气得连连拍桌,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就这么厥过去。 他还没死呢,他的亲儿子竟然就敢造谣他已经驾崩,还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调兵。 他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明惠帝很想下令把慕容康直接就地处决了,但慕容康让亲卫给他带了话,说自己有重要的消息要面圣。 明惠帝倒是想亲耳听一听,他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 慕容康亲眼见到了好端端坐在上首的明惠帝,脸上露出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真是太蠢了,简直蠢得无话可说。 枉他一直自诩自己比慕容睿聪明睿智,现在看来,他也只是有一些不入眼的小聪明罢了。 明惠帝一见到他,直接就把手边的茶盏朝他砸了过去。 慕容康根本不敢躲,“哐当”一声,那茶盏就直直砸到了慕容康的额头上,豁然砸出一道血口子。 “逆子,你还有脸来见朕?” 慕容康“扑通”跪下,声音悲怆,满是哀戚。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真的好冤枉啊!” 明惠帝听他竟然还敢喊冤,心头又是一阵火气直冒。 他索性直接把那些证据都狠狠朝他扔了过去。 “冤枉?证据都已经呈到了朕的跟前,你竟然还敢喊冤枉!你当朕是傻子吗?” 慕容康看到自己的那封亲笔信,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父皇,儿臣可以解释!儿臣都是受人蒙蔽,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不然,便是借给儿臣十个胆子,儿臣也断然不敢做出谋逆之举啊!” 说着,慕容康便涕泗横流地把自己如何被假传圣旨之人刺杀,之后谈琨又是如何及时出现,如何与他假传了京中的局势,诓他到建阳调兵,待到了建阳附近,又是如何让他写下了亲笔信,拿走了他的印章假意先行探路,实则是去向建阳军告密,引人来抓他,如此种种,一一道来。 “儿臣远在皇陵,与郢都完全失去了联系,那谈琨以前又是儿臣身边最最得力的谋臣,儿臣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 儿臣是真的以为父皇已经……儿臣被奸人蒙蔽,一步错,步步错,才酿成了今日局面,儿臣真是罪该万死!” 明惠帝听完了慕容康的这番辩解,神色冰冷,眼神幽幽。 “那你与詹隋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就这么笃信,他交给你的兵符是真的?Ъiqikunět 还是说,你们之间,本就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来往与勾结?” 慕容康的神色一滞。 他方才并没有把詹隋的那一茬说出来。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求将这两人拉下水给自己当垫背。 但真正到了死亡的关头,他还是忍不住生了怯意。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留下一条命,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可能与希望。 但如果现在死了,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所以他只求脱罪。 只要父皇相信他是被谈琨蒙蔽,误以为父皇被太子害死,这才想要调兵围攻郢都,那他就不是真正的造反,他就还有一丝生的希望。 既然要撇清他的造反嫌疑,他自然就要撇清自己跟詹隋之间的关系,决不能让父皇知道自己曾经私下与詹隋达成了合作。 若是让父皇知道了,那他早有预谋想要谋朝篡位的罪名,就怎么都洗不掉了。 慕容康只能紧咬牙关,对此死不承认。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与詹将军绝对没有什么勾结与往来,儿臣会相信那兵符是真的,也是因为儿臣对谈琨信任有加。 谈琨心机深沉,将计划制定得环环相扣,当时的情形,儿臣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全然被谈琨牵着鼻子走了。父皇,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把儿臣的那些手下一并召来,他们都可以替儿臣的话作证,儿臣绝对没有说谎! 父皇也可以派人去捉拿谈琨,若是能把他抓来,儿臣也能跟他当庭对质!” 慕容康说得信誓旦旦,说完,又砰砰砰地开始磕头。 原本他的额头上就被茶盏砸出了血窟窿,现在他又这般不要命地磕头,他额上的伤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了起来。 明惠帝听他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眼睛不禁微微眯了眯。 难道真的是那个谈琨胆大包天,设下此局? 明惠帝已经完全容不下慕容康,不论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犯下这个大错,他都并不打算饶过这个儿子。 换言之,慕容康在他眼里已经是个废人了。 但明惠帝也不想容忍小人作祟。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那个谈琨干的,明惠帝也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 若是放任那等小人继续猖狂,逍遥法外,这是对他这个皇帝的权威的侮辱。 明惠帝当即下令,把谈琨与慕容康的手下带上来接受审问。 同时命人去把谈琨捉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慕容康闻言,只觉得父皇这是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开始愿意相信自己的清白了,他心头不禁一阵大喜。 眼下,他就只想先保下一条命。 慕容康的手下被带到御前,他们经过了一路上的押运,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他们所有人都死气沉沉,面如死灰。 他们参与到了谋逆大案之中,就算大皇子能捡回一条命,他们也是必死无疑了。 他们都没想到自己还有面圣的机会。 明惠帝问起了他们有关谈琨的事情,他们像是重新抓到了生的希望,一股脑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biqikμnět 他们所复述的情形,与慕容康所言完全对得上。 慕容康满眼希冀地望着明惠帝,“父皇,儿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这一切真的全是谈琨的错,儿臣真的是受他蒙蔽,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请父皇明察啊!” 第1053章:对质 明惠帝的面容却依旧没有半分松动。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了裂缝,想要修复,就几乎不可能。 原本经历了之前的祥瑞佛像之事,明惠帝就一直对大皇子心生芥蒂与怀疑,现在这件事,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串通好了说辞,只是给自己造反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就算这件事真的有谈琨这人从中作梗,慕容康本身也不可能完全无辜。 明惠帝迟迟没有做出裁断,慕容康深知他喜欢多想,在帝王家,信任这种东西本就稀少,现在,他想要修复父皇对他的信任,那难度就更大了。 慕容康再次开口,“父皇,儿臣所言真的句句属实,请父皇明察!” 明惠帝掀起眼皮看他,这才缓缓开口,“朕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总要听一听谈琨的说辞。” 慕容康心里有些着急,“儿臣只怕谈琨做贼心虚,已经离开郢都城了。”筆趣庫 慕容康的话音刚落,大殿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慕容康转头看去,正是他刚刚才提到的,做贼心虚,已经离开郢都城的谈琨。 他竟然没有走,还敢继续留在这儿! 慕容康一见到他,整个人顿时便是一阵怒火中烧,眸中倏而燃起一阵阵愤怒的火苗。 他的一众手下们,也是满脸愤怒地瞪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谈琨必然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此时的谈琨,心情也并没有多轻松,他的心中火烧火燎的,满腹皆是焦虑。 他已经听说大皇子出事了,而且出的还是大事。 不然,大皇子也不会直接被押送回郢都。 谈琨最近一直都有种眼皮直跳的不安感觉,现在,这种不安像是得到了验证,化作了现实。 眼下,他也突然被传入宫,并且那来传他的人,态度并不怎么样。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很轻易就能得出判断。 这样的忐忑,在见到额头上顶着一个血窟窿的大皇子时,到达了顶峰。 更让谈琨觉得意外和不解的是,他感觉大皇子看他的眼神与往日大不相同。 就好像是要将他生吃活剥了似的,充满了仇恨。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是如此。 谈琨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敏锐地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在圣上面前,谈琨却也无法去求证。 他战战兢兢地跪下,向明惠帝叩拜行礼。 明惠帝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谈琨,数日前,你是否曾率一支人马去过皇陵?” 谈琨闻言,当即否认,“皇上明察,微臣绝对未曾去过皇陵!” 明惠帝听了这回答,不觉转头,朝慕容康的方向看了一眼。 慕容康的面色陡然一变,眼中的怒火几乎一下喷了出来。 他张嘴就想要怒声反驳,但对上明惠帝的视线,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明惠帝又转向谈琨,“你所言可属实?” 谈琨当即道:“微臣绝对不敢欺瞒皇上,微臣这些时日,从未离开过郢都城,皇上只要派人稍加核实就能查证这一点!” 大皇子突然出事,皇上又在这个时候把他喊来,问起他是否去过皇陵,谈琨只以为是明惠帝怀疑他去了皇陵,与大皇子私下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为了给大皇子脱罪,他自然要竭力撇清干系。 更何况,他本就没有去过皇陵。 非但没去过皇陵,他也的确连郢都都没有出过。 这都是事实,也不是他编造出来的。 明惠帝盯着他,语气意味不明,“可是大皇子却指认你去过皇陵,不仅去了皇陵,还向他假传朕已经驾崩的消息,怂恿他到建阳调兵造反。” 谈琨闻言,顿时惊得面色大变,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狠狠一颤。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慕容康的方向,满脸愕然。 而慕容康回给他的,却只是一记冰冷又愤怒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不像是做戏,就好像是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一般。 谈琨顿时惊得冷汗直冒,他根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为什么大皇子会那样指认他? 他下意识地否认,“怎么可能?微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微臣从未去过皇陵啊!” 等等,刚刚皇上还说了什么,大皇子到建阳调兵造反?https:ЪiqikuΠet 这就是大皇子被捉拿回京的原因吗? 大皇子他,他怎么这么糊涂,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大皇子是为了自保,才编造出这样的话,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谈琨的脸色在一瞬间七彩纷呈,百般变化。 慕容康一直死死盯着他,以前自己究竟有多信任他,现在,就有多怨恨他。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他的眼神冰冷蚀骨,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谈琨,你敢做就要敢认!” 谈琨看着慕容康的神色,只觉得眼前的主子仿佛像是一个陌生人。 不仅仅是慕容康,其余人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漠与怨恨。 谈琨不敢相信慕容康会那么义无反顾地舍弃了他。 但他更确认自己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如果慕容康不是舍弃了他,又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般污蔑的话? 谈琨心灰意冷,面色灰败。 他咬牙道:“微臣从未离开过郢都,从未去过皇陵,更不知道大皇子方才所说究竟是何意!” 慕容康闻言,简直有种气到变形的冲动。 他怒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父皇驾崩,太子要对我斩草除根,我会听信你的话,从皇陵逃走吗? 如果不是你拿着詹隋的兵符给我,让我去建阳调兵,我会去吗? 如果不是你说要带着我的印章和亲笔信,先替我打先锋,探虚实,让我写下那封亲笔信,我会把自己的私章给你吗?”Ъiqikunět 慕容康一字一句地说出控诉的话,眼神锐利得宛若刀子。 慕容康的一众手下也都纷纷附和。 “对,就是你给我们假传了皇上驾崩的消息,煽动我们造反!” “不仅是你,还有袁照,于凯恩,他们都跟你一道去了皇陵,我们都瞧见了!” 他们说得有板有眼,谈琨听得简直都要信了。 可是他却知道,不可能,自己根本没有去过皇陵,没有做过这些事,袁照,于凯恩那些心腹们,也都没有离开过郢都。 不对劲,这件事十分不对劲。 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他只能面红耳赤地辩解,“我没有,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第1054章:人人都在喊冤 慕容康的手下们也急急地反驳,“血口喷人?这分明就是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对,这件事就是你干的,你还不承认!” 谈琨听着这些污蔑,简直又气又急,更觉得心寒。 自己尽心辅佐大皇子,事事为他思虑谋划,他在皇陵守陵,自己在郢都也是时时为他筹谋,只想着到时候该怎么挽回局面。 可到头来呢? 他为了自保,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供了出去。biqikμnět 这种滋味,委实不好受。 因为心急,因为气恼,谈琨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他再次看向明惠帝,言辞恳切地解释,“皇上,微臣当真冤枉! 微臣真的没有去过皇陵,更没有对大皇子说过那样的话,做过那样的事,微臣敢指天发誓,所言句句属实啊! 微臣恳求皇上彻查此事,还微臣一个公道!” 说完,他就朝着明惠帝连连磕头,磕得十分卖力。 明惠帝看着他们双方互相争执,眼神晦暗不明。 他盯着谈琨,眼含探寻与打量,最后,他对自己的亲卫下令,命他们去好好查验一番,谈琨这段时间的行踪,务必彻查清楚。 亲卫领命而去。 这双方,定然有一方说了谎。 到底是谁? 明惠帝注意着慕容康和谈琨的反应,却发现他们双方都没有露出心虚的神色,反倒是等着自己的亲卫能够把事情查清楚,还他们一个公道。 他们的演技当真不错。 亲卫前脚刚走,后脚另一批亲卫,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慕容康看到那人,眼神不觉微微一闪,心头微微一紧。 詹隋。 谈琨能拿到詹隋的兵符,慕容康便认定了,这两人定是暗中串通了算计他。 慕容康看向詹隋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恨,怒得简直能喷出火来。 在入宫之前,詹隋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看到殿中的情形,见到那般狼狈的慕容康,一颗心顿时高高提了起来。 慕容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是这么一副狼狈模样? 出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慕容康现在自身难保,他会不会已经把自己的那些把柄捅出去了? 慕容康一开始的确是想直接把詹隋的把柄捅出去,来个鱼死网破。 但现在,慕容康忍住了。 如果他现在把詹隋的把柄捅出去,詹隋必然也会直接捅出自己曾经数次贿赂拉拢他,谋划夺嫡的事。 到那时,自己身上的脏水就更洗不清了。 此时此刻,他与詹隋姑且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为了避免更加让父皇怀疑他与詹隋的关系,他现在也只能暂时把自己对詹隋的恩怨放到一边。 詹隋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但表面还是保持了些许镇定。 “微臣拜见皇上。”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并没有立刻叫起。 明惠帝已经有些疲累了,他眯着眼睛看着詹隋,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冷漠。 他直接把兵符朝詹隋的方向一扔,直直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兵符不大,砸的力道再重,也没有方才那砸在慕容康脑门上的茶盏重。 但这动作,却是表达了他极其不满的怒意。 “看看,那是什么。” 詹隋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战战兢兢地微微抬头,朝那东西看去。 只一眼,他就怔住了。Ъiqikunět 那是半块兵符。 而那兵符的样式,他看着十分眼熟。 詹隋心头顿时猛地一跳。 明惠帝冷笑出声,“怎么,你自己的兵符都不认识了?” 詹隋心头一慌,他当即否认,“臣的兵符臣一直都好好保管着,怎,怎会在此?” 明惠帝看着这一个个演技精湛无比的老演员,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大手重重一拍,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度,“你问朕?朕还要好好问问你!” 詹隋知道这件事一定跟大皇子有关,可是,现在他整个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就算想要辩解,也根本无从辩解。 这简直是最最糟糕的情况,他把脑门都直接贴到了地上,额上都是一片涔涔虚汗。 “皇上息怒,微臣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请皇上明示……” 明惠帝冷笑一声,张嘴就要大骂,但又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乏力。筆趣庫 大气伤身,果然如此。 因为这件事,他已经接连气了好些天了。 明惠帝直接对江福全道:“你来给咱们的詹将军好好讲一讲,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也好帮他回忆回忆。” 江福全俯首应声,旋即,他便尖着嗓子,慢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詹隋听罢整件事,面色陡然大变。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谈琨,他不是慕容康的心腹谋臣吗?他怎么会这么坑害慕容康? 坑慕容康就算了,竟然连他也一块坑了进去。 更见鬼的是,他是怎么拿到自己的兵符的? 詹隋已经认了出来,那兵符就是他的,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自己的兵符竟然丢失,辗转落到了大皇子的手里,而大皇子又被扣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 那么,他这个提供兵符,让他去调兵的人,无疑就成了大皇子板上钉钉的同谋! 就算他解释那兵符是被奸人盗走,并非自己主动交出去的,他也要担上一个保管不利的罪名。 更何况,明惠帝根本就不可能相信自己这个解释。 詹隋一瞬间想到了这些,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后背上也飞快渗出涔涔的冷汗。 他急急解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绝对没有把兵符交给任何人啊!” 慕容康气急败坏,“冤枉?詹隋,你若真的冤枉,那这兵符又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詹隋当即就把矛头指向了谈琨,“谈琨老谋深算,定是他使了什么把戏,把兵符从我这儿偷走的!” 谈琨见这把火又烧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也开始喊冤。 “詹将军,兵符这等重要之物,你难道会随便安置,能让人随便偷走吗? 我自问还没有这样神通的本事! 这兵符,我从来都没有见到,也没有拿到过。 我没有离开过郢都,更没有去过皇陵。 皇上明察秋毫,定能彻查此事,还我一个公道!” 第1055章: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 慕容康见他们这般一唱一和,越发觉得这两人一个鼻孔出气,根本就是早就串通好了的,顿时更气了。 他们的演技可真是好啊!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詹隋不肯承认是自己把兵符给了谈琨,谈琨不肯承认是自己把詹隋的兵符转交给慕容康,还对慕容康假传了那些话。 而慕容康,则是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他们两个人串通好的,自己只是中了他们的圈套。筆趣庫 尤其是谈琨,他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完全利用了自己信任他的这个先天条件,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冤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乱糟糟的。 明惠帝坐在上首,也不阻止,只冷言看着,就像是在看戏。 对于这件事,明惠帝并不甚在意所谓的真相,谁是无辜的,谁是冤枉的,都无所谓。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他还花费这个时间精力审问他们,只是想要他们来一场当面对质。 人在狗急跳墙的时候,总能说出一些平日不会轻易说出口的秘密,挖出更多他所不知道内情。 这也是明惠帝还让他们继续活蹦乱跳地在自己面前说话的原因。 等到他们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他们也就没了再开口的必要。 慕容康其实了解自己的父皇,猜到他能逃过这一劫的几率渺茫。 但没到最后的时刻,他还是不肯死心。 他内心深处还怀着一丝幻想,假如父皇对他,还有一丝父子情份呢? 明惠帝对慕容康的确是有父子情分的,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 但这样的父子情份,却被圈在了君臣界限之外,一旦他跨过了君臣的界限,那些父子情分,也就荡然无存了。 不多时,明惠帝派去打探谈琨消息的亲卫就回来了。 他们之所以会回来得那么快,不是因为他们的办事效率真的有那么高,而是因为,明惠帝原本就派了一批人盯着慕容康的手下。 而谈琨作为慕容康那么信任的人,他自然是众亲卫不会放过的盯梢目标。 明惠帝再下令让他们去调查谈琨的行踪,他们也只是去与那些盯梢的亲卫碰头,核实了一番便有了结果。 慕容康和谈琨都精神一振,他们都觉得亲卫带回来的消息,必然能成为自己的佐证。 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有说谎。 然而他们最终必有一个人要失望。ъiqiku 慕容康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那个被打脸的人。 亲卫恭敬地回禀着,“回禀皇上,属下经过彻查可以断定,这数月时间里,谈大人都未曾离开过郢都城。 他的一众心腹手下,也未曾离开过郢都。” 谈琨闻言,终于彻彻底底舒了一口气。 他总算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慕容康闻言,却是骤然变色,他断然道:“这不可能!当时在皇陵的明明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给我传去那个消息,我断然不可能会那么随随便便就信了。” 谈琨见他事到如今还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心中只觉得一阵失望透顶。 他铿锵道:“微臣行得端坐得正,没有做过的事,便无畏任何调查。” 慕容康大喊,“你明明就……” 明惠帝忽的沉沉开口,“难道你连朕的人查出的结果都不信?” 慕容康看向上首的明惠帝,就对上他那沉沉的目光。 瞬间,慕容康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 这一刻,慕容康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在明惠帝的眼中,看到了凉凉的杀意。 慕容康张了张嘴,那些辩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自己的生与死,都握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现在,父皇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他早就该想到的,父皇这样凉薄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之后,还容得下他? 就算他真的是被谈琨栽赃陷害的,父皇也根本不会在意,因为在父皇看来,他做了就是做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甚至,在这一刻,慕容康心中生出了一股让他更加心惊的猜测。 那个指使谈琨这么做的人,难道,正是父皇自己? 难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父皇玩弄的一个权术? 上次的事,并没有打消父皇的芥蒂,为了永绝后患,他才让谈琨对自己演了那么一出戏。 如此,他才能找到名正言顺地除掉自己的理由。 哪怕自己是他的儿子,但在他的江山面前,一切亲情,都不值一提。 慕容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合理。 不然,除了父皇这个幕后指使,还有谁能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把这一切都筹谋策划得那么完美无缺? 一切都环环相扣,完美地将他引到了死路上。 可笑的是,慕容康此前还那么千方百计地想要取得父皇的信任,想让父皇对他网开一面。 慕容康定定地望着明惠帝,眼中含着一股悲凉又绝望的情绪。 他低低道:“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儿臣应当早就明白这一点,方才,是儿臣妄想了。” 明惠帝冷笑,“你觉得朕处事不公,故意冤枉了你? 你做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事实,朕哪里冤枉了你?” 慕容康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父皇的确没有冤枉儿臣。” 是他自己没脑子,傻乎乎地上了他的当,中了他的圈套。 他不冤,怪他自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头笼上一股沉沉的死气。 他已经成为了弃子,无论如何都再也扭转不了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多拉一个人当垫背? 慕容康再次开口,“父皇,儿臣还有其他事要禀。” “说。” 慕容康朝詹隋看去,那眼神凉飕飕的,顿时叫詹隋心里一个激灵。 慕容康觉得,既然父皇都已经把詹隋的兵符都用上了,说明父皇也并不打算放过詹隋。 父皇不仅要收拾他这个亲儿子,也要顺便把詹隋这个已经有些超出他掌控的臣子除掉,重新拿回自己对军队的掌控权。筆趣庫 所以,即便没有自己的指控,詹隋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慕容康就是想要踩他一脚,想要看他惊恐绝望的样子。 第1056章:最后一张底牌 詹隋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 而他的预感,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慕容康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缓缓开口,道出了詹隋的秘密。 “父皇,儿臣要检举詹隋,以权谋私,贪墨军饷,且数额巨大!此等罪行,依法当诛!” 詹隋的猜测果然变成了现实,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终于落了下来那般。 明惠帝听到了慕容康的这些话,面色陡然一沉。 果然将他们几个人弄到一处当庭对质是有好处的。 这不,他就得到了一个新的讯息。 他冷眼看向詹隋,眼神中含满了冰冷与审视。 詹隋当即否认,“皇上英明,微,微臣冤枉啊!微臣……” 慕容康飞快打断他,“父皇,儿臣有证据!” 慕容康自请到皇陵守陵之后,便一直担心詹隋会背叛自己。 他唯一拿捏在手里的,就只有詹隋贪墨军饷的那些证据。 他人都不在郢都了,自然不敢把证据放在郢都。 所以,詹隋的那些罪证,他一并带去了皇陵。 当初从皇陵离开,慕容康便把那些证据一并带上,一直都揣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当初在建阳,即便是被姜广轩扣押了,但姜广轩也忌惮他的皇子身份,并没有命人搜身。 所以,慕容康身上揣着的证据还在。 他此前没有拿出来,是还怀抱着一丝生的希望,不想反而被詹隋反咬一口。 现在,他既然已经注定难逃一死,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直接把怀中的证据掏出来,詹隋见此,面色又是一白。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催命符。 当初大皇子查出了他贪墨军饷的证据,詹隋就已经想尽办法抹掉痕迹,也曾想方设法把他手中的证据拿到手,毁掉。 但大皇子对他多有提防,詹隋根本没法得手。 方才他走进大殿,看到慕容康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结果。 现在,一切竟然真的要成真了。 江福全将大皇子手中的证据接过,呈递到了明惠帝的跟前。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沉着脸翻看着,瞬间,他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简直气得暴跳如雷,“詹隋!你竟敢贪墨军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詹隋的浑身紧绷,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 他此前便预想过大皇子将他卖了之后的后果,所以他也为自己做了两手准备。 他把大皇子与自己私下来往的证据也都整理好,包括那些他用来贿赂自己的金银与庄子。 詹隋匍匐在地,颤声道:“皇上,微臣是冤枉的!微臣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biqikμnět 明惠帝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说你冤枉,那这些是什么?” 詹隋义正言辞,“这些都是大皇子蓄意捏造,污蔑微臣的,微臣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还请皇上明察!” 慕容康听到他这番辩解,都气笑了。 “那些证据,我能捏造得出来吗?你究竟有没有做过,父皇一查自然就能查出来!” 詹隋根本没有理会慕容康的嘲讽,他急切地向明惠帝道:“皇上,早前大皇子就三番四次地拉拢微臣,意图让微臣效忠他,听命于他,为他效力,好助他来日登顶。 但微臣一心只效忠皇上,效忠正统,又岂敢参与夺嫡之事?微臣便义正言辞地回绝了他。 最后,大皇子便捏造出了这足以以假乱真的证据,以此要挟微臣。 微臣这些时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调查此事,试图为自己洗清嫌疑,但微臣尚未查出结果,大皇子便突然翻脸,将这份所谓的证据呈递到您的跟前。 微臣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微臣相信皇上,定然会还微臣一个公道!” 慕容康听他这番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顿时又是冷笑连连。 他正要说出詹隋曾经收受了自己不少贿赂的事,不想,詹隋话锋一转,竟然自己主动交代了。 “大皇子为了笼络微臣,先后给微臣送了价值不菲的银两与地契,想要这样把微臣与他直接绑在一处。 微臣若是不收,大皇子便要把这份伪造的证据交给皇上,微臣无奈之下,只能收下。 但是微臣并没有用那些东西,微臣把一切都登记造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录了下来,全都好好收着。 微臣便是早就料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才会事先做好了准备。” 慕容康听到詹隋颠倒是非的这一番话,整个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面容狠狠抽搐,怒声道:“你真是不要脸!那些东西你明明收得干干脆脆,我哪里逼你了? 难道就凭你那些所谓的登记造册就能证明你的清白?真是无稽之谈!” “皇上,微臣……” 明惠帝揉着脑袋,眉头紧蹙,不耐烦地道:“好了!都住嘴!” 两个人的争执被打断了。 明惠帝脸上露出疲态,冷冷道:“你们两人都当朕是傻子?看不出你们两人在背地里做过的那些小动作? 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人,给朕把他们……” 明惠帝要说出自己的裁决,詹隋却是急急开口,十分不敬地打断了他。ъiqiku “皇上!微臣还有话想说!” 明惠帝冷眼看他,没有说话,那眼神像是在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詹隋却道:“臣想与皇上私下说,请皇上给臣一个机会。” 他还有一张底牌。 只是那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詹隋断断不想用。 但现在,显然已经到了那个万不得已的非常时刻。 他就是不想用,也不行了。 明惠帝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本不想再给他这个机会,但詹隋紧接着又道:“求皇上看在国师的面子上,给微臣这次机会!” 明惠帝的眼神微动。 他可以动詹隋,但却不能动国师。 詹隋搬出了国师,明惠帝便姑且听一听,他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惠帝点头同意。 慕容康见此,心中顿时一阵警铃大作。 他当即高喊,“父皇,您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詹隋他压根不是什么好人!” 明惠帝最不喜欢自己的决定被别人干涉质疑。 他当即就冷了脸。 “把大皇子和这些人都押进天牢。” 第1057章:你敢要挟朕? 慕容康满脸不甘心。 詹隋究竟还有什么花招?难道他想要借着国师这个靠山保下一命? 不可能,父皇绝对不可能放过他!Ъiqikunět 谈琨也被一并押走,他的脸上蒙上了一片灰败的死气。 那一众人都被押下去了,殿内除了詹隋和明惠帝,就只剩下江福全这么一个心腹。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您真的要对微臣赶尽杀绝吗? 不管怎么说,微臣这些年也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微臣不求别的,只求皇上看在旧时情分上,给微臣留一条活路!” 詹隋知道,明惠帝一心想要夺他的权,这次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明惠帝怎么可能不顺势而为? 所以,他没有求明惠帝不夺他的权,只求明惠帝留下他的一条性命。 只要明惠帝肯放过他,给他留一条命,他就算是逃过一劫。 明惠帝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你要跟朕单独说的话,就是这个? 詹隋,你侵吞军饷,还与皇子私下勾结来往,对朕有不臣之心,这样的重罪,你觉得朕还有什么理由留你性命? 你便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早已经被抵消得一干二净了!” 詹隋继续坚称,“微臣是无辜的!” 明惠帝嘲讽开口,“你是真的把朕当傻子?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便是朕真的信了,那这兵符之事你该怎么解释? 你将兵符私下交于旁人,险让郢都有被围之困,这就是一条杀头的重罪! 你若又要说那不是你交出去的,那你也有保管不利的重责。 朕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打算姑息,朕凭什么要对你法外开恩?” 詹隋听着明惠帝的这些话,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喊冤,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抛出自己的底牌。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这张底牌,才能为自己挣来一线生机。 他迎视上明惠帝的眼神,缓缓开口。 “皇上,您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敦溪之战吗?” 明惠帝闻言一愣。 江福全的神色也微微一顿,眼神微变。 詹隋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缓声道:“皇上或许已经忘了,但微臣却记得十分清楚,不妨让微臣来给皇上回忆回忆吧。” 明惠帝的手微微抓紧龙椅的扶手,手背上隐有青筋暴起。 詹隋的话已经慢慢响起,“那年,浔龙国被南疆、大乾两国联手围攻,意图将浔龙灭国吞并,上下百姓无不人心惶惶。 这时,是端王自请出战,抗击两国联军,端王不愧是浔龙国的战神,在他的领军之下,原本气势汹汹的两国联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战况焦灼,最后只剩下了敦溪一战,那一战只要胜了,南疆、大乾两国就能被彻底打趴,我浔龙国的困局也能就此得解。biqikμnět 最后,敦溪一战的确是胜了,可是,端王与他率领的那支军队也全军覆没,几乎无一生还,一代战神,就此陨落。” 詹隋的语调缓慢,引着人顺着他的思路慢慢联想。 明惠帝已经猜到他提起此事的目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么多年了,他再听到别人提起端王,尤其是夸赞端王,明惠帝心里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 他死了,但却留下了让世人都永远铭记的英名。 这更是成为明惠帝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十分不舒服。 紧接着,就听詹隋道:“世人都以为端王是战死的,但微臣与皇上却都知道,端王并非战死,而是……” 他怒声呵斥,“闭嘴!朕不想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明惠帝扬声喊人,“来人!” 詹隋却不容明惠帝逃避,“皇上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当年的端王根本不是战死,而是因为皇上忌惮他功高盖主,怕他生出不臣之心,威胁到皇上的皇位,便命微臣在暗处偷袭,将他们尽数斩杀,以绝后患!” 詹隋左臂上的旧伤,便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当初的詹隋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因为是国师的义子,又生得一身蛮力,才被派了这个任务。 事后,詹隋就被封官加爵,从此步步高升。 但实际上,他的这一切,都是踩着端王和那些士兵的尸体得来的。 这件曾经被他发誓会永远烂在肚子里的旧事,眼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明惠帝的面容狠狠抽搐,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詹隋深深地望着他,“皇上,臣不过是一条贱命,就算是死后名声尽毁,臣也只能认了。 但皇上是一代君王,您对自己的亲弟弟,浔龙的大功臣痛下杀手,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会怎么看您这个皇上?未来的史书上,又会怎么书写此事?” 明惠帝重重拍桌,“你这是在要挟朕吗?” 詹隋冷静道:“皇上,微臣只是想要保下一条性命,仅此而已。” 明惠帝急促粗喘着,因为激动,脸色涨得通红。 “你要朕留你一条性命,朕本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biqikμnět 但你竟然敢用这件事要挟朕,朕决不受你威胁!” 詹隋沉沉道:“皇上难道就真的不在乎名声吗?” 明惠帝冷笑一声,“那件事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还能拿出证据来?百姓们会信了你的话?” “证据?流言需要证据吗?百姓的想象力是最强的,只需要稍加引导,他们便会自行联想。 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敢明面上议论,私底下也必然会大肆猜测。 皇上便是贵为真龙天子,面对这样的流言,你也无可奈何。” 明惠帝闻言,面色顿时又是一变。 他大怒,“朕现在就把你杀了,你便是想要往外说,都根本没有机会!” 詹隋脸上又露出了一抹别有意味的神色。 “最近皇上一直都对微臣十分不满,微臣就想到了端王。 当初端王因为拥兵自重而被卸磨杀驴,微臣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走上他的老路。 微臣惜命,很早以前便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微臣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要微臣一出事,微臣的手下就会按照微臣事先布置好的一切行事。 到时候,就算微臣死了,皇上做过的丑事,也遮不住。 皇上您想赌一赌吗?” 第1058章:贬为庶民 明惠帝闻言,面色又是陡然一变,他蹭地一下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詹隋,指尖都在一阵阵剧烈地发抖。 他脸上的肌肉狠狠抖动,瞳孔瞪得宛若铜铃一般大,整个人显然已经震怒到了极致。 “你,你竟,竟敢……” 明惠帝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摇摇欲坠,往后栽去。 江福全见到明惠帝这暴怒的模样,也是陡然一惊,他当即飞快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皇上息怒,请多多保重龙体啊!” 明惠帝被扶着重新坐了下来,整个臃肿肥胖的身体像是老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急促的喘气,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就这么厥过去。 明惠帝此时的确是想直接厥过去,这样,他就能不需要继续面对这叫他暴跳如雷的场面。筆趣庫 但他不能晕,他被詹隋要挟住了,他极其在意此事,所以,他不敢晕。 詹隋方才的话,直接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自己的威望。 如果那件事真的传了出去,如果他遭到百姓的百般唾骂,甚至要在史书上留下骂名,那对他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灾难。 詹隋看着明惠帝这副气急败坏,怒发冲冠的样子,心中生出一抹嘲讽。 当初他敢做,现在却不敢认。 同时,詹隋对自己也生出了同样的嘲讽。 当初他帮着明惠帝除掉了功高盖主的端王,踩着他的尸体上位,又何尝想得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走上端王的老路,被明惠帝百般算计? 甚至,自己远比不上端王,端王死了,他至少还留下了一世英名,而自己,怕是只能留下一世骂名。 不过,跟端王相比,自己的确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 詹隋已经完全豁出去,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他看着明惠帝,神色平静。 “皇上请息怒,若是因为微臣气坏了龙体,那微臣可就罪该万死了。” 明惠帝现在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生气,简直恨不得当场宰了他。 “你敢要挟朕,你的确罪该万死!” 明惠帝狠狠咬牙,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被人要挟,尤其是帝王,受到这样的要挟,简直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詹隋也知道,自己这是在与虎谋皮,但是,他不那么做,现在就会丢了小命。 义父不在这里,便是连救自己的人都没有,等到义父收到消息赶回来,他只怕早已经成了一抔骨灰。 他只能自救。 詹隋把底牌亮了出来,从明惠帝的反应来看,他的这张底牌的确有效果。 至少,明惠帝对他是生了忌惮的。 但是,硬了之后,接下来就该软了。 他不能把明惠帝的里子面子都驳了,至少要给他把台阶搭好,这样明惠帝才能顺着台阶下。 詹隋心中门儿清,他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当即便软了态度,语气极其诚恳。 “皇上,微臣自知自己罪该万死,但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微臣这等俗人?微臣不求别的,只为求一条活路罢了。 皇上,请您看在微臣以往为浔龙国立下的功劳的份儿上,放微臣一条活路吧! 从今以后,微臣必将交出兵权,隐姓埋名,只做一个寻寻常常,普普通通的种田翁。 微臣对天发誓,那件事以后都将烂在微臣的肚子里,绝对不会被任何其他人知晓。” 詹隋言辞恳切,神色悲戚,说完这些话,他就朝着明惠帝的方向“咚咚咚”地磕头。 明惠帝沉着脸看他,心中怒意并没有因为他这简简单单地一番求饶而消除。 “对天发誓?你当初没有发过誓?现在不也出尔反尔,要挟于朕,你觉得你的誓言朕还能相信?” 詹隋又道:“皇上,您就算不信微臣,总该信国师吧! 国师对皇上忠心耿耿,有国师做担保,微臣绝对不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明惠帝眯起了眼睛,心中闪过国师的面容。 国师?他下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国师!biqikμnět 只是这话,明惠帝没有说出口。 他闭了闭眼,沉默以对。 詹隋见此,便知道明惠帝有所顾忌,根本不敢把他怎么样。 因为他不敢拿自己帝王的名声去赌。 詹隋继续伏低做小,连连告饶,给了明惠帝十足的脸面和台阶,明惠帝一番权衡,终于松了口,“朕看在国师的情面上,可以对你所犯之事从轻发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褫夺定武将军的封号,贬为庶民! 将军府的家产,也尽数抄没,填补你当初所侵吞的军饷。” 詹隋闻言,拳头还是微微握紧了几分,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异芒。 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么付之一炬。 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磕头谢恩,连自称都换了。ъiqiku “草民多谢皇上隆恩!” 明惠帝的话却还没说完,“除此之外,你须得写下罪己诏,在城门当众向百姓阐明你所犯的错,表明你的悔改之心。” 詹隋听了这话,面色再次僵了僵。 明惠帝让他写下罪己诏,自陈罪证,是要詹隋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他所犯的那些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能够杀头的大罪。 但明惠帝最后却饶过他一命,便是尽显了自己的宽宏大量。 同时,也是为了杜绝有关端王死因的流言。 如果詹隋再想故技重施,想要传出端王之死的死因,明惠帝也可以派人引导舆论,让人知道这是詹隋不满明惠帝将他贬为庶民,这才存心报复,散布这样的虚假谣言。 此时詹隋的名声已经臭了,百姓自然会倾向于相信这的确是詹隋所为。 明惠帝的这一招,便是想要尽最大可能扼杀詹隋继续要挟自己的可能。 詹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面色才会变了又变。 明惠帝见他沉默着,神色就冷了下来。 “怎么,你不愿?既然你不愿,那朕便也没有什么好心软的了,现在就能将你就地正法。 就算你派人去散布了那些流言,真有刁民敢妄议此事,朕直接砍了便是。 这浔龙国都是朕的,难道朕连这些刁民都管不了了,还怕你的那点小把戏不成? 来人!” 第1059章:罪己诏 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詹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把小命保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他当即便服了软,“草民愿意写下罪己诏!” 明惠帝听到他这话,面上的冷色这才稍稍褪去。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突突地疼。 他不欲再与詹隋多说半个字,直接命人将他带走。 詹隋走后,明惠帝面上神色顿时愈加冰冷。 今日明惠帝本觉得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中,但没想到自己竟被詹隋反将一军。 他敢做出此事,就算现在明惠帝答应留他一条性命,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他还想回归田园,当一个种田翁?真是痴心妄想。 在明惠帝这里,詹隋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明惠帝还想到了药人与鬼营之事。 这两桩事都是必须要牢牢捂住的大秘密,尤其是鬼营之事,明惠帝严令国师保密,对詹隋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可实际上,詹隋到底对鬼营之事知道多少? 国师会不会曾经偷偷把鬼营之事告诉了詹隋? 如果詹隋真的知道了鬼营之事,那他就更不能留了。 对此,明惠帝也根本不想去求证。 不管詹隋对鬼营的事究竟知道多少,明惠帝都根本不打算放过他。ъiqiku 明惠帝在对詹隋做出这样的处决的时候,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他的夫人,还在他的府上。 詹隋的罪行一旦公之于众,那慕容霏的处境只会变得越发尴尬。 而实际上,在鬼营那件事上,明惠帝的确是误解詹隋了。 詹隋知道,明惠帝在偷偷训练一支铁甲战队,对外称为前锋营。 他也知道,那支铁甲战队的训练手段非同寻常,所以才会有那么高的死亡率。 但具体是怎样训练的,那些训练出的士兵又究竟有多勇猛无敌,以一敌百,詹隋都不知道。 他只负责给国师提供各种需要的物资设备,以及合适的人选。 但鬼营那个地方,便是连詹隋都没有资格进去。 詹隋只能说是此事的帮凶,但他却是一颗棋子,一个没有知情权的帮凶。 不该知道的,国师一个字都没有对他多提。 詹隋也曾试图打听过,但被国师发现之后,便遭到了他的严厉训诫。 从此,詹隋便再也不敢伸手去探问鬼营之事,只管听从国师的吩咐,完成国师交代之事。 秦淮和兰清笳都以为詹隋对鬼营十分了解,但实际上,詹隋所知道的具体情况,甚至连他们都不如。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国师对詹隋不够信任,有所保留。 詹隋也知道,国师之所以会这么得明惠帝的看重,必然跟鬼营的存在脱不开干系,那里定然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只可惜,他无缘知晓。 这也是詹隋一直都对萧彦清耿耿于怀的原因。 因为即便萧彦清死了,自己在国师面前,也还是像一个不被信任的外人。 这也是他对萧闯百般打压的原因。 因为他怕国师看到萧闯的能力,会直接跳过自己,开始扶持萧闯。筆趣庫 而现在,不需要国师的偏袒,詹隋自己也把自己给折腾成了现在的下场。 詹隋知道,明惠帝现在虽然答应饶过他一命,但明惠帝必然会派人暗中跟着他。 明惠帝表面上饶他一命,让他归隐田园,但他一旦离开郢都,真的要去过普通农家老翁的生活了,那些人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他下手,将他暗杀。 詹隋猜到了明惠帝必将斩草除根,彻底将隐患除掉。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严。 詹隋既然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就不可能毫无防范。 明惠帝想杀他,他也不可能真的会乖乖地等着人来杀。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定武将军,早就暗地里给自己培植了一批死士。 除了将军府的那些家业,他也另外置办了其他的产业。 就算明惠帝真的把他的将军府都抄了,他也还有安身立命之本。 狡兔三窟,不过如此。 詹隋有信心,自己能够顺利地逃过明惠帝派来的那些截杀。 眼下,摆在詹隋面前的首要问题是那封罪己诏。 他在提笔的时候,数次宣笔不落。 要他亲手写下自己的罪证,还要当众宣读,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大令人难堪的折辱。 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第二天,詹隋就被一支禁卫军押到了城门处,并且一路都在敲锣打鼓。 百姓们不明所以,直到听到禁卫军扯着嗓门的大声吆喝,这才知道竟是定武将军要在城门宣读罪己诏。 众百姓不禁惊掉了下巴。 出于好奇之心,大家便纷纷围了上去,想要好好听一听,定武将军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名。 然后,众百姓就听到了更加让人大跌眼镜的一项项罪名。 侵吞军饷,收受贿赂,与大皇子私下勾结,参与夺嫡之争…… 詹隋的罪己诏写完之后交给了明惠帝,明惠帝再返回来给他时,措辞便经过了另一番修饰,整篇罪己诏的行文更加流畅,情感更加充沛,忏悔也更加恳切,还有一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詹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百姓,念着桩桩罪名,心中那股子屈辱之感顿时更加强烈。 底下的百姓交头接耳,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以往百姓们对詹隋这个大将军都带着敬重。 毕竟,詹隋曾经为浔龙国打了那么多场胜仗。 但现在,这么一位大将军竟然做出这样的事,百姓们心中的幻想幻灭了,心中也生了阵阵愤怒。 不知是谁率先出手,朝着詹隋所在的方向扔出了一颗鸡蛋。 那鸡蛋砸在了詹隋的面门上,詹隋的脸上瞬间一片狼狈。 那人大喊,“打死你这个败类!” 从众是人的本性,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他百姓便也都纷纷动作了起来,将手边的东西都朝詹隋扔去,并且纷纷跟着大喊。 “败类!” “蛀虫!” 詹隋站在高处,将底下人群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他分明看到,人群中是有几个人在带头。Ъiqikunět 因为那几个人的领头,其他百姓才会纷纷跟着被煽动。 而那些带头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根本不用多想。 他的脸色瞬间经历了一番精彩纷呈,七彩变化。 第1060章:他会死得很惨 附近的某个茶楼厢房中,秦淮和兰清笳相对而坐,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这一幕。 兰清笳的神色若有所思,“我以为明惠帝会直接把他给砍了,没想到,却又搞了那么一出,难道明惠帝真的还要对他网开一面?” 秦淮闻言,摇头。 “不会,明惠帝没有这样的心胸。” 兰清笳不解,“那他为什么只把詹隋贬为庶民,抄没家产?而不是直接砍头?” 秦淮沉吟片刻,方才道:“我觉得,詹隋或许拿出了什么底牌,让明惠帝对他生了忌惮。” 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都生出了同样的猜测。 “鬼营。” 他们都以为,詹隋对鬼营之事了如指掌,这才会生出了这个误会。 “鬼营之事不可告人,若是詹隋早就留了一手,为自己铺了后路,那皇上忌惮他将此事宣扬出去,就只能与詹隋达成共识,留他一条性命。” 两人都觉得詹隋的底牌是鬼营,毕竟,这件事算是明惠帝最不可告人的一桩秘密。 他们却都猜错了,明惠帝做过的不可告人的事,远不止那么一桩。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个消息,是慕容熙告诉他们的。 她提起此事时,神情和语调都是冷的。 “詹隋当年受了狗皇帝之命,对我父王下手,这次詹隋栽了大跟头,为了保命,就搬出了这件事。 狗皇帝顾忌自己的脸面和名声,怕自己遭到百姓千夫所指,在史书上留下骂名,这才放了詹隋一条生路。”筆趣庫 慕容熙一口一个狗皇帝,语气中满满都是憎恶的意味。 宋瑾南知道她与明惠帝之间的真正关系,也明白她对明惠帝的深恶痛绝,以及对端王的孺慕与愧疚,他便抬手,轻轻揽在慕容熙的肩上,给她无声的安慰。 感受到宋瑾南的安危,慕容熙原本紧绷又愤怒的情绪这才稍稍和缓。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望一眼,他们以为鬼营才是詹隋的底牌,原来竟然猜错了? 秦淮问,“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我自然有自己的眼线,我能确定的是,这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她既然这么说,秦淮便也没有多问。 她在宫中的确培植了自己的人手,之前她的人就帮忙办成了不少事,眼下带来了这个消息,他们也都选择相信。 慕容熙的眼中又生出冷意。 “詹隋必须死!不仅要死,我还要让他被公开处刑,五马分尸! 死后也要他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明惠帝想要派人暗杀他,那都是便宜了他。 让他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慕容熙不甘心。 詹隋的罪己诏上,一定要再加上他曾经谋害端王的这一项重罪! 她的父王,不能白白死了。 “不仅是詹隋,还有那个狗皇帝,我也必须要揭下他伪善的面具,让他为自己曾经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几人听到慕容熙的这话,心中略一思量,便有些明白她的意图。 秦淮道:“你想派人将当年之事散布出去,再栽赃嫁祸到詹隋的身上?” 慕容熙坦然点头,“没错,依照我对那狗皇帝的了解,詹隋敢要挟他,他必然对此耿耿于怀。筆趣庫 他不杀詹隋,也只是怕詹隋出事了,他事先安排的人真的把那件丑事抖出去。 可假如他都已经放过了詹隋,可那件丑事还是抖了出去,你们觉得,那狗皇帝还有容忍詹隋的必要?” 宋瑾南缓声接下她的话头,“那詹隋也就失去了自己的那张底牌,狗皇帝就不会再放过他。 甚至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污名,保住自己身为帝王的尊严,明惠帝必然会将当年旧事的责任都推到詹隋的身上。 美其名曰为了端王报仇,加上詹隋曾暗地里要挟过他这个皇帝,他对詹隋必然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到那个时候,詹隋会死得很惨。” 宋瑾南跟着慕容熙一道,一口一个狗皇帝叫得十分顺口,俨然做足了妇唱夫随的姿态。 慕容熙对此十分满意。 她眼中闪烁起了锐利的锋芒。 “到时候,我必会亲自入宫,向那狗皇帝谏言,让他对詹隋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 只有看着他死得那么惨,慕容熙心中的恨意,才能稍稍平复。 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理解慕容熙对詹隋的恨意。 如果他们有这样的血仇在身,他们未必就能比慕容熙理智多少。筆趣庫 慕容熙只遗憾,这次只能除掉詹隋,而那个狗皇帝,自己依旧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到时候那些流言传出,明惠帝必然会想尽办法引导和压制舆论,把这件事定性为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到时候就算慕容熙派人在暗处煽风点火,也只能引人猜测而已,没人真的敢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讨论,更没人敢定明惠帝的罪。 明惠帝最多就只是名誉受损罢了,这对于慕容熙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有让他身败名裂,以命为偿,这个血仇才算是彻底报了。 慕容熙相信,这一天很快就能来了。 几日后,被贬为庶民的詹隋凄凄惨惨地离开了郢都。 而这时候慕容霏才终于被明惠帝想起,被重新接回了宫中。 只是对于她的名分,明惠帝依旧没有什么说法。 所以,从礼法上来说,慕容霏依旧是个庶民。 明惠帝对这个女儿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但他也不可能让她陪着詹隋一起离开郢都,那样太抬举他了。 更何况,詹隋对明惠帝来说,早已经是命不久矣之人,他自然不可能明知如此还让慕容霏跟着他。 就在詹隋离开郢都城的第二天,郢都城中就又开始有了一个流言,这个流言与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是一桩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惊天巨闻。 流言称,当初端王并非战死,而是明惠帝见时局稳定,怕端王功劳太盛,功高盖主,会撼动他的帝位,便命人谎报军情,引端王率军遇险,最后,被伪装成敌军的自己人全军歼灭。 而那个受了明惠帝之令谎报军情,又下令射杀端王之人,正是前几日刚刚在城门口宣读罪己诏的前定武将军,詹隋。 第1061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百姓听到这样的传言,简直觉得骇人听闻。 但凡是上了些年纪的,就没有不知道战神端王的。 当初若不是端王,他们浔龙国或许早已经不复存在,已然被两国联军直接灭国了。 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们,端王压根就不是战死,而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的皇上,帮凶是他们前不久还一直尊敬有加的将军! 即便知道此事不该私传妄议,但百姓们还是忍不住纷纷议论,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很快就传扬开了。 明惠帝最最担心的,就是詹隋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但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明惠帝一直命心腹在民间特意留心和打探消息,心腹发现这个流言开始在传扬开时,当即就派人回禀给了明惠帝。 同时,也想办法遏制流言。 但是流言的传播是最不可控制的。Ъiqikunět 尤其是越骇人听闻的流言,就传播得越快。 这件关涉到十几年前的旧事,以一种爆炸性的速度飞快传开了。 明惠帝的心腹们最擅长的是拳脚功夫,但他们也总不能把那些乱传流言的人都绑起来打一顿吧。 这么多人,他们打也打不过来啊。 明惠帝收到消息的时候,此事已然失控。 他顿时大怒,险些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厥过去。 明惠帝之前就一直担心詹隋会出尔反尔,是以,他提早就做了一些布置安排。 他抖着声音下令,命手下立马按照计划去引导和控制舆论。 最后,他怒吼一声,“去,把詹隋给朕抓回来!朕要宰了他!” 詹隋刚离开郢都城不到两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一直都在明惠帝的掌控之中。 明惠帝的人,迟早要对他下手,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詹隋打算找个机会来个金蝉脱壳,把那些尾巴甩开,但他还没找到机会,明惠帝的人就突然对他发难。 詹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手当即现身保护詹隋。 但没想到,又有一批人手突然出现,那些人一出手就给詹隋的手下撒了一把软筋散,就这样,詹隋这才被擒住。 詹隋本以为自己要被当场斩杀,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杀自己。 可就算暂时得以保下一条性命,詹隋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更加不详的预感。 被押进宫的时候,詹隋终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詹隋立马就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连双脚都开始有些发软。 他有一种预感,这次自己怕是真的要完了! 明惠帝一见到詹隋就恨不得直接吃了他。 “詹隋,你可真是好样的!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詹隋当即就为自己辩解,“皇上,此事与草民无关,绝对不是草民做的!”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那么爱惜名声的人,不可能会冒险做这样的事。 要是他真的敢这么做,当初自己用这件事就要挟不了他了。 明惠帝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不是你,所以是朕自己咯?” 詹隋的面色十分难看,“草民并没有怀疑是皇上,可是草民真的是被陷害的!” “陷害?你倒是说说,是谁陷害的你?” 詹隋语塞,脑中也是一片空空如也,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詹隋知道有不少人痛恨他,可是那些人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才对。 那人不仅知道这件事的内情,而且,还知道他与明惠帝之间达成的交易。 他前脚刚走,后脚这个流言就传开了,这真是巧得有些过分! 在这种时候把这件事捅了出来,简直完美地戳到了明惠帝的痛点,更让明惠帝自然而然地怀疑这件事是詹隋干的。 那个背后之人,定是恨透了自己,才会这么精于算计。 詹隋咬牙,“草民不知道是谁,但,但草民敢对天发誓,这件事绝对不是草民做的! 就算草民真的想要出尔反尔,也定然会等到自己远离郢都,彻底安全了之后,而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行动。 草民还没有那么蠢!草民定是被有心人陷害了,请皇上相信草民!” 然而,此时的詹隋,在明惠帝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点可信度。 詹隋自己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 此时的他已经没了任何一点可以依仗的底牌,之前他对明惠帝那番威胁,也早就把他得罪了个彻底。 如此种种叠加起来,全都注定了明惠帝不会轻易放过他。 明惠帝没有立马下令将詹隋大卸八块,只是因为他还要利用詹隋当那个流言的顶罪羊,替他把所有的骂名都顶下来罢了。 詹隋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死了,他得在百姓面前,当众处刑,如此才算是为端王报仇,才算是为此事画上一个句号。 明惠帝根本不欲再听詹隋辩解,直接下令把他关入天牢。 詹隋知道自己的求饶已经没用,他想到什么,只能再次朝着明惠帝大喊。 “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我,您就不怕,我把西山里的事情也宣扬出去吗?” 西山,便是鬼营所在的地方! 明惠帝听了这话,面色又是一变。 国师果然把鬼营的事泄露给了他! 相较于当年端王的旧事,明惠帝对鬼营之事更加紧张担心。 因为端王的旧事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没人能拿出证据。 但是,鬼营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 这件事一旦真的传开,且不说百姓和朝臣们知道之后会怎样,若是传到大元去,那他之后的计划必然会大受影响。 明惠帝沉声开口,“你都知道些什么!” 詹隋见明惠帝这番反应,心中一定。ъiqiku 看来,那西山上,果然藏着了不得的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是明惠帝的另一个命门,这个命门对明惠帝来说更加不可告人。 詹隋压根就不知道西山里的秘密,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让明惠帝意识到这一点。 他必须假装自己知道,要让明惠帝投鼠忌器,自己才能暂且保下一条性命。 明惠帝一定会派人把义父传回来,只要义父回来了,他就能救自己了! 詹隋的心中这般想着,面上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 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必须要牢牢抓住。 第1062章:咬人的狗不叫 “义父的确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义父曾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将事情外传。 如果皇上能不逼我,我也的确不想违背义父的意愿,更不想做出对不起皇上之事。” 言外之意,如果明惠帝逼他,那就不一定了。 詹隋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就是为了让明惠帝误会,觉得他知道很多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让明惠帝有所忌惮。 明惠帝听了詹隋的话,面容狠狠紧绷,拳头也握得死死的。 好个国师!他竟然真的把那么大的秘密抖了出去,真是好样的! 詹隋生怕明惠帝会追问更多细节,那样他就直接露馅儿了,所以,詹隋便又继续开口,话锋一转,再次摆出了卑微之态。ъiqiku “皇上,草民这次并没有要胁迫皇上之意,不该说的,草民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地往外说。 草民只是希望皇上能对草民网开一面罢了。 而且,那件事,真的不是草民做的,草民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这摆明就是有人要伺机挑拨草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陷害草民。” 现在詹隋的每一句话,在明惠帝听来,都像是在无理狡辩。 明惠帝怒道:“挑拨陷害?这件事除了朕和你,还有谁知道?还有谁能够挑拨陷害得了你?” 詹隋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但忽的,他一下想到了另一个人,他猛地抬头,朝明惠帝旁边那个低眉顺眼候立的江福全看去,心中当即就闪过了一个大胆又笃定的猜测。 他抬手朝江福全指去,“是他,皇上,一定是他干的!那日,除了草民与皇上,便只有他在场!” 江福全见他指向了自己,先是一愣,旋即便是一阵惶恐。 他当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以额触地,诚惶诚恐,“皇上明察,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皇上之事! 若奴才真的做了,那便叫奴才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詹隋见此,当即也跟着发誓,“此事也并非草民所为,如果真的是草民做的,便叫草民五马分尸,死无全尸!” 明惠帝看着两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听着他们的毒誓,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江福全的身上,最后,又缓缓转到了詹隋的身上。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江福全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你觉得朕会信你不信他?” 詹隋当即道:“皇上,咬人的狗不叫,越是亲近的人,才越是可能会背叛。 或许正是因为他在您身边待了那么长时间,才让皇上忽略了他,更方便他做出背叛您的事呢! 皇上,请您务必好好彻查,不能光凭您对他的信任啊!” 明惠帝听了詹隋这话,眼神不觉微微动了动,看向江福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探寻与打量。 越是亲近的人,才越是可能会背叛。 詹隋的这些话,还是入了他的心。 江福全感受到明惠帝那打量的目光,他的身子顿时微微一紧。 他的语气惶恐又急切,“皇上,奴才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啊! 奴才便是背叛谁,也绝对不可能会背叛您! 如果皇上您不信的话,奴才便……便只能以死明志了!” 他说完这话,脸上是一片决绝之色。 詹隋只觉得这是他以退为进的说辞,只是为了博取明惠帝的信任罢了,根本不可能真的以死明志。 但没想到,江福全竟然这般硬气,他的那话,竟然不是说说而已。 他说完那话之后,便当即起身,朝着桌角的方向狠狠撞去。 待众人回过神来之时,他的脑袋上已经血流如注,整个身子一下就倒了下去。 明惠帝顿时大惊,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biqikμnět 詹隋也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江福全竟然真的这么豁得出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那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可是当时的确就只有他们三人在场,除了他,还有谁能知晓此事? 詹隋还在发呆,明惠帝就扬声大喊,“传御医!快!” 禁卫军当即飞奔而去。 江福全倒在地上,额上血流如注,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气息奄奄。 但他还是努力地睁着眼,朝着明惠帝的方向看去,艰难地开口。 “皇,皇上,奴,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没有背叛……” 他的这话说得磕磕巴巴,十分艰难。 一整句话说完,像是耗尽了自己的气力,最后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明惠帝见他如此形态,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阵阵动容,方才升起的那一点怀疑,也瞬间被打消了。 他怎么就听信了詹隋的话,对江福全生出疑心呢? 若不是他的疑心,江福全也不至于要这般以死明志。 太医很快就赶来,当即给江福全进行了一番包扎和抢救。 江福全也上了年纪了,这一撞,简直是要了他的大半条命,眼下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道:“江公公年事已高,眼下又失血过多,能不能熬过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明惠帝沉声下令,“务必将他治好!如果他不能醒过来,你的顶戴花翎也别要了!” 那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只能唯唯应下。 江福全被小心地抬走了,明惠帝的脸色比方才更加黑沉,整个殿内的气压也更低了几分。 詹隋见此,一颗心更是狠狠往下沉。筆趣庫 江福全没有把自己撞死,反而是恰好撞了个半死不活,这让詹隋又坚定了原本对他的怀疑。 江福全这老狐狸,根本就是在使苦肉计! 那告密之人,一定是他! 詹隋急切道:“皇上,他这是在使苦肉计,您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诡计啊!” 明惠帝大手又在桌上重重一拍,“苦肉计?你敢使这样的苦肉计吗?” 詹隋继续争辩,“他那伤势看着严重,可他不也没死吗?” 明惠帝却是更加愤怒,“那你敢来这么一下吗?你若是也敢,朕便相信你的话!” 詹隋神情一顿,迟疑了。 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告诉了明惠帝答案。 第1063章:被他耍了 明惠帝冷笑一声,“朕从一开始就不该听信你的半个字。”筆趣庫 詹隋的神色一僵,他此时再喊冤已经没了任何作用,因为这只会让明惠帝对他更加厌恶,更加觉得他在百般狡辩。 “草民的确贪生怕死,虽是一条贱命,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说一千道一万,草民也只是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罢了。” “朕凭什么对你网开一面?” 詹隋脸上也多了几分强硬之色,再次拿起了那个砝码,“就凭皇上不想让西山之事被世人知晓。” 明惠帝怒道:“朕是皇上,整个浔龙国都是朕的,朕难道还会怕了那所谓的流言不成?” 明惠帝咆哮出声,神情十分激动。 詹隋看着他的这副反应,心中便十分断定,他嘴上说不怕,但实际上,心里却是十分在意的。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根本就不会因为詹隋的那些话而大动肝火。 詹隋心中也越发笃定,这就是他的一线生机。 詹隋看着明惠帝,目光灼灼,“皇上虽是帝王,但也不能枉顾民心。 得民心拥护,皇上的皇位才能坐得稳当。 失了民心,浔龙国的政权只怕都要跟着动荡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想来皇上比草民懂得更加透彻。” 詹隋的话,再次深深地刺激了明惠帝,准确地拿捏了他的痛点。 西山鬼营之事,比现在甚嚣尘上的流言杀伤力更强十倍百倍! 明惠帝的嘴唇微颤,身子微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真想把詹隋狠狠掐死! 可是,他却不能。 詹隋知道明惠帝对自己的恨意,但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反正都已经将明惠帝得罪了个彻底,那么,他就一定要为自己挣到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那他做了那么多,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 詹隋继续道:“皇上,草民别无所求,就只希望您能饶了草民一命,仅此而已。 义父还在为皇上您办事,有他给草民担保,草民绝不敢把西山之事往外多说一个字。” 明惠帝神色冰冷,怒意滔天,“他竟敢违逆朕的命令,将西山之事告知于你,他的担保朕还会信?你们敢把朕当猴儿耍,朕现在就能把你们都斩了!” 詹隋的语气也冷了下来,“那就不要怪草民不留情面,将西山之事宣扬出去!” 詹隋撂下了狠话,明惠帝听得怒意滔天,正要开口怒斥,殿外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西山之事你知道些什么?竟敢在此信口开河?” 闻声,明惠帝和詹隋都齐齐转头朝大殿门口看去,便见国师大步流星而来。 他满身风尘仆仆,脸上露出些许疲态,扫向詹隋的目光十分锐利。 詹隋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禁不住狠狠一个咯噔。 西山之事他根本一知半解,方才他那般语焉不详,含糊不清,便是不想在明惠帝面前露馅儿。筆趣庫 现在,国师来了。 他如果想要拆穿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原本詹隋还抱着希望,期待着国师能为自己撑腰,保自己一命。 但方才,对上国师那锐利的目光,詹隋突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明惠帝看到国师,眸中的冷意更甚。 他正想找国师好好地算这笔账,现在人来了,如此正好! 他冷声,“国师,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也省得朕再派人去请你。 詹隋现在口口声声称,你早就将西山之事告知于他,甚至还胆大包天地要挟拿捏朕,让朕放过他,不然,他就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你来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詹隋的神情明显地僵住,一股心虚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国师再次冷冷地看向詹隋,詹隋的眼神闪烁,又带着一丝隐隐的祈求。 他希望国师能够救他一命,然而,他却只从国师的眼中看到了决绝的冷意。 詹隋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国师之后的表现,也证实了他的这个猜测。 国师收回落在詹隋身上的目光,他朝着明惠帝跪下,行了一记大礼。 “皇上恕罪!此事纯属误会!本座绝对没有将西山之事告知过任何人!” 明惠帝闻言,根本不为所动。 现在,他们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让明惠帝信任。 国师对明惠帝颇多了解,自然也猜到了他会有的反应。 因为詹隋这个蠢货,明惠帝对自己也已经不信任了。 詹隋必死无疑,但自己却不能陪着他一块死! 詹隋听到国师的话,便知道,自己果然被放弃了。 他只觉得愤怒又寒心。 从头到尾,他也不过是国师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现在没了利用价值,他就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一脚踢开。biqikμnět 詹隋不甘心这样! 他闻言,当即便大喊道:“义父,你明明早就把西山之事告知于我,现在又何必继续否认? 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义父你就算是再怎么解释和否认,也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原本明惠帝对国师就生了疑心,此时詹隋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国师的面色狠狠一变。 “你简直是信口开河!” 詹隋迎视着他,“我究竟有没有信口开河,义父心里清楚。” 国师气得脸上老树皮般的肌肉一阵阵抖动。 “好,你既然说你知道,那你倒是仔细说说,西山之上到底有什么? 你若是能说出来,那这个罪名,我便认了!” 詹隋当然答不出来,他含糊其辞,“究竟有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国师见他如此,冷笑一声,“你这般含糊不清,闪烁其词,分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方才他提起此事之时,是否也是这样说得模棱两可,实际上却半点都没说到点子上?” 明惠帝被这么一提醒,立马回忆了一番詹隋的表现,发现果然如此。 詹隋从一开始提到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含糊其辞,只以西山之事作为替代,甚至连鬼营两个字都没有提过。 明惠帝的眸光一动,心中立马便生出了怀疑。 他目光灼灼,锐利地逼视着詹隋,詹隋虽然极力绷着,但他不知道内情就是不知道内情,假的根本就成不了真。 明惠帝心中很快就确定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詹隋给耍了! 第1064章:简直一派胡言 明惠帝渐渐反应过来,看着詹隋的眼神更是恼恨得几乎能吃人。 “你果然是在耍朕??” 他强作狡辩,“我不是,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明惠帝拍桌,“你的那些实话,就留着到地下跟阎罗王说去吧! 来人,给朕把他押入天牢!大刑伺候!只需留他一口气便是!” 原本明惠帝还不想对詹隋用刑,反正他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但现在,詹隋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触到了明惠帝的底线,让明惠帝怒发冲冠。 不给詹隋一点苦头吃,难消他心头之恨! 詹隋闻言,心中的希望不由得一点点慢慢熄灭。 他知道明惠帝不会再对自己网开一面,他只能转向国师,急切地向他求救。 “义父,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您救救我啊!” 国师的脸上却是毫无动容之色。 “你胆敢信口开河,要挟皇上,触怒龙颜,此等重罪,谁都救不了你!” 禁卫军上前要将詹隋抓走,但詹隋却当场挣扎反抗了起来。 他高声大喊着,“义父,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您不能这么绝情啊! 您在摘星台上的祈福祭祀,那些天降的异象,都是我为您事先准备的。 今年的那两只仙鹤……” 詹隋不管不顾地把事情往外嚷嚷,国师的面色微变。 他当即怒起,直接冲上前,抬手就给了詹隋一掌,詹隋的话音也戛然而止。 国师怒道:“简直一派胡言!你为了求得一条活路,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出来的?你觉得,皇上会信了你的话吗?” 国师的那一掌用了内力,更是打在了詹隋的要害上,詹隋瞬间感到了气血翻涌,口中吐出一口血来。ъiqiku 禁卫军生怕他会再次奋起反抗,伤了皇上,当即就将他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国师冷冷地盯着他,满含警告,半点义父子的情分都没有。 詹隋神色凄然地望着国师,他知道,自己果然已经彻彻底底成为弃子了,果然最后一丝生机都没了。 认清了这一点,詹隋只觉得凄凉,更觉得不甘与愤怒。 自己好歹为国师办了那么多事,事到临头,他对自己说舍弃便舍弃,竟是半点情谊都不念。 既然如此,自己又还有什么好为他兜底的呢? 詹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义父比我清楚得多!皇上想来对此会十分感兴趣吧。 不论是群鸟齐飞,还是天降神鸟,都是我事先准备好的,到了合适的时间就将它们放出来,义父的身上又事先准备了能够吸引它们的香料,如此才制造了所谓群鸟齐飞的盛况。 还有以前所谓的天降神火,也是一些江湖术士惯用的把戏罢了!” 明惠帝闻言,面上神色不禁几番变化,眸色愈深。 国师气得面色大变,他想要高声斥责詹隋,让他闭嘴,但最后,却又急急朝着明惠帝的方向跪下,语气惶恐。 “皇上,都是本座教子无方,竟教出这么一个满口谎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逆子! 他是贪生怕死之徒,为了活命,在皇上面前毫无顾忌,什么胡话都能信口开河,这般屡屡欺君罔上,简直令本座老脸蒙羞啊!” 詹隋听了国师这话,脸上冷意更甚。 只有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看出人性究竟如何。 明惠帝听着这对义父子之间的互相攀咬,脸上是一片意味不明的神色,眸中满是深意。 詹隋再次大喊出声,“皇上,您以为我义父对您就是忠心耿耿的吗?他一力扶持我,让我主掌兵权,便是……” 詹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呵止了。 “住嘴!” 呵止他的人,竟然不是国师,而是明惠帝自己。biqikμnět 明惠帝的面容紧绷,神色十分难看,语气更是充满了愤怒。 “詹隋,你方才那般诓骗于朕,便是为了让朕能够饶你一命。 你眼见朕不放过你,国师也刚正不阿,不打算为你求情,你就反过来这般攀咬污蔑于他,你真当朕是傻子,会一再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吗? 你方才说的每个字,朕都不会相信!” 詹隋听到这话,神色不觉一变,国师的神色也微微一动。 明惠帝的面上满是愤怒,光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的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而实际上,明惠帝说的那话,当然不是真心的。 不仅不是真心的,甚至,与他心中所想完全相反。 明惠帝本就对国师有些许疑心,眼下听到詹隋亲口供述出来的这些内情,那些疑心便是得到了应证。 国师在自己面前,也没少使一些糊弄人的把戏。 更更要紧的是詹隋那尚未说完的话。 他要说的是什么,明惠帝心知肚明,国师对他,也有不臣之心! 明惠帝及时打断了詹隋的话,便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 对国师,明惠帝还有利用的价值。 至少,鬼营之事还需要他。 这个时候撕破了最后一层脸面,对明惠帝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他宁愿继续粉饰太平,彼此保持心照不宣的默契。 只是,他却不能继续让国师独掌鬼营之事了。 他必须得尽快扶起另外一个有能力,有才干,更方便掌控的傀儡。https:ЪiqikuΠet 詹隋还在愣怔,明惠帝就再次开口,语气森冷,毫不留情。 “既然你这么不会说话,那就不要再开口了! 现在,就给朕把他的舌头拔了!” 詹隋闻言,面色骤然又是一阵大变。 他顿时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但身上被捆得结结实实,又有几名禁卫军押着他,他根本挣脱不开。 他们正要动手拔舌,明惠帝却看向国师,“国师,方才他说了那么多污蔑你的话,他的舌头,便由你来拔吧。” 詹隋和国师的神色俱是微微一变,但很快,国师便敛了神色,恭敬答道:“是。” 国师深深地望着詹隋,眼中并没有怜悯,也没有不忍,只有冰冷淡漠。 詹隋看着慢慢朝自己而来的国师,眼中蒙上了真切的惊恐。 他疯狂摇头,“义父,不,不要……” 国师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乱说话?” 詹隋想要再求饶,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只留下了一道凄惨的尖叫。 第1065章:不速之客 最后,满口血淋淋的詹隋被侍卫们拖了下去,整个大殿这才恢复平静。 小太监弓着腰上前把地上的血迹处理了,一切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明惠帝敛了心绪,一副劝慰的语气对国师道:“国师,西山之事,是朕误会你了。 他数次三番拿话诓骗朕,朕现在是完全看清了,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朕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朕相信国师对朕的忠心,也相信国师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并非那等故弄玄虚的小人。” 国师闻言,再次朝着明惠帝跪下,露出一副诚惶诚恐之态。 “能得皇上这般信任,本座实在是铭感五内,无以言表。” 明惠帝又道:“不过,朕对詹隋半点不留情面,你该不会责怪朕吧?” 国师开口,语气自责而惶恐。 “皇上您这简直是折煞本座了,詹隋那是咎由自取,如何能怪得到皇上的身上? 真要怪,也该怪本座,这一切也都是本座的错,是本座对他疏于管教,这才让他变成现在这般,本座实在是满心羞愧,无颜面对皇上。” 明惠帝闻言,心中一阵冷笑。 但他表面上却是半点都没有表露,而是反过来劝慰了他一番。 “国师一直尽心竭力为朕办事,时常忙忙碌碌,自然没有时间管教詹隋。httpδ:Ъiqikunēt 更何况,他也不是国师的亲子,国师并非自小教养他。 人一旦有了野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掰回来的?这怪不得国师。” 明惠帝说的这话,像是在说詹隋,但暗地里究竟是在敲打隐喻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国师对于明惠帝这番别有意味的话心知肚明,他也知道,方才詹隋的话明显在明惠帝的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那根刺扎在明惠帝的心中,现在他不发作,也只是因为他还离不开自己罢了。 他们君臣之间你来我往,互相劝慰,维持着和乐融融的表象,谁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直到把国师送走,明惠帝的脸色这才彻彻底底地冷了下去。 他望着国师离开的背影,眼神幽幽的,带着深深的冷意。 詹隋并非善类,国师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现在,还不到收拾他的时候。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外面那些关于端王旧案的流言压下去。 可此事的流言已经传得甚嚣尘上,想要用强硬手段压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能推出一个替罪羊,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揽下来了。 而这个替罪羊,没有人比詹隋更合适。 只是眼下,还不是直接将詹隋公开斩首的好时机。 眼下该做的,是先派人慢慢引导舆论,让百姓们把詹隋认定成真凶,当舆论成熟了,时机差不多了,明惠帝再出面,在百姓面前好好地演一场戏,最后将詹隋公开处刑,为端王报仇。 如此,这件事的舆论影响才能降到最小。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已经有了决断,并且已经派人去做了,现在,就只看自己的人能带回来怎样的结果了。 此事关涉到皇上的名声,一众亲卫们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派出了大量的人手煽动和扭转舆论,还抓了几个带头捣乱之人,杀鸡儆猴,这才慢慢将舆论风向控制住了。 至少,表面上是控制住了。 百姓们不管心里头怎么想,但大家都不敢将不该说的话拿出来往外说。 明惠帝听到亲卫的回禀,知道事情大体被控制住了,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要发布旨意,表示要公开对詹隋处刑,为端王报仇。 而他的旨意尚未发布出去,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慕容熙求见。 听到太监的通禀,明惠帝的神色微怔,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他沉声,“传。” 他此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詹隋和该如何控制舆论上,一时之间竟忘了慕容熙。 是了,有关端王的消息传得那么沸沸扬扬,慕容熙不可能没有听闻。 她听闻了此事,依照她那刁蛮又泼辣的性情,定然不依不饶。 她会不会也认定那件事是自己指使詹隋做的?她这次求见,是不是就是来跟自己闹的? 明惠帝一直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最近周身的气压都很低,他现在,根本没了任何闲情逸致去哄她。 如果她真的是来找自己闹的,明惠帝怕是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慕容熙穿着一袭素净的衣裳,身上头上几乎没佩戴什么钗环配饰,整个人素面朝天,平白显出了一股弱柳扶风般的柔弱之态,与她惯常示人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大相径庭。 她刚一进来,明惠帝瞧见她的这副模样,心中就忍不住微微一动。 她的这副装扮,像极了一个人,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明惠帝瞧见她眼底的一片通红,知道她定然是哭过了。 知道她是为谁而哭,明惠帝的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不悦。 慕容熙走到明惠帝的面前站定,旋即朝着他郑重地行了一记大礼,以额触地,声音哽咽含泪。 “皇上,臣女今日前来,是为求一事,请皇上务必答应。 若是皇上不应,臣女便在此长跪不起!” 她没有喊皇伯伯,对自己的自称也是“臣女”,这般正式的称呼,可见她今日所求之事,必然并非小事。 明惠帝见她如此姿态,又听她这般类似于要挟的话,方才的怜惜顿时一扫而空,转而蒙上了几分冷意。 她莫不是也要来要挟自己?要来自己跟前讨一个公道? 如果她敢提,明惠帝定要当场翻脸,直接命人将她请出去。 明惠帝心中这般揣测着,开口的语气也冷冷淡淡的,“你说。” 但没想到,慕容熙开口的话,却完全出乎意料。 她的确是来讨公道的,但却不是向他兴师问罪,而是将矛头指向了詹隋。biqikμnět 慕容熙声音愈加哽咽,语气中满是悲怆与恨意。 “臣女近几日听闻了一些事,得知了当年父王身死的真相,臣女万万没想到,父王竟然不是死在了敌军之手,而是死在了詹隋的手中! 臣女不求旁的,只求皇上能将杀人凶手公开处刑,绳之以法!” 第1066章: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说完,慕容熙便朝着明惠帝重重磕头,“臣女请求皇上恩准!” 慕容熙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咚咚作响,可见她有多用力。 明惠帝听完了她的请求,神色怔了一下,原本的冷意慢慢褪去。 原来,她是来找詹隋兴师问罪的。 明惠帝起身上前,亲自去扶她。 “熙儿,你先起来。” 慕容熙仰起头,却不肯起身。 她的眼眶通红,眸中也盛满了泪水,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明惠帝,悲戚中又带着轻易不肯动摇的悲怆。 “皇上不答应臣女,臣女便不起来。” 明惠帝脸上也流露出了伤怀之色,“熙儿,你父王竟然是被詹隋那样的奸人所害,朕以前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此事便是你不求,朕也会对他严惩不贷。 若是朕到这个时候还偏袒他,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你父王?” 慕容熙听到他的这话,看着他那假惺惺的伤怀神色,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但却只能将那股情绪生生压下。 明惠帝却兀自扮演着自己的虚伪人设,温声道:“好了,你快起来吧。” 慕容熙依旧没有起身,她迎视着明惠帝的目光,语气冰冷。 “皇上,臣女所求,并非简简单单地将他处死,而是要将他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明惠帝闻言,神情一愣。 慕容熙继续道:“我父王是浔龙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为了浔龙国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他本该尽享尊荣,最后却被小人算计陷害,对于那样居心叵测包藏祸心,狼心狗肺的小人,砍了他的脑袋也是便宜了他! 只有五马分尸,处以极刑,才能告慰父王与那么多无辜战士的在天之灵,让他们得以安息!”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那一句接着一句的骂人的话说出来,明惠帝的面色也微微僵了僵。 虽然慕容熙现在像是在大骂詹隋,但作为当初那件事的真正主使者,明惠帝只觉得,慕容熙那些话也像是在骂他似的。 而明惠帝的感觉也并没有错,慕容熙故意洋洋洒洒地骂了那么一大通,不仅是骂詹隋,更是在骂明惠帝。 她不能明着骂,就只能拐弯抹角地骂。 明惠帝心里头闪过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但是他又没法确定慕容熙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明惠帝一时没说话,慕容熙就这么灼灼地望着他,再次恳求。 “皇上,这是臣女今日所求,皇上若是不肯答应,那臣女便就此长跪不起!” 明惠帝回过神来,很快敛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重新挂上了一副痛心愤慨之色。 “熙儿所言极是,詹隋所杀的,是我们浔龙国的大英雄! 为了告慰端王与那些无辜惨死的将士的在天之灵,的确应该将他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你的这个请求,朕允了。” 詹隋的下场越惨,才越能平息众怒。 明惠帝对他并没有半点可怜和心软,既然现在慕容熙都求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她? 慕容熙闻言,脸上立马便绽出了灿烂的笑。 她再次磕头,“多谢皇上!” 明惠帝满是怜惜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对你父王有孝心,想为他报仇,只需要直接对朕说便是,又何须这般较真?瞧瞧你的额头,都磕破了。” 慕容熙忍着恶心被他扶了起来,脸上还得挂上满是感怀的笑。 “礼不可废。更何况,为了父王,这点子小小的伤,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明惠帝听她对端王那满满的孺慕之情,心中不自觉再次升起一股不大舒服的感觉。 明惠帝心里清楚得很,端王压根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自己才是! 这也是明惠帝这么些年,一直对慕容熙多有纵容的原因。ъiqiku 当初明惠帝相中了端王妃,只是最后却没能将她纳入后宫,反而让她嫁给了端王。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加上端王日渐强势的兵权和地位,让明惠帝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与危机。 在一次端王妃入宫的时候,明惠帝设计得逞了,便是那次,她怀上了慕容熙。 原本明惠帝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直到端王妃生下慕容熙,明惠帝又要对端王妃下手之时,端王妃怒急之下喊出来的。 她说:“你若是敢再碰我一下,我便立马将那孩子掐死,然后再悬梁自尽!” 明惠帝当时已经在计划除掉端王,他想着,只要端王死了,他就能想方设法把端王妃弄进宫来,他们的孩子他也会好好教养,到那时候,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他这才没有再强逼端王妃。 只是端王并没有像他所以为的那么容易铲除,一直到好几年后,他才等来了两国联军的机会,顺利将端王除掉。 那时候,慕容熙已经好几岁了,端王十分疼爱她,反而是端王妃,对她的感情复杂,并不能发自内心地疼爱她,而总是怀着些许别样的复杂心绪。 小孩子的情绪是很敏感的,慕容熙很小就知道母妃不喜欢自己,父王却是真心疼爱自己。 所以,慕容熙对端王自然满是依恋。 当初听闻父王和外祖一家战死的消息,慕容熙哭成了泪人。 之后,连母妃也去了,她成了孤儿。 多亏了端王为她留下了一批忠心耿耿的人手,那些人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她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她当初能从那样的悲痛中挺过来,便是靠着对明惠帝的恨意。 复仇之路,她走得很艰辛。 但好在,一切付出都终将有回报。 现在死的是詹隋,下一个,就会是明惠帝这个罪魁祸首。biqikμnět 两人的心中都是百转千回。 天生多疑的心性使然,明惠帝不免又想到了民间的传言。 民间的传言中,他这个皇帝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慕容熙难道没有听到过这些? 她听到了,眼下又为什么半个字都没有提? 明惠帝不免多想。 她到底是完全没有相信那些话,还是明明知道,明明上心了,却全都藏在了心里,暗自记恨? 明惠帝心中生出这个忧虑,再看慕容熙时,便不免多了几分审视。 第1067章:他一点都不冤 就在明惠帝心中生出疑虑之时,慕容熙抬眸朝他看来,目光澄澈,再次开口。httpδ:Ъiqikunēt “皇伯伯,其实我还听说了一些旁的流言,那些流言是关于您与父王的。” 接下来该打感情牌了,所以,慕容熙十分自觉地将对明惠帝的称呼也换了,又换回了皇伯伯。 只是,明惠帝的注意力却没放在称呼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罢了。 他已经猜到慕容熙听说的是什么流言了,他倒是想要听听,慕容熙究竟会怎么说。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听说了些什么?” 他一边问着,目光也一刻没有离开慕容熙,因为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慕容熙也并没有闪躲,她直接道:“流言称,是皇伯伯派了詹隋杀害了父王。”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愤怒之色。 “那些话,我半个字都不信!” 明惠帝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熙,反问,“你为什么不信?” 慕容熙知道,这是明惠帝对自己的试探。 民间的流言一开始传的时候,矛头就是直指明惠帝。 她既然都听说了有关詹隋的传言,没道理没听到关于明惠帝的传言。 如果她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必然会引来明惠帝的疑心,觉得她是不是明明怀疑他,却又藏在心里,暗暗记恨。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主动提起此事。 只要她的表现如常,不露出破绽,反而能顺利打消明惠帝的疑虑。 现在,更是到了考验她演技的时候。 慕容熙迎视着明惠帝的目光,眼中还带着一股毫不掩饰地信赖。 “父王说过,皇伯伯是他最敬重的兄长,就算有了君臣之别,您们仍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您是他能够全心交付后背的人,他信任您,我也信任您。” 慕容熙的话说得缓慢,但字字句句,都清晰入耳。 配上她那充满信赖的澄澈目光,明惠帝的心中有种被豁然击中的感觉。 同时,他的心头又禁不住微微一怔,一股异样的心绪在心头发酵。 端王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他对自己,真的这么信赖? 慕容熙的话说得十分有感染力,或者说,她表演得十分有感染力,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除非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没人能猜到她这是在说谎。 明惠帝的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心虚。 慕容熙将明惠帝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由衷生出了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泰然自信。 她继续用那信赖的眼神望着明惠帝,还多加了几分亲昵与依恋。 “就算父王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话,我也不会信那些传言。 因为我自己有眼睛,我自己会看。我也有心,我自己也能感受。 皇伯伯对我有多好,我心中心知肚明,您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心中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算大家都误解您,我也不会因为随随便便听了那些话就误解您。” 慕容熙的语气诚恳极了,就这么望着明惠帝,简直让明惠帝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感动。 不枉费自己这些年对慕容熙那么好,她没有忘本,她都记着自己的好! 明惠帝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点疑虑,他问,“那你为何在听到那些话之后就笃定那是詹隋做的? 万一他也是清白的,也是被有心人陷害的呢?” 一提到詹隋,慕容熙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原本的信赖与亲近,一下就被厌恶与气愤所取代。 她的神色变化十分明显,将她的心绪变化都如实展现了出来,明惠帝也都看在眼里。 慕容熙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恶劣。 “因为他本就是个品行不端,毫无底线的败类,他能做出什么样的恶事,我都不觉得意外。”筆趣庫 明惠帝听到她这般评价詹隋,神色一顿,眸中不觉露出几分困惑来。 “你为何会对他有这等评价?” 慕容熙抿了抿唇,语气愤愤地胡编,“他曾想要强抢我的面首。” 明惠帝:? 他的表情龟裂,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想要强抢你的面首?” 慕容熙重重点头,“没错,就是我的那第三十房面首,那还是您亲封的。” 远在郡主府的宋瑾南,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明惠帝压了压抽搐的嘴角,还是耐着性子问。 “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慕容熙依旧气愤。 “原本是没关联的,但我记仇,因为这件事,我便想要报复他,于是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他,一查之下,就被我查出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狼心狗肺,上不得台面的事。” 然后,慕容熙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罗列詹隋的罪状。 她罗列出来的,有些的的确确是詹隋做过的,有些却是她添油加醋加上去的。 在慕容熙的激情渲染下,詹隋就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最后,她又引出了萧闯。 “皇伯伯还记得萧闯萧大人吗?” 明惠帝最近倒是刚听过这个名字,他点头,“詹隋的义子?” 慕容熙点头。 “我听说,詹隋对萧大人这个义子也是十分严苛,半分义父子的情分都没有。 这件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我的人便顺势核查了一番,没想到事实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伯伯您定然不知道,幼时的萧大人,还被詹隋害得险些被净身了!” 明惠帝听得又是一愣。 “还有此事?” 慕容熙笃定点头。 “千真万确,说来也巧,当年还是小九阴差阳错救下了幼时的萧大人,我偶然跟她提起,小九突然想起来的。 皇伯伯不信可以去问问小九,她还记得是怎么一回事。” 明惠帝神色间若有所思。 慕容熙将话题再次拉了回来,“我了解到的这些,已经足以我对詹隋的为人品性做出判断。biqikμnět 像他那样的人,是没有底线的,所以,我相信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就算这次真的是我误会了他,可他也的的确确做过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他便是被五马分尸,处以极刑,也半点不冤枉!” 慕容熙说得十分坚定,更有一股不管不顾的野蛮劲儿。 明惠帝听了这一番话,心中的疑虑这才被打消了。 原来如此。 第1068章:简直是无稽之谈 人是有主观性的,会先入为主地认定某些人并非好人,从此就开始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对方,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更何况,慕容熙也的确是个有些锱铢必较,刁蛮任性之人。 她会对詹隋有这么重的敌意也是正常。 慕容熙看到明惠帝的神色变化,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多半是起了作用,明惠帝总算是打消了他的疑虑。 慕容熙在心中轻轻嘘了一口气。 明惠帝抬手,在慕容熙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能对朕这般坦诚,朕心里很欣慰。” 慕容熙忍住了想要将他的手甩开的冲动,脸上依旧挂着坦然又理所当然的神色。 “您是我的皇伯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我有什么心里话当然要对您坦白,有什么好隐瞒的?” 明惠帝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就畅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对,朕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你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想要什么,都尽可以跟朕说,朕必然会尽数满足你。”biqikμnět 慕容熙也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来,望着他略带撒娇地道:“皇伯伯最好了。” 慕容熙说出这话,可把自己给恶心坏了。 不过好在她这么多年的修炼之下,演技十分到位,她最常做的,就是在明惠帝面前讨好卖乖,扮演出一副对他孺慕至极的样子。 现在虽然依旧觉得恶心,但演技还在线。 明惠帝被慕容熙忽悠得团团转,简直是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后,他对慕容熙道:“熙儿,朕打算明日到城门向百姓回应此事,也对詹隋行刑,你一定要来。” 慕容熙毫不犹豫地点头,“皇伯伯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 只有亲眼看到大仇得报,她心里才觉得痛快。 而明惠帝主动强调此事,却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存着自己的私心。 端王是慕容熙的父王,有她在,有她亲口道出自己对明惠帝的信任,对百姓来说,也自然更有说服力。 慕容熙也早就想通了这一点,对明惠帝又多了几分嘲弄。 终于把这出大戏唱完了,慕容熙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瞬间褪去,眼中也只剩下了一片冷漠。 明惠帝很快颁布旨意,要亲临城门向百姓澄清解释流言,并给出一个交代。 这道旨意颁布出来,百姓们瞬间又纷纷沸腾和议论了起来。 这件事的热度不减,百姓们表面上不敢肆意讨论,但心底里对此事依旧是十分热衷与好奇。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对端王的威名如雷贯耳之人,对此就更加热衷。 明惠帝竟然要亲自出面给出解释和交代,百姓们自然热情高涨。 次日,明惠帝便摆驾城门口,他的身侧是一身素衣的慕容熙。 明惠帝神情激昂,语气缅怀又沉痛地与众百姓们追忆了一番端王,深切地表达了自己对端王的真切感情。 旋即,他又细数了端王为浔龙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对他的功绩很是褒奖了一番。 这么一番情感充沛的铺垫之后,明惠帝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最近,民间突然有了一桩传言,对端王之事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朕也听说了那些传言,对此,朕只觉得愤怒。Ъiqikunět 那些传言直指向朕,口口声声称是朕害了端王。 对此,朕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朕乃一国之君,心中所系是浔龙国上下的安定,是诸位的安宁和乐。 彼时两国联军之困尚未完全解除,多亏了端王才能将战局把控住,朕该有多荒唐,才会枉顾浔龙国的安定,枉顾百姓的安危,因为一己私欲而派人将端王杀害? 难道朕还能盼着浔龙国亡国吗?” 明惠帝高声大喊,喊得声音嘶哑,那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又极具感染力。 百姓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静静听着。 后面的百姓听不清,但却受到气氛的感染,同样不敢出声。 明惠帝也并不需要所有人都听得到,他只需要出面说上这么一番话,演上这么一出戏就行。 因为很快百姓们就都能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他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站在前排的百姓们听到了明惠帝的这一番话,他们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啊,明惠帝就算再怎么忌惮端王,也不可能拿整个浔龙国的命运开玩笑吧? 万一那两国知道端王死了,又杀了个回马枪呢?那浔龙国岂不是完了? 明惠帝原本是不敢拿着浔龙国的命运去赌的,若是赌输了,他这个皇帝就当不成了。 但他对端王的忌惮压过了一切,他还是决定赌一场,只是为了不出纰漏,他做了两手准备。 他们事先找到了一个肖似端王的人,在端王被刺杀后让他做替身,瞒住身边人肯定不可能,但只需要瞒住两国联军即可。 最后,他赌赢了。 端王被自己人害死,两国联军也没有发现端倪,明惠帝除掉心腹大患,自己在皇位上,也坐得越发稳当了。 但百姓们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他们听到明惠帝的这番慷慨陈词,心中不由得便被牵着走了。 他们都只是普通老百姓,明惠帝是皇上,奴性使然,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在明惠帝面前,天然就带着臣服的本能。筆趣庫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众百姓,将百姓脸上的动容都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满意。 他心道,果然是一群愚民,随随便便就被自己糊弄住了。 明惠帝心中嘲讽,但表面上却半分不露,他又是一番慷慨陈词,越发叫百姓们动摇倒戈,一个个都开始相信他所言非虚。 慕容熙听着明惠帝的这些话,心中只觉更加嘲讽。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可惜,没人知道,现在,自己也根本没法拆穿他。 不仅不能拆穿他,还得配合他演戏,想想,慕容熙心头便不觉有些发闷。 明惠帝看向了一旁的慕容熙,他并不知道慕容熙的心中所想,而是朝她投去一记示意的眼神。 慕容熙接收到明惠帝示意,飞快敛了心神。 她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第1069章:这个问题问得极好 慕容熙提了一口气,望着下方的人,情感充沛地开口。 “我是福安郡主,也是端王的女儿。 虽然我父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这件事,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有说话权。 我在听到那些有关皇伯伯与父王的传言时,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我父王生前最敬重之人便是皇伯伯,他们彼此之间更是兄友弟恭,相处和睦。 那些情感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能分辨出来。 我父王全身心信赖皇伯伯,所以愿意为了他,为了整个浔龙国肝脑涂地,马革裹尸,在所不惜。ъiqiku 我也相信皇伯伯,相信他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帝王。 那些诋毁污蔑他的流言,在我看来,分明就是有心人刻意挑拨陷害,故意搅乱民心,动摇国本! 那人心思歹毒,其心可诛!诸位若是真的信了对方的话,因此就疑心皇伯伯,那才是中了奸人的诡计!” 慕容熙慷慨激昂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她心里简直快要怄得要命,但面上却是一派肃然冷漠。 今日,她昧着良心说出这番偏袒维护之言,以后,她也会把这些说出去的话,全都化作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全都打在明惠帝的脸上,让众百姓都亲眼看看,这位帝王究竟是怎样因为自己的一己嫉妒之心残害国之将才。 此时此刻,慕容熙只能将心中的想法强自压下。 对此,百姓们也无从得知,他们只看到了慕容熙激动的模样,听到了慕容熙慷慨激昂的话,众人原本就有所动摇的心,瞬间彻底倒戈了。 连福安郡主都主动站出来这么真心实意地表态,说明这件事定然有误会,皇上定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百姓们低声议论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时候,人群中有一道大胆的声音传来,“那端王之死,究竟有没有什么内情?” 那人声如洪钟,竟然这般大胆地喊出这番话,众百姓们都纷纷朝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这种时候,即便明惠帝再怎么纡尊降贵地向他们解释缘由,但他毕竟是皇上,在普通老百姓的心里眼里,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这人这般问出了这么一句,倒是颇有一种当面质问的意思。 万一皇上生了恼意,暗暗记了一笔,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明惠帝并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错,这个大胆跳出来问话的人,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明惠帝事先安排好的。 明惠帝在台上唱戏,总得有人接茬。 有人接茬了,他才能顺势将詹隋给牵出来。 若是不事先准备好这么一个人,普通的小老百姓,怕是根本不敢主动开口追问。 明惠帝看向那个问话人的方向,面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这个问题问得极好。” 众百姓们闻言,都露出诧异之色,他们都没想到明惠帝会是这样的反应。 旋即,大家心里便不由得齐齐冒出一个问题。 明惠帝这般回答,是不是说明了,端王之死果然另有内情? 果然,紧接着他们就听明惠帝再次开口,语气沉痛。筆趣庫 “朕在此前从未怀疑过端王之死,但这次流言突起,朕这才派人去查。 此事毕竟过了那么多年,朕原本以为查起来需要耗费一些时日,但紧接着,那流言便牵涉到了前定武将军詹隋。 大家都知道,前些时日,詹隋做了一些荒唐事,被朕收了兵权,贬为了庶民。 朕想到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便也生出疑虑,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跟传言之事有关,朕便着意调查了他。 最后查出,他与端王之死果然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当初他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将,为了能够挣到战功,出人头地,便生了邪佞之心。 他假传战报,害死了端王与他的一众亲卫,然后自己窃取了本该属于端王的战功。 朕当初万万没有想过他会是这样狼心狗肺之人,这么多年来,竟然完全被他给蒙蔽了,甚至对他多加重用,朕如今想来,只觉得痛心疾首,又羞愧难当,根本无颜面对端王。” 明惠帝说得沉痛至极,将自己的满腹自责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眼中亦是流露出了深深的痛色,那演技,可谓炉火纯青。 百姓们听了明惠帝的话,顿时禁不住义愤填膺地议论了起来。 上回詹隋在城门宣读罪己诏,就已经触犯了众怒,眼下众人又听到明惠帝亲口指认端王就是詹隋害死的,众百姓的愤怒自然都被点燃了。Ъiqikunět 这时,方才那个开口问话的那人再次开口,义愤填膺地高声大喊,“既然端王是他害死的,那就不能随随便便放过他!草民请求皇上严惩真凶,为端王报仇雪恨!” 那人一边喊,一边挥舞起手臂,这是一个带着很强号召力的动作,原本众百姓的情绪就被煽动了,眼下就更是如此。 他们一下就被煽动了起来,跟着那人一起挥舞起了手臂,高声大喊,“对,严惩真凶,为端王报仇雪恨!” 那一声声高喊,很快就形成了一道道整齐入耳的呐喊。 明惠帝看着这一切,心中浮出了满意之色。 看来,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了。 明惠帝抬手朝下压了压,百姓们见到他的动作,这才放下了挥舞的手臂,停止了呐喊。 明惠帝沉声开口,“原本詹隋犯下此前的那番重罪,朕就该将他处死,但朕念在他这么多年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这才饶了他一命。 可朕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比朕所以为的更加没有底线。 他竟然害死了端王,此等重罪,他便是立下了再多的功劳,也不足以抵消。 今日朕不仅仅是要当众向诸位进行这番解释,也是要当众对他进行严惩,给众人一个交代,更是给端王一个交代。” 百姓们静静听着,心中都有怒意在燃烧。 “来人!将詹隋带上来!” 詹隋早就被从天牢中押了出来,五花大绑地捆着侯在一边,只是百姓们都没瞧见罢了。 现在,终于到了他出场的时候。 他被押到了最高处,让底下的百姓都看得清楚分明。 他的发冠早就散了,整个人蓬头垢面,一身的衣裳也又脏又皱,很是狼狈。 第1070章:遗臭万年 底下百姓们见此情形,却无人同情他。 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恶事,便早就该想到会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明惠帝冷冷地问,“詹隋,你可认罪?” 詹隋抬起满是乱发的头,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明惠帝,满脸都写着愤怒。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愤怒音节。 因为离得远,众百姓们都没注意到,詹隋张嘴之时,嘴巴里是空的,他没了舌头。 众人都看到他满脸愤怒地瞪着明惠帝,显然是一副十分不逊,不肯低头认错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越发让百姓们对他生出了不满。 紧接着,詹隋的行为就更加点燃了他们的怒意。 他张嘴,直接朝着明惠帝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吐出了一口带着浓血的痰。 明惠帝一时不妨,没能及时避开,那明黄的龙袍上顿时多了一团脏污,明惠帝见此,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恼怒与杀意,侍卫们也当即拔了刀,架在了詹隋的脖子上。 为防他再给明惠帝吐上一口,他们索性直接将詹隋的脑袋狠狠地摁了下去。 詹隋被摁住,想要挣扎,却根本挣不脱,整个人宛若一只困兽。 百姓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詹隋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更被推到了新的高度。 那人又带头大喊,“詹隋狗贼,竟然对皇上不敬,简直该死!” 其余百姓们也都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一时之间,下面全都是大骂詹隋狗贼的话。 詹隋被死死摁着脑袋,不能抬起头来,但他却听得到下面百姓们骂他的话。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灰败又晦暗的神色,心中有一股苍凉的情绪在蔓延。 他承认他的确是个小人,可是,明惠帝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愚蠢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叩拜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虚伪至极,人面兽心的败类!筆趣庫 他马上就要死了,这个结局已经注定,只是,他不忿,自己只是一把刀子,而那个真正握刀的人却还好端端的。 这何其不公? 他想要抬头看向慕容熙,想要给她一些提示,告诉他,真正的真凶是明惠帝,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纣为虐。 可是几个侍卫将他狠狠压着,他根本抬不起头来,他只能张嘴,发出徒劳的音节,最后,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这副模样,越发让百姓们觉得他就是在垂死挣扎,不肯服软。 明惠帝因为詹隋方才的不敬之举而恼怒,但想到他接下来的结局,他便只能将心中的恼怒尽数压下。 他看向底下的百姓,再次开口,声音激昂。 “诸位,你们都看到了,詹隋野性难驯,对自己的罪行毫无悔改之意,对这样的人,朕也的确不该再有半点心软和顾忌。” 他的话落,当即就有人高声应和,“杀了他!” 底下的百姓们齐齐大喊,“杀了他!杀了他!” 明惠帝满脸义愤填膺,拔高了声音,大喊一声,“今日,朕便在此决定,将詹隋五马分尸,处以极刑! 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端王和那一众无辜枉死的将士的在天之灵!” 众百姓们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便又呼喝了起来。筆趣庫 五马分尸的极刑虽然残忍,但是对于詹隋这样的人,那便是死有余辜,半点都不值得同情。 詹隋闻言,身子却是禁不住狠狠一震,一时连挣扎都忘了,怔怔地僵着。 五马分尸! 明惠帝竟然这般狠心! 詹隋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死的事实,做好了赴死的决定,但却没想到,明惠帝竟然要对他处以极刑! 愣怔过后,詹隋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想要再次挣脱那些侍卫的牵制,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他嘴里发出的呜呜声,也被城门之下百姓们的一声声欢呼所掩盖,他挣得面色涨红,却都归于徒劳。 詹隋被带到了皇家马场行刑,而百姓们也破例被允许进入皇家马场观刑。 以往这样的地方,是他们根本没机会踏足的。 五马分尸的极刑的确有些残忍,但不少人却十分大胆,半分不惧,只觉得这是在手刃仇人,大快人心。 被押到马场,詹隋也越发感到了死亡的逼近。 当明惠帝亲口下令,詹隋瞬间血溅当场。 而詹隋一开始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滩带着腥臊味的水渍。 詹隋在最后一刻,还是被死亡吓得失禁,丢掉了他曾经身为将军的最后一点尊严。 那场面血腥残忍,却惹得百姓们一阵阵欢呼。 慕容熙冷漠地看着,心中没有半丝不适,只觉得大快人心。筆趣庫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心中暗暗默念:“父王,熙儿为你手刃了一个仇人。 您放心,这只是第一个,之后,熙儿会把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也亲手手刃,为您报仇。” 她心中默念着这些,袖中的拳头也不由握得咯咯作响。 而明惠帝看着詹隋终于死了,却是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詹隋死了,是以杀死端王的罪魁祸首的身份死的,从此以后,他就是被大家公认的罪人,明惠帝的名声便算是保住了。 这个心腹大患解决了,心中巨石落地,这也是他松了一口气的原因所在。 今日这一场帝王亲临自辩,最后又当众将真正的真凶绳之以法的大戏,是百姓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谈资。 每个人都在唾骂詹隋,对他的死拍手叫好,他可谓是遗臭万年。 明惠帝知道了民间的舆论动向,心中越发满意。 詹隋身死,秦淮的目的达成,但他却没忘记,还有一个大皇子。 因为被詹隋之事分走了精力,明惠帝还没来得及处置大皇子。 所以眼下,大皇子和他的人还被关在天牢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秦淮可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尾巴和隐患的习惯。 他们都已经把大皇子送到了鬼门关的面前,断然没有在临门一脚就放弃的道理。 而在这件事上,秦淮可不会主动掺和,他从头到尾都要把自己摘清。 这个临门一脚,除了慕容睿以外,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毕竟,大皇子是他登顶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也是他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趁机将他除掉,慕容睿必然不会安心。 于是,秦淮便又做了一回好心人,为慕容睿出谋划策了一番,让他推波助澜,把大皇子彻底摁死。 第1071章:死不瞑目 如果利用得好,民心是一把十分好用的利剑。 詹隋当初想要利用民心来挟制明惠帝,后来,他自己却因为民心而丧命。 现在,要推动他们除掉大皇子,民心也是一个绝佳利器。 秦淮只对慕容睿稍加指点,慕容睿便一下悟了。 他当即便命人散布了有关大皇子斩杀皇陵守卫,私离皇陵,与詹隋里应外合意图围攻郢都,伺机造反之事。 这件事的确是事实——虽然前因后果略有出入,但慕容康斩杀皇陵守卫是事实,私离皇陵也是事实。 至于意图与詹隋里应外合围攻郢都,这也勉强算是事实。 此前詹隋当众宣读的罪己诏也提到了他与大皇子私下勾结,参与夺嫡之事,但对于诸事的细枝末节却并没有陈述得这般详细。 现在,这些传言都直接弥补了那些缺失的细节,瞬间又丰富了百姓们的谈资。 而且詹隋原本就是最近的热门人物,百姓们一开始骂他的话音都还没落,马上又添了新的骂声。 但再怎么骂,詹隋都已经死了。 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众人的注意力便全都落在了大皇子慕容康的身上。 慕容康参与造反,这样的重罪岂能轻轻揭过? 此罪当斩啊! 如若不然,如何服众?biqikμnět 若是再有那狼子野心之人抱着侥幸心理有样学样,那浔龙国如何能安定? 明惠帝刚刚处理完詹隋之事,那口气还没喘匀,就又起幺蛾子了。 明惠帝这时候才想起,他还没来得及处置慕容康。 对于慕容康这个儿子,明惠帝原本还是颇为倚重的。 但再倚重,都有一道绝对不能逾越的鸿沟和底线。 慕容康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明惠帝的底线。 在权势面前,什么情分都只能往后靠。 明惠帝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心软,心想或许可以留他一条命,便只是将他终身监禁。 但现在,民心所向之下,明惠帝便改了主意。 在儿子和民心之间,明惠帝选择了民心。 因为民心意味着皇权,拥有民心的拥护,才能稳固皇权。 经过了这些事情,明惠帝也越发意识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明惠帝暗暗思索,他该想办法加强对民心和舆论的掌控了。 如若不然,有心人再将民心这把利剑刺向他,他即便是帝王,也会受到波及和影响。 明惠帝一边思索着这件事,一边就大皇子之事颁布了圣旨。 圣旨将大皇子的罪状公之于众,他所犯乃是重罪,罪无可赦,依律当斩。 他的斩刑便定在三日后,在西市口行刑。 百姓们真的看到了这黄底黑字的圣旨,看到了上面那红艳艳的玉玺印章,顿时沸腾了起来。 或许对大多数百姓来说,大皇子死不死都影响不大。 毕竟那是皇家的事,更何况大皇子也并没有真的成功,他平日里更没有做过危害相邻的恶事。 但大家都在喊口号,要他死,若是自己不跟着的话,就显得自己很不合群。 眼下,明惠帝真的下旨将大皇子赐死,大家都有一种自己也惩奸除恶了的快意感觉。 毕竟,大皇子的死,他们每个人都添了一份力。 慕容康和一众手下们被斩首示众的那一天,又是万人空巷,人头攒动。 慕容康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具有影响力的时候,竟然会是在临死之时。 那些围观的百姓向他投注来的,也不是拥护和敬畏的目光,而是鄙夷、愤怒与不屑。 每个人都盼着他死。 慕容康只觉得无比悲凉。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也不过就是想要争取原本就有机会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叫他最是意难平的,还是谈琨,他甚至可以接受自己败给慕容睿那个蠢货,但却接受不了,自己竟然是因为谈琨这个自己人才会败得那么惨烈。 不过庆幸的是,谈琨也并没有能逃过一劫。ъiqiku 慕容康的手下们一个跟着一个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一片。 最后,就只剩下了谈琨和慕容康。 谈琨被押着跪地,神情苍凉,双目无神。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谈琨忽的转头,朝慕容康的方向看来。 他扬声高喊,“大皇子,或许你依旧不肯相信,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没有离开过郢都,那个对你假传消息的人不是我!” 这些时日,谈琨与慕容康一行人关在临近处,他们每天都指着谈琨的鼻子骂,骂他狼心狗肺,骂他猪狗不如。 还有人笑话他,就算帮着别人坑害了他们,最后自己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半点好处都没捞到。 同样的话听多了,谈琨便慢慢意识到,这其中或许真的存在着什么误会。 当时真的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去了皇陵,还对他们说了那么一番话,这才换来了后来的局面。 谈琨意识到,他和大皇子都被耍了。 是有心人使了阴谋诡计,害惨了他们。 谈琨极力解释,但没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嘴硬和狡辩。 直到现在这一刻,谈琨都没有让他们相信自己。 他注定到死都要背负着这个冤屈。 他心中憋屈又不甘,所以才会忍不住大喊出那句话。 他只希望大皇子能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因此相信他的清白。 他的话落,刽子手便挥起了手中大刀,一刀下去,血溅当场。 谈琨的话音还在耳边回荡,慕容康的神情怔住。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怀疑。 那个人难道真的不是谈琨吗? 可那个人明明跟谈琨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如出一辙,不是他又会是谁?筆趣庫 可如果真的不是谈琨,又会是谁? 假如,那个人,真的不是谈琨,那他岂不是被旁人彻彻底底玩弄于股掌之中? 慕容康顿时如遭雷击,整个胸腔中都瞬间填满了强烈的愤怒情绪。 是谁?到底是谁?! 慕容康激动得就要站起。 带着这个疑问,他便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然而他被绑着,又有两人按着他,那两人意识到他的意图之后,当即便用力将人摁住。 慕容康大喊,“放开我,我还不想死!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奸人设计陷害的!” 慕容康嘶声大喊着他是冤枉的,然而,监刑官不为所动,刽子手朝大刀上喷了一口酒,然后将那把刀高高扬起,慕容康的喊声戛然而止。 他的脑袋咕噜噜地往下滚,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直到死,他也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被谁算计的,他果真死不瞑目。 第1072章:难啃的硬骨头 人群中,兰清笳和秦淮悄无声息地离开,将百姓们的阵阵欢呼抛之脑后。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笑意。 筹备了那么久,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之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两人都很想举杯庆贺一番,只是现在并不方便。 不过,白天不方便,他们自然能找到一个方便的好时候。 于是当天晚上,秦淮就去了公主府。 巧的是,萧闯与他不期而遇,两人在屋顶狭路相逢,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半句废话都没多说,十分默契地转身,各自朝不同的房间而去。 这一番动作做得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如,他们各自往不同的房间去的动作更是熟练至极。 他们彼此间能达成这样的默契,也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 兰清笳早就知道秦淮会来,她早早就已经梳洗装扮一新。 秦淮如约而至,看到兰清笳的这番装扮便是眼前一亮。 只可惜,再美的装扮,最后也都被剥了个精光。 这次的阶段性胜利,对他们而言振奋非常,也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 因为他们迈出了很大的一步,这让他们对未来都产生了浓浓的期待,期待着他们最终的胜利,以及最后的归期。 因为这激动与振奋,两人都格外热切些,就当这是给彼此的一次嘉奖。 兰清笳化身小野猫,总想要反客为主,秦淮险些潦草收场。 男人都有征服欲,因方才险些落败,秦淮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征服欲,他很快就重新拿回了主动权,将她全权掌控。 秦淮简直爱极了她因自己而面色潮红,情难自控的模样。 看多了她扮丑的模样,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好好地洗洗眼睛。 极致的欢愉,也让他的身心彻底放松,同时又贪恋地想要更多。 一开始兰清笳还能不服输地跟他较劲,想要努力扳回一局。ъiqiku 但男女的体力天生存在差距,兰清笳最后还是彻底败下阵来。 她直接软着声音求饶,连连喊停。 殊不知,她以这副模样,这副腔调求饶,对秦淮来说,本身就是在故意勾引。 但秦淮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才生出心软,叫停打住了。 秦淮将她搂在怀中,两人呼吸交缠,静静相拥,一时没有说话。 兰清笳双目微阖,片刻才开口,声音带着淡淡倦意。https:ЪiqikuΠet “我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即便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兰清笳还是没有彻底放松。 阶段性的胜利,也只是阶段性的。 只有彻底取得胜利,他们才能回到大元,与沐白团聚。 兰清笳的心中有一根弦,一直鞭策着自己,让自己再加把劲,再努把力。 她现在多努力一分,她与沐白团聚的日子也就更近一日。 秦淮明白她心中所想,因为他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秦淮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秀发,声音中依旧带着残存的低哑。 “下一步,就该对国师下手了。” 兰清笳长叹一声,“又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秦淮的语气很低,但却充满坚定。 “就算再难啃,也要啃下。” 兰清笳也缓缓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国师不死,他们的计划便不可能达成。 但要对付国师,不是光喊口号就行的,他们还得从长计议。 两人低声交谈着,一番商讨之后,终于理出了几条思路。 兰清笳:“要让明惠帝真的对国师下手,就必须要有一个能代替他,为他处理药人和鬼营之事的人。 如若不然,就算明惠帝再忌惮国师,也不会真的动他。” 秦淮深以为然。 对于明惠帝来说,鬼营乃是头等大事,这关涉到他吞并他国的计划。 除非国师也做出造反之举,威胁到他的皇权地位,不然,明惠帝不会动他。 但如果这时候,能有一个可以替代国师为明惠帝一手操持鬼营之事的人,对国师取而代之,那么,明惠帝或许便真的会趁机除掉国师。 对于这个能代替国师的人,两个人不谋而合,都想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兰清笳自己。 原本宋十三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宋十三的医术相较于兰清笳来说自然是高超许多,他又是国师的师弟,以后若真的跟国师交锋,宋十三应对起来,或许会更有胜算。 但明惠帝的疑心太重,他不会轻易地信任一个他不了解的人。 明惠帝如果真的要重用宋十三的话,必然要将他的身份里里外外都扒一遍。 宋十三可经不起这样的严密调查,到时候,他的身份不就不攻自破,直接被拆穿了吗? 所以宋十三被排除在了候选之列。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考虑,最最适合的人选,就只有兰清笳了。 她的医术虽然没有宋十三高超,但她一直都有在研读苦学,也精进不少。 加之她是药人,在非常情况下,她还能动用自己药人的身份去化解一些即便是宋十三也不一定能化解的难题。 最最重要的一点,兰清笳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已经初步获得了明惠帝的信任。 她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身份:慕容雪的驸马,明惠帝的女婿。 这么数重身份加持之下,兰清笳无疑是最佳人选。 确定了只能由兰清笳来亲自参与此事,现在的问题便是,该如何让明惠帝真正看到兰清笳在鬼营之事上的能力? 这委实有些难度。 因为他们不能主动向明惠帝暴露自己其实知道鬼营之事的事实,所以,他们只能用极其迂回的方法让明惠帝认识到兰清笳的能力和价值。 究竟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既不引起明惠帝的怀疑,还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两人都是脑瓜子聪明的人,但也一时半会儿没想出头绪来。 说到底,他们对鬼营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苦思无果之后,他们便又转移了思路。 兰清笳道:“既然暂时想不到直接的方法,便先想想别的吧。比如,我们该怎样撕下国师那张伪善的嘴脸?”ъiqiku 国师在百姓中的声望颇好,即便这次詹隋出事,他的声望也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第1073章:旁门左道 就算詹隋是他的义子,可国师对外是常年云游,世外高人的形象,他都一直在云游,自然管不了詹隋究竟做了些什么,所以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更重要的还是,百姓们对国师有滤镜,甚至有些将国师神化了。 如果国师一直都那么深得百姓拥护,那他们要扳倒国师的难度就很大。 因为到时候国师可以利用百姓的拥护当自己的保护伞,而明惠帝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执意除掉国师。 所以,要彻底地除掉国师,他们就得先想办法撕下国师伪善的面具,只有让国师在百姓中的形象破灭了,他才算是彻底失去了民心这层保护伞,也才更方便他们将国师搓扁揉圆。https:ЪiqikuΠet 秦淮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眸中露出深思之色。 他想到了什么,缓缓道:“你还记得国师与宋前辈的关系吧。” 兰清笳点头,“当然记得,他们是师兄弟。” 秦淮补了一句,“他们不仅是师兄弟,他们还是仇人。” 兰清笳一怔,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关于国师与师父之间的恩怨,秦淮曾对她说过,她自然知道。 国师丧心病狂,竟然灭了自己的师门,还将这件事栽赃到当时负气退离师门的宋十三身上。 眼下秦淮重提此事,兰清笳脑中思绪很快就转了起来,一下就明白了秦淮这话的目的。 “你是说,将国师当年做过的这桩旧事揭穿出来?” 秦淮点头。 “这件事,也一直都是前辈想要做的。” 前辈不仅是要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也是为了将真正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为死去的师长们报仇雪恨。 兰清笳当然也想将这件事揭开。 这件事一旦被揭开,国师的声名必然会一片狼藉,可是,想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眉头蹙起,忍不住道:“可是此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们要拿出证据来指认国师曾做过欺师灭祖之事岂是易事? 国师地位非凡,他又本性狡诈,如若我们没有拿出绝对性的证据,他对此事必然是不肯承认的。 不仅不会承认,更会对我们反咬一口。” 秦淮也露出了思索之色,片刻,他缓声道:“如果不能拿出直接的证据,就只能使一些旁门左道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无需拘一些寻常小节。 兰清笳听他这话,当即精神一振,“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秦淮却并不打算多说,只柔声道:“我只是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思路还不清晰,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待我与前辈好生商量一番,再来与你细说。” 现在若是展开来与她细说,必然又要说上大半宿。 秦淮看到了她眼底的倦意,又想到方才她的劳累,实在是不忍再让她继续劳神了。 兰清笳心中却是一阵难耐的好奇,她想要追问,但秦淮却是直接接过了话头,不容置疑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觉。” 兰清笳睁大了眼睛,争辩道:“我不困!” 秦淮立马便朝她投去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困?那我们再来一次?” 兰清笳:…… 她的神色僵住,方才的振奋瞬间像是被戳了一针的气球,立马泄气了。 她当即飞快转身,将自己的后脑勺对着他,又将被子裹紧,闷声道:“我困了,要睡觉了,你快走吧!” 秦淮看着她的后脑勺,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宠溺的浅笑。筆趣庫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嗯,知道了,你快走吧。” 他少来几回,她才能好好休息,不然,哪次不是折腾半宿。 方才还黏着自己不让走,现在就翻脸无情,直接给自己下逐客令了。 真是多变的女人。 秦淮没有多待,穿好衣裳便离开了。 有关那个对付国师的计划,他的确也只是有一个大致的思路,究竟能不能实行,还得去跟宋十三商议。 秦淮知道,宋十三这段时间也一直都在调查那桩旧事,只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线索都已经被掩埋。 自己的这个计划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在眼下证据缺失的前提下,那或许会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秦淮急匆匆地赶回去,只想立刻与宋十三好生商讨此事。 兰清笳这头,她心中依旧跟百爪挠心似的,只想知道秦淮想到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她自己也在努力地发散思维,但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来。 她不禁捶了捶脑袋,一阵懊恼。 她的脑袋爪子是不是变笨了? 带着这样的懊恼,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最后连梦里,她都在绞尽脑汁地苦思这件事。 而慕容雪这边,萧闯到时就发现,沐寒也正在慕容雪的房中,与她同睡。 现在沐寒已经习惯了与慕容雪睡,每天晚上都要闻着慕容雪身上的味道才能睡得着。 慕容雪也真心实意地喜欢他,每天哄他睡觉,也哄得十分欢喜。 只是萧闯见到那小子又堂而皇之地躺在慕容雪的怀里,脸色好不难看。 最后,萧闯还是直接给他点了睡穴。 只是这一次,萧闯没让他睡床,而是直接将他拎到了那张小榻上。 反正他身量小,那小榻也足够宽敞,够他睡的了。 慕容雪担心他睡在塌上会受凉,萧闯便潦草地扔了一张被子给他盖上。 慕容雪觉得他太过粗暴,想要亲自去给沐寒把被子盖好,但萧闯却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予取予求。 萧闯算是刚开荤没多久,正是食髓知味,不知餍足的时候,他连要了好几次,直到慕容雪小声啜泣着喊停,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缴械投降。 那头秦淮都已经离开了,萧闯还赖在慕容雪的床上,搂着她不舍得离开。 萧闯想,她真是天生的尤物,自己便是死在她的身上,也会心甘情愿。 他们的计划顺利,父仇得报,他也得了提拔升迁,更有心爱的女人躺在自己怀中,萧闯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地圆满了。httpδ:Ъiqikunēt 他将慕容雪搂得更紧了,动情地道:“雪儿,我好开心。” 第1074章:让她成为寡妇 他没有再唤她公主,而是换了一个温柔又亲昵的称呼,瞬间叫慕容雪红了脸,心口更是弥漫上一股甜蜜滋味。 慕容雪虽然身在公主府,但她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詹隋和大皇兄的事闹得那么大,慕容雪当然早就听说了。 她当时就很为萧闯开心。筆趣庫 今夜,她也是知道他很开心,这才纵着他多来了几回。 慕容雪撑着有些困倦的身体,回身搂住他,将脸埋入他的怀里,语气温柔。 “你开心,我也开心。” 萧闯听到她这话,一颗心顿时更加柔软成一团,更觉得里面被填得满满的。 他只能伸手,更加用力地将她搂入怀中,恨不得直接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情动之下,只想再来一次。 但是想到方才她已经累得掀不起眼皮来,便只能作罢。 他不能光顾着自己快活,完全不顾她的身体能否承受。 每当这种时候,萧闯就无比期盼他们能有一个孩子。 如果那样一个带着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能够降生于世,自己定会倾尽全力去爱他,给他所有美好的一切。 心中这般想着,萧闯不由得伸手抚向慕容雪的小腹,心中再次升起期待。 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中。 萧闯的眼神一片温柔,动作更是轻缓极了,其中蕴含着无数温柔与期待。 慕容雪感受到他的动作,也一下猜到了他的心思。 瞬间,慕容雪也不由得垂眼看向自己的小腹,眸中同样染上期待。 慕容雪脱口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萧闯闻言一怔。 他垂眸,就对上了慕容雪亮晶晶的,含满期待的眼睛,萧闯的心顿时一又是一阵柔软。 他温柔又认真地道:“我喜欢你生的,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慕容雪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浓了几分。 但她还是继续追问,“那如果必须选一个呢?” 萧闯见她执意追问,认真想了想,道:“女孩。” 慕容雪有些意外,她以为,萧闯那样冷硬的性情会喜欢男孩。 “为什么?” 萧闯笑道:“因为我只要想到会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我就会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萧闯以前一直都是情绪很内敛的人,但不知不觉间,萧闯在慕容雪面前情绪越来越外放了,他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眼下,他笑得眉目舒展,慕容雪见了,只觉得一颗心都跟着明媚灿烂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那如果是男孩儿呢?你就不开心了?” 萧闯伸手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再次重申,“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我都开心。 只是,如果是女孩,我会毫无原则地宠溺她。 如果是男孩,我也会耐心地教导他,将他培养成一个小男子汉,长大以后能够保护你。” 慕容雪笑得眉眼弯弯。 那样的场景太过美好,现在,她便开始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慕容雪又兴致勃勃地道:“那我们先把名字取好吧,男孩叫萧翊,女孩叫萧晚怎么样?” 萧闯笑着点头,“很好。” 只要是她取的,萧闯都觉得好。 而且,慕容雪显然是早早就把名字想好了。 这说明,慕容雪的心中也与自己一样,无比期待属于他们的孩子的到来。 她取的名字,是姓萧,而不是姓景。 从始至终,都没有景立群什么事,这更让萧闯心中愉悦。 只是,萧闯心中生出了更多不满足。 原本他觉得,自己只要能够有机会与慕容雪见面,与她私下幽会就够了,后来,他开始奢望他们能有孩子。 现在,两人就孩子之事达成了共识,萧闯又开始不满足于此。 他不仅想要属于他们的孩子,他还想要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给孩子当爹,而不是只能偷偷摸摸地来见孩子,还得让孩子叫别人爹。 萧闯想要成为慕容雪光明正大的男人,成为她孩子名正言顺的爹。 可慕容雪已经嫁人了,他要让慕容雪嫁给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让她与景立群和离。要么,便是让她成为寡妇。 这门亲事有皇上下旨赐婚,要和离几乎不可能。 那么,只有让她成为寡妇。 只有她当了寡妇,自己才能有机会娶她。 萧闯对景立群其实印象不算差,因为她对慕容雪没有非分之想,这一点让萧闯十分满意。 原本他也不想打破彼此间的和平,但是,对慕容雪和他们的孩子的独占欲占了上风。httpδ:Ъiqikunēt 他不想让慕容雪当别人的妻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他也不想让他们的孩子喊别人做爹,哪怕也不是真的。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景立群,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顾不得旁的了。 萧闯的这个想法十分强烈,刚一冒头就失控了。 他双目灼灼望着慕容雪,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雪儿,我想娶你,我想与你做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夫妻。” 慕容雪先是一愣,旋即就误解成了他在对自己说情话。 慕容雪便也笑了起来,温柔又坚定地道:“我也想,做梦都想。” 萧闯听到她的这番表态,顿时一阵心神激昂。 他压低了声音,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我这就去把景立群杀了!” 说着,萧闯竟真的要起身下床。 慕容雪:!!! 她被萧闯那话震得失神,足足愣怔了几息,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慌慌张张地伸手,一把拽住萧闯的胳膊,急切道:“不可以!你不能去!” 萧闯闻言,又误会了她,只当她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干净利落。 他自信道:“我保证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还能伪造出意外的假象。” 慕容雪:…… 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她万万没想到,萧闯所说的,想要跟她做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夫妻竟然是这个意思,她,她还以为萧闯是在说情话呢! 所以她才情意绵绵地接了那一句,她也想。 没想到,自己的那话竟然是给萧闯推波助澜,帮他下了决定,让他想直接提刀把兰清笳杀了。 慕容雪简直又急又无奈。 第1075章:是我冲动了 萧闯的动作利落,三两下就把衣裳穿好了,慕容雪飞快下床,一把抱住他。 “不许去!”httpδ:Ъiqikunēt 萧闯反过来安慰她,“别怕,我动作很干脆,不会留下把柄。” 慕容雪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你守寡之后我没法立马求娶你吗?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不过,我能等,在你守寡的这一年里,我也会做好各方面的筹谋和准备,绝不会让皇上把你嫁给旁人。” 萧闯说得情真意切,慕容雪也相信,他定然能说到做到。 可是,他们现在完全处在两条平行线上,完全误解了对方的意思啊。 慕容雪只能干脆直白地把话挑明了。 “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确是想嫁给你,但我们不能为了这个就把景立群杀了,她,她不能死。” 兰清笳根本就不是男人,她们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她怎能因为想和萧闯长相厮守就直接把兰清笳杀了? 这太不厚道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兰清笳真的是男人,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怎能平白无故杀人? 兰清笳又没有做出半点对不起他们的事,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滥杀无辜。 更何况,兰清笳还不是一般人,她是慕容熙的人。 慕容熙让她女扮男装,将她安插入皇宫之中,定是有筹谋安排。 她定是一颗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棋子,岂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取了对方性命? 萧闯的动作一顿,这才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缓缓回头看她,方才燃起的那股冲动缓缓熄灭。 他看到了慕容雪眸中实实在在的急切与慌张,她是真的不想要自己杀了景立群。 冷静下来后,萧闯也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冲动了。 即便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但是看到她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着急上火,萧闯心中还是颇不是滋味,升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滋味。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缓声道:“是我冲动了。” 他没有质问她为什么阻止自己,而是这般直接干脆地让了步,这反而让慕容雪心中多了几分心虚。 她有些急切,“我,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不让你杀她,只是觉得这样不合适! 真的,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人也挺好的,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平白无故害人性命。” 她解释着,一直看着萧闯,眼神中带上一股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萧闯想岔了,因此误会了她们。 萧闯见到慕容雪这副略带小心和讨好的样子,更是越发觉得自己一开始的行径当真太过冲动,冲动到完全失了理智。 他歉意地看着慕容雪,“抱歉,是我思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 慕容雪认真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不像是作伪,这才放下心来。 在慕容雪的心中,萧闯一直是个行事十分稳重,思虑十分周全的人,可这次,他却是破天荒地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这显然是因为关心则乱。 他太在意慕容雪,太想要与她在一起,才会这样完全失了往日沉稳。 慕容雪想到这一点,心中又不禁泛起阵阵难言的甜蜜。 不过,萧闯方才冲动之下要除掉兰清笳,这还是让慕容雪生了几分警惕。筆趣庫 她生怕萧闯下次再因为什么契机再次生出要除掉兰清笳,让她当寡妇的冲动。 于是,慕容雪便决定给他多灌一灌迷魂汤,多吃一吃定心丸。 慕容雪再次抱住萧闯的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依恋又带着撒娇。 “你会那样冲动,也全都是因为我,我心里,很开心。” 她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成功地赶走了萧闯心中方才那点子莫名酸涩的情绪。 慕容雪再接再厉,“其实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想跟你当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在婚前就把自己给你。 可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多了几分忧愁。 “我虽然身为公主,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说句不敬的话,我父皇最爱的就是他的皇位,我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以前我就险些被嫁给足以当我祖父的易老将军,我实在是怕了。” 萧闯闻言,双臂微微收紧,心中生出几分心疼。 慕容雪一开始是想安抚住萧闯,打消他再想对兰清笳下手的想法。 但说着说着,她心中便升起了真心实意的感触。 以前完全无法掌控自己亲事的惶恐彷徨齐齐袭上心头,她面上的忧愁也不觉真实了几分。 她的声音低了几分,“我知你不喜景立群,但现在,她的的确确是我最好的一把保护伞,你若在此时贸然将她杀了,我只怕我父皇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再将我的婚事许出去,到时候……”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究竟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彷徨无助的人,才能明白她的心境。 即便现在她们母女十分受宠,但宠爱这种东西,拥有了并不意味着能永远不失去。 对她的那位父皇,慕容雪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萧闯听她这番话,心中顿时一惊,也觉愈发心疼,更对自己方才的冲动行为大感懊恼。https:ЪiqikuΠet 他沉声道:“对不起!方才之事都怪我考虑不周,险些让你再陷入担惊受怕之中。” 慕容雪的担忧不无道理。 归根结底,都要归结于他的能力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保她万无一失。 慕容雪看到他眸中真切的担忧,便知道自己的这一出苦肉计起了效,他定然不会再贸然对兰清笳下手了。 慕容雪一扫方才的忧伤,脸上挂上了明媚的笑。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我不怪你,你也不要再生出害人的想法。 以后时机成熟了,我们定能顺顺当当地在一起,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的。” 萧闯眸中泛起汹涌的情绪,最后,所有情绪,都尽数化作了一个用力的拥抱。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低沉而坚毅,“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慕容雪唇角含笑,重重点头。 “嗯。” 第1076章:西山上的秘密 兰清笳不知道,她与一场刺杀擦身而过…… 两人情意绵绵地相拥着,久久都没有分开。 许久过后,萧闯依旧沉浸在激昂的心情之中。 他满脑子都在想,究竟要怎样,才能强大自身,成为手握重权的重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ъiqiku 各种急切冒进的念头在脑中闪过,最后,都被他一一排除了。 他不能再冲动了。 慕容雪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还记得国师和药人的事吗?” 萧闯闻言,动作不觉微顿。 他缓缓松开了慕容雪,敛起了方才的情意绵绵,换上了一副严肃之色。 “记得。不过,我之前一直都在忙着詹隋与大皇子之事,还没有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不过你放心,眼下我闲下来了,很快便会开始着手调查此事。” 慕容雪闻言当即道:“我不是在催你,你千万别着急,也千万别冒进,贸然乱了阵脚!” 萧闯看着慕容雪那副急切的,生怕他会出事的模样,心头就是一暖。 他温声,“我知道。” 只有在慕容雪的事情上,他才会一时失了分寸,大多数时候,他都还是保有理智的。 更何况,对国师此人,萧闯也算是心知肚明,要从国师身上套取消息,没有足够的耐心是万万不行的。 一旦冒失了,就会露了马脚,到时候非但成不了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慕容雪顿了顿,又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去过西山吗?” 萧闯对她的这个问题有些困惑,但还是坦然地摇头,“不曾。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慕容雪老实开口,“我听景立群提起的。” 萧闯一听,竟然跟景立群有关,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他为何提起西山?” 慕容雪轻轻咬唇,似有犹豫,但最后还是道:“那日詹隋被押到父皇跟前受审,他曾数次提到西山之事,我父皇对此像是十分在意,还曾想就此放过詹隋,就好像西山上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 萧闯听到慕容雪的这一番话,面色顿时多了几分严肃。 他沉声开口,“这些事,景立群又是如何知晓的?” 慕容雪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偶尔从一位太医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然后自行猜测拼凑出的。” 似是知道萧闯会追问那位太医又是怎么知道的,慕容雪便直接回答了。 “父皇身边的那位江公公受了伤,那位太医奉命前去替他医治,这才听了两耳朵。” 事实真相当然并非如此。 此前慕容雪一直都想找机会提点萧闯,让他知道鬼营之事,免得他到时与国师交锋对此毫无准备,反而落了下乘。 但慕容雪又不能直接对萧闯坦白,因为那样萧闯必然会问她究竟是怎么知道鬼营之事。 那是柔贵妃告诉慕容雪的,而即便是对萧闯,慕容雪也不想贸贸然将自己的母妃说出来,那样会给母妃带来隐患。 兰清笳与慕容雪一直对这件事都有进行商讨,这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说辞,那不过是顺理成章地牵扯出这个话题的一个幌子罢了。 萧闯是个聪明人,她只要点到为止,他必然会生出联想,暗中调查留意西山上的情形。 反正那天江福全的确是受伤了,也的确召了太医去医治。httpδ:Ъiqikunēt 萧闯没法验证那个太医是不是真的听到了那些话,又是否真的在背后瞎说,露了底。 这件事,从大面上是说得过去的。 而这些话从慕容雪的口中说出,萧闯必然就会多几分信任。 萧闯闻言,果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显然是听进去了。 慕容雪又继续道:“景立群说,西山上的这桩秘密或许跟国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萧闯的神色又是微微一变,“他为何会有此猜测?” 慕容雪露出些许迷惑,“她说她就随便猜猜。” 萧闯:…… 就算是猜,也应该要有凭证吧?随便猜猜,这也太任性了。 萧闯已然将此事入了心,他过后便会派人留意西山的情况。 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发现最后只是白忙活一场倒也罢了,若是西山真的有大问题却被自己大意之下给忽略了,那才让人懊悔不及。 萧闯正在心中思索着这件事,就听慕容雪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迟疑与不确定,“你说,那些药人,会不会就藏在西山上?” 萧闯闻言一怔,旋即脑中灵光一闪。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忙道:“我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萧闯的面上却更添严肃,“不,我觉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西山显然是药人饲养的绝佳位置。 从事情的重要性来看,西山上养着药人这样的大事,也才能成为要挟住明惠帝,让明惠帝一度想要对詹隋网开一面的筹码。 如果这个猜测真的是事实,那么,药人案,就不仅仅是国师一个人的事,而是国师和明惠帝合谋的产物。 是了,若是单凭国师一个人,根本没法撑起饲养药人所耗费的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可若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靠山,这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试问还有比一国之君,更加可靠的靠山吗? 萧闯顺着这个思路一直往下想,整个人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下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同时,他也因自己的这个猜测而心惊。 老实讲,他不希望明惠帝真的是这件事的主谋。 如果一国之君能够做出这样枉顾人伦之事,那么,他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君主。 萧闯给明惠帝当了这么多年的臣子,对明惠帝的本性看得清楚明白,他不是什么有大才学的明君。 但如果他连一个仁君都不是,反而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杀害子民之事,那对于浔龙国的子民来说,委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样的人,不配为君。 萧闯陡然意识到,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他要彻查药人案,彻底遏止此事,就不仅仅是跟国师交锋,还是跟一国之君交锋。 那他,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 第1077章:你怕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先就把萧闯吓了一大跳。 他一旦当了这个乱臣贼子,世人必然认定他要造反。 旁人怎么想他,他并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人是慕容雪的父皇。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慕容雪会站在明惠帝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https:ЪiqikuΠet 药人案是慕容雪率先提出来的,她对那些无辜的孩子十分怜悯同情。 那她如果知道,药人案的真正主谋是她的父皇,她会怎么选? 萧闯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那个猜测说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并不确定那个猜测是真是假,万一最后证明是他想岔了,误会了明惠帝,那岂不白白让慕容雪伤心? 萧闯这般想着,便决定暂且不提此事,一切等他查证清楚了再说。 但萧闯不知道的是,慕容雪对此早就知情。 她已经经历过了最初的震惊骇然的情绪,对自己的父皇也早就不抱半丝希望。 萧闯方才的一番神色变化,颇为明显,慕容雪也不蠢,方才在她刻意引导之下,萧闯定然已经想到了自己父皇身上。 慕容雪见萧闯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慕容雪就一下猜出了萧闯的心中所想。 他是对父皇有了怀疑,却顾忌自己,所以才没有贸然开口提起。 他这般为自己着想,慕容雪心中很是感动。 原本这件事,慕容雪便想要找机会让萧闯知道更多的讯息,既然现在他自己对此生了疑心,慕容雪并没有回避,而是主动提了起来。 她望着萧闯,目光直直,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也怀疑我父皇?” 一个“也”字,用得堪称巧妙。 萧闯一怔,对上她的目光,旋即就明白过来。 “你也……” 慕容雪毫无避讳,缓缓点头。 “没错,我在与景立群谈论此事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有了怀疑。” 她的面上多了几分苦笑,“詹隋能以西山之事要挟他,就说明西山上的秘密定然十分重大,且不可告人。 除了药人之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被要挟。” 萧闯见她笑意凄苦,便忍不住反过来安慰她,“你先别多想,或许西山之上的事,根本不似我们所以为的那样,这一切或许只是误会。” 她轻轻摇头,“我父皇的为人秉性我了解,虽然现在还没有查清事情的真相,但我对他,也实在是信任不起来。” 萧闯想了想明惠帝的为人,一时也说不出更多违心的劝慰。 慕容雪握住他的手,“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我想要弄清楚,西山上,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父皇在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萧闯反握住她的手,坚定而缓慢地开口保证,“好,我定会竭尽所能,调查清楚。” 慕容雪又生怕萧闯会太冒进,调查时露了破绽,暴露了行迹,若是如此,那就糟糕了。 她当即便又反过来嘱咐,“此事也无需着急,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准,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如若不然,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萧闯当然明白。 这么一桩不可告人的大事,如果自己被对方发现,必然会被杀人灭口。 既然慕容雪都已经主动提及此事,萧闯便将方才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问了出来。 “雪儿,如果这件事,真的与皇上有关,你会如何选择?” 慕容雪心道,这哪里需要如果,这就是事实。 但她却不能表露,她面上露出沉痛之色,缓声道:“亲情固然珍贵,但,我也不能忘了为人最基本的原则与底线! 我父皇如果连做人最基本的原则与底线都丢了,他又哪里值得我原谅?筆趣庫 那些孩子受到的伤害不可逆转,那些无辜孩子的父母,也必然痛不欲生。 我现在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我却真切地期盼着自己的孩子的到来。 将心比心,如果我的孩子遭遇这样的不幸,那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轻飘飘地说出原谅。” 慕容雪说着这些,眼中不由得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她的选择究竟是什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萧闯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心中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该想到的,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当初她提到那些受害的孩子时,眼中是真切的心疼,她又怎会丢了原则底线,帮理不帮亲? 更何况,明惠帝那样的人,不论是为君还是为父,都不合格,也不值得慕容雪为了他而丢弃原则。 有了慕容雪的这番话,萧闯心中便算是有底了,对于这件事,他也能彻底放手去查。 慕容雪望着他,问,“你怕吗?” 萧闯眸光坚毅,“我看起来像是胆小怕事之人吗?” “便是有可能要跟帝王对立,有可能成为乱臣贼子,你也不怕?” 最后查出的结果,势必跟明惠帝有关,他们要与之对抗的,就不仅仅是国师一个人,而是浔龙国的帝王。 他的皇上,带着天然的权威,他们要对付帝王,可不就是乱臣贼子吗? 上一个乱臣贼子慕容康的头颅才刚刚被斩下,他们马上就要争先恐后地当下一个。 这意味着什么,慕容雪希望萧闯能够想明白。 慕容雪紧张地望着萧闯,等待着他的回答。筆趣庫 慕容雪正在一点点地向他交底,她也希望,他们彼此间能够彻底坦诚,再无任何秘密。 萧闯深深地望着她。 方才他便在思索这件事,担心自己会成为乱臣贼子。 但他的担心,更多是源自于慕容雪。 慕容雪是本朝公主,他若真的当了乱臣贼子,夺的也是慕容家的权。 可现在,慕容雪已然站在了他这边,他又还有什么顾虑的? 他的神色果决坚毅,“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支持我,便是当个乱臣贼子,我也不怕。” 慕容雪的话,的确是点醒了他。 明惠帝并非明君,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样的事,在端王和詹隋身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一日,这般下场或许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第1078章:夜探西山 就算明惠帝寿数将近,活不了多少年,可太子慕容睿也并非什么大度之人。 他一登基,只怕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柔贵妃母女。 萧闯那时候就算是重臣,又岂能违逆得了君王之意?那时,他只怕更加保护不了她们。 所以,就算当个乱臣贼子又怎样?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再怎样,他都愿意。 慕容雪听到了萧闯这话,原本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她的唇角禁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他能做出这般表态,说明他与自己立场一致,对自己亦是言听计从。筆趣庫 彼此立场一致,才能并肩作战。 言听计从,亦足以表明他的忠诚。 从感情上看,他是她爱的男人,但现在,不是只谈感情的时候。 慕容雪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要紧。 如果不能确保每个战友都有着坚定且一致的立场,那么自己贸然将萧闯拉入此事,反而是引狼入室。 萧闯是一言九鼎之人,他既然做出了这个承诺和表态,慕容雪就相信他。 萧闯离开了公主府,脑中依旧在思索着这件事。 不知为何,他觉得慕容雪今夜的表现似乎有些怪。 她问自己怕不怕做乱臣贼子的时候,神色十分郑重,这个问题,像是早就想好了,更像是坚定地认定着他们一定会走上与明惠帝对立的那条路。 可明明,西山之上究竟有着什么秘密,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查清楚。 换言之,今夜的一切,本应该只建立在假设上,可是慕容雪对此似乎并没有只是当做一个假设,而是实实在在地当真了。 就好像是已经认定了药人就在西山之上,而这一切都跟明惠帝有着确切的关联。 慕容雪的演技已经十分到位,一般而言,萧闯更不会随意去怀疑慕容雪。 但今夜之事非同小可,萧闯不由得想得有点多,自然而然,就发现了慕容雪的些许异常。 难道,慕容雪已经确定了西山上的秘密?她又是怎样知道的?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反而在自己面前佯作不知,还让自己去调查? 对慕容雪的用意,萧闯无从得知,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百分百确认,她对自己一定没有恶意。 她没有直接向自己坦白,反而是让自己认真调查此事,或许是因为她心底里对这件事也还是不肯相信吧。biqikμnět 毕竟明惠帝是她的父皇,血浓于水,就算彼此关系再怎样冷淡,慕容雪也不会希望明惠帝真的是那样的人。 她问自己怕不怕做乱臣贼子,也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和打算罢了。 萧闯思来想去,心中便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因此,他也越发迫切地想尽早彻查清楚西山上的秘密。 军中筛选的前锋营,训练场地就在西山之上。 几日后,萧闯终于找了个机会,利用职务之便,找机会到前锋营视察一番。 从前锋营出来,萧闯便打算顺便摸一摸西山的情况。 但没想到,西山的守卫严密超乎想象。 他刚刚往林子深处而去,就立马被暗处的哨兵发现,对方语气客气又不容置疑。 “这位大人,此处乃是军事重地,无关人等不可靠近,大人请回吧。” 萧闯只作一副是不小心走错路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退了回来。 他心中越发生疑,如果西山之上只是前锋营,又何至于会严密到这种地步? 眼下的情势,显然是已经森严过了头。 越是这般,萧闯反而越是觉得,那西山上面,定然大有文章。 萧闯决定晚上再亲自去探一探究竟。 于是,当夜,萧闯换上了夜行衣,带上几个身手了得的心腹,悄悄上了西山。 萧闯事先有了准备,非常小心地隐藏行迹,但他刚靠近,就察觉到了隐藏在暗处的阵阵杀气,他当即抬手示意手下停下,不要再轻举妄动。 他们屏住了呼吸,久久未动。 直到他感觉那股杀气像是慢慢远了,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这番尝试,也让萧闯意识到西山不简单,他们今夜必然不可能有收获,全身而退,便是萧闯的目的。就在萧闯抬手示意手下小心撤离的时候,另一个方向忽的传来一阵异样响动,紧接着,某处树影便跟着动了起来,方才萧闯感受到的那股杀气重新出现,皆朝着那发出异样响动的方向而去。 萧闯见此,心中顿时一片惊骇。 原来暗处藏着那么多守卫,方才自己如果先一步发出响动,他们就会齐齐朝着自己而来! 这时,萧闯不远处又有一阵树影微微晃动,萧闯一惊,周身竖起防备,正要出手,竟然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不快走!” 那声音,竟是秦淮的! 萧闯脑中电光火石闪过,难道方才那边的动静是秦淮的人故意弄出来的,就是为了将那些侍卫引开? 萧闯脑中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旋即根本来不及多想,当即示意手下撤退,半刻不可停留。 直到真正远离了西山,一众人这才慢慢放缓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萧闯转头朝后看,出声喊道:“梁大人,请现身吧。” 秦淮也没有再隐藏行迹,直接从暗处现身。 萧闯眼神复杂,盯着秦淮,“梁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此前他们两人为了对付詹隋和大皇子,立场一致,自然是共同并肩作战。biqikμnět 但詹隋和大皇子已除,萧闯便认为,自己与秦淮的合作已经停止了。 他可没忘记,秦淮是太子党的人,而太子一旦登基,也不会轻易放过柔贵妃母女。 既然如此,他们双方就是敌对的。 眼下,秦淮也出现在西山,不得不让萧闯心中警惕。 秦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再跟萧闯建立新的合作。 他们已经合作过一次,彼此间也算是有几分香火情。 秦淮要让萧闯知道,他与三皇子不是一条路的。 慕容雪将西山之事透露给萧闯,兰清笳知道了此事,秦淮自然也知道了。 今日白天,萧闯便来了西山,秦淮便知道,他要开始行动了。 所以,他一直派人留心着萧闯的动向,今夜这才在暗处尾随,暗中相助。 第1079章:你知道西山上的秘密? 萧闯目光定定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那件事结束,他们的合作便已经结束了。 此时秦淮的突然出现,不得不让萧闯心中生出警惕。ъiqiku 与萧闯的警惕与审视相比,秦淮就显得泰然镇定许多。 他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我是来救萧大人的,方才若非我声东击西,及时把暗处的人引走了,萧大人眼下只怕已经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 萧闯眸色愈深,心思也不由得深了几分。 方才多亏了秦淮的暗中相助,这一点,萧闯没法否认。 只是眼下,他却来不及致谢,他心中还有更多疑问要问。 他试探性地问,“你知道西山上的秘密?” 秦淮今夜前来,便是为了与萧闯再次达成合作,眼下这么绝佳的机会,他自然要主动交底。 秦淮直截了当地道:“没错。”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让萧闯始料未及。 可他究竟是在糊弄自己,还是真的知道内情? 萧闯继续问,“那西山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秦淮环视了一番四周,低声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地。” 萧闯扫视了一圈漆黑的四周。 此处的确不够安全保险,若是再有人藏在暗处偷听,他们也没法第一时间察觉。 萧闯果断道:“到我那里去详谈。” 秦淮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萧闯那里,秦淮已经去过很多次,颇为熟门熟路。 萧闯命心腹在门外死守,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他安排好一切,转头,就发现秦淮已经坐了下来,十分不客气地吃了半块点心,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是闲适地品了起来。 吃完还评价了一句,“点心太甜,茶水太涩。” 萧闯:……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当自家是茶楼? 他幽幽道:“那需不需要我命人再为梁大人重新备一份?” 秦淮摆摆手,“不必了,太麻烦。” 萧闯心中暗哼,他也就是信口一说罢了,算这人有些自知之明。 但没想到,紧接着秦淮又补了一句,“下次注意就行。” 萧闯:…… 真把他这儿当茶楼了? 他的嘴角抽抽,心中生出了一股无言之感。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人,这人分明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好在,秦淮很快就言归正传,“我在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西山。” 萧闯闻言,便也压下了方才心中生出的无言情绪,正色道:“为什么?” 秦淮一本正经地胡说,“偶然从我父亲口中听到只言片语,我便生了好奇,暗中上了西山,便发现那里的守卫森严超乎寻常,由此更添疑虑。” 对这个说辞,萧闯并没有怀疑。 梁毅恒的父亲梁怀平是国舅,也是明惠帝身边的老臣,他就算真的知道一些有关西山的事情,无意中在儿子面前失言提起,也是有可能之事。 萧闯继续问:“那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这也是萧闯最想知道的。 秦淮今夜会出现在西山,并且率先对自己发出预警,这说明秦淮对西山的了解的确比自己深。 而从秦淮的言行和态度上看,他对自己也是友好的。 而他的目的,多半是再次与自己达成某些合作。 如果自己的这个猜测没有出错,秦淮定然会主动向他坦言西山之事的秘密。 秦淮交出了自己的底牌,才能对萧闯提出相应的要求。 现在,就只看秦淮究竟会不会真的交出自己的底牌了。Ъiqikunět 萧闯的猜测并没有出错,秦淮的确是想要交出自己的底牌。 他稍稍凑近了萧闯,声音微微压低,营造出了一种神秘又紧张的氛围。 他轻声问,“萧大人知道药人吗?” 萧闯闻言,心头猛然一跳,拳头暗暗握紧。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药人,所以,西山上的秘密,果然就是药人! 萧闯一时没有说话,但秦淮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答案。 他微微一笑,“看来,萧大人果然是知道的,这或许也是萧大人今夜冒险夜探西山的原因吧。” 萧闯微微抿唇,低声问,“西山上的秘密,果然与药人有关?” 秦淮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 顿了顿,萧闯又问,“那此事与皇上……” 他的问题问了一半就打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秦淮却是把这个问题接过,“萧大人想问此事与皇上是否有关联?” 萧闯没有否认,便作默认了。 秦淮目光灼灼与萧闯对视,他反问,“萧大人觉得呢?西山是前锋营的训练之地,在西山上严密把守的,也都是皇上的亲卫,你觉得皇上会不知道此事?”httpδ:Ъiqikunēt 两人的目光对视,彼此对这件事都生出了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件事,不仅跟明惠帝有关,而且大有关系。 因为,明惠帝就是这件事的主谋。 不知为何,即便秦淮没有拿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但萧闯对他说出的这些话,却并没有生出怀疑。 或许是因为,萧闯自己的心底里,对明惠帝也是满腹怀疑的。 萧闯想到自己和慕容雪之前的交谈,望着秦淮的目光也不由深了几分。 他要彻查这件事,已经做好了要与明惠帝为敌,要做个乱臣贼子的准备,那么,秦淮呢? 他是国舅之子,是太子表兄,日后太子登基,他也会是颇得重用的重臣。 之前他要除掉大皇子和詹隋,萧闯能够理解。 那么现在呢? 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他对此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 萧闯目光深深地望着秦淮,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秦淮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毫不犹豫直接点了出来,“你是想说,我有着大好的前程,为什么要冒险插手这件事,让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萧闯没有否认,微微颔首。 秦淮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出生的人都是没有良心的? 出身勋贵就该是高高在上的人,心也比寻常人要冷硬。” 秦淮的这番反问,让萧闯滞了滞,一时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秦淮讽笑过后,面色多了几分苍凉之意,“或许以前我是这样的人,但萧大人或许忘了,我的成长经历,与寻常的勋贵子弟并不同。” 第1080章: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萧闯闻言,心中便豁然回神,秦淮小时候被拐,是在最近才寻回来的。 思及此,萧闯再想到药人案那些孩子的经历,心中似乎有些明白秦淮这么做的理由了。 果然,他就听秦淮继续道:“我幼年被拐,辗转被卖进了土匪窝。 原本我觉得自己很惨,运气不好,但后来,我知道了药人案的存在,了解到那些孩子的经历,我便觉得,自己委实是再幸运不过。 我就算被卖进土匪窝,可那些土匪也并没有多亏待我,反而对我不错。 我现在识文断字,还学了一身的拳脚功夫,反而丢掉了以往身上的纨绔气。 这段被拐的经历对我来说,反而是珍贵的收获。 可那些被拐去做药人的孩子,他们却吃尽苦头,甚至早早夭折,丢了性命。 或许很多人听了他们的那些遭遇,也会唏嘘感叹,跟着对那些人贩子骂上一句,转身便又会抛之脑后,继续自己的生活。httpδ:Ъiqikunēt 但我却不能做到这样轻巧地视而不见,因为我比很多人都更能感同身受被拐的经历。 若是我运气差一些,我或许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秦淮静静说着这一切。 他所诉之事半真半假,但他的面上所流露出的情感却是真心实意,任凭谁看了,都不可能看出他在演戏。 而实际上,他也并非全然演戏。 只有梁毅恒的那部分是演戏,其余关于药人案的一切,却全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萧闯听着秦淮所述这一切,心中也不禁受了阵阵触动,原本脸上的怀疑也慢慢褪去。 双方静默了片刻,萧闯这才开口。 “你想把这件事做到什么地步?” 这件事牵涉到当今天子,萧闯这话的意思是,秦淮是要在暗处解救那些孩子,还是直接将这件事挑到明面上,公然与明惠帝为敌。 秦淮直接反问,“你是问我会不会因为此事举旗造反?” 萧闯一滞。 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可谁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秦淮偏就坦然直接,半点都不拐弯抹角,拖泥带水。 他越是坦率,反而衬得萧闯不够光明磊落。 秦淮看着萧闯,语气平静而认真,“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萧闯看着他的神色,不知为何,萧闯觉得他没有在说假话。 一番接触下来,萧闯对秦淮虽不敢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也算是多了几分了解。 说不上为什么,萧闯就是觉得秦淮对那个位置真的不感兴趣。 萧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秦淮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萧大人想要,我也可以扶持你上位。” 幸亏萧闯没在喝茶,不然他定然要直接喷了。 他用一副极度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淮,旋即就沉了面色,“梁大人请慎言!” 即便萧闯与慕容雪那夜的谈话也涉及了这个话题,萧闯对此也并非全无妄念,但在除了慕容雪的任何人面前,萧闯可不敢乱说。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他现在就要脑袋搬家。biqikμnět 秦淮淡淡道:“这浔龙国也不一定非得姓慕容,便是一个小小的官位都应当是贤者居之,那这堂堂一国之君,岂不更该如此? 旁人如何想我不知道,但依我之见,不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都非贤君之料,浔龙国继续交在他们手里,迟早要完。” 萧闯万万没想到,秦淮竟然这般大胆,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偏偏秦淮说得面不改色,他还认真地看了萧闯一眼,觉得他就算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又道:“不过萧大人文武双全,智谋超群,这个皇位……” 萧闯当即打断了他,“梁大人!不要开玩笑了!” 秦淮见此,从善如流地住了嘴,但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在萧闯心中,必然掀起了涟漪。 而且,秦淮敢跟他说这样的话题,无形中也会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萧闯的确因为秦淮的话掀起涟漪。 他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听了秦淮的话后还能保持无动于衷。 同时,他也在想,秦淮对自己难道就真的那么信任吗?不然他怎么那么心大地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萧闯心中阵阵复杂。秦淮很快拉回正题,“那我们继续来说说西山之事。” 萧闯当即点头。 他可不敢再说些有的没的,还是继续谈谈西山的事吧。 然而秦淮一开口,又抛出了一记重磅炸弹。 “西山之上,除了药人,还藏着其他秘密。” 萧闯闻言一怔,心头也下意识地紧了紧。 秦淮用这番郑重语气说出这话,定然不是无的放矢。 那件事,也必然是一桩了不得的大事。 果然,就听秦淮道:“这桩秘密,比药人案更加骇人听闻。” 萧闯的神色当即一肃,沉声问,“究竟是什么秘密?” 秦淮冷冷道:“那里面,还有一座鬼营。” “鬼营?那是什么地方?” 萧闯只觉一头雾水,但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股阴谋诡计的感觉,让萧闯的心也不自觉高高地提了起来。 “鬼营之人,都是从前锋营中选出,这也是前锋营的士兵折损那么严重的原因。httpδ:Ъiqikunēt 他们根本不是因为正常训练,或是被委派去执行任务而死,而是因为进了鬼营。 进了鬼营,他们在这个世上的名字就会被划掉,变成一个死人。 关于这一点,你在兵部所待的时间足够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淮所述,萧闯的确无法反驳。 前锋营的士兵折损率的确很高。 那些士兵一旦被选入前锋营,便相当于进入了一个全封闭的严酷训练环境。 之后每一位折损的士兵,对外所称皆是被委派去执行任务,英勇就义。 至于究竟是什么任务,怎样就义的,官方的回答也含糊其辞。 身故士兵的家属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正因为抚恤金到位,那些家属们才没有闹起来。 而众士兵们即便知道进前锋营很危险,也还是有很多人挤破头颅都想进。 直到今天,被秦淮点破,萧闯才想到了这一层,那些进了前锋营的士兵之所以会折损那么严重,并非是因为他们被委派去执行了危险的秘密任务,而是因为他们被选进了鬼营。 进了鬼营,便是活人,也没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第1081章:双刃剑 萧闯追问,“难道,那里面的人,一个个都形如恶鬼?” 不知为何,萧闯又想到了当初国师与自己父亲的那场争执,零碎的只言片语被忆起。 鬼营的存在,难道也跟父亲当初留下的药方有关?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闯的面色顿时一片惨白,整颗心都像是被浸泡进了冰水之中。 秦淮回答了萧闯的问题,“从外表上看,他们与正常人无异。 但实际上,他们的本质,却仿似恶鬼。” 萧闯的呼吸下意识紧了几分,连问话的声音都禁不住轻了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 秦淮声音冷幽,缓缓道:“据我查到的情报,他们力大无穷,战斗力极强,即便受伤了也能飞速愈合。 更主要是,他们暴戾弑杀,具有强大的攻击性,杀起人来六亲不认。” 萧闯闻言,面色不觉又白了几分,拳头下意识牢牢握了起来,发出一阵咯咯声响。 秦淮顿了顿,继续道:“皇上特意养了那么一支军队,目的究竟是什么再清楚不过。 那支军队,会是他手中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剑,能替他开疆扩土,也能为他打下更广阔的一片天。 他一旦尝到了甜头,只会更加扩大这支军队的规模,这也意味着更多的人都将被选中,不得不承受这样风险极高的淬炼。 更要命的事,这些人一旦失去控制,其杀伤和破坏力,根本超乎想象。 这个隐患,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萧闯听着秦淮所说的每个字,面色也不由得越变越难看,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筆趣庫 秦淮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的反应,有点怪。 一个初闻消息的人,听到此事的反应该是惊骇,而他,除了惊骇,似乎还多了一层别的意味。 反而像是之前就有听闻,现在只是得到了一个验证,这才更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他的眼中,还多了一层灰败与失魂落魄。 秦淮忆起之前兰清笳曾告知他的讯息,那饲养药人的方子,实际上是萧闯的父亲萧彦清写出来的,只是这个方子被国师得到而已。 所以,现在萧闯露出这般神色,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淬炼鬼人的方子,也是出自萧彦清之手? 萧闯曾经听自己父亲提起过,至少心中对此是有几分熟悉的,是以眼下听到秦淮所言,才会是这般反应。 秦淮心中生出这般猜测,再观察萧闯的神色反应,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他曾经从祝满经的口中了解到萧彦清此人的医术究竟有多卓绝,原本他的感觉并不深刻,但眼下,如果药人和鬼人的方子都出自他之手,那秦淮就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了。 若非真的是天资不凡,医术卓绝之人,根本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方子。 不管萧彦清写这些方子的初衷究竟是什么,但因为他的方子,造成了眼下的后果,也是不争的事实。biqikμnět 一时之间,秦淮对那位早早离世,一直都活在众人嘴里的人,也多了几分复杂心绪。 秦淮和萧闯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人说话。 片刻,萧闯才平复了心绪,缓声开口,“你方才所述,都是真的吗?” 秦淮颔首,“千真万确。” 萧闯追问,“西山守卫这般森严,这其中详情,你是如何得知?” 此事非同小可,其震撼程度,超出了萧闯的预料,他不能不弄清楚。 秦淮对此不打算解释,因为他没法解释,这会牵扯出太多人,太多事,他并不能全然向萧闯坦白。 他直接道:“我自然有自己的门路和方法,你可以选择不信。不过……” 秦淮顿了顿,别有深意地道:“我觉得,你会信的。” 萧闯心里的确更倾向于相信,但秦淮这般笃定,倒像是将自己完全拿捏了。 萧闯不免生出几分反骨,冷然反问,“你缘何这般笃定?” “你会冒险夜探西山,说明你本就对西山抱有怀疑,对皇上抱有怀疑。我赌你会信。” 秦淮说得笃定,萧闯想要再说出违心的话,却是一下说不出了。 没错,他赌对了,萧闯的确是信的。 萧闯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你与我说这些,就这么确信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而不会去向皇上告密? 秦淮半点不慌,反而一副泰然自若的语气反问,“你会吗?” 萧闯被他这副神色看得又是一怔,再次有了一种说不出违心话的感觉。 秦淮像是认定了他不会告密,这样的笃定,让萧闯自己都无法反驳。 萧闯最后彻底泄气了,没有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这些话,你应当不是随便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筆趣庫 秦淮听他这话,微微一笑。 他会问出这话便说明他已经摆出了合作的姿态,方才的一番口舌也并没有白费。 秦淮便也没有再拐弯抹角,他直截了当道:“不论是药人,还是鬼营,我都想一窝端掉。 而这件事,光靠我一个人根本难以做成,我需要你的帮助。” 萧闯对他所说的帮助已经心中有了猜测,但他还是问,“我能提供什么帮助?” 秦淮微微一笑,“你能提供的帮助大了。药人和鬼营之事,皇上都交给一个人在全权负责,那个人萧大人再熟悉不过,除了萧大人,旁人可都没有那样得天独厚的机会获得信任。” 听了这话,萧闯便完全笃定了。 他直接点破,“那个人就是国师。” 秦淮颔首,“没错。看来萧大人此前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 他早前就已经猜到了国师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 国师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强行启用了那些方子,关于这一点,萧闯就不是站在国师这一边。 原本萧闯只知道药人之事,现在,他又知道了鬼营的秘密,他心中顿时生出更加强烈的冲动,定要将他们的西山老窝彻底端了。 诚如秦淮方才所说,鬼营的隐患太大了。 那些无往不利的鬼人的确是一把锋利的利剑,但这是一把双刃剑,这把剑可以帮明惠帝斩杀敌人,但也可能会失控,反过来伤到浔龙国自己的子民。 到时候,谁能控制得住这支魔鬼之军? 第1082章:合作愉快 所以,萧闯和秦淮的立场是一致的。 趁着现在西山鬼营的规模还没有进一步扩大,他们必须要及时出手,将后患彻底斩断。 不论秦淮这样做的目的究竟单不单纯,萧闯都选择与他统一战线,共同对外。 萧闯郑重道:“我与你合作。” 他并未多说旁的事,但这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这对于秦淮来说,已经够了。 秦淮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微微的浅笑,“那,愿我们合作愉快。” 他说着,伸出手,紧握成拳。 萧闯看了他一眼,也伸手握拳,在他的拳上轻轻一碰。 绕了那么一大弯子,费了那么多口舌,两人终于彻底达成合作。 之后,两人便就接下来合作的细节展开了讨论。 秦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的道:“萧大人,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或许会有些冒昧,还望萧大人不要介意。” 萧闯面上没什么表情,反问,“如果我介意的话,你就不问了吗?” 秦淮微笑,“当然不会,该问的问题我还是要问。” 萧闯嘴角微抽,语气嫌弃,“那你又假客气什么?” 秦淮自动忽略了萧闯话里的嫌弃,直截了当地开口。 “敢问萧大人,令尊是否留下过什么方子?” 萧闯闻言,面色微微一顿,心中更是不由得一动。 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难道他要问的问题,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Ъiqikunět 萧闯目光直直望着秦淮,下意识地多了几分锐利与防备。 “什么方子?” 原本秦淮说话就直接干脆,现在彼此达成合作,他就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反而更会惹得萧闯生疑。 “便是一些与药人和鬼人有关联的方子。” 萧闯闻言,面色果然也随之一变。 这件事,便是他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秦淮又是从何得知? 关于自己父亲与药人方子的事,他只与慕容雪说过,难道是…… 萧闯当即就把自己脑中的这个念头压下,不可能是慕容雪,她不是那种会随便到处乱说的人。 更何况,她跟秦淮,也没有半分瓜葛联系。 萧闯脑中还在飞快思索着秦淮到底是从何得知,秦淮就再次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这是我师兄与我提起的。” 这种时候,自然只能拿祝满经来当挡箭牌。 而且这挡箭牌也的确十分合情合理,不会惹人怀疑。 “我查到了西山之上的秘密,我师兄听我提起,当即便想到了令尊。 只不过,他也并不确定令尊有这些方子,他只是与令尊谈论医术之时听令尊提起过。 今夜我贸然提起,也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假如你真的有令尊留下的相关方子,或许能为我们摧毁鬼营提供一些助力,毕竟那些鬼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秦淮的坦然,总算是掐灭了萧闯的怀疑。 更主要的是,他本身对慕容雪也有着十足的信任,他本身就不信这真的是慕容雪泄的密。 而且此前祝满经拿出的那本货真价实的医书,让萧闯对祝满经的身份也生不出怀疑。ъiqiku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解释了秦淮的消息来源,萧闯自然就信了。 秦淮将萧闯的神色反应尽收眼底,他当即便在心中给祝满经记下了一功。 秦淮继续追问,“所以,令尊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方子?” 萧闯沉默着,一时没说话。 他心中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煎熬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自己父亲与这药人、鬼人的关系告知秦淮。 他并不想多说,因为他怕自己说了,会让父亲招至秦淮的恶语相向。 毕竟不管他怎样为父亲辩解,也改变不了那两个方子都是出自父亲之手的既定事实。 可若是隐瞒不说,他又觉得这不是坦诚合作该有的态度。 坦白来说,秦淮的确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合作对象,而且他能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如果因为自己的隐瞒,影响了秦淮的判断,也影响了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这并不是萧闯愿意看到的。 秦淮早已经知道了药人的方子是出自萧彦清之手,而方才萧闯的反应,让秦淮怀疑,淬炼鬼人的方子,极有可能也是出自萧彦清之手。 秦淮能理解萧闯的沉默,也明白他的顾虑。 他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要揭萧彦清的短,他只是明白一个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方子是萧彦清写的,那么,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能化解的方子?Ъiqikunět 药人还好,至少没有什么强烈的攻击性,反而能治病救人。 但鬼人与药人不一样。 据卢子阳探查到的线索,鬼营里的鬼人,的确与恶鬼无异。 他们的战斗力和攻击性强到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他们没法找到完美的化解相克之法,那他们真正与鬼人交锋的时候,必然会处在绝对的下风。 宋十三、祝满经和宋瑾南都一直在闷头研究相克的方子,只是他们研究出的方子都没办法付诸实验,他们自己也并不确定究竟有没有用,这就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 这时候如果萧闯真的能找到萧彦清留下的只言片语,那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万分可贵的一条线索。 所以他才会抛出了这个问题。 秦淮一直耐心地等着萧闯的回答,萧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摇头。 “我父亲离开得很突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医书典籍。” 萧闯最终还是没有向秦淮坦白。 父亲定然也很后悔自己写下了那两个方子,就算父亲犯了错,他也不希望旁人对他指手画脚,多加置喙。 如果以后形势发生变动,到了不得不坦白的时候,他自然会将这些告知秦淮。 秦淮闻言,心中闪过一抹失望。 他不死心地追问,“当真没有吗?不一定是一本医书,或许是藏在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里。” 萧闯闻言,心中不觉一痛。 父亲是被詹隋所害,他死得很突然,他根本没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所以父亲也根本没有交给自己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身上有的,就只有原本所用之物。 第1083章:把一切拉回正轨 秦淮还想继续提醒,或是相关的方子在萧彦清给他留下的心腹手中。 秦淮还没来得及再提出这个猜测,萧闯就有些脸色不大好看地出声开口。 “没有,我父亲离世得很突然,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跟我说,也没有留下相关的药方。” 顿了顿,他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嘲讽与冷意。 “就算真的留下过药方,也早就被国师拿走了。” 原本秦淮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现在,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到底还是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秦淮:“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如果我们找不到能与鬼人相克的法子,那我们双方对上,便无异于以卵击石。” 对此,萧闯也无法反驳。 他们都是肉体凡胎,而鬼营里的鬼人,却已经发生了一些他们都无法说清楚的变异,他们究竟还有什么其他更加可怕的特质,谁都说不清。 要跟他们硬刚,显然是很不明智的。 秦淮很快重新捡回一开始的思路,对萧闯道:“鬼营一直都是国师在全权负责,那么,我们要将它攻克,就只能也从国师身上下功夫。这个活儿,只能交给你了。” 萧闯颔首。 只是,他的面容却并没有多少轻松。 他提出了一个客观的问题,“他在郢都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他应当都是待在鬼营之中,那样的话,我便是想要接近他,从他身上套取线索也无从下手。”ъiqiku 秦淮朝他微微一笑,“办法总比问题多,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萧闯:…… 明知道秦淮这是给自己戴高帽,但萧闯也只能受着,没法提出反驳。 他既然决定做这件事,就注定了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 想办法把国师留在郢都只是他们要经历的艰难险阻的第一步。 如果他连这个问题都克服不了,那他之后又怎样能从国师的身上套取到有用讯息? 眼下已经不早了,萧闯感到了些许倦意。 便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不休息。 他问:“还有什么事呢?” 这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秦淮从善如流地起身。 “暂时没了,我们双方若是有任何进展,都随时保持沟通。” 萧闯颔首。 秦淮折身往外,走了两步,他还是忍不住回头,补充道:“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令尊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方子。 或是有可能把相关的方子交给了他的心腹之人。 我虽然没有见过令尊,但从我师兄对令尊的推崇可以窥探,如果令尊还在人世,他必然能轻易想出破解之法。 他当初既然与我师兄提过此事,或许,他真的有写下过方子。” 秦淮说得诚恳,言语中也不乏对萧彦清的尊敬之意,萧闯心中的戒心也不由放下几分。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点了点头,“我定全力彻查,不放过半丝线索。” 秦淮闻言,这才转身离开。 萧闯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坐在桌子前陷入了沉思。 西山的情况,远比他所以为的要复杂,也更棘手。https:ЪiqikuΠet 萧闯觉得心头像是笼着一层浓浓的阴霾,他心中对国师也更生出几分厌恶与憎恨。 药人之事,就足以让萧闯心中骇然,没想到国师竟然还弄出了鬼营。 他就没有想过事情一旦失控会带来的后果吗? 如果父亲在地下知道国师所做的这一切,知道因为自己写下的方子,给那么多人带来了厄运,他必然死不瞑目。 是国师,让父亲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甚至还要背上骂名。 原本萧闯对国师还有几分情分,但现在,那份微薄的情分全都被消弭殆尽了。 他会替父亲把一切都拉回正轨,彻底了结这一切。 而国师,他也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该有的代价。 萧闯的思绪流转,很快又想到了秦淮临走前留下的那般嘱托。 他明白秦淮的希冀,这方子本就是父亲写出来的,要破解这一切,没人比父亲更加得心应手。 秦淮不死心地追问,只希望自己能找到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 可萧闯对此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如果父亲还在就好了…… 萧闯心中也不由得懊恼,他为什么没有遗传到父亲的天赋? 父亲是天生的全才,而自己对医术的兴趣却不大,只有一身武艺稍微拿得出手。 如果他有父亲十分之一的天赋,或许现在的局面,就能立马迎刃而解了。 现在,再多的惋惜和如果都没有用,唯有一步步慢慢筹谋,步步为营,方能破局。 现在,他该想的第一步就是,该怎样才能在国师下次从鬼营回来的时候,将他尽可能长时间地留在郢都。 萧闯垂眸思索着,心中很快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要将他留在郢都,方法有两种,第一个方法就是有人对他下令,将他强留下来。 但这个法子,只适用于明惠帝,只有帝王能命令国师。 但他可没有左右明惠帝想法的法子,所以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第二个方法,则是让他自己身不由己,不得不主动留下。 所谓身不由己,自然就要从他的“身”上下功夫。 他现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就算他保养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日渐苍老的事实。 他已经垂垂老矣,那就算是身体出了一些问题,不得不留在郢都休养,也并非不可能。 萧闯心中一番思量,便做了决定,就用这个法子。 只不过,这个想法听起来简单,要真正落实,却还是有难度的。 他要怎样给国师下药,下什么药,都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尤其是国师本身就是医者,如果自己下的药太过拙劣,一来可能会被他轻易识破,二来更可能会被他治愈。httpδ:Ъiqikunēt 如果他很快就把自己给治好了,那自己的计策也就胎死腹中了。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既不引起国师怀疑,还要让国师也束手无策的毒药。 找到了合适的毒药,他再伺机悄无声息地给国师投毒,便能顺利将他药倒,从而顺理成章地将他留在郢都。 第1084章:剑走偏锋的计划 如果国师不得不长时间留在郢都,自己也就有了名正言顺地理由到他跟前尽孝,也就有了机会套取有用信息。 再不济,他也可以趁机住进国师府,能暗中悄悄搜寻有用线索。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该上哪儿去找出这样神奇绝妙的毒药? 此时的萧闯再次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遗传到半分父亲的医术,如果自己能争气一点,那现在他根本就不用为这个小小的问题而烦恼了。 萧闯的脑中跳出了景立群的名字。 那小子的医术似乎不错,不知道他能不能研制出自己要用的毒药? 这个想法只在萧闯的脑中出现了几息,很快就被他排除掉了。 他才不想去向景立群低头。 哪怕那小子实质上根本算不上他的情敌,可他也占着驸马的名头。 人争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向那小子求助。 萧闯的脑中再次飞快转了起来,忽的,他灵光一闪,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秦淮的师兄,祝满经! 他是父亲的旧友,曾跟父亲讨论过医术,父亲还赠给他一本医书,可见他的确是有几分才学的,不然父亲才不会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 祝满经或许真的能研制出那样一种毒药。 萧闯心中有了决断,他就找秦淮的师兄讨药。 翌日,在兵部,萧闯便找机会悄悄与秦淮提了此事,秦淮听了他的计划,得知他的请求,半分没有犹豫,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秦淮想到的,也是这个法子,萧闯算是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ъiqiku 而他找祝满经讨药,也是在情理之中。 祝满经如果捣鼓不出能够让他满意的药,宋十三一定也可以。 所以,对于他的请求,秦淮并不担心,他一定能顺顺利利地完成。 祝满经听说萧闯竟然主动向他讨药,心中顿时一喜。 因为萧彦清的那层关系,祝满经对萧闯也多了几分好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故友之子。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两人这才没有见面,不然,祝满经早就想找机会跟萧闯一叙了。 现在萧闯主动向他讨药,那便是信得过他的表现,祝满经当然高兴。 他当即便熬了几夜,将他所要的毒药研制了出来,让秦淮转交。 秦淮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那毒药转交给萧闯,而是先拿给了宋十三,让宋十三过目了一番。筆趣庫 毕竟这毒药是要拿给国师用的,他那般老奸巨猾,又深谙医术,若是被他识破了,岂不糟糕? 为了保险起见,秦淮便先拿给了宋十三。 宋十三对他的做法十分满意,他把瓶盖拔了起来,凑到鼻尖很认真地嗅了嗅,心中闪过一阵满意。 总算他没有堕了自己的威名。 只不过,宋十三表面却依旧一脸嫌弃。 “就这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最后,秦淮交给萧闯的,还是出自宋十三之手的成果。 宋十三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这药,保准能让那老不死的病倒,更绝对察觉不出来。” 对于宋十三的医术,秦淮还是十分放心的。 在祝满经那边,秦淮也没有跟他说实话。 虽然当初宋十三表现得一脸嫌弃,但秦淮却看得出来,他实际上是满意的,那般挑剔不过是吹毛求疵罢了。 萧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中也是一阵满意。 现在,他就只等下次国师从鬼营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萧闯也没法推断。 他决定先等一等,如果实在是等得太久便再想其他办法。 与此同时,萧闯也在竭尽全力筛查寻找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希望能找出他们所需要的相关方子。 萧闯特意寻来了那些上了些许年纪的老人,对他们都进行了一番仔细询问,但依旧没有半分收获。 萧闯心中原本所抱希望就不大,现在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也算是情理之中。 既然没法把希望寄托到已故之人的身上,那接下来的事,真的就只能全部靠自己了。 萧闯这边的调查陷入了瓶颈和停滞,秦淮那边,却有了新的突破。 当初他与兰清笳商议过,究竟该如何对付国师,如何能在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将国师此前所做下的灭门惨案公之于众。 原本秦淮对这件事只有一个粗略大致的想法,很多细节都没有明确,他也并不确定究竟可不可行。 他将自己的想法思路与宋十三和盘托出,便是宋十三,也并没能拍板定论。 因为这个计划能不能落实,还得听另一个人的意见。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骆香凝洛前辈。 她是当初那个灭门案唯一的亲历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秦淮的计划要落实,需要她对当初那场灭门案提供尽可能详细的细节。 但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很久,骆香凝的年纪大了,对那些事情不一定记得清楚。 加上那些事对骆香凝来说是一件惨痛的过往,人对那些不好的事,往往都会选择下意识地遗忘。 她愿不愿意,能不能回忆起来,都是未知数。 现在,一切都有了结果。 骆香凝为当初之事提供了尽可能详尽的细节还原,有了那些还原,他们的计划也就有了更加可以施展的可能性,和更高的成功性。 秦淮与宋十三经过数次商讨,最终敲定了最后的计划。 秦淮当即便与兰清笳一并到了郡主府,对其余三人分享了这个新鲜出炉的计划。 兰清笳三人听罢,神情都是一阵错愕。 宋瑾南的神色中,还多了几分沉痛与阴郁。 他听到了那桩几十年前的灭门惨案,他知道,自己的曾外祖父和叔公叔伯们,都是在那一场灭门中丢了性命。 奶奶当初若非运气好,也难逃一劫。 当时奶奶怀着身孕,因为逃跑途中动了胎气,才导致后来父亲身体羸弱,还没到而立之年就撒手而去。 父亲死了,那个女人,也因此丢下了他跑了。 这一切,都是拜国师所赐。 宋瑾南比他们任何人都想让国师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即便他再想复仇,他也觉得,这个计划未免有些过于剑走偏锋。 眼下听来的确可行,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如果这次不能一击即中,下次再想下手,就是难上加难了。 筆趣庫 第1085章:老房子着火 宋瑾南的面色凝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吗?万一没成,我们以后就没有再下手的机会了。” 秦淮反问,“那除了这个法子,你还能想出更合适的法子,或是拿出更加有力的证据,让国师亲口承认自己曾经做下的恶事吗?” 宋瑾南被秦淮问住了。 他拿不出。 当年之事发生时,他爹都还没出生,他就更是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现在再追查,又谈何容易? 秦淮见大家都不说话,便缓声开口,“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要对付国师并非易事,所谓不破不立,我们如果太过保守,畏首畏尾,那我们永远都只能停留在原地打转。 这个法子虽然有些冒险,但我们只要做了万全的准备,未必不能成功。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失败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让国师生了警惕,没法让他承认他曾经做下的恶事。 可我们什么都不做,不也同样不能拿他怎么样?这么算起来,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并不比现在坏多少。”ъiqiku 宋瑾南反问,“如果我们打草惊蛇,被他趁机抓住了把柄,发现了行迹呢?” 秦淮睨他一眼,“我们有这么蠢?” 宋瑾南一噎。 秦淮淡淡道:“现在是敌人明,我们在暗,我们是要去算计别人,自然就要做好各方面的万全准备,把一切尾巴都扫除干净。 如果蠢到连自己的尾巴都没收拾干净,主动给敌人送把柄,那这计划也没必要实施了。” 宋瑾南默默地闭嘴了。 秦淮说的没错,他们是在暗处算计别人的人,相对于被算计的那一个,他们自然多了许多主动权。 宋瑾南知道,这个计划势必会持续推行下去,不会因为自己的顾虑而有所改变。 就算他心有疑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或许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了。 宋瑾南想到了什么,面上又多了几分迟疑。 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实施计划的时候,我奶奶她会不会也要亲身参与?” 他奶奶是当年那件事的唯一生还者,她最应该亲身参与,因为除了她,没人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从私心上来看,宋瑾南却并不想让奶奶亲身参与,因为他害怕事情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故。 即便他们会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其他变故。 若是一旦发生变故,谁都无法保证奶奶一定能全身而退。 奶奶是宋瑾南最重要的亲人,她好不容易才被救走,处境安全,宋瑾南不想奶奶陷入那样的危险之中。 大家听到宋瑾南问出这话,便知道他心中的担忧。 秦淮对上宋瑾南的目光,对此,他没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洛前辈究竟会不会亲身参与计划,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如果她不愿意,没人会强逼她,如果她执意参加,我也没有立场阻止。” 宋瑾南闻言,面色多了一丝忧虑。 他心中有一种预感,奶奶极有可能会主动要求参与此事。 如果奶奶执意参加,只怕是他和爷爷,都没法劝得动她。 慕容熙看出宋瑾南的担忧,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语气难得温柔小意。 “不要太担心,我们可以劝劝奶奶,如果她执意要亲自来的话,我们便多加派一些人手,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宋瑾南听到慕容熙那无比自然的称呼,心中一下便生出了几分亲近与暖意。 他反握住慕容熙的手,微微颔首。 秦淮开口道:“虽然我不能夸下海口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但我们有萧闯这个内应在,他们的安全自然会多几分保障。” 萧闯已经被秦淮拿下,将他发展成了自己的铁杆队友。biqikμnět 加上慕容雪这个感情牌的加持,萧闯绝不可能背叛他们。 他与国师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在,有他做他们的内应,不论是一开始的布局谋划,还是之后的撤离抽身,都会方便很多。 即便,秦淮还没有将这个计划向萧闯提及,看秦淮就是能够笃定,萧闯定然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助益。 慕容熙也跟着点头附和。 秦淮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有宋前辈在,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让洛前辈有什么闪失。” 宋十三隔三差五就要往外跑,一消失就是好一段时间,他都去了哪里,秦淮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他那是去找骆香凝了。 秦淮冷眼瞧着,他每次回来,心情都会比往常好许多。 宋十三与骆香凝错过了几十年的大好光阴,再重逢,两人已是满头白发。 失而复得总是最最珍贵的,宋十三眼下简直跟老房子着火似的,热情似火,难以阻挡。 试问,这种情形之下,他又岂会不竭尽全力保护骆香凝的安危? 宋瑾南闻言,原本的紧张担忧这才减轻了几分。 虽然他觉得自家爷爷某些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自己还是信任他的。Ъiqikunět 有关骆香凝的话题暂时结束,兰清笳转而问出一个她更加关心,也十分重要的问题。 “这个计划,你计划什么时候实行?” 秦淮缓缓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定,因为,要推行这个计划,还需要有一个十分要紧的人,而那个人,现在正身处大元。 他什么时候被从大元接来,我们的计划,就什么时候推行。” 兰清笳的脑中微微一转,忽的,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楚晏?” 秦淮含笑望着她,微微颔首,“你我果然心有灵犀。” 宋瑾南&慕容熙:…… 这两人真是够了,时不时就要秀上一把,真是受不了。 兰清笳嗔了他一眼,让他正经些。 慕容熙并没有去过大元,也没听人提起过楚晏这个名字,眼下自然是一头雾水。 “有没有人告诉我一声,楚晏到底是何方神圣?” 兰清笳笑道:“他并不是哪方神圣,他只是我继母带来的孩子,算是我的弟弟。” 慕容熙笃定道:“他必有超乎常人的过人之处。” 第1086章:生杀大权 宋瑾南也没有见过楚晏,不过,对他却有耳闻。 他接话,“他极擅口技。” 慕容熙闻言,想到了方才秦淮所说的计划,心中的疑惑终于得解。 “难怪!” 他们的计划要顺利实行,的确是缺不了这么一号人物。 恍然大悟之后,慕容熙又提出自己的问题。 “只是,要千里迢迢地从大元把人接过来,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我们总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他一个人的身上吧,万一他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慕容熙的这个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做任何事,都不能只做一手准备。筆趣庫 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事,就更要多做几手准备。 秦淮淡淡道:“郡主放心,除了楚晏,我也已经派人到各处搜寻擅口技之人。” 但从别处寻来的人,到底不知根底,也不敢保证对方是否能完美地完成此事。 毕竟那件事非比寻常,需要口技之人对他们绝对忠心,更需要有足够的勇气,不然要在国师面前装神弄鬼,胆子太小的,直接就吓得打退堂鼓了。 秦淮见过楚晏的次数并不多,但他却知道,这个孩子,有胆识。 而且,他的口技高超,能同时驾驭不同的声音,秦淮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晏。 慕容熙的目光在秦淮和兰清笳身上打转,笑道:“其实,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吗?” 秦淮和兰清笳起先都不明所以,对上她的目光这才恍悟,原来她指的是他们俩? 果然,慕容熙紧接着道:“你们俩在人前和人后,也是能自由切换不同的嗓音,尤其是清笳,你还能模仿男声,到时候让你俩出演,也未尝不可。” 兰清笳当即摆手,“不不,我不行。” 她觉得自己能发出景立群的声音已经很费劲了,想要再进一步,实在是做不到了。 然而秦淮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起了慕容熙的提议。 兰清笳见到秦淮的这副神色,不由一愣。 她试探性地问,“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练习口技吧?” 秦淮扬眉,“我觉得,未尝不可。 音色与我本声跨度太大的声音我不一定能模仿出来,但如果是相近的嗓音,我觉得,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兰清笳听了秦淮这话,原本那下意识地自我否认便也打消了。 或许,她也可以试一试?https:ЪiqikuΠet 既然她连男声都能模仿出来,如果是音色接近的女声,未必不可以。 反正技多不压身,她闲暇的时候,或许也可以暗暗练习一番。 如若用不到自己那就再好不过,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把事情搞砸了。 但万一临时出了什么变故,需要自己顶上,自己也不会因为不会就干瞪眼,什么忙都帮不上。 慕容熙带着戏谑与玩笑的话,没想到反而点醒了他们,让他们都生出不妨一试的念头。 总之,对付国师的计划算是敲定了。 之后各方将会联动起来,为最后计划的实施而做出各种筹谋安排。 宋瑾南忽的冷不丁开口,“我们是不是忘了明惠帝?”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慕容熙一怔,露出困惑之色。 宋瑾南微微抿唇,缓缓道:“归根到底,国师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明惠帝的手里。 我们要扳倒国师,首先就要过明惠帝这一关,只有明惠帝不再保全国师,我们才能真正撼动国师的地位。 不然,我们就算做再多,也只能伤到国师的皮毛罢了,伤不到他的根本。 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了,最后只怕明惠帝还是得站出来保他。” 慕容熙闻言,面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那狗皇帝的确可能会保下国师那老东西。” 在明惠帝的心中,应当没有什么比他的药人和鬼营重要,因为那关涉到了他的大业。 如果国师还是唯一一个能替他全权打理药人和鬼营的人,那即便明惠帝心中对国师生出再多不满,他也不会动国师。 秦淮并没有露出异色,淡声道:“所以,在实施那个计划之前,我们就必须得找到一个人取代国师。” 宋瑾南拧眉,“要找到那么一个人谈何容易?” 慕容熙看他的反应,心中不觉又是一动,“莫非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biqikμnět 秦淮朝兰清笳看去一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兰清笳被他一看,背脊都下意识挺直了。 关于这个问题,她和秦淮已经事先讨论过,即便是宋瑾南不提出来,他们也会主动提起。 她现在已经成了明惠帝的御用太医,明惠帝数次被她医好,对她的医术自然是十分信任。 加上兰清笳每回去给明惠帝请平安脉时,总会不动声色地拍他的马屁,明惠帝被他奉承得龙心大悦,越发觉得她用得顺手。 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见了她都得客气三分,她的地位可谓水涨船高。 但兰清笳的目标却并不是太医院,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突破口,让明惠帝生出让她插手药人和鬼营之事的想法。 只有让明惠帝生出这样的想法,并且做出决定,才能为他们最后除掉国师提供强有力的助力。 要让明惠帝下定决心除掉国师,兰清笳就必须想办法将之取代。 兰清笳其实心中隐隐有感觉,明惠帝一直在考察她,她是明惠帝选定的替代国师的人选。 只是,明惠帝这人比较多疑,在这样至关重要的大事面前,他就多了几分谨慎。 所以,他的考察进度很慢,他在徐徐图之。 但他们却等不了了,她必须得想办法推他一把,让他彻底下了这个决断,不然,他们今夜的计划就算筹谋得再完善,也都要胎死腹中。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看向兰清笳。 他们都知道兰清笳医术不错,现在也是明惠帝身边的红人,但是红人是一回事,明惠帝会让她插手药人和鬼营之事,甚至取代国师又是另一回事。 慕容熙问,“清笳,这事,当真有谱?” 兰清笳看向慕容熙,开口道:“郡主,我正要说起这件事,此事,恐需要郡主的帮助。” 第1087章:需要一个契机 慕容熙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这件事,或许只有郡主能帮得上忙。” 慕容熙见她的神色郑重,便也正了正色,颔首,“你说。” 兰清笳跟秦淮交换了一记眼神,她这才缓声开口。 “我看得出明惠帝一直有心培养我当心腹,让我插手药人和鬼营的事。 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已经足够忠心,唯一缺的,就是一个表现我能力的机会。 明惠帝迟迟不做决定,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主动在他面前展现出能力来。” 慕容熙的眼神微动,“所以,你是希望我能为你创造这个机会?” 兰清笳颔首,“没错。”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秦淮淡淡插话,“你有。” 他看着慕容熙,目光并不显得锐利,但却平白有一股压迫感。 他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福全也是你的人吧。” 慕容熙闻言,面色不觉一变。 秦淮一直看着她,见到她的这番反应,心中便早已有了答案。 果然如此。 原本秦淮还只是有些怀疑而已,现在能完全确认了。 当初詹隋与明惠帝在宣政殿密谈,慕容熙能迅速又准确地知道了他们密谈的内容。 正是因为慕容熙提供的重要情报,才让他们给了詹隋最后那致命的一击。 当时在宣政殿中,除了詹隋和明惠帝以外,就只有江福全。 江福全一直都伺候在明惠帝身边,在明惠帝还只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那情分自然非比寻常,明惠帝对他也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正因为如此,谁都没有怀疑过他。 便是明惠帝自己,在江福全义无反顾地撞桌自尽之后,也一下打消了对他的那丝微弱的怀疑。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却没有彻底打消疑虑,今夜他有意做出试探,果然就试探出了想要的结果。 慕容熙意识到自己瞬间的失态,她想要张口否认,但对上秦淮那副了然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现在的否认已经没了任何作用。 秦淮那么精明的人,他必然已经猜到了,自己再否认,也只会是欲盖弥彰。 慕容熙默了默,还是认命地点头承认了。 “没错。” 兰清笳此前也只是猜测,现在真正听到慕容熙承认,她委实忍不住心中的惊讶。 “郡主是如何将他收买的?” 兰清笳也算是在御前行走颇为频繁的人,江福全此人究竟有多得明惠帝信任,她比一般人都要清楚。 谁能料到,明惠帝那么信任的人,实际上却是别人安插的眼线? 像江福全这样的人,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收买的。 兰清笳问出这个问题,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也只有那个可能更为可信。 果然,慕容熙坦然道:“那是我父王留给我的人,我父王曾有恩于他。” 兰清笳的猜测并没有错。 江福全那样的年纪,也只可能是端王留给慕容熙的人了。 秦淮直截了当,“我们需要江福全在明惠帝面前说一些话,为笳儿创造一个能表现自己的机会。” 慕容熙追问,“你们打算如何行事?” 兰清笳接过话头道:“我这里有饲养药人的改良方子。 如果江福全能不动声色地为我递台阶,让我交出这张方子,明惠帝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兰清笳自己就是药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解饲养药人的过程。 她学医这么长时间,也没少跟宋十三一起商讨有关药人的事,他们师徒能还原和改良出饲养药人的方子,并不稀奇。 就算明惠帝并不能验证那张方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对饲养药人有改良作用,但他却能把那张方子拿来跟原本的饲养药人的方子做对比。 一对比,他至少能知道,兰清笳拿出的这张方子不是随随便便糊弄人的,也是有些许真才实学的。 原本的药人方子,最大的问题就是饲养的时间过长,而且成功率低。Ъiqikunět 现在有了新的方子,明惠帝就算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他也会让兰清笳真正插手药人的事。 只要兰清笳迈出了第一步,她就能想办法进一步取得明惠帝的信任。 哪怕,她不能立马让明惠帝认定她能取代国师,但只要让明惠帝看到她身上的潜力,他对国师,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回护。https:ЪiqikuΠet 在他们实施计划之前,兰清笳只需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就足够了。 明惠帝以前必须要把国师供起来,心中难免对他积攒了许多不满。 现在他发现或许有人可以取代国师,明惠帝自然会想给国师一点下马威,让他明白,自己这个帝王也并不是非他不可。 只要明惠帝想要给他这个下马威,那么,他们那个计划成功了,明惠帝多半就不会出面保全国师,而是对此乐见其成。 国师原本在百姓中的名声那么好,明惠帝心里头会没有疙瘩吗? 现在,国师的名声多了一道不可磨灭的污点,反而能让明惠帝危机感减轻,明惠帝对此当然乐见其成。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他看到了兰清笳拿出的方子,对兰清笳的能力生出真切的信任。 所以,兰清笳需要这个契机,她需要尽快得到明惠帝的认可,被他准允参与药人之事。 先从药人开始,之后,她定能找到更加合适的机会,顺理成章地把鬼营的差事也抢过来。 兰清笳细细地向慕容熙分析着整件事,慕容熙听罢,眸中不觉露出了一抹复杂。 她不得不承认,兰清笳的分析十分精准,她对明惠帝的秉性已经了解得足够透彻,所以,她才能那么准确地预判出明惠帝会有的反应。 这些,显然是秦淮与兰清笳事先讨论出的结果。 他们能将事情思虑到这般细致的程度,可见对于这个计划,他们的确是花费了很多功夫,付诸了十分的用心。 兰清笳说完自己的分析,目光殷切地望着慕容熙。 “郡主,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就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了。 此事,除了江福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第1088章:本郡主是这样的人吗? 慕容熙思索片刻,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此事,我姑且试一试吧,江福全能不能做到,我也不能保证。 如果他没有把握,便是我主动提了这个要求,他也不会答应。” 慕容熙的这话,让秦淮和兰清笳都有些不解。 “他不是你的人吗?对你的请求,他难道还能拒绝?” 慕容熙默了默才道:“他虽然是我的人,但,他却并没有多么听话。” 江福全此人,称他一句老狐狸也不为过。 他虽然效忠于端王,但他并非愚忠,他在明惠帝跟前行走,更多的时候会选择明哲保身。ъiqiku 慕容熙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但他也未必肯为了自己不管不顾,抛头颅洒热血,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有所保留,为自己留下一条可以明哲保身的后路。 他跟在明惠帝身边那么多年,明惠帝的什么秘密他不知道? 可是,慕容熙也没有从他的口中得到太多信息。 因为他怕自己把那些信息泄露出去,明惠帝转头就怀疑到他的头上,那样,他的脑袋早就掉了。 慕容熙深知江福全的这一点秉性,所以,这次的事情,她也并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因为上次泄密之事,江福全就险些被明惠帝怀疑,他不得不撞桌自戕,从鬼门关走上一遭,才堪堪压下了明惠帝的怀疑。 现在,再次让江福全铤而走险,在明惠帝跟前吹耳旁风为兰清笳创造机会,慕容熙只怕那老狐狸不肯轻易答应。 那老东西最爱惜的还是他自己的性命,这种冒险的事,他当然不肯轻易涉足。 听了慕容熙的一番解释,他们心中便也了然了。 如此,此前兰清笳有些想不明白的事也就有了解释了。 譬如慕容熙此前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詹隋是杀害自己父王的真凶,反而是从柔贵妃和卢子阳的口中得知。 江福全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出于自己的考虑,不曾把真相告诉慕容熙。 以前慕容熙还小,就算告诉了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后来,慕容熙行事开始变得乖张,江福全也怕将真相告诉她,她会直接扛着大刀去找詹隋算账。 明惠帝做贼心虚,他必然会派人彻查这件事是谁泄露出去的,江福全就岌岌可危了。 那么,江福全那次为什么会把詹隋与明惠帝的密谈泄露给慕容熙? 那也不是他主动的,而是慕容熙看到詹隋竟然只是被贬为庶民,抄没家产,最后还能隐居田园,她对这个结果大为恼火,也猜测到其中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她主动找了江福全,威逼利诱之下,才让他吐了口。 所以,江福全算是慕容熙最没有把握的一枚棋子。筆趣庫 一般情况下,慕容熙根本就不指望他。 偏偏他又站在一个十分要紧的位置,慕容熙就算有时候很恼火他的无所作为,也舍不得将他收拾了。 留着他,好歹也算是在明惠帝身边安插了一个耳目,若是换了旁人,慕容熙才是真正的抓瞎。 兰清笳听了慕容熙的一番话,心中不觉有些没底了。 依照慕容熙所说,江福全十有八九不会乖乖服从。 可如果没有江福全的配合,她的计划只怕要胎死腹中了。 兰清笳还在拧眉苦思,秦淮就道:“郡主觉得他不听话,只是因为没有拿捏住他的软肋罢了。” 慕容熙一怔,忙追问,“你知道他的软肋?” 秦淮:“不知道。” 慕容熙顿时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一副高深莫测,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秦淮从容道:“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永远不知道。 我手下那么多好手,只需要派人将他从头到尾查一遍,不愁揪不住他的把柄。” 慕容熙原本想刺他两句,让他不要再吹牛了。 但对上他的神色,慕容熙就悻悻然闭嘴了。 此时的秦淮给人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自信之感,慕容熙觉得,或许他还真的能揪住江福全那老狐狸的把柄。 慕容熙话头一转,直接又干脆地道:“那这事便交给你了。” 反正海口是他夸出来的,如果事成了,功劳是他的,慕容熙也不会抢,若事没成,丢脸的也是他。 秦淮没有意见,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秦淮也果然不是信口开河,他手底下的的确确有不少好手。 他们经过一番严密调查,很快就将江福全的老底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是太监,自然无儿无女,兄弟姐妹也早就断了联系,眼下就是孤身一人。 这般看来,他的确像是了无牵挂,没有任何可抓的把柄和软肋。 但秦淮知道,越是这种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的人,越是会寻找一些别的慰藉与依靠。 而世间,还有什么比钱更可靠? 只要有钱,他还愁自己以后不能舒舒服服地养老?https:ЪiqikuΠet 江福全作为明惠帝跟前最当红的大内总管,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家底有多丰厚可想而知。 如果他积攒的这些家底全都化作泡影,他只怕是要急得跳脚。 慕容熙拿到了江福全的家底名册,听了秦淮的话,不觉暗叹秦淮当真阴损。 “你这是让本郡主当土匪,去强抢他的私产?” 这,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啊呸,就算不是东西,也是出这个主意的秦淮不是东西。 秦淮淡淡道:“郡主如果想真抢也行。” 慕容熙嘴角抽抽,“什么叫我想真抢,本郡主是这样的人吗?” 秦淮内心:你是。 但表面上他却是道:“既然郡主不是这样的人,那便只需做做戏,吓唬吓唬他便是。 吓唬人这样的事,相信郡主做起来定然十分得心应手。” 慕容熙的嘴角再次抽抽了起来,她怎么就觉得秦淮说话这么不中听呢? 吓唬人这样的事,她做起来怎么就得心应手了? 说得她好像是个女土匪似的。 而实际上,慕容熙这些年的确是并不怎么注意经营名声,她的行事标准便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对那些个不顺眼的贵女们,从来都是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有一说一,她吓唬起人来,的的确确是得心应手。 真要不客气地评价的话,她的行事风格,可不就跟女土匪似的。 只是慕容熙拒不承认这一点罢了。 第1089章:威逼利诱 懒得跟秦淮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单从这个法子的可行性来看,秦淮做事还算靠谱。 江福全那老东西既然那么拼命地积攒身家,那她就用他的这些家当来要挟吓唬他。 他如果没被自己吓唬住,她大不了就来真的,直接将他的产业给抢了,看他心不心疼。 慕容熙打定了这个主意,找了个机会便入了宫。 江福全上回伤了脑袋,现在还躺在屋中休养,还没恢复办差。 这样也好,更方便了慕容熙找他“谈心”。 慕容熙命人给自己放风,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江福全的房间里。 江福全一见到她,面色就微微顿了顿。 “郡主怎么来了?” 他们是不适合私下偷摸见面的,慕容熙冒险前来,定然没什么好事。 果然,慕容熙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让他给兰清笳牵线搭桥的要求,顿时让江福全面色大变。 他一方面惊讶于兰清笳竟然是慕容熙的人,另一方面,更惊讶于慕容熙竟然妄图插手药人之事。 江福全也果然没有让慕容熙失望,当即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郡主,此事非同小可,更是皇上的忌讳,老奴可不敢贸然提起,不然,一个不小心,老奴的项上人头怕是都要保不住了。”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循循善诱,“你是他身边的老人,更是他最信任和倚重之人,药人之事你又不是不知情,只要你想,不动声色地提起,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这高帽江福全可不敢受,他当即连连摆手,“郡主,您真是折煞老奴了,上回若非老奴豁出去,早就已经被怀疑了,现在老奴若是再说些不该说的,那,那真是要把老命都搭进去啊! 老奴这条老命不要紧,到时候只怕皇上连景太医也会生出疑心,这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慕容熙听他一番推辞,心中暗骂了一句老东西,既然他这么怕死,那自己就只能想办法推他一把了。 慕容熙还没来得及拿出她的筹码,江福全又好声好气地劝道:“郡主,其实您大可不必这般着急,据老奴的观察,皇上他对景太医也是生了启用之心,只要你们耐心等待,景太医就有机会参与到药人之事中去,现在郡主又何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呢?” 慕容熙不耐烦道:“等等等,要等到猴年马月不成?本郡主等不及了。 本郡主就这么一个要求,你到底做还是不做?” 江福全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了,但他却不会去蹚这趟浑水。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支支吾吾道:“郡主,老奴这脑袋伤得不轻,现在还疼得厉害,短时间内怕是没法回去当差,就算是老奴有心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啊。”Ъiqikunět 慕容熙见此,心中就是一气。 老东西,如果不是她现在还需要用他,真想再给他的脑袋来一下,让他再尝一尝脑袋开瓢的滋味。 不过,她虽然不能往他脑袋上开瓢,但却能往他心上扎刀。 慕容熙慢悠悠地报出了一串产业、田庄和府宅的名字。 每报一个,江福全的脸色就僵硬一分。 “郡,郡主,您这是何意?” 慕容熙幽幽地看他,“也没什么意思,本郡主只是觉得这些产业都挺不错,想要抢过来傍身。” 江福全的面色骤然僵住。 “郡,郡主,您,您怎么可以这样!”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是刁蛮跋扈的郡主啊,我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江福全看着慕容熙那副神色,便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这简直是最赤裸裸的威胁! 慕容熙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威胁摆到明面上来。 她直接道:“江公公,要么你就乖乖地帮我把这件事给办了,要么,你就等着你辛苦积攒半生的产业全都化为泡影吧! 两条路,你自己选。” 江福全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扎了好几刀,疼得哇哇的。 他既不想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帮慕容熙办这桩事,也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了大半辈子的产业啊! 他还等着明惠帝驾崩之后,他能安安心心地出宫安享晚年呢。 他大半辈子都在宫里当差,都在伺候别人,他自然想着离开皇宫之后自己能好好当一回主子,享受一番奴仆环绕的惬意。 若是那些产业都没了,他还怎么享受? 这不是在挖他的心肝吗! 江福全的一张老脸,瞬间皱巴成了一团,苦兮兮地望着慕容熙。 慕容熙看着他的这副模样,面上不露分毫,但是心中却是一阵拍桌狂笑。 这老东西,总算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看他还不好好听话。 以后自己要是再有需要他办的事,就拿这个当要挟,不怕他不肯配合。 说起来,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果然还是秦淮的心眼多。 慕容熙在心中给秦淮记上了一功。 江福全满脸郁结,慕容熙面上则是端着一副冷然之色。 “怎么样,想好了吗?” “郡主,这事老奴真的无能为力……” 慕容熙也不废话,直接道:“既然如此,你的那些产业就别要了,我虽然只是小小郡主,但要把你的那些产业弄到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若是敢找皇上告状,我就把你的老底都抖出来,看他到底是信你还是信我。” 慕容熙说完,转身就要走。 江福全闻言,当即急急喊道:“郡主留步,留步啊! 郡主要老奴做什么,老奴便做什么,绝不敢有半分推辞。” 慕容熙闻言,唇角微微一翘。 她转头,故意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无能为力吗?如果做不到也不用勉强,本郡主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 江福全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她刚刚那番威逼利诱,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的? 江福全心中飘过满屏的腹诽,但表面上却不敢说,他陪着笑脸,“做得到,做得到,不勉强,绝对不勉强。”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心中冷哼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何至于让她多费口舌,整得她不得不说狠话威胁人,真真像个女土匪似的。 她明明是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第1090章:江福全的计策 温柔善良的好姑娘慕容熙又一秒变了神色,严肃道:“你记住,本郡主今日没有来找过你,也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江福全心中暗叹一声,自己既然上了贼船,想要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也肃了神色,“郡主放心,老奴与郡主没有任何交情,更从未私下见过。 如果老奴被怀疑了,不该说的话也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httpδ:Ъiqikunēt 他虽然不像慕容熙的其他手下那样死忠,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但有一点却是绝对能够保证的:他不会害了慕容熙。 说到底,他还是有几分未泯的良心。 在这方面,慕容熙对江福全也并不怀疑,所以她这次才会走这一趟。 慕容熙离开了皇宫,旋即就向兰清笳传了信,告诉她江福全那边已经搞定了,接下来,就该到兰清笳做好安排,随时准备登场了。 江福全很快就重新回到明惠帝身边当差。 既然已经注定要蹚这趟浑水,江福全自然就要想好一个万全之策,杜绝一切有可能会把自己牵扯进去的机会。 他很快就有了计划,那计划究竟是什么,他没有对旁人多言,他只是找机会与兰清笳通了个气,让她配合他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妥当。 江福全能在明惠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明惠帝嫌恶和怀疑,可见他是个有本事的。 所以,兰清笳对他的吩咐也并不多言,只乖乖照做。 兰清笳这头配合着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周全,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 某天,兰清笳突然被明惠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传召。 虽然兰清笳经常被明惠帝传召,但这一次,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以往来传她的小太监都是喜气洋洋的,但今日,那小太监明显紧绷着脸,看着她的眼神还多了两分同情。 兰清笳心中隐隐生出猜测,多半是江福全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只是,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小太监会用这样同情的眼神看她? 兰清笳心中有些没底,她便忍不住悄悄掏了几块碎银子,塞给了小太监,低声询问。 “公公,今日皇上的心情如何?” 那小太监也不敢得罪了兰清笳,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兰清笳这次真的会栽了。biqikμnět 现在他给兰清笳卖个好,说不定日后还能得到兰清笳的一些照拂。 他便也低声回话,“景太医当心些,皇上的心情不大好。” 兰清笳心道果然如此,她忙又追问,“皇上因何不悦?” 那小太监支支吾吾,不敢妄议皇上的事,兰清笳便换了个问题,“那除了皇上,可还有什么旁的人在?” 这个问题小太监倒是没有再支吾,他直接道:“太医院的黄太医也在。” 黄太医? 兰清笳的心思不觉又是一动。 黄太医四十出头,身材圆润,待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但是,兰清笳与他数次接触下来却知道,此人看她很是不顺眼,每每面对她总是笑意不达眼底,就像是个笑面虎。 兰清笳并不傻,自然知道他对自己这般态度的原因,因为自己这个空降兵挡了他的道,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兰清笳被明惠帝破格提拔成了左院使,可若是没有她,这个位置多半就是这位有资历,有背景的黄太医的。 只可惜,偏偏从天上掉下个程咬金,而兰清笳还是明惠帝亲自提拔的,后来还命好地捞了个驸马来当,那黄太医就算心中再怎样不快,也拿他全无办法。 这次这个黄太医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这不该是她和江福全的专场吗? 兰清笳想到了江福全让她准备的那个东西,又联想到自己与黄太医之间的恩怨,眼神一闪,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 莫非,这就是江福全的计策? 他把黄太医当成了一颗棋子推动这件事的发展,到最后,就算明惠帝要怪罪,也只会怪罪到黄太医的身上,而半点都牵扯不到江福全,更怀疑不到兰清笳这个苦主的身上。 兰清笳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 可怜那黄太医,现在还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能够将她从左院使的位置拉下去,殊不知,自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江福全那老狐狸,当真是狡猾啊。 就这心性手段,活该他能这般得明惠帝信任。 兰清笳想明白了这件事,原本的担忧褪去,心态一下就平稳了,连脚步也迈得格外悠闲。 那小太监注意到了兰清笳状态的转变,心中不觉闪过一抹疑惑。 为什么景太医听说了龙颜不悦之后,心情反而放轻松了? 这可真是太怪了。 不过这都是大人们的事,可不是他这个小太监能操心的。 御书房中,明惠帝沉脸端坐,江福全微微低头弯腰,候立于一旁。 前方,一位身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人也低眉顺眼地站着,他表面无甚异常,但实际上,内心里却早就忍不住一阵狂喜。 总算让他抓住了景立群那小子的把柄,这次他倒是要看看,那小子要怎样逃过这一劫。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就在几人各怀心思中走了进来,她佯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行至近前,恭敬叩拜。 “微臣拜见皇上。” 以往兰清笳来给明惠帝请脉,明惠帝对她的态度都是十分宽厚温和的,但这一次,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探寻与打量。 兰清笳俯首帖耳,恭恭敬敬地跪在明惠帝面前,平静地接受着明惠帝的审视。 片刻之后,明惠帝这才叫起,声音才从上首传来,较之以往,更添冷淡。 兰清笳起身站定,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的谦卑姿态。 “不知皇上将微臣传召来,是为何事?” 明惠帝淡淡道:“把那册子拿给景爱卿。” 江福全得令,将一本册子送到了兰清笳的面前。 两人靠近时,彼此都垂眉敛目,没有半丝眼神交锋。 兰清笳看着手中这本册子,心中顿生了然。 果然如此。 看来自己来时的猜测并没有错。 明惠帝意味不明的声音自上首传来,“景爱卿,这本册子可是你的?” 第1091章:花言巧语 兰清笳看着这本册子,脸色先是微微一变,旋即才突然回神,急忙敛了敛心神,但语气依旧略显慌张,回答得磕磕巴巴。 “回,回皇上,这册子,是,是微臣的。” 兰清笳的这番反应,让明惠帝的面色愈加沉了沉,那黄太医见此,眼中顿时就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哼,这小子以往在自己这些老前辈的面前都十足不可一世的模样,每次有人向他讨教医术,他都推三阻四,半句实话都不肯说,那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现在还不是一副怂样? 他瞧着明惠帝这副愠怒的模样,可见,自己的这一步是走对了。 皇上就算是再看重他,也不会容忍臣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有可能危害自己安危的事。筆趣庫 那本册子能让明惠帝恼怒,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医书。 那册子上写着一个个方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各种毒方。 明惠帝这般多疑,见到这样的册子,岂会有不怀疑,不生气的道理? 明惠帝冷冷盯着下首的兰清笳,周身都裹挟着一股独属于帝王的威严之气。 “你为何会写下这样的册子?” 兰清笳依旧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声音阵阵发颤。 “微,微臣就只是随便写写罢了……” 黄太医一时没忍住,他当即迈步而出,朝着明惠帝的方向拱手一揖。 “皇上,景太医他没有说实话,据微臣观察,他时常在太医院中研究医书,就是为了写下此册,他大多数的时间精力都花在这本册子上,可不是随便写写罢了。 试问景太医无缘无故怎会研究这些毒方?他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兰清笳听他不遗余力地告自己的状,面上也露出了一副惶恐之态,惶恐中又带着愤怒,“黄太医,原来是你乱动我的东西,你,你怎可如此?” 黄太医见她恼怒,心中越发得意。 他毫不客气地继续揭兰清笳的短,“景太医此言差矣,并非本官存心乱动你的东西,而是你最近的言行实在反常,让本官心中升起了疑虑。 你若只是写写也就罢了,可你并非只是写一写,近几日你已经开始照着药方调配了。” 他又朝着明惠帝的方向拜了拜,一面踩兰清笳,一面也没忘了拍明惠帝的马屁。 “景太医,你可是时常给皇上看诊的,若是一不小心手上沾染了些什么不干净的毒物,让皇上受了波及,这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本官食君之禄,自该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对景太医之行径,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biqikμnět 黄太医的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那马屁更是拍得啪啪响。 只可惜,明惠帝只顾得上迁怒兰清笳,反倒是对黄太医的马屁没有太大的感觉。 毕竟这件事的确有可能会危机自己的性命,明惠帝当然更加关心自己的安危。 而且,兰清笳在明惠帝的心中分量也算是非同一般。 此前明惠帝一直都将兰清笳当做下一位心腹在考察,原本明惠帝对她处处都满意又放心,若是现在明惠帝陡然发现兰清笳并非可用之人,她还对自己做出过不忠之事,那明惠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越是曾经怀抱希望,最后的失望也就越大。 兰清笳若真的背叛了他,对明惠帝来说就不仅仅是简单的君臣的背叛,更是对他的信任与期盼的辜负。 所以明惠帝的脸色才会这么难看,他的心境也十分复杂。 他紧紧盯着兰清笳,沉声问,“景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 兰清笳慌忙跪了下来,面含焦急,神色仓皇。 “皇上,微臣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有半点不敬之心,更不敢做出半点伤害龙体之事! 微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请皇上明察啊!” 兰清笳匍匐在地,一副恨不得剖心明志的诚恳急切之态。 明惠帝目光定定望着兰清笳,像是在判断她那话里的真假之意。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研究那些毒方?” 兰清笳像是被问住了,眼神微微一闪,面上也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 她微微停顿了片刻方道:“回皇上,微臣是想要提升自己的医术。 毒与医虽然是对立的,但某些时候也会有相互促进的作用。 微臣自觉医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瓶颈,苦学之下都没有突破,便想着另辟蹊径,寻求突破。https:ЪiqikuΠet 若是微臣能把毒理也研究透彻,微臣的医术或许也能得到提升。” 兰清笳说得真诚,但她回答这个问题时,却出现了微微的停顿,像是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这让明惠帝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深思。 而且,兰清笳给出的这套说辞,也让明惠帝心中生疑。 但明惠帝并没有立时表露自己的心思,而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当真只是如此?” 兰清笳斩钉截铁地道:“当真只是如此,微臣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明惠帝陷入了沉默。 黄太医见此,心中不由一急。 这次是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能将兰清笳彻底踩在脚底的好机会,可不能让她逃过一劫。 若她能逃过一劫,那自己就惨了。 黄太医也跟着跪了下来,急切地对明惠帝道:“皇上,您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 他乃是太医,治病救人方为正道,为何会去研究毒药? 毒药就是拿来害人的,研究毒药跟提升医术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他醉心研究毒方定然就是心怀不轨。” 兰清笳反问,“谁说毒药就只能用来害人?” 黄太医与她针锋相对,“毒药不是只能拿来害人,难道还能用来救人不成?” 兰清笳也寸步不让,“谁说不可以?” 黄太医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毒药还能用来救人?真是好笑,你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儿不成?” 兰清笳朝他投去一记轻蔑的目光,“你不知道的事,并不意味着不存在,也可能是因为你无知。” 黄太医闻言,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心中也陡然升起一股羞恼。 第1092章: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得了几天皇上的倚重,就自大到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因为在明惠帝面前,黄太医这才强压了咆哮的怒意,不然,他非得指着兰清笳的鼻子骂回去不可。 但即便是强压了怒意,他开口时的语气还是充满了火药味。 “本官的确是孤陋寡闻,对景太医的这番高论可谓是闻所未闻。 但景太医总不能光凭你嘴巴两张皮,上下碰一碰就能让人信服吧? 便是景太医不屑对我等无知之人多做解释,但是对皇上,景太医总要给出一个圆满的交代才是!” 明惠帝端坐上首,对兰清笳和黄太医的这番交锋并不出言阻止。 黄太医虽然有些冲动暴躁,但他问的每个问题也都是明惠帝想要问的。 既然有他为自己冲锋陷阵问出了口,那也就省得他多费口舌。 他只需要作壁上观,做出判断即可。 如此,就算最后证明是自己误会了兰清笳,黑锅也都是黄太医背的,不至于太伤了君臣的颜面。 明惠帝的默许和纵容,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这其中全是算计。 只有黄太医这个憨憨对此毫无察觉,还把明惠帝的默许当做了对他的鼓励,更将这当成自己立功的大好机会。 兰清笳却是对明惠帝心中的盘算了然于心,这也证明了,明惠帝对她依旧没有完全放弃。Ъiqikunět 他对她还在观望,所以不想在这个时候就把脸皮撕破。 所以,兰清笳半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只要打出自己的底牌,就能够顺利扳回一局。 兰清笳面上露出了一副迟疑的难色,一时没有说话。 黄太医见此,又躁动了起来。 “怎么,景太医刚刚不是还口若悬河的吗?现在就哑巴了? 还是说,你方才所言全都是信口开河,现在就无言以对了?” 兰清笳默了默方道:“并非我信口开河,我坚信我方才所言,只是,我暂时还拿不出证据来证明。” 黄太医嗤笑一声,“你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还不是信口开河是什么?” 黄太医咄咄逼人,兰清笳像是终于忍无可忍,脱口道:“我师父曾说过,毒药并不一定只能害人,当某些毒药形成配比,给人服下,人非但不会死,反而会……”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像是觉得这话不该说,一下打住了。 但明惠帝在听到了她的这一番话之后,面色却是陡然变了,看着她的眼神也陡然蒙上一片灼人的晶亮。 兰清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阵窃喜,鱼儿终于上钩了。 兰清笳有意吊明惠帝的胃口,话只说半截就打住了。 黄太医却并没有注意到明惠帝的心境微妙的变化,更不明白其中的蹊跷与内情。 兰清笳的话只说半截,黄太医只觉得她这是编不下去了,所以才故意故弄玄虚。 他语带嘲讽地追问,“反而会怎样?” 兰清笳再次露出踟蹰犹豫之色,像是被问住了。 黄太医心中嗤笑,更觉得自己将兰清笳的老底给揭了,将她彻底拿捏了。 黄太医看向明惠帝,神色语气中不乏邀功之态。 “皇上,您都听见了,景太医他根本就没法自圆其说,可见他方才所言,皆是信口开河,他是有意蒙骗皇上啊!” 兰清笳自然是断然否认,“我没有蒙骗皇上,我所言句句属实!” 黄太医反问,“那你方才怎么没把话说完?”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这才道:“那件事出自我师父之口,算是师门密事,我不想在无关之人的面前提及。 皇上,此事微臣想要单独与您解释。” 无关之人黄太医:??? 她那一副生怕黄太医会偷师的样子,再次成功地将黄太医气得肝疼。 怎么可能有人吃了毒药还能不死? 即便他没有把后半段听完,他也能断定,那就是无稽之谈! 她越是这般故弄玄虚,越是说明她心里有鬼! 皇上可是英明神武的明君,怎么可能会信了她的鬼话?还想跟皇上单独解释,皇上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答应?黄太医心中这般想着,他正想开口抢白,让兰清笳好好清醒清醒。 但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上首之人沉沉开口。 “黄太医,你先退下。” 黄太医:??? 他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他张口结舌,神情呆愣,整个人呆呆地杵在原地自我怀疑。 明惠帝见他不动,眉头瞬间蹙起,再次开口,“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退下。” 黄太医:…… 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这个事实打击得黄太医心神恍惚,整个人像是牵线木偶似的,呆呆地告退离去。 直到走出了大殿,他还是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来。 此时殿内的人都没有心思去考虑黄太医的心境。 明惠帝目光灼灼地盯着兰清笳,沉声问,“景爱卿,你方才未尽之言是什么? 那些服用了特定配比的毒药的人非但不会死,反而会怎样?” 事实完全照着兰清笳和江福全所预料的那般发展着,兰清笳终于等来了这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迎视着明惠帝的目光,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拥有超乎常人的体质!” 明惠帝闻言,眸色不觉又深了几分,连握着龙椅的手都禁不住多用了几分力道。 他沉声追问,“是怎样超乎常人的体质?” 兰清笳的神色略有迟疑,“皇上,微臣不知该不该说。” 明惠帝直接道:“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心中怎么想的,尽管如实道来。”筆趣庫 明惠帝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难言的紧张与期待。 如果兰清笳的答案与自己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那么,这对明惠帝而言,便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因为这无疑更加证明了,兰清笳就是绝佳的取代国师的人选。 得了明惠帝的承诺,兰清笳才终于开了口。 “微臣的师父说过,那样的人非但不会死,反而会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师父将此称为药人!” 兰清笳明显看到,明惠帝在听到她说出这话时,眼神一下又变了,变得更加炽热了起来。 第1093章:天大的惊喜 明惠帝再次开口确认,“你,你说什么?” 兰清笳迎着他的目光,斩钉截铁地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最后她道:“微臣相信师父的话,师父必然不会无的放矢!” 兰清笳把话说完,明惠帝望着她的眼神更加灼热,他久久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望着兰清笳,神情平添了几分癫狂。 兰清笳见此,适当露出了迟疑之色,就好像是生怕明惠帝不信她的话,反而要对她治罪一般。 她语气忐忑地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虚言,还请皇上明察!” 明惠帝听了她的请罪,这才如梦初醒。 他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口询问,“那你师父他有没有留下药人的方子?” 兰清笳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 明惠帝被她这反应都弄糊涂了,急切追问,“你这是何意?” 兰清笳如实回答,“师父与微臣偶尔说起过药人的方子,但也只是提到了皮毛,并未留下完整的方子,因为师父自己也并没有写出完整的药方来。” 明惠帝闻言,方才升起的希望陡然便破灭了,眼中的光彩也骤然一暗。 但下一句,就听兰清笳话锋一转,“不过……” 明惠帝一听到这转折,心绪一下又被调动了起来。 他竖起耳朵等着兰清笳的“不过”,但兰清笳就像是故意似的,一下又打住了。 明惠帝急得吹胡子瞪眼,“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婆婆妈妈,磨磨蹭蹭。 兰清笳就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只有让他的心境经受这样的起伏,他对那药人的药方才会多几分失而复得的珍惜,对她,也就少几分的疑心与猜忌。 兰清笳飞快敛去唇角的笑意,这才不紧不慢地把“不过”后面的话补充完。biqikμnět “微臣一直都将师父的话记在心中,也一直在暗暗揣摩着药人的方子,微臣琢磨出了一个方子。 如果那方子没有出什么纰漏的话,要饲养出一个药人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兰清笳故意说出了两三年这个时间,是基于对眼下的局势的估算之下才定下的说辞。 明惠帝听了必然心动,他会愿意花这点时间来验证药方的真假。 只要明惠帝让兰清笳参与此事,验证药方真假,她就能与秦淮里应外合,在这两三年时间里将药人和鬼营都铲除。 他们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明惠帝一听,眼睛果然又亮了起来。 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啊! “此话当真?” 兰清笳颔首,“微臣如何敢欺瞒皇上,只是……” 明惠帝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不过”“只是”这样的转折。 他有些气恼,“你有话就一次性说完,不要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她这说一半藏一半的,叫他的心境也跟着大起大落。 兰清笳闻言,便不敢再故弄玄虚,她这才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只是微臣虽然对自己的药方有信心,但却没有验证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有效,微臣只恐自己说了大话,让皇上降罪。” 明惠帝当即追问,“你那药方在何处?快去拿来给朕瞧瞧。” 兰清笳忙道:“此方有些惊世骇俗,微臣不敢随意放置,便一直都贴身藏着。” 说着,兰清笳便伸手入怀,取出一张方子来。ъiqiku 明惠帝当即示意江福全,去把那方子接过来。 明惠帝没有把江福全遣出去,可见,江福全果然是明惠帝的头号心腹,明惠帝的很多秘密,在江福全那里根本不是秘密。 江福全低眉垂目,把那药方接过,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明惠帝拿过,打开来。 明惠帝自是不懂医术的,也看不懂这张方子究竟有没有用处。 但明惠帝却保留着原本饲养药人的方子。 他当即又命江福全去把原本那张药方取来,不多时,江福全便拿出了一个金匣子,那金匣子上挂着一个更加小巧的锁。 那锁看着小巧,但冶炼工艺可不简单,一般的大刀根本劈不开。 而这小锁的钥匙,只有明惠帝一人有,这是江福全这个心腹都没有机会接触的。 而且,那金匣子的锁并不止这一个,用钥匙打开了锁,里面还有一个九宫锁。 那九宫锁的密匙,也只有明惠帝一个人知道。 就算有人偷了他的钥匙打开了第一层锁,也撬不开他的嘴,套出第二层锁的密匙来。 江福全将匣子端来,便又恭敬退立一旁,半个不该看的眼神都不会往那边瞟。 明惠帝将两层锁打开,取出了里面一张泛黄的纸张。 他将两张纸摊开,并排放到桌上,眼睛微眯,认认真真地一一比对。 兰清笳的呼吸平稳,但实际上,她的一颗心却是高高悬着的,她的手心上也禁不住冒出一阵阵细汗。 那方子是她和宋十三这么久以来的成果,可归根结底,两人对此都没有绝对的信心。 兰清笳只怕这方子跟明惠帝的那张方子出入太大,让明惠帝对这方子失去信任,那么,他们今日的这一出戏也就白唱了。 兰清笳悄悄用余光朝上首看去,就见明惠帝的神情慢慢变得激动,最后染上了狂喜。 兰清笳见此,心头不觉一动,原本的紧张担忧也似是骤然消失了。ъiqiku 看来这次,他们赌成功了。 果然,明惠帝很快就激动开口,“太好了,太好了!” 这两张方子,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只有一小部分不一样。 这说明兰清笳的这个方子至少是有谱的,不是信手胡写。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明惠帝相信兰清笳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他心中也立马坚定了要让兰清笳参与到药人之事里来的决心。 至于这方子究竟有没有用,那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如果这方子真的如兰清笳所言,能够两三年就饲养出药人,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景爱卿,这张方子,真的是你写的?” 兰清笳赶忙点头,“正是出自微臣之手。” 这一瞬,明惠帝看着兰清笳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与欣赏,同时也为自己的火眼金睛,慧眼识珠而自得。 这本就是自己相中的人啊,他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第1094章:归家养老吧 明惠帝顿时抚掌大笑起来,“好,太好了,太好了!不愧是朕相中的人!” 兰清笳闻言,心中顿时一阵大喜,面上也带出了几分。 明惠帝起身,亲自上前将兰清笳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兰清笳,越看越顺眼。 “你当真是有大才之人,朕果然没看错你!” 兰清笳顿时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承蒙皇上夸赞,微臣不甚惶恐!” “惶恐什么,你受得起!” 兰清笳又要叩拜,直接被明惠帝拦住了。 现在,明惠帝可没兴趣看兰清笳在这儿拜来拜去的,明惠帝对兰清笳的这个药方更感兴趣。 明惠帝直接给兰清笳赐了座,然后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对药人的这个方子详细询问了起来。 明惠帝不通医理,他问的那些问题对兰清笳来说自然很容易回答。 而且兰清笳早就有了准备,应对起来自然十分娴熟。 江福全悄无声息地给他们续上了茶,然后便重新立在旁边,宛若一个安安静静的屏风。 实际上,他悬着的心在这时才悄悄放了下去,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他应当算是办成了,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明惠帝与兰清笳进行了一番细致深入的谈话之后,明显龙颜大悦。 只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向兰清笳交底,提出让兰清笳负责药人之事。 但即便如此,兰清笳和江福全也并没有生出多余的担忧。 他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板上钉钉的了,明惠帝现在不提,过不了多久也会提。 经此一事,她明显是朝前迈出了一大步。 如果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惠帝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让她负责药人的事,那她也再没了其他的法子了。 兰清笳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相信过不了多久,明惠帝就会对她提及此事。 明惠帝终于把该说的该问的都问了,最后交代她千万不可把此事对任何人提起,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让兰清笳退下。筆趣庫 兰清笳却并没有立马告退,面上露出了略微迟疑的神色。 明惠帝心情好,他见此,不由得问,“怎么了,景爱卿可还有什么别的事?” 兰清笳略一迟疑一番,还是开口道:“皇上,黄太医对微臣误解颇深,然而此事微臣又不能如实向他解释,黄太医性情执拗,只怕日后与他在太医院要起争执摩擦。” 兰清笳告了这么一状,心中毫无心理负担。 这么大好的机会不告状,那她才是傻。 就算黄太医会拿着那本册子到明惠帝跟前告状是被江福全算计的,但他自己也并没有无辜到哪里去。 如果他不是真的对自己心怀不满,江福全就算是怎样暗中使小手段,怎样暗中唆使诱导,黄太医都不会上当。 他会轻易上当,全因为他本身便将兰清笳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兰清笳这次全身而退,难保黄太医不会再找机会给自己下黑手,使绊子。 既然已经能预见这样的麻烦,兰清笳自然要从根源上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以后在太医院,有她就没有黄太医,有黄太医就没有她。 明惠帝听了兰清笳的话,面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他想到了方才黄太医的表现,对兰清笳的确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一开始明惠帝也在疑心兰清笳,当然放任黄太医对兰清笳那副态度。 但现在,明惠帝的态度一下就有了大转变。 兰清笳是他的大功臣,对于黄太医那样冒犯了大功臣的人,他当然要对对方有所惩戒。 如若不然,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所以,黄太医从头到尾就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现在这颗棋子被利用完了,没了作用,自然就要被一脚踢开了。 明惠帝心中这般想着,便毫不留情地开口,对黄太医做出了惩戒。 “黄太医黑白不辨,是非不分,是个糊涂人。 既然他老糊涂了,以后便不可在太医院当差了,景爱卿尽可放心便是。” 兰清笳听了明惠帝的这话,唇角飞快地翘了翘。 但表面上她却露出迟疑之色,“皇上,如此,黄太医会不会心存怨恨?筆趣庫 他对微臣有怨恨也就罢了,微臣只恐他连皇上也会怨怪上。” 明惠帝一听,当即便冷哼一声,“朕是天子,难道连处置一个臣子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敢对朕心生怨恨,只管来找朕便是! 好了,他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景爱卿不必在他的身上多费心神。 你还是需得多将心神花费在药方的研究上,朕相信你的潜能和实力,你定能研究出更多更精良的方子。” 明惠帝现在看兰清笳的眼神充满了希冀,只盼着她能更加激发潜能,为他研究出比药人,鬼人更加了不得的方子,到那时候,她就是自己手中一把最最锋利的利剑了。 所以,黄太医算得了什么?他在明惠帝的心里,根本连兰清笳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如果敢有什么不满,敢因此闹事,明惠帝连他最后的一点体面都不会给他。 兰清笳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这才满意地退下。 借着这次机会,她要让其他人看清楚,惹了自己的后果。 有了黄太医这个教训在前,保管能叫其他人都乖乖闭嘴,再不敢再在自己面前抖半点威风。 黄太医从御书房离开后,一直都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明惠帝的态度出乎了黄太医的预料,他心中焦急,但却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很快,他的心神不宁就得到了验证。 兰清笳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她看到黄太医,还朝他露出了微微一笑。 黄太医对上她的神色,心中顿时狠狠一突。 很快,皇上跟前的宣旨太监就来了。 那太监尖着嗓子开口:“黄太医,皇上有口谕。” 黄太医心头一凛,赶忙跪下接旨,一众太医也都跟着跪下。 就算只是口谕,也要视作圣旨,不可轻视。 黄太医跪着,心中越发不安,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的预感,简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精准过! 那宣旨太监尖利的嗓音传入耳中,叫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当场呆若木鸡。 “皇上有旨,黄太医年事已高,人老糊涂,不堪太医院之任,即日归家养老吧。”httpδ:Ъiqikunēt 黄太医:!!! 众太医:??? 第1095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太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哪里就是年事已高,人老糊涂了? 太医院里,可还有不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太医,他们可都还好端端地在太医院当差呢。 如果黄太医这个年纪就是年事已高,人老糊涂,那他们这些老骨头得算什么了? 众人都是人精,心中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定然黄太医做出了什么事,惹了圣怒,这才直接被皇上撸了官职,送回去养老去了。 而且,皇上传来了这么一番口谕,“人老糊涂”四个字,简直是半点颜面都没给黄太医留。 大家心中都不禁暗暗嘀咕,黄太医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啊,竟然叫明惠帝这么不留情面。 有那心思灵活的,一下就想到了刚刚兰清笳才被皇上传召。 前脚兰清笳刚从皇上那里回来,后脚黄太医就得了皇上的这道口谕,莫非这一切,全是因兰清笳之故? 大家都只是在心中暗想,表面上半分不敢表露。 毕竟这只是他们的猜测,还不知真假。 假若这是真的,他们就更不敢表露了,不然被兰清笳记上一笔,到皇上那里告上一状,那下一个倒霉的就变成他们了。 宣旨太监传完了皇上口谕,便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黄太医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去,面色一片煞白。 他完了,完了啊! 别人还在猜测他突然被罢官的原因,黄太医对此却是心知肚明。 全是兰清笳,这一切,全都是兰清笳的缘故! 可是,明明一开始皇上还是倾向于相信他,怀疑兰清笳的,怎么一下都变了? 兰清笳到底私下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黄太医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脸色更是一阵七彩纷呈,精彩至极。biqikμnět 他双目恨恨,怒瞪着兰清笳,颤声道:“景太医,你,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众太医听到黄太医这般质问,原本的猜测一下就成了真。 黄太医的遭遇,果然跟兰清笳脱不开干系。 兰清笳望向黄太医,语气幽幽道,“黄太医,这话你不妨问问你自己,方才在御书房,你何必那般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众人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如此看来这其中大有故事啊! 黄太医的神色一滞,他张口要说些什么,兰清笳却是率先打断了他。 “黄太医,你心情不好,冲着本官发火,本官可以理解。 但是,你方才的话也说错了,对你的处置,那是皇上的意思。 你眼下这般态度,难道是对皇上的处置结果不满? 若是这些再传入皇上的耳里,只怕皇上会大为不悦。” 黄太医听了兰清笳的这话,原本蓬勃的愤怒立马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兰清笳这般有恃无恐,直接搬出明惠帝来,这个大闷亏,黄太医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他现在已经惹了皇上的不快,若是再表现出对这个处置的不满,再触了皇上的霉头落得更惨的结果怎么办?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兰清笳! 越是想着,黄太医心中便越是郁结憋闷,对兰清笳的恨意也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兰清笳看出黄太医对她的恨意,但她并不在意。筆趣庫 黄太医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 她就喜欢看到别人明明恨透了她,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黄太医的凄凉下场让太医院的众太医们都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一个个看兰清笳的眼神都充满了客气与敬畏。 兰清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慕容熙,慕容熙听罢之后忍不住一拍掌,赞了一声好。 旋即,她又骂道:“江福全那老东西,一开始还推脱说他没法子,这不是法子是什么?那老东西就是太胆小,只想明哲保身。” 兰清笳对此深以为然。 江福全在皇宫浸淫多年,岂会半点自己的人脉都没有? 这次他能够让黄太医主动上钩当了这枚棋子,便说明他在太医院也有自己的人手。 只是之前他都不想冒险,只想着明哲保身罢了。 不过看慕容熙那副别有算计的模样,现在江福全还想要像以前那样隔岸观火,明哲保身,怕是不大可能了。 果然,就听慕容熙语气有些贼兮兮地开口。 “那老东西既然这么厉害,不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 下次再有用到他的地方,他若敢推辞,本郡主就真的把他的产业都抢了,看他心不心疼。” 法子老套不要紧,只要管用就行。 宫中的江福全,忽的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那是一种上了贼船的预感。 慕容熙果然说到做到,她很快就又找机会进了宫。 这次她没有私下去找江福全,而是去拜见了明惠帝,最后离开时,找了个借口让江福全亲自送她。 江福全低眉顺眼地跟在慕容熙身后,慕容熙脸上笑盈盈的,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像是在进行着最寻常的对话。 但实际上,他们的对话却是万万不能被旁人听去的。 慕容熙道:“江公公,上回的事你办得很漂亮,本郡主很满意。” 江福全在方才见到慕容熙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小祖宗定然是缠上了自己。 现在,自己的猜测果然得到了验证。 她也当真大胆,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不遮不避地谈论那件事,江福全的眼皮不觉跳了跳。 他们走在出宫的路上,周围宽敞明亮,偶尔有宫女太监路过,也是远远就恭敬侯立行礼让路。 慕容熙身边除了绿枝一个丫鬟,便没带旁人。 都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慕容熙与其偷偷摸摸地找机会去见江福全,还不如这么大大方方地跟他交谈。 她的神色自然,脚步从容,音量也不高,她并不怕别人听了去。 江福全到底是在明惠帝跟前待了那么几十年,这点子胆气和演技还是有的。httpδ:Ъiqikunēt 他即便觉得慕容熙委实大胆,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她演戏,不敢露出半点异样来。 江福全低声道:“郡主谬赞了,那是郡主交代之事,老奴自然要好好将事情办妥了,如此方不负郡主所托。” 慕容熙面上笑意更甚。 “既然如此,你就再替本郡主办件事。” 江福全额角一跳,心道,果然如此!这小祖宗果然盯上他了! 第1096章:郡主别开玩笑了 他当即拒绝,“郡主,老奴只怕难以胜任郡主所托,若是不小心坏了郡主的事,那就糟了。” 慕容熙答得理所当然,“那你就努力些,小心些呗。” 江福全:…… 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了。 “郡主,老奴……” 慕容熙直接打断他,开始慢悠悠地背起了那一串产业名字。 江福全的嘴角又抽了抽。 要挟,这就是赤裸裸的要挟! 他已经预感到,从此以后慕容熙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他的产业要挟自己。 江福全当即狠狠咬咬牙,忍痛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郡主若是想要,只管拿去便是!” 他越是表现得在意,慕容熙就越是会拿这件事要挟自己,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他说出这番话,整颗心都在痛得滴血。 可他就算再爱财,也要有那命花啊! 慕容熙听了他这话,脚步一顿。 她转头看向江福全,淡淡道:“江公公,如果我现在回去告诉皇上你对本郡主心怀不轨,你觉得皇上会怎样?” 江福全的眼皮又是一跳,他强压心中的紧张,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道:“郡主莫要开玩笑了。” 慕容熙的笑意不达眼底,“你觉得本郡主在开玩笑?好,那本郡主便证明给你看好了。” 慕容熙说着,施施然转身便折了回去。 她的脚步依旧从容,但是周身的气场却是变了,变得冷然不可侵犯。 江福全顿时急得满头大汗,这小祖宗可真是豁得出去啊! 慕容熙如果真的把这件事闹大,闹得半点脸面都不顾了,江福全也实在不敢保证皇上究竟会对他留有多少情分。 到那时候,自己兢兢业业经营这么多年的一切,全都毁了。ъiqiku 别说能荣归故里,好好享受一番奴仆成群的安逸日子,他怕是连小命都要去了半条。 慕容熙这是要逼他,即便她会自损八百,她也要不惜代价伤敌一千。 江福全赶忙出声阻止。 “郡主留步,郡主还有什么用得到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老奴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慕容熙听了江福全这话,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停下来,定定看他,“江公公此话当真?” 江福全在心中暗叹一声,这小祖宗分明就是吃定了自己,看来自己想要安安稳稳地熬到荣归故里那一日,注定是不可能了。 认清了这一点,江福全反而平静了。 “自然当真,只要老奴能力所及,便任由郡主差遣。” 慕容熙脸上清清冷冷的神色豁然一收,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朵灿烂的笑意。 “那太好了,以后本郡主怕是就要多多劳烦江公公了。” 江福全的心中哀叹一声,他就想到会是这样! 但既然已经下不去这艘贼船,那他就只能好好想想,怎样才能确保这艘贼船不会翻船了。 只有这艘船不翻,他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慕容熙重新转身往宫外走去,脚步轻松,脸上又挂上了惬意的笑。 江福全低声问,“不知郡主要老奴做什么?” 她轻飘飘地道:“这个容易,你只需要帮我盯着皇上就好,若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国师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召见,我需要知道他和国师之间的谈话,尤其是涉及到景太医的。”筆趣庫 江福全:……这可真是太容易了。 他的神色僵硬,慕容熙瞥了他一眼,反问,“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江福全嘴角抽抽。 这对他来说当然容易,但以往他都是把那些听到的,看到的烂在肚子里,现在却要悄悄往外传,他不要担风险的吗? 那些本是机密之事,当事人就那么几个,如果传出去了,明惠帝那般多疑,他万一再疑心到自己的身上,他难道还要再撞一回桌角? 上次他能小心拿捏住了分寸,没把自己这条老命撞没了,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江福全还没说话,慕容熙就自顾自地道:“不过就算再难,我相信你定然也可以应对。” 江福全:…… 她这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她分明就是给下属安排了艰难任务之后毫不走心地场面话。 这种时候他如果说他没法应对,慕容熙也会投给他一记鼓励的眼神,告诉他,“那你就再加把劲。” 总之,他做不到就自己加把劲努力做到,不然就是办事不利。 江福全一辈子都在伺候人,最擅长就是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对慕容熙的想法,他已经看透了! 所以江福全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都已经上了贼船,还有什么办法呢? 慕容熙满意地出了宫,江福全则是调整好心绪,重新回去当差。 事实果然如慕容熙所料,不出几日,国师就被明惠帝传召了。 明惠帝已经决定启用兰清笳,这件事就绕不过国师。 眼下,明惠帝还不能直接把国师一脚踢开,他还得小心地把国师安抚住,毕竟鬼营的事还得交在他的手里。 明惠帝就算有心扶兰清笳当心腹,也不会太过冒进,毁了药人和鬼营的计划,所以他还不能动国师,不仅不能动,还要安抚住他的情绪,不能让他因为兰清笳的加入而生出不满的情绪。httpδ:Ъiqikunēt 国师突然被明惠帝传召觐见,他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但他却隐约从明惠帝所派之人的态度上窥出了些许端倪——他们对他十分恭敬客气,各方面都安排得十分妥帖,给足了他颜面。 也不能说以前明惠帝的人对他不恭敬,不客气,不给他颜面。 只是这一次,这方面的感觉越发明显。 国师并没有因此认定这次是好事,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子疑虑。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这样的话用在明惠帝身上有些不敬,但国师心中这样的感觉却十分强烈。 明惠帝这是在讨好他。 可是无缘无故,明惠帝为什么要讨好他? 这恰恰说明,明惠帝或许做了什么会侵害他利益的决定,这是帝王对自己下意识地弥补。 国师想到这点,面色不由得微微凝重。 明惠帝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第1097章:国师的依仗 国师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这件事。 他的眼角忍不住一阵猛跳,那股子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他心中已经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也让自己做好了接受一切,不在明惠帝面前露出半分破绽与不满的准备,但真正见到明惠帝,听他道出那件事的时候,国师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同时,面色也陡然一变。 他思来想去,便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明惠帝做出的决定竟然是这个! 药人和鬼营全都是国师牢牢握在手中的筹码,只要他还掌控着这两件事,明惠帝就不可能会动他。 可现在,明惠帝竟然直接把另一个人安插进来分他的权! 景立群这个人,国师之前便一直有注意,并且也生出过忌惮。 但他却觉得明惠帝多疑成性,对药人和鬼营之事更是看得比一切都重,轻易不会启用新人。 更何况,景立群的年纪还那么轻。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那样年轻的年纪,明惠帝怎么会放心把那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国师心中到底是有几分自大,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个小辈就大动干戈,没人能动摇得了自己的地位。 可是现在,现实却是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ъiqiku 明惠帝竟然真的重用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这样的重用,与以往只是让他看诊,给他在太医院升职完全不同,这是直接让他负责药人的事,是完全把他当成了心腹! 国师原本一直仗着自己手握药人和鬼营这两大筹码,料定了明惠帝不会因为忌惮自己就真的动自己。 但现在,国师心中不确定了。 明惠帝分明是在扶持新的心腹将他取而代之! 现在还只是插手药人的事,那以后,是不是连鬼营的事也要从自己的手中抢走? 到那个时候,他就彻底被架空了,他对明惠帝就没了半点作用,自己岂不是只能任由他搓扁揉圆? 国师在瞬间就想了这么多,心中对兰清笳立马升起了杀意。 如果她只是一个只会为皇上治病的太医,就算她再得宠,国师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ъiqiku 但是现在,她已经触犯到了自己的利益,已经成为了自己的隐患。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再对她放任不管的道理。 国师很快就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压下,面上非常自然地粉饰太平,没让自己露出半点破绽。 “本座正好觉得年纪长了,有些精力不济,原本正想向皇上请求派个得力之人分担一二,没想到皇上与本座的想法不谋而合。眼下,本座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明惠帝一直观察着国师的神色,见他面上半点不见异色,这番话也说得真心实意,明惠帝便也笑了起来。 “原本朕还怕国师会心生误会和不快,现在看来,是朕想多了。” 国师正色道:“不论是药人还是鬼营之事,本座都是在为皇上办事,景太医也是要为皇上分忧,本座与景太医便当是一条心的,又怎会因为一己之私就对此生出不快?” 明惠帝闻言,又朗声大笑了起来。 “好,好,你们都是朕的忠臣良将,朕有了你们,何愁不能一统中原?” 国师也露出笑意,跟着附和,“皇上成就霸业指日可待!” 奉承话谁都爱听,明惠帝笑得越发开怀,便好似自己真的已经成就霸业,一统中原了一般。 明惠帝慢慢收了笑,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国师,过几日你便把药人之事与景太医交接一番,这件事以后就交给他负责,你便专心负责鬼营之事。” 国师闻言,眼中又飞快闪过一抹冷意,但嘴上却是满口答应下来。 “是。” 明惠帝又语气郑重地道:“不过,鬼营的事,切不可向他透露半分。” 明惠帝深深地望着国师,像是对他万分信任与倚重。 “朕虽然让他接管药人之事,但最信任的还是国师,鬼营之事关涉国本,非同小可,除了国师,朕谁都不信任。 所以,此事国师切莫对景太医提起,只管把药人的事交给他便是。” 国师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冷嗤。 明惠帝摆出这么一副对他另眼相待,信任有加的样子,还有意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无非就是想要安抚他,给他一点甜头,让他觉得他的地位还是稳固牢靠的,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这不过就是最粗浅的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明惠帝真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给自己一点甜头,自己就傻乎乎地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岂不是白活了? 国师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满脸感动地看向明惠帝,恳切道:“多谢皇上爱重,本座定然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国师这番上道的表现让明惠帝十分满意。 明惠帝又对国师进行了一番关切的问候,君臣之间戴着假面演了一出戏,最后国师这才告退了。 转身离开的瞬间,国师脸上的笑意就褪了个一干二净,眼底也染上一片冷光。 卸磨杀驴这样的事,明惠帝真是越做越顺手了。 先是端王,后是詹隋,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只是,他命硬得很,明惠帝想要动他,做梦。 鬼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该如何淬炼,他不信,景立群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会连这个方子都能写出来。 退一万步讲,景立群那小子真的有这么邪门,能捣鼓出鬼人的淬炼方子,国师也并非没有别的依仗。 他的依仗,就是眼下在鬼营里的那些鬼人。 那几千名鬼人,都是他亲手淬炼和调教的。 明惠帝不知道,只要国师愿意,他随时都能让他们发狂,而他们发狂了之后,只有他一个人能掌控。 明惠帝如果想卸磨杀驴,那他也只能不客气了。biqikμnět 他对自己的那支鬼人军的杀伤力十分有信心,那会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明惠帝最好是不要生出卸磨杀驴,赶尽杀绝的想法,不然的话,国师不介意把这支鬼人军先用到明惠帝自己的身上。 第1098章:釜底抽薪 国师心中冷笑,大步流星离开了皇宫。 而明惠帝看着国师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去。 国师越是表现得无懈可击,越是让明惠帝觉得他深藏不露。Ъiqikunět 可国师若是当场就表露出异常,明惠帝对他也就会更加猜忌不满。 明惠帝对国师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疑心与偏见,不论国师做出怎样的反应和表现,明惠帝都能挑出问题来。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明惠帝便假作不知,彼此之间继续维持着表面和平。 明惠帝大发慈悲地想,如果国师能一直兢兢业业地为他办事,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自己也能许他一个安度晚年。 如若不然,那就不要怪他要不留情面,斩草除根了,反正国师也已经是这么一大把年纪,左右没几年活头。 有了江福全这个眼线,明惠帝跟国师之间的交谈很快就传到了慕容熙这里。 兰清笳知道最近的动向尤为关键,而且十有八九是关于自己的,所以她早早就在郡主府候着了。 慕容熙道:“看来狗皇帝是已经决定把药人的事交给你全权负责了,咱们的这步棋走对了。” 兰清笳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 这是他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有迈出了这一步,才能循序渐进地继续推进下一步计划。 万事开头难,她迈出的这第一步也是最难的。 大家努力了那么久,心中的那根弦绷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是有了片刻松懈的时机了。 只可惜今夜秦淮没来,没能第一时间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 这的确值得高兴,但也不能高兴得太过忘形。 毕竟这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无数艰难险阻等着他们去克服,去迈过。 兰清笳很快就敛了笑意,正色道:“只怕国师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自然,谁能欢欢喜喜地欢迎别人来分自己的权?他又不是傻子。” 慕容熙看向兰清笳,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他定会给你准备好一个大麻烦,给你一个下马威。” 宋瑾南淡淡补充,“抑或是直接给你甩个烫手山芋,让你接都接不住,不得不把到手的差事主动送还回去。” 兰清笳:……她心里清楚得很,不用他们这么好心提醒。 他们的猜测没有错,国师的确打算给兰清笳找些麻烦,让她知难而退,不得不把这差事重新交回他的手里。 原本国师一开始是对兰清笳动了杀心的。 但很快国师就理智了下来,这个时候兰清笳不能出事。 如果她这个时候出事了,那明惠帝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就算他把兰清笳除掉了,却难免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 所以国师就打消了要马上除掉兰清笳的念头,决定给兰清笳找一些麻烦,使一些绊子。Ъiqikunět 她不是要接手药人那摊子事吗?如果药人一到了她手里立马就出了大乱子,她根本压都压不住,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解决,明惠帝还会重用她? 到那时候,明惠帝就是自打嘴巴,只能灰溜溜地把兰清笳的差事撸了,然后再把他客客气气地请回去。 到那时,兰清笳必然会被明惠帝所厌弃,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那时,也才是他对兰清笳下手的最佳时机。 一颗弃子,明惠帝当然就不会再去在意她的死活。 国师的阴谋诡计与慕容雪宋瑾南的剖析完美重合,兰清笳感到了深深的恶意,忍不住打了寒颤。 但输人不输阵,兰清笳可不能在一开始就被吓退了。 她当即道:“我也不是吃素的,他想要给我找麻烦也没那么容易,就算麻烦再大,问题再多,我也能咬牙扛下来。” 必须得扛下来,决不能把到手的大好局面给搞砸了。 慕容熙毫不客气地道:“你新官上任,既不熟情况也没有得力的人手,说是两眼抓瞎也不为过,国师真的有心对付你,你扛得下来?” 兰清笳:…… 她眼神幽幽的,“郡主就这么信不过我?” 慕容熙摊摊手,“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现在预设好了最坏的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真正遇到的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兰清笳闻言,顿时无法反驳,“郡主说得对。” 这事的确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她现在无异于是在虎口夺食,国师必然会对她发起猛烈进攻,兰清笳如果不做好万全的准备,的确可能会出师未捷身先死。https:ЪiqikuΠet 可是,国师到底会怎样对付她,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又怎样做出防范? 兰清笳想到了萧闯,能不能从萧闯那边打探一些线索? 这可以作为一个备选的选项,但他们太过依赖萧闯的话就太被动了。 就算萧闯已经是他们这边的人,绝对信得过,可萧闯也不一定能探听到国师对付她的计划。 萧闯之前是连西山上有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可见国师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萧闯,现在萧闯就算想要打探什么,也只能徐徐图之,不然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三人一边猜测着国师可能是会使的手段,一边商量着对策。 但商量来商量去,心中还是不踏实。 他们的猜测到底只是猜测,终究是不够周全。 难道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这时候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秦淮。 如果秦淮在,或许就能想得更加全面周到,甚至能想到釜底抽薪的法子也不一定。 兰清笳想到了什么,忽的一怔。 釜底抽薪? 对啊,只有釜底抽薪,才能彻底解决此事。 不然,他们就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国师也会想办法制造下一个问题,那她势必会面对层出不穷的各种麻烦。 要釜底抽薪,就必须让国师生出忌惮,不敢,或是不能给她使绊子。 兰清笳一开始的思路是如何应对国师制造的麻烦和困局,没有想过从源头杜绝这件事。 眼下她打开了这个思路,脑中便瞬间灵光乍现,一下通透敞亮了起来。 她打了个响指,笑道:“有了。” 第1099章:苦肉计 慕容熙和宋瑾南异口同声,“什么?” 兰清笳低声对他们如此这般一番解释。 兰清笳的法子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苦肉计。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意外重伤,并且在现场还留下了一些指向国师的证据,明惠帝会怎样? 明惠帝前脚刚刚指派兰清笳从国师的手中接管药人之事,后脚兰清笳就遇刺重伤,凶徒还留下了指向国师的蛛丝马迹,明惠帝能不怀疑国师那才是怪事。 明惠帝定然认定是国师不想把药人的差事拱手让人,这才派人对兰清笳暗下杀手。 明惠帝对国师本就心生忌惮,现在他这般阳奉阴违的做法,必然会触到明惠帝的底线。 他连自己这个帝王的命令都敢违逆,甚至直接心狠到派人将自己看中的人除掉,他的胆子究竟有多大?他到底存了什么居心? “到时候,明惠帝就算还是不会将国师除掉,也会对他进行一番敲打警告,国师越是辩解,明惠帝就会越发恼怒。 之后我接管了药人之事,国师必然不敢再堂而皇之地给我找麻烦。 如果他还是暗中给我使绊子,我也不怕,我可以向明惠帝告状。 国师已经有了要谋害我的前科,我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告他一笔,明惠帝就会更倾向于相信我,而不会觉得是我能力不足。” 兰清笳的这个计谋,与当初国师的想法也算是不谋而合。 一开始国师的确是对她生出过杀心,不过他意识到兰清笳一旦出事自己的嫌疑最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只是国师万万没想到,他已经打消了那个计划,但兰清笳却打算用这个计划来嫁祸他。 慕容熙闻言,眼睛倏而一亮。 她一拍手,“这倒是个好法子。” 宋瑾南的神色却是有些迟疑,“此事要做得逼真你必然要受重伤,不然最后的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兰清笳并不在意,“只要不危及性命,看起来凶险些便是,能让国师吃瘪,再不敢在药人之事上给我使绊子,这 biqikμnět点子牺牲还是值得的。” 她既然能想出这个法子,就已经做好了做出一些牺牲的准备。 宋瑾南望着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那位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同意。” 他口中的“那位”究竟是哪位,三人都心知肚明。 兰清笳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却十分理所当然,“既然如此,那不要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宋瑾南好心提醒,“他迟早会知道。” 兰清笳眨眨眼,“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只要事情尽早办妥,木已成舟,他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顶多就是会生气恼怒,但她那时都已经是伤员了,他就算再生气,又能把她怎么着? 反正她有的是办法让他消气,兰清笳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也幸好这次秦淮没有一道同行,如果秦淮也来了,他听到兰清笳的这个主意,定然当场就要驳回。 看来,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是冥冥中的注定。 如若不然,为什么以往每回秦淮都会一道同行,这次他偏偏就没来?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说明她的这个计划可行。 宋瑾南是男人,他也有自己在意的女人。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慕容熙的身上,他事后知道了,定然会又恼怒又心疼。 所以,将心比心,他也能猜到秦淮知道兰清笳涉险之后的反应。 便是撇开秦淮,宋瑾南也要喊兰清笳一声师姐,他也不希望兰清笳涉险。 宋瑾南还是执意反对,“我觉得这个法子太过冒险了,还需三思后行。”Ъiqikunět 慕容熙原本还没有想那么多,听宋瑾南一提,这才回过神来,这个计划要做得逼真,兰清笳的伤可不能太轻。 伤轻了会没说服力,伤重了,万一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那究竟要怎么把握那个分寸,就很难办了。 慕容熙也一下倒戈了,“我觉得瑾南说得也很有道理,还是再好好商榷一番再做决定吧。” 兰清笳见慕容熙这般毫无原则的样子,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她急道:“这还有什么好商榷的?这就是最合适,最稳妥,最一劳永逸的法子了。 只要把一切安排周全,不会出事的。” 宋瑾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慕容熙跟着连连点头。 想想如果他们贸然答应下了兰清笳这个计策,最后兰清笳有个三长两短,那秦淮非得直接把他们都砍了不可。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据理力争,“我自己也不是豆腐做的啊,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偏差,我自己难道还会傻乎乎地等死吗?” 宋瑾南面无表情地重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慕容熙继续跟着点头。 兰清笳嘴角抽抽。 这两人真是够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慕容熙对宋瑾南这么言听计从? 兰清笳也寸步不让。 她深知,自己必须说服他们,快刀斩乱麻将这件事敲定,落实,不然等秦淮知道这件事,她就更不可能启用这个计划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们缓缓道:“如果不把国师的坏心思彻底压住了,以后我到了西山,接管了药人之事,他也会处处给我使绊子,到那时候我遇到危险怎么办?那时你们就算是想要帮我都插不进手。”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无言以对了。 兰清笳见此,便知道自己的话到底是起了一定作用,更何况,她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兰清笳继续道:“从我决定女扮男装混进皇宫当太医的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 现在我又要接管药人的事,无形中的危险就更多了,我连更加大的危险都已经承受了,现在这点子小事又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我们好容易才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难道要因为这点根本无需在意的小节就要功亏一篑吗?” 兰清笳的反问,再次让他们无言以对。 的确,兰清笳女扮男装在皇宫中行走,一路上走来经历的危机风险何其多,真要担心她,那时候他们怎么没担心,怎么没阻止? 现在再来表达担忧,似乎有些太迟了,也失了立场与底气。 第1100章:国师预感成真 兰清笳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见此,心中便已经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说服他们了。 兰清笳再接再厉,“不论是我还是你们,为了这件事都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们每个人都承受着风险与危机。 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就绝对没有因为一点子风险就退缩的道理。 郡主你想想,这么多年,你有多少已经牺牲了的手下?他们如果一个个都瞻前顾后贪生怕死,又岂会有如今这般局面? 我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抱着同样的目标,为此努力的一份子罢了,他们既然能不顾一切抛头颅洒热血,我为什么不可以?”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叫他们心头震撼,更生出了一股子热血的激昂。 兰清笳话锋一转,倏而笑了起来。 “更何况,我并不是赴死去的,我是置于死地而后生。 我明白我的重要性,我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 兰清笳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原本就算再怎样想反对,也都说不出口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松动的情绪。Ъiqikunět 这件事,注定是阻止不了了。 慕容熙开口道:“好吧,便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兰清笳闻言,唇角笑意更浓。 她就知道,自己定能说服他们。 慕容熙忙补充强调,“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定要把握好分寸,绝对不能出事!” 她出事了,不仅药人的事落了空,秦淮那里他们也都没法交代。 兰清笳神色笃定,“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如果一场苦肉计,反而真的把自己的小命演没了,那就是真的太蠢了。 宋瑾南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的伤势要传到明惠帝的耳中,必然要通过太医。可若是太医近了你的身给你验伤发现了你的女儿身……” 这个问题让兰清笳一愣。 或许是装男人装久了,她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 慕容熙当即道:“江福全在太医院必然有人,我让他安排。”宋瑾南却是摇头,“就算是江福全的人也不一定保险。 他忠于江福全,却不是忠于师姐,那位太医若是发现了师姐的女儿身,这也是一大隐患。” 慕容熙想了想,又道:“那就只让那太医来走个过场,不让他真的给清笳验伤。” 宋瑾南还是觉得不够保险,“此事重大,师姐又是明惠帝最倚重之人,他必然不只派一位太医来给师姐看诊。 我们收买一位太医容易,要收买那么多太医,风险就太大了。” 慕容熙闻言,也觉得宋瑾南说得十分在理。 她方才的确是有些想当然了。 兰清笳垂眸思索着,最后缓缓道:“既然我势必会被人验伤,我就只能是个男人,不然再怎么掩饰,也都可能会被识破。” 慕容熙蹙眉,“可是你不是男人啊。” 她的话一说完,就猛然怔了怔,脑中似有灵光闪过,一下明白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找一个男人当替身扮演你?” 兰清笳缓缓点头。 方才她没有想到自己女儿身这一茬,便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现在,只能如此了。 慕容熙当即道:“好,就这么办!早知道要找替身,一开始我们就没必要为这事扯来扯去了。” 兰清笳明白她的意思。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是觉得既然要找替身,那她就不必受伤,那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但兰清笳却是摇摇头,“不,就算找了替身,我身上的伤也不能免。” 慕容熙一愣。 兰清笳认真道:“一开始让替身出场,只是为了避免我的女儿身被发现,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 可是我的身上如果半点伤都没有,我也怕会被有心人识破,到时候只怕会留下后患。” 兰清笳坚信,做戏就要做全套,如若不然,就有可能在自己不曾注意的细枝末节处留下破绽。 兰清笳神色认真,显然已经是下定了主意,慕容熙知道她根本阻止不了,便是秦淮来了,怕也不一定阻止得了。 “好了,我们再好生商榷一番其他需要注意的细节。” 因为担心夜长梦多,兰清笳决定要速战速决,不想把这件事再继续往后拖延。 三人这一番商议,便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各自散去。 而国师府中,国师躺在床上,却是莫名觉得眼皮轻跳,一阵辗转反侧,久久都没能睡着。 国师深深地觉得,定然又没什么好事发生! 国师的这个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两天后,一桩大事传入了他的耳中:兰清笳在府中遇刺了!据说伤势严重,危在旦夕。 国师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她最好是撑不过来,直接一命呜呼了才好。 如此,也省得他动手。 但紧接着,国师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无缘无故的,兰清笳怎么会突然遇刺? 这种时候兰清笳遇刺,那自己岂不是嫌疑最大? 国师心中升起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他只能暗暗告诉自己,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事实却再次证明,他的预感总是十分准确,他并没有想多,兰清笳遇刺之事,就是针对他而设计的!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遇刺,值守的柳太医连夜赶往公主府为她救治。 “兰清笳”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张脸一片苍白,双目紧阖,一动不动。 他的衣襟敞开着,露出了腹部上的伤处。 那伤处已经被简单包扎过,屋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慕容雪就坐在床侧,紧紧握着他的手,双目含泪。 柳太医见到驸马伤在腹部,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腹部并非要害之处,想来并没有性命之忧。 但柳太医真正检查了之后却是骤然变了脸色,那伤处已经发紫,那流出的血也变得一片暗红,带着浓浓的腥臭味。 那伤处有毒! 中毒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毒性不算霸道也便罢了,但若毒性霸道,那可是能轻易要人命的! 柳太医一番诊治便知道,这毒性十分霸道,根本不是他的医术所能解的。 柳太医的额上顿时渗出阵阵冷汗。 景太医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若是出事了,那自己的顶戴花翎只怕就要保不住了! 第1101章:一群吃白饭的太医 慕容雪抬眸看向柳太医,面色苍白,双目一片通红,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忧愁哀伤的气质,平添楚楚可怜。 “太医,驸马怎么样?” 柳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道:“驸马的伤处有毒,那毒性异常霸道,微臣无能,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慕容雪闻言,面色一下又白了几分,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了起来。 “怎会如此?那,那这可怎么办是好?” 慕容雪兀自慌乱了一阵,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快,再去请其他太医,拿我的令牌,去把所有太医都请来!” 因为慕容雪的坚持,加上柳太医也不敢大意,诸位太医的府门都连夜被敲响了。https:ЪiqikuΠet 众太医接连登门,这一夜的公主府可谓是热闹至极。 然而,无论众太医如何绞尽脑汁,使尽浑身解数,“景立群”都面色惨白,双目紧阖,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甚至,还越来越严重。 这霸道的毒性,令众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众太医皆是冷汗连连。 景太医可是皇上的头号宠臣,他若是出事了,可怎么是好? 虽说法不责众,但他们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对此束手无策,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 虽然不想担上无能之名,但事实的确如此。 最后,有人提议,“对了,国师现在就在郢都,不妨去把国师请来!” 这个提议一下得到了其他太医的认可。 虽然大多数人都巴不得景立群赶紧死,这样就不会继续在太医院挡他们的道,可是他却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 不然自己说不定也会受到明惠帝的迁怒。 但这个提议,却被慕容雪制止了,她的面色一变,态度也很坚决,“不行!” 众太医闻言皆是一愣。 有人急道:“公主,驸马的情况危急,可耽误不得啊。” “对啊,国师的医术高超,他定能为驸马救治。” 慕容雪反问,“你们真的都没有办法了吗?” 众太医面上皆露出讪讪神色,只能竭力挽尊,“驸马所中之毒十分霸道,且罕见至极,我等不曾见过。 国师见多识广,定有所对策。” 慕容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依旧坚定地不松口。 “不行,不能请国师。” 众太医都觉得慕容雪实在太过任性,而且莫名其妙。 这可是她的驸马,难道她半点都不在意对方的安危吗? 若不是怕被牵连,他们才不会那么着急呢。 有人脸上带出了几分不耐,“公主这般百般阻拦,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驸马出事?” 慕容雪想到了什么,当即道:“我知道一个人,那人定有办法将驸马医治好。” 她直接朝外面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下人进来。 “你速速去把扶疾堂的那位祝大夫请来!” 那下人得令,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转身便飞奔而去。 众太医听到慕容雪的这般吩咐,都觉得不可思议。httpδ:Ъiqikunēt 安阳公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阻拦他们去请国师,反而命人去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大夫? 有人忍不住出声劝阻,但慕容雪对此却是不予理会,她固执己见,还有太医要劝阻,她便直接拿出了公主的身份相压。 最后,众太医们也都纷纷闭嘴了。 反正大家都可以作证,是安阳公主执意不肯让他们去请国师,而是去请了一位乡野大夫,他们连连苦劝都无用。 最后若是驸马真的出了事,最大的责任也是她。 这么想着,众太医的神色都微松了几分。 而与此同时,身在皇宫中的明惠帝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场戏,没有明惠帝可唱不下去,所以,江福全就算再怎么无奈,也只能被迫当起了这个传声筒。 江福全今夜提前做了些小手脚,明惠帝今夜便突然频繁起夜,甚至小便有些刺痛。 在他第三次起夜的时候,他的睡意被彻底搅和没了,江福全便顺势提出去请太医来瞧瞧,明惠帝没有反对。 江福全派出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守夜太医,于是,便顺其自然地听闻了景立群遇刺的消息。 江福全慌慌张张地入内回禀,“皇上,大事不好了!” 明惠帝今夜本就心情不好,此时又见江福全这般慌慌张张的失态模样,心情顿时更加糟糕。 他沉了脸,“何事这般慌张?” 江福全面色难看,尖着声音道:“景太医遇刺了!前半夜公主府的人刚入宫请了太医。”biqikμnět 明惠帝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是谁那么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朝廷命官?” 现在景立群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谁都可以出事,独独他不能! “奴才听闻,那刺客武功高强,公主府的护卫未能将其拿下。” 明惠帝气得面色铁青,“查!无论如何,也得把那贼人给朕揪出来!” 明惠帝怒斥了一通,这才想起了一个更加至关重要的问题。 “景爱卿现在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他都气糊涂了,竟然忘了问及此事。 江福全将脑袋深深埋下,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景太医腹部受伤,那伤处本不致命,但剑上却啐了毒……” “什么?”明惠帝面色又是一阵大变,“快,传朕旨意,把太医院的太医都传去,务必给朕把景爱卿的毒给解了!” 江福全的声音更轻,“今夜太医院值守的小吏说,先是柳太医去瞧了,但柳太医不精解毒之道。 后来公主府的人又入宫把其他几位值守的太医请去了,据说,公主还拿出了令牌,命他们去把其他太医都请去。” 明惠帝闻言,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 对于慕容雪当机立断的做法,明惠帝心中暗暗满意。 既然整个太医院上下都被请去了,想来景立群应当已经转危为安了。 不然,他养的这一群太医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明惠帝当即派人去公主府打探情况,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及时来报,亲卫领命而去。 亲卫的身手了得,拿着明惠帝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然后便飞快往公主府赶。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亲卫就把公主府的情况带了回来。 于是,明惠帝就被打脸了,那群太医,真的就是吃白饭的。 第1102章: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大夫 “回皇上,众太医都已经赶到了公主府,但众太医对景驸马所中之毒却都束手无策,现在景驸马依然处于昏迷之中,未曾苏醒。” 明惠帝因为牵挂着景立群的安危,连觉都没有再睡,一直都心神不宁地等着。 没想到,最后就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明惠帝顿时心头大怒。 “废物,饭桶!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朕养了这群人究竟有何用?” 江福全躬身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缓声劝慰,“皇上请息怒,景驸马福大命大,必然能转危为安。” 江福全的这马屁,并没有让明惠帝心中宽慰。 他沉着脸问亲卫,“还有什么情况?” 亲卫想了想,答道:“众太医提议去请国师过府为驸马诊治,但公主不知何故坚定拒绝,执意不肯。 最后,公主命人去请扶疾堂一位姓祝的大夫,公主似乎对那位祝大夫的医术十分有信心。” 明惠帝闻言,神色微顿。 以往他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国师。 但是从景立群来了之后,他就很少想到国师了。 便是这次,他也只想到了众太医,没有想到国师。 慕容雪为何会执意反对去请国师来为景立群看诊?她到底有什么顾虑?难道…… 明惠帝的心思飞转,眸中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神色。ъiqiku 明惠帝还在思索,江福全就从旁状似随意地提醒。 “若奴才没记错的话,那扶疾堂就是景驸马开的吧?” 当初兰清笳为了在郢都立足便开了一个医馆,正是扶疾堂。 她没有进宫之前,还在百姓中以神医之名小小扬名了。 “景立群”的出身不是秘密,所以江福全知道扶疾堂与他的关系也并不奇怪。 明惠帝闻言,也一下想了起来。 想到兰清笳的医术,明惠帝对扶疾堂的那位姓祝的大夫也生出了几分信任。 在太医院里当差的太医不一定就医术高超,眼下这一群宛若饭桶一般的大夫就说明了一切。 同理,便是出身乡野的大夫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医术不精。 兰清笳就是一个最活生生的例子。 明惠帝思虑了一番,最后断然起身,迈步朝外而去。 “朕要亲自去看看!” 那群饭桶这般无能,他在宫中怎么都无法安心。 这个时候,兰清笳绝对不能有事! 而明惠帝的亲卫来过之后,众太医的神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他们知道这件事定然瞒不住明惠帝,但是却没想过竟然会传得这么快! 天还没亮呢,明惠帝竟然就知道了,甚至派出了亲卫来探听情况。 由此可见,明惠帝对景立群究竟有多在意! 原本还觉得就算景立群死了也有慕容雪担最大责任的太医们,一下就不淡定了。 就算慕容雪真的有错,但再怎样她也是明惠帝的女儿,是当朝公主,明惠帝现在还那般宠爱柔贵妃,便是看在柔贵妃的面子上,明惠帝也不会责难于慕容雪。httpδ:Ъiqikunēt 可这件事总需要一个出气筒,到时候,他们这群太医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出气对象。 一想到这个可能,众太医顿时又觉得自己的顶戴花翎和项上人头都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时候,又有太医按捺不住旧话重提。 “公主,景驸马的伤势已经连皇上都被惊动了,依微臣之见,还是快些把国师请来吧,万万不可再耽搁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大夫怎能比得过国师?若是因此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慕容雪目光一直牢牢地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手心上都是一片涔涔的冷汗。 她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的眼中便是一个挂心丈夫的妻子,可实际上事实却并非如此。 慕容雪的确是担心他的安危,但却不是妻子担心丈夫,这人根本就不是兰清笳,他就是一个替身罢了。 慕容雪一来担心这替身被人认出是假的,二来,也担心他会撑不住直接咽了气。 如果这替身真的中毒身亡了,那以后兰清笳还怎么回归本来的位置? 这人的面色十分惨白,嘴唇却是开始发紫,双目紧闭,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而且这毒,连这一群太医都束手无策,慕容雪是真的担心他会撑不过来。 但是此前兰清笳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务必按照她的安排行事,慕容雪不敢胡乱做决定,便只能按部就班地执行兰清笳的嘱咐。 眼下,太医又提出去请国师过府看诊,慕容雪其实也一直提着心,但她还是努力撑住了,半分都不松口。 “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大夫,诸位太医莫不是忘了驸马的出身,他一开始可也是你们口中那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大夫,可现在,便是父皇都对他的医术赞不绝口。”Ъiqikunět 诸位太医闻言,一下被噎住了。 他们没法否认景立群的出身,也没法否认明惠帝对他的赞不绝口。 慕容雪的这番话让他们一个个都自惭形秽,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几分。 方才反复提议让国师前来看诊的太医憋红了脸开口,“就算景驸马的医术不凡,也不代表着其他大夫也有这般好医术。” 慕容雪看着那位太医,语气强硬,“扶疾堂是驸马开的医馆,那位祝大夫,也是驸马的朋友,驸马曾在本公主面前数次称赞其医术精湛,本公主相信驸马的判断。” “可万一他也束手无策……” 慕容雪挺直了脊背,断然道:“那也是本公主一人的决定,怪不到你们的头上!” 众太医心中苦笑,她说怪不到他们头上,可是明惠帝不一定这么认为啊! 但慕容雪已经数次拒绝他们的提议,并且一意孤行,坚持让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前来为景立群看诊,他们也没法再继续多说什么。 再多说,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们表面不再多说,但实际上,心中却都在暗想,安阳公主定会为自己的任意妄为付出代价! 慕容雪看着他们,微微蹙眉,“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全都挤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第1103章: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寝宫原本很大,但一下多了这几十个人,也变得拥挤了起来。 慕容雪现在才赶人,是为了先让他们看清“景立群”的伤情。 眼见为实,他们看到了“景立群”如何伤重垂危,他们也就都成为了人证。 现在,他们该看的都看到了,自然没有必要再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碍眼。 慕容雪那句“也做不了什么”,让众太医心口被刺了一刀,神色更是一滞。 他们都深深地感受到了慕容雪对他们的嫌弃,脸上自然挂不住。 还不待他们挪步,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之相伴的,便是丫鬟欣喜的声音。 “公主,祝大夫到了!” 慕容雪闻言,面色立马一喜,众太医则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门口。ъiqiku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大夫究竟是何许人也。 祝满经这边自然也是兰清笳安排好的一条线。 兰清笳知道,自己受伤,明惠帝为表恩泽,必然会赏赐几名太医来为她看诊。 这对别人来说是恩赏和荣耀,但对兰清笳来说,却是一个大麻烦。 毕竟太医都安排了,她总不能一直不让太医换药吧,到那时候,她的女儿身就很容易暴露。 为了稳妥起见,替身是不能一直用的。 眼下是晚上,光线昏暗,替身又昏迷着不用说话,自然能蒙混过去。 以后养伤的时候,日久天长的,极有可能会被发现端倪,那样的变数太多了。 所以兰清笳只能自己上。 兰清笳要牢牢捂住自己是女儿身的身份,就只能想办法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祝满经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祝满经不是太医,明惠帝怎会放心让祝满经来给她医治? 于是,兰清笳便安排了这出戏。 她下了一剂猛药,让众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同时,皇宫那边,也以最恰当的方式把自己的伤情告诉明惠帝。 依照明惠帝现在对他的重视程度,必然会派人前来打探情况。 打探到所有太医都解不了她的毒,明惠帝十有八九会亲自前来公主府。 而兰清笳要的就是明惠帝来。 明惠帝一来,就能亲眼看到究竟是谁把那毒给解了。 上回祝满经揭皇榜时便在明惠帝跟前露过脸,现在又露了一手,明惠帝对祝满经的医术必然大为惊艳。 到时候,慕容雪再顺势提议让祝满经到公主府来为兰清笳看诊,不用劳烦他指派太医,明惠帝必然会同意。 运气再好一些的话,祝满经也能顺势一步登天,顺利地进入太医院。 如果祝满经也进了太医院,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有益无害。 因为以后兰清笳的重点将会放在药人和鬼营那边,必会对皇宫里的局势有所忽略。 祝满经在这个时候顶上她的空缺,那自是再好不过。 兰清笳要用到祝满经,为了避免纰漏,事先自然是把情况都交代清楚,祝满经早有准备,自然来得快。 蛰伏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他施展拳脚的时候了! 众太医都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怀疑与打量,隐隐还有些鄙夷不屑。 只有几名太医,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困惑。 这位祝大夫,看着有点眼熟啊。 有一位记性好的大夫一拍脑门,想起来了。Ъiqikunět 当时慕容霏还是八公主,她的腿被蛇咬伤,久久不见好转,明惠帝便张贴了皇榜,遍寻名医。 只有两个人揭了皇榜,一个人便是兰清笳,另一个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这位太医之所以见过,是因为彼时明惠帝突然发了急症,他被传召去看诊,便有了一面之缘。 只不过那时候,祝满经的风头都被兰清笳抢走了,兰清笳被皇上钦点进了太医院,祝满经却灰溜溜地离了宫。 没想到,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祝满经。 这位太医心想,敢揭皇榜之人,莫非真的有些真本事? 祝满经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朝床上的人看去。 慕容雪见到他来了,这才舒了一口气,紧握的手心也慢慢松开。 “祝大夫,你,你快给驸马好好看看吧……”ъiqiku 慕容雪说着,便忍不住低头垂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祝满经朝慕容雪匆匆行了一礼,言简意赅道:“公主放心,草民定当竭尽所能为驸马医治。” 慕容雪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给祝满经让出了位置。 祝满经从头至尾对他们一群人都是目不斜视,简直是将他们忽略了个彻底。 众太医们瞬间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还不待发作,慕容雪就看向他们,疑惑地问:“诸位太医还有什么事吗?” 言外之意,没有什么事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众太医:……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有人开口,“微臣对这位祝大夫的医术十分感兴趣,想要从旁观摩一二。”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厚着脸皮开口,其中也不乏阴阳怪气的。 “公主对这位祝大夫这般推崇,我等也想要趁此机会大开一番眼界,不知方不方便?” 祝满经偏头朝他们看来,直截了当:“抱歉,不是很方便。” 众太医:…… 这人当真好生无礼!竟然敢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们! 一位太医不屑道:“怎么?难道你是心虚了,所以才不敢让我们旁观?” 祝满经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究竟心不心虚,待会儿直接以事实说话便是,现在费再多口舌都没什么意义。” 众太医都被他这嚣张的态度激怒了,还想要再争辩,慕容雪已经沉下了脸。 “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驸马的身体,你们既然没有本事替驸马解毒,就不要阻挠别人! 你们先出去等着吧,这里有本公主在便是。” 慕容雪可谓是声色俱厉,众太医的面皮都有些发红,心中更是一阵羞愤难言,但到底是忌惮慕容雪的公主身份,只能默默地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既然公主这般一意孤行,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劝的,到最后,她就会知道自己究竟做出了怎样荒谬可笑的决定! 第1104章:是来开茶会的? 众太医们心中这般想着,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地退了出去。 他们一离开,慕容雪一直紧绷的脊背这才慢慢放松,她也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慕容雪虽然没有跟祝满经打过交道,但也知道了他是兰清笳的人。 慕容雪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催促,“你快给他解毒,可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祝满经也知道眼前这人是替身,只是他尚且不知道兰清笳找替身的原因。 他只当兰清笳是因为不想受伤才找的替身,而完全没有往兰清笳是女儿身的方向想。 这名替身的伤势看起来严重,但实际上兰清笳却是有分寸的,事先给他服了一颗药丸,确保他的毒素不会扩散得太快,只要不拖过今天晚上,他就不会死。httpδ:Ъiqikunēt 祝满经心中也有数,但也怕有个万一。 他朝慕容雪微一颔首便开始解毒。 兰清笳用的这毒,本身就是出自宋十三之手,祝满经是宋十三的徒弟,对宋十三的路数也十分熟悉,就算宋十三没有提前准备好解药,祝满经自己也能解。 只是现在他们早就备好了解药,也省了他再去费心调配解药的麻烦。 祝满经先是把解药给他喂了下去,然后又解开伤处上的纱布,将那上面发黑的血清洗包扎。 祝满经行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慕容雪见他这般从容镇定,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去。 被请出了寝殿的众太医们自然也不可能在外头干站着,公主府的下人将他们请到了隔壁的会客厅,奉上茶盏客气侍奉着。 不管怎样,他们也都是太医院的太医,是朝廷命官,这点子待客之道自然要讲究。 然而公主府的茶水却并不能浇灭他们心头的怒火。 众太医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太医院的太医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颇有资历的,这样的朝臣,难道会没有一点心气儿? 沈太医对祝满经的医术最是不满,他从一开始就跳得最欢,数次坚持去请国师前来坐镇。 慕容雪屡屡阻拦的行为,简直狠狠戳了沈太医的肺管子。 他顾忌着慕容雪的身份,在她面前不敢太过放肆,但眼下背了人,他就忍不住了。 景立群是被明惠帝一力提拔上来的,算是明惠帝身边的宠臣,当初他们被景立群压上一头时,尚且可以勉强咽下这一口气。 但是这个姓祝的又是哪根葱?他一个无品无级的草民,竟然也敢在他们面前摆谱,冲他们甩脸色,究竟是谁给他的狗胆? 沈太医满脸怒容,“有些人就是在民间治了几个人,赚了点名声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真是可笑! 哼!我倒是要看看,那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比我们这么多人都要厉害!” 有人带了头,很容易就把其他人的情绪煽动了起来,惹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汰开了。 “就是,他若真正有本事又怎会在一个小小的医馆里窝着?这是真的把我们当傻子了。” 有人附和,沈太医的火气就更大了。 他掷地有声地撂下话,“他若是真的能把景太医的毒给解了,我便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这一群人都已经上了年纪,但嘴碎起来,也与那内宅妇人无异。 也有那缄默不语,满面愁容的。 这一部分人倒是希望那姓祝的能把景立群的毒给解了,这样景立群没事了,就算明惠帝要罚,也不至于罚得太重。 只是他们没有把这样的话说出口罢了。 两刻钟过去,隔壁依旧没有传出什么动静,又有人按捺不住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沈太医再次开口,“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大夫能有什么能耐啊,依我看还是得去请国师!” “现在去请还有什么用?耽误了那么久,便是华佗在世也无用了。” 沈太医愤愤然,“安阳公主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 他们正满脸义愤地议论着,忽然听得会客厅外传来了一道刻意发出的咳嗽声,一众太医的说话声一下 biqikμnět被打断了,本能地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外面依旧夜色深深,但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整个府邸都灯火通明,照得亮如白昼。 门口处不知何时来了一行人,打头的两个下人打着灯笼,给后方的主子照明。 众太医神情呆滞迟缓地把目光落在了那位主子的身上,待看清了那人的脸时,众人皆是大惊。 因为太过惊吓,大家保持着原本的僵硬表情,一时忘了动作。 直到有一人回过神来,慌忙跪拜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 其余众人也陡然回神,慌忙跪下行礼。 明惠帝面色发沉,目光扫在众人身上,眼含愠怒。 “你们是来看诊的,还是来开茶话会的?” 明惠帝想到自己听闻消息之后的忧心,以及一路赶来的焦急,再想到方才在外面听到的这一群人的风凉话,简直气得肝疼。 自己究竟养了一群怎样的酒囊饭桶! 众太医们听了明惠帝这满含愠怒的质问,一个个心肝儿都禁不住狠狠一颤。 大意了,他们以为明惠帝派了亲卫来垂询一番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万万没想到,明惠帝竟然会连夜亲自前来探望! 如果他们知道,便是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坐在这里喝茶磕牙啊。 刚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虽然没有妄议皇上,但他们妄议了安阳公主啊,那也是妄议皇室的重罪。 此时他们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方才还大放厥词,宛若蚂蚱般蹦跶得最凶的沈太医此时俨然成了鹌鹑,心中更是一阵懊恼。 而那些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开口参与讨论的太医们更加觉得冤极了。httpδ:Ъiqikunēt 他们顶多就是没有出声阻止而已,并没有参与讨论啊! 但这显然并不重要,皇上要责罚,也是大家一起责罚,不可能会耐心地分辨方才究竟哪些人说了,哪些人没有说。 老院使硬着头皮开口回话,“皇上息怒,并非微臣不尽心给景驸马看诊,此前微臣等便已经诊断过了,只是……” 第1105章:女儿身暴露 明惠帝直接冷冷接话,“只是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这么多人连一个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毒都解不了!” 老院使面上火辣辣的,讪讪道:“是微臣等才疏学浅,能力不足,实在惭愧。” 众太医们心中呐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毒啊!那分明就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毒,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对此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是这样的辩解,他们却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说了,那就是狡辩,是顶撞圣上。 他们是嫌命太长了不成? 明惠帝现在看着这一群人就觉得糟心。 他就是把健康交托到这么一群人的手里,想想自己当真是福大命大,竟然还没被他们这群蠢货医死。 明惠帝很想让他们都滚回去养老,别干了,但好歹还是有几分理智。 若是真的把他们全都罢免了,那太医院就成空壳了,这也不像话。 但就算不能将他们全都罢免了,也不能轻巧放下。 只是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兰清笳,明惠帝便只能暂时把对他们的惩处压下,待确定了兰清笳的情况再行处置。 明惠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景爱卿现在情况如何?” 众太医的心又一下提了起来。 明惠帝对景立群的看中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也让众人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几分。 此时大家都没了对祝满经酸了吧唧的想法了,大家都万众一心,齐齐期盼着祝满经能把景立群医好。 不然的话,他们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老院使作为众太医之首,只能再次认命地开口回话。 “回皇上,公主请了扶疾堂的一位祝大夫来给景驸马解毒,微臣等不得旁观,这才移步会客厅等待结果,眼下还不知情况如何。”筆趣庫 明惠帝一听,一颗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竟然还是生死未卜! 他沉声问,“进去多久了?” “约莫有三刻钟的时间了。” 明惠帝一听,一颗心更加深深地往下沉。 都已经三刻钟了,竟然还没有出来? 莫非…… 明惠帝一想到这个可能,面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他心中没底,便只能宣泄到这群饭桶的身上。 “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留下来帮忙?若景爱卿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虽然那位祝大夫也是出自扶疾堂,这让明惠帝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但这样的信任却是很脆弱的,实际上根本禁不起半丝考验。 眼下,听闻他已经进去了三刻钟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明惠帝对祝满经的那点微弱的信任自然就崩塌了。 太医们弱弱回答,“是安阳公主将微臣等请了出来,怕微臣等妨碍了那位祝大夫施诊。” 这也是实话,是慕容雪赶他们,他们才被迫离开的。 明惠帝听出他们话里的推卸之意,心中对慕容雪生出几分恼怒,对这群人也并没有好多少。 “所以你们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在这儿喝茶聊天? 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你们就是这么为朕分忧的?https:ЪiqikuΠet 朕告诉你们,若是景爱卿有半分差池闪失,朕就拿你们是问!” 众太医顿觉头皮一紧。 皇上究竟是被景立群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死活? 这在意程度,简直超出了正常君臣的范畴。 众人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不管猜测的结果是什么,他们都深切地明白了一件事:景立群不能招惹,便是招惹了谁,也绝对绝对不能招惹他! 如果这次他们能够侥幸逃过一劫,他们定然要对自己的儿女子孙进行一番耳提面命,绝对绝对不能开罪了这位。 明惠帝撂下这么一番狠话,也顾不上跟这一群饭桶多废话,直接转身便往旁边的寝殿而去。 此时的寝殿中,兰清笳已经跟替身换回来了。 她不敢继续让替身来面对明惠帝,那样风险太大了。 他们要证明祝满经的医术高超,她就必须清醒过来,那样少不得要跟明惠帝有一番言语交流。 那替身模仿不出景立群的声音,就算能用身体虚弱,音调有所改变来解释,可万一明惠帝将其他人屏退,要跟兰清笳谈起药人之事,那替身岂不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答不出来? 那替身的毒已经解了,现在被转移到了别处养伤。 而兰清笳则是咬牙在自己腹部上扎了一刀。 就算那一刀是刚刚划上的,只要伤口被包扎好了,那些太医也发现不了。 祝满经以为她就只是替换过来,方便应付那群庸医,还有可能会来的明惠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给自己来了一刀。ъiqiku 祝满经都惊呆了。 既然如此,那她一开始为啥要用替身啊,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呢! 祝满经只能给出一个解释——要糊弄住那群庸医,伤势必须整得很重,她怕自己亲身上阵会一不小心真的翘辫子了,所以,危险的事便让替身来做,她就只是随随便便给自己划一刀交差。 祝满经这般想着,默默在心中暗道了一句,贪生怕死。 不过,很快祝满经就会知道,自己的思路完全与事实背离了,且是南辕北辙,毫不沾边。 兰清笳受伤,慕容雪想着她是女子,自然便要亲自为她包扎。 但慕容雪并不擅长此道,连给伤口清洗的环节都忘了,祝满经心中又是一阵嫌弃,便不得不亲自将清水端了过来。 慕容雪觉得祝满经是兰清笳的人,他自然知道兰清笳的女儿身。 而兰清笳因为疼痛,脑子有些混沌,一时也忘了祝满经尚且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实。 慕容雪一边包扎一边道:“待会儿你记得把薄被盖好,不要把肚子露出来,虽然你已经在皮肤上涂了东西,但看起来还是太嫩了,极有可能会被认出是女儿身。” 祝满经端着盆子走到床边就听到这么一句,脚下一个趔趄,那一盆清水便几乎都泼到了床上的兰清笳身上。 三人:…… 慕容雪嗖地站起来,忍不住对祝满经发了火,“你做什么啊!” 第1106章:三观尽碎的二师兄 这大夫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连一盆水都端不稳? 幸亏那水没有泼到伤口,而是大多数泼到了腿上。 可是大半张床和被子都被打湿了,还得赶紧换掉。 祝满经却根本顾不上慕容雪的训斥,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兰清笳,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是女子??” 兰清笳对上祝满经震惊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这才想起来,祝满经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慕容雪听到祝满经的这话,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一下捂住了嘴,神情无措地望着兰清笳。 她刚刚,是亲口戳破了兰清笳的秘密? 祝满经当然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女扮男装揭皇榜,还进皇宫当了那么久的太医。 最最让他震惊得三观尽碎的是,她一个女人,竟然还娶了公主。 而公主对此,也完全知情,可她竟然毫不在意! 这一对“夫妻”,可真是太他妈有意思了啊! 难怪今夜这桩刺杀他们要用替身,原来如此! 若是不用替身,她的伤口哪里经得住被那么多太医反复查看? 兰清笳原本也没打算继续瞒着祝满经自己的身份,只是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地让他知道了。 眼下,却不是多做解释的时候。 她只能无奈道:“没错,我是女儿身。此事过后我自会与你好生解释,现在当务之急,得先把这些处理了,不然皇上就要来了。” 兰清笳还真是乌鸦嘴,她的话音一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筆趣庫 寝殿的房门紧闭着,明惠帝的到来让守在门口的丫鬟一下变了神色。 江福全下令,“皇上驾到,亲自来探望驸马,还不快把门打开?” 小丫鬟伸手推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栓住了。 明惠帝的面色一下就多了几分不耐,小丫鬟一时有些吓傻了,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是江福全有眼色,他高声通禀,“公主,皇上驾到,请公主把门打开!” 慕容雪整个人都懵了。 这大半张床都是湿的,这时候怎么能让父皇进来? 可是兰清笳有几分理智,她当机立断,“柜子里有几张备用的被子,二……那个,祝大夫,你把这张湿被子抱走,再把那些被子抱来。 公主,你去迎皇上,但你要尽量想办法把皇上拖延住,听到我的咳嗽声再把他放进来。” 慕容雪听了兰清笳的吩咐,原本的慌乱也渐渐被压下。 祝满经眼下即便有再多的问题,也没法开口多问。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 他飞快将湿被子抱走,脚下生风。 慕容雪调整了一番面色,缓缓朝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露出了慕容雪那带着憔悴与担忧的面庞。 “父皇,您怎么来了?” 明惠帝此时并不耐烦与慕容雪寒暄叙旧,他一边问,一边抬步就要往里走。 “景爱卿的情况如何了?” 慕容雪却是伸手将明惠帝轻轻一拦,“父皇,祝大夫正在给驸马解毒,他说了,解毒的时候不能被打断,不然便会前功尽弃,女儿斗胆,请父皇暂且留步。” 明惠帝的面色顿时一沉。 “你是在拦朕?” 慕容雪的眸底有紧张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她还是努力将那抹情绪压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父皇,女儿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祝大夫正在给驸马解毒,现在只怕正到了最最要紧的关头,为了驸马的人身安全,女儿不得不得罪父皇了。” 明惠帝的眼底明显蕴着怒意。Ъiqikunět 江福全见此,主动开口,试图劝服慕容雪,“公主,皇上连夜赶来,便是因为担心景驸马的安危,眼下到了跟前,皇上自然是要亲眼见到他,确保他的安全才能安心。您还是赶紧让皇上进去看看吧。” 慕容雪手心上都开始渗出一阵阵冷汗,不是她不想让,而是不能啊! 慕容雪一副十分坚持的模样。 “父皇,为了驸马的安危,女儿斗胆,请您稍候片刻吧。” 对兰清笳安危的在意,让明惠帝的脾气难以控制。 他怒道:“为何你可以在场旁观,到了朕这儿就不行?” 慕容雪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女儿方才能在场是因为祝大夫当时还没有开始施诊,但现在他正在施诊,父皇您是九五之尊,此时突然出现,祝大夫必然会分神。” 明惠帝面皮微微一抖,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慕容雪脸上明显挂着紧张的神色,眼神也有些发虚,像是有什么令她心虚又不安的事。 明惠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面色更是一沉。 “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慕容雪当即否认,“没,没有!” 她嘴上说着没有,但面上的神情和反应却是在诉说着完全相反的意思。 身后一众太医也将慕容雪的神色反应尽收眼底。httpδ:Ъiqikunēt 那位从一开始就跳得很欢的沈太医心思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他的的眼珠子一转,咬咬牙,大着胆子开口。 “皇上,微臣斗胆,深觉那位祝大夫根本不是可用之人,微臣只担心公主被他蒙蔽,最后反而耽误了驸马的救治时间,闹出不可挽回的惨剧啊。” 沈太医说出这番话,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但有风险才有收获,沈太医深知这一点。 方才在会客厅,他便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多半是被明惠帝听到了,眼下明惠帝还没来得及做出处置,但这件事过了之后,自己只怕就倒大霉了。 所以,沈太医才想要冒险赌一把,尽量把慕容雪的错处坐实,让明惠帝迁怒责怪于慕容雪,他们也就能少受些责难。 更要紧的是,明惠帝也就不会太过计较自己对慕容雪的不敬之言。 沈太医方才察言观色,将明惠帝和慕容雪的面色都看得分明。 明惠帝脸上的愤怒已经不加掩饰——皇上对那位祝大夫也是十分不信任的,连带着对慕容雪也生出了恼怒与不满。 而慕容雪明显一副心虚害怕的模样,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位乡野大夫,极有可能是招摇撞骗的庸医,说不定他已经把景立群给治死了! 慕容雪面露心虚,一直阻拦,只是为了遮掩事实罢了。 第1107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沈太医自觉将帝王心思揣测得分明,这才决定冒险大胆一回。 如果自己赌对了,说不定明惠帝就不会再计较他之前的失言。 沈太医的这话可谓是正中了明惠帝的下怀。 慕容雪为何这般神色慌张地对自己连番阻拦?这里面摆明了有猫腻。 那个狗屁祝大夫,说不定就是个庸医,他的景爱卿,说不定已经被那庸医给害了! 明惠帝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慕容雪却是断然否认,“你胡说,本公主岂是那等愚笨之人,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蒙蔽? 本公主的驸马也定然安然无恙,才不会发生你说的那般惨剧! 你这般口出恶言,难不成是在诅咒本公主守寡不成?” 慕容雪眼见明惠帝已经隐隐有被说服,下一刻就要命人硬闯的样子,她只能胡搅蛮缠,把炮火都转到了那位多嘴的沈太医身上。 慕容雪的气势汹汹,对沈太医恶言相向,对兰清笳百般维护,倒是一下镇住了场。筆趣庫 沈太医既然已经主动开了口,挑了刺,自然就只能把立场坚持到底,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继续大胆开口,“若那位祝大夫当真是神医,为何这般久了都还没有结果? 公主又为何这般紧张,不敢让我等与皇上一道进去一探究竟?” 慕容雪怒呵:“大胆,你这是在质问本公主吗?” 沈太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公主,微臣知道您关心驸马的安危,但微臣只怕公主您关心则乱啊! 那位祝大夫,如果真的是什么举世神医,又何至于会窝在小小的扶疾堂?他多半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沈太医瞅准明惠帝的神色,见他盯着慕容雪,眼神冰冷,一副满是怒容的模样,便越发说得慷慨激昂。 沈太医深信自己戳破了祝满经的真面目,也说到了明惠帝的心坎上,明惠帝过后要清算总账,自然会对他网开一面。 然而,沈太医的盘算在下一瞬却是瞬间落了空。 他的话落,房中就传出了一道虚弱的咳嗽声,紧接着,便是祝满经满含欣喜的声音。 “驸马,你终于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些?”biqikμnět 祝满经刻意扬高了声音,屋外众人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沈太医脸上那慷慨激昂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作了一抹僵硬尴尬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那个庸医怎么会真的有那等本事? 一定是听错了,要么就是那个庸医在故弄玄虚! 但紧接着,兰清笳虚弱却咬字清晰的声音随之传出。 “感觉好多了,整个身子都轻快了。” 沈太医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僵,整张脸骤然像是进了染缸,一片青白交错,精彩非常。 他前一刻还在慷慨激昂地痛指祝满经是欺世盗名的庸医,下一瞬,那庸医就把他们都治不好的人给治好了。 当场打脸,不过如此。 众太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精彩纷呈,大家既为景立群转危为安感到庆幸,又为祝满经的医术将他们所有人都碾压了而感到面热。 但想到沈太医被当场打脸的丢脸与窘迫,众太医又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丢人了。 凡事就怕对比,现在有了沈太医这么一个参照物,他们的丢脸似乎都没那么明显了。 沈太医此时的表情难看得简直像是吃了屎一般。 他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回光返照,那一定是回光返照! 慕容雪听到这声音,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自己总算是不用再继续强撑了! 她满脸欢喜地看向明惠帝,“父皇,驸马醒了!” 明惠帝原本的怒容也骤然一松,转而换上了一抹喜意。 “太好了!” 说罢,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大步流星地往屋内走去。 慕容雪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而是目光意味不明地朝沈太医看去,眼神似笑非笑,充满了嘲讽。 “这位太医,现在你应该相信祝大夫的真正实力了吧?” 沈太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慕容雪想到他方才的咄咄逼人,心中便是一阵气恼。 她才不打算就这么轻松地放过他,慕容雪又毫不客气地补刀。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能治的病,不能解的毒,并不代表别人不能。 所以,以后你还是把心胸放开阔一些,就算自己能力不行,至少也要有自知之明,容人之量,免得再闹出什么笑话来。”ъiqiku 慕容雪说完这番话,便神清气爽地转身,施施然地往屋中而去,只留下沈太医面色爆红,僵在原地。 慕容雪说的那番话,多多少少也有些映射到了其他太医。 毕竟一开始,其他太医一开始对祝满经也是完全不信任的态度,他们也说过祝满经是庸医之类的话,此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羞愧汗颜的神色。 但有了沈太医这个出头鸟,其他太医受到的波及自然就大打了折扣。 众人心中都不由得对沈太医既同情又感激,同情他的丢脸,也感激他的丢脸,帮他们分担了大部分的羞辱。 不过这一切都是沈太医自找的,谁让他自己蹦跶得那么欢,上赶着给人递把柄呢? 明惠帝大步流星走进屋中,看到躺在床上已经苏醒了的兰清笳,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啊! 祝满经见到明惠帝进来,当即跪下行礼,明惠帝根本顾不上他,直接越过他走到床边。 兰清笳看到明惠帝,脸上露出了震惊与错愕的神色,待反应过来,她急忙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给明惠帝行礼。 “皇上,您怎么来了?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该万死!” 明惠帝哪里会让她起身行礼,直接伸手就将她按了回去。 “景爱卿你身上有伤,怎可乱动?快躺好!” 她现在可是自己心中的宝贝疙瘩,好容易才恢复清醒了,可绝对不能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慕容雪这时候走了进来,她飞快跟祝满经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在床榻和地上都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异常,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今夜实在是太过惊险,她都快吓出心悸的毛病了。 第1108章:立了大功 慕容雪急切地走上前,眼中飞快蒙上一层水汽。 她急急问:“驸马,你,你终于醒了,你感觉如何?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之处?” 兰清笳满脸温柔地望着她,轻声开口,“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没有什么不适之处,想来好生休养一番便能康复。” 慕容雪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还是让太医们再来给你好生诊断一番吧,这样也更保险些。” 让那群庸医亲口承认兰清笳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明惠帝对祝满经的医术也才会彻彻底底信服。 明惠帝闻言,并没有反对,江福全便主动去唤太医入内诊断。 外面的众太医对兰清笳的情况都十分好奇,只是大家都没有胆量不请自入。 更何况,他们都被祝满经这个小小的乡野大夫打脸了,这时候主动凑上去,也是老脸无光。 江福全出来传话,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又被调了起来,心中猜测,莫非驸马并没有好转? 大家便又想亲眼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让那么多人都往里面挤,最后便只有老院使和两个德高望重的太医与江福全一道入内,其余太医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心中暗暗好奇。 三位太医入内,一眼就瞧见了已经苏醒了的兰清笳,心中顿时大感意外。 虽然她现在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她的神智却是清醒的,她那原本有些发黑的双唇也恢复了正常。 方才他们那么多人围着兰清笳打转都束手无策,祝满经却有法子让她恢复清醒,这足以说明,他果然有几把刷子。 明惠帝沉声下令,“你们给景爱卿好好号一号脉,看她身上是否还有什么不妥。 这次若是还一问三不知,你们这顶戴花翎也别想再要了。” 三位太医当即恭敬应下,依次上前给兰清笳号脉。 一番诊断之后,三位太医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景驸马所中之毒已经尽数解了,接下来只需要好生休养,把外伤 筆趣庫养好便无大碍。” 三位太医不得不暗暗感叹,那位祝大夫当真是好本事,让他们自愧弗如。 方才景立群的情况有多凶险,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祝满经仅凭一人之力就化险为夷,可见,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明惠帝听到这话,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又追问,“那景爱卿大概多久方能痊愈?” 老院使斟酌着回话,“这得看景驸马自身的修复能力,短则一月,长则月,都有可能。” 明惠帝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大满意。 一个月他都嫌长,更何况是个月。https:ЪiqikuΠet 但他也知道,太医院的这些老骨头素来喜欢说一些宽泛的说辞,轻易不会给出确切的答案。 但兰清笳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明惠帝也不能忽视她的身体状况,强行要求她撑着病体去接管药人之事,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慕容雪做出一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眼角浸出泪来,语气也略带哽咽,“太好了,我都快担心坏了!” 兰清笳朝慕容雪露出一抹略显虚弱的笑,“让公主担心了。” 慕容雪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收了泪意,“现在没事就好!” 慕容雪转向明惠帝,朝他施了一记大礼,语气真挚满是歉意。 “父皇,方才儿臣心系驸马安危,这才斗胆冲撞了您,儿臣罪该万死。 现在儿臣亲眼见到驸马安然无恙,也便放心了,父皇想要怎么惩罚儿臣,儿臣都绝无怨言!” 方才明惠帝的确很生气,觉得慕容雪必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这才贸然将兰清笳的性命交托到一个名不经传的乡野大夫身上,假若兰清笳真的出事,明惠帝对慕容雪也必不会轻饶。 但现在,兰清笳竟然已经转危为安,明惠帝的怒火自然也就随之消失了。 所以,方才慕容雪的无礼,也就情有可原,同时更反应出了她对兰清笳这个驸马的关心。 明惠帝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面色也一片温和。 “雪儿,你快起来,你都是为了驸马着想,朕怎么会怪你?” 慕容雪面上露出感动之色,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如果兰清笳出事了,父皇对她只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慕容雪的目光一转,轻声道:“多亏了祝大夫妙手回春,才叫驸马转危为安。” 明惠帝闻言,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祝满经的身上。 祝满经依旧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一副十分恭谨的模样。 明惠帝原本对祝满经的能力也是持怀疑态度,方才在外面,明惠帝甚至动了杀心。 但是没想到,祝满经的表现却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大为惊喜。 “你叫什么名字?” 祝满经自是也有化名,他恭敬回答,“草民祝章之。” 当初祝满经揭了皇榜,入宫之时用的就是这个化名。 只是明惠帝并没有想起来。 一个区区草民的名字,他想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明惠帝看着他,眼中满是欣赏之意,“你缘何能解驸马所中之毒?” 明惠帝说着,拿余光瞥了在场的三位太医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鄙视。 这些人,当真是给他这个皇帝丢脸。筆趣庫 三位太医感受到了,又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祝满经依旧回答得恭恭敬敬,“草民早些年遍行各地,曾遇到过此毒,是以有些经验。” 明惠帝立马追问,“那是何毒?” “胭脂红。此毒十分罕见,且毒性霸道,若是中毒超过三个时辰未解,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明惠帝听了这话,心中不禁闪过一抹心惊与后怕。 同时,对祝满经也生出了更多的赞赏。 多亏了他啊,不然,单靠那些不中用的饭桶,黄花菜都凉了。 他眼神欣慰,“你救了驸马,立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祝满经依旧低垂着头,神色满是恭谨。 “草民与景驸马是朋友,草民为他解毒是出于朋友之谊,不敢讨要赏赐。” 明惠帝听了他的这话,心中顿时更添满意。 此人能有这般品性,十分不错。 第1109章:一个不情之请 明惠帝语气更添温和,“你起来回话。” 祝满经这才恭恭敬敬起身。 他说自己不要赏赐,明惠帝却不可能真的什么赏赐都不给他。 明惠帝正要斟酌着开口封赏,身旁的江福全就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咦”声。 江福全在明惠帝身边,行事最是稳妥,几乎没有失态过。 明惠帝听他发出疑问的声音,不觉侧头看向他,神色略带不悦。 “怎么了?” 江福全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答话。 “奴才只是觉得祝大夫有些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才失礼了。” 明惠帝闻言,也认真端详起了祝满经的容貌,经江福全这么一提醒,明惠帝心中也不觉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不待明惠帝发问,祝满经就主动答道:“公公好记性,草民的确与公公有一面之缘,亦曾有机会得见天颜。”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贵人多忘事,自是记不得什么时候见过他。 明惠帝问:“你此前何时见过朕?” 祝满经答道:“彼时八公主身体有恙,皇上张贴皇榜,草民斗胆揭榜,曾入过一次宫。” 明惠帝闻言,这才想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此事已然过了许久,现在连那所谓的八公主也已经不再是公主了,明惠帝自然想不起他来。 而且当时是兰清笳与祝满经一起揭的皇榜,风头都被兰清笳一个人抢走了,明惠帝只记住了兰清笳,对于祝满经的印象当然不深。 他能对祝满经的面容觉得隐约有几分眼熟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原来是你。” 祝满经一派恭顺谦和之态,“正是草民。” 江福全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兰清笳半躺在床上适时接话,“微臣与祝大夫便是源于那次机会才得以结识。” 明惠帝听到这等前缘,再看祝满经时,眼中不觉更添欣赏。 他赞道:“难怪你当初敢揭皇榜,今日一见,你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真本事。” 当初自己竟没有把他与兰清笳一并留在太医院,当真是看走眼了。 再想想现在太医院里那一群饭桶,明惠帝越发觉得自己有眼无珠。 不过,现在也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明惠帝方才还只是想给他一些金银钱财上的赏赐,现在,明惠帝改主意了。 他看着祝满经,直接问:“你可愿意进太医院做事?” 祝满经一听,心中顿时一喜。 太好了,这正是他今夜要实现的目标之一。 兰清笳的心中也陡然一松,唇角飞快翘了翘。 除了方才那一盆水的插曲,事情进展得似乎都十分顺利。 老院使等三位太医闻言,心里却是微微咯噔了一下,心情委实算不得多好。 上回明惠帝直接钦点了兰清笳入太医院,从此他们就被兰清笳压得没有抬起过头来。 现在,祝满经还没进太医院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将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待他也入了太医院,那整个太医院岂不就是他和兰清笳的天下? 这让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太医脸面往哪里搁? 然而,不管他们心中究竟怎样想,这个决定是明惠帝做出的,除非祝满经想不开,直接拒绝了这个送上门的提拔,不然,他们就没有半分置喙的权利,就算心中再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祝满经会拒绝吗? 怎么可能,他等的就是明惠帝这句话呢。httpδ:Ъiqikunēt 祝满经先是露出错愕的表情,旋即便是不加掩饰的惊喜与激动。 “能为皇上效劳,是草民的荣幸,草民愿意!” 说完,他便再次跪下,对着明惠帝咚咚咚地连连磕头,毫不含糊。 明惠帝将他方才那番欣喜激动尽收眼底,他这般表现,十足取悦了明惠帝。 能够用一句话就决定别人的命运,让别人对他顶礼膜拜,感激涕零,这就是权利能带来的快感。 明惠帝自觉自己是慧眼识珠的明君,他的心情自然大为愉悦。 “好,以后你便入宫,到太医院当差。” 兰清笳受了伤要休养,就算她休养痊愈了,也要去负责接管药人之事,定然没法再继续在皇宫里待着。 到时候,自己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得用之人都没有。 至于那一群太医?呵呵,明惠帝现在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他们的身上。 兰清笳闻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了下去。 她想到另一件事,当即朝慕容雪使了个眼色。 慕容雪接收到兰清笳的眼神示意,心中了然,她趁势开口,“父皇,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明惠帝眼下心情正好,听了慕容雪的这话,便点了点头,笑问,“雪儿有何事?说说看。”ъiqiku 慕容雪看了祝满经一眼,缓缓道:“父皇,驸马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她身上的外伤同样不可小觑,还需好好静养。 儿臣只要一想到此前的凶险,心中便觉得紧张忐忑,难以安心,儿臣实在放心不下让太医院的其他人给驸马看诊。 儿臣请求父皇准允祝太医留下照顾驸马,直到驸马的伤势痊愈。” 慕容雪这一番话说得恳切,眼中更是盛满了对兰清笳真切的担忧。 老院使等三个太医却觉得面上一阵阵发热,他们只听到了慕容雪话里满满的嫌弃。 但是,他们的确是技不如人,除了捏着鼻子认下这通埋汰,还能怎么着? 祝满经听了,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如果他方才没有知道这位驸马是女儿身的话,他听到这番话或许会为他们的夫妻感情大为感动。 可是,这一切就是个骗局。 等等,祝满经的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突兀地跳了出来。 男女结合方为伦常正道,但世间之大,凡事总有例外。 男子也可以喜欢男子,同样,女子与女子之间,也可能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啊。 这俩人,该不会是有磨镜之好吧? 祝满经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旋即,骤然被吓了一跳,再看这两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古怪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慕容雪也不全是演戏了。 第1110章:刺杀驸马的凶手 明惠帝却并没有祝满经那番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听了慕容雪的请求,只不过略一思虑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朕准了。祝爱卿,你这段时间便在公主府住下,好好为驸马看诊,务必叫驸马尽快康复,不可出半点差错。”biqikμnět 祝满经当即敛了心神,恭敬应下。 “微臣领命!” 慕容雪和明惠帝都对他的称谓改了口,祝满经自然也十分上道地把自称从“草民”改成了“微臣”。 这一刻,祝满经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复杂。 想当初,他之所以揭皇榜,就是冲着能进皇宫当太医去的。 可是却被兰清笳截了胡,一直到现在,他才能得偿所愿。 偏偏,他的得偿所愿还掺杂了各种各样的阴谋和算计,根本不能算是凭借他的医术上位,祝满经的心情当然复杂。 为了大局着想,祝满经只能把心中的复杂情绪尽数敛起。 亲眼见到兰清笳安然无恙,事情也算尘埃落定,明惠帝这才感觉到了身上的微微倦意。 他看了看兰清笳那苍白的脸色,最后又温声道:“景爱卿,这段时间你便在府中好好休息,先把伤养好。” 兰清笳当即又面露感动之色。 “多谢皇上厚爱。” 明惠帝又宽慰了几句,正欲转身离开,就听慕容雪,再次开口,“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与父皇说。” “你说。” 慕容雪朝祝满经和三位太医的方向扫了一眼,“此事事关重大,儿臣想单独对父皇说。” 慕容雪的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明惠帝的神色也微微一凛。 原本有些困倦的明惠帝突然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什么,他那点子困意一下就被驱散了。 兰清笳面色微变,像是十分不愿意明惠帝深究这件事,急急开口意欲阻止。 “公主,不可。” 慕容雪根本不理她,依旧执着地望着明惠帝,“父皇,儿臣想与您私下说。” 明惠帝看了看慕容雪,又看了看兰清笳,眼神中带着一抹探寻与打量。 为何兰清笳要阻止慕容雪? 明惠帝思索着,索性道:“有什么事便当着驸马的面说,你们其余人都先退下!” 兰清笳脸上又露出了迟疑之色,最后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再阻止。 祝满经与三位太医都鼻眼观心,恭敬退下。 外头,一众太医早已等得焦急不已,心头更是如百爪挠心一般好奇。 沈太医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七上八下,焦灼不已。 众位太医不敢公开讨论什么,但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沈太医感受到那些目光,一张面皮一阵阵发烫。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房门终于打开了,众人立马心头一凛,恭敬侯立,已然做好了行礼的准备,但没想到出来的不是明惠帝,而是祝满经和三位太医。 众人的目光先在祝满经的脸上逡巡了一圈,这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摸清祝满经的老底,大家已经不敢贸然对他说什么了。 于是,大家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老院使等三人身上。 “院使,怎么样?驸马的毒解了吗?” 老院使:“解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这话,他们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筆趣庫 兰清笳转危为安固然能减轻帝王之怒,但被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乡野大夫吊打,他们还是觉得面上无光啊! 场面微微凝滞,两息后才有太医干笑着开口,“祝大夫医术高超,实在叫我等自愧不如。” 祝满经微笑地望着他们,淡淡开口,“在下一介区区乡野郎中,自是比不上诸位医术高超,不过运气好,恰好见过那毒罢了。” 众人听他自称乡野郎中,一时又觉面皮发紧,神情尴尬。 总有一种被他嘲讽了的感觉。 顿了顿,祝满经又轻飘飘地道:“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在下初来乍到,以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和难处,还请诸位大人能多多帮忙。” 众太医:??? 什么?同僚? 这事情走向,当真是熟悉得叫人心尖发颤。 兰清笳不就是这么突然空降到太医院的吗? 自从兰清笳来了之后,他们就被衬托得跟饭桶似的。 现在,又要多一个衬托他们无能的参照物? 难道以后,这太医院都是他们两个乡野郎中的天下了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场面再次凝滞,无人开口,一时有些尴尬。 老院使轻咳一声,露出和煦的笑意,看向祝满经,“大家都是同僚,互相帮助自然是应该的,祝太医不必客气。” 老院使开了口,众人这才纷纷回神,都干笑着开口客套。 祝满经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微笑,和和气气地与他们寒暄。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着那些太医们一个个都像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祝满经觉得还挺爽的。 众太医在外边跟祝满经进行着虚假的寒暄,屋子里头,气氛也并不轻松。 待旁人都出去了,慕容雪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明惠帝见此,面色不觉微变,“雪儿,你这是做什么?”筆趣庫 慕容雪仰头看他,眸中蓄了泪,“父皇,请您为驸马做主,严惩真凶!” 兰清笳忍不住出声轻唤,“公主……” 慕容雪转头,含泪瞪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你还要阻止我?今夜你差点就没命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又何必让皇上为难?” 慕容雪眼中的泪一下滚落了下来,“你没事不是因为凶手放过了你,而是因为祝大夫及时赶到,他又刚巧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毒,若非如此,你现在已然变成一具死尸了!” 兰清笳面上露出了讷然的神色,最后,沉默了。 明惠帝听到两人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一颗心禁不住微微沉了沉。 “今夜刺杀驸马的凶手,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慕容雪望着明惠帝,眼中含泪,直接吐出了两个字,“国师!” 明惠帝听到这个答案,面色不觉微沉。 这个答案,与他最开始的猜测不谋而合! 但明惠帝却并不会直接表露自己的态度,他沉声开口。 “雪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无凭无据污蔑国师,你就不怕朕问你的罪?” 慕容雪神情倔强,语气铿锵。 “父皇,女儿有证据!” 第1111章:人证招供 明惠帝听了这话,面色又是一变,整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人证!” 明惠帝闻言,神色一凛。 人证! 他沉声追问,“什么人证?” 慕容雪直接道:“他就是今夜刺杀驸马的刺客!” 明惠帝闻言又是一惊,“什么?那刺客被抓住了?” 慕容雪缓缓点头,“没错,不仅抓到了,他还招供了,就是受国师指使!” 明惠帝的面色骤然变得一片铁青,十分难看。 “此话当真?” 慕容雪神情坚定,“此等大事,儿臣岂敢胡言乱语? 正因如此,方才诸位太医数次提议请国师为驸马诊治,儿臣都坚定拒绝了,因为儿臣不敢再拿驸马开半点玩笑。” 明惠帝的心中霎时燃起了一把熊熊怒火,面色更是气得一片铁青。httpδ:Ъiqikunēt 她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就说明此事十有八九假不了,毕竟人证不比其他,要想作假,很容易就会被拆穿。 明惠帝一想到是国师所为,面色骤然沉如锅底。 国师为何会对兰清笳下手,明惠帝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明惠帝心中才会愤怒。 明惠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子几乎冲破理智的愤怒压下。 慕容雪望着明惠帝,继续道:“儿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驸马临昏迷前也一再阻止,不可贸然行动,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但儿臣心里头就像是扎了一根刺,实在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最后证明是儿臣误会了,儿臣也想要把事情弄清楚。 如果此事并非国师指使,那儿臣可以向国师登门致歉,但如果真的与国师有脱不开的干系,儿臣只请父皇,无论如何都要为驸马讨回一个公道!” 慕容雪一番话说得诚恳又悲切,明惠帝一时心绪起伏不定。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国师做的,那么不用慕容雪开口,他也不会将此事轻易揭过! 明惠帝现在根本无心对慕容雪说出什么宽慰之言,他直接沉声问,“那黑衣人现在何处?” 慕容雪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意,“就在柴房里关着,儿臣立马让人把他带来。” 江福全这时候开口,“皇上,奴才亲自去吧。” 明惠帝沉着脸点头。 慕容雪起身,与江福全一道往外走去,屋中就只剩下了明惠帝和兰清笳两人。 兰清笳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地开口,“皇上,此事定然有什么误会,微臣相信,国师德高望重,品性高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明惠帝看着兰清笳,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打量,像是在探究她说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兰清笳的眼神一片澄澈,面对明惠帝的打量也并无心虚回避,明惠帝什么都没看出来,他这才收起了探寻,声音沉缓,“究竟是不是他做的,朕自会查清楚,不会冤枉他,也不会委屈你。”Ъiqikunět 兰清笳闻言,不由露出了一副感动之色。 屋外众太医与祝满经挂着体面的假笑,假惺惺地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大家心里都腻味得很,可是为了避免冷场,又都只能撑着笑脸虚以委蛇。 终于,房门再次打开,众人又是精神一凛,急忙躬身行礼。 但没想到,这一次出来的,依旧不是明惠帝。 慕容雪看着他们,心道,这些人怎么还没走? 众太医: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皇上没有开口发话,他们不敢走啊。 江福全也没有擅自决定他们去留的权利,慕容雪则是没有心思去管他们的去留,只是作为主人家,慕容雪总有招待他们的义务。 慕容雪便命人再次把他们请到了会客厅休息,茶果点心都好生伺候着。 对慕容雪来说,这群太医已经丧失了作用,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多管他们了。 只是对于祝满经,慕容雪又作了不一样的安排,她命人去为祝满经收拾了一间供他长住的客房。 除了方才在屋中的三位太医,其余太医都不知缘由。 眼下听了慕容雪的安排,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猜到了原因,原来他被钦点留在公主府为驸马治病。 虽然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甚至这差事还跟烫手山芋似的,不少人心里头还是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如果这个烫手山芋是被交到了与自己差不多地位的人身上,他们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也会觉得那人倒霉。 但这个烫手山芋被交到了一个他们本以为不如自己的人身上,他们心里头反而不舒服起来了,因为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又被冒犯到了。 明惠帝是嫌弃他们,对他们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才会将这差事交给了祝满经。 再一次被祝满经碾压了,他们心里能痛快吗? 但心中再不痛快,他们也只能再一次把这口气咽下。 总而言之,今夜,他们过得可真是憋屈啊。 不多时,慕容雪和江福全就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领到了明惠帝的跟前。 他的面色惨白,半点血色都没有,他身上没有外伤,浑身却都虚脱了,像是曾经受过什么巨大的痛苦。biqikμnět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盯着此人,“他怎么了?” 这黑衣人的状态,明显跟正常人大不相同。 慕容雪道:“他的嘴很硬,府中侍卫提议给他一些苦头吃,好撬开他的嘴,我就让人给他喂了一颗噬心丸。” 兰清笳虚弱道:“那是微臣研制出的,服用之人会受万蛇噬心之痛,除非此人意志力非凡,不然再硬的嘴也能撬开。” 明惠帝听了,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异色。 此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胆敢刺杀兰清笳,明惠帝都不打算轻饶,自然就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明惠帝眼神如刀,周身皆是冰寒的冷意。 “说,你为什么要刺杀驸马?” 那黑衣人跪在地上,闻言一个哆嗦,颤抖着开口,“小的只是受人指使,奉命行事……” “受了谁人指使?” 黑衣人已经招供过一次,现在,不过就是把之前的招供再重复一边罢了。 “是,是国师,小的是受了国师的指使!” 第1112章:没有感情的出气筒 从慕容雪的口中听到这个指控,和从这个杀手的口中亲耳听到,那感觉完全不同。 明惠帝眼底的冷意更甚,一股怒意瞬间从脚底开始往上蹿。 他声音冰冷,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小的在皇上面前万万不敢说谎啊!小的只求皇上看在小的主动招供的份儿上,把那解药给小的吧!” 那黑衣人满脸痛苦,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后背都被冷汗打湿,身子更是不停颤抖着。 明惠帝听着他的那些求饶,脸上半分不为所动,眸底深处,是无尽的冷意。 自己前脚刚刚决定让兰清笳接手药人之事,后脚国师就派人刺杀她。 好,国师他真是好样的! 兰清笳见到明惠帝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急切的模样。 “皇上,这件事不能光听此人的一面之词,或许是有心人假借国师之名行凶,故意嫁祸也不一定。 国师是德高望重,高风亮节的前辈,他岂会做出指使凶徒行凶这样的恶事?” 明惠帝的面色更加阴沉。 兰清笳越是把国师往高处奉承,明惠帝心中就越是不快。 他不会做出这样的恶事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Ъiqikunět 国师的好名声,好威望都是他给的,可国师却开始仗着这一切开始不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国师的所作所为,俨然已经触碰到了明惠帝的底线。 那黑衣人闻言,立马又高声道:“小的本就是国师的手下,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便是。 小的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在皇上面前耍半点花招!” 兰清笳还要再说些什么,慕容雪就直接抢过话头,“父皇,所谓无风不起浪,此人这般口口声声地坚称是受了国师的指使,那么不管国师的威望如何,品性如何,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国师就是最有嫌疑的一个!儿臣请您派人彻查!” 慕容雪一改往日绵软的脾性,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她与兰清笳一软一硬,一唱一和,不动声色就将明惠帝对国师的怀疑加深,也推着他将此事彻底彻查,务必要给出一个交代来。 果然,明惠帝沉声道:“此事,朕定会派人彻查,无论如何,都会给驸马一个交代!” 慕容雪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欣喜之色。 “多谢父皇!” 兰清笳也跟着对明惠帝谢恩。 明惠帝此时的心情糟糕透了,也无心留下,他随意对兰清笳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与江福全一道匆匆离开。 至于那黑衣人,也被他命人悄悄带走。 归根结底,明惠帝对国师还是投鼠忌器,不到最后,明惠帝都不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明惠帝发现一众太医还没有走,心中的邪火顿时找到了发泄口。 “你们这群废物什么都做不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公主府的茶水比较好喝,还是点心比较好吃?” 众太医:…… 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没有得到您老人家的指令,他们不敢走啊。 但这话他们只能默默地往肚子里咽,一个个垂着脑袋,半句废话都不敢吭。 他们今天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出气筒,只管站着挨骂就是了。 他们这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戳了明惠帝的肺管子,想到他们差点让兰清笳出事,明惠帝当即怒气冲冲地秋后算起了账。 “你们一个个耽于享受,不思进取,医术毫无精进,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众人顿时跪了一地,连声请罪。 “微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你们以为朕不敢罚?你们所有人,罚俸半年!” 众太医闻言,心中一阵心疼,半年的俸禄啊,就这么没了。 但旋即又略略松了一口气。https:ЪiqikuΠet 俸禄没了不要紧,顶戴花翎还在就好。 但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松下去,明惠帝又冷声道:“你们的确是太安逸,太不知上进,才会让你们连一个民间的普通大夫都比不上。 从现在开始,每个月太医院便要进行一次考核,但凡考核不达标者,都给朕滚出太医院! 太医院的位置,应当是给真正有才干之人,而不是给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混子!” 众太医:!!! 所有人心中的那根弦都瞬间绷紧了。 他们的确已经习惯了太医院里的安逸,不少人也的确许久都没有认真地看过医书,全靠以前的老底在混日子。 反正碰到疑难杂症的几率很低,平日里看得最多的就是一些寻常小病,以前的本事完全够应付了。 现在每个月都要考核,这,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若是考核不过,他们的顶戴花翎,可就真的要没了! 然而,明惠帝金口玉言,他们就算是心里再苦,也得尽数往肚子里咽。 虽然顶戴花翎有可能会掉,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他们只要努力一些,自然就能顺利通过考核,安安稳稳留在太医院了。 毕竟,他们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明惠帝说完,怒而甩袖,转身要走。 众人又轻轻嘘了一口气,但下一瞬,明惠帝竟然又折了回来。 众人刚刚松下去的一口气立马就又提了起来。 明惠帝目光如炬,冷冷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到了沈太医的身上。 沈太医的心头一紧,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瞬,他的警惕果然化作现实。 明惠帝盯着他,直接道:“你,明天就不用去太医院报道了,直接回家种地去吧!”ъiqiku 说完这话,明惠帝这才真的走了。 沈太医则是瞬间软了腿,一下瘫软了下去。 他刚刚还寻思着自己大可在之后的考核中多努些力,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顶戴花翎,万万没想到,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头就夭折了。 明惠帝亲手掐断了他的幻想与期盼,直接给他宣判了死刑。 众太医看着沈太医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有人同情,有人却暗自幸灾乐祸。 这就是话太多,当出头鸟的后果。 也幸亏有了他这只出头鸟,为大家挡住了明惠帝大部分的怒火,不然,他们受的惩罚只怕还不止于此呢。 第1113章:尘埃落定 终于把明惠帝和一众太医都送走了,慕容雪和兰清笳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一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了湿哒哒的裤子和床榻。 方才情势紧急,兰清笳只来得及让祝满经换上了这一条干被子,再把地上的水渍擦干,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处理。 眼下的天气虽然不冷,但也还没到炎炎夏日,兰清笳受了伤,失了血,本就有些畏冷,方才极力忍耐,才没让自己露出端倪来。 慕容雪见她身子哆嗦,唇色发白,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顿时大惊。 兰清笳的女儿身便是她最贴身的盼儿都不能说,是以照顾兰清笳的事,就只能落到她的身上。 一番折腾下来,兰清笳身上终于干爽了。 慕容雪这时候才来得及检讨自己冒失之下闯的祸。 “我以为祝太医早就知道你的女儿身,所以才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不是故意的……”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见她满脸懊恼,微微笑了笑,“无妨,他是自己人,之前我只是没来得及将此事告诉他罢了,他知道分寸,不会往外说。” 慕容雪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兰清笳与她解释清楚了此事,也终于撑不住,眼皮发沉,睡了过去。 她虽然不会中毒,但那皮外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她又不是铁打的,自然要好好休养。 更何况,方才她需要紧绷着心弦应付明惠帝,自然累得慌。 慕容雪见她那副虚弱模样,半点不敢惊扰了她,悄悄退了出去。 大半夜就这么折腾过去了,慕容雪长舒一口气,正要回自己的寝宫休息,就被一人拦住了。 慕容雪被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了来人是谁,才抚着心口舒了一口气。 慕容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想吓死本公主吗?” 祝满经看着慕容雪,眼神复杂。 原本祝满经以为慕容雪不算是自己人,至少她知道的不可能比自己知道的多。 但方才,祝满经发现自己错了。 慕容雪知道兰清笳是女子,而他却毫不知情,不仅不知道她是女子,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在这场关涉到两国生死存亡的大谋划中,自己这个根正苗红的大元人,或许连这个敌国公主都不如! 这样的认知,如何能不让祝满经心绪复杂? 若非现在时机不对,他都要冲到秦淮面前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既然不能当场向秦淮追问,祝满经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找兰清笳求证了。 他问:“她呢?” 虽然方才兰清笳说祝满经是自己人,但慕容雪想到方才兰清笳不得不穿着湿哒哒的裤子捂了那么久,慕容雪对他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不满。 她不冷不热地道:“托你的福,驸马受了寒,眼下已经休息了,祝太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祝满经以往都是沉稳镇定的性子,但今夜之事,他实在是憋不住才有此行。 他张口还要再说什么,慕容雪又开口了,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祝太医,你现在是太医,身份不同了,公主府也并非铁板一块,你如果不想要驸马暴露,以后便当谨慎行事。” 祝满经听了这告诫,原本还要争辩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Ъiqikunět 是他被冲昏头脑了。 这可真太不符合他成熟稳重的作风了! 祝满经立马便收起了脸上的急切之色,面容一肃,朝慕容雪抱拳作了一揖,“微臣失礼,请公主见谅,微臣这便告退。” 见他识趣,慕容雪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慕容雪回到自己的寝宫,关上了房门,当即便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折腾了一个晚上,她也早就困了。 她的这个哈欠还没彻底打完,就再次被一道黑影吓住了。 只不过很快她就认出了那黑影是谁,那股惊吓才被彻底咽了回去。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萧闯。 慕容雪吓得嗔怪出声,“你怎么来了?吓死我了!” 萧闯歉意地望着她,低声道:“今夜的事,我有些不放心。” 今夜之事,萧闯也是知情人。 原因很简单,那个嫁祸国师的黑衣人,便是萧闯很早以前安插的一个暗桩。 他们既然要把这个罪名扣到国师的头上,就要拿出有力的实证,不然这场戏就白做了。 所以兰清笳就想到了萧闯。 她让慕容雪联系了萧闯,将此事与他和盘托出,慕容雪的话,萧闯言听计从。 而且他的手中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得用之人,所以,此事才能进展得这般顺利。 慕容雪没想到萧闯今夜会来,这才吓了一跳。 萧闯问:“怎么样?顺利吗?” 他虽这么问,但对于结果,他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方才明惠帝在的时候,他虽然不敢贸然靠近,却也到暗处去探听了一番。 现在他也只是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罢了。 慕容雪脸上露出笑意,“很顺利。” 唯一的波折,大概就是祝满经失手泼的那一盆水了。 不过有惊无险,问题也不算大。 “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的人手,这盆脏水定然只怕不会那么顺利地泼到国师的身上。” 慕容雪心里虽然高兴,但对萧闯她也比别人多了一层担忧。 “这件事真的不会牵连到你吗?国师会不会发现是你做的手脚?” 之前萧闯便说过他不会被牵连,但慕容雪还是忍不住担忧。 萧闯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不会,那人不会背叛我,他的背景也很干净,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贸然用他。” 慕容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她又升起了另一层担忧。 “那父皇那里呢?他会不会因为国师的缘故迁怒于你?” 他们光想着对付国师,似乎没有考虑到萧闯与国师之间的关系。 明惠帝如果要动国师,到时候,若他顺势把萧闯也一并除掉怎么办? 萧闯的眸色微深,语气笃定,“不会。” “为什么?”https:ЪiqikuΠet “因为我会让皇上知道,我可以是他手里一把锋利的利剑。” 上位者需要的是有能力,且足够忠心之人。 兰清笳在明惠帝面前塑造了这样一个形象,所以她得到了明惠帝的重用。 那么,萧闯为什么就不可以为自己树立这么一个形象? 第1114章:兴师问罪 明惠帝有雄图霸业,所以,他现在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尤其是缺少武将。 萧闯自认为自己算是一名优秀的武将,便是让他现在领军出征,他也没有半分惧色。 他的能力如何,明惠帝只需要派人探问一番他以往的战绩就能知道。httpδ:Ъiqikunēt 那么现在,他只需要向明惠帝展示自己的忠心即可。 怎样展示他的忠心? 要做到这一点也很简单。 明惠帝最忌惮的就是国师,那么一切从国师身上做文章便是。 他可以让明惠帝知道,自己跟国师不是一路人。 不仅不是一路人,他还可以当明惠帝手中那把对付国师的刀子。 萧闯有信心能够取得明惠帝的信任,在他除掉国师的时候全身而退。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件事他没有百分百的自信,他也不会因此就畏首畏尾,不敢下手。 富贵险中求,这世间哪里就有那么详细周全的事? 他所求之事,比这件事惊险多了,他现在就怕了,以后就更什么都不用做了。 许是感受到萧闯的泰然与自信,慕容雪原本悬着的心也一下落了回去。 她信他。 两人说了一番话,慕容雪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萧闯见此,这才回过神来。 他身强体壮,皮糙肉厚,随便打个盹就能对付过去,但慕容雪却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她几乎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眼下定然困极了,可方才自己还拉着她说个不停。 萧闯当即就狠狠唾骂了自己一番,然后什么话都不敢再多说,急忙将她按到床上,盖上薄被,让她阖眼休息。 慕容雪的确很困了,但她还是强撑着眼皮,语带娇憨地嘱咐,“你也一夜没歇了,今日白日便告个假,别去了吧。” 萧闯心中并不以为意,但表面却笑着应下。 慕容雪见此,这才心满意足地阖眼睡了过去,不多时她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闯见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转身,悄然离去。 公主府中,两位主子都彻底放松,安然入睡。 匆匆回到皇宫里的明惠帝,却是面色阴沉,难以成眠。 那个黑衣人也被带回了宫,打入了天牢。 明惠帝怕他死了,便让兰清笳把那噬心丸的解药给了他,但他就算现在不死,也只是暂时的。 他胆敢刺杀当朝驸马,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出自本意,都没了活路。 关于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如果指使刺杀兰清笳的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明惠帝定然连夜就把对方召进宫,直接一杯毒酒就赐死了。 但这个人是国师,明惠帝只能努力把所有的冲动都压了下去。 明惠帝面色阴沉地下令亲卫去核实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来历,究竟是不是真如他所言,是出自国师府。 即便明惠帝心中对此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还是决定派人去彻查清楚。 这个人是国师,他就算要发落处置,也要确保这件事是真的。 安阳公主的驸马夜半遇刺,身受重伤险些丧命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扬开了。 此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昨夜那么多太医都到公主府会诊了。 明惠帝也没有下令封口,此事传开也不奇怪。 国师就是这样听闻的这个消息。 国师也在盼着兰清笳死,但他人老成精,一开始的欣喜之后,心中就产生了一股很微妙的疑虑。 她出事的时机,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除了自己,还有谁那么恨她,恨到直接派人刺杀? 等等,国师的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出事,明惠帝最可能怀疑之人是谁? 是他啊! 国师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但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或许,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 国师还在惊疑不定,宫中就突然来了人,客客气气地请他入宫觐见。 国师前脚还在暗暗琢磨这事,后脚明惠帝就派人来请他入宫,这…… 更何况,他从那传话太监的神色和语气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传话太监的微妙态度让国师确定,这趟入宫,显然不 筆趣庫是什么好事。 国师来到了御书房,这里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也无比熟悉,但此时,他却生出了一股如履薄冰的紧张。 明惠帝端坐上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色一片冷然。 明惠帝的亲卫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将那名黑衣人的身份核查清楚了,他果然是国师的人。 明惠帝收到了那份铁板钉钉的回禀,一直强压的怒意终于压不住,他也决定不再压了。 明惠帝这次定要好好地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究竟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国师感到了来自上首的威压气势,心中立马狠狠一沉。 看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但国师很快让自己稳下心神,这件事自己根本没有行动,明惠帝就算想要发作他,也没有证据,自己大可不必自己吓自己。筆趣庫 他这般想着,面上便恢复了从容。 明惠帝不冷不热地开口,“国师,你可听说了驸马遇刺之事?” 听到明惠帝果然提起此事,国师已经并不慌乱。 此事已然传开,国师并不打算假作不知。 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沉痛,“本座已然听闻此事,本座深感震惊,不知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之徒,竟敢对堂堂驸马下此狠手!” 明惠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国师当真不知道?” 国师断然道:“本座今日一早才刚刚听闻此事,自是不知。” 他并没有说谎,他的的确确不知情。 明惠帝就算想要兴师问罪,他也拿不出证据。 没有证据的兴师问罪,他半个字都不会认。 国师的这番实话落在明惠帝的耳里,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狡辩。 他的心中更冷。 “朕今日请国师入宫,是有个人想让国师见一见。” 国师闻言,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什么人? 难道,明惠帝为了诬陷自己,连所谓的人证都准备好了? 国师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深深的不妙。 很快,国师的预感又再次成了真。 他看到那个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黑衣人,面色也随之一变。 第1115章:以死谢罪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国师面色的骤变尽数落入了明惠帝的眼中,明惠帝心中的冷意更甚。 “此人,想来国师定然认得吧?” 明惠帝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国师的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 国师袖中的手暗暗握紧,那宛若老树皮一般的脸也绷得紧紧的。 明惠帝把这么一个人叫到自己的面前,俨然是早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自己现在否认这人的身份,转眼就会被拆穿。 国师略一沉吟,便承认了,“不错,此人乃是本座的一名心腹,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连皇上都惊扰了?” 明惠帝神色冷然,“此人便正是昨夜潜入公主府,刺杀驸马的歹人!” 国师听到这话,面色又是一沉。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当真有人利用兰清笳来嫁祸自己! 国师当即一脸震怒地望向那人,满脸皆是不可置信。https:ЪiqikuΠet “张虎,你,你竟然胆敢刺杀驸马?是谁给你的胆子?” 说完,也不待那名叫张虎的黑衣人开口,他又以额触地,高声道:“皇上恕罪,是本座没有约束调教好手下,竟让他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本座有罪,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着他做出这么一副姿态,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这么说,国师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国师断然道:“本座半点都不知情!” 那黑衣人张虎在这时候突然开口,“国师,您救救属下,属下完全是依照您的意思行事啊! 事到临头,您不能就这么把属下一脚踢开啊!” 国师听到张虎的指认,面皮又狠狠地抖了抖,眼中有一股戾气一闪而逝。 这果然是为自己精心准备好的一个陷阱。 连自己的心腹都能被对方收买,背叛自己。 国师来不及深想其他,他狠狠瞪向张虎,怒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座何时派你去刺杀驸马了? 皇上,请您明察,本座对此事毫不知情,更没有派人去刺杀驸马,本座是无辜的啊!”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微凉。 “朕自然是愿意相信国师,只是,国师调教出来的心腹,会这么容易被人收买吗?” 国师听了这话,手又狠狠紧握成拳。 他的心腹,会那么容易被人收买吗? 他当然不相信,除非,自己培养的这个心腹,从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的棋子! 这颗棋子一直埋在自己身边,多年来悄无声息,就只等到了恰当的时候,狠狠地咬自己一口。 而现在,就到了这个合适的时候。 所以,那个设局之人,究竟是谁?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且有动机这么做的,除了此时正坐在上首的那位又还有谁? 明惠帝一方面要用自己,一方面又不放心用自己,最近他提拔兰清笳,已然表明了他要把药人和鬼营之事慢慢从自己手里收回去的意图和打算。 明惠帝给自己设了这么一个局,便是想要把自己置于道德的最低点,好拿捏住自己的把柄,方便他顺理成章地削弱自己的权利。 国师想到这一点,心中更是恨得不得了。 这一刻,国师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推翻他,取而代之! 假如这天下是自己的,他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掣肘。 国师低垂着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凌然的冷意。 只是眼下,国师却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明惠帝的刁难。 他得咽下这口气,撑过这一关。 明惠帝设了这一局,也只是为了掣肘他,还不敢直接除掉他。 待熬过这一遭,之后的事,他大可再徐徐图之。 国师卑微地匍匐在明惠帝的跟前,那苍老单薄的身子微颤,叫他一下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老儿,平白显出几分可怜来。ъiqiku “皇上,本座敢以项上人头起誓,绝不曾指使任何人刺杀驸马! 本座或许对手下有失察之责,但绝对不曾做出指使之事,请皇上明察!若是有违此誓,那本座……” 张虎没等到国师把自己的誓言宣誓完成,便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皇上,国师他在说谎!小的还记得那日皇上传召国师入宫,国师回府之后便怒气滔天,还摔了东西,小的隐约听到国师怒骂,还提及‘卸磨杀驴’‘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之类的话。 之后,国师便给小的下了令,让小的对驸马下手!便是刀上抹的药,也是国师给的!” 明惠帝听到这话,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国师亦是面色大变。 “卸磨杀驴”“不能平白便宜了别人”,这样的只言片语听起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对于明惠帝和国师来说,他们彼此却都心知肚明。 这分明就是国师不满明惠帝让兰清笳插手药人之事的牢骚抱怨! 他因不满此事,便对兰清笳动了杀心,旋即派人刺杀,简直合情合理,叫人无法反驳。 原本明惠帝就认定了是国师所为,现在听到张虎的这话,就更加坚信这一点。 这事若不是国师指使的,他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国师的面色黑如锅底,心中把明惠帝里里外外骂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越发断定,张虎就是明惠帝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筆趣庫 如若不然,张虎怎么可能那么准确地说出那些话? 那分明就是明惠帝事先安排好的!只是为了让他的罪名板上钉钉,无法反驳罢了。 国师正觉心中怄得吐血,张虎就一副决绝的模样朝明惠帝大喊,“皇上,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自知犯了大错,无法弥补,这条贱命不要也罢。 但小的只求皇上看在小的坦白从宽的份儿上,放过小的家人,不要让他们被国师灭口!小的现在便以死谢罪!” 说完,他就发狠地挣开了侍卫的束缚,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他是抱着求死之心,那一撞自然是不留余力,瞬间便是鲜血淋漓。 明惠帝的面色晦暗不明,国师的脸色则是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好,真是好样的!这可真是一枚好棋子! 他这一死,自己便是浑身都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楚。 第1116章:清者自清 不过很快国师就意识到,就算他不死,明惠帝也不会相信他。 国师坚信,这就是明惠帝一手安排的! 而明惠帝,则坚信这一切都是国师指使的! 这两人互相疑心对方,并且笃信自己的疑心没有问题,殊不知,这件事的真正主谋,正是受害者兰清笳自己。 他们两人都算是替兰清笳背了锅。 原本押着张虎的两名侍卫当即跪地求饶,明惠帝面上带着怒意,但那怒意却不达眼底。 张虎岂能挣脱两名侍卫的钳制当众自尽?这自然因为有了明惠帝的示意。 明惠帝后来又派人对张虎进行了一番审问,张虎早有求死之心,明惠帝便成全他,并答应保全他的家人。 张虎死了,国师在这件事上才能辩无可辩。 明惠帝看着那个血溅当场之人,沉着声音喝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活生生的一个人,竟让他就这么死了?” 两名侍卫连连请罪求饶。 明惠帝做了一番戏,便冷声让他们把尸体拖走。 很快,那具骇人的尸体就被拖走了,连柱子上面的斑斑血渍都被小太监飞快擦干净,转瞬便恢复如常,半点异常都瞧不出来了。 明惠帝这时才开始兴师问罪,“国师,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可是对朕让驸马接手药人之事不满,所以才生了这样的杀心?” 国师面如土灰,他还是不甘心,开口为自己辩解,“皇上,本座对您的决定断然不敢有半分不满! 本座如若真的要指使人去刺杀驸马,又为何不选一个嘴巴硬的,对本座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本座之人? 张虎这般毫不犹豫就把本座卖了,反而一心求死,正说明了他是被人收买,故意栽赃陷害啊!” 明惠帝的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真想把手边的镇纸朝国师的面门直接砸下去。筆趣庫 事到如今他还在嘴硬,还不肯承认! 明惠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怒意压了下去。 他现在不能就这么把国师给发落了,毕竟他还要用到对方。只是,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他还想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休想! 明惠帝深深望着他,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国师,朕固然愿意相信你,但驸马却未必。 此人并非朕的人抓住,而是在公主府就被当场抓获,他在公主和驸马面前也都招供了。 现在死无对证,朕若是毫无作为,如何向公主,向驸马交代?” 国师忍下心中的郁气,开口道:“本座有失察之责,但凭皇上责罚!” 这个哑巴亏,他不吃也得吃。 他只能安慰自己,皇上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 就算明惠帝想要插手鬼营之事,也不可能完全把自己踢出来,毕竟除了他,他就没了其他可以稳妥交付之人。Ъiqikunět 国师这么安慰着自己,总算是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明惠帝缓缓开口,“你年事已高,又德高望重,这么多年为朕做事也的确劳苦功高,朕不忍苛责于你,免得寒了像你这样忠臣良将的心。” 国师知道他说的大多都是套话,却还是不免有些许得意。 明惠帝再怎样,也离不开自己。 但很快,他就听到明惠帝紧接着道:“不过,朕既然要给公主和驸马一个交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朕思来想去,对于此事,便只有一个处理方法较为妥当。 朕即日便张榜,将张虎之罪行公之于众,对于他的出身,来历,朕也会如实公布,绝不有半分偏颇。” 这桩罪名,就算不能直接扣到国师的头上,也要让世人知道,行凶之人是国师的手下。 哪怕明惠帝不给国师定罪,世人也都会对此多加揣测。 明惠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国师的名声太好,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现在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明惠帝当然要利用起来。 国师一听到这话,面色顿时就是一僵。 好个狗皇帝,这么损的办法竟然都能想出来。 他表面上口口声声说相信自己,可实际上呢? 转身就要把张虎的罪行和底细张榜张贴出来。 这么一张贴,谁不会联想到他的身上? 国师的面色难看,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明惠帝就抢先了一步,意味深长地道:“国师方才坚称自己是无辜的,是受人陷害,既然如此,国师清者自清,就算世人都知这张虎出自国师府,也必然会相信国师的清白。 国师身正不怕影子斜,应当不会不敢接受朕的这个安排吧?” 国师:…… 什么话都被明惠帝说了,他若是不接受这个安排,是不是就是心虚气短,心里有鬼? 明惠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周身自带一股强烈的威压。 他虽然没有声色俱厉,但国师却也没有傻到觉得他在跟自己商量。 他已经有了决断,现在,只是告知自己一声罢了。 对此,国师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他僵着脸,干巴巴地道:“此事但凭皇上安排。” 自己这已经是在给他脸面,明惠帝料他也不会这么不识抬举。biqikμnět 然而,明惠帝的目的却并不仅于此。 这只是其一,他真正所求,是另一件事。 他又淡淡开口:“说来,朕倒是想起了另一桩事。” 国师听到这话,心里又生出了一股熟悉的不妙之感。 最近他但凡觉得不妙之事,每每都能应验。 这次也不例外。 明惠帝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国师年事已高,让你独自一人负责鬼营之事,你必然会精力不济,以后你便与凌鹏共同协理吧。” 凌鹏,是明惠帝的心腹,他一直都在鬼营之中,对鬼营里的事也算是熟知。 只不过,他是武人,并不通医理,以往他在鬼营之中便是负责治安和镇压暴动,并不能干涉国师的行事。 现在,明惠帝的一句话,便把国师的权利削了一大半。 以后国师在鬼营里,就不再是一手遮天的一言堂,他要做什么,也都要先听听凌鹏的意思。 明惠帝即便不能把国师直接除掉,也不能将他从鬼营直接踢出来,却也不甘心再让他一人独大。 第1117章:从神坛上拉下来一丢丢 以往国师对鬼营的掌控太强,便是他这个皇帝都没有置喙的权利。 这次兰清笳被刺杀,他虽然震怒,但也是一个天赐良机,能让他趁势把国师的权利削减一半。 现在没法将国师取而代之,无非就是因为国师掌握着淬炼鬼人的方子。 原本明惠帝也想让国师交出这方子,但国师却并不肯。 明惠帝心中虽然恼怒,但彼时他也不敢态度太过,把国师彻底得罪了,此事便这么搁浅了。 但现在,明惠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算国师不肯主动交出方子,难道他就不能使一些非常手段拿到方子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国师将那方子捂得紧紧的,半分口风都不肯露,那万一有别的人也跟国师一样,也能写出那方子呢? 有了兰清笳写出药人方子的先例,明惠帝对此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这世间能人异士这般多,未必就没有下一个能写出方子的人。 明惠帝已经做好了彻底将国师除掉的准备。 所以,现在让凌鹏分走国师的权利便是第一步。httpδ:Ъiqikunēt 以往国师有恃无恐,连明惠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也不敢随随便便掣肘牵制他。 但现在,明惠帝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和理由。 国师听了明惠帝的这话,心中狠狠一个咯噔,同时还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明惠帝果然还是对鬼营下手了。 国师无比真切地意识到,明惠帝对他是真的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他是时候为自己多做一些盘算了。 国师心念急转,在这瞬息的工夫里,脑中便飞快地闪过了很多念头。 但最后,所有的念头都被他尽数压下,尽数化作了满脸的恭顺与服从。 “是,一切但凭皇上吩咐。” 明惠帝听他这般回答,面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反问,“国师该不会觉得朕卸磨杀驴,对朕心怀怨怪吧?” 明惠帝问得直接,实际上,两人心中对彼此的想法也已是心知肚明。 不管心中怎么想,此时此刻,却是绝对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国师当即诚惶诚恐地道:“皇上,您莫非还在因驸马遇刺之事疑心本座?本座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绝对没有半分异心! 不论是药人,还是鬼营之事,本座都是在为皇上办事,一切自然该听从皇上的吩咐与安排,本座又如何敢心存怨怪?Ъiqikunět 更何况,本座近些时日的确正觉得身体有些不利索,现在有凌鹏大人为本座分担,本座也能松一口气,心中还在感激皇上的体恤呢。” 国师的这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般,半点不见卡顿。 明惠帝这才哈哈笑了起来,气氛也随之一松。 “有国师这话,朕也便放心了。” 两人间互相上演了一番君臣和谐的大戏,又过了两刻钟,国师这才从皇宫离开。 这对君臣表面和谐,但转身,却又是各自一副面孔。 国师的面容绷得紧紧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好个阴险狡诈的明惠帝,用完了就想把自己踢到一边,真真是翻脸无情。 他如果不给自己活路,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 明惠帝心中也在想,好个老奸巨猾的国师,证据都已经摆在了眼前,竟然还抵死不认。 他如果不是还有几分利用价值,自己又哪里还需要再看他的老脸,给他留下这条老命? 这一对塑料君臣各自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把对方狠狠记了一笔。 可以说,兰清笳的这一手离间计十分成功。 当天下午,明惠帝就已经派人将兰清笳遇刺之事的详情张榜公示了出来,就贴在城门处供百姓围观。 众人都看到了那位杀手的身份:国师府的侍卫。 哪怕那告示上已经标明国师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是那名侍卫的个人行为。 国师自然是派了人在百姓中间引导舆论,让大家不要瞎想,怀疑到国师的身上。 但国师能派人引导舆论,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这件事根本不用兰清笳再出手,明惠帝自己就这么干了。 这次那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是打定了主意定要让国师狠狠地脱上一层皮,自然不能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了。 原本国师在百姓间的名声很好,但架不住有人蓄意引导。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国师其身不正,给自己手底下的人带了坏榜样,他的手下会去刺杀驸马吗? 国师与驸马之间到底有什么利益冲突? 这还不明显吗?原本国师是明惠帝最看重的神医,也算是浔龙国的第一神医。 但自从兰清笳出现,明惠帝明显就开始倚重兰清笳,不再倚重国师了,便是连国师的义子詹隋最后也落得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国师心中自然记恨上了兰清笳。 千万不要小瞧了老百姓的发散思维与想象力。https:ЪiqikuΠet 相反,越是底层老百姓,这方面的想象力才越发丰富。 有了这么一个情节完整,逻辑自洽的故事模板,很快有关于国师与驸马之间的爱恨情仇的各种支线故事也被大家衍生了出来。 经此一遭,国师算是被从神坛上拉下来了一丢丢。 但也只是一丢丢,百姓多信鬼神,国师之前多以通鬼神的形象示于人前,他的神圣形象自然根深蒂固。 不少人还是不相信那些捕风捉影之事,坚定地拥护他。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兰清笳已经十分满意了。 他们都没有奢望能一次就把国师伪善的面目撕下。 这次他们将国师的面具撕开了一小条细缝,下次,他们就能慢慢地将这条细缝撕得更大。 一次两次不行,便三次四次,假以时日,他们总能将此人的面目彻底揭穿。 更何况,他们还有明惠帝这个帮手在呢。 他们将圣意揣测清楚了,很多时候就能顺势借着圣意的东风行事。 譬如这次的计划,若是明惠帝一力保全国师,他们断然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兰清笳酣睡了好几个时辰,刚醒来就听到手下第一时间传回来的最新消息,脸上不觉露出了真切的笑。 总算不枉费她挨上那么一刀,值了。 第1118章:是福还是祸? 不过,她睡了一觉,似乎觉得自己的伤口好多了,痛感也大大减轻了。 兰清笳不方便让人给她换药,她便自己解开绷带换了起来。 解开后,兰清笳看着自己的伤口微微愣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的伤口好了很多。Ъiqikunět 一般来说,那样的伤,至少得养上好几日伤口才能止住反复出血的现象。 这个阶段是最最需要小心注意的,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恶化,引起高热。 她的伤只经过了一个晚上,竟然就度过了反复出血的那个最危险的阶段,而是呈现出十分良好的愈合趋势。 兰清笳盯着自己的伤口,面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中浮现,她的心头不觉猛跳了几下。 难道是自己的特殊体质带来的影响和变化? 她想到了鬼营里的鬼人,据卢子阳查到的线索,鬼人也具有一项十分让人忌惮的体质,那就是伤口能快速愈合。 兰清笳看着自己的伤口,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自己也拥有了跟那些鬼人一样的体质?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那她会不会也变成跟那些鬼人一样,暴力嗜杀,战力超群,还六亲不认? 一想到这个可能,兰清笳的心就忍不住狠狠颤了颤。 这对她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兰清笳将这个念头死死压下,谁都没有透露。 她打算再好好观察观察,如此也能彻底确定自己的猜测究竟是否属实。 因为藏着这件事,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祝满经来给她诊脉,她都赶紧阖眼假寐,坚决不跟他多费口舌。 祝满经知道她是女子,必然会向自己求证此事,还会对她刨根问底,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现在没有心思去向他解释,就只能装睡糊弄过去。 祝满经每回给她诊脉之时都想要张口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混进皇宫,但兰清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简直把他憋得够呛。 祝满经每日给她把脉,自然看得出来她的情况良好,根本没有虚弱到连几句话都没法说的地步。 可慕容雪却当兰清笳是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这才整日昏睡,每回都毫不客气地把祝满经赶出去,不让他在这里打扰兰清笳休息。 她俩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慕容雪当然紧张关心兰清笳的身体状况,于是慕容雪便命小厨房每日都熬煮一些补血补身体的汤汤水水,让兰清笳这个病人很是饱了一番口福。 两天过去,兰清笳观察着自己的伤势,也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的伤口愈合速度,真的有些太快了。 虽然没有达到立马愈合的程度,但与常人相比,也已经快得有些超乎想象了。 兰清笳知道,这定然是因为自己的药人之身。 她是药人,她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现在,再次出现异于常人的反应,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只是兰清笳却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自己有朝一日真的变成了六亲不认的鬼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 兰清笳正胡思乱想着,慕容雪就敲门进来了。 慕容雪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那是特意为兰清笳这个病号熬的鸡丝粥,每颗米粒都熬得浓稠软烂,鸡肉的香味完全熬了出来,刚端进来兰清笳便嗅到了浓郁的肉香。 兰清笳的情况特殊,照顾她的活儿,慕容雪不能假手于人,这两天兰清笳的日常起居都是慕容雪在照顾。 至于祝满经,也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兰清笳见慕容雪进来,当即便敛了心中思绪,飞快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 慕容雪放下了那碗粥,快步走到床边,“唉,你怎么自己动手了?”筆趣庫 兰清笳敛起思绪,朝她笑笑,“我好多了,也做惯了,自己来也没什么。” 慕容雪见兰清笳包扎得比自己包扎得好多了,便也没多说什么。 她观兰清笳的面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慕容雪便也放心不少。 她把那碗粥端到了兰清笳面前,一副要亲自喂她的架势,兰清笳伸手接过。 “还是我自己来吧。” 便是前两日,只要没有下人在,兰清笳也都不会真让慕容雪喂她。ъiqiku 她伤的又不是手,喝粥还是能自己喝的,这里又没旁人,也无需演戏。 慕容雪也没强求,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兰清笳的确饿了,她舀起浓稠香软的粥,一勺勺慢慢吃着,慕容雪便坐在旁边,开口道:“父皇又派人送来了一堆补品和赏赐。” “既然是皇上赏赐的,公主好生收起来便是。” 她辛辛苦苦演了那么一出戏,受了这一遭皮肉之苦,眼下也算是有了点补偿。 反正是明惠帝自己送上来的,不要白不要。 慕容雪又露出几分眉飞色舞的神色,语气微扬:“现在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压都压不住了。” 究竟在传什么,当然不用多说。 兰清笳看到慕容雪这副神色,不用多问也知道外面的传言必然对他们大有裨益。 国师极力想派人控评,但却收效甚微,现在民间都在传此事与国师脱不开干系。 他那完美的伪善面具,总算是出现了裂痕。 好名声要经营并不简单,但要破坏,却是轻而易举。 兰清笳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心情也多了几分明朗。 但兰清笳的明朗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刚刚入夜之时,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这个裹挟着汹涌怒意,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的男人,兰清笳身子狠狠一抖,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微的讨好。 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位祖宗呢! 这两天,兰清笳都沉浸在计划成功的喜悦,以及怀疑自己体质再生变化的担忧中,她的的确确是把秦淮这一茬给忘了。 之前制定这个计划时,兰清笳态度强硬又坚决,也做好了事后被他兴师问罪的准备,但是真正到了这种时刻,兰清笳的小心肝儿啊,还是忍不住颤抖。 第1119章:难哄的老男人 从秦淮的脸色上看,他的怒意比她想象中要强烈许多。 兰清笳原本决定先发制人,先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将他的怒火先降一降,但对上他那满含怒意的眼神,兰清笳瞬间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秦淮站在床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开口的声音冷地几乎能掉渣。 “兰清笳,你可真是好样的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敢先斩后奏,你是不要命了吗?” 兰清笳的头皮忍不住一阵发麻,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她飞快伸手,一把抓住了秦淮的衣角,仰着头,眼中含满无辜与可怜。 “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并不是我的主意,是……” 兰清笳卡壳了,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拉谁来当这个冤大头才好。 这一息的卡壳,就让秦淮的面色更加难看。 他冷冷反问,“是谁的主意?你说,我现在就去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兰清笳:…… 倒也不必如此凶残。 她气短了片刻,最后索性绕开了这个话题。 “我用了替身,真正伤重的是替身,我自己生龙活虎的,压根半点事都没有! 真的,不信的话,我现在就下床给你蹦几圈。” 兰清笳说的也并不能算是假话,她的伤口愈合速度飞快,现在的确已经好多了。筆趣庫 她顶多就是稍稍夸张了一点点,即便没有达到生龙活虎的地步,也差不离了。 兰清笳说着,就真的想要下床来给秦淮蹦跶一圈,秦淮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他伸手将她按了回去,动作看似粗暴,但实际上却是透着小心,生怕牵扯到她的伤处。 “你给我躺好!” 兰清笳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一边拿眼神偷觑他,一边小心讨好。 “我其实都有分寸的,真的没有事,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秦淮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原本是欢欢喜喜地回城,只想赶紧入夜,自己也能第一时间来与她相会。 但他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她遇刺性命垂危的消息,他的一颗心当时就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没有回梁府,直接驾马朝着公主府而来。 他连伪装都来不及,直接就以梁毅恒的身份拜访。 反正他与驸马“景立群”的关系的确也不差,自己听闻她遇刺第一时间过府拜访也说得过去。 不过在见到兰清笳之前,他先遇到了祝满经,从祝满经口中,他这才知道了这件事竟然是一场骗局。 而这个骗局,还是兰清笳自己一手策划的。 秦淮原本满腹的担忧,全都化作了熊熊的怒意。 眼下,兰清笳妄图用三言两语就化解自己的怒意,这怎么可能? 秦淮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有分寸?你如果真的有分寸,根本就不该不跟我商量就妄作决定!” 兰清笳小小声地咕哝,“如果跟你商量了,这计划铁定就没戏了。” 秦淮脸色更黑,“你说什么?” 兰清笳知道左右是逃不过他的兴师问罪,既然伏低做小没用,她索性生出了破罐破摔的想法。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计划都已经完成了,你就算再生气也没用了。” 秦淮被她这态度气得够呛,“你……” 兰清笳深谙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凡事需一张一弛的道理,她牢牢抱住他的胳膊,把整个人都依偎进了他的怀里,软着语调哄人。 “好了,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这般鲁莽行事,凡事定然会好好与你商议!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心中的火气依旧没有消,可他就算再生气又能如何?还能拿藤条抽她不成? 她就是料定了自己不能拿她怎么样,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秦淮绷着脸没说话。 不能把她怎么样,他便只能把火气尽数憋着。 兰清笳见他不说话,便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缠磨他,软着声音拼命伏低做小,可是秦淮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任由她怎样痴缠都不为所动。 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泄气。 这个老男人,怎么那么难哄啊。兰清笳索性便也松开了手,默默地靠回了床上,耷拉着眉眼,不说话了。 方才兰清笳百般讨好,秦淮一直绷着脸不说话,但现在,兰清笳突然就也不说话了,秦淮的心里又有些不得劲了。 她为啥不继续哄自己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方才端得太过了吗?httpδ:Ъiqikunēt 可是,自己难道不该生气吗?这臭丫头这样大胆,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以身涉险,若是自己轻易地原谅了她,下回她说不定还敢这么干! 所以,自己就算稍稍拿乔,也是应该的! 不狠狠地把这丫头晾一晾,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而且,她就只认了那么一小会儿的错就放弃了,可见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多诚心! 秦淮这般心想着,但是,眼角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偷觑着她的神色。 兰清笳便半靠在床上,垂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 秦淮见她如此,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心疼。 难道自己真的太过了? 秦淮的心中不觉生出几分百爪挠心的感觉,有心想要主动开口递台阶,但又拉不下脸面。 说不定这丫头就是故意这般,就是为了让他心软呢,自己可不能让他得逞了! 秦淮内心天人交战着,面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半分情绪都不露。 他们两人就这么互相对峙着,没有人开口,屋中一时十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秦淮忽的听到了一声小小声的啜泣声,那声音虽小,却是一下牵动了他的心弦。 这屋中就他们两人,那声啜泣声究竟是谁发出的,自然不用多想。 秦淮的心立马狠狠一揪,他当即顾不上什么生气,什么脸面,立马转头,朝兰清笳望去。 这一眼,就看到她的眼中滚出一滴豆大的晶莹泪珠,秦淮见了,一颗心立马又是一紧。 “笳儿,你,你怎么哭了?” 他伸手,想要去给她擦泪,但却被兰清笳微微侧头躲过了。 她低低抽泣了一声,哽咽道:“你既然那么嫌弃我,那么生我的气,又何必管我?” 第1120章:勉强原谅你 秦淮闻言,动作便是一滞。 他方才已然慢慢冷静了下来,一直不开口打破僵局也是因为好面子,拉不下脸罢了。 现在见她都掉了泪,自然是什么脸面都顾不上,满心都是心疼与怜惜。 他急道:“我,我没有嫌弃你,我现在也不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快别哭了。” 兰清笳却依旧掉着泪,哽咽开口,“你明明就还在生气。” 秦淮一口咬定,“我真的不生气了!” 兰清笳委屈巴巴,“可是你刚刚那么凶我。” 秦淮继续伏低做小,“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凶你,我真的错了。”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真的?” 秦淮用力点头,“真的。” 兰清笳撇了撇嘴,“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好了。” 秦淮舒了一口气。 兰清笳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唇角飞快地翘了翘。 她就知道,用这一招,定然能把这件事顺顺利利地糊弄过去。 这不就成了吗? 而秦淮却是愣了愣。 他怎么觉得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明明犯错的是她,兴师问罪的是自己,怎么转眼间,两人的角色就被对调了? 秦淮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但看到她眼角的泪花,秦淮便默默闭嘴了。 就算知道她在耍花招,故意让他心软,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能怪谁? 他难道还非得要跟她争出个是非对错来不成? 争赢了是非对错,输掉了夫人,这笔买卖可半点都不划算。 不过,秦淮就算是敛了方才的怒意,对于兰清笳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他还是十分不赞同。 他缓了语气和神色,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笳儿,这次的事过了也便过了,但你要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能再背着我做这样危险的事。”筆趣庫 兰清笳自己也觉心虚,秦淮这副态度俨然是要把事情揭过去了,兰清笳自然也不会再跟他对着干,她也郑重保证。 “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不会了!凡事我都会先与你商议再行事。”biqikμnět 秦淮听她认真保证,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旧账算清了,秦淮便伸手去揭她的衣裳,要亲眼看看她的伤。 他方才听了祝满经的话,知道兰清笳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又见她的状态看起来十分不错,秦淮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查问她的伤势。 眼下,他自然是要好好查看一番。 兰清笳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检查,反正她的伤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而且,她也正打算跟秦淮提起自己突然发生改变的体质。 秦淮小心解开她的纱布,看到了她的伤处。 兰清笳当即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的伤真的不重。” 秦淮的眉头却是蹙着的,“这么大一个口子,你竟然还说伤不重?” 兰清笳当即辩解,“这已经好了很多了,前几天更严重!” 兰清笳本意是想说自己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但秦淮的重点却落在了后半段上,面色一下又沉了下去。 “前几天更严重?那你还跟我说只是小伤?” 兰清笳见他一副又要生气的样子,立马道:“说好了不生气的!” 秦淮神色一滞,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股怒意压了下去,只是眼底眉梢,却是藏不住的心疼。 他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地拿过旁边的金疮药给她涂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包扎上。 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既觉得满是暖意,又有点心虚。 她伸手搂住他,软着声音再次保证,“我以后真的不会再以身犯险了。” 秦淮伸手回抱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威胁的话。 “你若是再敢有下次,我定好好好收拾你!” 兰清笳干笑两声,很快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有一件要紧事想跟你说。” 秦淮察觉到兰清笳语气里的郑重,他便松开了她,与她对视,“什么事?” 兰清笳的面上露出几分异样神色,“是关于我的伤情……” 秦淮听了这个开头,又见到她那微微异样的神色,心头顿时一紧。 他忍不住直接打断了她,“你的伤情怎么了?难道你还对我隐瞒了真正的伤情?” 他一副又要解开一探究竟的样子,兰清笳哭笑不得。 “我这不是正打算跟你坦白实情吗?你急什么?” 秦淮的神色依旧紧绷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等她开口给出一个答案。 兰清笳开口道:“我的伤口伤情并不严重,相反,它还比我所想象的要更乐观。” 秦淮面上露出几分不解,“这难道不好吗?” 兰清笳抿了抿唇,缓缓道:“它恢复得太快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秦淮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他慢慢回过神来,面上也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愣与错愕。 “有多快?” 兰清笳此时也只能如实对秦淮描述了自己最开始的伤情,然后道:“这才过了两天,伤口就恢复成刚刚你看到的那样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听到她对自己伤情的描述,真是又气又急。 她一开始还总说自己受的是小伤,这下总算是说了实话了吧! 兰清笳生怕秦淮又要跟她算账,便飞快地把话题扯回来。 “我的体质又发生了变化,虽然眼下来看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变化,但我却怕……” 秦淮被拉回思绪,一时果然顾不上跟她算旧账。 秦淮听懂了兰清笳的未尽之意。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鬼人,因为鬼人也拥有这样超凡的愈合能力。 但鬼人所具有的却不仅仅是这个,鬼人之所以会被称为鬼人,便是因为他们还具有形如恶鬼般的特质。 兰清笳对自己的体质变化产生迷茫与彷徨,便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再发生其他变化,最后,一步步变成鬼人。 那样于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这件事她不敢对旁人言说,唯一能倾诉的,便只有秦淮了。 秦淮面上保持着平静,但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道有些重,这些,都暴露了他内心并不似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秦淮望着兰清笳,坚定地道:“不许胡思乱想,任何不好的事,都不可能会发生在你身上!” 第1121章:他有那么老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秦淮打断了她的话,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笳儿你是药人,你浑身上下都是宝,而他们却是只会伤害别人的鬼人,你与他们不一样。 你这超凡的自愈能力,也是因为你以前吃过太过的苦,是上天给你的馈赠。” 秦淮越说到后面,便越坚定坦然。 他要劝服别人,就得先劝服自己。 短短的瞬息工夫,他已经先把自己劝服了。 他相信这就是事实。 他的笳儿是那么好的姑娘,一件害人的恶事都没有做过,反而吃过那么多苦,老天爷怎么可能那么不开眼,要再给她苦头吃? 所以,他宁愿相信,这就是老天爷给笳儿的馈赠,是对笳儿前半生所吃苦头的补偿。 秦淮的这番话,叫兰清笳的心头一阵熨帖,原本紧绷的心弦也慢慢放松了下去。 人就是这般,每每到了那茫然无措的时候,总需要有人坚定不移的安慰和鼓励,哪怕她知道这只是安慰与鼓励,心中的彷徨也会消散很多。 兰清笳展颜一笑,神色轻松了不少。 但眸底深处,还是带着一丝忧虑。 秦淮的话,到底是安慰的成分居多,假如事情真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她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了。 她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道:“我想请师父来给我诊一诊脉,如此,我便能安心些。”https:ЪiqikuΠet 秦淮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好,我回去便立马安排。” 此事,他到底还是不敢姑息大意,若是能从宋十三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们都能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这件事,两人都存了心事,但又都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只能努力地寻找话题,努力活跃氛围。 兰清笳向秦淮邀功,“外头的传言你应当听到了些吧,国师这次算是栽了跟头了。” 秦淮虽然有些恼兰清笳的擅作主张,冒险行事,但却不能否认,这件事的成效的确不错。 她做了那么多筹谋与牺牲,眼下事成了,秦淮自然不能连一句赞美都欠奉。 他摸了摸兰清笳的发顶,温声道:“嗯,这次国师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这对我们后续的布局也大有助益,此事你的功劳最大。” 兰清笳心中一阵得意。 她当然不会平白做那无用功。 但没得意多久,就听秦淮又幽幽补了一句,“功劳虽大,但做法却还是不可取,这次也便罢了,下次你再敢先斩后奏,我……” “好了好了,都说了不会了,你怎么跟个老头儿似的罗里吧嗦的?” 这个话题他已经反复强调不下三次了,兰清笳一听到就头大。 他要再这么反复念叨下去,她的耳朵就要起茧了都。 秦淮听到她那满含嫌弃的话,面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她竟然把自己比做老头儿,他有那么老吗? 秦淮想到自己的确比她年长不少,心中便不由一阵气闷。 他正要发作,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秦淮不是偷偷摸摸地前来私会,而是以梁毅恒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来探望驸马。 秦淮当即就敛了神色,也飞快退离床边,坐到了桌旁。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容雪。 慕容雪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稍稍在兰清笳脸上多停留片刻,见她没有露出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梁毅恒突然来探视,朝堂上下都知道他与景立群关系不错,门房自然没有阻拦。 下人对慕容雪通禀时,她正在哄着沐寒用饭,一时分不开身。 这几日她陪沐寒的时间少了,小家伙就变得格外黏她。 门房都已经把梁毅恒放进门了,慕容雪自然不能就这么把人轰出去。 她想着现在兰清笳的状态,明显已经好了很多,应付梁毅恒应该没问题,她便只派人送来了茶点,自己则是继续陪沐寒用饭。 好容易给他喂饱了,他又缠着自己玩闹了一阵,直到将他哄睡了,现在才得空前来。 眼下见屋中的气氛如常,兰清笳的神色也不见有异,她便放心了。 秦淮见到慕容雪进来,当即起身,朝她见礼。 “微臣见过公主。”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客套地说着场面话,“梁大人不必多礼。驸马素日知心的好友不多,梁大人倒算是一个,今日梁大人来探望驸马,本公主瞧着,驸马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慕容雪这话本是随口客套,但自己说完,心里都微微怔了一下。 兰清笳在朝中的确没有什么知心好友,而她与“梁毅恒”也的确是走得比较近,关系融洽。ъiqiku 兰清笳为什么会与梁毅恒交好?是表面逢迎还是…… 一个念头飞快在慕容雪的脑中闪过,但却只是一闪而过,消失得太快,她没能抓住。 慕容雪还待细想,但却被秦淮的话打断了。 他一脸愧疚,“微臣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军中,数日没有回城,直到今日才听闻驸马遇刺,一时情急之下便直接上门了,倒是两手空空,实在失礼。 待明日,微臣定然亲自挑选上好的灵芝人参,聊表心意。” 慕容雪的思绪被打断,一时便续不起来了。 她听了秦淮这话,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自然得客套几句。 双方你来我往地打了一回太极,秦淮便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他在这儿的确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该探的病也早该探完了,自然不好继续赖着不走。 他朝兰清笳看去,面上挂着一抹微微的浅笑。 “驸马便好好地养伤,改日我再抽时间前来探望。” 兰清笳笑着点头应下。 目送着秦淮大步流星地离开,慕容雪当即转头问兰清笳,“他没有发现什么吧?” 兰清笳面不改色地扯谎,“他又不是大夫,自是没有。” 慕容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又开始回想方才被岔开的那个念头。 到底是什么呢? 她越是绞尽脑汁地回想,越是死活想不起来,她便索性把问题抛开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定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直到后来,慕容雪知道了兰清笳的“奸夫”就是“梁毅恒”时,才陡然想起今日她死活不想起来的那个念头。 原来,她曾经距离这个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第1122章:二师兄的小师妹 秦淮由丫鬟领着往外走,路上又“意外”遇到了祝满经。 祝满经现在是公主府的贵客,公主府上下的人都对他十分客气有礼。ъiqiku 祝满经对秦淮使了个眼色,秦淮便知道,他有事要对自己说。 秦淮便对那领路的丫鬟道:“本官有些问题想与祝太医详询,你便退下吧,不用你领路了。” 那丫鬟有些迟疑,秦淮便用那暗含压迫的目光盯着她的发顶,那丫鬟很快便招架不住,老老实实地退下了。 两人走在视线宽敞的小径上,确保四周都没有旁的耳目,秦淮这才低声问,“怎么了?” 难道是他诊脉时发现了笳儿的身体状况的异常? 然而,秦淮却是完全猜错了方向。 祝满经的声音压得比他更低,但语气中依旧带着一股难掩的激动。 “雪臣,你知不知道,景立群她,她是个女子!” 秦淮的脚步稍稍一顿,很快就回过神来,淡定点头,“知道。” 即便祝满经事先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秦淮的回答,还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回答,祝满经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扎了一刀。 他有种不被信任的受伤。 “那你为何从未对我说过?” 秦淮的回答却是依旧轻描淡写,“当时不大方便,不过现在你不也知道了?” 祝满经又被这个过于轻描淡写的回答伤到了。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还不是没把他放在最信任的位置。 他的地位竟然连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小女子都比不上? 祝满经语气酸不溜秋的,“你怎么就那么放心把她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你就不怕她万一倒戈相向,把咱们的秘密抖出去吗?” 秦淮回答得十分笃定,“她不会。” 听听这毫不犹豫的信任语气,祝满经心头又是一梗。 “那她是谁?” 祝满经倒是想要知道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淮神色微顿,正在迟疑究竟合不合适在这里说出兰清笳的身份,脑中就忽的一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女子的?你看到她的身子了?” 秦淮问出这话,语气中都多带了一股子幽幽的森冷,祝满经觉得他望着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气。 祝满经下意识地抖了抖,心中不明所以,但还是遵循着强大的求生欲老实回答了。 “没有啊,是,是公主在我面前说漏嘴,我这才知道的。” 听了这话,秦淮周身的杀气这才收敛了起来,神色恢复如常。 祝满经的紧张也为之一松。 他想到什么,又压低了声音愤愤开口,“连这位安阳公主都知道她是女儿身,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二师兄,我连这点信任都不配拥有吗?” “没有不信任你,只是之前没找到合适的契机罢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为兰清笳的安全考虑,她的身份少一个人知道,她就能多一分安全。 现在,也的确没有必要瞒着祝满经了。 祝满经却重重哼了一声,“那现在有了合适的契机吧?你不也是磨磨蹭蹭,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就知道,我不得你信任……” 秦淮感受了一番周遭,确认四下无人,轻飘飘地开口:“她是二师兄的小师妹。” 祝满经:? 他那满腹牢骚戛然而止,满脸都写满了问号,他那聪明的脑瓜子也一时转不过弯来。 “小,小师妹?小师妹不是已经……” 祝满经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陡然想起,自己的小师妹已经不是江星若。 师父后来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几位师兄师弟们都见过了,只有他,一直云游在外,只听过,却没有见过。 她她她,她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妹? 好家伙,师父这次收的徒弟,竟然这么厉害? 想到上回在皇宫,自己就是被她给打了个惨败。 想想她是师父调教出来的,祝满经似乎就没有那么丢脸了。 等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师父新收的那位小师妹,好像,是秦淮的王妃吧! 祝满经豁然看向秦淮,眼中的惊讶藏都藏不住。 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贼眉鼠眼地朝四周扫视一圈,这 ъiqiku才又死死压着声音开口,“她,她是你家王妃?”ъiqiku 秦淮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二师兄终于想起来了。” 祝满经倒吸了一口冷气,旋即抚着脑袋,只觉一阵晕头转向,险些都快站不稳了。 此时祝满经已经半点嫉妒和愤愤的情绪都没了,只剩下了满腹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太大胆了,这,这真是太大胆了! 他们这可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啊! “这事多冒险啊!你,你就不怕她出个三长两短吗?” 作为二师兄,祝满经都觉得这事冒险得过分。 不是说这俩小夫妻感情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吗?秦淮怎么就敢让她冒这个险? 秦淮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这也不是说话之地,师兄只需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对任何人泄露,不然不仅是笳儿会有危险,我们这许多人,所有的努力也都会付之一炬。” 祝满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会连这点轻重都不懂?这么要紧的大事,我自然是谁都不会多说。” 秦淮又补了一句,“在安阳公主面前也半个字不可多提。” 祝满经的神色又顿了顿,忙道:“原来她也不知道师妹的身份?” 秦淮颔首。 “这么要紧的事岂可让她一个敌国公主知道?” 祝满经反问,“那师妹怎么敢娶她?这不是上赶着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吗?” 秦淮也来不及对此多做解释,他只三言两语简单道:“她的女儿身暴露是意外,且是在成亲之前。” 祝满经又迷糊了,“那,那公主明明知道师妹是女子,竟还愿意嫁给她?莫非……” 莫非自己之前的猜测猜对了一半? 兰清笳和慕容雪两人之间的确存在一些不一般的关系,只不过,这个关系却是单方面的,是慕容雪对兰清笳有意,兰清笳却只是在欺骗她的感情? 祝满经的未尽之意简直别有意味,秦淮又不是傻子,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秦淮的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没想到素来严肃正经的二师兄竟然也会有思想这么跳脱活跃的时候。 第1123章:长江后浪推前浪 秦淮可不会让他继续抱着这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别瞎想,笳儿与公主是合作关系,只是我们对她有所保留,她只以为笳儿是郡主的人,是冲着药人和鬼营之事去的,却不知道我们是大元人。筆趣庫 关于这些牵涉到我们所有人安危的大事,师兄也切记牢牢守住口风,半点都不可外泄。 其他具体的细节,我会再找时间与你细说。” 祝满经知道事情的轻重,也知眼下并非细说的好时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眼见就要走出这个开阔的花园,前方就有了人员来往走动,秦淮便打住了话题。 祝满经想到什么,再次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 秦淮转头朝他看来,示意他开口。 祝满经又压着声音问,“那沐寒是……” “不是。” 不等祝满经把话问完,秦淮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沐白被送走了,这是笳儿在药堂外面捡回去的弃儿,便直接顶替了沐白的身份。” 祝满经闻言,彻底明白了。 如果沐寒是秦淮和兰清笳的孩子,那他对那孩子自然会多几分照顾与另眼相待。 既然不是,他便如常对待便是。 两人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就此分开,秦淮踏着夜色离开,祝满经也消化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祝满经一边往回走,一边往回梳理着以前的事。 原本秦淮是安排他入宫当太医,做内应,后来被兰清笳截胡了。 他记得当时秦淮也很意外,对此并不知情。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兰清笳是自己来的,她是自作主张做的决定,秦淮知道的时候,怕是也已经阻拦不及了。 这么说的话,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不然凭借秦淮的为人秉性,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妻子来蹚这趟浑水,冒这样的风险。 哪怕他与自己的妻子关系一般,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有身为男儿该有的担当。 回忆起当时的局势,祝满经猜测,兰清笳多半是听闻了秦淮的噩耗,或是不愿相信,或是信了,却想要为他报仇,这才胆大包天地闯到了这郢都来。 不得不说,他的这位小师妹当真是魄力十足! 这一点,让祝满经心中十分叹服。 他又想到了另一个师妹江星若——应该说是曾经的师妹,毕竟她已经被师父逐出了师门。 她与兰清笳相比,各方面就真的差得太远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不仅魄力十足,那能力也不容小觑。 瞧瞧她混入了皇宫,当上太医之后的战绩,简直是吊打众人,扶摇直上。 她取得的成绩,是很多太医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 祝满经自省了一番,假设一开始入宫当太医的人不是兰清笳而是他,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祝满经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的医术或许也能拿得出手,但其他方面,就远没有兰清笳那么会来事了。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真是不能不服输了。 祝满经这般想着,心中又是惆怅,又是感慨。 他的感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给兰清笳诊脉的时候。 接受了兰清笳实际上是自己的小师妹之后,祝满经就有些难以直视她顶着的那张其貌不扬的脸,而且还是一张属于男人的脸。 但兰清笳的真容并不能示于人前,他就算是觉得别扭又古怪,还是努力地适应了。 连秦淮都能接受这样一个媳妇,他这个做师兄的,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于是兰清笳就发现,祝满经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像是饱含了诸多复杂的情绪。 当然,那样的情绪却是友好的,甚至多了几分长者的包容与慈和。 兰清笳略一思量,便明白了祝满经的心思。 定然是秦淮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他是知道自己是他的小师妹了。 当着慕容雪的面,兰清笳不方便跟他相认,便也对他回以友好的微笑。 祝满经对上兰清笳的这抹微笑,一下就神清气爽了起来。 他这也算是跟小师妹对过眼神,算是相认了! 慕容雪看到祝满经的表情,心中不觉警铃大作,一下挡在了兰清笳面前,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人,该不会是知道兰清笳是女子,所以对她产生了什么不干净的心思吧! 不然怎么对着兰清笳笑得那么荡漾? 祝满经:荡漾?他那明明是因为跟师妹接上头而开心,是开心的笑! 把祝满经打发走了,慕容雪还不无担忧地对兰清笳道:“他真的可靠吗?我怎么瞧着,他今天看你的眼神那么古怪?” 兰清笳心道,难得慕容雪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 她笑着道:“他绝对可靠,公主放心吧,今日,他兴许只是心情好吧。” 她也没想到二师兄会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慕容雪听兰清笳语气这般笃定,也不禁怀疑,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秦淮很快就把兰清笳的情况对宋十三和盘托出。 他在兰清笳的面前表现得十分笃定自信,但在宋十三面前,他还是流露出了真实的担忧情绪。 “前辈,笳儿的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后她的身体会不会再发生一些其他不可控的变化?” 他紧紧盯着宋十三,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宋十三的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道:“这种情况我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并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秦淮闻言,脸色顿时一沉,一颗心也直直地往下坠。 “我先给她诊过了脉才能下论断,你也不用为此太过担心。” 话虽如此,但秦淮的眉头依旧紧锁着,心中忧虑不见缓解。biqikμnět 当晚,秦淮和宋十三便悄然来了公主府,到了兰清笳的房间。 他们刚来,兰清笳立马便警觉了。 而为了照顾兰清笳这个病号,慕容雪这些天一直都与她同住一屋。 公主府的下人们都觉得公主对驸马无微不至,两人感情极好。 但实际上,两人不过就是互相扯的一个幌子,为了做给外人看罢了。 睡在塌上的慕容雪迷糊地翻了个身,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皮,身上睡穴就被人点了一下,她的眼皮又沉沉地合上,再次昏睡了过去。 第1124章:药圣 慕容雪没有武功,那一下睡穴能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宋十三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坐到床边,“把手给我。” 兰清笳心中也一直都挂念着这件事,眼下见到宋十三,心中的那股子不安这才稍稍缓解几分,心中也觉得多了几分依靠。 兰清笳老老实实地伸出手,一脸希冀地望着宋十三。 宋十三眯着眼,认真地给她号脉,静谧的夜,在这一刻显得更加安静。 秦淮的面容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整颗心已然高高悬起。 只是在兰清笳面前,他半分都不让自己显露罢了。 半晌,宋十三终于收回了手。 屋中只余下了一盏昏暗的烛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秦淮终于忍不住发问,“前辈,怎么样?” 兰清笳也一脸紧张地望着他,一颗心跳得如擂鼓一般快。 宋十三抬头扫了一眼两人,有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瞧瞧你们俩这没出息的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 他能用这样的语气骂人,反而说明事情不大。 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他定就没心情骂人了。 秦淮和兰清笳的心稍稍松了几分。 “那前辈的意思是,笳儿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妥了?” 宋十三一边伸手捋着长须,一边道:“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不仅没有不妥,反而好极了!” 秦淮立马便忍不住脱口追问:“当真?” “老夫还会哄你们不成?笳儿这是得了大造化,从原本的药人体质变成了药圣体质!” 兰清笳闻言不禁一怔。 药圣体质?ъiqiku “所谓药圣体质,自是比药人体质更上一层。 笳儿不仅可以百毒不侵,也会慢慢拥有超凡的愈合能力。 她的血肉,皆可入药,以此为药引,食用者,亦能起大补之效。”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面色都是几番变化,满是复杂。 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有些太过意外。 兰清笳知道自己不会变成鬼人,她的确是觉得彻底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个药圣体质对她来说,也未必就是绝对的好事。 因为药人体质,她本身就已经招至了很多麻烦与杀戮,现在,她的体质又有了飞升质变,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那她的后半辈子,只怕就休想再安生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此时的想法,也与兰清笳如出一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心中明白得很。 如果可以,他宁愿兰清笳既不是药人,也不是什么药圣,就只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宋十三见他们没有因此露出狂喜的神色,心中便略略放心了几分。 他们没有傻到为此过分沾沾自喜,而是生出忧虑意识,便说明他们的脑子都是清醒的。 宋十三压低了声音,郑重嘱咐,“此事对笳儿来说,既是福缘,也是祸端。 你们切记,此事万万不可对第四个人提起,不然,此事一旦宣扬出去,笳儿将会成为众人争相追逐的香饽饽,她将永无宁日可言。” 那么一个能医死人药白骨的药圣,谁不垂涎?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约而同地用力点头。 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宋十三知道他们都是懂分寸之人,多余的话便没有再多说。 他只是又嘱咐了兰清笳几句,“平日里你也要多加注意,万不可在人前见血受伤。 现在你的愈合能力只是初现端倪,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你所拥有的这项能力也会越来越强。 如果你在人前见血,你的伤处愈合太快,便极有可能被有心人窥见,引人生疑。” 兰清笳唇瓣紧抿,郑重点头。 “我定会好生注意。” 宋十三顿了顿,又道:“你的药圣体质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极有可能会引发出另外一桩更加严重的后果。” 秦淮和兰清笳的神色顿时一肃。 这个后果还不够严重吗?还能有怎样更加严重的后果? 宋十三缓缓道:“据医书所载,药圣体质与阳刚之气相克,只有至阴之人才有可能拥有。” 两人先是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至阴之人,那不就是女子吗? 如果兰清笳因为药圣体质被人怀疑,那么,她的女儿身,也极有可能暴露! 这当真是一件严重至极的后果。 她的女儿身一旦被人怀疑,随之而来的,必然就是对她的身份的怀疑。 她的身份可经不起别人的调查,此事一旦被有心人调查,只怕要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怕是要被一锅端了。 兰清笳的后背上瞬间渗出涔涔冷汗。 她心中更加懊恼,为何她会变成药圣体质? 在这样的情形和局势下,这个体质对她来说是祸不是福。ъiqiku 兰清笳一颗心焦躁难安,眉头也深深锁着。 宋十三见此,便一下转了话头,出声宽慰道:“不过笳儿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有关药圣之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知晓。 你只需要着重提防一个人,不要在他的面前露出马脚即可。” 兰清笳的思绪一转,一下就猜到了宋十三所说的是谁。 “国师?” 宋十三点头,“没错,就是他。” 兰清笳的面色稍松,但心底深处,依旧存着一股深深的忧虑。 国师不除,她总是不能彻底安心。 宋十三宽慰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按照我们的计划,那老东西迟早要完。” 兰清笳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微松神色。 但实际上,她的心中却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乐观。 他们的计划就算真的顺利实施了,也只是在国师的名声上来了一记重创。 而根源上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那就是国师对鬼营的掌控权问题。 只要明惠帝还要仰仗国师打理鬼营的事,国师就还有翻身之力。 她必须得想办法让明惠帝把鬼营之事也一并交给她,只有这样,国师才会被彻底踩在脚底,永无翻身之力。 他们现在对鬼营所掌握的情况还是太少了,兰清笳必须想办法真正进到鬼营,亲眼见到那些鬼人,亲自接触到那些鬼人,她才能更进一步地想出破解之法。 可是,她怎样才能让明惠帝把鬼营也交给她呢? 现在,她缺少一块敲门砖。 兰清笳此时为鬼营之事忧心不已,但她没想到,她已经拥有了那块敲门砖,只是现在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第1125章:国师中毒 得了宋十三的诊断,兰清笳和秦淮心中悬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下。 虽然还是要小心防备,不可让兰清笳的药圣体质被旁人知晓,但这件事只要他们的口风够严,便是能够掌控的。 只要兰清笳不会变成鬼人,他们就放心了,毕竟那样的情况,是他们无法掌控的。筆趣庫 兰清笳的伤痊愈得很快,她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一点,后来上药之类的事,便都是亲力亲为,有意避着慕容雪。 慕容雪也并非多么会照顾人的人,也不算细心,兰清笳的刻意回避她也没发现。 至于祝满经,即便他是自己人,兰清笳也不会贸然将这样要紧的事告诉他。 他知道兰清笳是自己师妹,又是秦淮的夫人,该避嫌的自然都要注意避嫌,他自然也不会去看兰清笳的伤处。 他最多就是例行来给兰清笳诊一诊脉罢了。 他能诊出兰清笳的情况恢复良好,也只当是公主府的饮食滋补,这才慢慢补起来的,也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不出几日,兰清笳就觉得自己彻底恢复了。 不仅恢复了,便是当场下地耍一套拳都没问题。 可是,她却只能继续装出一副苍白虚弱的样子,一整天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躺着。 便是当着慕容雪的面,她也得装样子,最多就是时不时下地在屋中慢腾腾地踱几圈。 不得不说,养病的日子,也是挺无聊的。 兰清笳在公主府没病装病,而国师府那边,国师却是货真价实地病了。 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因为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病了,而是……中了毒! 没错,萧闯对他下手了。 之前萧闯通过秦淮之手,从祝满经那里拿了一味毒药,祝满经拍胸脯保证那毒药能伪造出一种风寒的假象,绝对不会被人察觉。 萧闯借着这次国师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机会,频繁到国师府走动,算是到他跟前尽孝,然后,便顺理成章地找机会给他下了毒。 萧闯一来对祝满经的医术抱着信任的态度,二来,他自己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假如国师发现了自己并非染了风寒,而是中了毒,他也能有自信这把火不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万幸的是,祝满经的确没有夸大其词,他给的这一味毒药的确十分不一般。 国师并没有发觉自己中毒了,请来的其他大夫,就更是毫无察觉。Ъiqikunět 国师最近本就因为流言所扰,心情郁郁,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着急上火,眼下有了风寒之症,也只觉得自己是被气出来的。 病中的国师面色发白,双目浑浊,面颊上褶皱横生,真真是与那老树皮无异,加上那银白的须发,整个人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都没有,只叫人觉得垂垂老矣,老态毕现。 即便如此,国师府的人也半点都不敢放肆,一个个都垂眉敛目,敬畏无比。 国师以往在外的名声十分不错,但实际上,他对待下人却委实算不上宽和。 但凡是在他手底下做错了事,责罚打骂都是轻的,真正惹恼他的人,他都会赐给对方一粒毒药,服下后,便要经受那万蛇噬心之苦,最后死相往往凄惨无比,叫人不忍直视。 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国师府的下人哪个还敢不听话?哪个对他会不敬畏? 因为上回张虎背叛并且反咬他一口的事,国师震怒,这一怒之下,就把所有下人都狠狠教训了一通——他教训的方式,就是给每个下人都喂了一颗毒药。 那毒药每隔七天都需要服用解药,如果他们有半分不忠,甚至是在伺候时有些许懈怠,国师就不会给他们发解药。 就为了那颗救命的解药,国师府的下人也万万不敢生出异心。 同时,他也派人对这些人从里到外仔仔细细都进行了一番筛查,一旦发现身份有半分可疑的,便会立马除掉。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短短的时间里,国师府上下已经被整肃一新,这些留下的下人,一个个都更加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萧闯在这种时候,还能顺利在国师府给国师下毒,他也算是颇有几分本事了。 萧闯有心从国师这里寻找有关西山的突破口,给他下毒只是为了将他留在郢都,制造与他相处的机会。 是以,萧闯最近便隔三差五地往国师府跑。 如果说还有谁能让国师稍稍开怀几分,那就只有萧闯了。 所以,国师府的下人们都巴巴地盼着萧闯能来。 今日萧闯踏着夕阳的余辉而来,国师府的下人见了他,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微微地松缓了下去。 萧闯一贯都是那副孤冷寡言的模样,即便眼下他是抱着目的要从国师身上找突破口,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不符合他性格的过分热切。 他的所有情绪都很内敛,话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默默地为国师端茶递水,做一些看似寻常,却又能不动声色表达他孝心的小事。 他深知现在就开口探问消息是不明智之举。 国师那么老谋深算的人,自己的表现太过反常,自然会惹来他的疑心。 萧闯有耐心,他也沉得住气。 现在真正着急上火的,是国师自己。 他被兰清笳栽赃,遭皇上打压,偏偏自己又病了,只能将西山上的事情尽数撒手。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必然是焦虑的,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对鬼营的掌控。 他自己的身体既然无力恢复,他势必会想寻求外援,或是有下一步其他动作。 萧闯就是要等他被磨掉耐性,沉不住气的时候。 等到那时,就是萧闯一直等待着的突破口。 萧闯来了,国师的神色总算稍稍纾解几分。 萧闯看着他老态毕现的模样,微微抿唇,眼中也飞快闪过一抹心疼,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又闭嘴了,只是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药碗,亲自给他喂药。 国师将他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不觉又多了几分慰藉。 这孩子,虽然平日里性情冷淡,对自己也不甚亲近,但却是个重情的。 自从自己出事之后,他便时常来探望,即便他嘴上从未多说,可他的关心之意,都在言行间表达了出来。 国师心想,这世上,总算有一个待自己真心实意之人。 筆趣庫 第1126章:忌日 萧闯面容冷硬,动作却是格外小心。https:ЪiqikuΠet 一碗苦药喂下去,国师的心中却像是吃了蜜糖似的,神清气爽。 萧闯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药渍,这才开口,“师公,您要好好保重身子。” 顿了顿,萧闯的声音不觉低了几分,带上了一股淡淡的忧愁。 “我在这世上,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国师听了这话,一股强烈的暖意在心中游荡,甚至,他那干涩的眼睛都微微多了几分酸胀之感。 他握住萧闯的手,语气坚定,“闯儿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虽老,但却还死不了! 我啊,定要好好活着,让那些盼着我死的人死心吧!” 萧闯闻言,冷硬的面上露出了两分微微的笑意。 萧闯话不多,顿了片刻,他才道:“过几日我不能来探望您了。” 国师闻言,只当他是差事忙碌,正打算说让他自去忙去,就听他语气落寞地开口。 “我告了假,要去籍田给我父亲扫墓。” 国师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面上也多了几分怔然。 过几日便是萧彦清的忌日。 国师这段时间被自己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一团乱,竟将此事都忘了,他心中顿生几分愧疚。 他不想让萧闯看出他忘了萧彦清的忌日,很快敛起了方才露出的那几分怔然,换上一副哀色。 他长长叹了口气,“转眼间,你父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萧闯方才便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他压根就忘了自己父亲的忌日,现在却又摆出一副哀伤的痛色,萧闯心中闪过一抹讥笑。 国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境况,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痛色。 如果萧彦清还在就好了,如果他还在的话,就算明惠帝想要架空自己,萧彦清也必然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萧闯这个徒孙,偏偏不似其父,没有那医学天赋。 国师心中十分惋惜,便忍不住叹了出来,“如果你父亲还在就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 萧闯心中一动,联想到他之前所掌握到的那些讯息,便立马明白了他为何会有此一叹。 自己父亲医术高超,便是那药人和鬼人的方子都出自父亲之手,如果父亲还在,自然就能助他牢牢地控制住这两桩差事,稳住他的地位。 萧闯心中门儿清,但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困惑与关切。 “师公,您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闯儿虽然不才,却也希望自己能为师公分忧。” 国师见他态度诚恳,心中熨帖,但也更添怅然。 他缓缓摇头,“这事你帮不上忙。” 萧闯好容易摸到了这件事的门儿,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让机会溜走。 他再接再厉,只想撬开国师的嘴。 他的眉头紧蹙,语气沉沉。 “莫非,是因为驸马遇刺之事?那刺客虽然出自国师府,但师公您与驸马无冤无仇,怎么会派人刺杀他?皇上明察秋毫,自然能明白这一点。” 国师听了,却是冷笑一声,“明察秋毫?咱们这位皇上,是巴不得抓住我的把柄,又怎会明察秋毫?” 萧闯见他直接避开了“与驸马无冤无仇”这个话头,心中便隐隐有了预感,国师多半还是不会对他坦言西山上的秘密。ъiqiku 他压下心中的猜测,露出了几分错愕的神色。 “师公,您与皇上怎会……” 国师果然如他所料那般,一下就收了话头,“是我失言了,此事你就当没有听过,出了这门也不可提起半个字,知道吗?” 萧闯见他这般态度,便知道他还并不想把那些事告诉自己,这次自己是没法再撬开他的嘴了。 萧闯心中即便不甘,却还是不得不打住话头,结束这个话题。 他现在若是继续紧追不舍,反而会让国师生疑。 毕竟他素日的性情并不是这样喜欢刨根问底的,自己突然一反常态,便只会让国师疑心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最后,萧闯还是带着微微忧虑的神色看着国师道:“师公,如果您有什么事,定要告知于我,不可一味隐瞒,只自己一人担下。 我虽然没有父亲那般大才,却也并非完全无用之辈,也想为师公尽一份力。” 萧闯以往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会一诺千金的君子。 国师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他父亲身上的风骨,国师的眸中顿时更添几分欣慰。 他虽然遗憾萧闯没有继承其父的医术,但他也的确并非无用之人。 他是武将,手中握着兵权,这对自己而言,也是十分有用的一个筹码。 虽然现在药人和鬼营的事他还帮不上忙,但之后,他却大有用武之地。 国师这般想着,便又拍了拍他的手,对他露出了慈和的笑。 “好孩子,我明白你的孝心,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萧闯也微微一笑,“孝顺您是应该的。” 国师想到什么,又开口道:“我年纪大了,便是想去看他也有心无力,但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这样吧,我派几名心腹陪你一道去。” 萧闯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本能地厌恶。 他相信,便是父亲还活着,他也定然不会愿意再见到国师以及与他相关的人。 萧闯默了默,还是道:“师公,我想与父亲独处几日,不想让旁人打扰。”筆趣庫 萧闯提到父亲时,眼中才会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国师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不再强求。 “那你替我给你父亲带话。” 萧闯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却顺从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他又状似随意地道:“师公,我想去看看父亲留下的医书,父亲生前最是爱惜自己的这些医书,我虽然看不懂,但却想给父亲拿几本回去,让他看看。” 国师闻言,面上也多了几分动容,“好,你去吧。” 萧闯心中一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又道:“师公,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我待会儿选好了医书便不再来扰您休息了,待我给父亲扫墓回来再来看您。” 第1127章:故乡籍田 道别了国师,萧闯便由国师府的管事领着,往国师的书房而去。 当初父亲离世之后,他的医书都被国师带走了。 萧闯提出这个要求,一来是想要趁机进国师的书房,找一找有没有自己想要找的线索。 二来,也是真的想要看看自己父亲留下的医书。 他想要找一找父亲的医书里,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药人和鬼人的只言片语。 国师对他提出的要求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萧闯心中生出猜测,他的这间书房多半是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不然他也不可能会那么放心自己。Ъiqikunět 但无论如何,萧闯都要先试一试,万一有所收获呢? 那管事将萧闯领进了书房,萧闯淡声吩咐。 “我自己慢慢找,你先出去候着吧,我有事再喊你。” 那管事也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地就退出去了,还十分识趣地把门也关上了。 萧闯看了一眼阖上的门,这才开始在书架前认真地翻找了起来。 这里应当是有专人打理的,书架上纤尘不染,这么多年过去,这些医书也都完好保存着。 萧闯没有急着一一翻找那些医书,而是先在书架、书桌,或是博古架的各处摸索了一番。 他在找机关。 这些医书既然被国师这样大大方方地摆在这里,他要来拿书国师也半点没有反对,这在某种程度上就说明了一点,这些多半只是寻常的医书,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所以,他只能在其他地方好生翻找。 万一这书房里真的藏了什么机关呢? 然而,萧闯将各处都翻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对于这个结果,萧闯也并没有十分失望。 如果这间书房真的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国师也不可能会那么放心地让自己来找书了。 萧闯没找到机关,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医书上。 医书的数目太多,萧闯今夜是决计不可能全都翻找完的。 若是耽搁太久了,反而会让人起疑。 萧闯扫过书名,挑选了几本专攻疑难杂症的医书,揣入了怀中,这才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从国师府出来,萧闯伸手入怀,摸了摸怀中的医书,脸上又恢复了冷然的神色,眸底深处也是一片冰冷,不见半分温度。 他相信,很快,他就会将这样的日子彻底结束。 终有一日,他会把这些属于父亲的东西尽数讨回来。 到时候,没有什么明惠帝,也不会有什么国师。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籍田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也是萧彦清的墓地所在。 那里,也是萧闯的故地,因为他幼时的很长一段时间,便是与父亲居住在这个小村庄里。 萧彦清离世后,是萧闯执意坚持将父亲安葬在那里,因为在他心中,在那里的日子,是自己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他觉得父亲定然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属于他们父子的一片净土。 萧闯临出发前,去见了一次慕容雪,跟她道明了自己的行程。 在慕容雪面前,萧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眼底深处都是浓浓的哀伤。 慕容雪什么都没多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背,给他无声的安慰。 在慕容雪那里,萧闯的心境也似乎多了几分平和,心底深处的那股钝痛也被削弱了。 在很多人眼中,籍田村也许就是个不起眼的乡野蛮荒,但在萧闯眼中,这却是个风景秀丽,钟灵毓秀之地。 当初萧彦清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便是看中了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而且,山上的药材种类颇多,十分方便他就地取材。 他们父子在这里住了几年,萧彦清便给周遭的百姓们看了几年的病。 在百姓们眼中,萧彦清简直恍若神医,不论什么病,到了他的手里就根本不算什么事,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将他奉为神医。 而且他收的诊金也并不高,若是有钱的便给钱,没钱的,便是拿家中的蔬菜生禽来抵,也是不成问题。 是以,那些年,他们父子就没有买过菜肉,全都是乡亲们给他们送来的。筆趣庫 甚至,还有那大姑娘主动对萧彦清自荐枕席,哪怕卖身给他当个洗脚婢也成。 当时照料他们父子起居的福伯顿时感到了深深的危机,生怕自己的活路被抢了,一度对那些心怀不轨的大姑娘们虎视眈眈。 不过好在,萧彦清既没有续弦的意思,也没有收洗脚婢的打算,福伯这才放下心来。 萧闯牵着马,立在村口,脑中便不受控制地忆起了这许多过往,他的心口又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钝痛。biqikμnět 如果当初他们父子没有离开这里,他的父亲,现在定然还好好活着。 萧闯想着这些,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暗暗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也不由得阵阵凸起。 就在萧闯立在那里出神之时,忽的,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带着一股子不确定。 “萧公子?” 萧闯回头,就看到了一位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望着自己。 待见他回头,那中年男人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萧公子,真的是你!我们就知道,每年这段时间,你一定会来的!” 每年临近萧彦清的忌日,萧闯都会赶来。 除非他在战场上,不能成行。 即便如此,他也会派人来替他扫墓。 他来的次数多了,村民自然都认得他。 萧闯敛了心神,对这中年男子露出一抹微笑,朝他微微颔首。 自己父亲葬在此处,这些年虽然有福伯在守着,但福伯的年纪明显大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也总有要离开的一天。 自己也不能时刻照料,若有村民们随时帮忙打理,他也能放心些。 而这些村民,也的确比他所想象的要更加重情。 当初父亲施恩于他们,他们便一直铭记于心,这些年他们不仅对福伯多有照顾,也时常去父亲坟前供奉。 这些情谊,萧闯都记在了心里。 很快,萧闯来了的消息便在村中传开了,整个村子上下的人都热情地出来与萧闯打招呼,邀请他到家中吃饭歇脚。 萧闯一贯冷硬的神色难得柔和下来,他一一温声婉拒了他们的邀请,牵着马一路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第1128章:这才是家的感觉 在萧闯的心里,那个他与父亲曾经住过几年的地方,一直都是他的家,他唯一能感到温暖的家。 他走近家门,便见一个佝偻的人影立在门前,见到他时,双目立马便盈满了泪意。 “公子,您,您回来了。” 萧闯见到那人比去年更加佝偻的身影,以及两鬓又多添的那两抹白发,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涩。 “福伯,辛苦您了。” 福伯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意,“不辛苦,不辛苦,老奴在这里不过就是养鸡种地,日子最是清闲自在不过。 倒是公子在外做的事,才是真真正正的辛苦!” 萧闯在詹隋手底下讨生活,福伯光是想想就为公子感到心疼。 詹隋那狼心狗肺的,能对自家公子好吗? 偏偏公子又是个要强性子,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从来都不肯对他说。筆趣庫 努力了这么多年,福伯终于收到了公子的信,得知了詹隋的死讯。 福伯当天立马就给萧彦清烧了厚厚一沓纸钱,一边烧纸钱,一边老泪纵横地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在地底下能够安心。 福伯本以为萧闯报了仇之后就会回来,但萧闯却自有自己的盘算和计划,也有自己的志向,福伯没法阻拦,但心中到底是担忧,只怕他会遇到危险。 今日终于把萧闯盼来了,福伯心中自是激动不已。 上上下下打量他,只觉得他似是比以前又精瘦了几分,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怎么又瘦了?公子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老奴知道公子这些时日必然会来,早早就把熏鸡腊肉都准备好了,这些都是老奴亲手腌制的,公子定会喜欢。 这次来了便多住几天,老奴多做些好吃的给您好好补补。” 萧闯听着他啰嗦的絮叨,心中只有一片温柔的暖意。 他难得的温顺听话,福伯说什么,他便一一应下,半句都不反驳。 能听到这样啰嗦的絮叨,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国师在这里,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就会发现,他这样的笑,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而萧闯在他面前的笑,却都是流于表面的演戏。 这么多年过去,这屋子已经翻新过,但屋子的布局却还是没有变化。 萧闯一进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发自肺腑的亲切与熟悉。 他的心头再次禁不住掀起阵阵涟漪。 福伯将这间屋子打理得很干净整洁,他的屋子更是如此。 刚刚清洗过的被褥还带着皂角的味道,衣柜中也备好了几件簇新的衣裳,全都是为他准备的。 萧闯的坐在那张不算宽的床上,内心一片柔软与宁静。 这才是家的感觉。 外头传来了福伯里里外外忙碌的动静,因为萧闯的到来,他连脚步都透着一股子轻快。 他中年丧妻,孩子也意外去了,之后就没有再娶。 现在,他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大便利,萧闯早些年便提出给他买个下人照顾他,但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越是到了年纪,就越是不肯服老。 而且这小老头儿倔得很,萧闯拧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只不过萧闯每回来都没少给村里人拿好处,拜托他们暗中多多帮衬。 村里人都还记着萧彦清的恩情,对福伯自然也多有照顾。ъiqiku 萧闯在自己的屋中小坐了片刻,便又到了隔壁,进了父亲的屋中。 父亲的屋子也被收拾得十分整洁,这里的每一件摆设,似乎都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忆起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萧闯的心中蒙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外头,福伯那音调微扬的自说自话传来,那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开心与愉悦。 被他这股情绪感染,萧闯心头原本的愁绪不自觉便淡了,唇畔也多了几分笑意。 未来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只要再把药人和鬼营的事解决了,这一切,就都将画下完美的句号。 对了,药人和鬼营。 萧闯思及此,便稍稍敛起了笑意。 他这次的确是回来给父亲扫墓,但也有别的目的。 当初药人和鬼人的方子是父亲写的,那方子最后被国师拿走了,眼下他们都没法让国师交出方子。 那父亲这里,有没有可能留下其他相关的线索? 萧闯当即便在屋中寻找了起来。 这屋子并不算大,东西也都归置得十分整齐,萧闯小心地没有弄乱物件的摆设,认真地翻找了一番。 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 萧闯走到厨房,对着忙碌的福伯道:“福伯,我有件事想要问问您。” 福伯闻言,头也不回,语气中依然满含开心愉悦。 “什么事啊?” 福伯背对着他,是以,没瞧见萧闯面上的凝重与若有所思。 他郑重其事地开口,“我爹以前,有没有留下什么医书?” 福伯闻言顿了顿,他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大开心的事,脸上的笑意也敛了起来。 “老爷醉心医术,珍藏的医书当然很多。但公子您忘了吗?老爷离世后,那些医书就都被那位都搬走了。” 福伯提到“那位”时,语气算不得多好,显然对那人的观感并不好。 而不用他解释,萧闯也知道他所说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国师。 国师是萧彦清的师父,在萧彦清死后,国师将这些医书都带走,便是福伯也没法阻拦。 若是萧闯学医的话,他还能以此为借口提出阻拦,可萧闯当时年纪尚小,且对医术并不感兴趣,福伯又有什么立场阻止他把医书带走? 福伯但凡阻拦一句,国师都可以搬出自己为人师长的身份来压人。 但福伯知道那些都是萧彦清的心血,他对国师也颇有微词,所以对国师将那些医书带走,并占为己有的行为十分不满。 萧闯自然知道此事,前不久他才刚刚在国师府里见到了自己父亲留下的那些医书。https:ЪiqikuΠet 他想问的,却是不同于一般医书的特殊存在。 “那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譬如,是父亲特意交代给您,告诉您很重要的医书,或是其他东西?” 第1129章:寻找线索 萧闯的神色语气很是认真,福伯的神色也随之郑重起来。 可是他的眼中却只有一片茫然。 老爷出事是意外,很突然,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对自己交代什么。 萧闯见到福伯眼中的茫然,心中的希望便慢慢熄灭了。 福伯不可能会骗他,既然他什么都没想起来,那想来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的话就算了。” 福伯听出他话里明显的失落,忍不住开口追问,“公子,您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对福伯,萧闯也没有隐瞒,“我父亲曾经写下过两个十分要紧的方子,那两个方子被师公拿走了。我想要找到那两个方子。” 福伯一听,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变了神色。ъiqiku “我想起来了,他们还因为那两个方子发生过争执!” 萧闯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没错,没错,师公想要采用那两个方子,父亲坚决反对,他们这才发生了争执。 我当时虽然年纪小,对这件事却记忆颇深。” 福伯也连连点头,“我也记忆深刻。” 萧闯追问,“所以,那两张方子呢?父亲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福伯拧着眉想了半晌,最后却是茫然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我记不住了。” 萧闯心中的希望又慢慢熄灭了下去。 福伯又道:“而且,当初老爷留下的哪怕一片书叶子也被那位搬走了,就算老爷真的留下过什么,也早就不在了呀。” 萧闯不死心地追问,“那福伯您可曾见过那两个方子?” 福伯连连摇头,“老爷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我哪敢随便乱看?就算我真的看过,这么多年,也早就忘了。” 萧闯知道自己是有些病急乱投医,强人所难了。 福伯见自己没帮上忙,面上也满是愧疚神色。 “公子,您别急,我再想想,再想想,兴许,我能想出点什么线索来。” 萧闯朝他笑了笑,“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福伯瞧了却知道这事必然十分要紧。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长个心眼,多多留意些,现在也不至于半点忙都帮不上。 萧闯对福伯轻声道:“我去跟父亲打个招呼。” 福伯忙点头,“去吧,老爷定然也想您了。” 萧彦清的坟就在后山,距离屋子并不算远。 坟头上的杂草被打理得很干净,坟前留着十分明显的烧纸痕迹,可见经常有人来给他烧纸钱。 前方空地上放着不少东西,有好几束花,几个果,甚至还放着鸟蛋,弹弓等小玩意儿。 萧闯对此却并不觉意外,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意。 这些东西都来自于村里的孩子们。 他们虽然都没有见过萧彦清,但经常听家中长辈提起,对萧彦清带着深深的敬意。 村民们逢年过节,或是家中有什么大喜事,都会来这里拜一拜,烧纸钱。 那些孩子便用花儿,果子,鸟蛋,弹弓这些他们能拿得出手,并且觉得珍贵稀罕的东西来向他表达敬意。 萧闯觉得,自己之所以还能保持做人的基本原则与底线,便全都是被自己父亲所影响。https:ЪiqikuΠet 哪怕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这样的影响却还是根深蒂固的。 父亲积下的善缘,都回报到了他的身上。 他每每见到这些对父亲的恩情感恩戴德的人,萧闯心中便也会多几分善念。 这世上固然有很多恶人,但归根究底,还是善良的人更多。 萧闯伸手抚着坟头的黄土,眼神温柔又哀伤。 他缓缓开口,“爹,儿子来看您了,这一年,您过得好吗? 儿子终于为您报仇了,以后,您就可以瞑目了。” 萧闯缓缓诉说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像是幼时向父亲邀功的孩子一般。 萧闯说了很久,说到最后,萧闯又想到了什么,唇角禁不住微微翘起,眼底深处也有温柔流泻而出。 “爹,儿子还有一个好消息要与您分享。 儿子认识了一名女子,她长得很美,人也很好,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下次儿子回来,再把他带回来见您,您见了,也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福伯已经张罗好了丰盛的膳食,正走到后山来喊萧闯回去用饭。 没想到,刚走到就听到了他说的这番话,福伯一听,老脸立马便笑出了一朵花儿。 太好了,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家公子性子太过清冷,不会给自己找个知冷热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自家公子虽然看着清冷,但到底已经长大成人了,也知道自己找媳妇了。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让公子露出这般温柔的一面,他心中真是好奇啊! 尽管很想问,但福伯怕萧闯脸皮薄,太害羞,便将自己的疑问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不急不急,待找到机会了再旁敲侧击地打探一番。 萧彦清忌日当天,众百姓们都备上了祭拜的东西,自发到了他的坟前,一一给他上香祭拜。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被萧彦清救过性命,如果不是他,他们只怕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每年的今日来他坟前祭拜,已经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萧闯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淳朴的面容,以及他们眼中流露出的真心实意的缅怀,心中也不由得升起阵阵暖意。 看到众人如此,福伯的眼中也不由得一阵酸涩。 他们老爷那么好的人,可偏偏,好人不长命,这世道当真是让人颇觉不公。 一场祭祀结束,周遭一下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林间的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鸟鸣,无忧无虑。 一阵山风吹过,将树木吹得沙沙作响,便好像是冥冥之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应。 萧闯又在坟前立了半晌,这才转身离开。筆趣庫 萧闯对福伯道:“福伯,我马上就要走了。” 福伯一听,面色顿时一变,眼中立时盛满不舍。 “这,怎么那么快就要走了?再多住几天不行吗?” 萧闯歉然地望着他,“我告假的期限马上要到了。” 第1130章:找到医书 福伯坚持,“不行,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了,您现在出发就要走夜路,不安全。您就算是再赶时间,也必须得过了今晚再走!” 福伯知道要让他多留几日并不可能,但他想要连夜赶路,不可能! 萧闯见福伯一副十分坚持的样子,顿了顿,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大不了他明天再加紧赶路便是。 福伯见他答应,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他转身便又进了厨房,开始张罗起吃食来。 不仅是要准备今夜的吃食,他还要把自己腌制的那些个山货都打包好,让他明日带上。 郢都虽然繁华,但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山货。 福伯一边忙忙碌碌地张罗着,一边不经意地开口,“公子您这一走,老奴这心里头到底还是牵挂,如若公子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热的姑娘时刻照顾着,老奴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福伯说着,一边拿余光瞟他,一边支棱起了耳朵,想要听他的回答。 萧闯看到福伯那满脸都写着好奇却又强作淡定的模样,便不由得想笑。 他的这话,定然憋了很久吧。 萧闯故意道:“我脾气不好,家世也普普通通,哪有什么姑娘愿意跟我?” 福伯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您,您哪里就不好了?长得一表人才,这方圆几十里谁能比得过? 脾气怎么不好了?您这是面冷心热,总比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强多了! 至于家世,公子您现在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在打拼,总比一些只能靠着祖上封荫的纨绔强! 更何况,如果别人只看中这些身外之物,那也不是什么知冷热的人,那样的姑娘,不要也罢!” 福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萧闯听了他的这些偏袒维护,心中更暖。 只有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长辈,才会这样看他处处都好。 福伯说得气愤不已,又忍不住追问,“您上回不是说认识了一个姑娘,她人很好,下回还要带来给老爷见见的吗?这,怎么就又没有姑 筆趣庫娘愿意跟您了?” 萧闯挑眉反问,“福伯,您偷听我与父亲说话?” 福伯一噎,面上多了几分心虚,“我,我这不是刚好听到的吗?就凑巧,凑巧罢了!” 他想到了什么,当即反过来兴师问罪,“不过,您怎么能对老爷说假话?老爷若是知道了,定要怪您!” 还害他白白高兴一场! 萧闯这才敛了捉弄的心思,如实道:“谁说我说假话了?” 福伯闻言一愣,旋即脸上便露出了一抹喜意。 “什,什么?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说的都是真的?” 萧闯眉眼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自是真的,明年,我便将带她回来见你们。” 他相信,到了明年,一切便能尘埃落定,自己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慕容雪带来见福伯,见父亲。 福伯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旋即他又嗔怪地瞪了萧闯一眼。 方才他竟然故意戏弄自己,害自己还以为白高兴了一场。 不过,以往公子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这一次回来,公子整个人明显比以前活泛明朗多了,也学会了开玩笑,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死气沉沉的,福伯思及此,心中又升起暖意来。 太好了,公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或许是因为老爷的大仇得报,也或许,跟那位姑娘脱不开干系。 不管怎么样,他能见到公子展颜的模样,心里头就忍不住高兴。 因为心情好,福伯干起活儿来,也更加麻利了。 他一边张罗着吃食,一边在心里头盘算,今年还得把这屋子再重新翻修一番,公子的那间屋子尤甚。 尤其是得把那张单人床换成双人的,嘿嘿。 欸,床?https:ЪiqikuΠet 福伯脑子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他突然就朝萧彦清的房间奔去,萧闯见他说着说着突然变色,心念一动,也抬步跟了进去。 萧彦清的床是竹床。 这么多年过去,那竹床已经有些老化了,福伯便在四周都加固了。 这些都是萧彦清的旧物,为数不多的物件,他们都不舍得扔掉。 福伯一进了屋就朝着那竹床而去。 竹床的四个角,用的是手臂粗的竹子固定,竹子有节,每个节之间都是空心的。 萧闯小时候与父亲同睡,最喜欢在这竹床上蹦跶,也喜欢往那空心的竹筒里塞东西。 后来他稍大了些,与父亲分开睡了,这样的玩乐这才少了。 不知何时,那充当他玩具的空心竹筒也被封了起来。 此时,福伯便直接朝着那空心竹筒而去,直接将那原本封起来的竹筒戳开。 萧闯见此,很快就明白了福伯这么做的意图。 他的心也不由得猛跳了几下。 福伯戳开第一个空心竹筒,果然从里面掏出了不少东西。 然而那却不是萧闯所以为的东西,而是他小时候顽皮之下往里塞的小玩意儿。 他还看到了一个被压得变了形的蚂蚱。 那是父亲用草杆帮他编的,父亲会编很多这样的小玩意儿,他每每都爱不释手。 因为顽皮,他把新到手的蚂蚱掉进了这空竹筒里,一时拿不出来,急得都掉了金豆子,还是父亲又给他编了好几个新鲜玩意儿,这才让他破涕为笑。 眼下,他手中拿着这个已经变形,甚至开始变得脆弱不堪,随时都要散架的蚂蚱,眼眶不由得一阵阵发热。 萧闯拿着那个蚂蚱正沉浸在回忆中,就听到福伯发出惊喜的声音。 “公子,找到了,医书!” 萧闯闻言,顿时回过神来,精神也为之一震。 福伯一一敲开了那几个被泥巴封住的空心竹筒,从中取出了一本泛黄的医书。 福伯将那本医书上的泥巴小心拍掉,这才将它递到了萧闯面前。biqikμnět 萧闯接过来,眼中迸射出一股奇异的亮光,一颗心也随之砰砰砰狂跳。 他平复了一番,这才缓缓翻开了那本医书。 看到里面熟悉的字迹,萧闯的心头禁不住微微一颤,他一页页地往下翻,最后越翻越快,心中那股激动的情绪,也越来越强烈。 这,正是他正在找的东西! 第1131章:残缺 太好了! 有了这本医书,也就有了打开局面的利器。 福伯一直看着萧闯,见到他脸上露出难掩的激动神色,福伯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公子,怎么样?这是不是您要找的东西?” 萧闯郑重地点头,“没错!我就是在找这个!” 福伯闻言,立马重重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他虽然不知道萧闯找到了这个东西是要做什么,但这既然是萧闯要找的,他就必然有自己的用处。 原本福伯还在自责,自己没能帮上忙,现在好了,他不用再自责了。 萧闯望着福伯,眼中满是难言的感激。 “福伯,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就要彻底错过了。” 福伯连连摆手,“您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谢的,我一把老骨头,您做的那些事我都帮不上什么忙,眼下能为您做一丁半点的事,我心里头也宽慰多了。” 福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继续到厨房去张罗今夜的吃食,也给萧闯留了时间和空间,让他好好地翻看研究那本来之不易的医书。 方才他只是随便翻看了一番,眼下他的确只想好好地研究这本医书。 福伯离开后,萧闯便坐了下来,从头到尾,一页页认认真真地翻看了起来。 萧闯不懂医理,是以他看不懂那些方子,但是每个方子旁都有相关的标注和解释,萧闯正是从这些标注和解释上判断出,这就是有关药人和鬼人的方子。筆趣庫 而且,除了最后的方子,医书上还写了很多推演过程,详尽仔细。 即便萧闯看不懂那些推演过程所体现出的医学奥妙,却也能看出这些都凝聚着自己父亲的智慧和思考。 而且,从这医书里,萧闯还知道了父亲写出这两个方子的初衷,这个发现,让萧闯觉得压在自己心头上的巨石终于彻底放下。 萧闯一页页地往后翻,最后,他的眼睛又是一亮,心中只觉一阵阵惊喜。 因为医书的最后,是父亲反推的思路——如果真的成了药人或是鬼人,该如何破解? 也就是说,这是能够化解药人和鬼人体质的解药! 萧闯飞快扫过那些推演过程,一页页往后翻,只想看到最终的解药方子。 然而,他的推理却并没有完成,后面的书页,已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他的思路出现了阻塞,还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被耽误了,他没能完成最后的解药方子。 萧闯拿着那本未完的医书,心中的欣喜被浇灭些许。 不过,就算这本医书并不完整,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弥足珍贵的收获了。 拿到了这些方子,萧闯在这件事上也就掌握了很多主动权。 萧闯的眼中不由迸射出一股强烈的光芒,心头也一阵激动澎湃。 因为这个意外的收获,今夜的饭桌上气氛都轻松活跃了几分。 福伯看着萧闯,忍不住出声嘱咐。 “公子,我不知道您要做的是什么事,但是,不管您去做什么,有一条都是最要紧的,那就是保证自身的安全。 天大的事,都没有您的安全重要。人好好的,事情没办成还可以继续办,但如果人出事了,那一切就都没有可能了。” 萧闯对上福伯关切的目光,心头一暖。 他握住了福伯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福伯,您放心吧,我定会好好地保重自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而且,我都已经向爹许了诺,明年把他的儿媳妇带来见他,怎么会食言?” 福伯连连点头,“好,好,福伯就等着您们回来!” 翌日一大早,萧闯便揣着那本珍贵无比的医书,还有福伯特意为他打包的各种干肉上了路。 萧闯回了郢都,大多数时间都在军中用饭,这些干肉怕是也没有条件好生打理。 但这既然是福伯的一片心意,自己又岂能拒绝? 再说了,就算他吃不上,便送给慕容雪尝尝鲜好了,福伯定然不会介意,反而还会更加高兴。 一来因为时间的确紧急,二来,也因为那个意外的收获,萧闯一路上可谓归心似箭。 他一边扬鞭疾驰,脑中也一边在飞速思考,自己拿到了这本医书,下一步究竟该如何行动。 他与梁 Ъiqikunět毅恒之间有合作,并且,梁毅恒也知道西山上的秘密,想要将西山一锅端了。 如果梁毅恒知道自己拿到了药人和鬼人的方子,定然会大为惊喜。 可是,自己到底能不能完全信任梁毅恒? 他知道自己手上有这本医书,会不会反过来算计自己,把这医书夺过去? 他目前对梁毅恒并没有疑心,但这并不代表着梁毅恒真的完全可信。 萧闯思来想去,决定先对此持保留态度,对梁毅恒的为人也暂时观望。 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慕容雪。 萧闯决定,此事便先与慕容雪私下商议,看看她能不能给自己提出一些看法或是建议。 萧闯赶回郢都时城门已经关了,他是亮了令牌这才得以入城。 萧闯回到府上,翻身下马,他倒是还精神奕奕,那匹马已经累得直喘粗气,四肢也开始阵阵发软。 萧闯命人将它牵去马厩,给它喂些上好的粮草。 手下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要为他张罗吃食,却被他拒绝了。 “不用了,先给我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他明天就得回军营,而且他告假了这些天,接下来的好几天都得待在军营,没法回郢都过夜。 是以,他不想等,他今夜就想要见到慕容雪,想要把医书之事告诉她。 今夜便把对策想出来,之后他也能安心。 既然要去见慕容雪,自然就不能顶着这一身的脏污和臭汗。 所以,饭可以不吃,但澡却不能不洗。 萧闯飞快地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然后便揣上那本宝贵的医书,飞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筆趣庫 这个时间,萧闯猜测慕容雪定然已经睡下了。 萧闯本不该打扰她休息,但此事重大,萧闯想要及早了结,不想再拖延,便顾不上那么多了。 萧闯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慕容雪的寝室,然而,寝室中一片安静,静得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没有,那张大床上也是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萧闯的心中先是闪过一抹困惑。 慕容雪不在自己的寝室里,她睡在了哪里? 第1132章:你又不是男人 她是被那个小鬼头缠住了? 好个小鬼头,萧闯的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快。 萧闯凭着记忆摸索到了沐寒的寝室,守夜的丫鬟睡得很沉,并没有发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萧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幔,却只看到沐寒一个人,慕容雪根本没在这里。 萧闯又在屋中环视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她。 萧闯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她也不在这小鬼头的寝室里,那她今夜睡在了哪里? 忽的,萧闯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也不在这小鬼头的房间,那么最后就只剩下……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萧闯当即就往兰清笳的房间而去,只是,此时的他,周身都裹挟着一股低沉的气压。 那小子最好老实些,千万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 此时,慕容雪的确在兰清笳的房中。 不止是今天,之前的每一天,慕容雪都是跟兰清笳同住一屋,只是萧闯都不知道罢了。 一开始慕容雪是为了寸步不离地照顾兰清笳——至少对外得这么演戏,所以才住在兰清笳这儿。 后来,兰清笳觉得慕容雪在这儿非但照顾不了她,反而给她增加了诸多不便,便提出让她搬回去住。 但慕容雪却觉得兰清笳现在是个伤者,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近身照顾她,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慕容雪坚定地留了下来。 兰清笳又不能让慕容雪知道她其实已经痊愈了,面对她这超乎寻常的负责态度,兰清笳除了默默接受还能怎样?ъiqiku 原本这个时候,她们两人都应该早就歇下了。 但今晚,偏偏就是个例外。 这段时间慕容雪为了陪兰清笳养伤,连往日的消遣事都不能做了。 不然,驸马还重伤卧床,她这个公主却是照常寻乐,这传到父皇耳里就糟了。 慕容雪闲得无聊,便让盼儿去给她找些消遣的话本子。 于是,盼儿就让人去把市面上出名的话本子都买了一份。 白日之时,兰清笳和慕容雪这对一起养伤的塑料夫妇就关着房门看话本,两人各看各的,互不干扰。 两人接连看了好几本,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缠绵悱恻的故事。 今天,慕容雪终于看到了一本全新不做作的作品,那是一本讲灵异鬼志的话本。 看的时候心弦紧绷,紧张又刺激,待入了夜,灯一吹,慕容雪就受到了反噬。 她一闭眼,脑中就开始疯狂回忆自己白日所看的话本子的情节,满脑子都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她能睡得着才怪。 原本慕容雪一直是睡在耳房的,委屈是委屈了点,但她也并不在意这些。 但今夜,她死活不肯再睡耳房,直接抱着枕头就挤上了兰清笳的床。 慕容雪紧紧挨着她,就差整个人贴到她的身上了。 兰清笳:…… 温香软玉在怀,饶是兰清笳也是女人,也有些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公主,你这,这样不合适吧?” 慕容雪满脑子都被那些可怕的画面掌控,哪里管什么合不合适。 而且,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闷声道:“你又不是男人。” 她也没跟女人这么亲密过啊。 兰清笳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就要起身,“公主,你若害怕,你睡正屋,我去睡耳房好了。” 兰清笳刚起身就被慕容雪一把拉了回去,拉完之后她似才想起来她是伤员,忙又道歉。 “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伤了。 你不要去睡耳房,你就留下陪陪我吧,不然我害怕!” 慕容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微微的颤抖。 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儿,谁又能说出拒绝的话? 兰清笳心软了。 不过,她还是很有原则的。 “那公主就老老实实躺着,不要拉拉扯扯,有什么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慕容雪似有些受伤,“你就这么嫌弃我?” 兰清笳坚定地把控自己的立场,“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 ъiqiku而是立场问题,若是换了旁人,我铁定连床都不会让她上。” 慕容雪听她这么说,心中的不满一下就消失了,还多了几分平衡。 至少自己被允许上她的床呢。 “那我要睡里边。” 兰清笳想想,同意了。 慕容雪小心地越过她,爬进了里侧,规规矩矩地躺好。 身边有人,慕容雪总算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不能立马睡过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适合说悄悄话。 她睡不着,就只能让别人也跟着一块睡不着。 慕容雪侧着身子看向兰清笳,小声开口,“欸,你的本名叫什么?”biqikμnět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告诉她。 她反问,“公主是想趁机套我的话吗?” 慕容雪不满道:“我就只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兰清笳兴致缺缺,“我困了,想睡觉。” 说着她就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慕容雪一下又有点慌了,“欸你别睡啊,你白天那么多时间可以睡,为什么偏偏现在睡?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害怕!” 兰清笳没有开口回答,她便伸手轻轻摇晃兰清笳的肩膀,兰清笳心生无奈,不得不睁开了眼。 “好,我不睡,我陪你聊天行了吧!” 她明天就把那些怪力乱神的话本子全都扔掉! 慕容雪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反正兰清笳陪她聊天,她就不怕了。 兰清笳也不知道聊什么,但有慕容雪主动提供话题,她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聊着。 兰清笳原本是想着,聊着聊着,说不定就能把慕容雪聊困了。 只要她睡着了,自己也就能解脱了。 但自己都困得不行了,慕容雪还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半点困意都没有。 兰清笳无法,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跟她耗。 忽的,兰清笳耳朵一动,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也一下睁开了,心中陡生警惕。 慕容雪还在说着话,兰清笳便伸手抵在了她的唇上,轻轻开口,“嘘!” 慕容雪感受到兰清笳的认真,她的心神瞬间紧绷了起来。 第1133章:误会大发了 她刚刚才没有那么害怕的了,眼下被这紧张的氛围一感染,慕容雪再次被恐惧所支配。 她伸手牢牢地抓住兰清笳的手臂,整个人都紧紧挨了上去,眼中更是蒙上一阵强烈的惊恐。 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话本子里的那些妖魔鬼怪现行了? 好,好吓人! 兰清笳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面鬼祟的动静上。 今夜,又有不速之客到访了。 兰清笳想要抡起玉枕作为工具,这才发现慕容雪把自己的手臂抓得牢牢的,她一时竟然没抽出来。 兰清笳心中真是好气又好笑。筆趣庫 她压着声音开口,“公主快松手,再不松手,你我就只能一起送死!” 慕容雪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 原来来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刺客! 慕容雪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究竟是妖魔鬼怪更可怕,还是刺客更可怕了。 她急忙松开了兰清笳的手臂,兰清笳这才得了自由。 她缓缓起身,又拿过玉枕,眼神锐利地盯着床幔外的情形。 慕容雪也有样学样,牢牢地抓着玉枕,作为工具随时打算出击。 就算她手无缚鸡之力,也要尽力自保,不能白白地当了冤死鬼。 兰清笳看准时机,猛地挑开床幔。 几乎同时,那道黑影便朝她袭来,兰清笳立马便举起玉枕相抗。 对方竟然没有亮出武器,而是直接以肉拳相搏,跟兰清笳打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兰清笳还是感到了对方身上那股子凛冽的杀气,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道,一番恨不得将她直接打死的架势。 兰清笳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古怪,哪有刺客来刺杀的时候会不带刀剑,只靠拳头杀人的? 兰清笳心中困惑,正打算开口喊人,慕容雪就先她一步喊了出口,只是她喊的却不是“有刺客”,而是——“萧闯,快住手!” 萧闯? 兰清笳猛地一怔。 而那个方才还强悍凶猛,杀气腾腾的男人,在听到慕容雪的这一声呵斥,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 兰清笳这时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眼前的人,努力在昏暗中辨认他的五官与轮廓。 这人,可不就是萧闯吗? 萧闯虽然停了下来,但他的拳头依旧挥在半空,紧紧握着,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双眸子更像是啐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兰清笳。 兰清笳都有点被他的突然袭击搞蒙了,没能第一时间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与关窍。 慕容雪急忙扔下了玉枕,连鞋子都没穿就从床上奔了下来。 她疾奔到了萧闯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脸上满是焦急,还带着不解。biqikμnět “萧闯,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打人?” 萧闯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反手握住了慕容雪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沉痛,声音也哑得不像样。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兰清笳和慕容雪闻言一愣,俱是反应过来萧闯这般突然发疯的原因。 兰清笳心中暗道,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不该让慕容雪爬上她的床! 慕容雪也急着跟萧闯解释,“不是,你,你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躺一起纯聊天罢了!” 慕容雪说得真切,但兰清笳听了却忍不住扶额,她这解释不是越描越黑吗? 在萧闯眼里,她可是一个男人,还是慕容雪名义上的驸马! 这个身份本就敏感,慕容雪还说什么躺在一起纯聊天,这,换成哪个男人会信啊? 如果萧闯真的信了,那他要么就是傻,要么就是压根不在意慕容雪。 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对她跟哪个男人同床共枕轻易接受。 不然,真正在意一个女人的男人,那心眼子都跟针孔似的,小的可怜! 果然,萧闯听了这话,面上的神色不见半分缓解,反而蒙上了一层更加深浓的阴霾。 他对慕容雪有滤镜,不相信慕容雪会水性杨花,勾三搭四,那么,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只能是兰清笳! 萧闯冷冷地看向兰清笳,双手再次紧握成拳,握得咯咯作响,眼中更是蒙着一股沉沉的杀气。 “你不用再为他开脱,我现在就阉了他!” 慕容雪:!!!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兰清笳:!!!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兰清笳立马又举起了手中的玉枕,做出防御姿态。 她的伤早就好了,现在也能打着呢,才不怕他。 他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再说,实在不行,她直接喊一声抓刺客,有的是帮手,就不信他到时候敢不跑? 最终萧闯的拳头也没能落下去,因为慕容雪一把牢牢地抱住了他,死活不让他动手。 她一边抱着他,一边极力阻止。 “萧闯,你冷静些,冷静些,她真的没有欺负我,真的,我,我没有骗你! 我们虽然躺在一起,但,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对我没兴趣啊!” 萧闯的心中依旧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他敢和你躺在一起,他就该死!”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作为男人的独占欲有这么强。 只要一想到兰清笳是慕容雪的驸马,方才他们两人还同床共枕,萧闯就只想将这人粉身碎骨! 萧闯很轻易地挣开了慕容雪便朝兰清笳攻去。 慕容雪急得都快哭了,急急道:“是我主动爬上她的床的!” 慕容雪的这话,成功地让萧闯的身形顿住了,整个人仿若石化了一般。 慕容雪看到他的神色,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自己十恶不赦的罪恶感。 她知道萧闯肯定是误会了,她忙不迭地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她对我没兴趣,我对她也没兴趣,我之所以主动爬上她的床是因为我看了灵异话本,我害怕,我睡不着。 早知道你要来,我,我就不爬她的床了……” 兰清笳听了,又是一阵扶额。 她这是在解释,还是在火上浇油?怎么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像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呢?biqikμnět 慕容雪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个耳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就解释不清楚呢? 第1134章:不能将我的秘密告诉他 萧闯眸色深深地望着她,看着她满脸焦急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不希望我伤他一根汗毛,是吗?” 慕容雪隐隐觉得萧闯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大对,他的语气,也有点怪怪的。 他这样的感觉,让慕容雪莫名有点不安心,但她更担心萧闯再对兰清笳下手,一下便被分走了心神,叫她来不及深想。 她便急忙点头,“对,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误会解开了也就没事了,我不希望你们两人起冲突。” 萧闯静静地望着慕容雪,看到了她眼中真切的担忧。 那样的神色,让萧闯觉得心口被刺了一下,更有一股微微钝痛的感觉。 她这么着急,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那个男人,是怕自己会伤了他吧。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此时越是看到她担忧着急,萧闯心头就越是刺痛。 萧闯的拳头暗暗握紧,最后又缓缓松开。 他深深地望了兰清笳一眼,眸光深不见底。 兰清笳浑身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毛毛的感觉。 虽然她才是慕容雪名正言顺的官配,但兰清笳就是有了一种自己给萧闯戴了绿帽子的感觉。httpδ:Ъiqikunēt 要开口解释? 以己度人,兰清笳觉得现在自己开口只会适得其反,越描越黑。 萧闯一定是深深地记恨上了她。 随着对萧闯越发深入的了解,兰清笳也认识到此人的不简单。 被萧闯这样的人记恨,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想他能在国师身边不动声色地安插那么一枚暗桩,让国师这次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若是他想要对付的敌人是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他们之前那么努力地把萧闯这颗棋子发展到了自己这边,难道一夜之间又要回到最初,甚至还要直接反目成仇? 兰清笳一想到这个可能,心中就忍不住想骂娘。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方才一定一定不会让慕容雪上自己的床! 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那么多如果。 兰清笳的脑中闪现过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念头,还不待他梳理出一个有建设性的想法,萧闯就开口了。 “好,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不伤他。” 慕容雪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Ъiqikunět 但是兰清笳听到他的语气,心中却是生出了一股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那语气,不像是相信了之后的释然,反而更像是失落后的心灰意冷。 萧闯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今夜我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萧闯便挣开了慕容雪抓着的手,转身,人影一闪便消失了。 慕容雪的一口气才刚松了一半就突然卡住了。 她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萧闯方才的答允并不是真的相信了,释然了,而是因为顺从她的话,不想彻底伤了他们的情分。 实际上,他的心里对这件事在意至极! 他这般直接撂下自己就走,可见心中究竟有多生气。 慕容雪顿时就急了,她什么都顾不上就追了出去。 兰清笳没有追出去,她站在屋中,眉头皱得能直接夹死一只苍蝇。 今夜之事,当真是无妄之灾。 难道是最近事情太过顺利,老天爷这才故意给她找些麻烦? 慕容雪急急忙忙追出去,但萧闯那样的身手,她哪里追得上? 她刚一跑出来就找不到他的人影了,她又不能喊,不然反而会把公主府的侍卫都招来。 慕容雪急得团团转,几乎都要急哭了。 她都想要不要直接杀到萧闯的府上去,跟他好好解释了,忽的,空中就飞来了一道黑影,在她的头顶上方叫了两声。 慕容雪一听到这道叫声,立马眼睛一亮。 对哦,就算她自己没法追上萧闯向他解释,但她可以让烈焰给她传信啊。 慕容雪当即片刻都没有耽搁,一边把烈焰喊上,一边提着衣摆就往自己的院中去。 她飞快研磨,提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绑在了烈焰的腿上,拍了拍它的脑袋。 “快去找你的男主人,把信送去给他。” 烈焰叫了一声,然后就扑着翅膀飞走了。 慕容雪开始在自己的房中来回踱步,此时她满腹心神都落在萧闯的身上,压根把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给忘了,半点惧怕都没有,只余下了焦灼。 她不知道萧闯究竟会不会折回来见她。 她在纸条上说,他如果不来,自己明天就亲自去找他,哪怕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在所不惜。 她承认这样的确是在威胁人,但她实在没办法了。 她不威胁的话,根本就不敢保证萧闯会来。 实际上即便现在她放下了这样的狠话,她也不敢保证萧闯会来。 慕容雪心中也在深深的懊恼,她白天的时候看什么话本子啊! 就算看了,就算再怕,也不应该爬兰清笳的床啊。 早知道会让萧闯撞见,她打死也不会爬床啊。 慕容雪正沉浸在深深的懊恼之中,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当即一喜,急忙顺着声音看去。 待看清来人的瞬间,慕容雪脸上的惊喜就全都凝固,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落。 “怎么是你啊……” 来人不是萧闯,而是兰清笳。 兰清笳忍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以为她想来?还不是担心慕容雪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一些不该说的。 她直截了当地道:“我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向他解释,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我的秘密告诉他。” 要解除萧闯的误会,直接告诉他兰清笳其实是女子的事实是最快捷有效的。 兰清笳就怕慕容雪为了挽回情郎,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自己的秘密抖出去。 但兰清笳与萧闯之间更多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关系,这个秘密被萧闯知道,无异于将自己的把柄递给他。筆趣庫 兰清笳绝对不能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 慕容雪的眼神微闪。 兰清笳见了她这副神色,心中不禁直呼一声好家伙,敢情她还真有过这个想法。 “你该不会真的想要把我的秘密告诉他吧?” 第1135章:我都听到了 慕容雪被她这么一质问,顿时更加心虚了。 她低声嗫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就想着,只有这样才,才最直接有效……”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她的脑袋都快埋进胸里去了。biqikμnět 但很快,她又扬高了声音,满脸笃定道:“不过,他很可靠的,我敢保证!他一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会被降智的。 慕容雪对萧闯有信心,她可没有。 而且,萧闯就算真的会对谁忠心可靠,那个人也只会是慕容雪,而不会是她,他没道理会坚定不移地为自己保守秘密。 兰清笳不打算跟她讲道理,因为讲道理很可能根本讲不通。 于是,兰清笳便打算用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方法:威胁。 她盯着慕容雪,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是敢把我的秘密告诉他,我就立马把你母妃的秘密抖出去!” 柔贵妃很多年前就偷听了明惠帝和国师的谈话,偷听到了有关药人和鬼营的事,这个秘密如果被明惠帝知道,哪怕柔贵妃怀着龙子,明惠帝也不一定会容得下她。 这个威胁可谓无比精准,直切要害,慕容雪一下就变了脸色。 “不,你不能这么做!” 兰清笳见她急了,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 能让她受到威胁,之后的事也就好办了。 兰清笳依旧冷着脸,“不想我把你母妃的事抖出去,那你就也给我好好守住秘密。 如果他知道我的秘密,我也不会客气。” 兰清笳的神色语气都很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慕容雪完全被她震慑住了。 她怂怂地点头,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往外蹦,老老实实道:“我,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乱说……” 兰清笳见此,这才放下心来。 慕容雪就是个胆小的小怂包,她为着柔贵妃的安危,也不敢乱说话。 兰清笳交代完,转身就要走。 慕容雪急急喊住她,“等等。” 兰清笳转头,“公主还有什么事?” 慕容雪一脸愁苦地望着她,“你不让我把你的秘密告诉他,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了,你能给我想想办法吗?” 慕容雪一副急于倾诉和求助的模样,俨然把兰清笳当成了知心姐姐,甚至还有一种要赖上她的感觉,谁让兰清笳不准她告诉萧闯真相呢?Ъiqikunět 兰清笳的嘴角抽了抽。 想到自己被萧闯记恨上的后果,兰清笳还是决定帮一帮她——帮她就是帮自己。 她上下扫了慕容雪一圈,真实意思地道:“其实你需要做的很简单,就三个字,睡服他。” 慕容雪一脸茫然不解,“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啊。” 兰清笳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此“说服”非彼“睡服”,慕容雪脸上原本的茫然瞬间就变成了一片通红。 兰清笳朝她投去一记别有意味的眼神,然后施施然转身离开。 深藏功与名。 就慕容雪那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想要征服一个男人还不简单? 她啊,就是太纯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兰清笳走了,慕容雪还捂着发烫的脸,心口也一阵砰砰狂跳。 那样真的可以吗? 她轻轻咬唇,面上露出阵阵迟疑。 不管了,既然她笨嘴拙舌,总是越描越黑,那就索性闭嘴,身体力行来征服他好了。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只是,他到底会不会来? 慕容雪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呱呱”声,她当即一喜,急忙四下看去。 但却只看到烈焰飞进来的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来。 慕容雪心中怀抱着希望,难道是因为没有看到纸条吗? 她当即将烈焰的腿检查了一番,那上面的纸条已经被拿走了。 这说明,他已经看到自己写给他的纸条了,可是他却没来。 人没来,也没有回信。 慕容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失落。 她伸手在烈焰的脑袋上轻轻地抚着,满脸都是掩不住的黯然。 “烈焰,他为什么不来?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烈焰听不懂主人的话,但却能感受到主人有些低沉的情绪。 它伸出嘴,在慕容雪的手心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又伸脑袋在上面蹭了蹭,像是在回应和安慰。 慕容雪心中略感安慰,但却抵不过心中的憋闷。 “我都已经跟他解释了,他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我跟驸马什么都没有,更是什么都不可能发生的,他到底要怎样才会相信啊?” 烈焰歪着脑袋,朝某个方向叫了一声,慕容雪却并没有注意到,依旧抱着它的脑袋絮絮叨叨,长吁短叹。 “我就是白天的时候看了灵异志怪的话本,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害怕了,这才去和她挤一挤,就真的只是一起睡个觉,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可能有! 烈焰,我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他才相信啊?难道我要如实告诉他,我的驸马其实是个女人,我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放心大胆地跟她成亲,爬上她的床吗?biqikμnět 可,可是,这件事不能说啊!一旦说了,驸马就会把我母妃的秘密也抖出去,我母妃就完蛋了!” 慕容雪抱着烈焰喃喃自语着,心中被苦闷的情绪来回拉扯。 然而就在她疯狂碎碎念的时候,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突然从某个方向传来。 “你方才说什么?” 慕容雪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陡然转头,循声看去,这才看到萧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中。 方才烈焰已经给出过提示,只是慕容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发现罢了。 慕容雪看到他,先是一喜,旋即想到什么,神色又是一僵。 他刚刚,是不是都听到了? 慕容雪的的面色很僵硬,心中却尤抱一丝希望,干巴巴地开口,“我,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萧闯缓缓朝她走来,那张俊逸的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目光深深地望着慕容雪,一字一顿地道:“不,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慕容雪:完了,兰清笳前脚刚交代不能泄露的秘密,她后脚就全招了! 第1136章:她们可真敢! 慕容雪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就这么一脸僵硬地望着萧闯。 因为呆愣,她手上一时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把烈焰的毛都揪了下来。 烈焰痛得呱呱叫了两声,然后扑着翅膀飞了起来,还转头控诉地看了慕容雪一眼。 慕容雪此时却根本无暇去管它,整个人的脑子都还是嗡嗡的响。 方才兰清笳的威胁还言犹在耳啊,她怎么转头就把那秘密泄露出去了呢? 萧闯的心中却是被惊涛骇浪所席卷。 他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串联起来,他就生出一种被砸懵了的感觉。 萧闯看到慕容雪的这副神色便确定了,自己方才没有产生幻听,那些话,的的确确就是慕容雪说出口的,而且,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所以,景立群这个所谓的驸马,竟然是个女人? 慕容雪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筆趣庫 正是因为知道她是女人,慕容雪才会对此心甘情愿? 这信息量简直大得惊人! 萧闯万万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单纯的慕容雪,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大秘密。 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她可真敢。 她们可真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景立群真的是个女子,萧闯今夜原本积蓄在胸腔的那股子愤怒与酸醋,总算是找到了发泄口。 原来自己一直视作情敌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那他这个醋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他这醋,简直是吃了个寂寞! 慕容雪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能不能把你刚刚听到的话都忘掉啊?” 萧闯的内心被震惊和释然的情绪填满,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慕容雪嫁给了个女人,他也就不用再吃那些不必要的飞醋,以后也丝毫不用担心慕容雪会被那人占便宜,这样的大好事,他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萧闯深深地望着慕容雪,跟慕容雪的愁眉苦脸相比,他整个人的情绪都显得十分放松。 他轻飘飘地道:“抱歉,已经听到了,忘不掉。”慕容雪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身子一软,险些晕了过去。 萧闯急忙伸手,一把就将她牢牢地扶住了。 萧闯将她稳稳地揽入怀中,声音低低的,“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就舍得看着我受醋意煎熬,为此痛苦不堪吗?” 慕容雪的脸色都是一片雪白雪白的,眼中也泛起了水光。 她又把事情办砸了,她怎么那么蠢啊。 兰清笳如果知道了,是不是真的就要把母妃的秘密抖出去? 慕容雪哭着道:“不,你不懂的,她不让我说,如果我说了,就,就要把母妃……” 慕容雪的话说到这儿也卡住了,自己母妃的秘密,她也不能随便乱说啊。 这事牵涉到母妃的安危,现在母妃又是双身子的人,如果母妃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萧闯听她吞吞吐吐,不肯把话说清楚,心中便知道,这件事里,多半还有自己不知道,也不方便让自己知道的一些内情。 关于柔贵妃的事,萧闯并不感兴趣,他也没想追问,但他却知道一件事,兰清笳在要挟慕容雪。 他都不舍得让慕容雪落泪,兰清笳算哪根葱,敢把她惹哭? 萧闯当即就冷下了脸色,沉声道:“她竟敢威胁你?有我在,你莫怕,我现在就去跟她对质! 她女扮男装混入太医院,还敢堂而皇之地与你成亲,当了这驸马,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欺君的大罪。 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不然,我就会让她绝对不敢拿柔贵妃要挟你!” 萧闯说着,就要大步流星往外而去,去找兰清笳算账。 慕容雪却是将他死死拦住。 “不能去!我们不能和她闹翻了!如果闹翻了,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的!”https:ЪiqikuΠet 萧闯被慕容雪死死拉住,便缓了声音,耐心地与她分说。 “雪儿,我也不是要去和她翻脸的,我知道翻脸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这是去替你壮声势,为你撑腰的。 她既然百般筹谋,走到如今的位置,必然是有所图谋,她定然比我们更不想撕破脸,她要挟你的那些话,都只是狠话罢了。 现在是你被她要挟住了,但我们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我们完全可以反过来要挟她。 她就是看准了你性子软,好拿捏,才会那样冲你放狠话。” 慕容雪听着萧闯的话,原本混沌的思路慢慢理清了,对自己母妃的担忧也不由淡了下去。 是了,兰清笳筹谋那么久,不可能到了这个关头还自毁长城,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双方撕破脸。 就算自己不小心道出了她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定然不想把双方的关系闹得太僵。 更何况,她是慕容熙的人,慕容熙也不会让她这个时候坏了大局。Ъiqikunět 再退一万步讲,她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一起对付国师,将药人和鬼营之事彻底解决。 既然有着共同的目的,她们就应当同心协力,有劲儿一处使,一致对外才是,怎么能自己先内讧了呢? 慕容雪这么想着,只要确信兰清笳不会真的做出伤害自己母妃的事,她的心中便安定下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慕容雪觉得,如果有更保险的做法,她还是觉得保险一些为好。 慕容雪陷入思考之中,萧闯却只以为她还是对兰清笳多有忌惮,不敢对她有任何反抗之心。 萧闯见此,对慕容雪的怜惜更甚。 她堂堂公主,竟然被兰清笳那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驸马牢牢压制着,可见平日里她也没少受气。 萧闯心中要给他出气的念头就更强烈了。 他沉声道:“雪儿,有我在你别怕,我为你撑腰,绝对不会让她伤你半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把话说清楚!” 慕容雪再次拉住他。 “别去。” 萧闯见此,眉头不觉蹙了起来,他正欲再说些什么,慕容雪就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我们其实可以进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闯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第1137章:最方便省事的建议 慕容雪轻咳一声,继续道:“反正她也不在这里,也没听到我们的对话,我们不如就将这件事抹掉,你在她面前就当做是不知道她是女人的样子,如此她就不知道我将她的秘密泄露出去了。 这样大家就都能继续保持和平,不用再动干戈了。” 慕容雪说完,满脸希冀地望着萧闯。 慕容雪觉得自己这个法子是最最省事不过的。 他们既然都抱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一伙的。 既然是一伙的,那自然就不能自己给自己制造那么多矛盾冲突,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以,瞒着兰清笳,就是最方便省事的。 萧闯听了慕容雪的话,心中便升起一种感觉,慕容雪似乎很不想跟兰清笳起冲突,很不想得罪她? 萧闯定定望着慕容雪,“你和景立群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容雪当即摇头,“没有啊,最大的秘密就是这一桩了。” 萧闯:“那你为什么总想息事宁人的样子?” “我不是因为怕她才想息事宁人,我是觉得这样更保险,也更稳妥些。 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她发现我将她的秘密捅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已经想通了,你说的对,她肯定比我更不想这件事闹大,毕竟她的秘密更加见不得人,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我已经确定她威胁不到我了,我也没必要再去兴师动众地去与她对质。筆趣庫 那既然如此,直接将这件事抹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岂不是更省事?” 慕容雪觉得自己已经很能自圆其说了,但她表现得太急切,反而让萧闯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他总觉得慕容雪和兰清笳之间,还有其他秘密。 这种被隐瞒的感觉,并不好。 萧闯深深地望着慕容雪,那样的目光,像是要把慕容雪一眼看穿,慕容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整个人险些招架不住。 最后,萧闯终于收回了目光,开口:“好,这件事便依你,我在她面前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雪闻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闯眼睫微垂,很快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敛去。 萧闯相信,她就算有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说,也必然是有自己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们就算关系再亲近,也不能强求她对自己毫无保留。 萧闯这么想着,很快便让自己释然了。 他伸手入怀,摸到了自己一直揣在怀中的医书。 这才是他连夜来此的目的。 之前被那个误会所扰,他都险些将这件事给忘了。 药人之事,一开始便是慕容雪提起的,她对这件事亦是十分关切。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他自然要告诉她,让她能放下心来。 慕容雪见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本书来,面上不觉露出几分困惑。 “这是什么?” 萧闯看着她,缓缓道:“这次我回去给父亲扫墓,在父亲的房中寻到了这本医书。” 慕容雪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之前萧闯提到的关于他父亲的那些事,慕容雪不觉心念一动。 难道,这医书,是关于药人和鬼人的方子? 慕容雪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问,萧闯就直接给出了答案,而他的答案,也的的确确与慕容雪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萧闯低声道:“这医书里,便有关于药人的方子。” 慕容雪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那有没有……” 慕容雪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这才急急打住了。 她想问的是,那有没有关于鬼人的。 但陡然想起来,她只与萧闯谈论过药人之事,根本没有提过鬼人。 有关鬼人的事,她只是旁敲侧击地提到了西山上或许另有端倪,至于其他,她就没法点得太透了。筆趣庫 她能解释自己知道药人,却没法解释自己如何知道鬼人之事,而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把自己母妃牵扯进来。 这样机密的事,总不能都被她无意中撞破,太多这样的巧合,反而就让人起疑了。 慕容雪话到了嘴边又及时转了个弯儿,急忙改口续上了后半截:“……药人的解药?” 慕容雪轻咳一声,继续圆自己的话头。 “唔,那个,虽然我听说药人体质能百毒不侵,是个难得的宝贝,但拥有这样的体质到底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这样的体质,若是被人盯上了,那才是半点安生日子都没有。 所以,我还是希望能有这样的解药,把药人的体质给解了,恢复正常人,也能过正常的日子。” 而且,她觉得药人这样的特殊存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现在既然已经存在了,那就应该从源头上遏制,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有药人的存在,从而盯上药人,继续进行着这一条没有止境的无限循环。筆趣庫 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把现有的药人体质都化解掉,让他们恢复普通人。 只是后半段话,慕容雪并没有说出口。 毕竟药人的方子是萧闯的父亲写出来的,她说出那样的话就好像在指责他,那样只会让萧闯感到自责与难堪。 慕容雪的这番解释说得倒是有条有理,萧闯并没有怀疑。 她本是为了掩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话,也并不奢望真的有化解药人体质的药方,但没想到,萧闯竟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点了点头,“有。” 慕容雪听到这个简短有力的回答,整个人顿时呆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慕容雪这副呆样让萧闯忍不住失笑,他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语气中带上几分笑意。 “我说,这本医书里,有关于化解药人体质的方子。” 慕容雪这次听清楚了,而且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她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惊喜的笑,“真的吗?” “真的。父亲不仅写了如何炼制药人的方子,也写了如何解除药人体质的方子。 而且……” 萧闯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慕容雪困惑地望着他。 “而且什么?” 第1138章:萧彦清的初衷 萧闯望着慕容雪,眼中似有什么奇异的光芒在闪烁。 他缓缓道:“而且,我父亲在医书中有提及,他写这个方子的初衷,是想要用到动物的身上。 他并没有想过炼制药人,他是想要饲养出能具有解百毒功效的动物,这样,就能救更多的人。 他的初衷,真的是好的,他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些方子,会被用到人的身上……” 正是因为看到了医书上的记载,萧闯才想起来,自从他们在籍田定居之后,父亲有一段时间常常入山,而且一进山常常是一整天。 萧闯曾经闹着要一起去,但一贯对他十分纵容的父亲却是没有同意。 现在想来,当时父亲便是在那里做实验,他捉了很多猎物,野鸡,野兔,袍子,还有十分罕见的狐狸。 他用来做实验的,都是一些十分危险的毒物,而且少不了见血,这对当时还是孩子的萧闯来说不仅危险,还十分可怕,这便是父亲一直都不同意带他一道的原因。 萧闯记得有一回他顽皮地甩开了福伯,自己跑进了林子里找父亲,便看到了对他来说格外血腥的画面。 他被吓坏了,还为此发了高热。 后来是父亲给他开了方子,又编了一个故事将他哄了过去。httpδ:Ъiqikunēt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再去那个小屋了。 又过了几年,父亲约莫是实验成功了,那间小屋就被拆了。 福伯对父亲素来敬重,父亲不主动说的事,福伯也不会主动问。 福伯当时的任务就是专心照顾他,对于父亲在那小屋里到底做了什么也并没有去打探,所以萧闯问起有关药方的事,福伯才会那么茫然。 那段记忆对萧闯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他便下意识地将那段记忆尘封了。 所以,在看到这本医书上的记载之前,萧闯都没有想起来。 慕容雪听了萧闯的这话,心头不觉一震,同时也闪过一抹震惊与错愕。 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看得出来,萧闯表面上不说,但实际上,他心中也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论如何,那方子都是他的父亲写出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父亲写这些方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些被用上这个方子的人会有多痛苦吗?既然他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写? 萧闯不愿意以任何恶意去揣测自己的父亲,更不想破坏他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和神圣的地位。 但他内心深处,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想,父亲为什么要写下这两个方子?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父亲写下这两个方子并不是要用到人的身上,而是想要用到动物的身上。 他要进行的,是一项耗时耗力的大研究。 他的目的,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他还是自己印象里一心为人的父亲。 这个认知,让萧闯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 此时,他终于可以郑重其事地对慕容雪说出真相,为自己父亲正名。 他说出那番话,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汹涌与激动。 慕容雪对上他那激动的神色,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心情,她的心中,也忍不住生出阵阵激荡与感慨。 慕容雪没有见过萧彦清,但从萧闯口中却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十分善良有仁心之人。 那两个方子,算是他人生中的两个污点。 现在她听到了萧闯的解释,心中立马便信了。 原来如此。 她伸手,温柔地环抱他,语气轻柔,“嗯,我便知道,你父亲定然是个好人。”httpδ:Ъiqikunēt 萧闯听到慕容雪的话,整颗心立时就像是被人用双手紧紧捂着,暖烘烘的,眼眶也禁不住一阵阵发热。 父亲的名声被洗清,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慕容雪能感受到萧闯真切的欢喜与激动,她一边感慨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其他——鬼人的方子呢? 那方子原本也是想要用到动物的身上吗? 可是这个方子饲养出来的动物,岂不是会具有强大的攻击性?那岂不是反而会对人类带来伤害? 慕容雪心中有这个疑惑,但她却没有立场,也不忍心问出口。 萧闯现在这么高兴,谁又能忍心提醒他,他的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尚未抹去的污点呢? 但有了药人方子的事作例子,慕容雪心中便本能地相信,萧彦清写出的鬼人的方子必然也不是真的为了炼制鬼人。 这个疑问在慕容雪的心中打了个转,她正将问题压下,没想到,萧闯却再次出乎她意料的主动提了起来。 萧闯松开她的怀抱,把那本医书重新递到她的面前。 “雪儿,你看看。” 慕容雪并不通医理,但他既然已经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慕容雪便也没有推辞,直接拿过来翻看了起来。 她翻看之后,总算知道了萧闯为什么会那么笃定萧彦清写下这个方子是为了用在动物身上。https:ЪiqikuΠet 因为萧彦清的这本医书写得十分详实,他最初生出这个想法的缘由,初衷,以及如何一步步慢慢试验构思,那些思路,全都详尽的呈现。 那样细致的思路,即便他们都不懂医理,却也看得出这绝对不是胡编滥造出来的。 而那些详实的记录,也都证明了萧彦清写下这个方子的的确确是为了用在动物的身上。 慕容雪一页页地往下翻看着,心中对萧彦清的敬佩也越深。 翻到某页的时候,慕容雪的动作陡然一顿,眼神也微微一闪。 这……难道就是鬼人的药方? 慕容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药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这是什么?一个新的药方吗?” 萧闯看着那医书,缓缓道:“以前父亲如何给这药方命名我已经无从得知,但现在,我却可以称它为,鬼人药方。” 慕容雪闻言,顿时忍不住心中一动。 萧闯没有向自己隐瞒,直接向自己提到了鬼人,这让慕容雪有些意外,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一阵复杂与触动。 这样重要的事萧闯都主动对她说,这说明萧闯对她已然十分信任。 而她对他,却并没有达到全无保留的地步。 第1139章:下一步计划 她因为顾忌母妃的安危,至今都不敢把自己早就知道药人和鬼人之事告诉他,反而只敢偷偷摸摸,旁敲侧击地暗示他。 两相对比之下,慕容雪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难言的愧疚。筆趣庫 慕容雪当下,只能将自己心中的复杂情绪尽数压下,故作困惑不解的模样。 “鬼人药方?这又是什么?它跟药人又有什么不同?” 萧闯既然已经决定把这医书拿给慕容雪,自己也主动提到了鬼人药方,自然就不打算继续对她有所隐瞒。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西山上或许有什么古怪?” 慕容雪当然记得,她当时就是为了把他的注意力引到西山上,这才提起了此事。 她一边点头,一边追问,“西山与这鬼人药方有什么关系?” 萧闯的眼神锐利,“那关系可大着呢!你当初提醒我西山上或许有古怪,我原本以为,那里面只有药人这一桩事,没想到,药人只不过是小角色,那里面真正有大问题的,是鬼人!” 萧闯也不等慕容雪开口问,便将鬼人之事尽数道来。 关于这一切,慕容雪已然从自己母妃的口中听过一回,现在再听到萧闯提起,慕容雪还是骇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而那些鬼人的表现和反应,我父亲的医书中,也全都有所记载。 我父亲当年,不仅研究出了药人的方子,还研究出了鬼人的方子,而这一切,全都被国师用到了人的身上。” 慕容雪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心实意的凝重。 同时,她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愤怒。 像国师那样的人,真是太没有人性了! 萧闯伸手,直接把那医书往后翻,翻到了某一页,指给慕容雪看。 “你看这里,我父亲在此处所记,他之所以会写出鬼人的方子,完全是因为实验中发现了动物身上出现了异常的反应。 那些实验的动物变得暴躁易怒,攻击性极强,而且,身上的伤也会非常快速地自愈。 为了验证这究竟只是随机性,还是因为药理所致,他这才顺着继续做了实验,这便是他写出鬼人药方的原因。” 慕容雪看着那上面的记载,听着萧闯的解释,原本心中的疑问终于被解开了。 原来,萧彦清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要创造出鬼人的方子,这个方子的诞生,只是因为意外,因为偶然。 这当真是,造化弄人。 慕容雪的心中有些复杂,萧闯心中的复杂情绪更甚。 慕容雪敛了心神,问道:“那他有没有留下解药方子?” 这个解药方子可比药人的解药方子实用多了。 如果能有这个解药方子,那他们就有了对付鬼人的良方了! 然而,这次萧闯却让慕容雪失望了。 萧闯摇了摇头,“我父亲的确有想写出解药方子,但他最后并没有写完。 或许他是遇到了瓶颈,或许是他已经……” 已经出事了,没有机会再继续研究这个下去。 所以,这个药方,就此成了未完待续的状态。 慕容雪听懂了他的未完之意,心中也不觉随之紧了紧。biqikμnět 她伸手,轻轻地握住了萧闯的手,像是对他无声的鼓励。 萧闯反握住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没事。” 这么多年,他已经学会了习惯。 而且,他已经把凶手除掉了,杀父之仇,算是报了。 现在未完的,便只有药人与鬼人之事了。 慕容雪问,“你找到了这本医书,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萧闯收拾了一下情绪,认真说出自己之前想好的法子。 “我打算照着这医书伪造一张方子,以此作为敲门砖去撬开国师的嘴,让他主动把药人和鬼人之事告诉我。 只有让他主动告诉我,我之后才能顺理成章地插手这件事,我之后的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慕容雪听了萧闯的话,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只是,慕容雪心中却是有其他的想法,但这个想法跟兰清笳有关,慕容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慕容雪虽然跟兰清笳有合作,但萧闯跟兰清笳却没有合作啊,自己贸然提到兰清笳,只会让萧闯生疑,而且他对兰清笳,也不会信任。 那,如果自己从中牵线搭桥呢?他们彼此间是不是也能达成毫无芥蒂的完美合作? 她,兰清笳,还有萧闯,三个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对付国师,解决掉药人和鬼营之事。 既然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一起合作? 兰清笳养好了伤就能直接接手药人的事务,而萧闯在国师那边则是直接拥有一个旁人所没有的身份优势,如果这两人合作起来,那效果必然事半功倍。httpδ:Ъiqikunēt 跟他们两人一对比,反而是慕容雪自己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慕容雪心中还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萧闯坦白她和兰清笳之间的合作,并促成他们两人的合作。 慕容雪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试探一番。 她脑子一转,便计上心头。 她开口道:“你这个计划思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我却还有一些顾虑。” 萧闯忙问,“什么顾虑?” 慕容雪看了一眼手中的医书,“你要拿这药方撬开国师的嘴,难道你就打算直接把这两个方子照着抄给国师吗? 如果你拿给他的方子,和他手里的方子一模一样,那你交给他的这个方子,又还有什么作用?” 萧闯闻言一怔。 关于这个问题,他的确是没有深想过。 慕容雪继续道:“你只有拿出一个跟他原有方子不一样的方子,才能引起他的重视,让他深想,是不是这个方子才是更加有效的方子。 只有这样,你才算是立了大功,你也能更加顺理成章地撬开他的嘴。” 萧闯顺着慕容雪的思路往下想,顿时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雪儿聪明,我都未曾想到这一点。” 慕容雪听他夸自己,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但她说这些,除了提醒他注意这个以外,更要紧的目的是为了铺垫接下来的话。 第1140章:属意的人选 她继续道:“你要拿出两张跟他不一样的药方,就必须要对现在的药方稍作修改。 可你就算要改,最后拿出的方子也不能太离谱,不然的话,一眼就会被他认出是有问题的。 我们俩都不通医理,你要稍作修改的话,也无从改起啊。” 萧闯闻言,脑子一转,一下就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 “你是说,想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来帮忙修改药方?” 慕容雪当即用力点头。 她说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萧闯赞同地点头,“你说得有理,修改药方之事,你我的确做不来,是应该找一个既可靠又有能力之人。” 萧闯说着,脑中便开始思索这个人选。 慕容雪的心中则是早就准备好了现成的人选,就等着萧闯开口问,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说出来。 但是她等了片刻,萧闯却还是没有开口问她的意思,慕容雪心中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一副垂眸思索的样子,难不成他已经有人选了? 不,不能让他抢先了,她必须得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 而就在几乎同时,萧闯也开口了。 于是…… 慕容雪:“我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人选。” 萧闯:“我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人选。” 两个人,异口同声,整整齐齐。 说完之后,萧闯愣住了,慕容雪心中则是立马警铃大作。 慕容雪:“你属意的人选是谁?” 萧闯:“你属意的人选是谁?”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萧闯:“你先说。” 慕容雪:“我先说。”httpδ:Ъiqikunēt 这次,终于没有异口同声了,慕容雪急于将自己看中的人选推举出去,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假惺惺地谦让。 萧闯笑了,正想说没人跟她抢,不用着急,慕容雪就急吼吼地说出了自己选定之人。 “我觉得景立群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萧闯听到那个名字,脸上的笑意微微地顿了顿。 即便已经知道“景立群”是个女子,但他意识到慕容雪和她之间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萧闯心中还是有微微的异样。 尤其是眼下,慕容雪还那么毫不迟疑地说出她的名字,萧闯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萧闯语气淡了几分,“她不合适。” 慕容雪一听就有些急了,她忙道:“她怎么不合适了? 我觉得她最合适不过了,她的医术绝对不用担心!” 听到她那么不遗余力地力挺兰清笳,萧闯心中又升起一股不快。 但他不想把这样的情绪发泄到慕容雪的身上,他便依旧是平淡的语气。 “她不可信。” 慕容雪:“可信的!她绝对可信!”https:ЪiqikuΠet 萧闯闻言,深深地望着她,缓缓道:“雪儿,你为何对她那么自信,你很了解她吗?你难道忘了,方才她还用你的母妃来威胁你。” 慕容雪感受得到萧闯对兰清笳的敌意,慕容雪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对她的确不够了解,但在这件事上,我却相信她是可信的,她的目的,也是对付国师。” 萧闯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慕容雪的这话,还是没能成功地说服他,让他能就此相信兰清笳可信。 慕容雪想到方才萧闯对她那么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也想要对他真诚些。 她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萧闯,我,我之前……有些事,没有对你说实话。 今天,既然话已至此,我实在是不想再瞒着你了。” 萧闯闻言,眸色顿时一深。 慕容雪抬眸看向他,“关于药人的事,我骗了你,我其实早就知道西山上的秘密,我之前故意在你面前装作无意地提起,也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我只是为了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告诉你,然后试探你对此究竟知不知情,立场如何…… 还有更早之前,关于你和詹隋的关系如何,你与他是否是同一阵营之人,我,我都有在故意试探……” 她说到最后,终于有些害怕,没有勇气再与萧闯对视,直接垂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萧闯却是伸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重新抬起了头与他对视。 他的眸色很深,深得好似见不到底。 “为什么要试探我?” 慕容雪看不透他的喜怒,对上他那样深沉的目光,慕容雪有些心慌,脑子也一下彻底乱了。 她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心慌之下,她便只想起了最最重要的一条。 “因为我,我喜欢你,我要知道你的人品好坏!如果你跟詹隋同流合污,不是良人,我又如何跟你来往?” 慕容雪说得又急又快,说完,她的脸这才忍不住泛起了微微的红。 萧闯望着她的眼神却更添幽深。 “至于药人之事……我,我虽然已经知道你并没有参与进去,但我却不知道你究竟是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插手这件事。 毕竟,国师是你的师公,我不知道你会怎么选,所以,不敢冒险,就只能旁敲侧击地试探你的态度。” 萧闯忆起了她提到药人之事的情形,的确是很不经意间提起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刚好跟他父亲有那么一段渊源的话,萧闯自己也并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插手。 毕竟,他的本性并不是多么爱管闲事的人,相反,还有些冷血无情。 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生死,他并没有多在意。 在这一点上,他跟他父亲真是截然不同。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景立群吗?” 慕容雪顿了顿,还是决定不把母妃供出来。 此情此景,只有兰清笳是最合适不过的替罪羊。 她坚定点头。 “没错,西山上的事,都是她告诉我的。 我们的婚姻是一场合作,这件事,也是一场合作。 她希望我能把你拉到我们的阵营上来,一起对付国师。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才能肯定她是绝对可靠的。 而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慕容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我的私心就是你这个人,我想得到你! 我当时便想,即便你真的跟詹隋同流合污,是个坏蛋,我也要把你从泥淖里拉出来,一点点慢慢洗白,然后将你彻底收服,以后便老老实实地做我的裙下臣。筆趣庫 所以,我就答应了她,跟她达成了合作。” 第1141章: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我之前不敢告诉你,便是方才,我都还在骗你,假装我不知道鬼人的事。” 慕容雪一股脑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她的心中满是忐忑,既觉得不安,又生出了几分释然。 萧闯听完了她的这些话,心中掀起一阵涟漪。 明明她亲口说出了她是如何骗他的,可是萧闯对她,却是半点气都生不起来。 听到她那些话,他的一颗心反而像是着了魔似的,难以控制地骚动着。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微微的哑意。 “那为什么,现在又全都告诉我了?” 慕容雪认真道:“因为你对我坦诚以待,我也想对你真诚一些。”筆趣庫 顿了顿,她又微微垂了垂脑袋,低声道:“但我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对你说实话。 我有些事,还是不能说……可你要相信我,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而且,我对你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坏心的。 你相信我,好吗?” 萧闯听着她这番话,看着她那么澄澈的目光,心中已然软作了一团。 他没有立马回答她,直接俯身,便吻住了她。 她说,她骗了他。 而她这么做的初衷,却是因为喜欢他,想要得到他。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没道理,就像是在为她做的欺骗之事找借口。 但是萧闯却觉得,这每一句话,都像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一定是中了她的毒! 他的神魂,全都被她勾得死死的。 萧闯想,哪怕她还是在骗他,她是故意说出那样的理由来博取自己的原谅,但只要她能这样一直骗着他,让他觉得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那萧闯也愿意原谅她。 更何况,现在萧闯所见的她,眼神是那么澄澈,语气是那么真诚。 他明明在她的身上感到了她对自己真诚又炽烈的感情。 面对这样的她,萧闯如何还能生出半分苛责? 他再也生不起一点气,反而觉得自己的整颗心又被她填得更加满了。 他吻着她,虔诚而热切。 慕容雪先是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心中的不安立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欢喜,还有一点微微的羞怯。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欺骗而愤怒,她太开心了。 慕容雪伸出手臂,用力地圈住他,努力地回应。 屋外,夜色深深,周遭都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只有站在窗沿上的海东青见证了这对有情人对彼此疯狂的爱意。 半晌,两人才分开。 慕容雪的眼睛亮亮的,紧紧盯着她。 “萧闯,你相信我了,你不怪了我,对不对?” 萧闯伸手轻轻抚在她的鬓发上,缓缓道:“你说呢?这还不够明显吗?” 他望着她的眼神也是一阵幽沉,又低低地说了一句,“还是说,我要做得再过分些,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两人紧紧挨着,呼吸交缠,萧闯身上所有的反应她都能清晰感受,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慕容雪当然清楚。 慕容雪的面颊微微发烫,心口也怦怦狂跳。 但眼下,却并不是肆意放纵的时候。 慕容雪咬着唇,忍着羞怯道:“现在,不行,正事要紧。” 若是现在就开始胡闹,她定然就没有精力再与他谈其他事了——别问她为什么知道,问就是已经经历过了。 萧闯也知道正事要紧,他素来克制,眼下即便已经动情,却也不会真的胡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这才道:“好,先谈正事。” 慕容雪的脑子有些混沌,“说到哪里了?” “你和景立群的合作。” 慕容雪想了起来,忙道:“对,我和她的确是有合作,她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国师,她是完全可信的,所以这次我才想提议让你把这医书拿给她,让她来帮忙修改药方。” 萧闯的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他心中是有人选的,那个人选不是旁人,正是祝满经。 说来,他至今都还没有跟祝满经见过面,一直以来都是秦淮在他们两人之间牵线搭桥。 萧闯对祝满经的确是有几分信任的,不仅是因为他与自己父亲之间的渊源,还因为祝满经与梁毅恒之间的关系。筆趣庫 萧闯与梁毅恒保持着和谐的合作,梁毅恒也是想对付国师,彻底了结药人和鬼人之事,便是冲着这个共同的目的,萧闯就相信祝满经定会将这件事办好。 但是现在,慕容雪极力推举景立群,萧闯也开始思考了与她合作的可能性。 他问,“你方才说,你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慕容雪迟疑地点头,“嗯,我只知道她是女儿身,却不知她的真名,也未见过她的真容。 不过,我能确信她这个人一定是可靠的!” 萧闯追问,“你为何会那么确信?就因为她主动与你合作,一起对付国师,铲除药人,你就确信她是完全可信的吗?Ъiqikunět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她,尤其是对于这么一个身份来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人,我就不得不多几分警惕。 不然,一不小心,我们自己就极有可能被人算计,陷入危险。” 慕容雪明白萧闯的谨慎和顾虑,这件事是关涉到生死的大事,他就算再谨慎也不为过。 慕容雪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对他透了底。 “她是我堂姐的人。” 当初兰清笳在宫中的时候,便是以慕容熙的人的身份与柔贵妃打交道,是以,柔贵妃和慕容雪便都认定了她真的是慕容熙的人。 萧闯闻言,稍稍愣怔了片刻才想起她所说的堂姐是谁。 “福安郡主?” 慕容雪点头,“没错。” 这下萧闯是真的意外了,没想到那位传言中喜欢养面首的纨绔郡主,竟然也那么不简单。 慕容雪缓缓道:“我以前也一直以为堂姐如传言那般,但后来我与她多了许多接触,我这才知道,那些都只是假象罢了。 她与你一样,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也想做同样的事情。” 萧闯的心思一转,想到了之前有关詹隋害死端王的传言,心中一下有了猜测。 “詹隋?” 慕容雪对慕容熙的计划也只知道一部分,所以她只能照着自己的理解,把自己所知道出。 “没错。詹隋也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景立群是她的人,我相信堂姐的为人,所以,我也相信景立群。” 第1142章:福安郡主的目的 “可她要除掉詹隋,安插景立群进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萧闯回忆了一番,对付詹隋和大皇子的那个计划,明明是他和梁毅恒一起设的局,这事从头到尾福安郡主又做了什么? 难道,她也在暗处动了手脚? 太过细节的事情,慕容雪就无从得知了。 她摇头,“堂姐具体的安排和谋划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景立群的的确确是堂姐的人。 当初我和母妃在宫中处境十分艰难,那些太医一个个捧高踩低,丝毫不将我们母女放在眼里,便是景立群帮了我们。 还有詹隋和大皇兄欲联合起来害我,你给我传信那次,也是堂姐和景立群共同出谋划策,我才顺利逃过一劫,还让八皇姐成了替罪羊。” 慕容雪细数着过往,萧闯听着,心中便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们当初在宫中过得并不好,萧闯比任何人都清楚。httpδ:Ъiqikunēt 只是当初的自己,除了暗地里帮一些小忙,替她教训一下那些不长眼的狗奴才以外,就再没了其他法子。 慕容雪对此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再回想,那一切也只是过往的云烟罢了。 她望着萧闯,认真道:“我们母女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堂姐能让景立群来帮我们,我便记住她们的恩情,所以,我也相信景立群的人品。” 萧闯听她说完这些,面上神色不觉松缓了几分,心中也多了几分思量。 如果说福安郡主的目的是为了报杀父之仇,那詹隋既然已死,按理说她的目的便算是达成了,她为什么还要让景立群继续插手药人和鬼人之事?她这么做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只是单纯地对那些被迫成为药人或鬼人之人心怀怜悯,还是因为其他的目的? 慕容雪或许会觉得是前者,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会对别人心软之人。 但慕容熙会是那样的人吗? 她一边能够在外经营出一个狼藉的名声,一边却又能够为了报仇,安排景立群这样一个人物进皇宫,当太医,还取得皇上的信任。 能够做到这些,就足以证明她绝对不简单。 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做事就不可能只是出于所谓同情怜悯之心。httpδ:Ъiqikunēt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的。 她要铲除药人和鬼人,受到最大重创之人会是谁? 国师? 国师的确是会受到重创,但她却绝对不是最大的重创者,而真正的最大重创者——是明惠帝! 这个念头闪入脑中,顿时叫萧闯的面色一凛。 所以,福安郡主要对付的人,竟然是明惠帝?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她为什么会将景立群安排进宫了。 现在景立群可谓是明惠帝跟前的第一得脸的大红人,连国师的锋芒都被她抢走了。 不过,福安郡主竟然敢把一个女人送进宫中,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步棋走得可谓是大胆至极。 但同时也说明了,景立群此人必然有极其过人之处,让福安郡主不得不用她。 她的过人之处,想来就是医术了。 可是,福安郡主为什么要对付明惠帝?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她堂堂郡主放着现成的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做这样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事? 如果福安郡主是个男子,或许还可以往她想谋朝篡位这方面考虑,但她却是个女子。 究竟是为什么? 忽的,萧闯的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钻入脑中,他整个人便升起了一股豁然开朗之感。 他又忆起了当初有关端王之死的传言,一开始那传言并不是指向詹隋,而是指向了明惠帝! 传言称,明惠帝忌惮端王功高盖主,这才想要卸磨杀驴,直接将端王与一众将士们尽数谋害。 只是后来,这一切被詹隋才是真正害死端王的凶手的传言取代了。 那有没有一个可能,端王实际上就是被明惠帝所害。 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明惠帝! 萧闯被自己心中的这个猜测震住了。 但这个念头一起,就立马在他的脑中生了根,挥之不去,并且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萧闯的这番推理,虽然跟事实有些出入,但很多地方也的确被他猜中了。 萧闯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久久都没有回神,慕容雪连喊了他好几声,他也没有回应。 她便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地摇了摇,“萧闯,你在想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 萧闯回过神来,“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慕容雪便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景立群写出了药人的方子,父皇便把药人之事交给了她负责,所以没人比她更了解药人的方子,我们与其把这件事交给其他没有经验之人负责,还不如交给她。” 萧闯闻言,面上不觉露出震惊之色。 萧闯知道景立群被明惠帝委派去负责药人之事,这件事还是当初慕容雪告诉他的。 慕容雪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他,也是经由兰清笳的授意。 因为慕容雪要向他借人,就必须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兰清笳当初制定了遭遇刺杀,嫁祸给国师的计划,但要将这个罪名往国师身上扣严实了,就需要有十分至关重要的证据。 兰清笳知道这件事只有萧闯帮忙才能事半功倍,但她自己不能出面,她出面也借不到人,她便让慕容雪去说服萧闯提供帮助。 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便是慕容雪要从萧闯那里借到人也不简单。 为了让萧闯答应此事,慕容雪便只能把兰清笳被明惠帝委派负责药人之事告诉了他,萧闯这才牺牲了张虎,配合她们演了这么一出戏。 但是萧闯却并不知道兰清笳得到这个差事,竟然是因为她也写出了药人的方子。 在萧闯看来,那药人的方子是父亲多年辛苦试验之下才写出来的。biqikμnět 兰清笳竟然也写了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医术高超,甚至比自己父亲更厉害。 这个认知,让萧闯大感意外,同时,对兰清笳也不由高看了几分。 第1143章:诚心合作 萧闯向她求证,“她当真自己交出了药人的方子?” 慕容雪点头,“这是她亲口说的,想来她没必要骗我。”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萧闯心中便做了决定,“既然如此,此事,我便听你的。” 慕容雪见他终于被自己说服了,脸上不由绽出灿烂的笑。 “太好了。” 他们两人达成了合作,她在萧闯面前就不用再遮遮掩掩,各种演戏了。ъiqiku 慕容雪一点都不喜欢骗他,每次骗他,都有一种十分愧疚的感觉。 慕容雪拉着萧闯,“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把事情说清楚。” 萧闯点了点头。 萧闯想了想,对慕容雪道:“待会儿见了她,你不要开口,我来与她谈。” 慕容雪并不擅长此道,若是让她对上兰清笳,首先气势上就输了。 慕容雪乖乖地点头。 他那么大的事都听她的,那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又有什么好纠结的?都听他的便是。 而这头,兰清笳也并没有睡着。 经过了方才那一番折腾,她的睡意早已经去了一大半。 她虽然对慕容雪一番敲打,勒令她不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头还是总有点莫名的忐忑不安,总有一种慕容雪并不那么靠谱的感觉。 如果慕容雪真的把自己的秘密抖了出去,她也不会真的把柔贵妃拉下水,因为那样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两败俱伤罢了。 但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就必须想个掣肘萧闯的法子,让他必须牢牢地守住她的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 兰清笳满脑子都在设想着这个可能,以及思考着之后的对策。 可是还不等她想出个万全的法子,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还是两道脚步声。 兰清笳当即就坐了起来,一颗心也随之高高悬起。 她身上藏着秘密,是以,她睡觉时是绝对没有丫鬟婆子守夜的,小厮就更没有了。 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的习惯,大半夜的,他们不会往自己的屋里来。 这个时候来的人,显然就是不速之客。 她再次把玉枕抱在手中,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她的怀里,还藏了些其他东西。筆趣庫 如果对方要对她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她绝对能招呼得对方下半辈子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就在兰清笳保持着高度警惕之时,那两人进门了,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待会儿你好好地跟她谈,千万不要动怒,你们以后是要一起合作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嗯,我知道。” 兰清笳方才还只是猜测,现在是彻底确定了。 这两人就是慕容雪和萧闯。 看来,这两人是和好了。 只是,她心中升起困惑,萧闯要和自己谈什么? 慕容雪口中的合作,又是什么意思? 兰清笳心中的困惑一闪而过,脑中也陡然蹦出了一个猜测——难道,慕容雪是把自己给卖了? 兰清笳的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她直接掀开了床幔,手中依旧拿着玉枕,盯着他俩的眼神十分不善。 慕容雪飞快挡在了萧闯的面前,张开双臂,做出一副防护的姿势。 “别冲动,他这次没有什么恶意,不要打架。” 萧闯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慕容雪,心中不由得一暖。 她生怕自己会受伤,方才的反应,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本能。 由此可见,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地位有多重。 这个认知,让萧闯的心情大好。 他伸手扶住慕容雪的双肩,将他拉到自己的身侧。 “没事,我们不会打架。就算打了,我也不会输。” 兰清笳放下玉枕的动作就是一顿,当即又把玉枕挥舞了起来,朝着萧闯冷笑一声,“不会输?那可未必!不信大可来试试。” 兰清笳用的是男声,萧闯听到这声音,目光不觉落在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心中实在难以把这样一个人跟女人联系到一起。 像慕容雪这样的,才能称之为女人。 慕容雪见他们又剑拔弩张了,她又想要站到两人中间拉架,但却被萧闯按住了,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 “没事,说了不打架就不会打架。” 安抚好慕容雪,萧闯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兰清笳的身上。 他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把问题解决掉。 他直接开口道:“若是想打架,以后再约,现在,我只跟你谈一件更要紧之事。” 兰清笳朝慕容雪看了一眼,慕容雪当即便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眼神乱瞟。 兰清笳见此,心中便越发笃定了自己的那个猜测。 慕容雪只怕真的说了些不该说的,她眼下把萧闯喊来跟自己谈合作,也是对于自己做了错事之下的补救。 兰清笳暗暗瞪了慕容雪一眼,就知道她靠不住! 慕容雪垂着头装鹌鹑。 萧闯往前一步,将慕容雪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 兰清笳见他们两人这你护着我,我护着你的样子,禁不住一阵牙酸。 她敛了心神,面上一副十分端得住的淡定模样。 “不知萧大人要与我谈什么要紧事?” 萧闯直接吐出几个字:“药人,鬼人。” 兰清笳心道果然是这件事,但她不想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来,面上便故意装傻。 “药人我倒是知道,皇上把这桩差事交给了我,但鬼人是什么?这我倒是不懂了。” “我知道你是福安郡主的人,你女扮男装混进皇宫,也是想方设法地取得皇上的信任,从而顺理成章地上西山,摸清药人和鬼人的情况,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今夜我是诚心与你合作,你又何必装傻?” 兰清笳听到萧闯的这一番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好,很好,慕容雪不仅把她的女儿身告诉了萧闯,还把慕容熙也抖出去了,她可真是好样的。 兰清笳当然也想跟萧闯合作,毕竟萧闯在这件事上的确能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是,双方合作,最忌讳把底牌亮出来,那样的话,就会丧失主动权,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原本兰清笳完全可以隐在后面,通过慕容雪这个中间人达成双方的合作,现在,被慕容雪这么一搅和,她也不得不现行了。 Ъiqikunět 第1144章:真的不是故意的 兰清笳心中那个气啊,慕容雪这是完全没把她方才的威胁听进去! 她这是料定了自己不敢撕破脸? 兰清笳气急败坏,想要狠狠剜慕容雪一眼,奈何她整个人都被萧闯护在了身后,自己想剜她都剜不到。 她气得直接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公主,你刚刚是怎么答应我的??” 既然已经被萧闯知道了她的女儿身,兰清笳便也不遮掩了,直接用了本声。 萧闯听到她的声音,心中觉得更怪异了。 这声音倒是一把好声音,但是顶着那么一张男人的脸,怎么瞧,都有点违和。 慕容雪紧抓着萧闯的衣角,从后头露出一颗脑袋,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在跟烈焰说话,然后就被他听到了,这事才暴露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捅出你的秘密的,不信你问他。” 慕容雪拽了拽萧闯,“你说,是不是?” 萧闯嘴角抽了抽,说好的不怕她的要挟呢?为什么她现在还那么怂? 萧闯开口道:“雪儿,你不用怕她,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慕容雪一听就急了,“这不是她敢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问题,是我究竟有没有食言的问题。 我答应了不会把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告诉你,那我就要说到做到,不然我就是没有信用。 你快为我证明,我不是主动告诉你的,是你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了我的屋,偷听我跟烈焰说话这才知道的!” 萧闯:…… 他默了默,但对上慕容雪那双充满坚持的眼神,萧闯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他看向兰清笳,面无表情地道:“没错,这件事并非公主主动告诉我,而是我偷听听到的。biqikμnět 公主并不知道我在屋中,所以,也不能算是食言。” 慕容雪听了,便看向兰清笳,那脸上还带着一点骄傲的神色。 “你听到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兰清笳:…… 就,心情有点复杂。 面对这样的慕容雪,她便是连气也气不起来了。 但她也不会那么轻易被她的糖衣炮弹迷惑。 她开始翻另一个旧账,“那郡主的事呢?” 如果不是她告诉萧闯,萧闯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与慕容熙的关系? 原本慕容熙是完全跟这些事没有关系的,现在却被萧闯知道了她在其中的作用,这无异于是给慕容熙增加了一份危险。 在浔龙国,只有慕容熙是完全知道她和秦淮真正的身份之人。 他们与慕容熙之间的牵绊太多了,慕容熙若是出事了,他们也十分有可能被趁机一锅端。 所以,慕容熙不能有半分的闪失。 慕容雪听了兰清笳的质问,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 她一开始也不想说的,但她那不是为了向萧闯证明她为什么会那么相信兰清笳吗? 而且,在慕容雪的心中,慕容熙是可信的,兰清笳是可信的,萧闯也是可信的。 都是她信任的人,她的防备就轻了很多。 尤其是,她已经把兰清笳是女儿身的事泄露出去了,第一个秘密已经开了口,要保守其他秘密的立场,就没那么坚定了。 慕容雪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她便只能道:“萧闯是自己人,他不会害堂姐的。”筆趣庫 她说着,又求证地看向萧闯,眸中含着希冀与期盼。 “对吧?” 萧闯点头,“我不会伤害你在意的人。” 她在意的人,他也会多几分情分。 她憎恶的人,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替她除掉。 萧闯的话音不高,但语气却十分郑重。 这是他对慕容雪永远的承诺。 慕容雪听了他的话,脸上便露出笑来,心中也觉得越发安定。 她看向兰清笳,“你听到了吧,萧闯他是信得过的。” 兰清笳看着他们,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萧闯此人,冷情冷性,不近人情,也没有多少多余的同情心。 但对于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他却是能拿出十二分的真心。 他做人,有原则,有底线。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兰清笳和秦淮才会想要与他合作。 若是一个两面三刀,毫无原则之人,跟这样的人合作,便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兰清笳对萧闯的人品有几分信任,但也只是几分而已,她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人品上。 但眼下,慕容雪都已经把慕容熙给抖出来了,她除了把希望寄托在萧闯的人品身上,也没有了别的法子。 兰清笳的目光落在慕容雪的身上。 萧闯对慕容雪,倒是有情有义。 或许,慕容雪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萧闯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他真的生出其他心思,那就不要怪她对慕容雪做些什么了。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兰清笳也不希望真的有那一天。 兰清笳一直盯着慕容雪看,那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善的意味,萧闯见了,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冷意。 他冷冷看着兰清笳,声音也不带一丝温度。 “这件事是我逼问公主,她这才不得不告诉我,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可冲着我来,没必要对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耍横。” 兰清笳:…… 这语气,可真是豪横啊! 兰清笳也有些不爽了,做错事的是慕容雪,她就是多瞪了她几眼,既没打也没骂,怎么就是耍横了? 兰清笳很想直接怼回去,但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算了,大局要紧。 现在木已成舟,眼下最明智,最双赢的做法,就是与萧闯合作,大家互相配合,一致对外。 现在这样闹内讧,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慕容雪感到他们之间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她顿时一急。 她都已经做好了打圆场的准备,没想到兰清笳一下就换上了如常神色。 “好,这件事便这么过了,今后我对公主必然也会客客气气,绝对不会以上犯上,有半点不敬。 不过,我也希望萧大人能说到做到,不可做出任何危害郡主安全之事。” 萧闯见她的主动服软低头,心中的不满这才散了几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她不做伤害公主之事,我自然也不会与她为难。” 筆趣庫 第1145章:假想情敌 兰清笳点了点头,暂且相信了他的这话。 慕容雪听到他的话,望着萧闯的眼神立时便像是有了闪亮的光芒,一颗心也生出一股暖烘烘的感觉。 这种被人毫无原则立场地护着的感觉,真好。 兰清笳可没时间看慕容雪在那儿犯花痴,她直接道:“那我们现在来具体谈谈,接下来该如何合作吧。” 慕容雪也急忙收起了自己那些小心思,忙不迭地点头。 “对对,快谈快谈。” 兰清笳看了她一眼,她就很自觉地闭上了嘴,继续做一个安静的花瓶。 萧闯见此,心中又生出了一股子不大愉快的感觉。 慕容雪在兰清笳面前,为什么那么怂?有他撑腰,她有什么好怕的? 但眼下情形,萧闯却只能把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先谈完了正事,再来说这件事。 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抛出了自己手中最能吸引人的筹码。 “我前几日回乡祭拜了家父,在家父的屋中寻到了一本医书,那里面,记载了药人和鬼人的方子,想来驸马对此定然会十分感兴趣。” 萧闯此言一出,兰清笳脸上镇定的神色就再也难以维持了,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愕,眼中也陡然迸射出一抹奇异的光。 “此话当真?” 萧闯看到她的反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自得。 自己的这个筹码果然有分量。 慕容雪在萧闯的身后疯狂点头,用肢体语言表示,这当然是真的! 萧闯也道:“自然是真的,这般重大之事,我岂会拿来开玩笑?” 兰清笳当即急切道:“那医书在哪里?给我看看!” 萧闯从怀中掏了出来,兰清笳伸手要拿,却被他躲了过去。 他淡淡道:“你要看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却是有条件的。”ъiqiku 兰清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本医书,她当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什么条件?你说。” “我听说,皇上之所以会把药人的差事交给你,是因为你写出了饲养药人的方子?”兰清笳闻言自然知道这是出自谁之口。 她眼下已经没有半点惊讶,也生不起什么波澜了。 那些秘密都已经说出去了,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又算什么? 兰清笳点头,“没错。药人之事事关重大,我若是不拿出一些真材实料的本事,皇上就算再信任我,也不敢贸然启用我。” 萧闯看着她道:“那方子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吗?” 兰清笳面不改色,“自然。” 实际上当然不是。 诚然她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但也离不开宋十三等人的帮助。 但这些,她当然不会傻到向萧闯坦白。 萧闯追问,“你是怎么写出这个方子的?” 兰清笳朝他摊摊手,“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我岂能随随便便告诉你?更何况,你也不懂医,我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明白不是吗?” 萧闯被她噎得一滞,却挑不出毛病来。 他索性也不追问其他,直接道:“你现在便把药人的方子写出来,我要看看。” 兰清笳听了他的这个要求,心思一转,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验证自己写出的药方究竟对不对,从而衡量自己的医术高低。筆趣庫 兰清笳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无论如何,她都想看看那本医书。 她能写出药人的方子,却写不出鬼人的方子。 现在,她若是能亲眼见到萧彦清留下的那张鬼人方子,这对于她之后想方设法攻克鬼人,也就有了一个方向和思路。 慕容雪比兰清笳还积极,兴冲冲道:“我来研墨。” 萧闯闻言面色就是一黑,她这么积极做什么?难道以前她也常常为兰清笳研磨? 即便知道兰清笳是个女子,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萧闯直接把慕容雪拽住了,难得对她肃了神色。 “不准去。” 慕容雪眨眨眼,萧闯一下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凶了,他当即就缓了语气,“她自己会研墨,这点小事怎么就要你去帮忙?” 兰清笳自己已经麻利地研墨铺纸了,慕容雪见的确是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便乖乖地站着没动了。 萧闯本是抓着她的胳膊,但最后索性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Ъiqikunět 他心里有点不得劲,总觉得哪怕兰清笳是女子,也一样可以成为他的情敌的感觉。 所以,他便忍不住把慕容雪的手牢牢握紧,好似这样就能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宣誓自己的主权。 慕容雪先是微讶,旋即心中便是一甜,朝他露出羞怯一笑,然后也反手握住他的手。 萧闯见此,这才觉得自己心头踏实了几分。 此时正在专心写药方的兰清笳压根不知道,萧闯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竟然还把她当成假想的情敌。 她要是知道了,定然要直呼冤枉了。 那方子她早就熟记于心,她刷刷刷地落笔,很快就写了出来。 将墨汁吹干,她拿着那方子走到萧闯面前。 “写好了,你看看。” 萧闯却觉得她写得太快了些,他这才刚跟慕容雪握上没多久。 他不甘不愿地松了手,接过了兰清笳递来的方子。 兰清笳莫名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白了一眼。 这都能被嫌弃,她难道写得还不够快? 萧闯看着手中的方子,很快他就无暇去想其他,因为他此时他脑中全是震惊。 他已经记下了父亲留下的医书的那个方子,他根本不用再去翻看就能确定,这两张方子的重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只有几个药材有差别。 而据父亲在医书上的标注说明,那几个略有不同的药材,恰好就是没有起到关键作用的辅助药材。 意思是,那几味药材就算不一样,这个药方也依旧是有用的。 所以,萧闯基本上可以判断,兰清笳写出的这个药方,确确实实是一份货真价实的,能够饲养药人的药方。 一时之间,萧闯看兰清笳的眼神一下就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这药方真的是她写出来的,那萧闯只能说,她的医术当真不容置疑。 第1146章:生不出恶感 兰清笳一直留意着萧闯的反应,见他看到自己的药方之后立马变色的样子,兰清笳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他会有情绪波动,这便说明,自己的药方是对的。 至少,跟他手中那本医书里的药方是有关联和相似之处。 如果萧闯毫无波动,那她才需要好好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药方出了问题。 萧闯将药方看了一遍又一遍,久久都没有说话。 还是兰清笳先开的口,“怎么样,我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萧闯将药方放下,这才开口,“没有。你的药方,与我父亲留下的药方基本上完全一样。” 兰清笳亲耳听到他这么说,脸上还是露出了微松口气的神色。 “这么说,我的医术算是过关了?” 即便很不想承认,萧闯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只是,当着慕容雪的面,他还是不想把兰清笳夸得太过。 他冷冷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勉强吧。” 兰清笳也不跟他计较这点口头之争,她直接道:“那我现在可以看看令尊留下的医书了吗?” 萧闯心中暗哼一声,但还是没有出尔反尔,把那本医书递给了她。 兰清笳眼神晶亮,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动作中满含珍惜。 萧闯见她这般小心,心中稍感满意。 这是父亲的遗作,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它好好保留,她若是不爱惜,萧闯怕是立马就要反悔。 兰清笳小心地将医书翻看,一页页地往下看着。 她的脸色,也随之几番变化。 她看到了萧彦清创作药人方子的初衷,原来,他是想把这个方子用在动物身上,为了救更多的人。 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个方子被误用了。 兰清笳作为药人,算是这件事最初的一批受害者,原本她心里头对萧彦清也是有几分怨念的。 如果他没有写出这个方子,自己也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但现在,知道了他的初衷,兰清笳一下就释然了。筆趣庫 那医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跃然纸上,诉说着萧彦清对医学的沉醉与严谨。 看着那些文字,兰清笳对萧彦清也实在生不出半点恶感来。 她先是看到了药人的方子,再往后,便看到了她十分惊喜的东西——解除药人体质的解药方子。 兰清笳想到了自己,她从药人体质,莫名其妙变成了药圣体质。 这样对很多人来说或许真的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大好事,但兰清笳经历过被觊觎,被追杀,险些丧命的事,对于自己这特殊体质反而不觉得幸运,只觉得成了累赘。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望着这个方子,心中生出了希冀。 自己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方子改变自己的药圣体质,恢复成普通人? 兰清笳心中生出这样的希冀,但她终究要失望了。 如果她还是药人体质的话,这个方子倒是有用。 但她现在已经从药人进化成了药圣,这个方子就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兰清笳继续往后翻,果然就看到了鬼人方子。 兰清笳的眼睛几乎立马就亮了起来,心中的激动更甚。 她和宋十三都曾想要研究出这个方子,但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他们能研究出药人的方子,是因为有兰清笳的亲身经历做辅助。 而鬼人,他们对此了解太少了,几乎完全可以说是两眼抹黑,他们要研究出来,难度颇高。 此时,兰清笳终于见到了这个鬼人方子,她的心中如何会不激动? 原来这个方子需要这样配比,原来如此。 兰清笳看了,整个人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既然他能把药人和药人解药方子都写了出来,那是不是说明,这里也有鬼人的解药方子? 如果他们真的有了鬼人的解药方子,那岂不是就有了攻克鬼人的法子? 兰清笳心中顿时一阵激动,她急忙把医书飞快地往后翻。 然而,翻到后面,却只看到一个未完的方子,医书的后面,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兰清笳的心中顿时一阵失望。 她转头看向萧闯,“这本医书是残缺的?”萧闯点头承认了,“没错。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我父亲没能将这本医书完成。” 兰清笳的心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失望。 她又把后面关于鬼人的解药方子的部分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一边记着,一边暗暗顺着这个思路思考,究竟怎样才能想出与鬼人相克之法? 但这若真的那么简单,萧彦清当初就不可能会被卡在这里了。 兰清笳一时半会儿自然也是全无思路。 萧闯也没有时间一直等她继续想下去,他开口道:“我把这本医书拿给你看,是有目的的。” 兰清笳当即便敛了思路,看向萧闯,“你想让我在接手药人之事之后,利用这些药方做些手脚?”筆趣庫 兰清笳只想到这个,毕竟这对她来说,的确算是最便利的事。 而她得到这个药方的时机,也是刚刚好。 有了这方子,她之后的行事就多了许多自主权。 然而,萧闯的回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是,我另有其他目的。” 萧闯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出了自己想要兰清笳做的事。 这事对于兰清笳来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她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现在就能把方子改好给你。” 萧闯见她这般自信满满,心中便也略略放心。 毕竟方才他也算是亲眼见到了兰清笳的真本事,对她的疑虑自然就打消了不少。 兰清笳二话不说,再次走到桌前,提笔沾墨便写了起来。 修改药人的方子,兰清笳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刷刷刷就写完了。 但到了鬼人方子时,她倒是停了下来,很是斟酌了许久。 她再次翻看起了萧彦清的那本医书,对于他关于鬼人方子的记载反复看了好几遍,哪些药材能起关键作用,哪些只是无关紧要,兰清笳都弄清楚了,对于该怎么修改药方,心中也有了谱。 弄清楚之后,兰清笳终于慎重地落笔,将鬼人的方子也完成了。 她放下笔,轻舒了一口气,“好了。” 第1147章:苦研药方 兰清笳把方子递给萧闯,萧闯接了过来,认认真真地反复看了几遍。 他自然还是没看懂,不过,他却能在心中对比,知道她都修改了哪些地方。 即便知道兰清笳的本事,萧闯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这方子,你确定没有任何问题?”ъiqiku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点头保证,“我敢以自己的人头担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你大可放心。” 萧闯得了她的保证,这才把药方收起来,却不忘道:“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定会找你算账。” 兰清笳一副淡然模样,“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 萧闯自然也不希望自己要来找她算账,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眼下已经到了后半夜,慕容雪之前就没怎么睡着,眼下终于有些撑不住,好一阵哈欠连天。 萧闯看到了,心中立马便生出了疼惜来。 他是习武之人,又身强体壮,这点劳累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慕容雪身体娇贵,这么一番折腾自然受不住。 他便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若是没有……” 萧闯的话还没说完,兰清笳就直接打断,“令尊的这本医书,我能否再看看?” 萧闯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快,但他到底没有拒绝。 “你我既然已经达成合作,那我便直说了。 这本医书上面的方子,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但其一,你不能对外宣扬这是出自我父亲之手。 其二,你绝对不能将这两个方子用来行害人之事,若是一旦被我发现,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是什么身份,我必然要亲手了结了你。” 萧闯说出这番话时,脸上的神色是冷的。 显然,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兰清笳若是老老实实地跟他合作,他很愿意多一个有能力的合伙人。 但如果兰清笳一旦越界踩线,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 兰清笳听了他的话,面上也是一肃。 “你放心,我必然不会道出令尊的名字,为他招来不必要的误解。 再者,我对药人和鬼人之事深恶痛绝,我拿着这两个方子,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彻底终结这一切,绝对不会将之用在歧途上。 如果我当真违背今日之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做出承诺,萧闯望着她,神色稍霁。 “但愿你说到做到。” 听他们两人这般严肃地互相放狠话,原本困意熏然的慕容雪都一下子清醒了,颇有些担忧地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最后见两人都神色如常,像是没有真的因为这个就翻脸,慕容雪这才放下心来。 兰清笳开始认真看起医书来。 萧闯有些不耐烦,直接道:“你把方子直接抄下来好了,不然等你记下来,天都要亮了。”筆趣庫 兰清笳想说,那几个方子她都已经记下来了,她现在重新翻看,只是在重新梳理萧彦清关于鬼人的解药方子的思路,以便她之后继续顺着思路往下梳理。 她顿了顿,还是没有做什么辩解,从善如流地提笔,把自己尚未想清楚的部分抄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既然萧闯都不介意她抄下来,她又客气什么? 而萧闯,主要是心疼慕容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好让慕容雪能好好休息。 兰清笳抄好了,萧闯便片刻没有多待,直接拉着慕容雪便离开了。 两人已经达成了合作,至于达成合作之后的下一步行动,就等萧闯先把国师那边的情况摸清楚再说吧。 具体该如何行事,还得看萧闯能从国师那里套出多少信息。 萧闯与慕容雪离开之后,兰清笳也没了睡意。 她看着自己誊抄下来的方子,整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精神抖擞,半点困意都没有。 今晚上的这个收获,足以抵消慕容雪泄露她秘密的一切过错,甚至还能记上一笔大功劳。 萧闯若非对慕容雪一片真心,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把这么要紧的医书拿出来,对她毫无隐瞒。 虽然那最后鬼人的解药方子并不全,但眼下的局面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这件事,兰清笳并没有瞒着祝满经,因为他们必须要尽快把鬼人的方子研究透彻,并且补全那个鬼人的解药方子。 只有尽快把解药方子研究出来,兰清笳之后真的有机会进到鬼营,也才不至于两眼抓瞎,一无所获。 群策群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破解难题。 更何况,祝满经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眼下也没有必要瞒着他。 祝满经看到了那几个方子,那反应跟兰清笳一开始看到时如出一辙,甚至比兰清笳的反应还要大。 他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如果不是碍于眼下的场合不合适,他怕是要直接尖叫出声。 很努力地把到了嘴边的尖叫压下,他两眼放光地盯着兰清笳,声音激动得颤抖。 “这些,都是你自己写出来的?” 兰清笳可不敢居这个功,“是昨夜萧闯送来的,他回乡祭拜父亲,在他父亲的房中找到了一本医书。” 祝满经闻言,脸上的神色一下就变了,看着那方子的眼神也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他低声道:“如果这是出自萧兄之手,那也就不奇怪了。” 也只有像他那样惊才绝艳之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方子。ъiqiku 兰清笳从秦淮那里知道祝满经与萧彦清认识,并且有几分交情。 而且祝满经对萧彦清的为人和医术都十分敬佩与推崇,眼下见祝满经露出这般神色,也并不意外。 眼下也不是沉溺伤怀的时候,祝满经很快便敛了心绪,开口道:“你将此事告诉我,是希望我一起完善这份药方吧?” 兰清笳点头,“没错,我们要对付鬼人,硬拼是不可能的,原本我们找不到突破口,现在既然有了突破,就要牢牢抓住。 二师兄,你的医术高明,又与那位萧先生有些渊源,或许对如何完善这份方子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此事便要你多多费心了。” 第1148章:傻人有傻福 兰清笳说得真诚,在言语间也是将祝满经不动声色地抬了一番,祝满经听得心里头也舒坦。 而且,对于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小师妹,祝满经还是颇有几分看重。 毕竟,自己与这位小师妹的相识经历非同一般,这位小师妹的行事和能力,也的确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祝满经道:“小师妹放心,这件事二师兄一定好好研究!” 不过,他倒也没有盲目自大,把事情说得太满,“但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办成,我只能竭尽所能。” 兰清笳神色认真,“便是那位萧先生也没能轻易写出这方子,可见其难度,我们都尽力一试便是。 此事我会告知师父,请他老人家出山,与我们一道好生研究,定然会有所斩获。” 师兄妹二人又一起对这个方子好生研究了一番,最后果然被卡住了。 祝满经不好在这里多待,便只能拿着那方子离开,自己回去慢慢研究,兰清笳这边,也一头扎了进去。 慕容雪昨夜没休息好,今天一觉睡到了晌午这才醒了过来。 盼儿见她睡了一觉,竟然就从驸马的房中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心中顿时大急,只觉得是公主和驸马发生了摩擦与争吵,不然公主怎么会气得直接大半夜的就回了自己的屋?筆趣庫 待慕容雪醒来,盼儿立马便急吼吼地抓着慕容雪追问,满脸皆是藏不住的担忧。 慕容雪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她知道盼儿爱操心,便安抚道,“我和驸马好着呢,没有吵架。” 盼儿不信,“那马上就晌午了,您去不去与驸马一道用膳?” 盼儿就盯着慕容雪,如果她表露出不愿意的情绪,那就说明他们俩就是吵架了。 慕容雪:…… 去跟兰清笳一道用午膳,她还真有些心虚,生怕兰清笳跟她秋后算账。 盼儿见她一下就迟疑了,心中顿时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公主和驸马一定是闹矛盾了。 但,自家公主一定不可能做错,所以,做错事的,一定是驸马! 以前在宫中,慕容雪行事怯懦,万事不出头,盼儿也跟着谨小慎微,规规矩矩。 现在出宫开府了,慕容雪的日子过得舒坦自在了,盼儿也跟着抖了起来。 反正这公主府,天大地大也没自家公主大,便是驸马,也不能惹公主生气。 盼儿气呼呼的,“公主您的脾性那么好,定是驸马惹您生气了!驸马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行,奴婢得为公主出了这口气!” 慕容雪见盼儿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急忙拦住她。 “唉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我俩好着呢。” 盼儿知道自家公主脾气好,跟个面人儿似的,眼下这般,也只当公主是还在为驸马辩解。 “若驸马没惹公主生气,公主为何半夜就回了自己寝宫?” 慕容雪便只能扯了一个谎,“我晚上睡觉不老实,踢到了驸马的伤口,我怕自己再不老实把她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又给踢坏了,这才自己回来了。”Ъiqikunět 盼儿将信将疑,慕容雪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拿出了公主的威严,“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个小丫头别操那么多的心。” 盼儿在心里头咕哝,她这不是怕公主被欺负嘛。 自从公主与驸马成亲之后,盼儿总觉得,他们俩之间的相处好似差了点什么,不像是一对夫妻该有的样子。 盼儿觉得自家公主那么好的人,驸马能娶到她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驸马对公主却显得有些淡淡的,盼儿对驸马,自然就生出诸多不满,觉得自家公主太过委屈。 很久之后,盼儿终于知道自家公主和驸马为什么相处起来不像一对正常夫妻,小丫头震惊得三观尽碎,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慕容雪经过一番犹豫,还是去了兰清笳的院子,与她一道用午膳。 原本慕容雪面对兰清笳还是有点心虚的,生怕她又会就头天的事情跟她算旧账。 但没想到,兰清笳见了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 两人这段时间为了方便说悄悄话,吃饭时便总是会把伺候的下人遣出去,这次亦是如此。 没了旁人在,兰清笳也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她飞快地吃完了饭,然后就又回到了桌案前,埋头于那几张药方之中,难以自拔。 慕容雪见此,心中暗松了口气,甚至还多了几分自得。 “这次我虽然自作了主张,但我做的没错吧?多亏了我你才能拿到这几个方子。” 兰清笳也不否认,“这次公主的功劳的确不小。” 慕容雪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 “不过……”兰清笳话锋一转,“你私自把郡主之事也告知萧闯,这件事,你还是自己去向郡主解释说明吧。” 慕容雪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亲自去向堂姐解释? 慕容雪心中顿时就打起了鼓。 想到堂姐,她又开始犯怂了。 虽然堂姐对她一贯都十分不错,但,慕容雪对上她,就莫名成了小怂包。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抬头瞟了她一眼,见到她苦着脸的样子,心中暗道,这个小怂货,经过了这一次,应当是不敢再把什么不该说的往外说了。 自己与萧闯达成了合作,并且还拿到了这么要紧的方子的事,兰清笳自然不可能瞒着慕容熙。 现在,慕容雪打了个头阵,先到慕容熙面前坦白了,慕容熙先是为慕容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怒其不争,最后得知了还有药方子这么大的收获,原本的怒其不争,一下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看来,萧闯对慕容雪是真的动了真心,全心信任,才会把这么要紧的方子第一时间拿给慕容雪看。 也因为慕容雪的关系,萧闯才愿意相信兰清笳,与兰清笳合作。 这么看来,若是没有慕容雪,他们与萧闯必然从一开始就难以达成合作,就算勉强合作了,也不会那么轻易取得他的信任,让他毫无保留。 慕容熙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副做错了事,怂得不得了的慕容雪,心中百感交集。 她感叹道:“小九啊,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第1149章: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慕容熙敢断言,慕容雪前半辈子吃过的苦,后半辈子,定然都能千百倍地甜回来。 因为,她有那么一个一心一意疼宠她的人。 慕容雪有些不懂堂姐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但她会察言观色,她能感受到堂姐并没有生气了,她便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来。 她道:“堂姐,你也一定会福气满满的。” 慕容熙闻言一愣,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便也不由得笑了。 没错,她的后半辈子,也一定会过得顺心如意,福气满满。 因为,她也有一心疼宠自己的人啊。 …… 萧闯那边,他回到了军中,一边继续操练手下,同时,也把伪造药方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药方的内容已经确定了,但是,还得伪造出能够以假乱真的效果。 笔迹,纸张,各方面都要做得逼真,不能露出半分马脚,不然,最后反而是要弄巧成拙。 等到把笔迹模仿好,再把纸张做旧,也已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萧闯将手下做出来的好几份进行比对,最后选中了最满意的一份,揣在了怀中,打算今夜便到国师府走一趟。 萧闯在国师府出入十分自如,根本不用通禀,门房便将他放了进去。ъiqiku 萧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国师的面色。 萧闯只下过那一次毒,之后便没有再出手。 这种毒不会有性命之危,他给国师下毒,也不是要取国师的性命,而只是为了让他虚弱,没法离开郢都罢了。 他若是离开了郢都,十有八九便是上了西山。 他一上西山,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来了,那样萧闯就找不到机会从他这里打探消息。 更主要的是,那种能致命之毒,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到国师的口,国师身边的人能验出来,国师自己也必能发现。 国师体内的毒素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排出去。 只是,究竟多久才能彻底肃清,就要看个人的体质。 国师已经上了年纪,自身的消化力与年轻人根本不能比,是以,此时的他依旧面容憔悴,精神头并不怎么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国师只当是自己老了,身子骨越发不中用,这才好得慢,根本就没有往中毒的方面想。 国师见到萧闯,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闯儿,你来了。” 萧闯回到郢都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他,时隔多日才终于来了,国师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以前萧闯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性子,他现在能隔三差五地来看自己,国师已经觉得十分意外。 萧闯朝国师露出淡淡的笑,“师公,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国师叹了一声,“老了,不中用了,一点小风寒,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打倒了。” 国师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腿脚,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怅然的神色。 国师看着萧闯,他正值年富力强的大好时候,这样的年轻,是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了。 如果,这世上能有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药就好了。 早些年,国师其实有尝试研究过。 他觉得,既然自己的徒弟都能写出药人和鬼人这样的方子,并且能真的淬炼出名副其实的药人和鬼人,那返老还童和长生不老,又有什么不可能? 然而,国师最后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他没有萧彦清那样卓绝的天赋,或许萧彦清在世,真的能研究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方子,但他却做不到。 他的研究失败了。 所以,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天天地老去。 即便他的身子骨再硬朗,也终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了。httpδ:Ъiqikunēt 这次的一场风寒,就将他打倒了,国师心中的怅然与郁结更甚,他看着萧闯的眼神,也就添了几许艳羡。 如果自己能拥有萧闯这样年轻的体魄,那该多好。 萧闯察觉到国师的目光有些灼热,他心中微觉不适,却并未表露。 他开口道:“师公虽年事已高,但身体素来健朗,这次好好养着,定能慢慢痊愈。” 国师闻言便也笑了起来。 “好,我定然好好养着,我啊,至少还得看着你成亲生子,才能放心,不然到了地下,我都没法向你爹交代。”Ъiqikunět 听到他提起父亲,萧闯眼底便闪过一抹嘲讽。 他也算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帮凶,他当然没脸见父亲。 萧闯不想他插手自己的婚事,便淡淡道:“我还年轻,好男儿当建功立业,不能耽于儿女情长,此事不急。” 国师听他这么说,却并没有听出萧闯不欲自己插手的意思,反而觉得,萧闯这是在变相地哄自己开心,让自己好好保重身体。 毕竟自己刚刚才说了要看到他成亲生子才能闭眼,他便说此事不急,这不就是希望自己好好保重身体,多活几年吗? 国师自己联想和脑补了这么一出,心中对萧闯的孝心大感满意,心情也都不自觉好了几分。 萧闯:? 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心中的情绪全都被惯常的面无表情所掩盖。 国师转而说起了其他,“你父亲被葬在那样一个乡野之地,孤苦伶仃不说,还这般偏远蛮荒,不如将他的坟迁回来吧,这样,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时不时去看看他。” 国师提起萧彦清这个徒弟,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真情。 尤其是想到萧彦清的医术,心中的可惜和痛心就更甚。 如果他还活得好好的,自己何愁没有帮手? 只可惜…… 萧闯听到国师这番话,眼睫微垂,掩去了眸中的神色。 他低声道:“父亲生前很喜欢那里,在那里,我与父亲也曾留下十分美好的回忆,郢都对他来说却是陌生的,迁到了这里,他才是真正的孤零零的。 更何况,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惊扰了父亲。” 国师眉头微蹙,对于萧闯的反对似乎有些不满。 但萧闯性子素来执拗,他为人话不多,但往往是这样的人,一旦说出口的话,便很难改变。 国师也不想因为迁坟之事与他产生争执,想想便做了让步。 “罢了,你既然已经决定,依你便是。” 第1150章:与国师摊牌 萧闯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把话题引到了正题。 “师公,我这次回去,在我父亲的房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国师闻言,神色微顿,心神也随之一动。 直觉告诉他,萧闯所说的东西,只怕并不一般。 他当即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萧闯看着国师急切的神色,缓声开口道:“我发现了两个方子。” 国师听到这话,心中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忙催促,“什么方子?拿来给我看看。” 萧闯动作稍有迟疑,但最终还是伸手入怀,把那张伪造好的方子拿了出来,递给他。 国师连忙接过,飞快打开。 待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国师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方子,果然是药人和鬼人的方子。 看到这两个方子,国师对萧闯的话便再也没有半分怀疑了。 这必然是萧闯从萧彦清的房中找到的,不然的话,萧闯不可能得到这样一个方子。 只是,这方子与自己当初所得略有不同,国师禁不住紧紧盯着这两个方子,脑中飞快比对着两个方子,思绪转得飞快。 难道自己拿到的那两个方子,不是最终的方子? 这份方子,莫非是他过后又调整修改过的? 因为这是从萧彦清处得来的,国师对这两份方子,自然而然便多了几分慎重。 国师正拿着这两个方子看得出神,萧闯就再次开口。 “师公,这两份方子,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不仅不陌生,还应该十分熟悉。” 国师闻言,神色骤然一顿。 他终于把目光从方子上抽了出来,看向萧闯。 萧闯望着自己,目光沉沉,那里面,像是藏着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ъiqiku 国师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又听得他这样的问话,心中便有了猜测,萧闯此行,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国师放下那两个方子,眼神晦暗莫名,语气倒是一派如常。 “闯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闯深吸了一口气,“师公,我是什么意思,您应该心知肚明才是。” 国师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是你那个老仆跟你说了什么吗?” 萧闯听他提到福伯,当即否认,“不是。” 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牵扯到福伯身上。 国师却根本不信,“如果不是他,你又怎会在我跟前胡言乱语?还一副质问的语气?” 萧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是看到了我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 国师闻言,神色便是一僵。 当初他便因为这两个方子,与萧彦清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们师徒也险些为此决裂。 国师深知萧彦清的秉性,在某些事情上他就是一根筋,轴得很。 国师最后表面与他达成和解,实际上却是偷偷将药方子记了下来。 眼下,他听到萧闯这般说,面色自然是变了变。 如果萧彦清当真留下了书信,就凭他的秉性,他真的在书信中将此事道出,也并非不可能。 国师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萧彦清的信究竟写了什么,又把事情写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他不会不打自招。 “你倒是说说,你父亲留下了什么只言片语,让你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国师看着萧闯的眼神多了一丝威严,周身的气势也带着一股压迫。 国师已然做好了准备,萧闯就算是真的说出了些什么,他也不会承认。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萧闯竟然直接抛出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讯息。 “师公,西山上的秘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无需继续在我面前遮掩。” 国师冷不丁听了这么一句,他面上的威严瞬间被惊愕所取代。 那瞬间的反应,骗不了人。 “你……” 国师勉强镇定下来,低声呵斥,“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父亲留下的书信,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筆趣庫 萧闯看着他,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我正是凭借我父亲留下的书信,才探查到了西山上之事。 我小时候,曾记得师公与父亲发生过一次很激烈的争吵,当时我虽小,但却还有些印象,只是我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看到我父亲的书信,想起了幼时之事,又看到了与书信一起放置的方子,我才想明白了。 我父亲原是打算把这两个药方用到动物身上,师公你却要用到人身上。” 国师听到萧闯精准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有种被人直接把脸皮都扒下来的感觉,心中既恼怒,又有点隐隐的生疑。 他就凭借他父亲留下的一封书信和两个药方,就能查到西山上? 要知道,萧彦清去世之前,自己可都还没有在西山上饲养药人,淬炼鬼人。 国师苍老浑浊的双眸中充满了锐利的审视。 “你休要诈我,就算你父亲当真留有书信,又与西山何干?” 萧闯并不惧国师的打量与审视,他直接道:“没错,父亲的书信中,的确没有提到西山,因为西山上的秘密,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国师眸子一动,“猜?” “没错,猜。 父亲的信,到底是入了我的心,我知自己不该窥探师公之事,但却是想证实一番,父亲信中所言究竟是真是假。httpδ:Ъiqikunēt 我之所以说自己是靠猜,是因为我的所有结论皆是出自推测,并没有证据。 而我推测的根源,在义父身上。” 萧闯镇定地把詹隋拉了出来,作为自己猜测的依据来源。 反正詹隋已经死得透透的,国师就算想要求证也是死无对证。 但他并不敢把事情说得太满,只能刻意含糊其辞。 毕竟,这样的事,说多错多。 “我随义父在军中当差,虽然不得义父重用,没有机会参与那些隐秘又重要的大事,但我却偶尔从义父的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师公这些年,经常不在郢都,原本我也以为师公是在外云游。 但我却偶然从义父的口中得知,师公您但凡不在郢都的时间里都不是在外云游,而是一直都在西山上。 有了父亲这封信带来的先入为主的印象,我便自然而然地怀疑您在西山上的目的。 更何况,西山上还有个朝廷设置的前锋营,师公常年在西山上,定然不可能只是在那里清修。” 第1151章:生杀只在一念之间 萧闯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国师听了,也挑不出半点问题来。 他又继续道:“义父虽然对我不亲近,不会与我说一些不该说的,但我到底是在义父身边,首先就占了个近水楼台的好处。 且我在军中无人可靠,对外便总会多几分警惕与细心,喜欢留意各种细枝末节之事,比别人多几分细致,必要时,也能多几分保命的筹码。” 萧闯说到这儿,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卖了一波惨。 至少,能在国师这里刷一点同情分不是。 果然,国师听到他的这话,面上的神色便微微一顿,眼中明显多了两分动容,只不过,那抹动容很快又被探究所取代。 萧闯深知,国师对他就算真的有几分情分,但这样的情分也并不是毫无底线的。 这样的情分,在与国师的利益和底线相冲突时,就只能被牺牲掉。 萧闯便将自己的卖惨及时打住,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因为我的刻意留心与观察,我发现了西山前锋营的异常,在那里的士兵们折损率太高了。 加上我偶然从义父口中听到的一些话,我便更加猜测,那些士兵或许并非单纯地加入前锋营,而是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隐秘。 综此总总,我很有理由相信,师公与西山上的秘辛脱不开干系。” 国师依旧用一副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就凭这些似是而非的信息,你就敢断言西山上的秘密跟这两个方子有关?” 萧闯迎视着他的目光,“原本我也并不确定,但刚刚我故意提到西山上的秘密,师公的反应,便给了我答案。” 国师闻言,面色一顿。 “如果师公您完全不知道西山上的秘辛,在听到我说出那话的时候,您的反应应该是疑惑不解,而不应该是被我戳破了秘密的震惊与错愕。” 萧闯最后一锤定音,“所以,师公您的的确确是将我父亲的这两个方子用来饲养药人和鬼人,而您做这些的地方,便正是西山。” 萧闯的一番分 biqikμnět析,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国师听了这些,也是半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国师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被萧闯那么轻易地就识破了,国师不得不感叹萧闯的聪明敏锐。 但是眼下国师更为关心的,却是萧闯的立场与态度。 西山上的这桩秘密非同小可,绝对不能从萧闯的口中泄露出去。 最近国师身体欠佳,他开始为自己之后的事考虑。 他汲汲营营那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走到权利的顶峰。 可他没法抵抗苍老的力量。 他的确应该给自己找一个接班人了。 在今夜之前,萧闯无疑是他最先想到,也是最适合的人。 可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他选定的接班人,可以不那么聪明,但一定要绝对的听话,服从。 萧闯今夜对他说的这一番话,逾矩了。 这些不该他知道的,他知道了。 他直接捅到自己面前,是要质问自己? 如果他像他那父亲一样轴,一样不听话,那自己就算是对他有再深的情分,也只能大义灭亲。 就算自己不灭,明惠帝也绝对不会容得下他。 在短短几息之间,国师的心中,便已经闪过了这许多情绪,最后做了决断。 一切生杀只在一念之间。 国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最后长叹一声。 “你虽然没有继承你父亲的医术,但却也如你父亲一般聪颖。筆趣庫 只是,你父亲一世聪明,性子却过于刻板迂腐,不知变通。 你若是学了你父亲那样,今后的路,只怕是要非常难走。” 国师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一副长辈对晚辈谆谆教诲的模样。 但萧闯却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这是在暗指自己父亲当初反对启用这两个药方是刻板迂腐,不知变通。 若自己对这件事也是持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态度,那便也是学了父亲的迂腐与不知变通。 他今后的路哪里是不好走,只怕直接就是无路可走了。 因为国师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将这件事抖露出去。 如果自己不识趣,一定要那么做,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萧闯早就预设到了这种可能。 他并不怕,因为萧闯这次这般向他摊牌,不是为了与他撕破脸的,而是为了趁机投诚,向他表忠自荐。 只要自己的忠心表得恰到好处,萧闯相信,自己一定能顺利成为国师在这件事中的左膀右臂。 这个策略,他还是从兰清笳那里学来的。 原本他只是打算拿着这两个药方用迂回的法子试探国师,让他能主动对自己道出西山上的秘密。 但后来,他从慕容雪口中得知,兰清笳是如何想方设法以药人方子毛遂自荐,获得明惠帝的信任,从而成功得到接手药人之事的机会,他便决定效仿此法。 既然国师轻易不肯对西山上的事松口,告诉他实情,萧闯便索性自己主动把实情捅出来。ъiqiku 不破则不立。 眼下萧闯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表忠心环节,更为重要。 萧闯神色郑重地望着国师,“不,我与父亲不同。” 国师也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哪里不一样?” 萧闯的眼中似燃着炽烈的火苗,“我与父亲不同,我没有父亲那样的慈悲心肠,别人的生死与我并不相干。” 国师继续发问,“既然别人的生死与你并不相干,你今夜又缘何与我说这些?你难道不是在替你父亲发声,对我所作所为兴师问罪吗?” 萧闯摇头,“不,我并不是在向您兴师问罪,我是在为自己投石探路。” 国师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话何意?” 萧闯直接掀起衣袍,跪在了国师的床前,语气更是一派铿锵有力。 “师公,我不似父亲那样生了一副柔软心肠,相反,我的心肠冷硬,因为,只有冷硬的心肠,才能支撑得起我的勃勃野心。 我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今夜,我对师公说了这些话,归根结底,也只是想要从师公这里讨要这个机会。” 第1152章:甘受肠穿肚烂之刑 他为什么要主动掺和这件事?他必然有所图谋。 权势和地位,就是他最大的图谋。 真正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难掌控的。 萧闯毫不遮掩自己的勃勃野心,因为他知道,他暴露出的野心,才能让国师感到安心。 自己的野心,也才能成为国师钳制自己的筹码。 只有这样,才能让国师对自己的话生出信服。 萧闯目光坚定地望着国师,也接受着他的审视。 他面上神色坚毅,目光不惧,但实际上,手心上却是微微渗出细汗。 他到底是紧张的。 他今夜直接跟国师摊牌,便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他有八成把握能成,但剩下的两成,却还是未知的变数。 如果他低估了国师的疑心,也高估了自己在国师心中的分量,那么,此局便极有可能落败。 国师听了萧闯的这些话,望着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那幽深的目光盯着他,似是要将他彻底看穿。 越是这种时候,萧闯就越是不能露怯,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半晌,国师才终于开口,“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萧闯回答得毫不犹豫,“没错。好男儿,自当力争上游,努力为自己挣一番前程。” 国师淡声道:“你父亲极力反对此事,更是指责我自私自利,毫无人性,你既看了他留下的信,自当明白他的态度。 你素来对你父亲敬重有加,你现在做出这个选择,岂不是完全违背了你父亲的遗愿?” 萧闯的神色默了默,面上闪过一抹复杂,但最后,他还是道:“父亲是个好人,但好人未必就有好报,我没有父亲那样一心为他人考虑的宽广胸怀。 我一心为他人考虑,谁又会为我考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现在,只想拼尽全力往上爬,成为真正的人上人。筆趣庫 待日后,我见到了父亲,便再向他请罪。” 国师深深地望着萧闯,再次开口,“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走到什么位置,成为怎样的人上人?” 萧闯抿了抿唇,“师公希望我走到什么位置,我便走到什么位置。 我愿意时刻紧随师公左右,为师公之命是从,竭尽所能效犬马之劳。 若有半分异心,全凭师公处置!” 国师的面色终于稍稍松缓几分,“好了,你起来吧。” 萧闯却没有动,他仰头看着国师,眼中盛上了欢喜。 “师公,您是答应了吗?” 国师笑了笑,“你是我的徒孙,眼下也已是我最亲近之人,原本我还以为你也要拿那件事跟我闹,现在听到了你真正的态度,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答应?” 萧闯闻言,这才站了起来,脸上也绽出笑来,满是真诚。 “不过……” 国师的话锋一转,“闯儿,你可知道我在西山上所做的一切,是在为谁办事?” 萧闯垂眉敛目,神色略顿。 这个问题,萧闯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故作不知,反而显得刻意。筆趣庫 他略一犹豫,还是直接道:“师公是在为圣上办差。” 没想到,国师听到这个答案之后竟是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我既是为圣上办差,也是在为我自己办差。 究竟是为谁办差,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萧闯闻言,心口猛地一跳,面上也染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国师的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有心人自然能听得懂。 他饲养药人,淬炼鬼人是奉了明惠帝的意思,他自然是在为明惠帝当差。 可他却说,他也是在为自己当差,究竟为谁当差,全在一念之间,这岂不是明晃晃地表明了他的不臣之心? 国师能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算是把他的野心和图谋都暴露了出来,这在某种程度也说明了,国师是真的打算用萧闯。 国师望着萧闯,开口问,“闯儿你说,我是为圣上当差好,还是为自己当差好?” 萧闯几乎没有犹豫便开口表态,“此事重大,我不敢妄言。 但师公为谁当差,我便为谁效力。师公若为自己当差,我便为师公效力。” 国师闻言,心中满意。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忠心。” 但他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此事到底太过重大,既要对你委以重任,就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萧闯闻言,心中微微一沉。 他对自己,怕是依旧没有完全的信任。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嘴上说得再漂亮,可实际上,又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地轻易信了自己? 萧闯对这种局面早有预料。 他再次跪了下来,沉声开口,“我曾听闻有一种名为七日笑的药,服用者需每隔七日服用一次解药,如若不然,便会经受百般折磨,最后活活疼死。 为表忠心,我自请师公赐药!假若我有半点异心,我甘受肠穿肚烂之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httpδ:Ъiqikunēt 国师听了萧闯这话,面上神色一正,望着萧闯的眼神也添了几分深意。 哪怕今夜萧闯把话说得无比真诚,但国师对萧闯还是存着疑虑。 他的确是想要用毒药来栓住萧闯,萧闯若真敢背叛他,便是死路一条。 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把话说出来,萧闯竟然就主动提了。 他这般决绝地表忠,让国师心中原本的疑虑大大消减了,但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他要看看,萧闯说的这番话,究竟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实意。 国师故意沉下了脸,“闯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师公怎么可能会给你用那样的药?” 萧闯心中嘲讽,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 “我知师公不忍心,但为表我之忠心,我甘愿如此。” 国师依旧一副不肯的样子。 萧闯便继续真心诚意地百般游说,“师公,我只要对您忠心,这个毒药便是形同虚设,既然如此,我又有何惧?师公又何必迟疑?” 萧闯知道国师的假仁假义,他就算真的要用毒药来牵制自己,也会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如此,萧闯便索性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成全了国师的假仁义。 第1153章:又当又立的国师 国师听了萧闯的一番苦劝,面上百般纠结,一副全然不肯的模样。 萧闯便直接道:“师公您若是不肯赐药,我便一直长跪不起!” 国师听了这话,这才长长叹息一声。 “你这孩子……罢了,既然你这般执拗,我便依了你。 只是,那七日笑毒性凶猛,就算服用了解药,身体只怕也会留下病根,我是断断不可能给你服用。 既然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表忠,便换一种药吧。” 国师扬声把外头的管事喊了起来,“去药房把逍遥散取来。” 那管事半分都不敢停留,也半句话不敢多问,躬身便去了。 不多时,那管事就取来了一个瓷瓶,将瓷瓶交给国师,他便又悄然退了下去。 国师倒出一粒药丸,望着萧闯,叹息一声,“逍遥散的毒性温和,只需按时服用解药,身体就不会留下任何病根,你且放心便是。” 话虽然这么说,但萧闯却听懂了弦外之音,如果他没有按时服用解药,那同样也能要他的命。 而且,国师如果真心怜惜萧闯,顾忌他的性命之忧,就根本不会真的取来毒药让他服下。 眼下他故作这么一番姿态,当真是既想达成龌龊的目的,又想保全自己的名声。 又当又立,不过如此。 萧闯垂眉敛目,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尽数掩去,表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多谢师公怜惜,今后我必尽心竭力为师公办事,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说着,他便直接接过了那粒药丸,毫不犹豫地直接吞入腹中。 国师见此,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 萧闯既然已经服下了毒药,国师对他那最后一点疑虑便也彻底放了下去。 除非萧闯不想活了,不然,他就必须要老老实实听命于自己,不敢生出半分异心。 原本国师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今夜萧闯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国师之前毫无准备。 即便萧闯已经向他百般表忠,但他心中,却还是有所 httpδ:Ъiqikunēt顾忌。 眼下,只有牢牢地拿捏掌控住他的性命,国师才能彻底放心。 单从萧闯的能力上看,他的确能成为自己手中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 尤其是萧闯现在也在兵部,手中掌握着兵权,这对他而言,自然是大有助益。 国师伸手,在萧闯的肩上用力地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闯儿,师公老了,也没多少活头了,师公现在挣来的一切,以后迟早都是你的。 这一点,师公希望你能明白,所以你现在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师公做事,也是在为你自己做事。” 打了一棒子,就该给一颗甜枣了。 萧闯对他的这一番伎俩只觉得好笑,但面上却半分都没有表露。 他语气郑重地表态,“师公,我断断不敢存着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国师又拍了拍他的肩,眼中难得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慨,“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再硬朗,也撑不了多少年,我没有子女,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等我死了,这一切迟早都是你的。” 国师说到这儿,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怅然。 生老病死,当真是让人最无奈之事。 即便他再怎么不舍,也没法将那一切带到地里去。 如果一定要把这一切留给别人,那这个人,也自然只有萧闯最合适。ъiqiku 萧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他抿了抿唇,开口道:“师公您的医术高超,定能研制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良方。” 国师心中未尝没有这个期望。 但是想到自己前几年无疾而终的研究结果,他心中的希望便淡了下去。 他想到什么,转而问,“你在你父亲的屋中,除了发现这两个方子,可还有其他发现?” 萧彦清对医术总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万一,他真的曾经研究过长生不老之方呢? 萧闯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国师为何会有此一问。 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这可真是够痴心妄想的。 萧闯一脸遗憾地摇头,“我发现了这两个方子之后,就刻意把整个屋子都翻找了一遍,没有再找到其他东西了。” 国师闻言,心中不觉又是一阵失望。 不过,这个结果,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方才,他也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的随口一问罢了。 今夜说了这么多,国师脸上便露出了些许疲态。 萧闯抢在他下逐客令之前,再次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师公,西山上之事,我现在能帮忙做些什么吗?”httpδ:Ъiqikunēt 萧闯只想抓紧时间,能够尽快对西山上的情况多一些了解,他不想再多做拖延。 国师不主动提,他便只能再次主动问。 国师闻言,却是摇头。 “西山上的事,你暂时帮不上什么忙。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练好你的兵,多多扩展自己的人脉,发展心腹,日后我需要用人的地方多的是。 我这边,会安排一些人进兵部,那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以后便也是你的人,你着意给他们找合适的机会,安排到恰当的位置。” 萧闯没有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情,心中顿时一阵失望,但他却很快压下,没有表露出来。 对于国师的交代,他郑重地点头应下。 “嗯,我知道了,我定然能把事情办妥,不会出纰漏。” 国师心下满意,这些事,他对萧闯还是放心的。 萧闯到底还是不甘心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想了想,再次开口。 “师公,您最近身体一直抱恙,没法坐镇西山,那边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国师闻言,便想到了明惠帝把药人交给兰清笳之事,心中顿时就是一梗。 既然萧闯已经知道了西山上之事,自己也没必要再瞒着他。 把实情都告诉他,反而更利于他之后的行事。 于是,国师便沉着脸,将兰清笳即将从自己手中接管药人之事告知了萧闯。 萧闯早知此事,却是装出一副无比惊讶的神色。 “莫非正因此事,皇上才会怀疑景立群遇刺与师公有关?” 国师沉着脸点头。 第1154章:国师的筹码 萧闯也沉下了脸,“究竟是谁在陷害师公?谁会有这样大的本事,连师公身边的亲信都能收买?” 国师的面色更冷,“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萧闯先是故作不解,旋即才陡然回过神来,面上也染上了一抹难掩的复杂。 “师公,皇上这是何意?”https:ЪiqikuΠet 国师冷笑,“他是何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萧闯的眸色沉沉,“那,师公的处境岂不是十分危险?” 国师眼神锐利,“他现在还动不了我,鬼人的事,他还得继续仰仗我。 皇上让凌鹏分走了我一半的权柄,但那蠢货就只是个莽夫,他对鬼人之事半点不懂,就算他能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多久。 过不了多久,西山上只怕就要闹出动乱来了,到时候,皇上也只能求着我回去主持大局。” 萧闯的眼珠子一转,脸上故作惊喜。 “师公在西山上做了部署安排?” 国师脸上露出一派自鸣得意之色。 “自然,我在西山那么多年,身边难道还会没有心腹? 就算皇上要夺我的权,也并非那么容易之事。 就算我之前没有做什么布局,我的心腹也会伺机而动,足够让凌鹏那蠢货焦头烂额。” 萧闯不动声色地追问,“师公做了什么安排?那些鬼人会如何?” 国师看了他一眼,“那些事你不懂,无须多问。” 萧闯闻言,立马便打住了话头,不敢再刨根问底,生怕不小心便惹来国师的怀疑。 他话锋一转,状似担忧地道:“可是突然杀出了个景立群,他能得皇上重用,也必是有几分本事的,万一她能把此事解决了,皇上岂不是会更加重用她?到时候……” 国师闻言,面上神色顿时又冷了下来。 “就凭他?我就不信,景立群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既能拿出药人方子,还能拿出鬼人的方子!” 萧闯心道,原本拿不出,现在只怕是能拿得出了。 国师却根本不知萧闯心中所想,更不知萧闯与兰清笳之间已经暗地里达成了合作。 国师对兰清笳的怨念颇深,依旧毫不留情地痛斥着。 “鬼人发狂暴乱,便是我都得颇为些功夫才能镇压,他怎么可能镇得住? 皇上如果把希望寄托在那小子的身上,那就太天真了!” 萧闯心下不由一动。https:ЪiqikuΠet 鬼人发狂暴乱? 原来这即将发生的事,竟然是这样。 萧闯心中不由一沉,此事听起来似乎十分棘手。 如若到时候此事真的爆发了,兰清笳能不能顺利解决? 萧闯对此也不敢妄下断言了。 不过,这个消息的确应该传给她。 萧闯心念急转,面上却是一副彻底松了口气的神色。 “如此我就放心了。” 萧闯又与国师说了一些话,没有再从他这里得到其他有用的讯息,他便离开了。 走出国师府,萧闯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放松下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先是回了自己的府邸,换了一身夜行衣,然后才悄然往公主府而去。 这次,萧闯去了慕容雪的屋子,再一次扑空了。 萧闯怀着复杂的心情往兰清笳的院子而去。 话说,兰清笳的那个情人最近都不来找她了吗?她一直霸占着慕容雪做什么? 不过今夜之事,恰好也是要告知兰清笳。 原本他只打算让慕容雪转达,现在索性当面说,也能说得更清楚明白些。 萧闯现在不仅翻慕容雪的房间十分熟练,便是进兰清笳的房间也变得熟门熟路了——这可要不得,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得跟兰清笳保持距离,避嫌。 是以,到了房间外,萧闯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在窗户上轻叩了两下。 依照兰清笳的警惕性,自己叩窗的动静,必然能让她警觉,这样自己再进去,也不会看到什么非礼勿视的场面。 此时的屋中,的确有些非礼勿视。 因为今夜,秦淮来了。 只不过,因为慕容雪睡在耳房,秦淮不方便做什么。 就算点了她的睡穴,但真要做什么,也总有一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窘然,至少兰清笳是没法接受的。 所以,秦淮就只能讨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甜头。 秦淮心中生出了跟萧闯如出一辙的想法:慕容雪难道不需要跟萧闯约会的吗?为什么她今夜还在兰清笳的屋子里? 秦淮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了窗外传来的轻叩声。 两人瞬间便警觉了起来,互相对望一眼。 很快,兰清笳就想到了来人可能是谁,她对秦淮做了个口型:萧闯,然后又指了指耳房的方向。 秦淮顿时明白了,萧闯这是找慕容雪约会,结果慕容雪却在兰清笳这里,他这才找到这里来了。 秦淮顿时就没了被打扰的不快,心里只想着,可快些把慕容雪这个碍事的人带走吧,人带走了,他和笳儿才更方便办事。 而且,萧闯没有贸然闯进来,而是先叩窗提醒,这番做法,也让秦淮心中暗暗满意。 算那小子还知道避嫌。 兰清笳示意秦淮先躲起来,秦淮十分听话,躲到了柜子与墙根之间的一个空隙中,外面还有一屏风挡着,就眼下的光线,萧闯不大可能发现他。 秦淮躲好了,兰清笳整了一番衣裳,这才往窗边走去。 她压低了声音开口,“谁?” 外面果然传来了萧闯的声音,“我,萧闯。” 兰清笳这才道:“进来吧。” 萧闯利落地翻窗而入,目光便直接朝床上的方向搜寻,显然是在找慕容雪。 兰清笳直接朝耳房的方向指了指,“公主睡在耳房。” 萧闯先是觉得,慕容雪总算没有跟她同床共枕了,旋即反应过来慕容雪睡在耳房,他的面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 “你为什么让她睡耳房?” 兰清笳坦然道:“我不喜欢与人同寝。” 萧闯脸更黑了,她这是在嫌弃慕容雪?她哪里来的脸? “就算这样,也该是你睡耳房,让公主睡这里才是。” 兰清笳:“我是伤员。” 萧闯看着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哪里看出半点伤员该有的样子? 她就是欺负慕容雪好说话! biqikμnět 第1155章:一定会想出办法 兰清笳却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道:“时间不早了,你要把公主带走就快些,我还得休息。” 萧闯勉强把这件事抛开,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是来找你的。” 兰清笳意外,“找我?” 藏在里间的秦淮立马就耳朵竖了起来,周身也一下防备起来。 萧闯找他家笳儿做什么?他最好是有正事,不然…… 兰清笳也知道萧闯不可能是因为私事找她,她想到了上回萧闯说过的要在国师处进行试探之事,便猜到了。筆趣庫 兰清笳正了神色,“是国师那边有了新进展吗?” 萧闯点头。 “没错,我今夜已经与他摊牌。” 萧闯也没有拖泥带水,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不过他省略掉了自己服用了逍遥散之事。 他不想让慕容雪知道这件事,而兰清笳知道了,便极有可能会透露给慕容雪。 而且,萧闯也没有卖惨的打算。 最后,萧闯道:“国师在西山那边显然留有后招。 从他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可知,鬼人在不久之后必然会发生一场暴乱,到时候,皇上安排的那个人定然无法善了。 到时候,皇上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请他回去坐镇,整个鬼营,就还是被他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兰清笳听完了萧闯所述,面色也微微凝重了起来。 如果经过了那样一场暴乱,明惠帝为了稳妥和保险起见,也必然不会再动国师。 明惠帝不希望鬼人出任何问题,因为那关涉到他一统中原的大业。 在他的大业面前,兰清笳这么一个原本他想要提拔重用的人,也变得不够分量了。 甚至,国师还可能借着这件事把兰清笳到手的药人差事也重新抢回去。 为了保险起见,明惠帝的确很有可能重新启用国师,不让兰清笳插手药人之事。 这样的话,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是打水漂了。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兰清笳陷入了沉思之中,萧闯开口问,“鬼人的解药方子你研究得怎么样?这次暴乱,你有没有办法压下去?” 兰清笳面色并不好看。 她缓缓摇头,给出了答案。 萧闯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兰清笳没法破解这个困局,那国师只怕又要重新执掌药人和鬼人的全部事宜了。 到时候,兰清笳的处境就会十分尴尬。 萧闯倒不是在意兰清笳尴不尴尬,他只是不想让局面又再次回到原点。 兰清笳直接往案前走去,“我再好好研究一番。” 这些天,她每天都在对着那两个方子看,整个人几乎都要彻底钻进去了。筆趣庫 宋十三那边,她也已经送去了消息,只是他也没有研究出结果来。 原本兰清笳觉得,他们还有一些时间可以好好研究,但没想到,事情却是这么出乎意料,时间一下就紧迫了起来。 萧闯见到兰清笳这般,苛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毕竟这样的事,就算是着急也急不来。 如果那解药方子真的那么容易就写出来了,他父亲也不会没有完成,留下了未完的空白。 兰清笳埋首盯着那方子瞧,萧闯也凝眉沉思。 他想到什么,忽的开口道:“如果这条路行不通,我有一个法子。” 兰清笳从书案中抬起头来,朝他看去,“什么法子?” 萧闯缓缓开口,“今夜,国师明显对我表露出了他的不臣之心。 皇上觉得西山上的那支鬼人军是他的军队,但实际上,那支军队却从头到尾都是国师在经手,在操练。 所以,那支军队实际上更受国师的操控,那也是他造反的筹码。 既然他们君臣迟早要有一场博弈,如果他们提早斗起来,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岂不是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兰清笳闻言,却是断然道:“不行。” 萧闯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不行?” 兰清笳抿了抿唇,“眼下我们说得轻巧,但真正落到实际,却是真正的真刀真枪的拼杀,那时候,会有多少无辜的伤亡? 鬼人的杀伤力超乎想象,而且他们野性难驯,滥杀成性,把他们放出来容易,到时候再要将他们尽数斩杀,只怕就难了。” 即便兰清笳不是浔龙国的人,她也不想看到浔龙国的百姓和子民们经受这样的战乱之苦。 萧闯听了,面上的神色不觉变了变。 兰清笳又道:“而且,我还有一个顾虑。 眼下,不论是药人,还是鬼人,都是不为人知的隐秘。 如果这次鬼人真的下了西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他们的异常,难道就不会惹来有心人的觊觎? 有了有心人的觊觎,谁能保证之后会不会再有人私底下偷偷地淬炼鬼人? 如果真的那样,这鬼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灭得完?” 兰清笳的眼神坚毅,“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让这些鬼人有机会下西山。” 萧闯沉默了。 听了兰清笳的话,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计划的确不妥当。 在兰清笳面前,他难得有些气短。 “那现在的局面,我们当如何?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兰清笳看了一眼案上的药方,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萧闯见此,一时便也说不出泼冷水的话。 “多谢你今夜来告诉我这个讯息,此事我会好生思量。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你请自便。” 萧闯把该说的都说了,自然没有必要再在这儿多留,他便当真自便了。 他走到耳房,把熟睡中的慕容雪抱起,身姿矫捷地离开了。 所以,第二天,盼儿再次发现自家公主又大半夜地从驸马的寝房回了自己的屋,而且自家姑娘还一副眼眶红红的样子,盼儿一下就认定是驸马让自己公主受了委屈,简直心疼极了。筆趣庫 慕容雪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这个头号大忠仆解释,她不是跟驸马闹别扭,而是跟自己的情郎约会来着。 而她红肿的双眼,则是昨晚上被不可描述时哭出来的…… 慕容雪拼命为兰清笳开脱,坚称她与驸马半点别扭都没闹,盼儿却是越发心疼,只觉得自家公主当真是太过委曲求全,而驸马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莫名躺枪的兰清笳:? 第1156章:我想出办法了 兰清笳究竟如何受到盼儿的百般误解,那都是之后的事。 此时此刻,萧闯带着慕容雪离开,兰清笳便一头扑进了研究鬼人解药之中,她俨然完全忘了自己的屋子里还藏着一个人。httpδ:Ъiqikunēt 秦淮自己走了出来,便发现兰清笳头也不抬,半点反应都没有。 秦淮:……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复杂,想要开口唤回她的注意力,但是看她那副专注的样子,秦淮还是硬生生打住了。 她那么认真,自己若是打扰她,总有一种莫名愧疚感。 可是,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兰清笳还是写写画画,没有给他半记眼神,秦淮顿时就不打算忍了。 他已经不是在意自己被冷落,而是气恼她不爱惜身体。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竟然半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她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秦淮直接走上前,把她手中的毛笔抽走。 兰清笳正刷刷刷写得带劲儿,手中突然一空,她这才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到立在自己身后面色沉沉的秦淮,兰清笳眼中闪过一股茫然,她脱口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秦淮:……………… 他的脸彻底黑了。 敢情自己一直守在旁边,她压根儿就完全把自己给忘了! 兰清笳也只是脑子有一瞬间的懵懂,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到秦淮脸上那突然黑下来的神色,她当即便开口道歉,还露出了一抹略显讨好的神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忘了的……”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没舍得对她生气。 他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不许再想了,赶紧休息。” 兰清笳不肯,“可是这件事很紧急,拖不得。” 秦淮闻言面色更沉了,“就算这件事再怎么重要,也没有你的身体要紧。” 兰清笳看了一眼自己写写画画的成果,眼中明显带着不舍。 秦淮只能道:“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前辈,让他老人家多费些心,相信他老人家定然能想出周全的法子,你也不必这般劳心劳力。”兰清笳心中还是放不下,但她见秦淮一副无比坚持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便是跟他争也争不过,她便做出退让的姿态。 “好吧。” 说完这话,她就掩唇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很困倦的样子。 “原本还不觉得,现在困意倒是挡也挡不住了。” 她十分麻溜地爬上了床,又看着秦淮,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心疼。 “都怪我,让你在这里等了那么久,都把你的休息时间白白浪费了。” 秦淮眼眸微深,“你浪费掉的,不是我的休息时间。” 兰清笳闻言,先是一愣,有些没回过神来,下一瞬,她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张脸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原本他是想干些什么的,但因为兰清笳一心扑到了那药方上,完全将他忽略了。 秦淮心中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并非那等急色之人,眼下这个时辰了,他也不会继续闹她。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好了,快躺下,好好休息。” 兰清笳乖乖照做,“你也快些回去,下次,我定然不会冷落你。” 秦淮听了这话,眸色顿时便深了几分。 兰清笳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面颊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秦淮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这才离开,兰清笳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保秦淮真的已经走远了,她这才一个翻身,再次起身。 她现在正是思路翻涌,挡都挡不住的时候,要她现在就去睡,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更何况萧闯所说的那件事那般紧急,她便是拼着不合眼,今夜也得想出个对策来。 她方才已经隐隐有了一条思路,她感觉自己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想出破解之法来。 她必须要抓住灵感,抓住机会,一鼓作气,把方法想出来。biqikμnět 不然,等到明天,说不定现在的思路就全都跑了。 兰清笳飞快坐到了桌前,拿起毛笔,接上方才的思路,又埋头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只是写着写着,她就卡住了,几次推衍都无疾而终。 如果没法写出鬼人的解药方子,该怎么办啊。 到时候那些鬼人暴动,自己只怕就束手无策了。 等等。 她的思路似乎有些跑偏了。 解药方子,是能将那些鬼人的体质化解的方子。 但她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将不久之后极有可能暴动的鬼人压制住,她只需要想出将他们暂时压制住的办法就能够在明惠帝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她不需要一蹴而就,直接写出解药方子啊! 这几天她想这解药方子都快想魔怔了,现在才会直接下意识地就只想到了解药方子,根本没想过自己完全可以把难度降低。 她伸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可真是太蠢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她的精神顿时变得十分亢奋,思路也出奇的清晰起来。 很快,她的脑中就理出了一条新思路,她当即便将那条思路记录了下来。 如果按照这个法子的话,她完全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兰清笳正沉浸在自己打开新思路的喜悦中,忽然就听得一道低沉含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不好好睡觉,这是在做什么!” 兰清笳握着毛笔的动作就是一抖,一团墨汁滴在了纸上,晕染成了一团。 她抬头,看向了那个突然去而复返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 秦淮看着她,简直又急又气。 他之所以折回来,就是想要确认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听话,结果,嚯,还真是让自己料中了。httpδ:Ъiqikunēt 方才她还在自己面前乖乖巧巧,老老实实的,敢情这都是在演戏! 自己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又爬起来,她可真是玩得好一手阳奉阴违! 秦淮大步流星走回来,兰清笳仿佛感受到了他周身裹挟的怒意。 在强大的求生欲的驱使下,兰清笳当机立断,飞快抢先开了口。 “我已经想出办法了!” 秦淮的脚步一顿。 兰清笳脸上绽放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 “我真的想出办法了!” 快乐是会传染的,兰清笳脸上的笑容明媚又灿烂,秦淮那原本满腔的怒意,也一下被打断,再也续不上去了。 第1157章:想办法截国师的胡 兰清笳直接拿着自己的那张成果颠颠地走了过去,主动献宝。 即便那张纸上滴落了一团浓黑的墨渍,她也顾不上。 “你看,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 被她这么一打岔,秦淮一时之间就只能把自己那到了嘴边的质问给憋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兰清笳手中拿着的东西,语气有些不冷不热。 “看不懂。” 兰清笳半点不介意他的态度,略带讨好地介绍,“之前是我想岔了,一心想要马上写出鬼人的解药方子,这才半天理不清思路。 但实际上,我只需要先想出对抗鬼人发狂的法子就行了。 你看,据萧先生的医书所记,那些实验的动物服用了这几味药材之后,就会出现狂躁的现象,那这症结不就在这几味药材上吗? 我只需要研究出能跟这几味药材相克的方子,想来就能将那些狂躁的鬼人压制住。ъiqiku 这个方子,可比鬼人的解药方子简单多了!” 兰清笳一口气把自己的新思路道出,秦淮听了,面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兰清笳觑着他的神色,便话锋一转,开口道:“我方才脑子十分活跃,思路也十分清晰,只差一点点就能把这件事想透了。 我生怕自己错过了这好容易闪现的思路,所以才爬起来重新整理了一番思路。 这不,我果然醍醐灌顶,一下就想明白了!我厉害吧?” 兰清笳极力为自己开脱,非但没觉得自己阳奉阴违有什么不对,反而一副求表扬的样子,秦淮一时之间真是好气又好笑。 难道要开口训斥她吗?可她这般千辛万苦地理清了思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也是大功劳一件。 可她这般拼命的架势,自己若真的夸了她,她下回指不定更加变本加厉,死不悔改。 秦淮便依旧肃着脸,“你就算再厉害,在我这里,该批评的也得批评!” 兰清笳闻言,一下就垮下了脸。 她都已经那么卖力地为自己邀功了,怎么还是逃不过他的秋后算账? 不等他开口,兰清笳便伸手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困了……这次是真的困了,不是装的,就算要批评,也等到下次好不好?”biqikμnět 兰清笳的声音里满是困倦,眼睛里也一下泛出了晶莹的泪花,叫她的双眼顿时浸上了一股水润的光泽,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秦淮到了嘴边的批评,再次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看到她这副眼皮都快撑不开的架势,秦淮哪里还舍得抓住她不放? 兰清笳原本是想借此蒙混过关,但悬在心头的那桩大事落定,她心弦一松,这哈欠一打,她的那股子倦意便排山倒海般地袭来,装的一下就变成真的了。 兰清笳抓着秦淮的胳膊,整个人都困得恨不得直接倒在他身上直接眯过去,秦淮轻叹一声,“都已经困成这样还强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说着,他便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而去。 兰清笳忙道:“再也不敢了。” 秦淮将她放回床上,暗暗叹了口气,心中那股子怒意与无奈,到底是被心疼所取代。 兰清笳伸手揉揉眼睛,不忘道:“你把我刚刚写出来的方子拿给师父,再把我的思路告诉他,看看师父他老人家有没有更加稳妥的法子。” 秦淮只觉满心无奈,“这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你好好休息吧,不许再瞎想了。” 兰清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乖乖阖上了眼,不多时,她的呼吸就渐渐绵长了起来。 秦淮见到她这么快就入睡了,心中又升起微微的心疼。 她这该是有多累,才能睡得那么快。 他真是没用,没法快速地把事情解决掉,反而还累得笳儿事事操心,殚精竭虑。 秦淮伸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眼中也满是心疼,半晌,他这才悄然离去。 兰清笳的这一觉睡得十分沉,因为她之前吩咐过下人,早上若没有她的传唤,谁都不许擅自进来。 是以,兰清笳一觉就睡到了临近晌午,中途也无人敢打扰。 慕容雪昨晚被萧闯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一番云雨,自然也是累得够呛,所以她这一觉,也睡得昏天黑地。 一众下人们都以为公主和驸马是住在一起的,直到两位主子各自从自己的寝宫里醒来,传唤她们伺候,她们才发现公主又没在驸马这里,而是回了自己的寝宫。 大家便纷纷猜测,公主和驸马怕是又吵架了。 然而这样的猜测,又在公主神色如常地与驸马一道用饭的时候产生了动摇。 这两位主子明明看起来都那么正常,还有说有笑的,就算是吵架之后和好了,那也和好得太快了吧。Ъiqikunět 想不通。 不过她们都只是伺候的下人,主子们的关系和睦,她们的日子也才更好过,想不通也不用再多想。 只有盼儿,暗戳戳地又把兰清笳给记上了一笔。 兰清笳可不知道盼儿那丫头内心活动那么丰富,她睡得精神饱满,又填饱了肚子,这会儿脑子又开始灵活地转起来了。 她觉得,昨晚自己的那条思路是对的。 只是,她该怎么好好利用这条新思路去做出筹谋,从而取得最恰当,最完美的结果? 国师在西山那边有自己的人手,也有自己的筹谋与安排。 过不了多久,西山鬼营必然就会发生异动。 国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想要利用这次机会让明惠帝对他低头,请他出山。 兰清笳这么着急地研究对策,自然就是为了截了国师的胡。 可是,这事究竟该怎么截胡? 她现在是在府中养伤的状态,就算西山鬼营上出了什么事,明惠帝会想到让她出面解决吗? 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在明惠帝面前表露过对鬼营之事有过研究与了解,如果鬼营的情况紧急,明惠帝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解决的前提下,势必会首先想到国师。 到时候,国师真的被请出山了,自己就算真的有法子化解这次鬼营的危机,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所以,她必须得想法子让明惠帝能顺理成章地想到她,让她能在事发之时,能有机会插手这件事。 只有插手了,才有之后的一切可能。 第1158章:化被动为主动 可是,究竟要如何布局呢? 首先摆在面前的,就是她还在养伤的问题。 如果在明惠帝的心里,自己还是卧床不起的状态,那遇到这样的事,他自然不可能首先想到自己。 所以,她得先想法子能够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明惠帝的面前。 而且,她出现在明惠帝面前的时机也十分有讲究。 那个时间,得恰好是鬼营出事的时候。 明惠帝收到鬼营出事的回禀,自己恰好就在跟前,她再适时开口,不动声色地制造存在感,明惠帝多半会愿意把这事交给她来放手一试。 可是她如何能控制鬼营出事的时间? 国师那边究竟什么时候出手,除了他自己,只怕没人知道。 就算萧闯,也未必能打探出什么来。 而且让他贸然出面打探,反而会惹来国师的疑心,风险太大,且得不偿失。 兰清笳的心思一转。 如果一定要准确地估算出鬼营出事的时间,那或许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向鬼营出手,引他们发狂。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预估出西山出事的时间。 且如果鬼人的发狂是由她们主动掌控的,兰清笳研究出的方子就能百分百地对症,能药到病除,毫无风险地解决此事。 假若鬼人的发狂是国师的人动的手,那兰清笳也并不能百分百地保证自己写出来的那方子能有效地遏制住鬼人的发狂。 如果自己的方子失败了,那明惠帝最后还是得倚仗国师,以后有关鬼人的事,明惠帝也不会再交给她。biqikμnět 所以,综合思量之下,兰清笳还是觉得,他们主动出击的效果或许会更好。 可是要怎样把手伸进鬼营之中,引他们发狂? 这并不容易做到。 鬼营之中并没有他们的人手,且这件事越快越好,不宜再拖。 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国师那边先动了手,事情就又回到原点了。 兰清笳脑子飞转,心中便慢慢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与思路。 不过这个思路还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究竟能不能实施,还得具体商议。 此事不宜拖延,兰清笳需要马上找人商议,定下此事。 但现在,秦淮和萧闯定然是不可能找得到的,他们都在兵部当差。 那么,现在能找来商议的,就只有慕容熙一人了。 兰清笳正想得出神,眼前就多了一双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我在跟你说话呢。” 兰清笳回神,“公主说什么?我没听清。” 慕容雪心中无语,自己都说了两遍了,她哪里是没听清,她是压根没听。筆趣庫 慕容雪还是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问你,萧闯昨夜所说之事,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对策?” 昨夜慕容雪就算一开始是昏迷着被萧闯抱回去的,但后头…… 她自然是醒了,她询问起了他在国师那边的进展,萧闯本是不欲对她多说,但架不住慕容雪连连追问,萧闯就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慕容雪自然便知道了国师下一步的计划。 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心里头才着急,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她便按捺不住开口追问。 慕容雪本是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只过了一个晚上。 但没想到,兰清笳竟然点头。 “嗯,我已经想到对策了。” 慕容雪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当真?你没有哄我吧!” 兰清笳认真道:“这种事我哄你做什么?” 慕容雪闻言,顿时眉眼弯弯,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对策,快说说!” 相较于慕容雪的激动,兰清笳就显得淡定多了。 “此事甚是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而且,这个计划在我心里也只是一个雏形,究竟能不能实施,还得具体商议。” 慕容雪听了她这话,只觉得抓心挠肝,实在好奇得不得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就慢慢说呀,我有的是时间,咱们俩也还能好生商议。” 兰清笳看了兴致勃勃的慕容雪一眼,默了默,幽幽道:“此事与公主商议,怕是商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因为公主也帮不上什么忙,做不了什么主。”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兰清笳见到慕容雪这副模样,忍不住失笑。 她正想说几句找补的话,就听慕容雪气哼哼道:“我怎么就帮不上什么忙了?难道你们的计划里不需要萧闯帮忙吗? 只要你们需要萧闯帮忙,我就能帮忙说服萧闯更加尽心尽力地帮忙啊!” 兰清笳:……无法反驳。 她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是我说错话了,公主不仅能帮忙,还能帮上一个了不得的大忙!” 慕容雪听到这话,面上神色这才稍霁。 “那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对策?快说吧!” 兰清笳却还是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慕容雪的面色一下就变了,一副略带受伤的神色,“为什么?莫非你刚刚还是在糊弄我,还是觉得我帮不上忙,或是想防备我?” 兰清笳听她这么一番连珠炮似的问题,面上露出几分无奈。 “因为这件事,我想要跟郡主一起商议,既然如此,那自然是等郡主来了再一起商议为好,我只是不想一件事重复好几次罢了。” 慕容雪听到兰清笳的解释,面上顿时露出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那你早说嘛。” 兰清笳:“公主也没给我机会说呀。” 慕容雪挠挠头,她转移话题,“你不方便出面,我这就派人去郡主府传信。” 兰清笳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公主了。” 慕容雪这边派人去传信,不多时,慕容熙就来了。 虽然传信的丫鬟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慕容熙却是敏锐地猜测到,多半是兰清笳有什么紧急的事想见她。 想到上回慕容雪对她坦白的关于萧闯的那些事,难道是萧闯那边有了新的消息? 慕容熙的猜测果然没有什么大偏差,的确是兰清笳找她,而商讨之事,也与萧闯带来的最新消息有关。 第1159章:多听几次就习惯了 慕容熙是郡主,兰清笳是驸马,她自然是不方便直接到兰清笳的房间去,与她独处。 就算是有慕容雪这个公主在,也不合情理。 所以,慕容熙便到了慕容雪那边,两姐妹佯作有私密话要说的样子,把一应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而兰清笳则找机会悄悄溜进去。 慕容雪都已经把她的院子清场了,兰清笳有功夫在身,她要溜进去自然不难。 兰清笳与两人顺利碰头,慕容雪已经率先把事情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慕容熙。 慕容熙听了这些情况,简直又惊又喜。 惊的是,国师又要使阴招,若非多了萧闯这个助力,他们只怕就要完全陷入被动局面。 喜的是,她们已经事先知道了此事,而且,兰清笳更是已经想出了对策。 慕容熙看着兰清笳,直接问,“你想出了什么对策?” 兰清笳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我想与其被动出手,不如主动出击。筆趣庫 既然国师想要用鬼人发狂之事作为他重新执掌大权的筹码,我同样也可以将这件事作为我的跳板,让明惠帝看到我的实力,把鬼营之事也一并交到我的手里。” 慕容熙点头,“我明白,只要你将这次鬼人的发狂压下去,狗皇帝自然就会看到你的实力,把鬼营的事交给你。” 她私底下都是这么称呼明惠帝,兰清笳已经很习惯了。 而慕容雪听到“狗皇帝”三个字,整个人的神情都是懵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慕容熙,“堂姐,你,你喊父皇什么?” 慕容熙淡定回答,“狗皇帝啊。” 慕容雪:“……这,这样不大好吧。” 慕容熙一脸坦然,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称呼他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好?他对自己的子民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是狗皇帝吗?” 慕容雪无法反驳,一张脸满是纠结。 “我,我就是听得有些怪怪的……” 还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这万一被人听了去,那就糟了。慕容熙拍了拍她的肩,真心实意地安慰,“多听几次,也就习惯了。” 慕容雪:…… 这么一番插曲过后,兰清笳很快就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郡主所言的确没错,现在我要与郡主商讨的重点是,该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慕容熙也无暇再与慕容雪玩笑,正了神色。 “我们并不知道国师什么时候动手,那些鬼人什么时候发狂,所以,与其被动等着,我觉得,不如我们主动下手。” 听了这话,慕容熙和慕容雪都愣住了。 兰清笳见她们愣怔,便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如果我们被动地等国师那边下手,一来,我们都不知道他那边下手的时间,我也就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找机会入宫到皇上面前‘恰好’遇上此事; 二来,国师那边动的手脚,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研究出来的药一定能对症,能对那些鬼人药到病除。筆趣庫 如果这一切都把控在我的手里,我就完全能掌控一切,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 慕容熙若有所思。 慕容雪却忍不住开口,“可是我们怎么主动下手?鬼营里的事,我们怎么插得进手?” 她想到萧闯,面上便不禁露出了担忧之色。 “你难道想要让萧闯帮忙?可是萧闯说他根本没有机会插手,他与国师只是就西山之事摊牌了,但国师却并没有让他马上插手的意思,现在让他主动自荐,只怕更会让国师生疑。” 慕容雪虽然希望兰清笳的计划能顺利,但是她也同样担心萧闯,不希望萧闯为此冒险。 兰清笳道:“此事我并没有把最大的希望放在萧闯身上,另外一个人或许更能帮上忙。” 没有把最大的希望放在萧闯身上,说明也是把萧闯考虑在人选之中,只是萧闯被排在了后一位罢了。 只是慕容雪的重点却放在了后半句上。 她满脸困惑,“还有谁能帮忙?” 慕容熙一下想到了卢子阳。 果然,她心中才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兰清笳道:“这人便是公主的舅舅,卢大人。” 慕容雪脸上的困惑一下就变成了惊愕,她下意识地否认。 “我舅舅?这,这怎么可能?他,他在兵部根本就不起眼,他怎么可能帮得上什么忙?” 慕容熙看着慕容雪开口,“卢大人可以,甚至,卢大人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先知道西山鬼营之事的人。” 兰清笳也跟着点头,“没错,公主应当知道,西山上药人和鬼人之事,最先是柔贵妃意外偷听到的,她困于后宫,自然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卢大人,卢大人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调查西山上的事,他对西山上的情形,比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得清楚。 这件事如果一定要有个操刀的人,那个人非卢大人莫属。” 慕容雪轻轻咬唇。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只是担心舅舅,所以才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一点。 “那,你想要我舅舅做些什么?” 兰清笳便慢慢说出自己的计划。 “据我对萧先生的医书的研究,我发现了几种能够让鬼人陷入狂躁的药材,如果,我们想办法把那几种药材混入鬼人的吃食之中,自然便能控制他们发狂的时间。”ъiqiku 慕容雪还是不解,“可是我舅舅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自己既上不去西山,也没法控制西山上的人为他打开方便之门。” 慕容熙曾经跟卢子阳探讨过西山上的事情,眼下听到兰清笳的话,慕容熙心中便隐隐生出了猜测。 “你是想在运往西山的食材上动手脚?” 兰清笳颔首,“没错。便是鬼人,也需要吃喝,而鬼营是挂着前锋营的招牌,既然送往前锋营的粮食与果蔬肉类都是从兵部统一拨配,那么送往鬼营的粮食自然也出自兵部。 卢大人心细如发,我记得他曾通过计算送往前锋营的粮食数量估算过鬼营里的人数。 所以,我觉得卢大人必然有办法接触到那些粮食,并从中动些手脚。” 第1160章:一回生二回熟 慕容雪有点懵,“我舅舅他,他有这么细心,有那么厉害吗?” 兰清笳和慕容熙不约而同地点头,齐声开口,“他有。” 她们两人都已经跟卢子阳有过不少的接触,对他的为人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biqikμnět 卢子阳看起来五大三粗,但他行事却粗中有细,十分沉得住气,也十分擅长观察。 如若不然,他又怎么可能对兵部上下每个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是真正有能力的人,只是因为柔贵妃不得宠的缘故,他在兵部才一直坐着冷板凳,十几年都没挪过窝。 慕容雪听到两人这般肯定自家舅舅,心中就生出了些许微妙与复杂的情绪来,既觉得高兴,又生怕自家舅舅被抬得太高,肩上的任务也越重,面对的危险也越大。 兰清笳看出慕容雪的担心,她还是道:“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计划,究竟能不能做到,还得问过卢大人,征求他的意见。 如果他十分有把握,我们才会实施。如果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 毕竟,他若是没把握,不仅他有风险,我们所有人也都要提心吊胆。 所以,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卢大人手中。” 慕容雪听了,便只能压下自己的担忧。 这件事究竟能不能做,舅舅心中定然有分寸,自己在这里瞎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 慕容雪便点了点头。 兰清笳又道:“这件事我的第一人选是卢大人,第二人选,便是萧闯。 他毕竟在詹隋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他也并不是糊涂的人,或许也早就察觉些许猫腻。 所以,这件事如果有他配合卢大人行事,或许会更稳妥些。” 慕容雪听了,立马神色幽幽地望着她。 亏得她一开始还说没有把主意打在萧闯身上,兜兜转转,还不是又绕回了萧闯身上了? 兰清笳看到慕容雪的神色,便故意道:“当然,如果公主担心萧闯的安危便算了,想来卢大人一人也能完成此事。” 慕容雪一噎。 被她这么一说,就好像自己心里只有萧闯,完全不顾舅舅的安危似的。 她瞪了兰清笳一眼,“你放心好了,我自会跟萧闯说,不会让舅舅独自涉险!” 兰清笳便知道慕容雪会这般选,她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公主了,也劳烦萧大人多多尽心。” “我们当然会尽心,这件事又不只是你们的事。” 慕容熙将两人的这番对话尽收耳中,显然,兰清笳一开始就计划让萧闯与卢子阳打配合,她只是故意一个个地抛出要求,让慕容雪只能心甘情愿地去当说客,说服萧闯全力配合这件事。 若萧闯不配合,岂不是要置慕容雪的舅舅于危险之中?这就很顺理成章地把萧闯绑上了道德的枷锁。 这是兰清笳的话术,只是慕容雪并没有察觉这一点罢了。 慕容熙收回思绪,提出了其他的疑问。Ъiqikunět “不过,你往粮食里下的药,对正常人会不会也有影响? 毕竟那些粮食是以送往前锋营的名义送上去的,那势必会有部分粮食是真的送到前锋营里,会入正常士兵之口。 如果前锋营的士兵也出了问题,狗皇帝必然会彻查,到时只怕要查到这批粮食上。” 兰清笳之前就想到过这一点,她很自信地道:“那种药之所以会让鬼人狂躁,是因为鬼人的体内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毒素,所以正常人吃了混了那种药的食物不会有问题。” 慕容熙得到这个保证,也就放心了。 慕容熙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可兵部不可能每天都往西山上送粮食吧,若是我们刚好错过了最近的一次送粮时间,岂不是来不及了?” 若是他们还没把动了手脚的粮食送上西山,国师那头就动手了,那她们做的这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兰清笳道:“那就想办法让国师不得不把他的计划推迟,等到我们这边准备得足够充分为止。” 慕容雪又懵了,“可是怎么才能让国师把计划推迟? 他又不会听我们的,就算萧闯开口,他,他也不一定会听从,说不定又会对萧闯的动机生疑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意味深长地道:“现在国师不是偶感风寒,卧病不起吗?那就让他的风寒更重些,让他起也起不来便是。” 若他连床都下不来了,就算他实施了自己的计划,皇上派人来请他,他也有心无力。 所以,他在谋算一切之前,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两人听了,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兰清笳又悠悠地把目光落在慕容雪的身上。 “不过这件事,就只能让萧闯出手,所以,便有劳公主转达意思了。” 慕容雪:…… 她就是个传话的呗。 兰清笳怕慕容雪又开始担心萧闯会暴露,便好心宽慰,“国师这回生病,便是萧闯动的手脚,他做起这事来定然是一回生二回熟,公主不必担心。” 慕容雪:…… 她怎么觉得兰清笳像是在损人? 关于如何主动出击,她们已经商讨出了一个大致的思路。 接下来,便要开始商议下一个问题了。 兰清笳继续道:“假如我们能把控住鬼人发狂的大致时间,那么,接下来,就得好好想想,我究竟该如何恰好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我的出现,不能太刻意,只能是凑巧,只有这样,过后才不会被皇上怀疑。” 慕容雪和慕容熙都陷入了沉思。 这就有点难办了。 兰清笳的确是可以伤愈,可这事难就难在“凑巧”两个字上。 卢子阳就算真的成功地往鬼人的口粮上动了手脚,可是鬼人什么时候开始吃那批粮食,她们只能依据往山上送粮的时间频率来推断。 鬼人吃了问题粮食之后什么时候发作,也只能凭借推断。 这个时间是不确定的。 既然不确定,她们又怎么能刚好制造出所谓的凑巧呢? 她们一时都想不出来。 兰清笳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她说着看向慕容雪,“我不知道这个法子到底妥不妥,这件事,还得问问公主的意思。” 慕容雪愣住了。 不是应该问堂姐的意思吗?怎么需要问她的意思? 第1161章:传话筒 慕容熙也是一愣,旋即就明白了。 她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她的这个法子跟慕容雪有关。 慕容熙的眼珠子一转,脑中一下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似乎已经想到了兰清笳要说的法子是什么了。 果然,就听兰清笳开口道:“我要顺理成章地出入皇宫,出现在皇上的面前,最好的法子,就是借用柔贵妃的名义。” 慕容雪听到自己母妃,神情还是懵了一下,“我母妃?你想让我母妃在父皇面前开口吗?” 兰清笳摇头,“不用柔贵妃主动开口,那样就太刻意了。” “那怎么……” 慕容雪的话说了一半,自己也回过神来,面色当即就微微变了变。 “你想利用我母妃肚子里的孩子来行事?” 兰清笳点了点头,“没错。皇上对柔贵妃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是看重,如果这个时候柔贵妃的胎相不稳,而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对此都束手无策,我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结束休养,重新行走于御前。 而之后,我只需要称柔贵妃的胎相需要日日施针,我自然就有了日日入宫,重新回到太医院值守的理由。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守在太医院,一旦鬼营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在太医院自然就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及时行事。” 慕容雪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只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让我母妃装病,还是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 兰清笳道:“柔贵妃的月份已经那么大了,自是不可能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只要柔贵妃能演出腹痛不止的逼真来,把太医院的太医都蒙混过关便是。”ъiqiku 她也做过母亲,知道女子十月怀胎的辛苦,也知道身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究竟有多爱护,哪怕兰清笳多么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也不敢真的拿柔贵妃的孩子开玩笑。 若是柔贵妃的孩子真的出了事,那明惠帝也不会放过她。 慕容雪听到兰清笳的这个回答,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去。 “只要不伤害到我母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好。” 兰清笳想了想,还是把丑话先说在了前头。 “柔贵妃临近产期,此事若还需要劳动她费神,我只怕真的让她动了胎气。” 慕容雪闻言,面色不觉顿了顿,心中一时又有些迟疑起来。 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道:“此事究竟该如何抉择,还是交给母妃来做决定吧。 我明日便入宫去见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一一道来,好生询问她的意思。” 兰清笳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慕容雪在这整件事中,起到的最大的作用,就是传话筒。 因为在整件事中,每一个重要环节所要参与的人,都跟慕容雪有着最亲近的关系。 这种时候,通过她的嘴来传达,从中游说,自然效果翻倍。 所以,慕容雪虽然看起来没帮什么忙,但实际上,她所起的作用,也是别人难以替代的。 这就是兰清笳的计划,这整个计划光听起来就十分复杂,要真正实施,就更不容易了。 因为有很多关键的环节都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他们只能尽全力而为。 尽人事,听天命。 三人又就一些细节之处进行了商讨,确认暂时没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兰清笳便率先悄然从这里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的屋中,有祝满经在那儿帮忙守着。 他是以要给兰清笳施针治疗的名义待在屋中,中途不允许旁人打扰。 而实际上,他却是在研究兰清笳新写出来的那个方子,如痴如醉,万分沉迷。 兰清笳商讨完成,悄然回去,祝满经整个人还沉浸在医学的世界中难以自拔,兰清笳连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的魂给喊了回来。筆趣庫 兰清笳问他,“二师兄,我的这个方子如何,可有什么问题?” 祝满经满脸都写着激动与兴奋。 “没有问题,不仅没有问题,更是妙极了!” 兰清笳本也对自己十分有自信,眼下听他这么说,脸上便也添了几分笑意。 “这么说,二师兄也觉得此法可行?” 他点头,“可行!” “好,那便劳烦二师兄帮忙把所需药材都准备一番。” 兰清笳将他们的计划粗略跟祝满经说了一遍,让他能够更清楚该如何准备所需的药材。 首先要准备的是能够下在送往西山的粮食果蔬里的药。 那药是由好些药材组成的药方,所需的分量少不了,这个就得让祝满经去准备。 若是这些没有准备周全,卢子阳和萧闯那头就算一切都准备到位了,他们也没法下手。https:ЪiqikuΠet 祝满经毫不犹豫就满口答应了。 他直接把话传到扶疾堂去,自然便有人飞快去帮。 兰清笳这头跟祝满经交代好了,那头慕容熙也离开了公主府,而慕容雪,也没有闲着,她立马就派人先往宫里递话,知会母妃一声自己明天入宫见她。 给宫里传了话,她又把烈焰放了出去,让它去寻萧闯。 她没有在烈焰的腿上绑什么东西,眼下青天白日,萧闯若是真的从烈焰腿上取走了纸条什么的,那也太过打眼了。 只要烈焰在萧闯跟前打了个转,萧闯就知道是自己找他,他晚上自然就会来。 萧闯果然瞧见了烈焰,烈焰在他的附近徘徊了几圈,确定他瞧见了自己,这才又是一个展翅,疾驰而出。 自己昨晚上刚从公主府离开,若没有大事,慕容雪不会派烈焰来给他传信。 但烈焰的状态看起来不疾不徐,并没有焦躁不安的样子。 萧闯心中不禁微微生出疑虑,慕容雪到底是有什么事找他? 心中揣着这个念头,今日的练兵便有些心不在焉,不似以前那般严苛。 待到了休息时间,萧闯匆匆冲洗一番,换下那身臭烘烘的衣裳便回了城。 萧闯对慕容雪到底是担忧居多,一回了城,也不等天黑,就往公主府去了。 萧闯一见到慕容雪便急忙追问,“雪儿,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容雪不答反问,“你是急匆匆从军营赶回来的吗?是不是没有吃饭?” 萧闯见她气定神闲,还能先关心自己吃没吃,他便知道,这件事虽然重要,但或许并不十分紧急,至少没有十万火急到一刻都不能等。 他便松了一口气,然后老老实实地道:“嗯,还没有吃。” 第1162章: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容雪闻言,脸上便露出几分心疼。 她语带嗔怪,“我便知道,所以我提早命人准备好了。” 她走到桌边,打开了放在上面的食盒,拿出了里面的饭菜与糕点。 因为放在食盒中,饭菜和糕点都带着余热,更有阵阵味道扑鼻而来,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萧闯见此,只觉得心中一阵柔软。 他也没有推辞,干脆利落地便坐了下来。 “你吃过了吗?” 慕容雪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自是吃过了。” 萧闯闻言便放心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端起碗筷便大快朵颐起来。 而另一边,兰清笳的屋子里,也几乎上演着同样的情形。 秦淮也来了。 秦淮心里记挂着对付国师的计划,自是想要尽快商议出一个章程来。 白日时,他在军中还看到了在空中徘徊的烈焰。 或许别人不知,他却知道,那必然是慕容雪在给萧闯传信。biqikμnět 秦淮寻思着,或许是兰清笳这边有了什么新进展,军中那边一结束训练,他便也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他不想兰清笳再在夜里熬夜,是以来的时间也比较早,几乎是跟萧闯差不多时间到。 兰清笳也与慕容熙一样,也猜到秦淮会顾不上吃饭,便也事先准备好了一些饭菜。 两个男人都吃得飞快,只不过,秦淮的进食速度虽快,却依旧带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温雅,萧闯的动作就豪迈多了。 慕容雪看着他吃得飞快的样子,心中非但不觉得他过于粗鲁,反而只觉得一阵阵心疼。 他养成这样的习惯,定然是在战场上待久了的缘故。 每当战事吃紧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就杀来了,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给他慢条斯理地吃饭? 只要一有机会,就只能狼吞虎咽地赶紧把肚子填饱了。 慕容雪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时不时给他布菜,柔声开口,“吃慢些,小心噎着了。” 听着慕容雪那般柔声细语的声音,吃着她亲手为自己布的菜,萧闯只觉得,这简直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他尽量让自己慢下来,想要多享受一番这样的美好。 可习惯养成了就难改,他尽管已经尽量慢了下来,还是比常人要快许多,所有的饭菜都被他扫荡干净。 慕容雪看着空荡荡的碗,忙问,“吃饱了吗?是不是太少了,我这就让人再去备一些。” 萧闯拉住她,“不用了,已经很饱了。” “真的?” 萧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自是真的,我在你这里难道还会客气吗?” 慕容雪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吃饱喝足,两人这才说起了正事。 “你让烈焰给我传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容雪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与你说。” 慕容雪斟酌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把白日与兰清笳、慕容熙商议之事道出。 而兰清笳那边,也正在对秦淮道出此事。 萧闯和秦淮听了,面上都生出几分复杂。 萧闯幽幽一叹,“雪儿,你的这位‘驸马’,可半分都不简单。 这样的人,如果成了敌人,那必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慕容雪也深以为然。 如果兰清笳真的是他们的敌人,那自己在她手底下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她庆幸道:“幸好她现在是我们的盟友,不是敌人。” 萧闯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心中也不置可否。 他望着慕容雪,语气微沉,“雪儿,你要记住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在我们与她能成为盟友,是因为彼此利益一致,但也要提防有一天,我们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她会不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慕容雪闻言,面上不觉多了几分怔然。 萧闯见她的神色,便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说到底,慕容雪还是太单纯了,她信任一个人,就会全身心信任,不会像他这样,心底里总是带着几分戒备与怀疑,不会轻易把所有的底牌都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对手。筆趣庫 萧闯既珍惜她这样单纯的秉性,不希望她发生改变,又有些担心她过于单纯,毫不设防,最后被人蒙蔽,受人利用。 萧闯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听慕容雪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注意,心里自会有一杆秤。” 萧闯听她这么郑重地开口,心中倒是生出些许意外。 慕容雪叹息一声,“我的确不够聪明,有时候甚至有些傻,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又岂会还如最初那般单纯?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以后凡事都会留个心眼,不会傻乎乎地让自己陷入危险。 别的我帮不上什么忙,至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给你们拖后腿。” 就目前来说,慕容雪还是信任兰清笳的。 但萧闯所说的也没错,自己不能毫无防人之心。 更何况,兰清笳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自己对她其实了解不深,可她对自己的情况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也的确是该多留几个心眼。 她对兰清笳不会生出害人之心,但也不能因为太过信任对方而把自己搭进去。 萧闯听了慕容雪这话,心中很是意外,也觉得有些欣慰,也略略放下心来。biqikμnět 慕容雪把话题拉了回来,“不管以后如何,但眼下,我们彼此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个时候,我们要一致对外,不能互相猜忌。” 萧闯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既然愿意把自己父亲的医书拿给兰清笳,后来又把鬼人会暴动的事告诉她,便是愿意与兰清笳合作。 慕容雪眼含期盼地问,“那你觉得她的这个计划能行得通吗?” 萧闯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我之前没有关注过送往西山的粮食,对此并不甚清楚,也没有安插人手,这件事能不能成,还得看卢大人对那一块究竟有多少了解,有没有安插人手。” 慕容雪茫然地摇头,“我,我平日里见舅舅的机会不多,就算见了他,也不会聊这样的问题。 不过,郡主和驸马都说舅舅很厉害,想来舅舅真的很厉害,能做成此事吧。” 第1163章:未来舅舅 萧闯听了这话,心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么多年来,卢子阳此人一直都处于默默无闻的边缘状态。 兵部的人提到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是柔贵妃的兄长,而不是想到他在兵部的官职,以及他的能力。 直到上次的军事演练,他就像是一匹突然冲杀出来的黑马,虽然没有夺魁,但表现依旧十分亮眼,之后他便得以提拔。 萧闯也是在那时候开始,才对卢子阳的能力有了新的评估。 原来慕容雪的这位舅舅并不似他以前所以为的那么平庸。 现在,萧闯听到慕容雪的这话,心中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慕容熙和兰清笳竟然都觉得卢子阳很厉害,这说明什么? 说明卢子阳的确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只不过之前他一直都闷不吭声,半点不曾表露。https:ЪiqikuΠet 同时也说明,卢子阳早就与慕容熙有过接触,甚至,他们彼此间早就在合作了。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萧闯索性便直接问,“她们对卢大人有这般高的评价,他们之间很熟悉吗?” 慕容雪顿了顿,她昨天,竟然忘了问这件事。 不过,就算没细问她也能有猜测。 舅舅早就从母妃那里知道了西山上的事,所以舅舅一直在调查此事。 而堂姐也在调查此事,或许他们双方私底下早就有了接触也并不奇怪。 慕容雪便道:“其实我舅舅他一直都有在调查西山上的事,郡主说,我舅舅对西山上的了解比她还多。 所以这件事,或许真的只有我舅舅来做最为适合。” 萧闯没想到,那么多人都在盯着西山。 明惠帝和国师大概都觉得,西山上的秘密瞒得密不透风,但殊不知,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有了端倪显露出来。 卢子阳竟然也在盯着西山,这的确让萧闯感到十分意外。 他更意外的是慕容熙和兰清笳对卢子阳能力的信任。 兰清笳在制定这个计划时,最关键的一环就在卢子阳那里。 她的计划是建立在卢子阳能够顺利办成此事的前提下,她能制定出这个计划,就说明她对卢子阳的能力有自信,至少是比较倾向于卢子阳能办成此事。 而从慕容雪口中得知,慕容熙对卢子阳也是信任居多。 卢子阳能让她们都这般相信他的能力,可见,他当真是有些真本事。 萧闯心想,自己对这位未来的舅舅,还是有些低估了。 萧闯这般想着,便道:“我虽然没有能力主导此事,但我可以在暗处与卢大人打配合。” 慕容雪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她知道这件事不简单,还颇为凶险,如果只有舅舅一个人,她心里会担心。 如果有萧闯在暗处相帮,她就放心多了。 她真心实意地道:“你和舅舅都要小心,千万不要出事。” 萧闯闻言,笑着点头,“我们会的。” 顿了顿,他又道:“那这件事,我是要跟卢大人过明路,还是暗中进行?” 慕容雪顿了顿,然后才道:“公事可以过明路,私事……就不要了吧。” 她说到后头,眼神略微飘忽,带着一股微微的心虚。 她不想让舅舅知道她和萧闯的关系,因为那样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关于此事,她们三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与卢子阳的交涉也交给了慕容熙去办,慕容熙只会对卢子阳谈论公事,不会提到慕容雪和萧闯的关系。 可是这样,她又怕萧闯心里会不痛快,觉得自己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才故意将他藏着掖着,连亲近的人都不肯给他正名。 但萧闯却并没有什么异色,反而觉得慕容雪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自己和慕容雪的关系,的确是不适合告诉长辈。 此事一旦说了,岂不是又要牵扯出兰清笳的女儿身? 如果要捂住兰清笳的女儿身,慕容雪与自己又有了私情,岂不是慕容雪红杏出墙?https:ЪiqikuΠet 卢子阳是慕容雪的亲舅舅,他或许不会责怪自己的外甥女,但却会迁怒萧闯这个让她红杏出墙的罪魁祸首,到时候,萧闯在卢子阳那里必然不可能有什么好名声。 萧闯可是奔着跟慕容雪长长久久去的,他可半点都不想在慕容雪的长辈面前坏了名声。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现在都不是向卢子阳坦言他们关系的最好时机。 至于公事,他也觉得跟卢子阳把事情摊开会更方便行事。 不然,他在卢子阳的眼里就是国师的徒孙,卢子阳自然会把他当成敌人。 到时候他再派人插手这件事,卢子阳非但不会觉得他是援军,反而会当成敌人多加提防。 萧闯这般想着,便点了点头,“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雪见萧闯答应得爽快,面上不见半分勉强,心中便也放心下来。 “不过,这件事由我出面并不合适,卢大人也并不会信我,还是得有人先打个头阵。” 慕容雪忙道:“此事已经交给堂姐去办了,她知道该怎么跟舅舅说。” 慕容雪跟舅舅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因为她的前半生能出宫的机会也很少,而舅舅入宫的次数也不多。Ъiqikunět 慕容雪在卢子阳这个舅舅眼里,也只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外甥女,慕容雪并不适合出面跟他谈论这些事。 所以,这件事交给慕容熙去办,才最是合适不过。 萧闯闻言,便点了点头。 既然现在他与卢子阳之间只谈公事,那么,他也就找准了之后与他相处该有的定位了。 不过,既然这是慕容雪唯一的亲舅舅,自己今后在兵部见了他,也该更客气几分,如此,以后他和慕容雪的关系摊开了,卢子阳对他的印象不至于太差。 慕容雪又道:“这件事还需要母妃配合,我明日会入宫见母妃。” 想到慕容雪数次在宫中险些出事,萧闯对皇宫的印象并不好。 眼下慕容睿已经成了太子,皇后重新执掌后宫大权,詹隋死后,慕容霏也被接了回去,此时慕容雪要入宫,萧闯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 明日他势必是没时间入宫,他便是想要像以前那样在暗中相助,也是分身乏术。 第1164章:表面孝心 萧闯眉头深锁,“皇后重新得势,慕容霏也被接回了皇宫,你此时一个人入宫,我有些不放心。” 慕容雪神色也顿了顿,但她还是道:“可这一趟我不走不行,这么要紧的事,只能由我亲口告诉母妃,不然母妃也不一定会轻信旁人之言。” 慕容雪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把烈焰带在身边,它那般凶悍,又是神鸟,我只要把它放出去,就没人敢对我怎么样。” 萧闯的眉头却依旧深锁着。 他心中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烈焰虽然凶悍,但到底是一只鸟,很多时候未必就真的能那么面面俱到。 他想了想,直接道:“你让福安郡主和你一起同行,有她在,想来那些妖魔鬼怪自然就能退避三舍。” 慕容雪:…… 他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把慕容熙当成驱邪的了。 在萧闯看来,慕容熙那般嚣张跋扈的脾性,可不就是个驱邪的吗? 反正她名声不好,脾气也不好,便是在皇宫里也敢横着走,有她同行,皇后母女便是想算计慕容雪,也得好生掂量掂量。 慕容雪原本觉得没必要,但看着萧闯那副坚持的样子,她想着小心无大错,而且这件事,有堂姐和自己一起对母妃说,也并非什么坏事,还能说得更清楚些,她便点头答应了。ъiqiku 萧闯见她答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二天,慕容雪没有再派人给慕容熙传信,为了节省时间,她索性直接上门相邀。 慕容雪见到了慕容熙,说明了来意。 慕容熙有些意外,“此事还需要我一道去?你们亲母女说话不是更便利些?” 慕容雪被她这么一反问,便老老实实全说了。 “萧闯说,现在宫里不安生,他担心我的安危,有你陪我一块去,没人敢算计我。” 慕容熙:…… 她听了这话,简直是又气又笑。 “我可真是谢谢他这么高看我!” 慕容雪这时候倒是开始为萧闯找补起来了。 “他只是觉得堂姐比较厉害,不像我这么软弱,任人宰割。” 慕容熙颇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他不就是觉得我凶名在外嘛,不用解释。”筆趣庫 慕容雪就真的沉默着没有解释了,就如同默认一般。 慕容熙:…… 算了,这也是事实,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慕容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情,收拾了一番便与慕容雪一道往皇宫而去。 在路上,两人共乘一车,盼儿和绿枝坐在另一辆马车,慕容雪这才想起询问舅舅那边的消息。 她压低了声音,“堂姐,我舅舅那边,你联系了吗?” 慕容熙点头。 此事刻不容缓,自然片刻都不能耽搁,她白天与她们商议出了计划,晚上就暗中去见了卢子阳。 慕容雪忙问,“舅舅怎么答复?此事,能办成吗?” 此时慕容熙不方便多说,她便只道:“有八成把握。” 八成把握,在慕容熙看来,已经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结果。 若是换一个人,未必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慕容雪听了,却喜忧参半,既高兴这个计划可以实施,又忍不住担忧舅舅那边会不会失手,从而遇到危险。 但她也知道自己担心无用。 这件事本身就是危险重重,参与到此事中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担着危险。 慕容雪顾忌着此时两人在马车上,不好追问其他细节,两人便默契地没有再深谈。 两人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出入宫门自然畅通无阻。 两人虽然是奔着柔贵妃来的,但都入了宫,自然要到明惠帝那里露个脸,请个安,以表孝心。 虽然慕容熙根本就没有孝心那个玩意儿,但她素来会做表面功夫,背地里一口一个狗皇帝骂得欢,但表面上,她也能面不改色地一口一个皇伯伯,脸上那亲热甜美的笑容,便是慕容雪这个亲女儿都没那么真。 明惠帝最喜欢慕容熙对自己这副亲热又嘴甜的样子,他简直笑出了满脸的褶子,格外慈祥。 慕容雪:……如果不是昨天刚刚听到堂姐喊的那声“狗皇帝”喊得有多顺溜,现在她一定信了! 慕容雪看得叹为观止,她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些年不讨父皇的喜欢。 如果她有堂姐这副能屈能伸,切换自如的本事,何愁不受宠? 慕容雪心中感叹,却也不得不服气,这本事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慕容雪虽然没有慕容熙那么嘴甜,但明惠帝对她也没有忽视,毕竟有柔贵妃在宫中,她嫁的又是景立群,明惠帝爱屋及乌,对慕容雪自然也多了几分慈爱。 随便话了几句家常,他便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雪儿,驸马的伤势养得如何了?” 慕容雪忙道:“多亏了父皇赏赐的那些珍贵药材,又有祝太医妙手回春的好本事,驸马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明惠帝听了这个回答,面上便露出几分喜色。 “那就好,那就好。” 他早日康复,就能早日接管西山之事。 早日接管,也能让他早日宽心,免得国师那头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慕容雪和慕容熙都知道明惠帝关心兰清笳的伤势的原因,眼下听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他自然就不会再追问细节。 慕容雪便提出要去看望柔贵妃,慕容熙闻言也顺势道:“说来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去探望柔贵妃了,皇伯伯,我能与小九一道同去吗?” 柔贵妃的碧溪宫里里外外都是明惠帝的人,但凡是生面孔,都不被允许进入。 这一切都是明惠帝下的令,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柔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ъiqiku 所以,即便是慕容熙要去看望柔贵妃,也得先到明惠帝这里过了明路。 慕容熙一脸期盼地望着明惠帝,明惠帝没有立刻回答,慕容熙又幽幽叹了一声,“每次听小九提到柔贵妃,我便总是想起自己母妃,所以今日我便也想去看看柔贵妃。” 明惠帝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眼中也闪过一抹恍惚的神色。 他当即便道:“难为你这孩子了,难得你有这个心,想去便去吧。” 第1165章: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慕容熙当即便露出喜色,“多谢皇伯伯,我去陪柔贵妃说说话就走,定然不会扰了她歇息。” 明惠帝笑着点头。 两人从明惠帝这里过了明路,然后便携手,欢欢喜喜地去了,一走出明惠帝的视线,慕容熙就像变脸似的,毫不雅观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可真是恶心死我了。” 慕容雪:…… 什么叫翻脸如翻书,这就是了。 慕容雪轻咳一声,“堂姐,这里还是宫里,你悠着点。” “这不是在你面前吗?” 慕容雪闻言,顿时有种被信任的愉悦。 慕容熙又道:“就我这演技,还能在别人跟前露馅儿?” 也是,就她那炉火纯青的演技,轻易都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就算是被人瞧见了,她也能在一息之内立马就变回来。 慕容雪回忆了一番她刚刚的倾情演绎,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羡慕。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可偏偏她的演技实在不咋地。 她若是能拥有堂姐那样的演技就好了。 两人一路往碧溪宫而去,慕容雪的脚步有些急切,心情也有点激动。 自从她成亲之后,她就没有进过几次宫,不是她不想来,而是柔贵妃让她没事尽量少来。 柔贵妃虽然思念女儿,但心底里却是觉得皇宫并不安生,现在她好容易才走出了皇宫的牢笼,柔贵妃当然不希望她再时常回来。 所以,慕容雪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柔贵妃了,心中自然思念。 就在两人相携前行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尖叫声,那声音,简直熟悉极了。 听到这声音,慕容雪顿时心弦一紧,面色微白,慕容熙则是心头一凛。 两人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了一副有些有意思的画面。 发出尖叫声的,正是她们许久未见的慕容霏。httpδ:Ъiqikunēt 此时,她便躲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树丛后面,而烈焰正朝她张牙舞爪地扑棱着翅膀。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很显而易见了——慕容霏原本正偷偷摸摸地躲在丛林后偷窥,但没想到却被烈焰发现了。 烈焰大概也看出了慕容霏心怀不轨,当即便朝她一个俯冲下去。 虽然烈焰没有真的伤到她,却也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慕容霏自从出嫁之后,日子就过得十分艰难,后来更是被明惠帝贬为庶民,禁足于詹隋的后院,那些日子,已经完全将她原本身为公主的雍容贵气磨了干净,此时的她形容消瘦,面容苍老,加上被烈焰吓得惊叫连连,她顿时显得更加狼狈。 看到此时慕容霏的狼狈,慕容雪心头原本的紧绷情绪这才放松了下去,甚至有些想笑。 她一边忍笑,一边开口把烈焰唤了回来。 烈焰听到主人的召唤,这才扑着翅膀飞了回来。 慕容熙觉得有些遗憾,小九就是太实诚,如果是她,她定然不会那么快把烈焰召回来,指定要看足了戏再说。 烈焰飞走了,慕容霏却还是惊魂未定。 她的脸吓得一片苍白,发髻也有些散乱,跟好整以暇的慕容熙和慕容雪相比,她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慕容熙毫不客气,直接笑出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八公主啊。 你藏头露尾,偷偷摸摸的,是要做什么?” 顿了顿,慕容熙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副夸张的模样。 “哎呀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八公主了,这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合适。 叫你将军夫人也不合适,毕竟詹隋现在也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或许,我可以喊你一声詹夫人?” 慕容熙的这番话,简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直戳慕容霏的心口。 她现在就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是个寡妇不说,自己的夫君死前更是名声尽毁,万人唾弃! 她虽然被接回了宫中,她的兄长也成了太子,可父皇却依旧没有恢复自己的公主身份!ъiqiku 她现在跟梁皇后住在一起,因为有梁皇后护着,伺候的宫人都不敢放肆,没人敢拿她的身份说事。 可是现在,慕容熙却是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这层遮羞布戳破。 詹夫人!这个称呼,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容霏恶狠狠地瞪向慕容熙,整张脸都气得涨红。biqikμnět “慕容熙,你不要欺人太甚!” 慕容熙双手抱怀,满眼嘲弄地望着她。 “我做什么了我就欺人太甚?难道还不许人说实话吗?” 慕容霏张嘴就要反驳,但慕容熙却是直接抢过话头,“还有,凭你现在的身份,你不仅没有资格对我直呼其名,你还得向我行礼。” 慕容霏听了这话,再次气得颤抖。 “要我向你行礼,你休想!” 慕容熙先是嗤笑,然后便叹息一声,用一副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我便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小九,走吧,咱们还得去看柔贵妃,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了时间。” 慕容熙看自己时那满是怜悯的眼神深深地刺激了慕容霏,她大吼道:“你在可怜谁?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慕容熙和慕容雪却对她的话充耳未闻,慕容霏被无视了个彻底。 她突然发狂般直接冲了上去,然而,还不等她碰到两人,在低空中徘徊的烈焰突然一个俯冲,再次朝慕容霏袭来。 慕容霏顿时吓得一边尖叫,一边连连后退,因为退得急,她被脚下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狼狈地跌在了地上,双手撑在地上,也一下磨破了皮。 慕容雪和慕容熙再次回头看来,慕容雪的眼神复杂,同时心中也隐隐生出庆幸。 幸亏她有烈焰,还请了堂姐与她一道入宫,不然自己一个人,真的遇上了慕容霏这个疯子,她怕是要吃亏。 慕容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望着两人的眼神更加阴鸷。 她知道在慕容熙那里讨不到好处,便只能柿子挑软的捏,直接朝着慕容雪便大吼道:“慕容雪,你竟然带着那么一只畜生出入皇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它胆敢伤了我,我这就让母后派人把它抓起来打死!” 第1166章:小九真棒 慕容雪的性子再软,也有自己的底线。 烈焰是萧闯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的宝贝,它的分量非同一般。 或许慕容霏对她口出恶言,她还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忍耐,但她这般对待烈焰,慕容雪就是不能忍! 她直接站了出来,满脸怒容,“烈焰是父皇金口玉言钦定的神鸟,它的身份比你更高,你敢辱骂烈焰,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慕容霏听到慕容雪的这番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仅因为她这番话的内容,更因为她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态度。 以往慕容雪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言听计从。 现在,她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这让慕容霏更加难以接受,原来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别说是慕容霏,便是慕容熙都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依照慕容雪的性子多半会忍气吞声。 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要为她出头的准备,没想到,竟不用自己出手。 慕容霏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你简直胡说八道,一只畜生,怎么可能是神鸟?” 慕容雪面容紧绷,整个人的气势前所未有的强势。 “它不是什么畜生,它就是神鸟。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问问皇后娘娘,若是你连皇后娘娘的话都不信,也可以去问问父皇,父皇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现在就去问,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敢不敢?” 这一刻,慕容雪的气势竟然将慕容霏彻底碾压,慕容霏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却是不敢再说出硬气的回答。 慕容雪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语气轻蔑,“既然你不敢,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来过日子,不要再来招惹我们,现在,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八公主,而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筆趣庫 慕容雪说完这话,拉住慕容熙的手便走,“堂姐,我们走。” 慕容熙任由慕容雪拉着走了,她还不忘回头看了慕容霏一眼,就见她的面容青白交错,十分难看,牙齿狠狠地咬在唇瓣上,那狠劲儿,简直要生生咬出血来。 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念头,慕容熙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果然,慕容霏看到慕容熙这个灿烂的笑,面容更加扭曲了。 两人走远了,慕容熙对她竖起大拇指,“小九真棒!” 谁知慕容雪不禁夸,这一夸,她原本挺直的背脊这才放松下去,周身那股强势的气势也骤然一收,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方才都紧张死了。” 慕容熙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一阵失笑。 “她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瞎蹦跶,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雪吐了吐舌,“以前被她欺负惯了,就算知道她现在不似以前,我还是会忍不住心里发怵。” 慕容熙明白,这跟她自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也没有出言苛责。 拍了拍她的肩,慕容熙道:“方才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进步很大,气势很足。” 慕容雪被夸得面颊微红,心里也生出几分满意。 自己方才算是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慕容雪相信自己以后一定能越来越厉害,至少,不会再让自己懦弱无能到被别人压着打。Ъiqikunět 经过这一番插曲,两人耽误了一些时间才到了碧溪宫。 柔贵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间也变得十分不便,需要有人随时搀扶着。 好在明惠帝对她的这一胎十分看重,宫人对她的衣食住行各方各面都照顾得十分周到,半点都不敢懈怠,所以柔贵妃的气色看起来十分不错,整个人也比以前丰腴了不少。 柔贵妃昨日便收到了慕容雪送进宫的消息,知道她今日会来,是以她早早就在盼着了,她还特意让许姑姑给她准备了她以往喜欢吃的吃食。 柔贵妃之前嘱咐过慕容雪没事少入宫,这次她突然要入宫,还提前递了信,柔贵妃一边期待能见到女儿,一边不免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女儿突然要来见自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柔贵妃没想到,慕容雪并非一个人来的,而是与慕容熙一道。 见到慕容熙,柔贵妃的心里就微微咯噔了一下。 慕容熙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突然前来,柔贵妃原本的忐忑更甚。 柔贵妃心中疑虑,但当着众宫人的面却不露分毫,脸上依旧挂着最温柔慈和的笑。 慕容雪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一见到柔贵妃整颗心都软成了一团,眼眶也微微热了起来。 “母妃!” 慕容雪直接奔了上去,她很想扑到母妃的怀里,但是到了近前就硬生生地顿住了,只伸手拉住她的手。 “母妃,我好想您啊!” 柔贵妃看着她那红着眼朝自己撒娇的样子,心头不禁软成了一片。 她抬手揉了揉慕容雪的脑袋,“母妃也想你。” 慕容熙站在旁边,看到她们母女的这番互动,心中不由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母爱。 她的母妃不喜欢她,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不喜,甚至是厌恶。 以前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现在,她知道了。 慕容熙觉得心中升起了一股微微的涩然。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就被人拉住,是慕容雪拉住了她,“母妃,堂姐也来看您了。” 慕容熙回过神来,脸上便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柔贵妃近来身体可好?” 柔贵妃也看着慕容熙露出柔柔笑意,“多谢郡主关心,我的身体一切都好,这孩子是个体贴人的,知道我怀他辛苦,一直乖乖的,从不折腾人。” 慕容熙看着她那大得有些骇人的肚子,真心实意地道:“您这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也定然越来越重了,还是多多歇着才是。” 柔贵妃听她这话便知道她不懂,便笑着解释,“孕妇可也不能时时躺着,每天还是得多走走,孕期多走走,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太辛苦。” 慕容熙自己没怀过,也没见过,自然不知道这些。 此时听到柔贵妃的这话,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面上不觉泛起微微的红。ъiqiku 柔贵妃难得见慕容熙流露出这样赧然的神色,倒是多了几分这个年龄的稚气,少了些谈论正事时的老成。 第1167章:演戏我在行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往屋子里而去。 待进了屋,柔贵妃被扶着坐下,许姑姑立马命人把事先给慕容雪准备的吃食端了上来。 见到一起来的慕容熙,许姑姑方才便给小厨房传话,又让临时加了些样式和分量,可不能把这位主子给慢待了。 她们在入宫前就已经用过膳了,但眼下看到柔贵妃准备的这些,慕容雪立马便笑开了花,乐滋滋地吃了起来。 慕容熙知道自己是沾了慕容雪的光,她也没有推辞,从善如流地坐下用了些。 她慢慢地吃着,心头滋味有些莫名。ъiqiku 有娘的孩子,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想,以后她要是有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地当母亲,把自己不曾体会过的母爱全都给他,让他做那最无忧无虑,最让人羡慕的那一个。 吃完了东西,柔贵妃便示意许姑姑把无关人等都遣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在门口守着。 接下来,她们就需要谈一些不能被外人所知的事情了。 这番架势之下,她们三人自然心照不宣。 确保周遭环境安全,柔贵妃这才开口,“你们两人一起入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眼下,她们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慕容雪开口道:“母妃,我们的确是有一件事要与您细说,您可得要时刻保持宽心,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着急上火,眼下没有什么事比您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柔贵妃听了慕容雪这话便知道了,这件事多半是大事。 她定了定神,尽量用平稳和缓的语气开口,“你这孩子,母妃会不知道轻重吗?到底是什么事,你们只管说便是。” 便是天塌下来,也还有高个子顶着。 她这一辈子,再大的风浪也都挺过来了,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吓到。 慕容雪看向了慕容熙,“堂姐,还是你来说吧。” 她嘴笨,只怕要说不清楚。 慕容熙也没有迟疑扭捏,直截了当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柔贵妃半靠着软枕,保持着一个让她最舒服的姿势,听着这些,她面上神色百般变化,一颗心更是起起伏伏。 慕容雪一直都握着柔贵妃的手,一双眼睛也牢牢地盯着她,观察她的神色,只怕她会因为担心舅舅的安危而太过激动。https:ЪiqikuΠet 柔贵妃的心境的确是有起伏,但好在还能顶得住,并没有过分失态。 她反手握了握慕容雪的手,告诉她自己无事。 她看着慕容熙道:“这么说,我兄长已经答应了此事?” 慕容熙点头,“我昨夜亲自去见了卢大人,他答应了,而且能有八成把握。” 柔贵妃心中并不是不担心的,但却不能出面阻止什么。 她很快收拾了心情,缓缓点头,“兄长心细如发,行事缜密,他既然说有八成把握,那必然是真的有把握。” 慕容熙心中也这么觉得,卢子阳并非夸大其词的性子。 正因为得到了他的这个答复,慕容熙的心也就定了一大半。 慕容雪闻言,心头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觉得自己对舅舅的了解反而是最少的,连慕容熙都比不上,她不禁有些汗颜。 慕容熙看着柔贵妃再次开口,“现在我们的计划需要贵妃的帮忙。” 慕容熙再次直接干脆地把兰清笳的计划道出。 柔贵妃听罢,伸手轻轻地抚在自己的肚子上,神色间满是柔和,周身都带着满满的母爱。 慕容熙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不觉生出几分触动。 柔贵妃显然十分爱自己的这个孩子,她会愿意拿这个孩子来冒险吗? 慕容熙心中生出几分不确定,但这件事,柔贵妃的作用必不可少,若是柔贵妃不肯配合,兰清笳就再难找到那么顺理成章的借口带伤上值。 她正要开口劝上几句,没想到柔贵妃却是先开了口,她的回答十分直接干脆,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好。” 听到她的回答,慕容熙都愣了愣,慕容雪握着她的手都微微紧了紧。 柔贵妃反倒是笑了,“只需要演一场戏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但为了这场戏,她到底是要拿孩子冒险。 太医要来给她施针,给她开药,她不得不受着,若是原本孩子好好的,因为这个原因反而出了什么问题,那岂不是追悔莫及? 她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这个时候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有危险的就不只是孩子,便是母体本身,也会有危险。https:ЪiqikuΠet 但在这整个计划中的每个人,谁又没有担着风险? 她若是当真这么苟且偷安,从一开始她就会把自己偷听到的那些都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慕容雪满心担忧,却也不能劝什么。 她只能牢牢地握着自己母妃的手,连声嘱咐,“母妃,您一定要事事小心,千万保重好自己。” 柔贵妃面上反倒一派轻松淡然之色,“你个傻孩子,母妃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吧,演戏可是母妃在行的。” 柔贵妃在这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摸索出了自己的生存智慧。 而演技,则是任何一个后宫女子的必备技能,她都磨炼了那么多年,当然炉火纯青,哪里会怕的? 慕容雪闻言,心中这才稍安了几分。 柔贵妃看向慕容熙,“郡主放心,这件事我定能办妥,不会掉链子。” 慕容熙听了柔贵妃的这话,心中便大定了。 柔贵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慕容熙对她也算是有了些许了解。 她跟卢子阳一样,都能给人一种莫名可靠的感觉。 慕容熙相信她有能力把这件事办好。 柔贵妃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面上神色又多了几分郑重。 她压低了声音,“郡主,我的产期将近,那件事你安排得如何了?” 慕容雪听得有些懵懂,那件事,那是哪件事? 但是慕容熙听她刻意强调产期将近,便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她要把孩子掉包,把自己的孩子安全送出宫去。 这件事柔贵妃一个人办不成,她便只能寻找外援,慕容熙就是她的外援。 第1168章:对她多有误解 柔贵妃深知自己在这后宫危险重重,现在孩子还在肚子里,她可以待在碧溪宫里足不出户,也让别人伸不进手来。 但她的孩子出生了,却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碧溪宫里。 再往远些想,明惠帝要是有一天死了,太子登基,她和她的孩子就会沦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所以,她必须要走一步看十步,尽早为自己孩子铺好后路。 她自己的性命可以不在乎,但她孩子的性命,她却不能不顾。 关于这件事,她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协议。 只是这件事究竟能不能顺利办成,慕容熙也并不能给她确切的答复。 毕竟这件事干系重大,慕容熙的能力再强,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事情一定能成。 现在,柔贵妃见到了慕容熙,便忍不住开口追问。 慕容熙见柔贵妃没有避讳慕容雪,她便直接道:“我已经尽己所能安排部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事应当能成,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能给出百分百肯定的答复。” 柔贵妃听到慕容熙的这话,心中已经安定许多。 她虽然没有给出完全绝对的答案,但从她的语气中柔贵妃却能判断,对于这件事,她比上次更有信心,柔贵妃心中的期盼自然也就更多了几分。 慕容熙想了想,索性直接跟她交了底,自己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哪些位置的是自己的人,都尽数道来。 到时候她的人也要跟柔贵妃这边的人接头,现在提前把计划说清楚了,柔贵妃也能更加安心些。 “我固然很希望这件事能办成,但退一万步讲,若此事功败垂成了,我也已经留好了后路,这件事非但不会查到你我的头上,还会直指坤宁宫那位。 到时候,柔贵妃你可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务必趁此机会将那位拉下来。筆趣庫 若是能成功将她拉下来,之后你和孩子在后宫中的日子也自然会好过许多。” 柔贵妃闻言,眼中的光彩更甚,心头更是泛起阵阵激动。 “我明白了,如果事情走到那一步,我定不会白白放过!” 慕容熙又点出了几个名字,“贵妃请记住这几个名字,如果到时候事情败了,便想办法给这几人递梯子,他们会在恰当的时候供出梁皇后。” 柔贵妃听了慕容熙这一番交底的话,心中顿时泛起了一股十分复杂的情绪。 她看着慕容熙的眼神也一下充满了感激。 以往柔贵妃对慕容熙的感观,更多的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因为有利益牵绊,所以才会牵扯到一起。 慕容熙的心机远比她对外所表现出来的更加深沉,柔贵妃一方面跟她合作,一方面却也担心她事后会不会反咬一口。 慕容雪跟她来往过密,会不会被她卖了还在帮她数钱。 总体来说,柔贵妃对慕容熙其实是戒备居多。 但现在,柔贵妃对她的感观有了转变。 慕容熙在这件事中,是真的尽心尽力地筹谋安排。 冲着她的这份用心,柔贵妃对她自然也应当真心实意。 她神色认真地望着慕容熙,言辞恳切,“郡主,多谢你。”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却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既然是合作,那她们彼此就绑在了一条船上,为了不翻船,她自然就要拿出十二分的态度来布局此事。 她不曾对人言说的是,她最初会答应柔贵妃这么一件极具风险的事,完全是因为她心中那点对缺失母爱的渴盼。 慕容熙没有体会过这样深厚的母爱,所以,面对柔贵妃的满腔母爱,她不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在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便是成人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自保,更何况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她也是怜惜稚子无辜罢了,就当是为自己未来的孩子积些福气吧。 慕容雪原本听得迷迷糊糊,但后来也渐渐听明白了。 原来她们在说的是调换孩子的事! 慕容雪听得心惊胆战,背脊都一下紧绷了。 她听到慕容熙那番周全的安排,心中也忍不住升起阵阵涟漪。 她生出了与自家母妃相同的感触,堂姐当真为了这件事用心了。 柔贵妃对慕容熙满心感激,慕容雪同样如此。如果不是现在时机和场合不对,慕容雪定要狠狠抱一抱慕容熙,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今日要说的大事都已经说完了,慕容熙便很识趣地提出到外头走走,给两母女腾出说私房话的时间。 柔贵妃看着慕容熙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以前是我小人之心了。” 慕容雪知道母妃的话中之意,她当即就道:“堂姐其实是很好的人,只是大家对她多有误解罢了!”https:ЪiqikuΠet 柔贵妃心想,就她以前故意做出来的名声,大家对她没有误解才怪呢。 难得能和女儿说体己话,柔贵妃也没有再讨论慕容熙,转而拉着她仔细打量,又细细问起了她婚后的生活。 “驸马对你如何?有没有欺负你?” 慕容雪当然是捡着好话说,“我们感情好得很,驸马对我也可好了,再说了,她人都住在我的公主府里,她可不敢欺负我。” 柔贵妃听她的语气轻松,便知道她多半没有说谎,想来的确过得不错,柔贵妃心下微松。 但身为母亲的,面对女儿时难免就会多几分啰嗦。 “驸马对你好,母妃也就放心了。不过,你也要对驸马好,不可任性。” 她开始对慕容雪耳提面命,“夫妻相处讲究的是互相尊重,男人在某些地方的自尊心是极强的,你是公主,身份上就高他一头,在生活上你应当适当示弱,不可太盛气凌人,免得伤了夫妻情分。” 对于柔贵妃的这些交代,慕容雪左耳进右耳出,只管点头就是。 反正她和兰清笳也不是真正的夫妻,自然是想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随性而为。 不过…… 慕容雪的心念一动。 她和兰清笳是假的,但她和萧闯却是真的啊。 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但总有一天是要成亲的,身份有了转换,相处方式自然也要随之转变。 慕容雪一下就认真了起来,专心向母妃取经。 柔贵妃见到慕容雪一下认真起来的样子,不觉大感欣慰。 看来女儿对驸马是真的很上心,所以才会态度这般认真。 第1169章:有动静了吗? 柔贵妃对女儿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教导,慕容雪认认真真地全都记在了心里。 慕容雪完全不介意被母妃误会,相反,还希望母妃一直误会才是好事。 她只是忍不住担心,有朝一日母妃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晕过去。 不过,这必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既然如此,她现在也没有必要瞎担心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到那时候母妃对萧闯的印象大好,也就不用担心了。 慕容雪正专心致志地从母妃这里取经,就听她话锋一转,突然道:“雪儿,你有动静了吗?” 慕容雪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一时有些茫然。 “什么动静?” 柔贵妃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便忍不住微微叹气。 女儿这般反应,想来是还没有动静了。 但该提点的柔贵妃自然还是要提点,“能是什么动静?当然是孩子。” 慕容雪闻言恍然大悟,旋即面上就禁不住染上了一抹绯红。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呢。 她和萧闯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会十分疼爱。 只是,现在却还是没有动静。 她缓缓摇头,“还没有呢。” 柔贵妃见此也并不意外,若真的有了,她一开始定然就直接告诉自己了。 柔贵妃心中到底有些失望,但生怕女儿心里有负担,便只能柔声宽慰。 “你与驸马都还年轻,不着急。 你只需要把身体养好了,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慕容雪乖乖点头。 她也这么觉得,她和萧闯都那么年轻,要孩子不是迟早的事吗?现在还没怀上,一定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次数不够多。 毕竟两人又与正常夫妻不同,萧闯并不能夜夜都来。 柔贵妃顿了顿,最后还是腆着老脸开口,对女儿低声说了几句承宠时究竟怎样才更容易受孕,这些可都是她的经验之谈。筆趣庫 话虽然有些臊人,但亲母女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这是真心疼爱女儿,才会对她说这些。 慕容雪听得面红耳赤,却又忍着羞意一一记下。 下回,她就照着这几个法子来试试。 柔贵妃还有很多话要对女儿说,对她更是十分不舍,但就算再不舍,柔贵妃也知道没法把女儿强留下来。 慕容熙还在外面,她也不能让人一直干等。 所以,柔贵妃把要紧的话对慕容雪交代了一番,便只能打住了话头。 柔贵妃拍了拍慕容雪的手,恋恋不舍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 母妃在宫里一切都好,你没事便不要入宫,免得再生其他事端。” 慕容雪想到方才遇到的慕容霏,抿了抿唇。 怕母妃担心,慕容雪自然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今日这件事,也让慕容雪心中生了更强的警惕。 原本母妃嘱咐她不要入宫,萧闯也对她入宫百般不放心,生怕她在宫中遇到危险,慕容雪心中虽然有提防,却觉得未必真的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慕容霏现在今非昔比,慕容雪觉得她应该要夹着尾巴过日子才是,怎么还敢在自己面前瞎蹦跶? 但今日的事,却让慕容雪认识到,萧闯和母妃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之前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慕容雪心中即便对母妃十分不舍,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任意妄为,不能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若自己真的出了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便用力点头,“嗯,母妃,我知道了。” 柔贵妃再次强调,“便是不久之后传出我动了胎气的消息,你也不要入宫,今天回去你便装病,让大家都知道你病得卧床不起,明白吗?” 慕容雪知道那件事的要紧之处,她入宫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让母妃担心。ъiqiku 她便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柔贵妃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才道:“好了,母妃也累了,你快回去吧。” 慕容雪起身,却还是拉着柔贵妃的手不放。 “母妃,那件事,您要小心,千万不要真的动了胎气。” 柔贵妃面上挂着柔和笑意,“母妃有分寸,你放心吧。” 慕容雪知道母妃是有成算的,心中略定,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柔贵妃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又伸手轻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眸中染上一片幽深。 之前那么多危险都熬过来了,这次,她也一定能顺利挺过去。 她相信,一切都会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慕容雪和慕容熙离开了皇宫,便各自回家了。 慕容雪要回去装病,而慕容熙,则是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好生布局。 慕容雪本是要装病,但没想到,这病还没装,竟然就真的感觉有点不舒服,心口有点闷闷的难受,还有点恶心想吐。 慕容雪抚着心口,眉头也蹙了起来。 她缓了半天,才把那股难受的感觉压下,但还是有些不大舒坦。 难不成她的身体那么小气,不过刚说要装病,结果真的就病了? 慕容雪心里打鼓,一时不觉真的怕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她片刻都没耽搁,直接就去找了兰清笳,要她帮自己好好瞧一瞧。 若是真的生病了,她也得尽早医治不是。 兰清笳知道慕容雪今日入宫告知柔贵妃他们的计划,眼下见她面带愁容的模样,心中不觉一个咯噔。 难道柔贵妃那边进展不顺利?她不愿意配合? 兰清笳觉得不应当啊,依照她对柔贵妃的了解,她不像是会不肯配合的人。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听慕容雪先开了口。 “我觉得我生病了,你快给我号一号脉。”ъiqiku 兰清笳闻言,目光便在她的脸上打量一圈。 “你怎么了?” 慕容雪也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母妃的话复述了一遍。 “过几日你不是要和我母妃演那场戏吗,我母妃希望我不要入宫添乱,她便让我回来就装病,这样到时候也就有了名正言顺地理由不进宫。 但没想到我一回来就真的觉得有点不舒服,心口闷,还犯恶心,我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怪病吧?” 兰清笳听到她的描述,面色微动,旋即,目光微妙地往她的肚子看去。 她该不会是…… 第1170章:有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兰清笳也不迟疑,直接伸手就搭上了她的脉搏。 慕容雪小脸皱巴巴的,满脸紧张地望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兰清笳很快就收回了手,看着慕容雪的眼神有些微妙。 慕容雪见到她的这副神色,一颗心却更加紧张了。 “怎么样?是什么病?你尽管直说,我都能承受!” 兰清笳:“你没病。” 慕容雪不解,“那我为什么那么不舒服?还恶心想吐。” 兰清笳丢给她一记复杂的眼神,“因为你怀孕了。” 慕容雪怀孕了,怀的是谁的孩子当然不用多说。 兰清笳亲自诊出了自己的“夫人”怀上别人的孩子的喜讯,她的心境当然复杂。 慕容雪继给她戴了绿帽子之后,又给她把位置提了提,让她喜当爹了。 得亏兰清笳不是男人,如果她是男人,就算她跟慕容雪只是虚假的夫妻关系,只怕她都会受不了。 毕竟男人对这样的事情素来都有着十足的占有欲。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听了兰清笳的这话,整个人却是几乎懵了。 她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紧张担忧,一下变成了惊讶错愕,整个人都呆呆的,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兰清笳是过来人,能明白她那样的心情,让她缓一缓就好了。 她径直走到了桌案前,提笔沾墨便写了起来。 “你的月份尚浅,胎相也很稳,不过正好你想借此躲过入宫之事,便只能对外传你的胎相不太稳当。 我开个养胎的方子,你让下人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然后再派人去宫里传信。 有了这个现成的理由,过些时日你不进宫探望你母妃,也没人能挑得出半点毛病来。” 兰清笳说着,已经刷刷刷地落笔,写得飞快。 而在兰清笳终于把话说完,也把方子写完之后,慕容雪才终于从这个惊天爆炸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她顿时激动得尖叫出声,那一声又尖又利,兰清笳耳膜差点被喊破,手也跟着抖了一下,手中的毛笔还没来得及放下,一滴浓黑的墨汁一下滴在了那张刚写好的方子上。 得,这方子白写了,还得再誊一遍。 慕容雪激动得满脸通红,她甚至想要立马跳起来蹦几圈。 她怀孕了?! 方才在宫里她还在跟母妃说还没消息,没想到,现在突然就有消息了。 她的孩子是不是也听到了自己和母妃的对话,他不忍心自己苦盼,所以才主动向自己报喜? 慕容雪激动地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里满是闪亮的光芒。 这个孩子简直是她的福星! 兰清笳正要提醒她保持心情平和,免得真的动了胎气。筆趣庫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外,盼儿就一下冲了进来。 她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下冲到了慕容雪的身边,扶着她的双肩上下打量,语气焦急,满是紧张。 “公主,您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雪激动地一把抓住盼儿的手,因为激动,她不仅脸颊通红,连眼眶都红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她而言简直是一个莫大的惊喜,狠狠地朝她砸来,将她都砸晕了,她一时也语无伦次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盼儿见到慕容雪这副样子,却是完全误会了。 公主都哭了! 公主那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气哭了,而驸马却还跟没事人似的在那儿写字,真是太欺负人了! 盼儿当即气哼哼地瞪向兰清笳,连主仆尊卑都不顾了。 “驸马,你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把公主都气哭了,我们公主那么好,你都不知道珍惜,你到底有没有心?” 兰清笳:……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不过给慕容雪诊了个脉,如果一定要找个把她弄哭的罪魁祸首,那人也该是萧闯才是。 她怀的孩子,可是萧闯的! 可是,这话兰清笳又不能说,只能憋着。 这丫鬟最近对她诸多不满,总是一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子,兰清笳知道她是护主心切,便姑且忍了。 她好脾气地开口解释:“你误会了,公主不是被气哭的,她是……” 盼儿怒气上头,都敢直接打断兰清笳的话,“不是被气哭的,难道还是高兴哭的不成?” 兰清笳:“公主的确是高兴哭的,不信你自己问她。” 慕容雪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她知道盼儿误会了,便想要开口解释。 但盼儿现在正在气头上,原本她对兰清笳这个驸马就多有不满,但因为慕容雪的从中说和便全都压下去了,今天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慕容雪数次开口都没有拦住她。 “公主心善,性子和软,她就算有什么苦楚也只会往肚子里咽,又怎么会主动说你的不是?” 慕容雪:“盼儿,不是这样的……” “公主,你就是太好心了,驸马他看准了这一点,才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慕容雪见盼儿这么护着自己,心里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盼儿,这次你真的误会了,驸马没有欺负我,我也没有被气哭,我是喜极而泣。” 盼儿听到慕容雪还是这副袒护的态度,顿时一脸不赞同。 “公主,您不能一直这么退让,奴婢知道您是不想让柔贵妃知道了担心,但一味退让,只会让驸马得寸进尺……” “我真的是喜极而泣,怀孕了。” “实在不行,也可以告诉郡主,让郡主替您……” 盼儿的话戛然而止,脸上愤怒的表情僵住,全都变成了震惊与难以置信。https:ЪiqikuΠet 她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听? 慕容雪方才的反应,也与盼儿如出一辙。 眼下见她露出这般神色,慕容雪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泪花也随之闪烁。 “我怀孕了,我是高兴的。” 盼儿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她的震惊全都化作了满腔的喜悦。 她与慕容雪不愧是亲主仆,她的反应跟慕容雪简直一模一样,她也发出了一声又尖又利的尖叫。 兰清笳的耳膜又遭了一次罪,手再次一抖,一滴墨汁再次滴在了纸上,刚刚才誊抄好的方子,又毁了。 兰清笳:…… 第1171章:消息传遍了 盼儿尖叫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尖叫或许会吓到自家公主,她当即伸手一把将嘴牢牢捂住,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地望着慕容雪。 “公主,这,这是真的吗?” 慕容雪唇角高高扬着,用力点头。 盼儿激动得连连道:“太好了,这,这真是太好了,奴婢太高兴了! 公主,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贵妃娘娘知道了吗?” 慕容雪伸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因为开心,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甜的。 “我也是刚刚驸马诊脉之后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母妃。” 盼儿顿时有些懊恼,“若是早些诊出来就好了,贵妃娘娘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很高兴的!” “是啊,母妃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容雪一边暗自遗憾没有早些诊出喜讯来,这样她今天就能亲口告诉母妃了。 同时又暗暗庆幸今天入宫并没有出事。 慕容霏今天偷偷跟在她们身后,还藏在林子里,原本只怕是真的想要偷偷做些什么的。 幸亏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烈焰发现了,若是自己又着了她的道,那自己的这个孩子,怕是极有可能会出事。 自己有了孩子,慕容雪比以前更加谨慎,在她生下孩子之前,她都不敢再入宫了。 除非梁皇后母女彻底玩完了。 慕容雪在心中暗暗庆幸,盼儿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误会了驸马,还对他十分不敬地大吼大叫了。 盼儿面上有些不自在,但做错了事自然就要认错,她也没有扭捏便对兰清笳屈膝行礼。 “方才是奴婢莽撞,误会了驸马,还对驸马多有冲撞,请驸马责罚。” 兰清笳对她的态度倒是不介意,这丫头也是护主心切。 只是看着这张第二次被毁掉的方子,她有些无奈。 她索性也不誊抄了,直接对盼儿道:“你是公主身边的贴心人儿,现在公主正是身体不便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便姑且不罚你。筆趣庫 公主的月份尚浅,胎相最是要紧的时候,这是安胎药。 你拿着这方子去把药抓了,好生监督丫鬟把药煎好,不可大意。” 盼儿闻言面上不觉多了几分郑重,当即恭敬接过。 “奴婢这便去!” 盼儿拿过药方,也顾不上计较那上面多出来的一团墨渍,转身就欢欢喜喜地去了。 盼儿离开了,屋中就又只剩下了兰清笳和慕容雪两人。 兰清笳看着慕容雪那满脸掩不住的笑意,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感慨。 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自然能明白慕容雪心中那种欢喜。 当初兰清笳的欢喜之情,可半点都不比慕容雪少。 想到这儿,兰清笳不免又想到了沐白。 前不久秦淮那边收到了来自二老的信,他们在信中说,沐白说话已经说得很顺溜,连爹娘都会喊了。 只可惜,他们都没能亲耳听到他喊的第一声爹娘。 偏偏二老还在信中炫耀,他最先会喊的不是爹娘,而是祖父祖母,那满满的炫耀,便是隔着纸张都快溢出来了,兰清笳的羡慕也根本挡都挡不住。筆趣庫 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儿子? 等再见的时候,自己在儿子眼里,就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了,想想自己站在儿子面前,但儿子却不认识她的样子,她又心酸得快要落泪了。 兰清笳的思绪,被慕容雪的一阵干呕打断。 慕容雪方才便是觉得胸闷恶心才会来找兰清笳诊脉的,只是没想到最后没有诊出什么坏消息,反而诊出了大好的消息。 此时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慕容雪方才那股胸闷又恶心的感觉便又强烈起来。 她只是干呕了两声,好在很快就压下去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地望着兰清笳。 “我的胎相真的没问题吧?我怎么感觉那么不舒服?” 兰清笳收回思绪,出言宽她的心。 “你的脉象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的月份尚浅,头三个月是最需要小心注意的时候,你只需要好生修养自然无事。” 慕容雪听她说得这么肯定,又想到她以前也是生过孩子的,心中对她的话便又多了几分信服力。 兰清笳起身走向她,“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慕容雪便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还没有到需要人扶的时候。” 兰清笳一脸认真地望着她,“你怀了身孕,我身为驸马自然要对你多多表示关怀。” 换言之,她要在人前作秀。 兰清笳又补充,“更何况我要为自己之后入宫做准备,现在我就不能一直窝在屋子里躺着,是时候在下人面前露露脸了,不然他们只怕还以为我半死不活地躺着。” 慕容雪:……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慕容雪配合地伸出手臂,兰清笳便自然地扶了上来,两人相携缓步而出。 慕容雪对自己的这个孩子也十分珍惜,兰清笳既然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好生休养,她便乖乖听话,好好休养。 从她受伤至今,这还是兰清笳第一次在人前露面。 按照正常人的恢复速度,现在自然是不可能痊愈的,兰清笳的脸上带着苍白之色,两人的步子也很慢,只是兰清笳的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明媚笑意。 公主府的下人们见了,还以为是驸马伤势好转,公主扶着驸马出来散步呢。 但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说话的音量也没有刻意压低,于是一路上的下人便将两位主子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公主这是有身孕了!httpδ:Ъiqikunēt 所以现在不是公主在陪着养伤的驸马遛弯儿,而是驸马在扶着怀孕的公主回去休息。 兰清笳和慕容雪故意没有遮掩地一路说话,便是要把慕容雪怀孕的消息散播出去。 兰清笳更是趁此机会透露出一个讯息:慕容雪的胎相不是很稳当,需要好生卧床休养。 兰清笳不过陪着慕容雪走了一趟,很快整个公主府上下就都知道公主怀孕了,且胎相不太稳,现在需要好生休养。 慕容雪也派人往宫里传信报喜,明惠帝闻言面上倒是多了几分喜色。 他的子嗣不丰,他的儿女的子嗣也不丰,太子慕容睿目前也就只有一个儿子,还是庶出,明惠帝对那庶出的孙子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眼下听闻慕容雪有了好消息,他自然高兴。 第1172章:你要当爹了 柔贵妃马上要给他添个子嗣,慕容雪马上要给他添个外孙,明惠帝顿时龙心大悦。 他觉得,慕容雪母女都是有福之人,这是对他的血脉的延续,即便生的只是女儿,明惠帝也觉得这是个好兆头。https:ЪiqikuΠet 即便知道公主府有祝满经这个新提拔的太医,明惠帝还是又命人传了专善妇科之道的太医,让他去给慕容雪好好瞧瞧。 祝满经善于解毒,但对女子孕事一类却不一定擅长。 那位太医跑了一趟,果然带回了好消息。 慕容雪的确是怀孕了,只是月份尚浅,现在需要好生休养,不宜奔波。 太医说话都力求方圆,很少会把话说得太绝对。 慕容雪的脉象其实很稳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太医却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若是慕容雪因为太大意出了什么问题,回头还不得怪到他这个太医的头上? 所以,最好还是躺床上休养为好。 反正哪个刚怀孕的不得好好休养?休养好了总没大错。 明惠帝龙心大悦,他当即便起身往碧溪宫而去。 上午慕容雪刚从宫里出去,她当时定然也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不然也不会藏着掖着,回头又再来给自己报喜了。 所以柔贵妃定然也还不知道这件事。 明惠帝决定要亲自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她。 她听到了,定然会比自己更高兴。 柔贵妃听到明惠帝特意来告诉自己的消息时,整个人的神情都是茫然的,这茫然是真心实意,不带半点水分。 她怀疑皇上在跟她开玩笑。 明明方才她还问了雪儿,雪儿说还没动静,怎么一回去,立马就有消息了? 明惠帝见她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只觉得她那模样简直懵懂单纯,勾人极了。 她即便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那么风韵犹存,甚至还比以前更加让人心动。 明惠帝很想搂着她做些什么,但她现在身怀六甲,他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留到别的宫里去发泄。 柔贵妃是太意外了,意外之后就是惊喜。 她觉得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她们母女的对话,这才这么及时地让雪儿诊出了身孕。 柔贵妃的脸上绽出惊喜的笑来,但心中的喜意还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就发现了明惠帝黏在自己身上那带着别样意味的眼神,柔贵妃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恶寒。 现在的明惠帝就是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他的肚子其实也没比自己的小多少。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柔贵妃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想要伺候他? 之前,也只是迫于形势,只能捏着鼻子生受着罢了。 她怀上了孩子,也能借此机会避开了再次侍寝,柔贵妃的心中其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也正因为如此,柔贵妃对这个孩子也不觉多了更多的感情。 这孩子,定能成为她的福星。 此时柔贵妃心中即便十分厌恶,但表面功夫却做得十分好,她没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来,脸上的欢喜真心又实意。筆趣庫 “皇上,这,这是真的吗?” 明惠帝看到她脸上露出的灿烂笑意,心头的悸动更甚,语气也更加柔和。 “当然是真的,朕难道还会拿这样的事骗你不成?” “太好了,臣妾真是太高兴了!” 柔贵妃一边高兴,一边追问,“太医去看过了吗?雪儿的胎相如何?” “去看过了,现在月份尚浅,只要好好休养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柔贵妃当即点头,“对,对,尤其是头三个月,一定要好好休养,哪里都不能去。 不然一不小心动了胎气,那就糟了!” 柔贵妃今天还让慕容雪回去就装病,免得下回自己开始演戏了她要入宫掺和进来,现在,她压根不用装了。 柔贵妃觉得,不仅自己这个孩子是福星,女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是个福星。 为了推行计划,也为了及时交流计划的进程,萧闯这几日势必每天都要往公主府跑。 慕容雪根本没睡,就等着他来呢,他要把这个大好的消息亲口告诉他。 萧闯果然按时来了,他一进屋,就发现慕容雪坐在床上,脸上笑盈盈的,两眼也是亮晶晶的,就这么眉眼弯弯地望着自己。 萧闯心头顿时一荡,他快步走上前,正打算把人揉进怀里好好亲上几口,还没走到床边,就听到慕容雪用甜滋滋的语气开口。 “萧闯,你要当爹了。” 萧闯没想到,自己今夜会收获那么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的脚步瞬间顿住了,这一瞬间,他整个人更是直接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晕了。 他神情呆怔地望着她,心口飞快跳动,几乎要立马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生怕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慕容雪看他的傻样,心里就忍不住直乐。 原来不只是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变得呆傻,他听到了也是一样的,整个人半点往日的精明劲儿都没了。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便又重复了一遍,“我怀上你的孩子了,你要当爹了。” 这次,萧闯能百分百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 瞬间,萧闯整颗心都像是有绚烂的烟火在绽放,他的整个世界都瞬间璀璨明亮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了床边,一把伸手握住了慕容雪的手,他激动得有些失了力道,一时握得有些重,但慕容雪却并没有把他挣开。 萧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抖动,一时之间却又吐不出半个字来。 他目光发直地盯着慕容雪的腹部,那眼神炽烈如火,仿若要直接把她肚皮看穿。 慕容雪已经过了那激动的时刻,此时自然便能十分镇定地欣赏萧闯的失态。 她开口问,“你高兴吗?” 她问完这话,便看着萧闯,却没想到,一下从他的眼眶里看到了点点晶莹的水光。 他的眼眶竟然红了。 慕容雪一怔,她不觉有些茫然无措,“你,你怎么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萧闯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肚子。 他把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嘶哑。 “我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第1173章:计划拉开帷幕 慕容雪听到他颤抖又哽咽的声音,便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他怎么会不高兴,不激动? 自从父亲死后,他便没有半个血亲。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孑然一身,直到最后老死。 现在,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即将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以前他是没有家的,现在,他终于要有属于他们的家了。 慕容雪静静地与他相拥着,对于他的感觉,慕容雪也渐渐能感同身受,她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了起来。 萧闯渴盼亲人,想要拥有一个家,慕容雪又何尝不是? 皇宫不是她的家,她在那里经历过的,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即便她的父皇在那里,母妃也在那里,那也不是她的家。 便是现在的公主府,也不算她的家。 因为这里更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她和兰清笳的家。 只有跟萧闯在一起的时候,慕容雪才有了一种家的归属感。 萧闯抱着慕容雪,半晌才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情绪。 他缓缓将她松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双肩,那双微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雪儿,你放心,我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半分伤害。” 慕容雪当即勾唇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筆趣庫 “嗯,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到自然就会做到。 萧闯伸手,缓缓地抚摸上了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整个人的动作和眉眼都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一直都渴盼着自己和慕容雪能有一个孩子,他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的念想就实现了。 便是为了她和孩子,他也要实现自己的野心。 他一定要走到权利的最巅峰,不屈居人下,才能好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萧闯努力收起了自己心中的满腹柔情,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说起了自己这边的进展。 昨夜慕容熙便已经找了卢子阳,将计划对他说明,并把萧闯这个盟友的身份透露给他。 所以今天白天,卢子阳便与萧闯互相碰了个头。 卢子阳对萧闯能倒戈相向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惊讶,毕竟当初他就观察到,萧闯与詹隋的关系不睦。 既然如此,萧闯愿意与他们合作一起对付国师,也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要往那些粮草里动手脚,原本卢子阳有七八分把握,若是有萧闯的人帮忙,那这件事便十拿九稳了。 若是还是没办成,那就只能说明这是天意,老天爷都不站他们这边。 粮食耐放,所以一次往西山上运送的量很多,短时间内不会再送。筆趣庫 但蔬菜和肉类却不耐放,只能吃新鲜的,就算要存放,也只能最多放三天的量,所以每隔三天就得往西山上运送蔬菜和肉类。 因此,兰清笳她们之前担心的不能及时得手的问题并不存在。 今天刚刚送了一批蔬菜和肉类上西山,所以下回还得再等三天。 但只等三天,这时间也并不算久。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慕容雪心中也松了口气。 “你去跟景立群催一催,尽早把药准备好,最好我明晚来的时候就能拿到。” 早些拿到药,他们也能早点下手,不然若是太晚了,只怕来不及,那就又要再等三天了。 慕容雪连忙答应下来。 萧闯转而问起了柔贵妃那边的情况,她是否愿意配合。 慕容雪也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母妃已经答应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三天就要出手,所以也没有跟母妃说起具体的时间。 如果三天后就要动手的话,我就得给母妃传消息了。” 三天后他们就能给那批新鲜的蔬菜肉类下药,那些蔬菜肉类最多也就三天就能吃完,所以,保守估计鬼人发作的时间,最早是第四天,最晚也就是第六天。 他们不知道鬼人具体哪一天发作,便只能提前准备。 兰清笳在第四天,甚至更早之前就得入宫给柔贵妃看诊,有了第一次,之后兰清笳就能顺理成章地每天都去给柔贵妃看诊,甚至可以带伤留在太医院值守,随时准备接受柔贵妃那边的传召。 这事得提前做,不能太仓促,不然万一兰清笳这边还没准备好,鬼人那边就发作了怎么办? 到时候明惠帝不能第一时间想到找兰清笳,而是真的去请国师出山,那他们就真的是白忙活一场了。 萧闯第一时间看向她的肚子,“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再入宫。” 慕容雪本也没打算入宫亲自去传话,但眼下听到萧闯这么关心她的话,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她便道:“你放心吧,我不亲自去,我今日出宫之前已经跟母妃说好了,需要她开始演戏了,我就会派烈焰去传信。” 烈焰传信,萧闯还是放心的。 神出鬼没的烈焰听到主人提到了它的名字,不知在外面的哪个角落呱了两声,像是在回应主人的话。 说完正事,萧闯本想再跟她多说一些私房话,但想到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自然需要好生休息,他便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把她摁到床上,让她好好躺下休息。 慕容雪也的确是累了,便乖乖地躺下了。 萧闯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守在床边,等她彻底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第二天,不用慕容雪替萧闯催促,兰清笳那边就准备好了药。 这也是祝满经让扶疾堂的人一起帮忙准备的,所有药都做成了粉末状,要下药自然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萧闯拿到了药,便把一半交给了卢子阳,两人伺机动手。 而慕容雪也在同一时间放出了烈焰,让她去碧溪宫传信。 烈焰以前就跟着慕容雪住在碧溪宫,它飞回去,便是宫人看到了也不会怀疑。 更何况它还有神鸟之名,它的身份比一般的宫人还要高上几分,便是见到它在宫中徘徊,也没人会对它做什么。httpδ:Ъiqikunēt 烈焰回来时,脚上就多了一根红细丝儿,若是不让它凑近了看,绝对看不到。 那红细丝儿也是柔贵妃与她约定好的信号,她若是往烈焰腿上系红细丝儿,就代表她已经收到消息了,她那边会找机会行动。 慕容雪解开了那条红细丝儿,一颗心反而高高悬着。 这个计划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慕容雪只希望一切能顺顺利利,每个人都平平安安。 第1174章:柔贵妃动了胎气 翌日,碧溪宫突然发生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 柔贵妃在花园里散步,忽的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猫惊扰,柔贵妃受了惊,一下动了胎气。 这个消息,像是热锅里突然被浇下了一瓢水,整个碧溪宫都炸了。 不仅是碧溪宫,很快整个皇宫都要炸了。 这个消息传到明惠帝耳中,明惠帝顿时又急又怒,当即厉声呵斥,让太医赶紧去给柔贵妃诊治。 自从那次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太医院的太医都十分勤奋。 明惠帝都金口玉言,太医院每个月都要组织一场内部考教,不合格者直接滚出太医院,他们能不勤奋吗?除非他们是真的不想干了。https:ЪiqikuΠet 众太医都兢兢业业地埋头苦读,心中也暗暗期盼着最近宫里的贵人们可千万不要生病,就算生病也不要生什么大病。 不然他们若是又遇到什么疑难之症,岂不是要把老脸再丢一回? 丢脸还是其次,只怕多来几次,也不用等每个月的考教了,他们当场就能直接丢了头顶这顶戴花翎。 然而,有时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今天太医院的太医不知为何都觉得自己的眼皮突突直跳,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有些不大妙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们得知柔贵妃动了胎气之后就得到了验证。 什么?柔贵妃动了胎气? 柔贵妃啊,她现在可是明惠帝的心头宝,怎么偏偏是她动了胎气? 而且,如果他们记得没错的话,柔贵妃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这种时候动了胎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个不小心,那极有可能会一尸两命的啊! 众太医心中暗想,兴许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受了一点小小的惊吓罢了。 可那前来传话的太监脚步匆匆,满脸焦急,简直把情势危急几个大字都写在了脸上。 而且,那太监是一下就把所有的太医都传去了,一个都不落。 这样的情况,便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情况非同一般。 众太医脚下生风,半分不敢耽搁,同时一颗心也高高地悬着。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被从家中急匆匆传到公主府的情形。 那次他们可是集体束手无策,险些就让驸马一命呜呼了。 这次…… 柔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提头来见啊! 众太医各怀心思,终于赶到碧溪宫,见到了柔贵妃。 此时明惠帝已经率先赶到了,他就坐在柔贵妃的床边,一手牢牢地握着柔贵妃的手,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而躺在床上的柔贵妃,面色煞白煞白的,眉头紧紧蹙着,一手抚在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像是正在经受着超乎寻常的痛苦。 众太医根本不敢多看,一进来就要对明惠帝行礼。 明惠帝整颗心都像是被烈火灼烧着,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 他当即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快来给贵妃看看!若是贵妃有个好歹,朕拿你们是问!” 众太医都来了,但总不可能一次性所有的太医都围上去给柔贵妃诊脉吧。 这种时候,便只能是资质最老的老院使打头阵。 老院使也不敢再讲究什么虚礼,他急忙上前给柔贵妃号脉,一番号脉之后,他的心中稍定。 脉象并没有自己以为的糟糕,胎相也颇为平稳,问题不大,想来是柔贵妃紧张过度,这才夸大其词,把阵仗弄得大了些。 老院使暗暗松了口气,他斟酌一番便道:“贵妃受了些许惊吓,胎气微动,但贵妃吉人天相,腹中龙嗣更是福泽深厚,微臣开几副安胎药,按时服用,定能安然无恙。” 明惠帝听了这话,心中稍安,“那就是贵妃和孩子都无事了?” 老院使做了一辈子太医,说话往往都不敢说得太肯定,但现在,这可是关涉到柔贵妃和龙嗣的安危,他若是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保证,明惠帝现在就能把他给收拾了。 老院使便只能肯定道:“贵妃和皇嗣都有皇上的龙威恩泽,福泽绵延,自是会平安无事。” 众太医听了这话,放心了。https:ЪiqikuΠet 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虚惊一场。 幸好,幸好。 床上的柔贵妃虚弱开口,“皇上,臣妾难受。” 明惠帝闻言,心头顿时又是一紧,他赶忙柔声安慰,“爱妃莫怕,很快就会没事了,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柔贵妃望着明惠帝,满脸依恋,缓缓点了点头。 明惠帝对老院使就没那么客气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赶紧写方子抓药! 你们一群人都还挤在这里做什么,嫌屋子还不够闷吗?都给朕滚出去!” 老院使赶忙写方子去了,其他太医也都垂着头,默默地滚了出去。 能滚出去,他们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就怕他们被明惠帝扣下来训个狗血淋头,更甚至是直接把他们的官职也给撸了。筆趣庫 然而,柔贵妃喝了老院使开的方子,却还是不见好,整个人还是病恹恹的,到了傍晚,她直接捂着肚子喊疼,额头上都疼出了冷汗。 明惠帝觉得是老院使开的药有问题,这才让柔贵妃越喝越出问题,当即大发雷霆。 老院使连连喊冤,坚称自己开的药不可能有问题。 他再次给柔贵妃诊脉,发现脉象果然比上午诊断时紊乱了不少,可是,这样的脉象要说有多严重,甚至严重到会让人腹痛不止,这也不至于啊。 但柔贵妃的确是疼得面色发白,满头冷汗。 老院使完全诊不出缘由,他的面色也白了,脸上也冒出了冷汗。 明惠帝见此,真是又气又怒,他抬脚就想给这老东西一脚,却被柔贵妃一把拉住。 她虚弱地开口,“皇上息怒,请您保重身体,也请您不要迁怒太医,就,就当是为孩子积福,好吗?” 明惠帝见她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帮别人求情,心中顿时满是复杂。 此时此刻,他也不忍心反驳她。 这老东西的确是一把年纪了,自己若是真把人踹死了,见了血,或许真的不吉利。 明惠帝便只能把心头的怒意压下,只是对老院使自然没了什么好态度。 “你个废物,还不滚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老院使如蒙大赦,抹着冷汗退了下去。 他心中对柔贵妃也生出了一股感激,若没有她的求情,自己就要真的挨上那么一脚,自己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了。 第1175章:去请驸马 老院使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遭这么一番无妄之灾,本来就跟柔贵妃脱不开干系,他心中反而记下了柔贵妃的恩惠。 柔贵妃突然腹痛,老院使束手无策,其他太医再次被传召,大家只觉得心头更加沉甸甸的。 连老院使都吃了挂落,连个替他们分担炮火的人都没了,这一次,只怕不会像上次那样有惊无险。 果然,他们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他们对柔贵妃的腹痛之症束手无策,明惠帝便直接把刚刚没有踹到老院使身上的那一脚踹到了他们中好几个身上。 老院使挨不住那一脚,他们却不得不挨。 若是挨上一脚能让明惠帝息怒,能保下他们的顶戴花翎,那他们也认了。 明惠帝的怒火岂是那么容易消的?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柔贵妃腹中的孩子,他现在就算是把这些蠢货都直接宰了,也没法让柔贵妃好起来。 明惠帝此时简直急得团团转,完全乱了方寸。 柔贵妃伸手,一把抓住了明惠帝的手,语气艰难地开口。httpδ:Ъiqikunēt “皇上,去请驸马,驸马他,他定然有办法!” 明惠帝听了这话,原本焦灼到方寸大乱的心这才终于抓住了一线希望。 此时明惠帝完全顾不得去想兰清笳究竟是不是还带着伤。 哪怕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起不来,只要还剩最后一口气,她就一定要走这一趟,把柔贵妃治好!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驸马来!” 而此时也没人想起公主府还有一位新上任的祝太医。 传话的太监转身就要去,柔贵妃又艰难吐出一句话,“皇上,此事,不,不要惊动雪儿,臣妾担心她,她也动了胎气……” 明惠帝现在满心都在柔贵妃的身上,对于慕容雪动不动胎气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但明惠帝见柔贵妃到了这种关头还惦记着慕容雪,自然也不忍心让她继续挂心劳神,便又对那太监嘱咐了一句,不要惊动公主。 众太医们听说这件事兜兜转转又转到了兰清笳这里,众人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她升起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心思。 但他们都不知道,兰清笳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连衣服都已经换好了,只等宫里的人一来,抬脚就能入宫。 宫里宣旨的太监来得很快,满脸急色,兰清笳心中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事,但表面上却是装作诸事不知的模样。 “公公,不知宫里发生了何事?” 宣旨太监半刻都不敢耽搁,急吼吼道:“贵妃动了胎气,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束手无策,皇上这才请驸马前去,驸马,您动作快些,贵妃那儿可耽搁不得!” 兰清笳闻言,便故意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好端端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兰清笳一边追问,一边着急地抬步就走。 因为太着急,她做出一副不小心牵扯到伤处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捂住了伤口。 那宣旨太监见此,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同情。 驸马上次遇刺,现在还没把伤养好,却不得不往宫里走这一趟,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不过,宣旨太监也只敢把这话在心里说一说,当然没那胆量把贵妃娘娘与龙嗣的安危直接说成是烫手山芋。 宣旨太监固然有些同情兰清笳带着伤都要跑这一趟,脚下却也半点都不敢耽搁,不然他只怕耽搁了时间,最后他这个小罗罗被问罪。 但宣旨太监还是愿意卖兰清笳一些好,他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宫中的形势都说了一遍,让兰清笳也好有个准备。 兰清笳闻言,露出一副既感激又担忧的模样,像是在拧眉思索自己待会儿要如何为柔贵妃诊治。 很快她便敛了心神,像是一副刚刚想起什么来似的。biqikμnět 她急忙对身边的小厮叮嘱,“公主现在身怀有孕,胎相还不够稳,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公主,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你定要约束好下人,知道了吗?” 小厮闻言,自然是连连点头。 那宣旨太监听到兰清笳对小厮的这番嘱咐,心中不觉高看了她几分。 原本皇上也是这么嘱咐的,这宣旨太监还没来得及强调这一点,反倒是兰清笳自己想到了。 这个时候,如果慕容雪能一起入宫,到时候皇上发作的话,至少也有个帮她说话的人。 但兰清笳为了慕容雪的胎相着想,却是严令众人禁止把这个消息传给她,可见,在兰清笳心里,慕容雪的安危远胜于自己。 兰清笳这边与宣旨太监急急地往宫里赶,宫中,坤宁宫那边,有人却是正在暗暗窃喜——不是别人,正是梁皇后母女。 她们母女这段日子的经历,也算是大起又大落,幸而现在是大落大起,总算熬出头了。 至少,梁皇后觉得自己熬出头了。 她在后宫争斗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后位,为了儿子的太子之位吗? 现在她又重新执掌了后宫大权,自己儿子也顺利地当上了太子,且这个太子之位异常稳固。 明惠帝就只有慕容睿一个儿子,他除了传位给这个儿子,还能传给谁? 梁皇后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唯一让她感觉不舒服的,便是柔贵妃那个贱人。httpδ:Ъiqikunēt 那个贱人现在被明惠帝捧在掌心,旁人便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梁皇后心中简直是又嫉又恨。 梁皇后尤其忌惮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尚未出生就被赐了封号,可见明惠帝对这个孩子究竟有多喜欢。 如果她生了个女儿还好,到底是公主,不足为惧。 但如果她生了个儿子,那梁皇后心中的危机感就又起来了。 即便这个孩子才刚刚出生,可就凭明惠帝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他万一真的做出什么改立太子的不理智行为,那梁皇后非得怄死。 好在,她听说了柔贵妃动了胎气,全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梁皇后心里畅快啊,简直忍不住当场大笑三声。 动了胎气好啊,最好是直接让她一尸两命,这样才是最好! 老天爷若是肯收了她,那对梁皇后来说简直是如有神助。 第1176章:一尸两命了才好 梁皇后不能对别人分享自己的愉悦,她便只能跟自己的女儿说。 慕容霏听着梁皇后那压抑着兴奋的声音,面上也挂着一抹冷笑,眼底一片阴鸷。 她想到了那天自己在宫道上被慕容熙和慕容雪联合嘲弄的情形,心中便好似有一把愤怒的火在熊熊地燃烧。 连以前唯唯诺诺的慕容雪都敢在自己的面前叫板,她凭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仗着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仗着他们得宠。 现在如果柔贵妃滑胎了,或者是直接一尸两命了,慕容霏倒要看看,慕容雪还能依仗谁! 她要依仗父皇偏宠?别做梦了,她们的父皇是怎样的人,没人比慕容霏更清楚。 当初慕容霏不也是曾经父皇的掌上明珠吗? 后来怎么样?她不也直接被指给了詹隋那个老鳏夫,后来甚至连自由和公主之尊都没了。 即便是现在她回了皇宫,却还是个平民! 那天被她们嘲笑的话,仿佛言犹在耳,她只要想起一次,便像是有千万根针在狠狠地扎着她的心!ъiqiku 所以,慕容霏就只等着看柔贵妃死后,她们的好父皇究竟会怎样翻脸如翻书,到时候,慕容雪只怕就要变成一个无人可依的小可怜! 这个畅想,让慕容霏的心中一阵阵快意,面上也露出了狰狞扭曲的表情。 但是很快,慕容霏又想到了其他。 她想起自己听到的消息,慕容雪也怀孕了,她的那位驸马对她也似乎十分不错,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婚前更加妖娆妩媚,简直就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 慕容霏的牙齿狠狠地咬着双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和慕容雪的婚事明明都是被算计的,是事出无奈才定下的,凭什么自己过得凄凄惨惨,慕容雪却是过得有滋有味? 人就怕对比,一对比,心中的不平与怨怼便出来了。 慕容霏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她身为公主的尊严与高傲,都在嫁给詹隋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中被消磨掉了。 现在的她,就只有满腔的怨愤,整颗心都被一层灰蒙蒙的阴霾所笼罩。 她不仅是对慕容雪,对自己的好父皇心怀怨愤,便是对自己的母后,自己的皇兄,慕容霏心中的怨愤也并不少,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超过了其他人。 因为这两人是她曾经最亲近,最信赖的人。 可是到了利益攸关的时刻,他们却选择了利益,而完全枉顾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当初如果母后和皇兄都一心为她出头,自己就不会嫁给詹隋,就还能继续跟表哥成亲,现在,她的日子能过成这样吗? 便是后来,自己嫁过去了,母后和皇兄也不曾对她有多少关怀,而是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 退一万步讲,那个时候是夺嫡的关键时候,他们腾不出手来,慕容霏勉强能接受。 可是夺嫡成功之后呢?为什么他们对自己,依旧是那样不管不问?ъiqiku 皇兄都已经成太子了,自己依旧是被关在詹家后院,每天被古板严苛的嬷嬷训斥教导的小可怜。 那时候,她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自己的母后和皇兄能来救救自己。 可是没有。 直到詹隋被五马分尸,将军府被抄家,她这个被关在后院的前公主,这才被人想起来,这才被接了回来。 这时候她的母后倒是抱着她痛哭流涕,连连哭诉着自己对她的思念与担忧,一副对她掏心掏肺,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 慕容霏表面也在哭,但心里却一片麻木与冰凉。 现在,她对母后就更加失望,一颗心已经掀不起半分亲情的涟漪。 母后如果真的有那么在乎她,那么把她捧在手心里,为何只是把她接回来,却不曾想办法替她恢复公主的身份? 她现在住在坤宁宫,那些宫人虽然看着母后的脸面不敢对她怠慢,但是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暗笑话她,嚼她的舌根。 就像慕容熙那天说的,现在的慕容霏就像是个小可怜。 慕容霏恨慕容熙慕容雪和柔贵妃之流,也恨自己的父皇,母后,皇兄,她恨所有人。 她现在越发沉默,不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现状,她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什么情绪都外露出来罢了。 她要忍耐,她要韬光养晦,她要找机会将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慕容霏心中被仇恨填满,只可惜她现在毫无能力,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但即便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以后她难道还会一直这样吗? 这不,现在老天爷也都站在自己这边,让柔贵妃动了胎气。 慕容雪听到消息,她说不定也会大动胎气。 如果这对母女都一起滑胎,同时一尸两命,那简直是省了她的大麻烦! 慕容霏阴毒地想着,满脸都是狰狞之色,梁皇后看到她的这副神色,心里都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梁皇后的错觉,她觉得自从霏儿回来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十分阴郁,连她这个母后都看不懂了。 梁皇后只觉得心疼。 如果不是曾经经历过那些惨痛又不堪回首的过往,霏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皇后心中既心疼又愤恨,她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了别人的身上,完全不知道,在慕容霏的心里,自己这个当母后的也是害了自己的刽子手之一。 两母女虽然某些方面各怀心思,但对于柔贵妃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她们都盼着柔贵妃连带着她的那个孩子赶紧死了才好,不过,她们却注定要失望了。 柔贵妃死不了,她的孩子也会好好活着,而慕容雪,就更是舒舒坦坦地躺在家中。 宫中气氛暗流涌动,碧溪宫中的气压最是低迷,兰清笳就在这种氛围中进了宫,到了碧溪宫。 此时明惠帝见了她,也完全没了以往看她的好脸色,只有满脸的焦急和不耐的催促。 兰清笳连礼都没来得及行,就已经被明惠帝催促了起来,“快,快给爱妃好好看看!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你无论如何都得保住爱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就是在给兰清笳强硬地下死令了。筆趣庫 如果兰清笳没有顺利保住柔贵妃和她的孩子,后果会怎样,明惠帝没有说,但是不用说也能想到,那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1177章:演技实力派 兰清笳的面容沉肃,什么都没多说,只躬身走到了床边。 柔贵妃躺在床上,额上冷汗涔涔,唇上更是半点血色都没有,眉头也一直紧紧蹙着,像是经受了难言的痛苦。 兰清笳见此,心中也不觉微微沉了几分。 难道柔贵妃真的有什么不妥? 虽然她是让柔贵妃演戏,但柔贵妃现在的情况,肚子那么大了,她若是真的不小心动了胎气,也不是不可能。 兰清笳当即不敢耽搁,当即伸手搭在了柔贵妃的手腕上。 一番诊断之后,兰清笳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幸好,柔贵妃真的是演的! 她的脉搏只是有些快,除此之外,胎相却是很稳的,并不会危害到孩子的安危。 只是此时柔贵妃实在演得太真了,就好像是真的痛苦难忍,冷汗连连,一时之间,兰清笳都不大敢托大。筆趣庫 她没有立马开口做出决断,而是又仔仔细细诊断了一番,还是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明惠帝见她诊了又诊,半晌都不吱声,一时之间心中大感着急。 “怎么样?爱妃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兰清笳略沉吟一番,这才缓声开口,“贵妃娘娘的确动了胎气,情况不大乐观。” 明惠帝闻言,面色绷得紧紧的,“朕知道情况不乐观,所以才把你找来了,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都必须给朕把贵妃和孩子保住!” 兰清笳低垂着头,接受着明惠帝的怒火,战战兢兢地开口,“微臣需要单独给贵妃施针,贵妃究竟能不能转危为安,端看施针顺不顺利。”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明惠帝的心落地,反而悬得更高了。 按照她的意思,施针顺利就能好转,若是施针不顺利,岂不是…… 他沉声开口,“朕要的是万无一失!” 兰清笳面露诚惶诚恐之色,“臣定当竭尽所能,绝不让贵妃和龙嗣出事!若有半分闪失,臣愿以死谢罪!” 明惠帝的脸依旧绷着,但还是松了口,“那你就开始吧。” 她自己也知道让柔贵妃母子有半分闪失的后果,明惠帝谅她不敢大意! 兰清笳见明惠帝还是稳稳地坐着,半点要起身回避的意思都没有,难道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兰清笳便只能开口重复了一遍。 “皇上,微臣斗胆,请您先行回避。” 方才明惠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柔贵妃安慰的担忧上,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兰清笳说的“单独”两个字。 现在他听到兰清笳让他回避,眉头便忍不住蹙了起来。 “朕有什么不能看的?” 兰清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此次施针十分关键,微臣需要集中全部精力,不能有半分分神。 皇上您乃九五之尊,身上自带龙威,您若在旁,微臣只怕自己会过于紧张,以至于乱了方寸。” ——狗屁,她就是为了把人支出去,单独问问柔贵妃的情况罢了。 她自己诊出来的结果是柔贵妃好好的,但柔贵妃演技超群,兰清笳一时之间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亲口问问她好了。 兰清笳的这个理由,终于勉强说服了明惠帝。 兰清笳说他自带龙威,他也深以为然。 他是真龙天子,自然自带龙威,寻常人被他的龙威震慑,也是情理之中。 明惠帝俯身握住柔贵妃的手,对她缓声安抚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屋中的宫女也都退了出去,许姑姑走在最后,替他们把房门关上。 兰清笳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动作,而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有什么动静,兰清笳这才看向柔贵妃,无声开口,“娘娘,您的肚子当真不舒服吗?” 柔贵妃原本紧蹙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抚在肚皮上的手也拿了下来,紧咬的牙关也放开了。 唯一没有立刻改变的,大概就是她那看起来依旧苍白的脸色了。 看她这副前后对比这么明显的样子,兰清笳自然就知道了答案——她是演的。 果然,柔贵妃也回以口型,“我没事,都是装出来的。” 兰清笳想到她方才那般炉火纯青的演技,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心中的 httpδ:Ъiqikunēt大石也落了地。 幸亏她是演的,若柔贵妃为了他们的计划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仅兰清笳难以脱身,便是在慕容雪那里,她也没法交代。 兰清笳确定了柔贵妃的情况,便打算挨过一段时间就装出施针结束,只要柔贵妃演出一切好转的样子,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地糊弄过去了。 之后,兰清笳只需要提出每日都需要给柔贵妃施针,并且随时等候传召应对意外情况,她就可以带伤上值,留在皇宫。 兰清笳心中大定。 她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柔贵妃却是再次做着无声的口型。 “雪儿的胎相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兰清笳盯着她的口型,看出她在询问慕容雪的情况,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慨。Ъiqikunět 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忘关心自己女儿的情况,这就是慈母之心。 兰清笳能够明白和体会她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吝于说好听的话让她宽心。 兰清笳便道:“公主的胎相稳定,能吃能睡,一切都好,娘娘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体保重好了,公主就没有什么需要忧心的了。” 两人都几乎是用气音说话,为了让对方听清楚,也都说得十分缓慢。 柔贵妃听了兰清笳的这话,脸上立马便绽放出笑来。 只要慕容雪能好好的,她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柔贵妃还不忘叮嘱兰清笳,“雪儿有了身孕,你要对她上心些,不可让她受委屈,知道吗?” 在柔贵妃的眼里,兰清笳便是自己的女婿,她以前即便对兰清笳的印象不错,但换成了女婿的身份,不免就又多了几分不同的期许与担忧。 尤其是这个女婿还有个儿子,柔贵妃就更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受委屈了。 兰清笳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柔贵妃见她态度恭谨认真,不像是在敷衍自己,便也彻底放心了。 兰清笳以为两人的交谈结束了,不想,柔贵妃又突然开口,“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柔贵妃把自己女儿摆在第一位没错,但也没忘记这个女婿。 第1178章:大功臣 她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是带着真切关怀的。 毕竟,只有女婿好了,女儿的日子也才能跟着好。 兰清笳先是一怔,旋即脸上便也多了几分真诚笑意。 “我的伤无事,虽然的确受了伤,但也是演的成分居多。” 柔贵妃见她说得轻松,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说了这么一番话,时间也差不多了,兰清笳飞快做了一番布置,柔贵妃也飞快进入了演戏的状态,一手重新抚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双目也阖上了。 兰清笳把房门打开,恭敬地躬着身,“皇上,微臣已经施针完毕。” 明惠帝在外面像是无头的苍蝇般来回踱步,早就恨不得冲进去了。 眼下兰清笳终于结束施针,明惠帝当即追问,“怎么样?爱妃和孩子如何了?” 兰清笳轻舒了一口气,“回皇上,娘娘的情况已经好转。” 明惠帝闻言,心头顿松,他大步流星,迈步而入,“爱妃,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些?” 柔贵妃原本紧蹙的眉头已经松开了,脸上也稍稍恢复了血色。httpδ:Ъiqikunēt 她看着明惠帝,脸上露出一抹微微浅笑。 “皇上,臣妾好多了,肚子已经不疼了。” 明惠帝听到柔贵妃的这个回答,脸上这才露出十足真切的笑。 他伸手握住了柔贵妃的手,满脸都是激动。 “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明惠帝脸上的笑意真切,握着柔贵妃的手十分有力,柔贵妃能感到他手心有微微的汗意。 柔贵妃的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他对这个孩子,的确是十足上心,真切关怀。 柔贵妃心中有一丝触动,但也只是一丝罢了。 明惠帝或许也并非全然冷情之人,他对于自己真正偏爱的人,还是会动几分真心。 但这样的人,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他能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搞出药人和鬼营之事,祸害那么多无辜之人,柔贵妃对他的真心也委实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以前,她对自己和雪儿也是有过一段真切的真心的,那段时间,她是全后宫最风光的女人,雪儿也是所有公主中最受宠的,便是连皇后所出的嫡公主都比不过她。 但后来,那些宠爱却被她身上突然出现的体味给彻底抵消了。 他甚至连多派太医来给她看一看都不曾,失宠与受宠都来得那么突然与猝不及防。 所以,她现在又怎么敢奢望帝王之爱呢?筆趣庫 现在的帝王之爱有多浓烈,失去的时候,或许就有多迅速,自己受到的反噬就越大。 柔贵妃很快就收起了自己心中那一抹淡淡的触动,一颗心重新恢复冷硬。 帝王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努力为自己和孩子挣一条活路。 明惠帝见柔贵妃的气色果然好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捂着肚子喊疼,心中欢喜,他看兰清笳的眼神顿时就恢复了之前的和颜悦色,甚至更多了几分欣赏与器重。 明惠帝还没来得及对兰清笳好生嘉奖,柔贵妃就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语气柔柔的,带着一股天然的娇弱。 “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明惠帝闻言,自然无有不应。 “好好好,爱妃好好休息,你若是再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能强忍着。” 柔贵妃一脸温柔与依恋地望着明惠帝,对着他缓缓点头。 “嗯,臣妾知道了。” 明惠帝离开了,只留下了许姑姑从旁伺候。 柔贵妃说自己累,也不是托词。 演戏也是很耗费心神的好吧。 更何况,她现在还身怀六甲,原本就比一般人容易犯困,自然就更精力不济了。 离开了柔贵妃的寝宫,明惠帝这才笑道:“景爱卿,你做得十分不错,重重有赏!” 兰清笳自然做出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样。 “微臣实在不敢当。” 顿了顿,兰清笳又做出微微迟疑之色。 “微臣也不敢对皇上隐瞒,贵妃娘娘的情况眼下虽然有所好转,但,却只是暂时的。” 明惠帝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微微凝固住了。 他正了神色,“爱妃的情况到底如何,你给朕细细说来。” 兰清笳一副不敢隐瞒的样子,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老老实实地说来。 “皇上切莫着急,贵妃娘娘的症状已经大有缓解,只是娘娘的月份到底大了,要彻底稳住胎相,还需费些功夫和手段。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还需每日施针,好生调养,只要娘娘不再受什么刺激,便不会再有什么不妥。” 明惠帝听了这话,面上的紧绷这才松缓几分。 兰清笳的意思就是,柔贵妃的胎相还没能完全稳妥,但只要每天由她来施针,好生保养,问题也不大。 这样的结果相对于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所以,明惠帝听了之后,就一下从原本的紧绷担忧,过度到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的这番话,既安了明惠帝的心,也不动声色地强调了自己的能力。 给柔贵妃施针保胎的事,只有她能做,其他人都做不来。 明惠帝心中对兰清笳自然又多了几分器重。 他心想,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这本事能力简直超乎寻常。 如果太医院的那些饭桶都能像她那么能干,明惠帝便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明惠帝对兰清笳道:“既如此,你之后便每天入宫来给柔贵妃施针,贵妃和孩子的安危便交托到了你的手里。” 兰清笳当即点头,“微臣必然不敢有半分怠慢。” 明惠帝话锋一转,对兰清笳的语气和缓了下来。 “景爱卿,朕的身边,也就只有你是最得用的,若是没了你,朕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用谁。” 一个臣子能得到君王这样一句话,可见君王对臣子的看中。 这样的待遇,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筆趣庫 明惠帝对兰清笳说出这番话,便是给兰清笳赏了一颗甜枣,让兰清笳能专心为自己办事。 兰清笳脸上露出一抹被器重的欢喜,但在明惠帝面前,她又故意将这抹喜色压下。 “能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三生之幸!微臣甘之如饴!” 明惠帝对兰清笳的表现也十分满意,他伸手在兰清笳的肩头拍了拍,继续勉力。 “若贵妃能顺利产子,你便是大功臣,届时,朕必定重重有赏!” 第1179章:杀了兰清笳 兰清笳被拍了一下,故意露出一副身子微僵的神色,面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多谢皇上!” 她那微妙的一僵,却是被明惠帝察觉到了,明惠帝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兰清笳身上有伤。 当初她被刺伤,还中了毒,性命垂危,明惠帝还亲自去看过。 这段时间她即便一直在养伤,却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今日她突然被传到宫中给柔贵妃看诊,说不定是从病床上爬起来的。 明惠帝对兰清笳自然也是看重的,兰清笳可不能出事,以后明惠帝还要继续重用兰清笳,利用兰清笳来帮自己取代和架空国师呢。 明惠帝面上便露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景爱卿,是不是牵扯到身上的伤了?今日之事的确是辛苦你了。” 兰清笳当即表忠心,“柔贵妃的情况紧急,微臣这区区小伤,自是不足挂齿! 之后微臣都会恢复当值,柔贵妃那边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微臣也能第一时间及时赶到。” 明惠帝见兰清笳表现得上道,心中自然满意。 即便明惠帝对兰清笳的伤的确有几分关心,但在柔贵妃胎相的安稳面前,兰清笳这已经正在慢慢恢复的伤自然要排在后面。 兰清笳既然已经撑过了关涉生死的阶段,现在便是带伤为他办事,那也算是对他这个皇帝表明了忠心。 兰清笳做出的每一个表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正好搔到了明惠帝的痒处,让明惠帝觉得十分舒心。 兰清笳对于今日的顺利也十分满意。 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着,没有出任何纰漏,现在,就等着西山上面的消息了。 君臣二人便都带着各自的满意离开了碧溪宫,而这边的动静,也以飞快地速度传到了太医院与坤宁宫。 太医院的众太医们,是抱着既忐忑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态在等着看兰清笳的下场。 忐忑是怕兰清笳都倒霉了,他们这些太医也会再次被明惠帝清算。 幸灾乐祸是因为之前大家都被兰 筆趣庫清笳的光环压得抬不起头来,看到她倒霉,大家自然就忍不住高兴。 现在,事实有些出乎意料。筆趣庫 明惠帝离开碧溪宫的时候非但没有发火,还神色愉悦,兰清笳就跟在明惠帝的身后,也是神色轻松。 这无疑释放出了一个信号,柔贵妃的病症被治好了,兰清笳又立了一功! 众太医们心情复杂啊。 柔贵妃的胎相恢复平稳,他们这些太医也都安全了,至少不用再承受被明惠帝拉去给柔贵妃诊治却束手无策的绝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兰清笳算是救了他们,给他们当了保护伞。 可,眼睁睁地看着兰清笳又立了一功,他们心里酸啊。 有人满心不甘,越发嫉妒,有人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与兰清笳之间绝对不可能被跨越的距离。 当你的对手跟你实力相差无几时,你才会生出互相竞争的心理。 但当你的对手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你,达到一个你永远都没法企及的高度,你就会连一点竞争的心思都没了,而是只会默默地仰望对方。 现在,太医院的众太医们,便被分派成了这么两个阵营,换言之就是,有人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几斤几两,不再存着跟兰清笳较劲的心思,有人却还是没有数。 宫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带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但兰清笳没想到自己对太医院的众太医还是会带来这样大的冲击——难道他们不应该已经被吊打得麻木了吗? 相较于太医院里众太医分化成两个阵营的现象,坤宁宫里,梁皇后与慕容霏母女俩就齐心协力多了。 她们两母女都齐齐盼着柔贵妃一尸两命,但没想到最后兰清笳竟然把柔贵妃给治好了! 若非如此,明惠帝不可能会面带笑容,脚步轻快地离开碧溪宫。 听到这个消息,两母女简直如遭雷击。 不是说那贱人的情况很糟糕,连出动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没用吗?为什么兰清笳竟然能力挽狂澜? 那不过就是个出身乡野的乡野郎中,她的医术竟然有这么好? 此时的慕容霏完全忘了,当初她的腿被蛇咬伤迟迟不好,便是兰清笳这个乡野郎中揭了皇榜将她给治好了。 便是慕容霏想起了这件事,慕容霏对兰清笳也生不起半分感激。 现在的慕容霏对兰清笳只有满心的厌恶。 不仅是因为兰清笳这次让她们美梦落空,便是没有这件事,兰清笳是慕容雪那个贱人的驸马,慕容霏对她就不可能有好感。 慕容霏想到了之前听说的兰清笳被刺杀之事,她眼中闪过恨意,那刺客怎么没把她杀死? 若是当初就把她杀死了,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杀了她! 慕容霏的心中一下便生出了这个念头。 这念头原本一闪而过,但一出现,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杀了兰清笳,慕容雪就会像自己一样,也成为一个寡妇。 杀了兰清笳,以后柔贵妃那贱人再动了胎气,也就没有人能多管闲事救下她。ъiqiku 杀了兰清笳,慕容雪就会痛苦不堪,说不定她也会因此动了胎气,直接保不住她的孩子。 一切的症结,似乎都在兰清笳的身上。 慕容霏的眼中燃起疯狂的火苗,整个人都似是激动得微微颤抖。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顺利除掉兰清笳呢? 上回她想要毁掉慕容雪却没有成功,反而让父皇把自己给贬为了庶民,这一次,她若是要出手,就绝对不能有半分闪失,必须要一击即中。 慕容霏心中琢磨着,旋即,她缓缓转头,把目光落在了自己母后的身上。 是了,她自己来做这件事,或许会像之前那样落空,那如果有母后与她一起合谋呢? 现在,也只有母后与她合谋才有可能办成此事了。 不然,她现在没人手,没地位,也没银子,根本什么都没有,要办事自然难如登天。 母后也那么恨那对母女,她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 梁皇后原本正在因为柔贵妃的事而暗暗生气,然后就感受到了来自慕容霏的异样目光。 她的目光太过热切,太过疯狂,让梁皇后都有些心中发毛。 第1180章:不愧是亲母女 她暗暗压下那股情绪,开口问,“霏儿,你怎么了?” 慕容霏下了决定,便直接开口,把自己心中的计划道出。 梁皇后听到她的这番话,先是一怔,旋即,心中便也禁不住动了起来。 兰清笳是慕容雪的驸马,天然就站在了柔贵妃那边,此人不除,说不定以后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阻碍与麻烦。 梁皇后沉吟一番才开口,“你的思虑是对的,除掉了此人,便相当于斩断了柔贵妃母女的左膀右臂。” 慕容霏看到梁皇后眼中明显的意动,便越发卖力地蛊惑煽动。 “既然如此,母后,您快些动手吧。” 慕容霏只打算躲在后面摇旗呐喊,至于冲锋陷阵之事,全都交给梁皇后便是。 此时的梁皇后在慕容霏的心里,也不过就是她手里的一把刀,能替她将对手铲除,挣来康庄大道。 梁皇后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女儿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定位,她倒是真的认真思考起该如何对付兰清笳之事来。 兰清笳前不久刚被刺客刺杀过,现在公主府的防卫必然十分严密,若是一击不中,下次再找机会就不容易了。 梁皇后虽然贵为皇后,但要说手底下有多少得用的人才,其实也是抬举她了。筆趣庫 至少,她一时之间就找不到武功超群,又绝对信得过的杀手。 这两个条件,但凡有一条不符,便绝对不可用。 若武功太差,不一定能得手,若不能绝对信得过,这事便大有被泄露的风险,那梁皇后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梁皇后真正的势力范围,还是只局限于后宫这一亩三分地。 便是对后宫的掌控,也因为上次被禁足之事而大不如前。 而且皇宫里的确人多眼杂,梁皇后若是选择在皇宫下手,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想想上回慕容霏办的那桩糊涂事。 她本是为了毁了慕容雪,最后反而让慕容雪得了个佳婿,她自己却是把公主的身份折腾没了,直接被贬成了庶民。 经历了那些事,梁皇后不得不谨慎,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宁愿按兵不动。 不然,只会平白给自己惹上一身膻。 梁皇后脑中思绪飞转,既然凭借她一个人没法办成这事,那她就只能给自己找个好帮手了。 梁皇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侄儿梁毅恒。 梁毅恒年轻有为,能力出众,颇受明惠帝的看重。ъiqiku 让他帮忙办这件事,想来定是不难。 梁皇后心中已经把梁毅恒安排上了,殊不知,在这件事上,“梁毅恒”绝不可能站在她们这一边。 他若听到她的这个计划,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把她们母女俩除掉,好为兰清笳彻底绝了后患。 梁皇后想到了梁毅恒,心中便不免生出了一阵阵难掩的痛惜。 当初她家霏儿便是与恒儿定了亲,若不是发生了那桩意外,霏儿又怎么会被迫嫁给詹隋? 不过现在詹隋死了,霏儿与恒儿完全可以再续前缘。 当初霏儿当众发生了那样的丑事,恒儿都没有嫌弃她,执意要娶她过门,现在这么久过去了,恒儿也依旧没有定亲,他分明就是对霏儿念念不忘。 梁皇后想到这儿,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宽慰。 只要恒儿能把兰清笳这个眼中钉除掉,她便为两个孩子向皇上开口,成全了恒儿的一片心意。 以后霏儿嫁进了梁家,有了梁家人的看顾,她也就放心了。 不过这件事还没办成之前还是先不要让霏儿知道了。 这孩子吃了很多苦,受过很多罪,心里定然苦得很,只有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了,她知道了才会真正开心。 梁皇后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更是心安理得地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完全没有考虑过梁毅恒会不愿意的这种可能。 在她看来,自己女儿千好万好,便是嫁过人,也是她命不好吃了大苦头,梁毅恒非但不能瞧不起她,反而还要因此对她更加关爱呵护,让她彻底忘掉以前那段不愉快。 不仅梁皇后这么想,慕容霏自己也这么想。 她一边对自己曾经嫁给过詹隋的经历痛恨不已,不愿回首,一边又觉得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没有人可以瞧不起她。 谁若是敢瞧不起她,那就是在往她的自尊心上捅刀子,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对方撕了不可。 不得不说,这两人不愧是亲母女,连这么不要脸的想法都能想到一处去。 正在兵部的秦淮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他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是兰清笳那边进展不顺利吗?还是有什么人在打他的主意?他为什么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 梁皇后母女的计划暂时还停留在想法上,还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践,她们满心都在畅想着计划成真之后的快意。 但她们却注定永远不可能成功。 此时的兰清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梁皇后母女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算知道了,兰清笳现在也没时间理会。 现在对兰清笳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鬼营那边的事,梁皇后母女最多就是能时不时跳出来膈应她,她们真的想伤到她?可没那么容易。 兰清笳一回到公主府,就径直去了慕容雪那里。 她现在不去,过后慕容雪也一定会派人把她喊去。 慕容雪看到兰清笳回来了,当即精神一振。 她想追问,但碍于屋中还有其他人,只能强作忍耐。 直到兰清笳把下人都赶了出去,慕容雪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连声追问,“怎么样?宫中的情势如何?我母妃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Ъiqikunět 兰清笳的见她这么着急,便不由想到了方才柔贵妃追问她的情况的模样。 这对母女的感情是真的好,兰清笳心中都不由生出几分欣羡来。 兰清笳陷入感慨中,一时微微出神,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 慕容雪见此,心中顿时大急,一把抓住兰清笳的手,“是不是我母妃出事了?你倒是说话啊。” 兰清笳回神,生怕她一不小心真的动了胎气,赶忙开口,“贵妃娘娘好得很,半点事都没有,公主只管把心都放回肚子里。” 第1181章:西山上的动静 慕容雪闻言却并不肯相信,面上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兰清笳就只能耐着性子对她好好解释了一番。 慕容雪听罢,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说,这一关算是顺顺利利地过了。” 兰清笳点头,“没错,这关已经过了,之后我每天都会入宫报道,接下来,便只等着鬼营那边的进展了。” 卢子阳和萧闯那边目前的进展也十分顺利,他们能做的确实都做了,现在他们不宜再动,只静观其变便是。biqikμnět 现在若是动作太频繁,反而会留下把柄,惹来怀疑。 翌日,兰清笳便也如常入宫,去碧溪宫给柔贵妃诊脉施针。 兰清笳并没有给柔贵妃开药,她的说法是,是药三分毒,柔贵妃现在的月份越来越大,能不用药就尽量不要用,免得对孩子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柔贵妃在兰清笳的诊治下情况大有好转,明惠帝当然是兰清笳说什么就是什么,半个字都没有反对。 兰清笳给柔贵妃施针结束,也不急着出宫,而是去了太医院。 她要随时等着出面亮相,这个时候当然要在太医院稳稳守着。 而驻守在公主府的祝满经本是给兰清笳看伤的,现在既然兰清笳都不在府中养伤了,祝满经自然也就不能继续赖在公主府,也在今天正式到太医院报道。 祝满经和兰清笳都是接连打了他们脸的人,众太医们见到他们出现,自是反应不一。 对祝满经,大多数人的表现都是客气中带着些许冷淡。 毕竟祝满经现在在太医院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他上次的表现虽然亮眼,但再好的表现也都有被淡忘的时候。 他要真正在太医院出头,不仅需要实力,还要机缘与运气。 面对这么一个不一定能出头的人,大家的态度自然偏于冷淡。 只是这冷淡的态度又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至少得跟祝满经保持好表面的和平,不然他一朝出头,自己再来修复关系,那吃相就有些难看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都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对于这些道理自然心知肚明。 相较于对祝满经普遍的冷淡,大家对兰清笳就表现得热情多了。筆趣庫 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奉承,同时不忘向兰清笳套话,想要从她的口中打探有关于柔贵妃病症的破解之法。 柔贵妃动了胎气,腹痛不止,他们那么多人都毫无对策,只有兰清笳轻轻松松地解决了,甭管兰清笳的年纪如何,出生如何,她的这手好本事,也的确让人不得不服。 兰清笳一边面不改色地接受着众人的巴结奉承,一边笑呵呵地打哈哈,一番交际下来,场子倒是挺热乎,但她却是半个有用的讯息都没有透露。 他们向她打听自己如何把柔贵妃的病症治好的,这她当然回答不出来,因为她压根儿什么都没治,所谓的施针,也都是个幌子罢了。 这样的大实话她当然是把嘴巴闭紧了,半个字都不会往外吐。 那些上赶着巴结兰清笳的太医们几乎磨破了嘴皮,最后才发现什么都没问出来,心中也不免露出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他们也都只能在心中抱怨,嘴上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毕竟,兰清笳不肯松口也是人之常情。 同样的事情若是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也必然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同行是冤家,谁会那么傻,白白把自己独门的本事告诉别人? 这么一想,对兰清笳的做法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对于太医院众人各异的想法,兰清笳都看在眼里,对此,她并不在意。 他们的表现也都是人之常情,对此,她看得十分淡然。 兰清笳与柔贵妃的这场戏并没有演多久,第三天,鬼营那边果然有了动静。 为了第一时间收到鬼营那边的变故,他们自然派了好手在西山下守着。 只要鬼营有什么风吹草动,西山上必定有人快马加鞭地赶回郢都回禀。 而兰清笳的人则会通过信鸽先一步把消息传回来。 不过让他们都大感意外的是,这次最先发现西山上异动的,不是守在西山下的人,而是烈焰。 没错,烈焰被派去了西山。 原本慕容雪对烈焰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它就算再聪明,那也是一只鸟儿,它也听不懂人话。 但烈焰的聪明却再次出乎了慕容雪的预料,烈焰跟着萧闯去了西山,这些天它便一直在西山上空徘徊着,俨然一副时刻紧盯的状态。 头几天烈焰都没什么异常,但今天,烈焰突然飞回公主府,冲着慕容雪一阵狂躁地大叫,还十分暴躁地把放在屋中的绿植盆景抓得稀巴烂。 慕容雪见到它的这番反应,心头一动,很快就猜到了什么。 从时间上推算,西山上的情况,也的确是爆发的时候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烈焰今日这般反常的表现,慕容雪觉得自己应该要相信它。筆趣庫 于是,慕容雪便将烈焰招来,在它的脚踝上系上了一根细细的红绸,然后抚了抚它的脑袋,对它道:“烈焰,快,快去找我母妃,一定要让母妃看到这根红绸,明白吗?” 以红绸传信,是她与母妃之前做好的约定,这个时候,只要母妃看到红绸,自然就明白是西山上有了进展。 慕容雪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红绸。 对于一些动物来说,反复强调一些关键性的字眼,它们就会产生认同。 慕容雪与烈焰曾在碧溪宫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慕容雪刚把烈焰带回去没多久,正是慢慢与它磨合与熟悉的时候,“母妃”这个词,慕容雪在烈焰面前说过很多次。 上次烈焰便帮她们顺利传递过一次消息,这次,慕容雪也愿意相信,烈焰一定能把这件事漂漂亮亮地完成。 烈焰听到了熟悉的字眼,果然“呱呱”叫着对慕容雪做出了回应。 慕容雪拿出了一块肉干,奖励地喂了它一块,然后抚了抚它的脑袋,将它放飞了。 烈焰叼着肉干,展翅从窗户蹿了出去。 慕容雪看着烈焰离开的背影,一颗心也随之沉沉浮浮。 第1182章:下一场好戏开唱 盼儿去小厨房端了一盏燕窝回来,刚好看到了烈焰飞走的背影。 目光再一转,她就看到了窗台上被糟蹋得不成样的绿植,盼儿惊呼出声。 “哎呀烈焰怎么突然发疯,难道是谁惹它生气了不成?” 烈焰是自家公主的爱宠,又是明惠帝金口玉言亲封的神鸟,盼儿对烈焰自然也是偏心的。 即便烈焰不乖,盼儿也觉得定是有人惹了烈焰生气,这才让它糟蹋东西。 慕容雪心中揣着事,对于盼儿的大呼小叫她也只是随口敷衍。 “想来是在外头受气了,晚上再给它多准备些肉干。” 如果烈焰这次立了功,的确是该给它多准备些肉干。 盼儿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 烈焰还不知道自己晚上要迎来了一波丰盛的加餐,此时,它只是卖力地朝着宫里那熟悉的方向飞去。 海东青这种禽类不仅耐力好,记性更是十分不错,它们十分擅长远距离传送消息,以前最常用于战时的情报传送。 现在,只是让它入宫去传递消息,自然难不倒它。 烈焰的到来,并没有让碧溪宫的宫人们感到惊慌,反而觉得习以为常。 因为烈焰以前就是住在碧溪宫,它是公主的爱宠,对柔贵妃自然也亲近,不会伤她。 更何况,烈焰还是皇上亲封的神鸟,它的身份比她们这些宫人都高,她们当然不敢阻拦。 烈焰便直接飞进了柔贵妃的寝宫,落在了窗户上,朝着柔贵妃呱呱叫了两声。 柔贵妃见到从天而降的烈焰,又见到她那绑在脚上的红绸,面色一紧,许姑姑亦是如此。 柔贵妃招手将烈焰招到跟前,烈焰在柔贵妃面前也很温顺,柔贵妃伸手解开了它脚上的红绸,那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红绸,那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筆趣庫 但柔贵妃却知道,无缘无故,烈焰不会带着这么一根红绸往她的碧溪宫来。 它会突然而至,必然就是慕容雪派来传信的。 西山上有动静了。 柔贵妃让许姑姑给它拿来了肉干,然后从那红绸上扯下一根红丝线,重新绑在了烈焰的脚上,然后拍了拍它的脑袋。 “烈焰,回去给雪儿报信儿吧,告诉她我知道了。” 烈焰把许姑姑手中最后一块肉干叼走,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扑着翅膀飞走了。 看着烈焰展翅翱翔的影子,柔贵妃的眸底一片幽沉。 她缓缓开口,“下一场好戏是时候开唱了。” 兰清笳一直估算着时间,她觉得也就这几天,西山上就应该有动静了。 如果一直没有动静,那要么是出了什么他们不可控的纰漏,要么,她就只能怀疑是自己的药失效了,这才让鬼人吃了之后却毫无反应。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兰清笳想要看到的。 就在兰清笳心中惴惴之时,外头突然有一个宫女脚步匆匆地朝她而来。 兰清笳对这个宫女还有几分眼熟,一见到就认出来了,这人是柔贵妃宫里的人。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心头一动,心中有了猜测。 那宫女满脸急色,朝着兰清笳匆匆一礼便道:“景太医,贵妃娘娘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请景太医赶紧去瞧瞧吧!” 闻言,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们面色齐齐一变,心中也是立时就生出了各种心思。 肚子又疼了? 莫非连兰清笳都治不好了? 如果那样的话,兰清笳必然要倒霉,这倒是一桩大好事。 可是没了兰清笳顶在前头,他们就只能被迫顶上去了。 到时候,他们能把柔贵妃治好吗? 他们可半点希望都不抱啊。 到那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还是希望兰清笳能争气一点,不要连累他们一起遭殃才好! 兰清笳收到这个消息却是半点都不慌,非但不慌,甚至还有些激动。 柔贵妃之前那所谓肚子痛本就是装出来的,现在无缘无故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发病。 所以柔贵妃突然派人来请她去,十有八九是她已经收到消息,知道西山鬼营有动静了。 兰清笳方才还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或者是她的药出了问题,现在她就吃了一颗定心丸。 兰清笳心中激动,但面上却是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二话不说便提起医药箱大步流星往外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追问,“今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肚子疼?” 那小宫女急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本娘娘正躺着休息,好好地突然就开始喊肚子疼。” “娘娘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biqikμnět “没,没有啊,小厨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严格筛查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娘娘不该碰的东西!” 兰清笳与小宫女的对话随着她们疾步离开越来越远,众太医们即便把耳朵都竖了起来,也没能再听到更多。 因为这么一出插曲,众太医的心也都跟着悬了起来。 即便他们对兰清笳曾经有多么嫉妒,多么不满,现在也不免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像他们这样的太医,寻常人看着风光,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在贵人面前也不过是伺候人的奴才罢了。 贵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也摇摇欲坠。 兰清笳与小宫女急匆匆地赶到碧溪宫,柔贵妃果然躺在床上喊疼,整个人的状态便跟当初差不多。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诊脉,明惠帝前后脚就赶来了。 这速度快得,便是兰清笳都不得不承认,他对柔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有几分真心。 明惠帝也是脚步匆匆,满脸急色,一迈进屋中便开始质问。 “你们这些贱婢到底是怎么伺候的?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柔贵妃躺在床上,声音虚弱地开口,“皇上,您请息怒,并不是她们伺候得不尽心,是臣妾的身子不中用……” 明惠帝快步走到床边,怜惜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也一下软和了下来。 “爱妃你身子弱,快别说话。” 明惠帝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心一片冰凉,心中的忧心更甚,一颗心都要彻底揪到了一起。 兰清笳忙开口,“皇上,还是先让微臣给贵妃娘娘诊一诊脉吧。” 明惠帝没好气开口,“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第1183章:总算等来了 兰清笳默默地受下了他的这顿训斥,恭敬躬身搭上了她的脉搏。 这一诊脉,兰清笳就基本确定了,柔贵妃果然是演的。 她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一次比一次演得好,若非兰清笳早就知道真相,定然也要被她糊弄过去了。 兰清笳一边诊脉,一边眉头紧蹙,面色看起来十分凝重。 明惠帝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不觉更添烦躁。 柔贵妃的这个孩子来得意外,明惠帝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么一把年纪竟然还能有这么一个老来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让明惠帝身为男人的虚荣和自尊得到满足,更因为,这或许会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 所以,他对这个孩子十分偏爱,更是无比期盼。 但没想到,从怀上到现在,柔贵妃与孩子就接连遭受了三灾五难,这让明惠帝对柔贵妃和这孩子更添了难言的怜惜。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失去了这个孩子,这对明惠帝来说,无异于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即便他会看在兰清笳能在药人之事上为他出力,但明惠帝对她只怕也难免会生出迁怒。 幸而,兰清笳给出了一个尚算乐观的答复。 “皇上请宽心,贵妃娘娘的胎相虽然有些不稳,但却不是大问题,待微臣为娘娘施一套针,娘娘的症状必能解除。” 明惠帝听了这回答,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就又开始吹毛求疵。 “这只是暂时的,还是能彻底根除?若是爱妃时不时就要痛上一痛,她岂不是要吃大苦头?” 明惠帝能问出这话再次说明了他对柔贵妃和这孩子的看重。 从这一点上,兰清笳对他倒是高看了两分。biqikμnět 但想到他为了一己之私做过的其他事,那两分高看又一下被压了下去。 兰清笳斟酌着回话,“微臣不敢说一次就能让贵妃娘娘药到病除,但只要连续施针,必能将娘娘的腹痛之症根治。” 兰清笳不敢保证今日一定是鬼营之事有了动静,所以她没敢把话说得太满。 但鬼营之事不会拖延太久,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她就没必要再借着柔贵妃的名义在明惠帝面前晃悠,所以,柔贵妃的病症,也就应该顺理成章地痊愈了。 兰清笳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反而让明惠帝相信了几分。 明惠帝关心则乱,对兰清笳才会不免多几分苛责。 但明惠帝心里对兰清笳的能力也是颇为信任的。 这一次,明惠帝都没让兰清笳主动提,他便主动回避了出去。 人一走,兰清笳便立马开口询问柔贵妃,“娘娘是不是收到西山传来的消息?” 柔贵妃立马不装了,点头,“方才雪儿让烈焰来给我传信,那是我们约定好的信号,应当出不了岔子。” 兰清笳得到柔贵妃确切的回答,心头一松。 太好了,总算是等来了。 不过,为了避免与报信人错过,兰清笳得想办法把明惠帝在这里拖延得更久一些。 只有拖延得足够久,报信人才会等不及直接到碧溪宫报信。 就算那报信人不会当着兰清笳的面公然提起鬼营之事,但她这些天都在明惠帝跟前频繁刷脸,明惠帝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总应该能想起她来吧。筆趣庫 假若明惠帝没有想起来,不是还有一个江福全吗? 江福全只要适当地为她开口说上两句话,明惠帝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传她去问话,让她试一试处理此事。 总之,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兰清笳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机会牢牢抓住。 便是没有机会,她也要创造机会,让自己能顺理成章地插手鬼营之事。 为了拖延时间,兰清笳这一次“施针”的时间明显变长了。 就在明惠帝等得几乎不耐烦的一个临界点,兰清笳结束了这子虚乌有的施针,打开了房门。 明惠帝疾步上前询问柔贵妃的情况,柔贵妃果然又好了。 她朝着明惠帝露出虚弱又温柔的笑,“皇上,臣妾没事了,这次又让皇上挂心了。” 明惠帝见她腹痛止住了,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明惠帝怜惜地看着她,“知道让朕挂心了,爱妃就好好地保重身子,只有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朕才能安心。” 柔贵妃露出一抹略显愧疚的神色。“都怪臣妾不争气,以后臣妾定会加倍小心。” 两人你侬我侬,好一番甜言蜜语,兰清笳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皇上,娘娘的腹痛现在止住了,但微臣还需留下继续观察,只有等娘娘脉象彻底平稳了方算稳妥。” 明惠帝原本还想开口嘉奖兰清笳几句,但听了这话,开口的话便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倒是柔贵妃,对兰清笳说了一句,“劳你多尽心了。” 兰清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都是微臣本分之事,实在不敢当。” 明惠帝也觉得是这样,兰清笳既然拿着他发的俸禄,自然就要为他这个帝王分忧解难。 兰清笳谦卑地退出了屋子,在屋外候着。 柔贵妃生怕明惠帝会提出离开,她便拉住了明惠帝的手,眼中满是依恋与爱慕。 “皇上,您能留下来陪臣妾吗?只一会儿就好了。” 明惠帝对上柔贵妃那水汪汪的眼神,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筆趣庫 更何况,这女人是为他生儿育女,所以才要经受这样的苦,不过就是留下来陪一陪她,这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明惠帝便满口答应下来。 “爱妃你好好休息,朕就在旁边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柔贵妃拉着他的手,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来。 “臣妾便知道皇上最好了。” 她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憨之态,言语间更是满含对他的爱恋之意,明惠帝只觉得十分受用,他便反握她的手,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竟是真的耐心十足地守着她。 柔贵妃一开始还柔声跟他说着话,但后来,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慢慢阖上。 她的确是有些困倦了,但却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住,她是故意的。 明惠帝见她呼吸平稳,陷入梦乡,自然就知道她的情况好转,没有任何大碍,对兰清笳也不会生出迁怒之心。 她一边装睡,但实际上耳朵却是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 如果她没有听到动静明惠帝就要悄悄离开,她定会做出一副被惊醒的样子,缠着他继续留下陪自己。 不过很快,柔贵妃就听到了自己期盼听到的声音。 第1184章:西山出事了 外面传来了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碧溪宫的所有人都知道柔贵妃的身体欠安,需要好好休养,所有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不敢发出任何一点不该有的大动静。 所以,这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显得十分突兀。 明惠帝也听到了,他飞快看了柔贵妃一眼,见她呼吸平稳,面容安详,不像是被打扰了的样子,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只是,心中对于外头胆敢闹出大动静的人却是生出了几分不满。 明惠帝正不满着,房门还被人轻轻敲响了,外头传来了江福全的声音,“皇上,奴才有事要回禀。” 明惠帝的不满,一下就变成了疑惑,还有一点微微的不安。 江福全是最懂分寸的,他应该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随便打扰。 除非,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十万火急,非回禀不可的大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江福全冒着会惹怒自己的危险也要主动敲门? 明惠帝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他看了柔贵妃一眼,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柔贵妃的手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些不习惯,但好在并没有被惊醒。 明惠帝起身,小心抬步往外走。 他打开了房门走出去,然后又小心关上。 而屋中的柔贵妃,在他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阖上。 她一边小憩,一边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方才江福全的话柔贵妃也听到了,柔贵妃心中也是与明惠帝一样的想法,江福全最是懂规矩的人,除非真的有了十万火急的大事,不然他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贸然打扰明惠帝。 这样十万火急的大事,柔贵妃觉得,除了是鬼营那边的事,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 所以,她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事成了大半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兰清笳能不能抓住机会了。ъiqiku 明惠帝微沉着脸,面带几分不悦,“发生了何事?” 江福全面上神色有些难看,压低了声音开口,“皇上,方才突然有急报传来,西山上出事了!” 明惠帝闻言,面色顿时一僵,周身也霎时笼上一层阴霾。 “到底怎么一回事?” 前来回禀之人是外臣,自然不能自由进出后宫,但此事十万火急,他也实在等不得,他便只能让明惠帝跟前的内侍帮忙传话。筆趣庫 可鬼营这样的事,自然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一个小内侍,所以那位从西山上前来报信的人,命人传的话就只提到了西山,其余的并未多说。 江福全和明惠帝听到西山这样的字眼,自然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但现在传进来的话就只有“西山出事了”这样的字眼,明惠帝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江福全即便心中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只能假装不知。 “对方只派人传来了这么一句话,具体的情况,奴才也是不知……” 明惠帝的满心都焦灼了起来,他抬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开口,“传话之人现在在哪里?” 江福全也一边小跑着追上明惠帝的步子,一边开口回答,“就在御书房等着皇上。” 明惠帝沉着脸,一语不发,大步流星而去。 而兰清笳则是完全被撂在了一边,明惠帝和江福全似乎都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这种时候,兰清笳自然要想办法主动给自己加戏,不然,她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兰清笳也急忙抬步追上,一边追着,一边开口。 “皇上,微臣斗胆,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只言片语。 微臣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此事既发生在西山之上,或许微臣能为皇上尽些绵薄之力。 微臣斗胆,愿与皇上一道前去,为皇上分忧!” 兰清笳当初可是差点被派去西山接手药人之事的,所以,她听到西山这样的字眼,自然就能顺理成章地开口提出为明惠帝分忧。 她现在不能提鬼营,等到到了御书房,明惠帝听到是鬼营出了纰漏,病急乱投医之下,兰清笳再主动请缨为他分忧,明惠帝或许真的会同意让兰清笳试一试。 如果明惠帝心有迟疑,江福全也应该会适时地拉自己一把。 兰清笳的话,终于拉回了明惠帝的注意力。 他把目光转到了兰清笳的身上,心中略一思量,对她的提议没有拒绝。 明惠帝不知道西山上究竟是药人出了问题,还是鬼营出了问题。 如果是药人那边出了问题,兰清笳便真的能帮得上忙,毕竟她当初可是自己写出了药人的方子。 如果是鬼营那边出了问题,兰清笳便是帮不上忙,现在让她去跑一趟也能预防万一。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点头,沉声道:“那你便跟上吧。” 柔贵妃已经睡着了,可见她的情况安稳,兰清笳现在离开了想来也无甚大碍。 兰清笳顺理成章地跟在了明惠帝的身后,往御书房而去。 到了御书房,明惠帝就看到了前来回禀消息的人是谁。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凌鹏。 明惠帝当初借着国师行刺兰清笳之事削了国师的权,便是把分出来的权交给凌鹏接手。 这时候,他应该在鬼营里坐镇才对。 可他却这般匆匆忙忙地入了宫,这无疑验证了一件事,鬼营出事了,而且出的事还不小。 明惠帝猜到这种可能,他的心里当即便狠狠往下沉。 凌鹏见到明惠帝就跪下请罪,“皇上,不好了,鬼营那边……”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明惠帝就转向兰清笳开口,将他的话头及时打断。 “你先出去等着。”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沉,明惠帝这是依旧对她有所保留,不打算让兰清笳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明惠帝依旧不忘提防兰清笳,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只有十分重视,才会这么慎重,轻易不肯让事情泄露半分。 兰清笳微垂眼睑,面上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愿,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第1185章:发狂的鬼人 兰清笳被支走了,但好在明惠帝也并没有直接把她打发走,而是让她在外头等着,兰清笳心中依旧没有放弃。筆趣庫 只要耐心等待,这件事就还是有机会。 兰清笳这么安慰自己,但心中到底多了几分焦躁,只是表面上她却半分不曾表露出来罢了。 兰清笳在外面强忍焦躁,耐心等待,御书房里头的几人却是连表面的平和都难以维持。 明惠帝沉着脸,“你跟朕好好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凌鹏感受到来自明惠帝的威压与怒意,只觉得后背一片发凉,全身都是涔涔的冷汗。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鬼营的重要性,也知道明惠帝对鬼营的看重,明惠帝把鬼营交给他来管,那是对他的信任与看重。 若是自己能彻底把国师给架空,那就再好不过。 可是国师才离开没多久,鬼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却是出了大纰漏,凌鹏心里能不慌吗? 如果鬼营的事不能妥善处理,别说自己的大好前程,便是自己的脑袋都难保。 凌鹏一边忐忑不安着,一边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道来。 事实便如兰清笳所预料的那般,鬼人吃了那一批送上山的粮食之后,便开始慢慢出现了狂躁的现象。 那样的狂躁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凌鹏的注意,因为鬼人本身就是杀伤力很强的存在,他们偶尔发狂也是正常。 但是那样的狂躁却是越来越明显,而且就像是会传染似的,其他鬼人也都纷纷发起了狂。 为了方便对鬼人的管理,他们每个人都戴着手铐和脚镣,那些手铐脚镣都是用精铁打造,轻易挣脱不开。 但是,今天,有好几个鬼人却是直接把自己的手铐挣脱了,有几名侍卫都还没回过神来,就直接被一个鬼人给撕了。 这就是字面意思,是真的撕了。 那淋淋的鲜血瞬间刺激到了其他鬼人,让原本就狂躁的鬼人变得更加疯狂。 众人见此,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些鬼人怕是要彻底发狂失控了。 以往若是有国师在,国师或许能轻易将事情压下。 但现在国师不在,他们所有人都慌了,颇有些群龙无首的感觉。 凌鹏原本还觉得自己取代了国师的位置,为此沾沾自喜。 但直到这一刻,他也才彻底慌了,他与众人一样,这时候都无比希望国师能在场。 但再多的希望也都是徒劳,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们谁也没法立马把国师请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把发狂的鬼人控制住,便只能下令所有人紧急撤退,把那一扇扇特制的大铁门关上。Ъiqikunět 鬼人的确是一个大杀器,如果不能控制好,这样的大杀器,就极有可能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当初鬼营在建立初期便打造了一个个巨大的铁笼,将所有鬼人都分关在不同的铁笼里。 那铁笼足够大,里面摆放着各种训练的器具,他们不发狂时,一切也都十分正常。 以前也有过发狂的时候,但也都是小打小闹,但这一次,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为了避免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凌鹏只能下令手下把所有的铁门都关上了。 但还是有不少侍卫丧了命。 因为那几名侍卫没能及时地从铁笼中跑出来,铁笼门就被从外面锁上了。 这是凌鹏下的令,因为有一个鬼人挣脱了自己的脚镣,直接往铁门外面冲来。 如果不立马将铁门关上,那个鬼人就要直接冲出来了。 如果那个鬼人真的冲出了铁笼,那就真的是彻底失去了掌控,他们整个西山上的人倾力联手,只怕都不一定能把那魔鬼控制住。 若是让他冲下了山,那后果只怕就会更加严重! 为了大局,凌鹏只能狠心下令锁门。 最后那个鬼人倒是被关起来了,但那几名侍卫却在他们所有人面前被撕碎。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他们一直都在西山上,亲眼看着这些鬼人的蜕变,诞生。 以前他们都觉得,这些鬼人会成为浔龙国的一支无往不利的神勇之军,能替他们踏平周边小国,让浔龙国成为大家一统中原的泱泱大国——这就是明惠帝一直对他们洗脑的内容。 但是现在,亲眼见到这些鬼人如何残忍狂暴的一面,看着自己的同泽被当面撕成了两半,他们才意识到,这些鬼人不仅仅会对他们的对手下手,也可能会对他们下手。 这些鬼人,就是恶魔啊。 鬼人们被关在了铁笼里,但却在疯狂地拍打着,摇晃着,甚至有的鬼人还在试图把那小臂粗的铁杆掰弯,直接掰出一道门来。 虽然他们现在依旧被困住了,但谁知道他们能被困多久? 这些鬼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些对常人来说绝对无法挣脱的牢笼,对他们来说,能不能挣脱或许只是时间问题。Ъiqikunět 万一真的被挣脱了怎么办?西山上的那些侍卫们必然都逃不掉,便是山下的百姓们,也都可能会被祸害。 明惠帝不见得有多爱护自己的子民,但他养出鬼人来,却不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子民的。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那凌鹏这个负责人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凌鹏知道事情重大,是以他也不敢假手于人,自己便亲自赶着入宫来向明惠帝请罪来了。 凌鹏其实还有自己的私心,让他留在西山上守着,他只怕那些鬼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冲出铁笼了,到那时候,他的小命就真的交代了。 相对于守在山上,对他来说,亲自下山回禀消息反而是更安全的。 而且,这件事的确已经十分严重,他亲自下山也合情合理,完全说得过去。 即便不愿意承认,凌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只有国师才能力挽狂澜,把那些魔鬼镇压住。 这个时候凌鹏也不敢再做什么把国师彻底架空的美梦,他只期盼着国师能快些出马,替他解了这次的危机,替他保下一条性命。 凌鹏原本是想直接派人去请国师,但是到底还是不敢私自做主,便只能先来向明惠帝回禀,请明惠帝派人去请。 凌鹏硬着头皮回禀完事情的始末,他也只敢隐瞒掉死了好几个侍卫的事实,至于其他的,他是半个字都不敢隐瞒。 第1186章:请国师出山 只怕因为自己的隐瞒让明惠帝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回头自己再吃不了兜着走。biqikμnět 明惠帝听完这些话,脑子一阵嗡嗡直响,整个身子都狠狠颤抖,整个人都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明惠帝真想直接给他狠狠踹上两脚,但奈何他现在整个人都虚得不得了,连抬脚的力气都没了。 他只能伸着手,颤抖着指向凌鹏,“你,你这个废物!朕把鬼营交给你全权负责,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凌鹏整个身子都恨不得匍匐到了地上,身子一阵阵瑟瑟发抖。 眼下他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能认命地求饶。 “是卑职无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请皇上恕罪!” “息怒?你给朕捅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你让朕怎么息怒?朕真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你!” 一个气急攻心之下,明惠帝的身子忍不住狠狠一晃。 江福全生怕他会真的晕倒,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皇上,您请息怒,这个时候您得好好保重身子,您若是倒了,就没人坐镇主持大局了!” 凌鹏也生怕明惠帝气出个好歹来,那样,他可就真的是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凌鹏忙道:“卑职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罪该万死,但现在最最要紧的乃是鬼营之事,皇上,您就算再恼卑职,也不能不管啊! 鬼营那边情势危急,必须马上把他们好好控制住,他们能把手铐脚镣都挣脱,只怕那铁笼也撑不了多久啊!” 明惠帝听了凌鹏的这话,心中的怒火终于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旋即,他的后背上也开始冒出一阵阵冷汗。 对,现在不是跟这个蠢货兴师问罪的时候,最要紧,还是要把鬼营那边的情况解决了。 他耗费了这么多时间金钱和精力才把鬼营经营出现在的成效,若是这个时候一切都功亏一篑,那对他来说,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 更甚者,鬼营完全毁了都已经是好的结果,如果那些鬼人从西山逃脱,流窜到郢都来杀人放火,那他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如果百姓们知道这些杀人如麻的恶魔是出自他这个帝王之手,那他这个皇位也别想坐了。 明惠帝的脑中闪过一个个严重的后果,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 现在鬼人定然还没有逃出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明惠帝的脑子慢慢恢复清醒。 这个时候,只有请国师出山,这些鬼人本就是他饲养出来的,他定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样压住他们的狂性。 明惠帝当即下令,“快,现在就去国师府给国师传信,让他入宫见朕!” 这话一出,很快他就又自己否定了。 “不,不要让他入宫见朕,让他直接上西山!马上去,一定要把这次的危机压下,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让国师入宫反而要浪费时间,现在是瞬息必争的关键时候,与其让他来回折腾,还不如直接让他赶往西山。 凌鹏闻言,不由得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只要有国师出手,西山上的情况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事情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那他的职位和脑袋就能保住了。 江福全听了这个命令,神色微闪。 鬼营出了事,明惠帝的第一反应果然是去请国师出山。 即便之前明惠帝曾想要一脚把国师踹开,但眼下事实摆在眼前,明惠帝也意识到了自己还是离不开国师,或者说,鬼营还是离不开国师。 江福全在这个时候如果贸然提出让兰清笳一试,显然是不明智的,明惠帝非但不会相信兰清笳真的有这个实力,还可能会怀疑自己突然提出这个提议的用意。筆趣庫 江福全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在不恰当的时候做出不恰当的决定,极有可能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所以,他并没有贸然开口提兰清笳,而是道:“奴才这便亲自往国师府走一趟。” 明惠帝也没有反对,这件事关涉到鬼营的大秘密,的确是只适合让江福全这个知情人去传信。 凌鹏也急忙道:“卑职与江公公一起去!” 明惠帝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的失职,朕过后再与你清算!” 凌鹏脑袋垂得更低了,只敢唯唯诺诺地请罪。 明惠帝见他如此,心中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凌鹏当即不敢耽搁,与江福全一道转身便飞快离开。 两人离开后,明惠帝这才一屁股坐到了龙椅上,抚着心口重重喘气。 鬼营凝聚了他那么多年的心血,他绝对不愿意看到鬼营毁于一旦。 经过了这件事,明惠帝也只能暂时歇了要架空国师的念头。 没有国师,自己就没法牢牢地控制住鬼营。 为了他的大业,他也必须要继续重用国师。Ъiqikunět 明惠帝此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他的决定一下就发生了巨大的逆转。 江福全主动提出要亲自去国师府请国师,一来他知道自己是最适合跑这一趟的人,二来,他也是要在传话的时候想办法让国师故意拖延,不得成行。 如果国师真的老老实实听从明惠帝的口令上了西山,把事情解决了,那还有兰清笳什么事儿? 那他们设的这一场局,不就是完全在帮国师做嫁衣吗? 江福全原本是只想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太监总管,就只等着退休之后颐养天年,但上了慕容熙的贼船,要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慕容熙看中了他在这件事中的便利,威逼利诱也要让他帮忙,江福全意识到自己既然下不了这艘贼船了,索性就只能尽心帮忙,努力让这艘贼船不要沉。 这艘贼船行驶得稳稳当当的,自己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这艘贼船若一不小心沉了,他辛苦大半辈子攒的家底,可就真的无福消受了。 而兰清笳,依旧在偏殿等着。 她看到江福全与凌鹏急匆匆离开,心中便猜测到他们的去处。 江福全朝着她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飞快转开,那瞬间的目光碰撞,像是不经意一般,兰清笳却是心念一动,原本心中的焦躁稍稍定了下去。 这个时候她做什么都不合适,她或许可以选择相信江福全,或者说,选择相信慕容熙。 第1187章:给国师下套 因为江福全是慕容熙的人。 这件事是他们共同策划的,慕容熙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如果江福全这枚棋子不够可靠,慕容熙也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 在明惠帝那里,她不该知道鬼营之事,所以她并不方便主动请缨去为明惠帝分担此事。 明惠帝对这件事这么慎重,那他对此事也必然是多疑的。 自己表现得太过积极与殷勤,反而会惹来明惠帝的怀疑。httpδ:Ъiqikunēt 她不能在明惠帝的面前暴露出自己其实很想插手这件事的意思,她只能是在不经意间,顺应潮流被推进了这件事里来。 就像上次的药人之事一样,她如果自己主动上赶着对明惠帝献出药方,反而会让明惠帝怀疑。 但她通过别人之手,被迫地暴露出了自己有药人方子的事实,明惠帝就会觉得自己像是捡到了宝贝。 兰清笳按捺住自己的急躁,继续在偏殿等着,只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江福全离开了。 此时的明惠帝必然也在满心焦躁地等着结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兰清笳还在偏殿等着。 现在他想不起来最好,兰清笳还怕他想起来了直接心烦意乱地把自己打发走了。 兰清笳便安安静静地等着,做出一副没有得到明惠帝的传召她便不敢贸然打扰的样子。 明惠帝的确完全忘了兰清笳的存在。 此时他的满腹心绪已经完全被西山上的危机情况填满,哪里还能想起兰清笳来? 现在便是柔贵妃母子,都得排到这件事的后头去。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明惠帝坐立不安,焦灼难言。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微微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件事或许并不会像他所期盼的那般顺顺当当。 事实果然应验了。 江福全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因为着急,他都跑出了一身的汗,脸上更是掩不住的忧心着急。 明惠帝见到他的这副神色,心中首先就重重咯噔了一下。 他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沉声开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福全作为明惠帝的耳目,自然不可能只是去给国师传一句话这样简单,他还要陪着国师一道上西山,亲眼看到鬼营的情况得以稳住,他才能回来对明惠帝回禀情况。 这时候与国师一道上西山自然是危险的,但作为明惠帝的心腹大太监,有些危险他必须去承受。 不然,他不去涉险,难道要让明惠帝自己亲自去涉险吗? 他若是不去亲眼看看,明惠帝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情况,只怕也是不会那么全身心信任。 江福全在明惠帝身边那么多年,按理说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才对,所以明惠帝也没有特意交代他。 果然,明惠帝问出这话就听江福全有些艰涩地回话。 “皇上,奴才无能,竟没能请得动国师出山,奴才简直无颜来见皇上!”筆趣庫 明惠帝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心中也顿时有一股无名火蹿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能请得动他?难道朕让他去处理西山的事,他竟然敢违抗圣意?” 江福全艰难地点头,“国师他,他说自己病体未愈,下不来床,实在是无法成行……” 国师等的就是明惠帝来请他出山,眼下明惠帝果然如了他的愿,他怎么会拒绝? 明惠帝虽然没有亲自来请他,可是谁不知道江福全是明惠帝的心腹,明惠帝派出江福全来请他,那就是代表着明惠帝自己的意思。 国师要是知道如何审时度势,这个时候就应该赶紧顺杆爬。 眼下是明惠帝最需要用他的时候,他这时候把凌鹏解决不了的难题解决了,明惠帝以后自然就要重新倚重他。 可是,他却说自己病体未愈,不能成行,这委实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所以,国师为什么会走出这么一步臭棋呢? 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来看,这就是事实。 国师的确病着,原本以他的情况,要走这一趟顶多就是辛苦些,也不至于真的下不来床。 但江福全直接给他下了一把猛药,国师原本还能起身,听完了江福全的话,他就直接身子一软,两眼一闭,晕了。 凌鹏眼睁睁看着国师听完了事情就晕,顿时傻眼了。 一开始凌鹏还觉得国师是真晕,但在江福全三言两语状似无意地挑拨下,凌鹏顿时就开始自行发挥联想,觉得国师就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这才故意装晕。 鬼营是在他的手底下出事的,皇上真要责怪,也第一个就怪到他的头上。 国师只剩一把老骨头,到了皇上那里,国师也可以推脱自己是真的身体有恙这才晕过去了,不是有意推脱。 凌鹏想要强硬粗暴地把国师弄醒,但却被江福全制止了。 江福全说:“我们不可能叫醒一个有心装睡的人,他想要醒的时候自然也就醒过来了。” 凌鹏顿时又急又怒,“那什么时候才是他想要醒过来的时候?” 继续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江福全分析得头头是道,“国师敢故意拖延时间,依我的推断,这次鬼人暴动之事,说不定就跟他有关。 他知道鬼人会暴动,也能大概预估出鬼人暴动到失控的临界点,现在他敢这么有恃无恐地装晕,十有八九便说明鬼人暂时还不会失控,或者是,他有心腹留在鬼营中,他的心腹能帮他稳住情况。 现在他不过就是故意拿乔,想要给自己提身价罢了。” 江福全的分析简直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了凌鹏的心坎上。 国师就是在故意拿乔,也定是料定了鬼营暂时不会失控,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有了这个推断,凌鹏也就不担心了。 只要鬼营不会真的失控,那他还怕什么? 江福全就这么忽悠着凌鹏先回了西山,自己则是回了皇宫,来向明惠帝告状。筆趣庫 凌鹏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他确认了鬼营不会彻底失控,回了西山自然也就不会真的有危险。 而江福全能到明惠帝的面前把国师狠狠告上一状,凌鹏对此自然更加乐见其成。 他要受罚,国师也休想全身而退! 所以此时江福全对明惠帝说了这么一番话,某种程度上看,也不算说谎,他只是在话术上稍稍做了些调整,更能挑起明惠帝的怒火罢了。 第1188章:他真是好大的脸! 果然,明惠帝听到江福全这话,心中的怒火被彻底挑了起来。 病体未愈,不能成行?? 这在明惠帝听来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借口! 国师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却是十分硬朗,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对外宣称自己病了,这在明惠帝看来,也都是国师在故意卖的苦肉计,想要让他这个皇帝因此就对他服软。 现在倒好,国师非但没有服软,反而还用身体为筹码拿乔!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眼下情势这般刻不容缓,他却故意拿乔,他这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国师若真的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便是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爬也要爬到西山上去。 兰清笳此前便是受了那样重的伤,后来明惠帝一开口传她入宫,她不也是老老实实地带伤入宫了吗? 两个人对明惠帝的命令执行的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了两人心中对明惠帝究竟是不是真的忠心耿耿,忠心不二。 明惠帝气得心口痛,如果不是心中挂念着西山上的危局还没有解除,他只怕真的要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了。 江福全毫不迟疑地又往明惠帝的怒火上又添了一把柴。 “原本老奴觉得,就算国师的身体真的有恙,禁不起折腾,或许能让他交出能够克制鬼人发狂的方法,把方法告诉了凌大人,凌大人自然就能将危机解除,但没想到,国师听完了老奴说的紧急情况,竟然一时没承受住,直接晕过去了……” 江福全这番话说得颇有些吞吞吐吐,最后那未尽之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他这是在告诉明惠帝,国师压根儿就不想主动说出能解除危局的方法,他就是想要趁机拿乔,让明惠帝见识到没有他根本不行。 江福全的这一状告得当真是太有水平了,明惠帝原本就气得七窍生烟,眼下更是几乎暴跳如雷。 江福全的告状却还没结束,他又继续道:“依奴才所见,国师之所以不肯上西山,只怕 ъiqiku是想要让皇上亲自去请他……” 明惠帝听到江福全的这话,心中的怒火立马烧得更旺了。 “让朕亲自去请他?他,他真是好大的脸!” 身为帝王,最忌惮的是什么? 最忌惮的就是手底下的人功高盖主,威胁到自己的利益! 当初的端王,后来的詹隋,不都是因为被明惠帝忌惮功高盖主,这才被明惠帝接连除掉的吗? 明惠帝原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国师,只是碍于自己暂时没有找到可以替代国师的人选,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便是在江福全还没回来之前,明惠帝甚至已经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动国师,继续倚重他。 只要国师老老实实地替自己办事,他也可以放下自己的猜忌与成见,许给国师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说到底,国师的年纪大了,本身也没几年活头了。 但是现在,江福全接连告的这两状,简直是直切要害,狠狠戳到了明惠帝的肺管子。 国师现在敢这么仗着自己的本事完全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自己继续重用他,给他更多权柄,他岂不是更会彻底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有了江福全烧的这几把火,明惠帝便是知道自己还有要用得到国师的地方,却也更加坚定了以后要卸磨杀驴的想法。 国师的做法太没有分寸,明惠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没有分寸的人继续蹦跶。 江福全看着明惠帝变幻莫测的面色,心中便知道,自己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经过这次,明惠帝便绝不会再有真心启用国师的可能。 而且,江福全说出了国师希望明惠帝亲自去请他的话,明惠帝便是碍于自己帝王的颜面,也断然不可能真的答应这样的要求。 至少现在,明惠帝不会立马答应,除非事情真的紧迫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明惠帝即便真的能舍下脸面去请国师,他也必然会因此把国师深深记恨上。 而实际上,江福全也并 Ъiqikunět不是真的要让明惠帝去请国师,他只是在为自己接下来举荐兰清笳做铺垫罢了。 江福全的这一番操作,可谓是把心机婊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手段高超地告完状,江福全又话锋一转,摆出一副罪该万死的姿态。 “都是奴才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此时对国师可谓是满腔怒意,连带着对江福全也多了几分迁怒。 “现在责罚你能有什么用?责罚你就能把眼下的局面扭转回来吗?” 江福全满脸愧疚。 “都怪奴才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 顿了顿,江福全话锋一转,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明惠帝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江福全还这么吞吞吐吐,他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是谁?你别给朕卖关子,快说!” 江福全当即不敢再卖关子,直接道:“依奴才愚见,此事景太医或许能帮得上忙。” 明惠帝闻言神色一怔。 景立群? 对啊,他怎么完全把她给忘了! 原本明惠帝还不打算这么快就让景立群知道鬼营之事,他想先让她接手药人之事,也顺便好好考察她一番,若她真的能力超群,又忠心耿耿,那明惠帝才会考虑让她慢慢接触鬼营之事。httpδ:Ъiqikunēt 但现在发生了这么一桩意外,江福全又趁机把国师狠狠抹黑了一番,现在明惠帝对国师简直是恶感满满。 这时候江福全再把景立群推荐出来,对明惠帝来说,非但不会觉得太过突兀,反而还会生出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当初景立群既能研究出药人的方子,或许对这次鬼人发狂之症也能有办法也不一定。 如果景立群真的能把鬼营的这次暴乱镇压住,那自己还需要低声下气地去求国师吗?根本不用! 明惠帝非但不用再去求国师,以后,他也能真正实现对国师的架空。 因为景立群能镇压住这次暴乱,就说明了她的能力卓绝,以后都能将鬼营牢牢控制住。 第1189章:朕能信任你吗 原本,明惠帝不就是想要培养景立群这枚棋子,让她成为顶替国师的利器吗?httpδ:Ъiqikunēt 之前明惠帝因为谨慎与多疑,对景立群一直都没有彻底放心,所以才没有贸贸然把鬼营这桩秘密告诉她,让她插手。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明惠帝对她也没必要再遮掩了。 这是自己给她的一次机会,她如果真的能为自己分忧解难,以后自然就能更进一步飞黄腾达,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如果她是个草包,压根儿就没能力办成这件事,那经过这件事,也能让明惠帝更快地看清。 明惠帝脑中飞快转了一圈,很快便有了决断。 “快,把她喊来!” 江福全看到明惠帝方才变幻莫测的神色,对他心中所想便猜出了七八分。 现在听到他难掩激动地下令,江福全便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枉费自己耗费了那么多功夫,上了那么多眼药,这事总算是成了。 这整件事一环扣一环,从柔贵妃到江福全,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给兰清笳搭台子,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名正言顺地送到明惠帝面前。 现在,事情终于办成了。 至少,江福全能做的事都办了,接下来就该看兰清笳的表现了。 兰清笳就一直守在偏殿里,江福全一现身,两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兰清笳便知道,终于到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她若抓住了这次机会,必然便能一跃成为明惠帝的心腹大将,对国师而言,也会是一个十分致命的打击。 她若是没抓住这个机会,下次若想要再布局,就难如登天了。 甚至于,她还会因为自己知道了鬼营这桩秘密而被明惠帝怀疑猜忌。 所以,这一次,兰清笳必须要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兰清笳很快出现在明惠帝面前,明惠帝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景爱卿,朕能信任你吗?” 兰清笳一副面带惶惑又诚惶诚恐的模样,急忙屈膝跪地,毫不犹豫地表忠心。 “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愿意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明惠帝眼下能用的人就是兰清笳,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她的忠心。 她不仅是自己的臣子,还是自己的女婿,慕容雪现在还怀了她的孩子,明惠帝谅她不敢背叛自己。 明惠帝沉声开口,“好,现在朕便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做,你若是办好了,你以后便是朕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任何人都去抢不走你的地位。 只是这件事并不简单,若是没一些真本事也根本完不成,而且还颇有风险,你可做好了准备?” 兰清笳半分都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论有再大的艰难险阻,微臣都必将赴汤蹈火,全力以赴,定不辜负皇上所托!” 明惠帝对兰清笳的表态十分满意。 不管她究竟有没有真本事,对于明惠帝来说,她这样对自己的命令毫不迟疑全然服从的态度,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而不是像国师那样,故意托大拿乔。 有了兰清笳作对比,明惠帝对国师的不满更甚。 只是现在却不是跟国师算账的时候。 眼下鬼营的局势火烧眉毛,现在每耽误一分,鬼营的局势就危险一分。 “好,那你现在听好了,接下来朕要对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关涉到浔龙国国本的大事,出了这里,你便要将你听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把事情对任何人提起。 假若这件事不小心泄露了出去,朕第一个拿你是问!” 兰清笳当即肃起了神色,背脊也一下挺直了。 “请皇上放心,微臣的嘴巴很严,不该说的绝对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警告了一番,明惠帝这才开口把鬼营之事一一道来。 只是明惠帝也说得十分简练,言语间更是将自己的行为美化,将自己塑造成了雄心勃勃的,一心只想壮大浔龙国,为百姓谋福祉的英明帝王。 所以他即便是牺牲了一小部分人,让他们成为了鬼人,也不是丧尽天良,而是完全为了百姓着想,是为了让整个国家更加强大。httpδ:Ъiqikunēt 他给自己披上了这层伪善的外衣,整个人便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兰清笳听着他的这些话,心中一片冷笑,只是表面上她却不能表露半分。 她必须要表现出对明惠帝的认同,只有认同了明惠帝的做法,才能在心理上讨好他,让明惠帝觉得他们都是同道中人。 如果兰清笳一听说这些超乎寻常的残忍手段,就忍不住露出了震惊害怕的神色,那无疑就戳到了明惠帝的逆鳞,让明惠帝觉得兰清笳一个小小臣子,竟敢质疑他的决定,甚至在心中暗骂自己冷血无情。 所以,兰清笳便露出了极富层次感的表情变化。 从初初听到鬼营存在的震惊,到理解了明惠帝设立鬼营的初衷的震撼,最后便是认同了明惠帝的宏图大业,甚至作为浔龙国的子民,她也同样为这样的宏图大业而激昂振奋。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激动得有些失态,“皇上,您的这个决策真的太伟大了! 如果我们浔龙国真的能靠这支无往不胜的鬼人军将他国吞并,那我们浔龙国就成了中原大陆的唯一的国家,皇上您就是这一片土地上唯一的主人了!” 兰清笳的反应有些出乎明惠帝的意料,但不得不说,她这样的反应再一次取悦了明惠帝。 兰清笳不愧是他要培养的心腹,连心里的想法都能跟自己不谋而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建立了鬼营,饲养那么多鬼人,固然牺牲了一些人,但那都是为了整个浔龙国的未来与发展,那些被牺牲掉的浔龙国子民也是死得其所。 如果兰清笳听到鬼营的存在,第一反应是不认同自己,那明惠帝怕是也不会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处理。 一个不能对自己的决策百分百认同的臣子,自己又怎么能奢望她会百分百执行? 兰清笳的演技并不浮夸,一切都恰到好处,明惠帝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江福全微垂下眼睫,掩去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也不知道郡主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人,不仅医术不凡,更是演技超群,若不是他早就知道兰清笳的底细,现在怕也要完全信了她的这番鬼话了。 第1190章:抢夺先机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一点演技呢? 江福全赞叹兰清笳的演技出众,兰清笳觉得自己在江福全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自己不过就是偶尔在明惠帝面前演一演,而江福全,可是在明惠帝面前演了几十年,而且人设一直都立得那么稳,现在都没有露馅儿。 像他这样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演技派。 明惠帝对兰清笳的反应十分满意,同时也在享受着她的奉承。 成为整片中原大地的主人,这不正是明惠帝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不过很快明惠帝就从自己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他要实现这个目标,离不开那支鬼人军,但现在,他们突然发狂了! 若是不能马上把这件事解决,自己的鬼人军一旦逃下西山,想要再把他们抓回去就难了。 到时候,为了避免他们对百姓带来更大的伤害,他怕是就只能认同下令将他们射杀。 那么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的鬼人军若是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就被毁了,那明惠帝只怕要怄得吐血! 明惠帝当即清醒过来,他正色道:“现在便是这支鬼人军出了问题,他们不知何故突然发狂伤人,难以控制。 朕便是要派你上西山想办法把他们控制住,上次你能想出药人的方子,朕便相信,你也一定能想出控制鬼人的法子,你能做到吗?” 兰清笳的神色一怔,面上露出几分迟疑。 明惠帝见她迟疑,面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怎么,这个任务你不敢接?” 兰清笳当即叩首请罪,“承蒙皇上信任,此事微臣便是赴汤蹈火也一定要接下,断然没有寻故推脱的道理。”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闻言,微沉的面色这才和缓下来。 “既然如此,你现在便立马赶往西山!” 兰清笳闻言却没有立刻领命而去,她面上露出迟疑。 “皇上,微臣此前对鬼营之事并不了解,也并未亲眼见到过鬼营中鬼人的情况,在不够了解的前提下,微臣也不敢大包大揽说自己一定能行。” 兰清笳说的这话的确合情合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口应下自己一定能做到,那的确有些大包大揽。 但明惠帝现在却并不是要兰清笳姑且一试,明惠帝是要求兰清笳必须做到。 如果她做不到,这件事极有可能就彻底失控了,这是明惠帝万万不想看到的后果。 明惠帝的面色又难看下来,“眼下情势紧急,朕哪里有那时间让你慢慢了解? 这是对你的考验,朕是相信你才会把这项重任交给你!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要把他们的发狂镇压住。 记住,你必须要尽可能保全他们的性命,每一个鬼人的培养都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朕不允许有任何一点不必要的牺牲。” 这就是开始对兰清笳施压了。 他选了兰清笳,是给她机会,也是对她的重用。 如果兰清笳真的有实力,就能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这时江福全急忙开口,“皇上,奴才方才与凌大人一道前往国师府的路上从凌大人处听说了一些鬼营的情况,现在不妨让奴才与景太医一道上西山,在路上奴才也能把自己所知的一些情况与景太医细说。” 明惠帝原本也是要派江福全去西山跑一趟的,眼下听他这话,自然便点头答应了。 有江福全陪同,兰清笳便没有继续在明惠帝面前追问,而是利落地与他一道离开了。 兰清笳自然是有应对之法,但表面上她对鬼营的情况并不了解,如果她一到鬼营立马就能拿出解决之法,这未免就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而且,她必须得带一些需要用到的药材上山。https:ЪiqikuΠet 她对鬼人的情况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未卜先知地先把需要的药材准备好了?这就更不合常理了。 所以她在上山之前就得先从别人的口中探听到鬼人的饮食,以及他们平日里接触到的东西。 她先打听了一番,才能为自己提早准备好药材寻找借口。 江福全就是她能借机打探到相关消息的幌子。 所以现在江福全主动说能为她答疑解惑,兰清笳便直接干脆地与他离开了,她也担心自己耽搁太久,西山上的情况会有变故。筆趣庫 两人快步离开皇宫,一路上江福全也的确是如实向兰清笳透露了凌鹏所述的鬼人的情况。 江福全压着声音问,“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兰清笳毫不犹豫,“十成。” 此事她没有退路,必须成功。 这十成把握,便是硬逼也要逼出来,她不允许自己有半分闪失。 江福全见她的面容坚毅,心中略定。 她能成功那是最好不过,若是真的败了,以后他便是在明惠帝跟前再怎么卖力地为她说好话都没用了。 江福全又压低声音道:“依我对皇上的了解,他怕是还会派人去国师府,你必须要抢到先机,在国师赶到西山之前就把事情解决。” 明惠帝一方面把这件事交给兰清笳负责,这是出于对兰清笳的能力的期待,也是被国师方才的拿乔激怒。 但明惠帝的怒意稍稍冷却之后,必然就会重新冷静思考这件事。 他固然对国师的做法十分恼怒,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鬼营是国师一手操持起来的,没人比国师对鬼营更加了解,这次的危机,也没人比国师更有办法镇压。 而兰清笳呢?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对鬼营的了解不够多,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完美解决这件事。 明惠帝即便再不满国师的做法,却还是会做两手准备,既派出兰清笳,同时,也会再派人去请国师,假若兰清笳真的把事情办砸了,国师好歹能及时收拾烂摊子。 事实证明,江福全对明惠帝的了解果然足够深,明惠帝在一开始的恼怒之后,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为了大局,他还是不得不请国师出面。 只是,他到底是端着自己身为帝王的架子,不打算真的给国师脸面亲自去请他,而是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如果国师老老实实地配合,那再好不过。 如果国师还是继续玩装晕的把戏拿乔,那他的亲卫便是抬也要把他抬上西山。 到了西山他还装晕?那就把他扔进铁笼里,让他去跟鬼人们好好交流好了! 第1191章:将这一切彻底摧毁 兰清笳听了江福全的提醒,心神一凛。 经他这么一提醒,便是兰清笳自己也觉得明惠帝十有八九会这么做。httpδ:Ъiqikunēt 所以,她必须得加快速度,牢牢抓住这个时间差,绝对不能让国师有机会出手。 兰清笳加快了速度,与江福全直接前往扶疾堂,从扶疾堂带走了事先准备好的药材,然后便往西山而去。 她拿走的这些药材,当然不全是能对症的,而是掺杂了很多其他药材。 真真假假,有用没用的药材都混杂到一处,才能掩盖她早就知道解药方子的事实。 因为有江福全和明惠帝的亲卫陪同,兰清笳终于顺利地上了西山,毫无阻碍地进入了这个守备森严的地方。 兰清笳暗暗握紧双拳,抿紧唇瓣,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不止。 他们苦心谋划,步步为营,现在,自己终于名正言顺地迈进了这里。 她现在终于将这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撕开了一道口子,总有一天,她也能凭自己的实力,将这一切彻彻底底摧毁。 万事开头难,他们现在都已经打开了局面,之后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兰清笳心中万般思绪,很快就又尽数收敛。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周遭的一切。 他们现在只走到了外围处,还没有见到发狂的鬼人,因为这是驻扎此地的侍卫们的住处。 除了屋舍,还有一处偌大的教练场,教练场上有各种器械,但此时的教练场上却是空无一人。 因为现在根本没有人有那闲心去操练,所有人都调去防御鬼人了。 随着越走越近,兰清笳渐渐听到了从山上传来的一阵阵咆哮。 那咆哮雄浑又疯狂,一声又一声,像是发狂的猛兽,一下下刺激着人的耳膜,让人听了便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兰清笳听到这样的声音,心尖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这样的声音,让她有种心中发毛的战栗感。 曾经,她的周遭便时常萦绕着这样的咆哮,既疯狂又痛苦,如同困兽。 兰清笳暗暗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异样情绪。 那一切都已经过去,她不能再被以前的心魔控制。 她现在做的这一切,便是为了让更多人脱离这样的苦海,单单是冲着这一点,她就没什么好怯懦的。 凌鹏收到消息得知江福全来了,他当即就急匆匆地赶来。 他本以为江福全是想了办法把国师请动了,但他却没有看到国师,脸上闪过一抹急色。 “江公公,国师呢?” 江福全直接道:“皇上体恤国师年事已高,身体不便,便派了景太医前来。” 凌鹏方才压根儿就没注意兰清笳,现在听江福全这么一说,这才转了目光,看向兰清笳。 他一直都在西山上驻守着,对于兰清笳这一号人物并不熟悉,眼下他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便是充满了疑惑。 兰清笳看起来其貌不扬,年龄比他还小,那身板也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就这样一个人,能摆平得了西山上的这场暴动吗?https:ЪiqikuΠet 可别到时候鬼人失控了,还要他们这些人反过来救他。 兰清笳和江福全都看出了他的怀疑和不信任,但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凌鹏还愣在原地,兰清笳和江福全却是脚下不停,直接往山上的方向而去。 凌鹏愣怔片刻才抬步跟上,他开口要追问兰清笳几句兰清笳的情况,但是他还没开口,兰清笳就反客为主,冷静地开口。 “凌大人,现在鬼人的情况如何?他们的武力值有没有暴涨?有没有脱离掌控?” 许是兰清笳的语气太过沉稳,凌鹏一下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下意识回答。 “有,他们的武力值出现了爆发!越来越多鬼人都挣脱了自己手铐和脚镣的束缚,都开始疯狂撞铁门! 所幸现在还没有真的撞破铁门,但照着这个架势,若是不及时控制,距离彻底失控怕也不远了!” 兰清笳的面容冷肃,语气依旧镇定,“他们有没有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凌鹏想了想,点头,“的确有,只不过只是少部分,规模并不大。”凌鹏甚至想,如果他们都开始自相残杀了那才好呢,这样他们就没功夫继续撞门,也不会把目标放在他们这些弱小可怜的人身上。 但是这样的话凌鹏不敢当着江福全的面说。 因为江福全是明惠帝的心腹,这些鬼人又是明惠帝最最珍视的。 在明惠帝的心里,这每一个鬼人的命或许都比他们这些人的命重要。 如果让明惠帝知道自己盼着这些鬼人自相残杀,那明惠帝对他只怕也要生出不满,秋后的算账只怕又要往自己头上狠狠记一笔。 兰清笳继续追问,“他们最近的三餐都吃了些什么?” 兰清笳详问这些,也是为了给自己接下来的判断做铺垫罢了,他们吃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兰清笳再清楚不过。筆趣庫 但凌鹏的回答却让她大感意外,“他们吃的是山下送上来的生肉,鸡鸭鱼肉都有。” “生的?” 凌鹏对此并不觉有异,因为他们从上了西山,开始加入鬼人的饲养计划,就只能服从于这样的安排。 但凌鹏从兰清笳的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出了些许微妙,他便道:“这是国师的安排。” 他这么说也没错,那些好端端的人究竟是如何一步步变成这样的鬼人,这的确全都出自国师之手。 兰清笳强压心中的不适,继续追问,“除了这些生肉,他们还吃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接触过什么?” 这些鬼人要变成鬼人,自然是要经受一些非人的淬炼,而且这样的淬炼极有可能是每天都要进行,不能中断的。 兰清笳想问的就是这个,她想知道这些鬼人究竟是怎样炼成的?每天都要经历些什么? 只是她不能把这个问题问得太直白,只能用这样略微迂回的方式进行打探。 兰清笳是明惠帝派来的,还有江福全和一众亲卫同行,凌鹏一开始对兰清笳有所怀疑,现在也冷静下来。 明惠帝既然把兰清笳派来,就说明了此人是他的心腹,而且她表现得这么镇定,或许她真的有法子将那些怪物镇压住。 第1192章:惨不忍睹的现场 凌鹏心中这般思量着,念头转了一圈,他对兰清笳的问题便再无保留。 他直接开口道:“除了那些生肉,他们还喝国师调制的药粉泡的水,他们日常饮用的水,都掺了那些药粉,国师交代了,每天都必须给他们服用,不可中断。” 兰清笳眼神一动,“那些药粉呢?拿给我看看。” 凌鹏当即示意手下人去取。 反正那药是国师留下来的,如果真的是那药出了问题,责任也是在国师的身上。筆趣庫 而且凌鹏经过江福全的提醒,他也已经认定这事就是国师指使人做的。 既然有人故意为之,那总会留下些把柄。 凌鹏只希望兰清笳不仅能找出问题所在,顺利解决这件事,还能把矛头都指向国师。 抱着这样的心理,兰清笳再追问了其他细节,凌鹏也都答得认真仔细。 兰清笳不敢把自己的问题问得太过赤裸直白,从而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 从与凌鹏的问答中,兰清笳基本上可以拼凑出了鬼人的淬炼过程。 正如兰清笳此前所预测的那般,那是一个极其残忍而痛苦的过程。 正因此,才会有那么多人没熬过来。 便是熬过来了,之后要经受的痛苦也并不少,非但不少,反而会成倍累积。 那些手铐脚镣是做什么的? 现在是为了钳制力量飞涨的鬼人,避免他们发狂伤人,但当初,却是为了避免他们太过痛苦而自残。 有侍卫亲眼看到这些,心理不够强大一时承受不住,吓得想要逃离这里。 但他们怎么可能逃得了? 明惠帝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大秘密被泄露出去。 那些想要逃最后却都没有逃掉的侍卫,最后都被加入了鬼人的行列,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撑过来。 看到自己的同伴经历的一切,其他侍卫的心都凉了,原本也有想要离开这里的人,瞬间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当侍卫,虽然不得自由,或许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但是至少还有一条命在,他们的家人,也能享受最优渥的待遇。 跟这些被迫经历不人不鬼折磨的人相比,他们已经十分幸运了,不应该再生出其他的妄念。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侍卫对鬼营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麻木了,听到那些惨叫,心中都不会再生出一星半点的波澜。 若是有人想要逃离这里,他们也不会有半分同情,会毫不留情地将人抓回去,重新将对方扔进那个魔窟里。 究竟是会被折磨死,还是会涅槃重生,就看对方的造化了。 直到今天,那些怪物突然发狂了,他们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展现出了最暴虐的一面,这些侍卫们麻木无波的眼神中这才终于有了波澜。 他们生出了恐惧。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些怪物的诞生,根本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些怪物有多可怕。 这些怪物要去对付的如果是他们的敌人,那无疑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利剑。 但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自己啊,这些侍卫能不怕吗? 方才他们更是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同伴被那些怪物撕成两半的惨烈画面,这幅画面就像是魔咒一般,久久在他们的心中盘旋不去。 兰清笳一路走来,便能从那些侍卫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他们见到凌鹏对兰清笳的态度,便也都将兰清笳当成了救命稻草,看着兰清笳的眼神都充满了热切。 兰清笳看他们的眼神却是冰冷漠然的。 就算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明惠帝和国师,这些人也都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兰清笳的脚步突然顿住。 因为她终于见到了鬼人。Ъiqikunět 他们像是囚犯一般被关在偌大的铁笼里,所有人都双目赤红,狂躁不已。 他们拼命地摇着铁门,手上的青筋一阵阵暴起,有些人的手指都渗出了血,但却像是完全不觉得疼似的,依旧牢牢抓着铁门不放,拼命想要把铁门掰开。 有几个铁笼的地上蔓着淋淋鲜血,地上的情形更是惨不忍睹。 那是之前没来得及逃脱的侍卫的尸身。 有的鬼人则是与自己的同伴互相厮打,把对方都咬得鲜血淋漓却还不罢休。 一众侍卫们都远远站着,大家手中握着武器,双手双脚都在打颤,面上也是一片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这样的情形太可怕了,即便他们这么多年已经见识过很多残忍的画面,但这一次却是不同。 这一次,是他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 这些魔鬼如果不能被控制住,他们所有人都休想逃过一劫。 江福全看到这番情形,面色也跟着白了白。 他是明惠帝的心腹,对于明惠帝在做的事自然清楚明白。 以前他就陪同明惠帝上过西山,亲眼见识过鬼人那超乎寻常的爆发力与杀伤力。 当初的鬼人虽然杀伤力十足,但却是受控的。 现在的鬼人,却是完全失控的。 具有这样大的杀伤力的鬼人失控了,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大强悍的威胁。biqikμnět 凌鹏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心中也是一片慌乱,只是他到底还记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当众失态。 他看着兰清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镇定的。 “景太医,现在的情势已经越发危急了,你还是快些想法子吧。” 兰清笳当然有法子,只是她并没有立刻说出来。 她对凌鹏道:“他们发狂前食用过的那一批生肉还有剩余的吗?” 凌鹏面色不大好看,摇了摇头,“他们的食量惊人,那一批生肉已经全都吃完了。” 兰清笳听了,心中暗松了口气。 没有了就再好不过了,也省得她再想办法把那些生肉上的证据销毁。 她心中暗喜,表面上却微微拧了拧眉,“那他们每天都需服用的药粉呢?还没找来吗?” 她真正想要拿到的是这个。 对于国师当初是如何一步步将正常的人淬炼成鬼人,凌鹏并不知道那些机密的方子,只有这个药粉,是他能拿到手的。 兰清笳想要看看这个药粉究竟是什么成分,或许她能有别的收获。 凌鹏方才就让手下去取,现在更是连声催促,那名侍卫终于把那药粉取来了。 第1193章:点火 兰清笳打开药瓶,倒出些许,微微捻了捻,又送到鼻尖嗅了嗅,心中便多少有了数。 凌鹏和一众侍卫都眼巴巴地望着她,满含期盼。 能不期盼吗?现在他们的性命可都悬在裤腰带上面呢! 凌鹏忍不住开口,“景太医,怎么样,你有法子了吗?” 兰清笳的眉头却是拧着,她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方才来的路上江公公跟我略讲了一些情况,我便带了一些药上山,现在结合凌大人提供的线索,我方才带上山的部分药材应该能用得上。我只能姑且一试。”https:ЪiqikuΠet 虽然兰清笳说自己只能姑且一试,但凌鹏却觉得此事大有希望! 毕竟她连药材都准备好了,这若没有两把刷子谁能做得到? 兰清笳让随行的亲卫把扛上山的药材放下,她蹲下身飞快地挑拣了起来。 究竟什么药材有用,她心中早就有数,眼下挑拣起来自然十分迅速。 她一边挑拣自己需要的药材,一边对凌鹏吩咐,“凌大人,麻烦你让人去准备些干柴,全都搬过来。” 凌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人开口,断然道:“你准备干柴做什么?难道要在这里生火?” 兰清笳连头都没抬,直接道:“我说什么你们只管照做便是,不要废话。” 那人被兰清笳怼了一句,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他便转头看向凌鹏,“凌大人,国师可是吩咐过,鬼人见了火可能会受刺激,决不能在他们面前生火,这位景太医不懂,你难道也不懂吗?” 此人正是国师在鬼营里的心腹手下窦常刁。 凌鹏方才听了兰清笳的吩咐,其实心中也生出了顾虑,但现在被窦常刁这么一制止,心中的天平反而一下倾向了兰清笳那边。 他心中可是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国师指使人干的。 那在鬼营里,能帮国师干这事的人,除了窦常刁还能是谁? 这些时日他便没少仗着自己是国师的心腹就与自己作对,现在他又跳出来,莫非便是为了拖延时间,想等到国师来亲自镇压此事? 如果国师真的赶来了,还把这事镇压了,那错处就全都在他凌鹏身上,功劳就全都落在国师的身上! 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凌鹏当即便反唇相讥,“那如果不听景太医的,你有法子把鬼人镇压住吗?” 窦常刁觉得凌鹏半点脸面都不给他留,心中顿时十分不快。 他据理力争,“我已经派人去请国师,我们只需要再耐心等等,等国师来了一切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凌鹏听了这话顿时就一阵火大。 “把国师等来了,我们的尸首都凉了!” 凌鹏没时间跟窦常刁浪费时间,他直接对自己的手下下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搬柴火。” 窦常刁当即阻止,“不行,这,这简直荒唐,这才是在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 众侍卫一时都有些犹豫踟蹰,不知该听谁的。 凌鹏是首领,但窦常刁在这里也十分得脸,国师十分看重他,众人也会给他们几分薄面。 凌鹏见大家竟然还在犹豫,顿时气得脸黑。 兰清笳见凌鹏连这些人都镇压不住,心中对这鬼营的权利分布不觉有了更深的判断。 看来,在鬼营里果然还是国师的权利更大,他即便已经离开鬼营许久,他的威信却依旧没有动摇。 现在兰清笳没有时间继续跟这些人费嘴皮子功夫,她如果真的拖到国师来了,那就真的没自己什么事儿了。Ъiqikunět 兰清笳便以眼神示意江福全,让他开口。 江福全是明惠帝的心腹,有他在,便代表着明惠帝的脸面。 江福全收到兰清笳的示意,便开了口。 “窦大人,皇上说了,鬼营这次的危机交给景太医全权负责,现在景太医既然下令,尔等便只管听命行事便是,其他的话无需多说!” 江福全虽然声音尖利,带着太监特有的娘气,但他的语气严肃,面上也一片冷肃,整个人倒是带上了几分威严。 窦常刁知道他是明惠帝身边的红人,但这件事他却是不想退步。 “江公公,这件事非同儿戏,这些鬼人原本就在发狂,现在若是再点起了火把,我只怕他们会更加失控,到时候,怕是这铁笼都不一定困得住他们了! 我们不妨再等等,国师定然很快就能赶来,到时候国师定能将此事圆满解决。” 江福全的脸一下沉了下去。https:ЪiqikuΠet “你以为我们方才没有去请过国师吗?国师卧床不起,还陷入了昏迷,根本没法赶来。 我们若是继续等下去,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窦常刁还是不信,“怎么可能?国师的身体一向硬朗……” 江福全面色更沉,“你觉得是咱家在故意说谎骗你?” 窦常刁当然不能承认,“属下不敢……” 凌鹏直接不耐烦道:“既然不敢你就闭嘴吧!你要等国师就自己等,不要拉着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跟你陪葬。” 窦常刁气得面色涨红。 凌鹏冷眼扫向那些还站着不动的人,“怎么,还不动,你们是都想在这里等死吗?” 一众侍卫这才动了起来,飞快去搬柴火。 这就是在山林中,要捡柴不是再简单不过的吗? 人多力量大,很快他们就捡来了不少柴,而兰清笳也把自己需要的药材分得差不多了。 她让侍卫把木柴堆在铁笼附近,分作好几十堆,然后让亲卫把自己挑出来的药材往那几十堆木柴里扔。 她没法把那些药材送进那些鬼人的嘴里,好在,这些药材不仅可以内服,它们的气味也能起大作用,甚至后者比内服更有显著效果。 只有动物才会怕火,国师说他们怕火,那说明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驯化成了动物。 但兰清笳依旧坚持用这个方法,只要她的这一剂猛药够猛,他们便是再怕火,也会被药效控制,老老实实地被驯服。 事到临头,兰清笳没了退路,她只能用这个方法,倾尽所有狠狠地赌一把。 准备工作做好了,兰清笳眼中光芒闪烁,沉声下令,“点火。” 第1194章:国师来了! 随着兰清笳这一声令下,火堆便同时点燃了起来,骤然间,火光四起,烟雾缭绕。 铁笼里的鬼人原本就在肆意发狂,看到这突然升起的火苗,他们的双目瞬间满是猩红,原本的狂躁似乎变得更加激烈了几分。 那些点了火的侍卫几乎是立马便退离铁门附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那些怪物抓住,直接把性命丢掉,其余众人看着越发狂躁的鬼人,也都露出既戒备又害怕的神色。 那对他们来说稳若磐石,完全不可撼动的铁门,在那些怪物的手底下似乎脆弱不堪,随时都可能被摧毁。 凌鹏方才是站在了兰清笳这边,但现在见到他们的这般反应,心中也禁不住微微有些发怵。 只是这火点都已经点了,他现在若是再露出惧怕之意,岂不是要被窦常刁笑话死? 所以,凌鹏便只能尽量保持着镇定,对侍卫们下令,“你们都拿好武器,做好防御!谁都不许给我掉链子!”Ъiqikunět 众侍卫心中都怕得不得了,却也不得不握紧武器,摆出防御姿态。 现在当了逃兵,过后就算是逃过了这一劫,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窦常刁见火真的被点了起来,而铁笼里的鬼人也果然如自己预料那般,立时就发起了狂,窦常刁心中对兰清笳顿时升起深深的恼怒。 “景太医,你现在看到了,他们一看到火光就会更加不受控制,你若是不想看到事情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现在就赶紧让人把火给灭了!” 兰清笳当然看到了鬼人的发狂,她的心中也在紧张,但相较于紧张,她却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个法子,不仅仅是出自萧彦清之手,她自己也是经过了验证。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要赌一把,现在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绝对不能回头。 现在回头了,她不仅解决不了这场危机,更会彻底失去明惠帝的信任,或许连之前明惠帝决定交给她做的药人之事,也要被收回。 兰清笳对窦常刁的话充耳不闻,她的一双眼睛只牢牢盯着那些火苗,盯着那些袅袅升起的烟雾。 事情的关键,全都在那些烟雾上。 兰清笳一边看着铁笼里越发狂躁的鬼人,一边盯着那些烟雾,心中升起了权衡。 她此前没料到鬼人是直接食用生肉,所以,那些肉类上面的药都没有被清洗稀释过,这些鬼人中药发狂的症状也比兰清笳预测的更加严重。Ъiqikunět 窦常刁的话虽然不够中听,她却也不得不考虑,在那些药材起作用之前他们会不会先被火光刺激得发狂失控。 她得加重剂量,必须要让那些药材加快发挥作用。 兰清笳不仅忽视了窦常刁,还转而对明惠帝的亲卫下令,“快,把这些药材再往那些火堆里撒,再添些柴,必须要让药材尽量烧透!” 明惠帝的亲卫与鬼营的侍卫不同,鬼营里的人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国师的人,但明惠帝的亲卫就全然是明惠帝的心腹。 明惠帝既然命他们听从兰清笳的吩咐,他们便老老实实地听从,连半个反驳的字都没说。 窦常刁见此,瞬间气得脸都绿了。 他的劝阻兰清笳非但不听,反而还变本加厉,反其道而行之,他能不气吗? “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窦常刁气急败坏,兰清笳不为所动,凌鹏等人静观其变,一语不发。 眼下的局面,便是凌鹏本人也不敢轻易站队。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侍卫从山下急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大喊。 “国师来了,国师来了!”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也是骤然一亮。 国师来了! 他们都有救了! 便是凌鹏,听到国师来了,心里都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没有其他退路,他当然只能选择相信兰清笳。 但现在,既然有国师出面,当然还是更加相信国师。 窦常刁最是兴奋,他看向兰清笳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底气,“景太医,国师来了,你即便不听我的劝阻,也总该听国师的话吧,毕竟在这鬼营,没人比国师更有话语权。” 兰清笳和江福全的脸色一下变了。 兰清笳看向那些熊熊燃着的火堆,面色一片阴沉晦暗。 国师来得比她所想象的更快!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对兰清笳来说,结果十分不利。 国师一来,自己只怕就不能在这件事上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若是国师下令把火灭了,兰清笳并不能保证其他人会听自己的,还是听国师的。 如果大家真的依照国师的命令把火堆灭了,那自己做的一切就全都被磨灭了。 哪怕兰清笳烧起的这些火堆真的让鬼人都恢复了镇定,但只要国师有机会插上一脚,这个功劳就会尽数落到国师的身上,兰清笳是半点都捞不着。 不仅捞不着,国师还会反过来在明惠帝跟前狠狠地告自己一状,称她什么都不懂却胡乱下令,险些酿成恶果。筆趣庫 到那时候,兰清笳便是浑身都长满了嘴也没法为自己辩解。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事情走到了那一步,她可不是做慈善的! 兰清笳朝那些火堆看了一眼,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现在就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只要时间到了,她就能如期检验自己的成果。 她绝对不能让国师跳出来把她的成果白白摘取了。 她暗暗朝江福全使眼色,飞快做了个口型。 她想让江福全去把国师拦住。 既然之前在国师府江福全能让国师突然昏迷,无法成行,现在,兰清笳也希望他能想办法把国师的脚程拖一拖。 不需要太久,只需要等这些火烧完。 江福全暗暗叹气,上了这艘贼船,再想下来,就真的不容易了。 江福全做出一副改了态度的模样,“既然国师来了,咱家便去亲自去迎接一番。” 说着,江福全便脚步匆匆地往山下的方向而去。 江福全代表的是明惠帝,方才江福全全然为兰清笳说话,现在他却是转了态度,显然对国师生出亲近与信任来,窦常刁心中不觉一喜。 第1195章:一切都是她搞砸的! 大家知道国师会来,似乎都被喂了一颗定心丸,面上的表情显然都松快了许多,连面对铁笼里狂躁的鬼人都没那么畏惧了。 窦常刁看着兰清笳,毫不客气地开口。 “景太医,趁着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你还是让他们把火给灭了为好! 不然继续拖延下去,真的发生什么,那是我们谁都无法承担的!” 兰清笳的内心煎熬,便好像那几十把火都齐齐烧在自己的心口上一般。 但她必须要对自己的决定坚定不移,绝不能有半分退怯! 她依旧寸步不让,“这位大人,国师就算再德高望重,再有话语权,难道他的话语权还能大得过皇上? 皇上既然把鬼营之事交给我,现在我对这件事就要负责到底。 我的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大家只需要再多几分耐心自然就能见分晓。” 窦常刁没想到兰清笳竟然这么狂妄,事到临头竟然还不肯退让,简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她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把自己当根葱! 窦常刁原本还想要再冷嘲热讽几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反正国师马上就到了,便是鬼人真的逃了出来,国师也一定有法子让他们乖乖听话。 现在自己也没必要再多费口舌,便让这个狂妄自大的人继续作吧! 等到国师来了,用绝对的实力将她碾压,她就会知道什么是打脸! 窦常刁这么想着,便闭了嘴,只想静静看她的笑话。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了,那个鬼人马上就要把那铁锁拉断了!” 这一声惊恐的大喊,瞬间像是热锅里浇了一瓢水,让整个热锅都炸了。 所有人都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一个鬼人正用力拉扯着那扇铁门上的铁锁,因为用力,他手背上的青筋都一阵阵冒起,那巨大的铁锁被拉得硬生生变了形,好似只需要再加一点力道,便立马能一断为二。httpδ:Ъiqikunēt 众人见此,脸上都露出了阵阵惊恐,没人敢上前,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倒退。 这太可怕了。 如果那个鬼人真的把那铁锁拉开了,那整个铁笼的鬼人就都会被放了出来。 他们这些人,便是对付一个鬼人只怕都有些艰难,更何况是一个铁笼那么多鬼人。 到那时,他们所有人只怕都会沦为这些鬼人的手下亡魂! 众人刚刚才因为国师的到来而放松心态,一颗心瞬间又高高悬起。 国师现在都还没赶到,而鬼人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他们哪里还有命撑到国师来救他们啊! 惊恐骤然将他们笼罩,与惊恐相伴的,还有怨怪。 没错,那怨怪全都是针对兰清笳的。 都怪兰清笳什么都不懂还要瞎指挥,这才刺激了这些怪物,让他们更加发狂。 便是凌鹏,也生出了同样的心理,面色都吓得惨白一片。筆趣庫 窦常刁看向兰清笳的眼神也满是气急败坏,这就是她不懂装懂瞎指挥的后果! 他正要开口怒骂几句,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觉得眼前一花,方才还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影竟是一下就冲了出去。 他再低头看,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剑也被拔走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剑鞘。 兰清笳提着剑,直接朝着那个鬼人冲杀而去。 窦常刁惊呆了,其他侍卫们也都惊呆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兰清笳一个太医手上竟然也有功夫,而且胆子还那么大! 一时之间,他们只能归结于兰清笳是根本不知道鬼人的实力,所以不知者无畏! 兰清笳并不是不知者无畏,她早就对鬼人的实力有自己的预判,她之所以会这么奋不顾身地往前冲,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必须要这么做。 江福全那头如果成功把国师拖延住了,她这里也必须要把鬼人拖住,绝不能让鬼人真的冲破铁笼,失去掌控。 不然的话,自己的那堆药就算真的起了作用,最后的成效也会因为这个铁笼的鬼人而大打折扣。 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努力白白浪费! 兰清笳提剑便朝那鬼人刺去。 “噗”一声,利剑入肉,兰清笳的那一剑直直刺进了他的心口。 寻常人被刺中这么一剑定是必死无疑,但鬼人被刺中这一箭却是依旧稳稳站立着。 他先是一愣,似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痛意,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方向。 因为兰清笳的这一攻击,他手上的力道一下就松懈了下去,那已经被拉得变了形,眼看就要断裂成两段的铁锁一下被挽救了回来。 所有人都呆愣着,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之前也有人不知死活地攻击过鬼人,最后的下场都十分惨烈。 兰清笳的这一剑非但不可能轻易杀掉鬼人,反而还会激怒他,招来他更加疯狂的反击。 果然,这鬼人在一开始的迟钝之后,眼中便迸射出了熊熊的怒火,望着兰清笳的眼神简直冰冷得几乎能吃人。 下一瞬,他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兰清笳刺入他心口的那把剑,将它直接拔出。 因为他的力道太大,兰清笳手中的剑一下脱手了,那把剑到了那鬼人的手里。 鬼人被驯化得十分野蛮,利刃在手,他却似乎更相信自己的蛮力。 他没有用那把剑当做自己的武器,而是一把将那把剑朝着兰清笳的方向狠狠掷出,兰清笳早就预料,一个利落地翻转躲开了。 那把剑被狠狠掷到了地上,深深插到地里。 如果兰清笳没能躲开,那她必然已经被插了个透心凉。 受了兰清笳的这一挑衅,那鬼人明显暴怒了,他双手用力地握住了铁门的栏杆,更加疯狂地用力摇晃。 那扇铁门被摇得砰砰作响,挂在上面的那把可怜的铁锁更是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断裂为二。筆趣庫 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大家对兰清笳也更多了几分迁怒。 都怪这个鲁莽的蠢货!一切都是她搞砸的!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怕是都要折在了她的手里! 窦常刁不愿承认自己也吓坏了,他腿有些软,却不肯露出落荒而逃的狼狈,他直接道:“我去找国师,你,你们给我顶住!” 第1196章:孤注一掷的决定 凌鹏看到窦常刁跑了,心中一阵骂娘。 这个胆小鬼,方才喊得那么凶,事到临头就怂得当了逃兵! 他也很想逃啊! 可是,他现在若是也跟着逃了,那以后他的威信就全都没了,便是明惠帝以后只怕也不会再重用自己。 凌鹏只能硬着头皮留下,至少大面上他不能出错。 大不了待会儿拼命的时候,他再浑水摸鱼逃走。 凌鹏让自己勉强定了定心神,大声喊道:“你们一个个给我顶住了,谁现在要是当了逃兵,谁就是怂蛋!” 众人内心:他们想当怂蛋啊!至少怂蛋还能有命在…… 众人怕得瑟瑟发抖,一瞬间已经把各种遗言都想好了。 但他们因为太过恐惧,都没有注意到,方才一众狂躁不已的鬼人们,现在大多数都已经慢慢安静了下来。 他们没有再大声咆哮,也没有再继续抓着铁笼摇晃,试图从那铁笼里挣脱出来,而是开始像幽灵般怔怔地来回踱步。 只有少部分鬼人还有些狂躁不安。 方才被兰清笳刺伤的那鬼人最是狂躁,整个人的攻击性十足。 那些鬼人的变化,兰清笳已经注意到了。 这一发现,让兰清笳这一瞬间绷紧的心弦也忍不住稍稍放松下来。 太好了,自己的药终于起作用了! 她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是稳住局面,绝对不能让局面趋于恶化。 那么,她要稳住的对象,就只有被她刺伤的这个鬼人了。 兰清笳必须阻止他冲开铁门。 如果他把铁门冲开了,其他尚未完全恢复平静鬼人也会跟着冲出来滥杀无辜。 见了新鲜的血,兰清笳只怕又会刺激到这些鬼人。 究竟怎样才能将那鬼人彻底打压住? 方才的一番交锋已经让兰清笳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光靠武力,兰清笳必然做不到这一点。筆趣庫 所以,兰清笳就只能靠别的。 兰清笳看向了最近那堆烧尽的火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便已经有了行动。 她一个飞身,飞快奔到那火堆旁,然后抬脚把火堆朝鬼人的方向踹去。 瞬间,尚未燃尽的木柴连带着下面的灰烬齐齐朝着那鬼人的方向飞去。 众人看到兰清笳的这番举动,心中再次大骂,兰清笳怕是疯了吧!明明知道鬼人见了火就极有可能发狂,她竟然还把火往鬼人的面门踹。 她是嫌那鬼人被刺激得不够吗? 兰清笳没有疯,她清醒得很。 她不是要用火激怒那鬼人,她是寄希望于那些灰,那些灰中有方才烧过的药材,她希望那些药材的灰能让这鬼人恢复理智。 兰清笳的思路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那把火被踹往鬼人那边,他的确是有些被激怒了,但他鼻尖又嗅到了一股强烈的味道,那味道让他原本狂躁的心境稍稍恢复了几分平静。 他原本用力摇晃铁门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兰清笳不觉一喜。 但她却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那些灰固然有些作用,但作用却是并不够显著。 兰清笳再把更多的灰往那鬼人面前踢,他受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 众人看着兰清笳的这一番动作,大家都有些懵了。 兰清笳难道妄图用这样的方法把鬼人的眼迷住? 他们倒是没看到鬼人受影响,反倒见兰清笳被那些扬起的灰扑了一头一脸,被迷了眼不说,还连连呛咳。 大家越发觉得兰清笳不像一开始看起来那么靠谱,整个人就像是笑话似的,那行为蠢得简直让人没眼看。 兰清笳并不觉得自己蠢,只看那大部分鬼人都有好转的状态,兰清笳就知道自己的策略是没问题的。 便是现在这个鬼人,兰清笳不知道他为什么格外固执,没有被那些燃烧的味道蛊惑,但他也绝对不是丝毫不受影响。 兰清笳明显感受到他狂躁的状态有所缓解,摇门的动作都小了。 这人要么心志比一般鬼人坚定,要么便是生肉吃得比一般人多,中毒也比一般人深,所以现在症状缓解也比一般人慢。筆趣庫 他要想彻底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现在更要命的是,那把铁锁怕是没时间再等了。 那鬼人只需要再用两分力道,就能把那铁锁拉断。 兰清笳眼神一动,最后咬咬牙,只能用这个法子姑且一试了! 兰清笳转头看向一个最近的亲卫,“把剑给我!” 众人听到她的这话,脑中神经顿时绷紧了。 剑?她又要剑做什么?难道她嫌方才刺的那一下对那鬼人的刺激还不够大,现在还想再补一剑吗? 众侍卫原本就满是惊慌的脸顿时更加慌张。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开口对兰清笳提出什么劝阻,他们只能默默期盼那亲卫千万不要把剑给她。 但他们却要失望了,那亲卫压根就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把自己的剑朝兰清笳抛了去。 方才兰清笳已经展现了她手上的功夫,这亲卫自然也不担心她连剑都接不住。筆趣庫 凌鹏见此,终于忍不住开口。 “景太医,你又要剑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能再犯傻,贸然动手啊!” 兰清笳对凌鹏的话充耳不闻,她拔出剑,当场在原地耍了一套潇洒的剑法,那剑法耍得又快又好,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形实在是太不合适了,众人怕是都要忍不住拍手鼓掌。 大家看着兰清笳在那儿耍剑,一时又懵了。 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她就算要表现自己高超的剑术,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兰清笳当然不是要表现自己的剑术——她是要借着这一套花哨的剑法不引人注意地在自己的手上划一下。 她的剑法耍得又急又快,一套剑法耍下来,她还数次踢到了那一堆只剩下灰烬的火堆,在那灰烬纷飞的时候,兰清笳往自己手上划了一下的动作便成功躲过了众人的眼睛。 她的掌心多了一道划痕,而那把剑上,则是多了一道血痕。 成功地把剑染上了自己的血,她便不再继续耍花招,她将剑法豁然一收,直接朝那鬼人的方向刺去。 这是兰清笳孤掷一注的决定。 她不确定自己的血对鬼人究竟有没有作用,但现在这样的关头,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要奋力一试。 第1197章:她赌赢了 她的血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暴露在人前。 若是她贸然暴露了这样的体质,明惠帝第一个就会将她关起来,当做他的研究对象。 众人方才还在为兰清笳突然开始耍剑而觉得纳闷儿,大家实在搞不懂,这种时候了,兰清笳怎么还会有闲心在这儿耍剑? 难道那些鬼人会因为她的剑法耍得好,就不继续攻击他们了吗? 这样的纳闷儿还在心中徘徊,就见她突然收起了花哨的剑法,再次朝那鬼人的心口刺去。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剑,众人再次懵了,旋即,便开始齐齐倒吸冷气。 完了完了,这鬼人被连刺了两剑,定然彻底被激怒了! 那把摇摇欲坠的铁锁,定然要撑不住了! 他们现在就逃,应该还来得及吧? 兰清笳的这一剑刺下去,那鬼人似乎被定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剑,一时没有动作。ъiqiku 而就在这时,国师一行,终于赶来了。 江福全临危受命要把国师拖住,他原本打算故技重施,直接把国师药倒,看他还怎么上山。 但国师对他有了防备,所以这次江福全没能再下手。 不能趁其不备再用药,江福全就只能用了其他法子。 这里是山上,自然要走山路。 这里的路即便修整得再好也比不得平地,要爬山路总少不得些许崎岖和磕绊。 江福全便十分做作地摔了一跤,还很不小心地把国师也一起拽倒了。 国师一把年纪了,突然被江福全这么一拽也没稳住,就摔了个结实。 这一下,他的骨头是真的摔断了,江福全生得富态,身上都是肉,这一摔倒是完好无损。 江福全连连道歉,国师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根本不能当场发作。 国师知道兰清笳在山上,又见江福全这般手段频出,百般拖延自己上山的时间,心中便越发急切。 他原本不把兰清笳放在眼里,觉得兰清笳能写出药人方子,对鬼人未必就能了如指掌,现在他倒是不敢大意了。 如果兰清笳不是胸有成竹,又怎么敢让江福全来拖延自己? 而江福全也不可能听兰清笳的话,这一切必然都是明惠帝授意的,甚至这一场鬼人的暴动极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明惠帝与兰清笳联合所设的一场局。 国师原本也是计划做这么一个局,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又被明惠帝与兰清笳截胡了。 国师心中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他摔断了腿依旧执意上山,但江福全故意捣乱,他上山的速度就更慢了。 直到窦常刁急匆匆地赶来,对他说起了兰清笳犯的蠢,国师顿时精神一振,江福全的心也忍不住一个咯噔。 在窦常刁的帮助下,国师的担架也被抬得飞快,往山上来。 他们赶来时,就恰好见到了兰清笳往鬼人心口刺去的一幕。 窦常刁见到这一幕,还以为时间倒退了。 方才就是兰清笳刺了那鬼人一剑,将他激怒了,窦常刁这才急匆匆地下去接应国师。 没想到,把国师接应上来了,兰清笳竟然又给了那鬼人一剑! 窦常刁一时之间,简直没差点直接晕过去。 她是真的嫌弃大家活得太长了是吧! 窦常刁还没开口,国师就怒喝一声。 “你在做什么?简直不知死活!” 众侍卫被这一声爆喝吸引了目光,终于看到了国师。ъiqiku 虽然国师是被抬上来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心中国师的高大形象。 瞬间,众人的心都一下激动了起来。 这下,大家是真的觉得自己吃了定心丸了。 国师看着那一堆堆快熄灭了的火苗,又看向还举着剑的兰清笳,原本心中的忌惮一下就消失了。 呵,就这么一个蠢货,还值得他忌惮? 国师甚至开始后悔,如果自己再晚来一会儿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个蠢货必然已经被那鬼人杀死了,也省得自己以后再费神去对付。 窦常刁也急于抓住兰清笳的把柄,眼下他有了国师撑腰,自然是十分有底气。 他也跟着开口,“方才我们就已经极力劝阻景太医不可如此行事,但景太医却是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旁人的逆耳忠言,眼下这烂摊子,也只有请您来收拾!” 兰清笳听到国师的话,她拔出了自己的剑,然后转头看来。 国师面容发沉,盯着兰清笳的眼神中满是怒意,似乎觉得她的所作所为十分荒唐。 窦常刁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但兰清笳却不见半分慌乱,她心中对国师也已经没了半点忌惮。 兰清笳反问,“烂摊子?这哪里是烂摊子了?” 窦常刁听她竟然还敢这样反问,顿时大怒。 “你还不承认,看看现在的局面……” 窦常刁的话在看到众鬼人的情形时,戛然而止了。 方才他们都急于抓住兰清笳的把柄,满眼都只看到兰清笳刺了鬼人一剑,却根本没注意到,其他鬼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狂躁不安,也不再继续摇晃铁栏,妄图逃出来,他们的面容都恢复平和,都安静地在铁笼里来回踱步。 便是这个被兰清笳刺伤的鬼人也温顺得成了绵羊。 不仅是窦常刁怔住,便是一众侍卫们,也都怔住了。 他们一直都在这里,但却是这个时候才看到眼前突变的情形。 方才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兰清笳和那个被兰清笳刺伤而狂躁的鬼人身上,竟是都没注意到其他鬼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般温顺。 所以,他们以为的危机,其实早就已经解除了?只是他们太过紧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国师也看向笼内的一众鬼人,脸上那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僵住,他的那张老脸像是被人扇了几个耳光,火辣辣的。 兰清笳看向他们,面上是一派气定神闲的神色。 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却是激动而振奋的,她的后背上更是早就渗出了涔涔的汗意。 她那一剑刺下去,那鬼人回过神来之时,眼中的确是有暴虐一闪而过。 但很快,那股暴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顺。 没错,是温顺。 他看着兰清笳的眼神已经没有攻击力了。ъiqiku 兰清笳见此便知道,自己的这一局,赌赢了。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的喜悦,国师就来了。 第1198章:心里不爽?憋着! 国师一张口就是兴师问罪,却根本没意识到,兰清笳压根儿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兴师问罪的。 兰清笳看着目瞪口呆的窦常刁,神色坦然地开口,“这位大人,你或许对现在的局面有些误解,这场危机已经顺利解决了。” 窦常刁已经看到了,他当然知道危机已经解决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呆若木鸡。 此时兰清笳语气平和地对他说出这话,更让窦常刁满脸难堪。 这时候,众侍卫也陡然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原本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有人竟是忍不住热泪盈眶,直接惊喜地喊出声。 “鬼人真的安静下来了,他们没有再发狂了!危机真的解决了!” 一人开口,其他人便也忍不住开口附和。 “他们真的都安静下来了!我们得救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困惑,也有人脑子转得飞快,想到方才兰清笳的做法,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因。 “一定是那些扔进火堆里的药材起了作用!他们闻到了气味,这才恢复了安静!”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心中也生出了认同。 除了这个可能,他们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 不然的话,方才兰清笳为什么让他们在铁笼周围点火,还让人把药材都倒进了火堆里? 大家想说景太医真厉害,但是看到半躺在担架上,形容略显狼狈的国师,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师的脸色不好看,这时候大家越是追捧兰清笳,对国师来说,就越是莫大的羞辱。 但即便是大家都没把这话说出口,大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方才那些话也足够让国师和窦常刁都大感屈辱。筆趣庫 面对众侍卫的喜极而泣,兰清笳表现得十分淡定。 她直接对凌鹏道:“凌大人,麻烦你先带人把破损的铁锁加固,免生其他事端。” 凌鹏脸上也露出振奋之色。 现在兰清笳在他心中的形象简直高过两米八! 她吩咐自己做什么,自己当然要乖乖听话。 而且,他方才听得清楚,兰清笳叫窦常刁是一开口一个“这位大人”,显然她连窦常刁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而她却知道自己的名字。 所以,在兰清笳心里,窦常刁就跟那些普普通通的侍卫并无不同,而自己却是在兰清笳心里挂上号的。 这个认知让凌鹏自觉高了窦常刁一等。 而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副模样,俨然像是和窦常刁在兰清笳面前卖力争宠。 反正此时的凌鹏十分振奋,他冲着那些傻乐的侍卫吆喝,“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干活!” 此时的鬼人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战斗力,众人既庆幸,也还是带着一丝残留的恐惧,此时兰清笳的吩咐的确是及时提醒了他们,确实是该赶紧把那些被破坏的铁锁都重新加固上,若是他们再发起狂来,也不至于立刻就让他们挣脱牢笼。 众侍卫根本半分犹豫都没有,一个个都动作麻溜地去搬备用的铁锁去了。 眼前的局势,委实让国师和窦常刁大感脸面无光。 国师本以为自己要扮演的是救大家于水火的救世主的角色,所以他出场的时候自然端着架子。 兰清笳又是违背他的意思私自在鬼人面前生火,又是拿剑捅了鬼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国师看来都是极其幼稚的错误,所以国师才会对她发出怒声质问。 但质问过后才发现,他所以为的错误,非但没有带来不可挽回的恶果,反而取得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成效。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国师的整张老脸都禁不住狠狠抖动,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来得太晚,兰清笳已经抢先自己把这场危机解除,他非但没能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反而被兰清笳反衬得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筆趣庫 国师以前在鬼营有着绝对的权威,但现在,他的权威便被兰清笳毫不客气地踩在了脚下摩擦! 兰清笳交代完他们加固铁链,这才看向面色同样不好看的国师。 “下官知道国师身体抱恙,唯恐国师不能及时赶来,为避免局势失控,下官便只能擅作主张,用了一些国师会极力反对的法子,但索性没有酿成恶果,反而把局势扭转了,如此也不负皇上所托,国师您也可以彻底安心了。” 兰清笳的话让国师的面皮再次狠狠抖动了一下。 她越是语气平和,国师越是觉得她就是在故意炫耀挑衅! 她如果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过了那么久才主动开口向自己解释? 没错,兰清笳就是在炫耀挑衅。 她千辛万苦才终于办成了此事,挣下了这份功劳,这么难得的机会,她还不能炫耀了? 反正她态度语气都那么好,对国师也是客客气气的,国师就算是想要抓她的毛病,也压根儿挑不出来。Ъiqikunět 心里不爽?那抱歉,只能憋着。 兰清笳把鬼人镇压,为大家解除了大危机,国师难道还能因此冲她发火? 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可不就是只能憋着嘛! 鬼人不能见火,一见了火就容易狂躁,可兰清笳却让人点了几十堆火,最后非但没有彻底将那些鬼人激怒,反而还成功地把鬼人降服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到底往火堆里扔了什么药材?国师心中百爪挠心般,十分想知道,但他的立场和颜面都不容许他主动开口询问。 就算他真的开口问了,兰清笳也不会真的如实告诉他。 说到底,之前自己的确是低估了她的实力! 早知如此,当初他倒真的宁愿一开始就派人把她给杀了! 但现在,一切也都已经晚了。 这个人,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对手!他没能在她尚未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彻底将她摁下去,现在要想再出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兰清笳原本就受明惠帝重视,这次,明惠帝更是直接把鬼营的这场动乱交给她来平息。 如果兰清笳办砸了倒也罢了,自己就有大把的机会将她踩在脚底。 但她却立了大功,明惠帝对她的实力必然又多了更多的认同,这鬼营里的事,明惠帝必然会让兰清笳横插一脚。 第1199章:凌鹏的投诚 鬼营是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现在明惠帝却想让别人来摘取他的成果,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他难道是软柿子,专等着人拿捏?想得美! 国师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面色也十分难看。 偏偏这时候凌鹏还在他的怒火上添柴。 “是啊,多亏了景太医当机立断,行事果决,力排众议坚持点火,这才不破不立,扭转了局势。 景太医不愧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人才,不仅临危不乱,更是能力超群,卓尔不凡!实在是令我等大感佩服!” 他完全舍下了脸面在兰清笳面前溜须拍马,还顺带着把明惠帝也一起奉承了一番。ъiqiku 如果不是明惠帝慧眼识珠,怎么会挑中兰清笳这样的人才? 凌鹏语气夸张又高调,也有故意给国师和窦常刁难堪的意思。 原本鬼营就是国师一人独大,连带着狗腿子窦常刁也常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凌鹏即便是明惠帝的人,很多时候在鬼营里也得低他们一头,颇为抬不起头来。 现在,总算是有人能将国师踩下去了,凌鹏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鬼营里出人头地的希望。 他不禁庆幸方才鬼人发狂的时候自己没有见风使舵,表现出依赖国师前来解围的意思,所以现在,他也就能理直气壮地狠狠踩国师和窦常刁一脚。 他这般明显的态度,也是在向兰清笳投诚,大家都是明惠帝的人,两人联手起来,定能所向披靡。 兰清笳也的确是感受到了凌鹏的投诚,她对此乐见其成。 她以后若是真的能被安排进鬼营,一开始必然没有能力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进来,所以她就要在鬼营里培养自己的人手。 凌鹏显然就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目标。 兰清笳听了他的奉承拍马,也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 “凌大人过奖了,我这次也是误打误撞,运气好罢了,而且我的决策的确大胆,也多亏凌大人全力配合,不然光靠我一个人,也必然是搞不定的。” 兰清笳不仅客套自谦了一番,还不忘给凌鹏也记上一功,承认了他的全力配合,便也是在向凌鹏释放自己的友好信号。 凌鹏听了这话,原本就振奋的面色顿时更添喜色,若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对,凌鹏一定要跟兰清笳继续畅聊下去。 国师在这里简直待不下去了,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堵,而且摔断的腿也开始隐隐作痛。 方才他一心想着尽快上山解决发狂的鬼人,不让兰清笳得手,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半点好处都没捞到,他的心神也一下从鬼人的事转到自己的伤腿上,那痛感自然变得更加强烈。筆趣庫 兰清笳没有继续跟凌鹏多说,她重新把目光落在国师的身上,然后就看到他的手落在脚踝上,露出痛苦之色。 兰清笳心道,这就是江福全拖延时间的手段?不得不说,他干得真是太好了! 兰清笳在心中暗暗对江福全竖起大拇指,但表面上她却流露出对国师真切的关怀之意。 “国师,您的脚是摔伤了吗?瞧我方才都没顾得上细问,不如让下官来给您看看?” 国师现在听到兰清笳的声音就难受,看到她这副假惺惺的嘴脸就忍不住想要给她一个耳刮子,他又怎么可能让兰清笳给自己看伤? 国师沉着脸,不阴不阳地开口,“区区小伤,可不敢劳动景太医大驾。” 兰清笳闻言,只假装自己没有听出来国师话里的嫌恶,她面色如常,“原来国师受的只是小伤,那下官就放心了。” 国师被兰清笳的话一噎。 谁听不出国师方才那句话的重点不是在“区区小伤”上,而是在话里话外那不可言说的反讽。 但兰清笳愣是面不改色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而是顺着他的话头来了那么一句,反倒像是自己真的很关心国师的伤势,也因此而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兰清笳的话却还没完,她又继续道:“不过国师到底上了年纪,便是一点小伤也不可大意,不然若是不小心留下什么病根,那就难办了。 不像我,年轻力壮,也是皮糙肉厚,便是被人暗算中毒受了重伤,也能很快恢复元气。” 国师:…… 他面上的平和几乎要挂不住了。 她这是在咒谁留下病根呢! 还有她的那句“被人暗算中毒受了重伤”又是什么意思?她当初到底是怎么被人暗算,怎么受了重伤,她自己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起这事,是在含沙射影谁? 当初兰清笳被国师的手下刺杀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郢都城的百姓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即便是西山上的侍卫们,也都听说了。 他们长期待在西山上,生活枯燥乏味,每回便只能在山下送补给的时候打探一下外头发生的大事。 这件事与国师有关,那送补给的人自然就多说了两句。 鬼营就那么大,一个人知道了,其他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之后国师突然离开了鬼营,再然后凌鹏就得了皇上的提拔,分管了鬼营更多的事务,国师俨然一副失宠的样子,大家自然而然就把事情的缘由联想到了兰清笳被刺杀之事上。 现在兰清笳与国师正面交锋,她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原本正在忙忙碌碌的众人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看来,兰清笳被刺杀之事是真的,这件事跟国师有关也是八九不离十。 国师被兰清笳这故意含沙射影的话气得够呛,但兰清笳没有指名道姓,还披着一层真诚友好的外衣,国师若是沉不住气直接跟她当场理论起来,那才真的像是心虚气短,心里有鬼。httpδ:Ъiqikunēt 今天他已经老马失蹄,丢了大脸,现在再继续不依不饶地跟兰清笳掰扯,只会更加跌份儿。 国师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他眼神有些阴恻恻地盯着兰清笳,“本座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绝不辜负景太医的殷切关怀!” 他要跟兰清笳斗,自然要好好保重自己! 他不容许自己在医术上输给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身体上,也不能让自己掉链子。 第1200章:借刀杀人 国师被抬着下了山。 既然今日这一场交锋他的败局已定,他继续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看到兰清笳那张招人厌的脸,反而会让他气得肝疼。 周遭没了闲杂之人,国师这才沉下脸,沉声对窦常刁兴师问罪,“鬼人突然发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擅自做主提前做了此事?” 窦常刁当然不会背下这口黑锅,他当即为自己辩解。 “没有您的命令,属下岂敢擅自做主?属下也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这件事就算不是窦常刁擅自做主,国师的脸色也没有半分和缓。 他就守在鬼营里,却连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弄不清楚,这样的蠢货同样让国师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这蠢货太蠢,今日他何至于会这般节节败退? 国师原本就怀疑鬼人的这场暴乱另有隐情,现在确定了不是窦常刁动的手,他就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件事定然又是明惠帝做的! 明惠帝这是迫不及待地要给兰清笳铺路,让她能顺理成章地从他手里把鬼营的事务也接手过去! 所以他们故意做了这个局,把功劳送给了兰清笳。 上次把兰清笳遇刺的事栽赃到自己身上,只是一个开端,也是借此机会把自己从鬼营调走。 现在则是真正的后招。 明惠帝这一环接一环,一套接一套,是半分余地都不想给自己留啊! 国师的这一切推断的确猜得八九不离十,唯一的偏差就是他猜错了幕后主使。 他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算在了明惠帝的头上,但实际上,明惠帝也是被算计的一人,这一切都是兰清笳一伙人筹谋出来的。ъiqiku 国师觉得自己诸事不顺,眼下他便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窦常刁的身上。 “真是蠢货!你连事情发生的原因都弄不清楚,本座要你何用?” 窦常刁只能点头哈腰地接受来自国师的怒斥。 “搞不清原因也就罢了,更蠢的是,你明知道本座要等着这个机会翻身,你却眼睁睁地看着景立群大出风头却不阻拦,本座今日丢尽了颜面,全都是被你这蠢货害的!” 窦常刁这次终于小声为自己辩解。 “属下出面阻拦了,但那景立群却态度强势,根本不听,属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这种时候,真正聪明的属下就不该回嘴,便老老实实地听骂便是。 窦常刁的辩解,非但没有让国师消气,反而成功地让他的怒火烧得更旺。 “没办法?你在鬼营待了多久,景立群又待了多久?她能把鬼营的人指使得团团转,你却连这点威信都没有? 你若是只有这点实力,本座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今后是不是还应该把大事交给你来办了!” 窦常刁被国师训得头臭,他终于闭嘴,不敢再辩解,但他心里却也觉得委屈。 当初国师的确吩咐过他,让他收到命令就给鬼人加点餐,制造一场小暴乱。 他老老实实地等着国师的口信儿,可根本没有擅自做主,这件事就是个意外。 甭管是蓄谋还是意外,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国师既然收到了消息,就应该第一时间赶来稳住局面才是。 如此,最后的结果也是殊途同归。https:ЪiqikuΠet 可是国师却故意拖拖拉拉,没有及时赶来,这才让兰清笳抢占了先机。 他已经很努力地阻止兰清笳的行动了,可是他再努力,国师却不努力,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事也不是光靠他一个人出力就能办成的啊。 但凡国师的动作再快些,也不至于让兰清笳得逞。 窦常刁心中抱怨,嘴上自然是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国师被抬下山,脚上的伤越来越疼,他心中更加烦躁,想到害他摔伤的江福全,他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 如果说江福全不是故意的,他宁愿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下好了,自己的腿摔伤了,这伤跟之前的风寒还不一样,风寒的话他还能强撑着回到鬼营,但腿伤了,他就真的只能躺在床上休养。 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若是真的只能在家休养,那鬼营岂不是要彻底成了兰清笳的天下? 兰清笳如果只是个草包也就罢了,今天的一切证明了她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算这是一场局,也得要兰清笳有真本事才能把这场局做起来。 兰清笳的存在,的的确确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国师的利益。 如果能把她除掉就好了! 可是这个时候,真的适合对她下手吗? 她对自己势必十分警惕,如果不能一击即中,自己说不定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就算真的成功除掉她,明惠帝也会第一个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这次行动,他必须得慎重,既要保证一击即中,还要保证完全查不到自己的身上。 国师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借刀杀人。 如果能借刀杀人,他自然就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了。 念头在脑中升起,然后就在脑中扎根。 这的确是最最稳妥的方法。 只是,他到底要借谁的刀? 关于这一点,国师就得好好寻摸一番了。 除了他以外,究竟还有谁恨不得兰清笳去死? 据国师所知,兰清笳在太医院风头不小,倒是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对他的恨意,已经浓烈到要对她下手除之后快的地步吗? 最主要的是,那些人有能力策划一场对兰清笳的刺杀活动吗? 国师对太医院的那一群庸医的能力并不抱希望。 他必须找到一把足够锋利,足够有能力将兰清笳除掉的刀。筆趣庫 国师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此时国师还没有想到梁皇后母女的身上,不过不久之后,他就留意到了这对母女的小动作,从而确认了自己借刀杀人的目标。 此时此刻,国师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兰清笳乱了阵脚,也失去了自己惯有的沉稳镇定和运筹帷幄。 这样的状态让国师悚然,他已经在兰清笳的手底下吃了三个大亏,药人之事,刺杀之事,再加上这次的鬼人之事,他不能因此就完全自乱阵脚。 他必须要重新冷静下来,好好地筹谋规划,不能再一步错,步步错。 第1201章:把人看牢了 国师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总算恢复了如常的面色,对窦常刁也不再是如方才那般冷冰冰的态度。 他和缓了态度,“若本座猜测的没错的话,不久之后景立群就会被皇上委派到鬼营中,还会给她一定的权柄,本座则是会被以养伤的名义继续留在府中,这段时间,你给本座好好把人看牢了,她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务必立刻通知本座。” 窦常刁慌忙答应下来,实际上他的心头依旧是沉甸甸的。 虽然这只是与兰清笳的第一次打交道,但窦常刁却已经有深深的预感,这个人可不简单。 国师让自己把人看牢了,但他到底能不能看牢,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更何况,她就算真的有什么其他动作,窦常刁再通知国师,说不定也来不及了。 到时候国师只怕又要斥责他不够机灵,不知变通。 国师并不知道窦常刁已经开始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还在继续对窦常刁发布命令。 “再有就是这次鬼人突然发狂的事,你好好查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景立群方才究竟是烧了什么药材,你也给本座弄清楚。” 窦常刁听着国师的吩咐,越发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沉甸甸的。 他要怎么弄清楚药材的成分啊。 去火堆里扒拉?那这会儿也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药材怕是早就烧成一片灰烬了。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问兰清笳,可是方才他明显就已经站在了兰清笳的对立面,她怕是傻了才会主动告诉自己这些事吧。 去问那些接触过药材的亲卫?可那是明惠帝的亲卫啊,他有多大的脸,还能从他们的嘴里问话。 再说,他们就算见过,那也不一定知道那是什么药材啊。 窦常刁几番犹豫,最后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 “国师,属下觉得,要打探清楚那些药材的成分,或许属下做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国师朝他看来,眼神自带威严,窦常刁顶着压力开口。Ъiqikunět “并非属下推诿,而是那些药材都烧成灰烬,属下根本无从分辨,方才在场的人也多半没人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些药材来。biqikμnět 依属下之见,还是从源头上打探更有成效些。 她是从哪里买来的药材,只需要到药店去打探便能知道了。 但属下不能离开西山,自然就不方便去办此事。” 国师听了窦常刁的话,周身的气压这才收了起来。 他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有他一个蠢货考虑得周全。 国师点头,勉强认同了他的说法。 “既如此,此事便不用你来办了。” 窦常刁闻言,顿时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好险好险,总算是甩掉了这么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鬼人突然发狂的原因,你必须尽快给本座弄清楚。” 窦常刁顿时又是心头一凛。 “是,属下一定尽快调查。” 这事如果是巧合,他上哪儿去查? 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对方也必然把线索都抹除干净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查出来。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国师也不会听他的解释。 他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窦常刁正在为这件事烦恼,又听国师开口。 “你去想办法给本座把方才烧过的灰弄来。” 窦常刁一愣,“灰?” 国师点头,“没错,尽快弄来,越多越好。” 兰清笳办事狡猾,国师只怕自己从药店那边着手也不一定能查出那些药材是什么,那么,他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先下手了。 虽然他不一定能仅仅凭借灰就认出那些药材来,但终归是要试一试。 万一自己真的能辨认出来呢?像国师这样自视甚高的人,某些时候对自己也是会抱着盲目的自信。 当然,很快国师就会知道,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不过,他的预言倒是挺准。 从药铺那边下手,果然失败了,一无所获。 因为兰清笳是从扶疾堂拿的药,扶疾堂是什么地方,那不就是兰清笳的老巢吗? 国师想要从兰清笳的老巢打探到兰清笳的底,这当然不可能,国师铩羽而归那是早就注定好的结局。 国师下了西山,却并不能立刻回府,而是要进宫一趟。 事到如今,既然这件事的功劳成了兰清笳的已经是板上钉钉,国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没抢到功劳,也不想让明惠帝更加迁怒于他,所以要进宫解释一番。 没有及时上西山解决危机不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江福全害的,江福全是听命谁行事,这还用说吗? 国师认定了这就是明惠帝自己设的局,故意让他里外不是人。 可明知如此,国师却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不得不拖着病体去明惠帝面前卖惨解释。 为了卖惨,他一直都忍着痛没有好好处理自己的伤腿,只是随便包扎了一番。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的脚踝处很快肿成了猪蹄,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心惊。 不仅看着心惊,实际上他也疼得难受,但他却只能将这些都尽数咽下。 国师正在跟自己的腿伤艰难地做着斗争,江福全偏偏在这时候追上来了。 江福全这么及时地追上国师,要与他一道入宫,当然就是避免国师在明惠帝面前告状,拆穿自己。 明惠帝就算真的要对国师卸磨杀驴,现在却还没到那最后一步。 国师若是趁机上些眼药,让明惠帝怀疑,是一开始江福全故意使了手段把国师拖延住,这才没及时赶往西山,那他就露馅儿了。 如果自己不在,是方是圆就只能任由国师一张嘴说,所以,他当然要在场。Ъiqikunět 江福全对国师露出既关切又歉意的神色。 “国师你的腿还好吧?都怪老奴太过不小心,连累了你,待会儿见了皇上,老奴定要先行好好请罪一番。” 国师被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噎得不轻。 原本国师的确是打算到明惠帝跟前告江福全一状的,明惠帝再怎样也会给自己一点脸面,多少都会给江福全一些惩罚。 但江福全这奸猾的阉人若是都主动请罪了自己还怎么告状?自己再告状,岂不就显得自己不依不饶心眼小吗? 第1202章:把他们的矛盾激化 而且,原本国师是打算抢先把鬼营里的情况向明惠帝回禀,同样的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自然就有不同的效果。 国师率先向明惠帝回禀,自然就会把事情往利于自己的方面说。ъiqiku 现在江福全那么急吼吼地追上了自己,要与自己一道入宫面圣,这不仅影响了国师在明惠帝面前的告状和卖惨,也影响了国师向明惠帝回禀鬼营之事的计划。 不知是因为腿伤太疼,还是觉得江福全太碍眼,国师的面色沉沉,很不好看。 江福全就好像完全没察觉一般,继续对他的伤势嘘寒问暖,百般关切,国师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不愧是只配伺候人的阉人,这样伏低做小的事做起来也半点不膈应。 江福全对国师的冷淡态度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很自然地转了话锋,开始把话头转到了兰清笳的身上,对她的能力交口称赞,并暗示明惠帝对兰清笳的能力也是十分看重。 江福全作为明惠帝的贴身太监,他的话,很多时候也算是代表着明惠帝的意思。 他这就是在故意向国师透露明惠帝的心思,也是在告诉国师,兰清笳的出头是必然的,他此行若是还想拉踩兰清笳,那就大可不必了。 他越是真心实意地称赞兰清笳,就越是毫不客气地扎着国师的心。 明惠帝对兰清笳的态度如何,国师之前就心知肚明。 现在江福全的这番话,不过是让国师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那么,国师还想告他这个大内总管的状?这同样也大可不必。 因为他也已经向国师暗示这一切都是明惠帝默许的,既然是明惠帝默许的,那国师这时候再上眼药又有什么用? 不仅没用,反而还会沦为在明惠帝跟前跳脚的小丑。 国师脸色几番变化,心中更是憋着一口郁气。 这下不仅仅是脚疼,他的心口也在隐隐作疼起来。 江福全见国师气得一张脸跟进了染色坊似的,他便闭嘴了。 看来,经过自己这番添柴加火,国师应该是打消了要在明惠帝面前上眼药的想法了。 江福全原本也不会这么激进,故意说这些话气他。 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怕国师在明惠帝跟前上眼药,毕竟又不是只有国师一个人能上眼药,他在明惠帝身边待了那么久,要说上眼药没人比他做起来更方便更顺手了。 他故意刺激国师,不过是遵循慕容熙的指令罢了。 慕容熙是要将国师与明惠帝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他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他的野心也会被狠狠激发。 野心膨胀了,国师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他们不怕国师有所动作,反而怕国师按兵不动。 只有动了,他们才能趁机抓住他的把柄。 国师现在屡屡失利,原本就是心理最愤怒焦躁的时候,这时候江福全这一番话可算是将国师刺激了个彻底。 他的野心便如同在牢笼里被困许久的困兽,终于按捺不住,随时要破门而出了。 明惠帝这边,也早就有亲卫先行一步将鬼营里的情况向他回禀,就算国师想要故意在明惠帝面前混淆说法,这个盘算也要落空了。 明惠帝原本一颗心高高悬着,坐立难安,片刻都不得安宁。 直到江福全派回来的亲卫给他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鬼营的情况被控制住了,一切都转危为安了。 而且,这一切全都是兰清笳的功劳! 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明惠帝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放松了下去,心头霎时被一股激动与喜悦填满。 兰清笳当真是好样的,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张嘴想要追问细节,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口干舌燥,喉咙干哑。筆趣庫 因为激动与振奋,他端起茶盏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不过他很快就让自己平复了下来。 在自己亲卫的面前,明惠帝自然要维持颜面,不能让人看出他竟因这件事坐立不安到了这等地步。 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他这才开口,“这件事从头到尾究竟如何,你给朕一五一十尽数道来。” 到时候兰清笳必然要亲自到自己面前回禀情况,但是在此之前,他却是要亲耳听听自己的亲卫回禀的情况。 兰清笳或许会暗自给自己邀功,但他的亲卫却绝不会偏袒她,明惠帝想要听的是最真实客观的真相。 亲卫跪在明惠帝的面前,语气平稳无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一一道来,无一疏漏,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就只是阐述自己所见所闻。 明惠帝听着他的讲述,眼前仿佛也看到了那名鬼人数次几乎冲破铁笼的惊险,看到了兰清笳毫不犹豫冲锋向前的当机立断,也看到了国师自以为是却被打脸的尴尬。 明惠帝忍不住抚掌大笑,“好,不愧是朕选中的人,真是好样的!” 起先被国师抗旨的不快,在这一刻也尽数纾解,反而更添了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即便明惠帝最后又派人去请国师出马,但经历了前头国师百般推诿的情况,明惠帝的这一举动就带上了些许不情不愿。 而兰清笳却是直接替他打了国师的脸,明惠帝的心情当然畅快。 长此以来在鬼营之事上,明惠帝一直都受制于国师,现在兰清笳展现出这样不凡的能力,明惠帝能仰仗的就不只是国师了。 国师能被兰清笳所取代,他的地位和价值自然就一落千丈。 兰清笳这次展现出来的能力,不仅仅是为明惠帝解决了这次鬼营的危机,更是为他解决了长久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事,所以,明惠帝能不高兴吗? 高兴过后,明惠帝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开始追问细节,“她在上西山之前就从扶疾堂带走了很多药材?” 亲卫点头。 明惠帝眼中不觉又闪过怀疑的光芒,“她当时还没上西山,怎么就未卜先知地知道那些药材有作用?” 还是说,她早就知道鬼人的存在,甚至还在暗中研究过?筆趣庫 亲卫不敢妄做决断,但他还是如实道:“在出宫的路上景太医从江公公口中探听了一切情况。 而且,我们带上山的药材大部分都没有用上。” 第1203章:有了实力,就有了底气 亲卫客观地陈述事实,兰清笳出宫路上的确一直在向江福全尽可能多地打听鬼人的情况。ъiqiku 在打听到的部分事实的基础上,兰清笳做出了判断,拐道扶疾堂,让他们整袋整袋地把药材搬上了山。 上山之后,她又从凌鹏那里打探到更多细节,亲眼见到了鬼人的情况,还见到了鬼人每天都在进食的药粉。 在这样的基础上,兰清笳才做了决断,让他们去准备木柴,她自己则是在那一袋袋药材中挑拣了一番,只挑出了其中的部分药材,让他们扔进了火堆里。 明惠帝听了亲卫讲述的这些细节,心中原本的怀疑稍稍减轻了几分。 或许她只是在医术上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所以才会凭借旁人转述的症状就能飞快拟出药方。 最好是这样。 不然,明惠帝就只能怀疑她早在此之前就知道了鬼营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早就知道了,那明惠帝对她就不得不防了。 这个怀疑在明惠帝的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压下。 目前来看,明惠帝还是更倾向于相信兰清笳医术不凡,这才刚好为自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如果她当真忠心耿耿,没有二心,自己也不会冤枉了她。 一个人究竟是忠是奸,时间能检验一切。 明惠帝脸上重新露出笑来,“朕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这次每个人都有赏!” 亲卫闻言,眼中也闪过一抹喜意。 “多谢皇上恩典!” 明惠帝摆手让他退下,亲卫悄无声息地退下,隐匿了身形。 悬在头上的大石落地,明惠帝的心情恢复轻快,只是脑中还是在琢磨着兰清笳带上山的那批药材。 如果她真的想在自己的面前弄鬼,自己也不是傻的,不会那么容易被他糊弄。 明惠帝打算待会儿好好地试探一番,如果兰清笳的回答能让他满意,那自是皆大欢喜。 如果她露出半点可疑之处,那明惠帝就得再好好查一查她的底细了。 他可不想刚把国师这颗毒瘤除掉,又引狼入室。 如果他们两个人都有问题,明惠帝反倒更情愿重用国师,至少国师已然年迈,他便是再长命也活不了几年。 此时兰清笳正在鬼营中处理善后问题,对于明惠帝的多疑,兰清笳也早就预料。 正因为如此,她一开始才会做戏做全套,尽量为自己洗脱嫌疑。 但饶是如此,明惠帝还是没有完全对她打消疑虑。 明惠帝会针对此事盘问自己,兰清笳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心中也已经有了恰当合理的说辞,在演技方面,她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明惠帝就算要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如果他再继续疑神疑鬼,兰清笳也会用自己的实力让他闭嘴。 当她的实力强大到能够帮助明惠帝全权处理明惠帝最最关切和在意的事情,明惠帝也会乖乖收起自己的疑虑。 他就算还是会提防自己,却也不得不放权给自己,让自己负责鬼营之事。 有了实力,就有了底气。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走到这一步,前路就算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她也能见招拆招,一一解决。 明惠帝还在思索着兰清笳是否全然可信,江福全和国师就入宫了。 明惠帝听到通报,方才对兰清笳的怀疑一下被打断,心中的天平也一下就倾向了兰清笳。 跟野心外露的国师相比,兰清笳简直是再合格不过的臣子。 毕竟她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是绝对的忠诚和可信,她更是处处用得十分顺手。 国师却已经越来越膨胀,开始有些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鬼人暴乱,那么危机的情况,国师却倚老卖老不肯马上前去处理,这对明惠帝来说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明惠帝的心眼可不大,即便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明惠帝心中的那道坎儿却并没有迈过去,反而越发耿耿于怀。 他稍稍坐正身子,理了理衣领,这才开口。 “传进来吧。” 明惠帝已经做好了兴师问罪的准备,没想到国师却是被抬进来的。 明惠帝的第一反应是他是在做戏。 为了躲避自己的惩罚,这才要故意装的。 但没想到,他却是冤枉国师了,国师是真的受伤了。 江福全“扑通”一声跪下,开口便是一道声情并茂的请罪,“皇上!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国师见此便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要开始演戏了,国师便木然着脸,静静地看着。 在来时路上,国师被江福全几次三番地刺激,心中已经一片木然。 他到了明惠帝的跟前,就有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这一趟,他只打算走个过场便是。 反正这都是明惠帝一手策划的,自己就是局中的一颗棋子,明惠帝早就给自己判了刑,自己现在就算请罪请得再恳切,在明惠帝眼里也是演戏。 既然如此,他便索性不演了,只静静看着江福全和明惠帝演好了。 江福全的确演得很卖力,他言辞恳切地检讨了自己不小心让国师摔伤的错误,如若不然,国师就能及时赶到,力挽狂澜,把鬼人发狂之事镇压。 最后,他更加恳切地道:“皇上,国师虽然赶到的时间有些晚,没能及时出手平息此次鬼人的动乱,不过好在景太医力挽狂澜,没有酿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而且国师也并非故意晚到,一来,他是带病前去,二来,全因奴才之故,害他摔断了腿…… 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皇上就算要降罪,也请降罪到奴才的头上吧,千万不要责怪国师!”biqikμnět 江福全的这番求情,当真是做作得让一脸木然的国师都忍不住破功。 他这是给自己求情,还是给自己上眼药?抑或是给兰清笳表功? 阉人就是阉人,不男不女,说话也是婊里婊气,真是气煞人也! 江福全这一番婊里婊气的求情,既精准地给兰清笳表了一功,还精准地让明惠帝对国师又记上了一笔。 带病前去? 呸! 这老狐狸分明就是借病拿乔! 摔断了腿? 哼,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是活该! 江福全这事办得好! 第1204章:指桑骂槐 看到国师只能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那脚踝也肿得跟馒头似的,明惠帝便在心中一阵暗爽。 看这老东西还敢拿乔,现在总算吃到苦头了吧。 明惠帝暗暗朝江福全投去一记赞许的眼神,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关键时刻就是能替自己分忧! 明惠帝心中的那口气总算找到了发泄,他原本要兴师问罪的念头一转。 既然国师都已经摔得那么惨了,也不吝于做一个明君,让他在家好好休养。 明惠帝即便心中窃喜,但表面上却是一副面带怒容的模样,指着江福全就是一顿怒斥。 “你这混账东西,竟然害得国师受了那么重的伤,你的确是罪该万死!” 江福全闻言,继续连连磕头请罪,明惠帝则是继续对他大骂不止。 一般这种时候,国师应该要主动开口为江福全求饶,也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但国师却是顺势道:“皇上,江公公纵然有错,却也不至于罪该万死,皇上对他小惩大诫,警示一番便是,可切莫气坏了龙体。” 国师非但没有说几句场面话给明惠帝递台阶把这事揭过去,反而真的顺势把自己晚到西山的责任推脱到了江福全的身上,让明惠帝惩戒江福全,明惠帝和江福全的面色都是一僵。 旋即,明惠帝的心中就生出一股怒意。 江福全是他的人,他能开口随意惩治,但是别人也开口说了这样的话,明惠帝就有了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biqikμnět 而且,他自己难道就半点没有要请罪的? 他为什么会晚到西山,他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若非他拿乔托大,他又怎会晚到? 他竟然真的把责任都推到江福全的身上?真是好大的脸! 他果然是心大了,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也是这样的态度! 但方才江福全那般请罪,明惠帝为了演戏也顺势对他一番开口怒斥,当时就已经是表现出偏向国师的态度。 现在自己又突然转了态度,转而对国师兴师问罪,不仅师出无名,还自打嘴巴。 明惠帝一时被噎住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国师发现自己破罐破摔之后,做起事来反而舒坦多了。 至少现在把明惠帝噎得不上不下的,他看着就挺舒坦。 他这样会把明惠帝得罪?国师心想,他现在就算是卑躬屈膝地请罪,也早就把明惠帝得罪了。 归根结底,该得罪的早就得罪了,也不差这一次。 江福全见此,心道,看来自己今天那一番刺激的话效果当真显著,现在国师在明惠帝的面前竟然都开始这样破罐破摔,连半个台阶都不递。biqikμnět 这下,明惠帝与国师之间的矛盾定然愈加激化了,双方彻底闹翻也是迟早的事。 江福全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敢迟疑,当即又开口请罪。 “国师说得对,皇上想要怎样惩戒奴才都行,可切莫因为奴才把龙体气坏了!” 既然国师不肯给明惠帝递台阶,那就只能由他来递。 当着国师的面,明惠帝纵然真的会惩戒自己,但这绝对不是明惠帝的本意,他反而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不仅如此,他还会把这笔账都算到国师的头上。 果然,明惠帝心中早已经把这一切都算到了国师的头上。 为了自己的颜面,明惠帝还只能真的对江福全施以惩戒。 明惠帝到底是心中不快,便对着江福全一阵指桑骂槐,“你个狗东西,也配让朕大动肝火? 若非朕提拔你,你现在就是个路边的烂狗屎,现在有了些脸面就敢在朕面前多嘴,也不看看是谁给你的脸。 朕能把你一手提拔起来,也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把你捏死!” 江福全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不停磕头,实际上却是在努力憋笑。 明惠帝这一番指桑骂槐当真够狠,字字句句都直戳人心,简直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国师留。 国师听了这些话,面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一双手也忍不住狠狠攥紧。 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通,如愿看到国师几番变幻的面色,明惠帝这才觉得心口郁气得以纾解。 他这才下令,“来人,给朕把这狗东西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江福全叫苦不迭。Ъiqikunět 希望那些行刑的人能懂些眼色,可千万不要真的给他往死里打,他虽然比国师年轻些,但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这三十大板真的打结实了,他怕是要挨不住了。 江福全被拖下去了,明惠帝这才看向国师,脸上重新挂上了关怀。 “国师,朕对这狗东西这样严惩,你可还满意?” 国师的面皮发紧,牙关暗暗咬紧。 他绝对没有意会错,明惠帝就是故意一口一个狗东西,实际上就是在故意映射他! 国师心中气恼,却又什么都不能多说。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明惠帝又话锋一转,“国师你本就病体未愈,现在腿又受了伤,朕更是不忍心让你多加劳累。 既然如此,你便刚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休养一番吧,西山上的事,就暂时不用你操心了。” 即便早有预料,国师的面色还是一沉,心口也是一滞。 他说的的西山上的事,这就包括了药人和鬼营的事。 这些,明惠帝都打算交给兰清笳负责。 果然,明惠帝果然是打算卸磨杀驴,半分都不留情面。 兰清笳刚冒头,自己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老黄牛就要被彻底替换掉了。 只可恨自己的腿是真的受了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又上了年纪,伤势要痊愈,就更需要时日了。 国师现在就算是强撑着去管西山的事,也根本有心无力。 国师那枯瘦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他让自己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这把老骨头,要操心这些事的确是有些有心无力,幸好皇上寻到了更加得力的帮手,如此,本座也能歇口气了。” 要他就此放手,绝不可能! 明惠帝或许觉得现在鬼人的规模已经成型,这些数量,足够替他打下江山,那如果那些鬼人突然死了一半呢? 到时候,明惠帝就不得不继续培养新的鬼人。 兰清笳就算侥幸能把暴乱的鬼人镇压住,难道,他连怎么调教和饲养新的鬼人也知道? 这个法子,只有他知道! 第1205章:鬼营里的禁地 当然,国师现在并不想这么做,因为鬼人对明惠帝来说很重要,对国师来说,也同样重要。 这些鬼人都是国师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利器,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国师绝对不想让这些鬼人折损。 明惠帝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完全操控这些鬼人吗? 这些鬼人能发狂一次,也能发狂第二次。 如果不能牢牢控制住他们,那他们就不是对付敌人的利器,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明惠帝现在把鬼人交给兰清笳负责,等到之后他就会意识到,兰清笳根本没法自如地操纵这些鬼人。 等到这支鬼人军真的上了战场,他们究竟会听从谁的号令还未可知呢! 国师想到这儿,原本梗在心头的那股郁气终于稍稍散去。 明惠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这是在故意强颜欢笑,明惠帝总算有了一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明惠帝把国师打发走了,即便心中对他防备又厌恶,却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赏了补品和药材。 把国师打发走,明惠帝急忙起身,往江福全行刑的地方而去。 江福全是明惠帝身边的红人,大家都知道他这时失宠不代表永远失宠,所以,那些打板子的人也不敢真的下死力气,而是放了很多水,江福全这才没有吃太多苦头。 不过,江福全也很精明,他猜到明惠帝会亲自来叫停打板子,经此一事明惠帝对他也必然十分内疚,所以江福全就故意装出一副吃了大苦头的样子。 明惠帝赶到时,江福全看起来已经被打得屁股开花,鲜血淋淋——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明惠帝当即叫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真是委屈你了。”biqikμnět 江福全一副明明很痛却要强撑的样子,“皇上,这都是小伤,奴才没事。”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忍不住痛得连连吸气,整个人看起来平白有几分滑稽,但明惠帝却越发愧疚,同时对国师这个罪魁祸首也更添了几分怒意。 明惠帝命人把江福全扶回屋中让他安心养伤,还给他赏了各种上好的药材,除此之外,还赏了他一对上好的玉如意。 相反,那两个给江福全行刑的人,则是倒霉地被明惠帝下令责罚了,那些打在江福全身上的板子,最后尽数还到了他们的身上。 不同的是,他们方才打江福全时根本没有真的用力,但是现在打在自己身上的板子,却是货真价实的。 经此一事,大家更是眼明心亮——江福全是明惠帝身边最最得意的第一红人,皇上便是一时迁怒,但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是不一样的! 兰清笳还没从西山下来,宫中就已经上演了那么一出又一出的大戏。 兰清笳在鬼营进行着善后工作。 鬼人这次突然的发狂,可算是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 现在即便事情已经平息了,但不少人依旧心有余悸,忐忑难安,大家看着兰清笳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依赖。 她还在,大家似乎就平白多了几分安全感。 兰清笳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踏入这里,她当然不可能那么快离开。 更何况,鬼人这次的发作她也并不敢保证已经彻底平息,她要留下来继续观察,确保这次风波真的已经彻底过了,才能安心离开。 如若他们再发作,趁着大家放松了警惕伤人,那她之前的功劳就真的是彻底没了。biqikμnět 凌鹏现在对兰清笳可谓言听计从,即便他的年纪比兰清笳更大,却已经很自觉地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半点都没有在兰清笳面前拿大的架势。 趁着众侍卫们在加固铁笼,兰清笳便提出要亲自排查鬼人发狂的原因,为了配合她的排查,她问什么,凌鹏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鬼人发狂的原因是什么,兰清笳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眼下不过是装模作样地做戏罢了,自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然后兰清笳又提出要到各处看看,再找找其他线索,这个请求也得到了满足,她在鬼营各处便如入无人之地,但凡是她想要去哪里,凌鹏就会把她往哪里带。 只除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禁地,不能去。” 兰清笳看向了凌鹏所说的禁地,那是山林更深处的一个石洞,石洞里面的光线昏暗,兰清笳想要努力辨认里面的情形,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而石洞的外面,同样被铁栅栏围着,铁栅栏上面挂着一个大锁,要想进去,就得先打开那把大锁。 兰清笳眼神微动。 她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却看着凌鹏发问,“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被称为禁地?” 凌鹏的面上露出了既嫌恶又有些畏惧的神色。 “那是国师调教鬼人的地方,反正除了他和那些鬼人,没人被允许进去,也没人敢进去。” 顿了顿,凌鹏还是道:“那里面,有很多毒物,都是国师让人抓进去的。” 兰清笳的手暗暗握紧两分。 果然,这就是国师调教鬼人的地方。 与其说是调教,不如说是淬炼。 因为鬼人要经历脱胎换骨一般的过程,就要承受得住剜心蚀骨的痛楚,那已经不是简单的调教了。 国师究竟是怎样淬炼出鬼人的?那是他的独门秘方,他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一般人也不敢轻易迈进那满是毒物的山洞,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那些毒物咬上一口。 凌鹏觉得嫌恶,是觉得国师的手段太过冷酷无情,近乎没有人性,即便他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也依旧会因此而感觉心惊胆战。 同时他也会畏惧,因为那的确是他完全无法抗衡的。 兰清笳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情绪,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既然如此,现在国师都不在鬼营里,培养新鬼人之事岂不是被彻底搁置了?”https:ЪiqikuΠet “这事此前就暂时搁置了,现在国师在不在这里也没关系。” “为什么?” 凌鹏再次没有保留地回答了,“因为此前的好几批鬼人都折损了。” 都折损了,这意思就是,那些鬼人都没能撑住,都死了。 国师最近都没有再培养出新的鬼人,所以索性就将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第1206章:温顺的鬼人 兰清笳若有所思。 这是因为那几批送来的人身体素质不够好所以才没成功,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不管如何,这对兰清笳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暂停了此事,也暂时让其他更多无辜的士兵免于遇害。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对那石洞里的情形十分感兴趣,但是凌鹏显然并非如此,他光是站在门口就觉得浑身发怵。 在凌鹏的连声催促下,兰清笳还是离开了那里。 反正现在她也没机会进去一探究竟,现在自然也没必要在这里多待。 兰清笳基本上把鬼营的地形和布局摸了个大概,也把这里的人手安排也摸清楚了,便没有再四处巡视,重新回到了鬼人所在的地方。 她一回来就看到窦常刁凑在自己带上山的药材堆旁,颇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兰清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她不由得一阵失笑。 这是想要知道自己能让那些鬼人恢复镇定的药方。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药材已经都被烧成灰烬了。 除非他能通过那些灰烬反推出药材的成分。 还别说,国师还真的打了这样的主意,只不过他的想法是美好的,实际操作起来却并没有那么顺当。 兰清笳收回目光,没有再继续关注窦常刁。 窦常刁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心神。 兰清笳重新把目光落在了铁笼里的鬼人身上,他们现在的状态依旧十分正常,没有再出现反复的症状。 铁笼外面也被加上了一根根铁链,重新加固。 他们再想作妖,也得先把那些铁链都扯断。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局,他们可不希望再来一次那么刺激的经历。 兰清笳缓步在铁笼外围踱步,观察着他们的状况。 这些鬼人不再发狂的时候,神色看起来很平和,乍一看像是与正常人无异。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眼神涣散无光,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封闭,就如同心智不全的痴儿一般。 铁笼外的人来来往往,但是他们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受干扰。 兰清笳转头问凌鹏,“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的吗?对外界都没有什么反应?” 凌鹏点头又摇头。 “他们对我们的言行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对国师的指令十分顺从。” 所以,他们鬼人发狂的时候,大多数人才会对国师那么信赖,因为在大家心里,鬼人简直完全唯国师之命是从。 兰清笳闻言,神色又是一动。 “国师是用什么方式对他们传递指令?” “吹笛。我们平日里管教他们,也只能依靠国师留下来的曲谱,但那些曲谱也只能传递最简单的指令罢了。” 这也是国师的地位在鬼营轻易无法撼动的原因。 他有着碾压所有人的能力,不仅碾压他们,便是对鬼人也是绝对的碾压,谁能撼动得了他? 国师对鬼营的掌控,已经超出了兰清笳的预期。Ъiqikunět 如果国师对这些鬼人真的有那么强悍的掌控,即便他现在离开了鬼营,她只怕也没法轻易地拿下整个鬼营。 国师究竟是怎样把这些鬼人牢牢操控住的? 他若真的能绝对操控鬼人,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对明惠帝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必须得想办法找到他能操控鬼人的原因,打破他的操控,甚至,反客为主,由她将这一批鬼人掌控于股掌之间。 这很难,但却是兰清笳不得不努力做到的。 如若不然,她现在做到的一切,也可能会被国师尽数抢回去。 兰清笳想着这件事,一时微微失神。 等她回过神来,抬眸间,她就看到了那个鬼人,那个被她连刺了两剑的鬼人。 那样两剑,若是落在一般人的身上,早就死了。 但落在鬼人的身上,他却还活着,只是稍微有些虚弱罢了。 那份虚弱,在兰清笳看来,也已经强悍得过分。 这些鬼人的生命力和恢复力,果然非同一般。 原本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现在,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 他看到兰清笳,原本无神的眼珠突然动了,然后他缓缓站了起来,又走近了铁笼边,伸手握住了铁栏。 正在用铁链给铁笼加固的侍卫们见此,顿时吓得纷纷后退,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警惕与惊恐。 难道,他又要发狂了吗? 想到方才的经历,他们只觉得宛若一场噩梦。 如果再来一次,他们不知道这铁笼还能不能承受,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理能不能承受。 众人也都被吓住了,俱是面带惊恐地退离了铁笼周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这些鬼人的手下亡魂。 凌鹏的心也一下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两步。 “这,这该不会又要发狂了吧?” 兰清笳却是保持着镇定,她注意到了其他鬼人,他们都保持着原本的状态,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状态。 便是这个鬼人,兰清笳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到杀气。 而且,他的眼神,反而让兰清笳觉得有些……温顺? 虽然把这个词用到鬼人的身上听起来很不合适,但兰清笳的心中的确是冒出了这个词。 其他鬼人的眼神都是空洞茫然的,这个鬼人看她的眼神,却不一样,那里面像是有情绪的。 兰清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但她决定试探一下。 她非但没有往后退,反而朝前走去。 众人见此,一颗心都下意识高高提了起来,凌鹏更是如此。 他想提醒兰清笳不要冲动,但是看到兰清笳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或许,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她。 不相信她还能怎么办?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些怪物束手无策。 兰清笳走到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那个鬼人依旧盯着她,却没有发出什么不友好的攻击。 兰清笳试探性地开口,对他发出指令。Ъiqikunět “退回去。” 兰清笳并没有对此抱太大希望,但没想到,那鬼人在愣了几息之后,竟然真的乖乖地退了回去。 周遭的侍卫都看愣了,凌鹏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便是兰清笳自己,也是大感意外。 第1207章:她的血作用不小 凌鹏刚刚才对兰清笳说,这些鬼人只听从国师的笛声指令行事。 但现在,这个鬼人竟然听懂了兰清笳的话,不仅听懂了,他还听从了她的指使。 凌鹏并没有被打脸的尴尬,反而有种意外的惊喜。 兰清笳果然厉害,不仅能把方才那样惊险的局面镇住,竟然还能直接操控鬼人。 如果国师在这里,亲眼见到这一幕,他只怕要气得嘴巴都歪了吧! 不过,就算国师没看到,但窦常刁看到了啊! 窦常刁就是国师的传声筒,国师刚让他盯紧了兰清笳,她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窦常刁自然都要回禀给国师。 窦常刁自己也的确被兰清笳的这番表现震住了。 兰清笳究竟是什么来路,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那他都已经在鬼营待了这么多年,跟鬼人打了那么多交道,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巧合?筆趣庫 兰清笳也因这个结果而大感震惊,她也在想,究竟是不是巧合? 她心中其实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不是巧合。 那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那些药是无差别针对所有鬼人的,没道理别的鬼人对她视而不见,独独这个鬼人对自己不一样。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因为她方才刺了这鬼人。 不是谁刺了他,他就会听谁的话,而是因为,兰清笳刺他的第二剑上带着自己的血! 原本她只是束手无策之下,这才决定用自己的血来试一试。 当时的确是起了效果的。 只是那时兰清笳不能判断究竟是自己的血起了效果,还是那些药的气味起的效果。 现在看来,那起效果的,多半是自己的血。 兰清笳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喜意,她也忍不住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手。 手上的伤当然没有那么快结痂,但伤口的愈合速度也已经远远超过常人,就算伤口还在,但痛感早就变淡,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了。 兰清笳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血有用,但没想到,在鬼人身上竟然也那么有用。 如果自己的血真的能让鬼人这般听话,那她方才才升起的疑虑岂不是立马就迎刃而解了? 国师能用笛声控制鬼人,自己可以用血控制他们啊! 经此一事自己在鬼营必然来去自如,之后她再想办法在每个鬼人的身上都用血做标记,他们岂不是就会全都乖乖听自己的话? 到时候国师即便想再用笛声控制他们,也不一定能成功了。 兰清笳越想越远,心中也越发激动难耐。 但这到底只是兰清笳的猜测,她自己都没有完全验证,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她想开口继续驱使那鬼人,以此来验证一番,但最后又把这个想法硬生生压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怕自己被打脸。 万一这只是她一厢情愿以为的,方才那鬼人听她的话真的只是巧合,那她就丢人了。 现在,她还是想要在这群人面前保持住一个好形象。 让他们觉得她厉害又无所不能,他们对自己才能有绝对的敬畏之心。 有了绝对的敬畏之心,才更方便自己在鬼营立稳脚跟。 自己的血对这些鬼人到底有没有作用,又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兰清笳之后自然会想办法一一验证。 现在,兰清笳压住了自己想当场验证的想法。 她从铁笼前退了回来,目光淡淡转向一众呆愣的侍卫,云淡风轻地开口。 “他们现在乖巧得跟绵羊似的,有什么好怕的?” 乖巧得跟绵羊似的…… 众人听到这个形容,心中都禁不住齐齐汗颜,同时心中对兰清笳又多了几分敬佩。Ъiqikunět 也只有像她这样有实力的人,才敢这样评价这些凶神恶煞的鬼人。 因为兰清笳的镇定自若,也因为那鬼人在兰清笳面前的确表现得像绵羊一样乖巧,众侍卫们一下又有了勇气,终于往铁笼靠近。 凌鹏紧绷的心弦也一下放松了,他看兰清笳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炽热与敬佩。 他心中升起一股十分强烈的预感,有她在,国师在鬼营的地位必然每况日下!众侍卫把铁笼加固好了,大家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兰清笳见时间不早了,她在鬼营该打听的也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她便决定不再多待,毕竟,她还得入宫一趟,向明惠帝回禀情况呢。 兰清笳要走,大家竟然生出了一股不舍的感觉——其实是不安。 有兰清笳在,他们就有安全感,兰清笳走了,鬼人再发狂,他们害怕啊。 其实凌鹏也有同样的感觉,但他要脸面,更不能让手下人觉得他胆小如鼠,他就没让自己把情绪表露出来。 不过好在,他可以和兰清笳一起入宫一趟。 兰清笳是入宫回禀情况,他也是,只是,兰清笳是去请功的,他却是去请罪的。 谁让这些鬼人是在他的看管之下才发狂的呢?这口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入宫的一路上,凌鹏就对兰清笳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与示好。 两人要迅速结成同盟,最好的方法就是拉踩讨伐两人共同的敌人,凌鹏显然深谙此道。 凌鹏拉踩讨伐的对象,自然就是国师。 不过碍于明惠帝的亲卫就跟在后头,凌鹏说起国师的坏话也只能含沙射影,但懂的人都懂,那就是在说他的坏话。筆趣庫 兰清笳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把真心话说出来落人话柄,所以全程都是凌鹏说得多,她只是一边听着,一边引导他爆更多国师的料。 国师在鬼营里究竟做过什么大事,在兰清笳的蓄意引导之下,他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兰清笳觉得自己今天当真是被幸运女神光顾了,不仅在鬼营的事进展顺利,临了还能打探到这么一箩筐国师的事迹。 虽然现在还不一定用得上,但不代表着以后用不上。 总之,今日的收获不菲,鬼营那边,她也开辟出了一个利好的开局,手握了一手好牌。 原本她的牌面那么糟糕,她都能挣出这样的好牌面,更何况现在一切都好转了,她难不成还能把牌打烂? 除非她的脑子被驴踢了,不然,她就绝不会容许自己糟蹋这样的好牌面。 第1208章:又升职了 兰清笳与凌鹏进了宫,便见到了笑容满面的明惠帝。 凌鹏趁着明惠帝高兴,赶紧跪下请罪。 “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这才让鬼营险些出大乱子,酿成大祸,属下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原本自然是恼怒,恨不得把这个办事不利的蠢货狠狠收拾一通。 但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的怒意自然消减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 明惠帝还是毫不客气地对他训斥了一番,然后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如果不是鬼营那边还缺人手,需要他继续盯着,明惠帝定也要赏他一顿板子。 凌鹏被罚了一年俸禄,心中自然是心疼的。 但心疼过后,就是庆幸了。 这已经是比预想中好上千百倍的结果了,要知道事发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脑袋搬家的准备。httpδ:Ъiqikunēt 不仅他自己脑袋搬家,他的妻儿也要没命。 做人要知足! 凌鹏心中庆幸着,同时又把这个功劳记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罚了凌鹏的俸禄,明惠帝又开口训诫,“今夜你们都给朕提起精神,好好盯着,如若再有其他疏漏,朕定不轻饶!” 凌鹏精神一凛,当即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即便明惠帝不开口训诫,他今夜不敢放松。 凌鹏被打发走了,殿内就只剩下明惠帝和兰清笳两人。 明惠帝看着兰清笳,眼中满是赞誉。 “景爱卿,你这次把鬼营之事处理得甚是妥当,又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朕心中甚慰。” 兰清笳当即一副恭敬诚恳的模样。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之本分,臣幸不辱命,也总算没辜负皇上所托!” 明惠帝闻言,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他话锋一转,“朕听说你上山之前就让人准备好了药材,多亏了你的当机立断和未雨绸缪,才将这场危机化解。” 兰清笳听到这话,心里便一下有了数,他果然是生了疑,这是要开始旁敲侧击,试探自己。 果然,就听明惠帝继续道:“你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判断出需要用上哪些药材的?” 明惠帝一副闲话家常,十分随意的样子,但兰清笳却知道,他的这问题看似随意,若回答不好,那就会变成送命题。 这个问题,兰清笳早就有了计较,所以,她没有什么犹豫便开了口。 “微臣不敢隐瞒,其实微臣这次,靠的全是运气。” 明惠帝闻言,眼睛微眯,“哦?靠的全是运气?” 兰清笳话锋一转,“微臣厚颜,恐要自夸一番了。 微臣靠的虽然是运气,但这运气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运气要降临,也只会降临到有实力,有准备的人身上。 想来皇上应当还记得,微臣此前给皇上敬献过药人方子。 除了药人方子,微臣还研究过很多其他稀奇古怪的方子,那些在其他太医眼中或许是旁门左道,但正是那些旁门左道,让微臣这次能被好运气选中。” 明惠帝听着兰清笳的这番话,面上神色稍有和缓。 那件事明惠帝自然记得。 若非看到了兰清笳写出的药人方子,明惠帝也不会破例让她负责药人之事。 兰清笳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此前皇上将鬼营之事告知微臣时,微臣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想法。 之后,微臣又从江公公口中追问了更多有关鬼人的细节,微臣便大胆揣测,微臣此前研究过的一些方子,或许在某些方面与鬼人的症状是相契合的。 既然如此,那微臣沿用此前就想好的方子,或许能有效也不一定。筆趣庫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微臣这才命人把药材搬上了山。 待上了山之后,微臣又从凌大人口中知道了更加详细的情况,亲眼查验了鬼人服用的药方,见到了他们的症状,在此基础上,微臣这才确定了有哪些药材能最终能起效果。 微臣的运气好,真的赌对了。所以,微臣才说,微臣的这番功劳,靠的全是运气。 若是微臣的运气差一些,这次,只怕就要辜负皇上的厚望了。”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说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如,言辞也异常恳切,明惠帝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也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异常来。 兰清笳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明惠帝便是想要抓住什么把柄和疑点,也根本无从抓起。 明惠帝脸上的疑虑终于消失,他露出赞许之色。 “好,很好!爱卿的这般好运气,还真是一般人求不来的,你立下这等大功,朕定要重重有赏!” “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微臣实在不敢居功!” 明惠帝朗声大笑起来。 “你啊,就是太谦卑了。 你跟朕客套,朕可不会真的当真。 有过当罚,有功自然就当奖。 如若朕功过不分,以后谁还能替朕尽心办事?” 明惠帝沉吟片刻,开口道:“太医院的院使年事已高,是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爱卿年轻有为,屈居左院判之位委实委屈了你,你便升任院使之职吧。”筆趣庫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中并没有多少诧异,但面上却露出一副惊喜无比的神色。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 兰清笳感恩戴德,明惠帝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 明惠帝顿了顿,又道:“国师年事已高,这次又不小心摔伤了腿,鬼营那边他没法兼顾,景爱卿,朕若将此事交给你全权负责,你能不能胜任?” 兰清笳简直恨不得立刻高声呐喊,她可以,她能行!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但兰清笳怎么可能让自己露出破绽? 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面上露出了生怕自己不能胜任的迟疑,迟疑中又带着被看中的感激与激动,最后所有情绪都变成了咬牙坚定。 “微臣定竭尽所能,将鬼营之事打理周全,绝不辜负皇上厚望!” 明惠帝将她方才那瞬息变化的情绪尽收眼底,兰清笳这极富层次感的反应既合情合理,也完全取悦了他,他心中的满意更甚。 明惠帝亲自弯腰,将她搀扶起来。 “朕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1209章:任人搓扁揉圆 兰清笳被明惠帝扶起来,脸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激动。 她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面色却是微微一僵,像是被牵扯到了什么伤处。 明惠帝这才想起,兰清笳也是带着伤的,只是因为突发了鬼营之事,她不得不连番奔波。 明惠帝对兰清笳露出真切的关怀。 “爱卿的伤势如何?” 兰清笳当即挺直了腰,神色坚定,“多谢皇上关心,不过微臣年轻力壮,身体恢复力好,原本的旧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biqikμnět 鬼营那边的危机虽然已经镇压下去,但微臣也不敢保证近期会不会再有变故,所以,微臣决定明天就到鬼营守着,若是真的发生其他变故,微臣也能及早处理。” 兰清笳的这话也算是说到了明惠帝的心坎上。 他就算关心兰清笳的身体,但她的身体再重要,也没有鬼营的安稳重要。 如果兰清笳真的顺着明惠帝的话头向他诉苦,要留在家中休养身体,那明惠帝心中必然十分不悦。 这种时候她不抓紧时间尽快上手鬼营之事,还借势拿乔,那她跟国师又有什么区别? 明惠帝即便要倚重她,也会因此事倒扣印象分。 不过好在,兰清笳十分懂眼色,并没有触到明惠帝的雷区。 兰清笳没有顺杆爬,明惠帝对她的身体反而越加关心。 “你虽年轻,但也要多加爱护身体,万不可因为太过劳累而把身体拖垮。” 兰清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皇上关心,微臣定然好好保重身体,如此,也能多为皇上分忧解难!” 兰清笳时刻不忘拍明惠帝的马屁,明惠帝又哈哈大笑起来。 明惠帝把该问的都问了,见时间不早了,便让兰清笳先回去好好休息。 不过,他也不忘叮嘱兰清笳。 “鬼营之事关涉到本朝的绝密之事,绝对不能让任何闲杂之人知晓,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兰清笳面色郑重,“微臣明白,微臣定对此事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 明惠帝多加了一句,“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便是雪儿,也不行。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后果必将十分严重。” 这是在向兰清笳说明利害关系,也是在警告她,让她能看清楚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兰清笳语气更加郑重,“微臣敢以项上人头发誓,必不会将此事对皇上不允许的任何人言说,如若不然,便任由皇上处置!” 明惠帝警告过她,便放缓了语气。 “朕知道你知道分寸,好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多陪陪雪儿吧。” 兰清笳却并没有立刻走,她似是被提醒,一下想起了柔贵妃。 “皇上,不知柔贵妃现在的情况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 一开始可是柔贵妃以腹痛为由请她去看诊,她这才找到了机会顺理成章地参与了此事。 现在,兰清笳的计划进行得顺顺利利,柔贵妃那边,自然也要来个善始善终。 明惠帝听到兰清笳主动问起柔贵妃,心中欣慰。 看来他对雪儿这个妻子十分看重,这才会对柔贵妃这般挂心。 明惠帝此前被鬼营之事牵引心神,一时之间反倒是把柔贵妃给彻底忘了。 不过,柔贵妃那边,却派人来给他传过话,告诉明惠帝,柔贵妃醒了,情况良好,没有再出现腹痛的情况。 不仅如此,传话的人还送来了羹汤和点心,这是柔贵妃命人给明惠帝准备的。 柔贵妃还给明惠帝带了话,“臣妾不知道皇上究竟遇到了何事,但不管皇上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也没有任何一桩会比皇上的身体还更加要紧。” 柔贵妃一个孕妇,原本身体不适情况危急,现在转危为安了,她非但没有因为明惠帝没有守在身边而吵闹,反而贴心地让人给明惠帝准备羹汤点心,这般周全又细致的关怀,骤然让明惠帝心中百般熨帖。 当时明惠帝着急上火,的确是顾不上吃饭,柔贵妃命人送来的羹汤和点心都被明惠帝尽数吃光了,他的肚子填饱了,整颗心也都跟着热乎起来。Ъiqikunět 之后没多久,亲卫就来传话,说鬼营的危机解除了,明惠帝的心情骤然更加明朗。 他不仅对兰清笳大加赞誉,心中也觉得柔贵妃的关怀送得及时。 现在,兰清笳又主动关怀柔贵妃的情况,明惠帝当然也高兴,连带着看兰清笳的眼神,也不再是君与臣的眼神,而是多了几分如民间般的翁婿之情。 “难得你这般有心,朕很欣慰。 不过柔贵妃那边,你不用担心,她已经苏醒,也没有什么不适,你安心回去吧,好好陪陪雪儿。” 兰清笳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贵妃无碍,微臣就放心了。” 兰清笳告退了,明惠帝张口就想喊江福全,话到嘴边才想起江福全挨了板子,现在已经躺在自己屋子里休息了。 明惠帝想要伺候的太监当然很多,但他却觉得没一个比江福全贴心。 他索性也没有再喊人,直接背着手就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轻快,面上也是一派轻松的笑意。 今天发生了两件惊险的事,但最后都是有惊无险,明惠帝的心情大起大落,现在,诸事都圆满解决,他自然心情愉快。 想到柔贵妃,明惠帝的心中便忍不住填满了柔软。 后宫那么多人,也只有柔贵妃最贴心,最合他的心意。 兰清笳离开皇宫的脚步也是轻快的,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定忍不住一路大笑。 一直忍着,直到出了宫,上了自家马车,兰清笳才终于能解放面部表情,露出了喜色。 成了,他们筹谋了这么久,这件事终于办成了。 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落了地,兰清笳只觉得心头一阵舒畅。 她已经取得了自由进出鬼营的权利,下一步,她就要一步步地将鬼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将国师真正架空。 等到那时候,国师对明惠帝来说,就真的是毫无作用了。 这么一个毫无作用的国师,他们再揭穿国师曾经做过的屠灭师门的恶事,明惠帝又怎么可能会再保他?Ъiqikunět 到时候,国师就真的只能任由他们搓扁揉圆了。 第1210章:必须尽快将她除掉 兰清笳离开皇宫,明惠帝又往碧溪宫而去,君臣二人看起来都挺高兴的样子。 这一番情形,全都被不起眼的小太监看在眼里,然后传到了梁皇后母女的耳中。 她们母女一直都盯着碧溪宫的动静,今天柔贵妃突然又开始腹痛,她们母女都很是幸灾乐祸,同时也都开启了诅咒模式。 后来明惠帝和兰清笳都急匆匆离开了,当时明惠帝的面色可不好看,她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前朝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柔贵妃的胎相真的出了大问题? 碧溪宫就跟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似的,她们根本打探不到消息。 直到柔贵妃派人给明惠帝送去了参汤和点心,梁皇后母女的期盼再次落空。 那个贱女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让人给明惠帝送参汤和点心,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胎相压根儿没问题啊!她再次转危为安了! 这着实让梁皇后母女恨得牙痒痒。 给那贱女人看诊的又是兰清笳,所以,她们母女再一次把黑锅甩到了兰清笳的身上。 如果她死了多好!说不定柔贵妃那个贱人早就一尸两命了。 慕容霏怂恿梁皇后去打听前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惠帝那么紧张柔贵妃和她的肚子,但却中途急匆匆离开,必然是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然都说后宫不能参政,但如果能打探到最新的线索,说不定对于她们的计划也会有所帮助呢? 梁皇后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于是就派人去打听了。 但御书房那样的地方,梁皇后根本安插不进人手,就只能让人在外头偷偷摸摸地观望。 所以,最后打探到的就只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 国师入宫了,但入宫做什么,打听不出来。 江福全挨打了,但挨打的原因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江福全挨打之后,立马又被恩赏了,这般令人迷惑无比的操作,也让人捉摸不透。 兰清笳又入宫了,明惠帝的心情也彻底由阴转晴。 ъiqiku然后兰清笳出宫了,明惠帝就心情愉悦地往碧溪宫去了。 这些讯息传到梁皇后母女那里,信息的不对等让她们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头雾水,但有一点她们却十分肯定——兰清笳越来越受明惠帝的看中,所以这个人,她们必须尽快除掉! 这件事,梁皇后是打算借住梁毅恒这个外援的,原本他并不着急,但现在看来,她不能再拖延了,她必须要尽快安排与梁毅恒的见面,必须在兰清笳继续往上爬之前,就将她不动声色地除掉! 她们母女俩打着好算盘,更是将梁毅恒视作她们的外援,殊不知,梁毅恒正是她们要除掉的兰清笳最坚实的后盾! 公主府中,慕容雪一直都在焦急等待。 这件事非同小可,慕容雪身边反而没人知道,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可用之人可以去打听消息。 但这么干等着,她又实在担心,想了想,慕容雪只能派人去给慕容熙传消息。 不用慕容雪报信,慕容熙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因为慕容熙留在西山下的人手给她及时传信了。 烈焰传递的消息果然没错,西山上的事果然已经爆发了。 之后,兰清笳与江福全一起上了西山。 然后,国师也往西山去了。 再然后,国师和江福全一道下来了。 国师是竖着上去,却是横着下来,看着那脸色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他们悄悄隐在暗处,等到一行人离开,他们就在某处不起眼的小草丛里捡到了一张打着两个疙瘩的帕子。 这是慕容熙和江福全约定的传信方式,如果事情没办成,他就在帕子上打一个疙瘩。 如果事情办成了,就打两个疙瘩。 拿到那帕子,慕容熙便能断定了,兰清笳把事情办成了。 慕容熙一边派人继续在西山下守着,一边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慕容雪,慕容雪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没有一直提心吊胆,担惊受怕。Ъiqikunět 她们都齐齐舒了一口气。 事情进展顺利,也总算不枉费她们这么长时间的谋划。 只是,她们都只知道了一个大致的结果,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曲折,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和破绽,她们都不清楚。 这一切,都只能等兰清笳回来了再行解惑。 兰清笳也知道慕容雪必然对此事担心着急,她一回公主府,便直奔慕容雪的院子而去。 她没想到,慕容熙也在。 原本,兰清笳是打算晚些直接到郡主府将事情告知于她,现在她既然也在,倒是省了她晚上再跑一趟,再多说一遍的麻烦。 兰清笳也不说废话,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她简化了一些不必要的过程,只着重说了自己在鬼营里的所见所闻。httpδ:Ъiqikunēt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兰清笳亲眼见到了神秘的鬼营,也见到了传说中的鬼人,这一切,都说明了之前柔贵妃听到的都是真的,卢子阳调查到的,也与事实无限接近。 慕容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她听到这些,也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慕容雪却是听得面色发白。 兰清笳所说的这一切,远比母妃所说更加详细,这也让她更加直观地感受到鬼营的存在究竟有多残忍,有多有违人伦。 而做这一切的人,还是她的亲父皇,慕容雪的心中,就更是忍不住升起一股极度的心理不适感。 只是现在,她们可都没时间安抚劝慰慕容雪,让她从那不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现在就接受不了了,那以后明惠帝再表露出更加难堪的嘴脸,她岂不是会更加难以接受? 她要学会的,是淡然处之。 计划成功,她们固然高兴,但这也只是阶段性的胜利。 慕容熙直接问到了关键问题,“鬼营里鬼人只有国师一个人能操控吗?” 兰清笳想到那个因为沾了自己的血就突然变得温顺听话的鬼人,心道以前或许是这样,但以后就未必了。 但这件事,兰清笳并不打算告知慕容熙和慕容雪。 第1211章:要怎么奖励我? 她身为药人体质原本就十分惹眼,现在她更是从药人变成了药圣,她就更是成了大家眼里的香饽饽。 即便是对于有合作关系的慕容熙和慕容雪,兰清笳也不会把什么底牌都告诉她们。 兰清笳有所保留,她便点了点头。 “从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 慕容熙敏锐地从她的话术里捕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 “你对此似乎并不担心?” 慕容熙不是慕容雪,她比较敏锐,也没有那么好糊弄。 她既然听出了自己的话外之音,兰清笳便顺势道:“今天取得的重大突破给了我信心。 那些鬼人也并非当真无坚不摧,他们会因为药物变得癫狂,也会因为药物而恢复平静。 那么,他们或许也会因为药物而乖乖听我的话也不一定,我已经在他们身上成功地做了两次试验,所以我相信,下一次成功迟早都会到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兰清笳所表现出的自信,让慕容熙心头微松。 她还有一种感觉,兰清笳会这么自信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她对自己有所保留,并没有完全说实话。筆趣庫 依照慕容熙对兰清笳的了解,如果这件事不是真的十拿九稳了的话,她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现在兰清笳这般自信,或许真的是手里有什么筹码。 不过慕容熙并不在意兰清笳对自己有所隐瞒,对慕容熙来说,只要能达成一个好结果就行,至于过程和方法,并不重要。 兰清笳能顺利地处理这件事,对慕容熙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慕容熙确认了这一点便放心了,便没有再刨根究底地追问。 “你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兰清笳自是不客气,“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客气。” 她们本就是合作伙伴,既然是合作伙伴,自然就要给彼此提供助益,她当然不会瞎客气。 放着摆在眼前的助益不用,那才是真正的傻。 慕容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便没有在这里多待,直接离开了。 慕容熙离开,屋中便只剩下了兰清笳和慕容雪。 慕容雪也已经从方才那股不适感中恢复了过来,她问兰清笳,“我母妃的情况怎么样?她没事吧?” 兰清笳如实回答,“我离开皇宫之前并没有机会再见她,不过她原本就是装的,现在自然也会没事。 至于宫外的情况,也根本不用我亲自去告诉她,只要皇上去见她,她就能从皇上那里打探到消息。” 柔贵妃那么聪明,就算明惠帝不会告诉她确切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明惠帝的言行举止中会打探不到消息? 如果她连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那就不是她了。 她只需要知道兰清笳被重赏了,就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知道事情进展顺利,自然就不会继续挂心。 慕容雪一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这才放下心来。 兰清笳把事情说清楚了,她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为了等今天的到来,兰清笳这几天的心弦一直都绷着。 今天,事情真的爆发了,兰清笳的心弦绷得更紧了。 因为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但凡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有了偏差,今天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在鬼营,确定事情真的成功的时候,她碍于场合并不能彻底放松。 在皇宫,她还要面对明惠帝的怀疑和盘问,她更不能放松。 便是方才,她要把事情告知她们,她还是处于工作状态。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兰清笳整个人才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成功的喜悦淡去之后,便是深深的疲惫。 她揭开人皮面具,解开抹胸,躺在床上,阖眼小憩。 就在她彻底放松,整个人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窗户处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兰清笳顿时精神一凛。 “谁?”Ъiqikunět 很快,那让她熟悉的声音就传来。 “笳儿,是我。” 兰清笳一下又放松了下去。 秦淮走到床边,不用询问兰清笳今天的进展,他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 他当然为自家媳妇的能干感到高兴。 但眼下,他看到她满脸疲色,原本准备好的恭贺一下给咽了回去,只剩下了满心的疼惜。 “笳儿,今天你做得很棒,辛苦你了。” 身体的疲累倒是其次的,主要是精神上的累。 兰清笳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语气懒懒地撒娇,“那你要怎么奖励我?” 秦淮俯身,给了她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这个吻不带情欲,只有满满的怜惜与心疼,两人静静拥吻,都能感受到彼此怦然有力的心跳。 半晌,两人分开,秦淮柔声问,“这样够了吗?” 兰清笳面颊微红。 她内心呐喊,当然不够! 但是理智来回拉扯,兰清笳到底还是努力让自己扛住了美色的诱惑。 “勉强吧。” 为了避免自己意志不坚定,她坐正了身子,摆出了要谈正事的架势。 秦淮见此,心中升起了一阵阵遗憾和惋惜。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该那么正人君子,现在白白把到手的福利给丢掉了。 兰清笳已经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正事,秦淮便只能让自己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念头,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兰清笳又把鬼营里的情形说了一遍,在秦淮面前,她说得更加认真详细,秦淮听着,也很快把玩笑的心思收了起来。 别人或许只看到了兰清笳办成了这件事的结果,但现在,秦淮听着兰清笳说的这些话,却是感受到了当时究竟有多危险。 如果她的方法没有成功,那么,现在他就根本见不到她了。 这整个计划,是兰清笳自己想出来的。 当时秦淮在军营中,而事情又颇为紧急,她想出来了之后根本没来得及跟秦淮商议,就直接与慕容雪、慕容熙一起碰头敲定了。 兰清笳这么迅速地敲定计划,未必就没有故意绕开秦淮,避免被他阻拦的原因。 过后兰清笳倒是老实跟他坦白了,但那时各方都已经开始行动,秦淮就算觉得这个计划对兰清笳来说风险太大,那时就算想要叫停,也已经来不及了。ъiqiku 之前秦淮就设想过这次行动会有多危险,但以前设想再多次,也远没有现在亲耳听她讲述这些来得真切。 第1212章: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 秦淮心中升起一阵后怕。 他忍不住,再次伸手将兰清笳一把抱住。 他想责备她不该这么冒进,一次次地冒险,一次次地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但他有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兰清笳的冒险,他们根本就没法取得这么大的突破。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鬼营的事,除了兰清笳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合适。 他根本没法阻止她去涉险。 所以,他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如果一定要责备的话,他最该责备的应该是自己,是他做得还不够好,这才不得不让她这般殚精竭虑。 秦淮抱着她,许久后,他声音艰涩地开口。 “笳儿,对不起,都怪我没用,才总是让你一次次冒险。” 兰清笳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兰清笳心里当然感动,但除了感动,更多的却是理智。 她当然知道这事有风险,但是他们每个人,谁又没有正在经历危险? 她当初女扮男装进皇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兰清笳回抱着他,语气温柔中又带着坚定。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我也是与你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分工合作罢了。 我不是你的拖累和累赘,也不是那易碎的瓷娃娃,我能像今天这样,为你,为我们的大事取得这么卓然的成绩,我只觉得很开心。 就算我要冒很大的风险,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其他人就是全然安全的吗? 至少,我没有丧失价值,甚至能发挥到比我所以为的更加大的价值,我就觉得我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兰清笳的这番话说得认真,她不是为了煽情,她说的都是实话,她希望自己和秦淮之间的关系,能既是夫妻,也是战友。https:ЪiqikuΠet 他可以对她紧张关怀,但兰清笳不希望他过分紧张,不愿意让她去冒一点的险,那样的话,自己以后再要有什么危险的计划,她都会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 秦淮闻言,面上不觉浮上了复杂的神色,心中更是升起一阵阵触动。 此刻,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幸运自己能够遇到她,能够与她成为夫妻。 秦淮松开她,扶着她的双肩,与她直直对视,眸中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那炽烈的目光,几乎要把兰清笳给看化了。 秦淮望着她,语气真挚而热切,“笳儿,谢谢你。” 兰清笳顿时就不自在起来,“你除了对不起和谢谢,还能对我说些别的吗?” “我只说这一次,以后都不说了。” 兰清笳见他的神色认真,便没有再阻拦,只静静听他说。 “谢谢你能不顾危险地寻来郢都,我在想,如果当初你没有追来,如果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孤军奋战,我会不会早就撑不住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你,能得到你这般不离不弃地守望相助。 你说的对,我们不仅是夫妻,还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https:ЪiqikuΠet 不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战友,你都做得很棒,有了你,我才能放心地交托后背,你比我更强,更厉害,我很骄傲。” 兰清笳被他说得愈发不自在了。 她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她只是比寻常人多了一个特殊的体质,仗着这不一般的体质,她在很多事情上才更有放手一搏的底气。 秦淮却并没有给她自谦的机会。 “身为丈夫,我还是会很担心你的安危,总希望你能少去冒一些风险。 但我已经让你陷入了这样的危险里,我身为丈夫已经是失职,这时候再说什么想要让你少冒一些风险,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当好你的战友,不干涉你的决定,不拖你的后腿,同时做好自己该做的,互相配合,做你的后盾。” 兰清笳闻言,心中不觉生出诧异,旋即就笑了起来。 他这是想通了。 她要去冒险时,他同样还是会紧张担忧。 但如果这是一个必须推行的计划,那么,他也会站在一个战友的理性角度去思考和看待这件事。 他不会再阻挠,他只会尽己所能为她铺路,与她互相配合,一起把眼前的劫难跨过去。 兰清笳不是那些寻常的闺阁妇人,她有能力,有胆识,秦淮应该相信她能够做到。 这就是兰清笳方才说那些话的意图,她不希望秦淮因为关心则乱而阻拦她的一些计划。 反过来,她也不会因为担心秦淮会有危险就阻止他去冒险。 与其互相给对方羁绊,让对方畏首畏尾不敢放开手脚去做,还不如大胆一点,大迈步向前,办法总比问题多。biqikμnět 或许是男人对女人大多都有大男子主义的保护心理,所以秦淮对兰清笳的一些冒险的计划才会抱着干涉和阻止的态度。 幸而现在,他被兰清笳说通了,他自己也想通了。 他能被自己说动,兰清笳很开心。 秦淮话锋一转,“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前提是你的计划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你的计划存在明显的冒进和破绽,我也不会同意。” 兰清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当然!我又不是傻的,那样明显不合适的计划,我当然不会去冒险。” 秦淮也觉得她不会那么傻,会犯那样的蠢。 历史遗留问题算是解决了,兰清笳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 “什么事?” 兰清笳直接摊开了自己的左手掌心,那上面赫然是一道疤痕。 那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看起来好多了。 但那长长的伤处还是让秦淮的心中升起心疼,眉头一下蹙了起来。 秦淮知道兰清笳的伤口愈合得比一般人快,从这伤口结痂的情况来看,她的这个伤处,应当是白日的时候在鬼营里伤到的。 秦淮抓起她的手,脸上写满心疼。 “还疼吗?” 兰清笳可不是为了卖惨求关怀,她直接摇头,“我的伤口愈合快,早就不疼了。” 秦淮的眉头却还是蹙着,就算伤口愈合再快,也不代表着不会疼啊。 “怎么弄伤的?” 兰清笳:“我自己故意划伤的。” 第1213章:楚晏要到了 秦淮听兰清笳的语气,很快就猜到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划伤,她既然这么做了,就必然是有原因的。 秦淮正色,“为什么?” 那些话在慕容熙和慕容雪那里不能说,在秦淮面前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兰清笳叽里呱啦就把事情说了,脸上隐隐带着一股振奋与激动。 “我怀疑,我的血对鬼人有大作用!具体究竟能有多大的作用我还没有弄清楚,但我猜测,应当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将掌控他们。” 兰清笳的喜悦感染了他,他也露出微微的喜意。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兰清笳毫不犹豫,“当然是继续验证此事。 我打算先拿那个鬼人来做验证,如果最后证明我的血真的能让他们乖乖听话,那我就根本不用费其他功夫,轻而易举就能将国师对鬼营的掌控打破。” 兰清笳说得激动,满脸都写着兴奋。 但秦淮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样你岂不是要不停取血?鬼营里有几千鬼人,你得耗费多少血?” 秦淮的眉头紧蹙,满脸都写着担忧,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在意。 兰清笳一怔,她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几千人,就算一个鬼人只需要耗费一点血,她也要耗不少血。 兰清笳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她可没有为鬼人现身的打算。 兰清笳琢磨了一番便道:“如果我证明那个鬼人真的对我言听计从了的话,我就会先取适量的血倒进他们喝的水里看有没有效。httpδ:Ъiqikunēt 如果有效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没有效,我就会分批次局部攻克。 总之,我会把控适当的量,绝不会为了这件事就把自己的血放干。” 兰清笳的态度认真,不像是敷衍糊弄,秦淮也就放心了。 他刚刚才说了不会太过干涉她,如果现在就因为这事反悔,岂不是自打嘴巴? 要牢牢控制住鬼人固然重要,但她若是为此真的把自己的身体都搭进去,那她之后又怎么能继续负责鬼营的事? 秦淮相信兰清笳不会本末倒置。秦淮转而嘱咐,“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谨慎,绝不能暴露自身,不然你就危险了。” 兰清笳当然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傻。” 秦淮知道她不傻,她聪明着呢。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心。 鬼营之事说完了,秦淮转而给兰清笳送来了一个消息。 “楚晏很快就能到了。” 楚晏是他们找来对付国师的一枚棋子,他们需要用到的,是他那炉火纯青的口技。 兰清笳露出喜色,“太好了,京城那边没什么纰漏吧?” “不会有纰漏。” 为了能把楚晏顺利带来,秦淮是直接请示了秦书墨,让秦书墨那边出手安排。 有秦书墨出手,自然就能为楚晏的离开寻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不仅是兰家人不会知道楚晏离开的真正原因,便是楚晏自己,在还没有到达郢都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的是什么。httpδ:Ъiqikunēt 楚晏也算是兰清笳的弟弟,虽然兰清笳与这个弟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但为数不多的交集中她却能看出楚晏是个有些胆识的孩子。 他们要的就是有胆识之人,若是没胆识,也绝对完不成此事。 兰清笳又问:“那其他方面有收获了吗?” 兰清笳说的其他方面,就是指秦淮派出去寻找其他口技人是否有了回音。 这个计划非同小可,他们固然对楚晏寄以厚望,但却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秦淮也在派人去寻找其他技艺高超的口技人,若是楚晏这边有了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就此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这段时间的搜寻,多少还是有所收获。 “寻到了几个口技人,只是他们的能力一般,能模仿的音色有限。 别担心,郡主那边也在继续寻找,只要继续下去,总会有收获的。” 兰清笳点头。 她其实并没有特别担心。 也许是这次计划她成功取胜,给了国师迎头一记痛击,这给了兰清笳莫大的自信。 国师也并非那么无坚不摧,他就算再厉害,也是个人。 就算他们那个计划不能落实,他们也可以寻找其他的法子,走其他路子,她相信,他们迟早也能把国师除掉。 当然,如果那个计划能够顺利落实自然更好。 因为,那个计划能够让国师的嘴脸被彻底揭开,也能够为当年宋十三的师门被灭惨案伸冤平反。 当年那桩惨案的受害者,应该得到一个交代。 说着说着,秦淮突然话锋一转,“公事终于说完了,现在我们能切换回夫妻模式了吗?” 切换成夫妻模式,自然就能够做一些夫妻间该做的事。 兰清笳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面色保持如常。 “我还没有洗澡。” 秦淮面不改色,“好巧,我也没有。一个人也是洗,两个人也是洗,不如一起?” 兰清笳:…… 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是,她竟然可耻地默认了! 兰清笳命下人准备了洗澡水,然后就把他们都遣了下去。 驸马素来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除了这个习惯,驸马也没有其他坏习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反而觉得这样的主子十分好伺候,轻松。 下人离开后,屋子里究竟陷入了怎样的暧昧旖旎,他们自然不得而知。ъiqiku 总之,第二天,兰清笳扶着自己的腰,险些没从床上爬起来。 兰清笳忍不住在心里把秦淮狠狠地骂了一通。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昨晚上也很得趣,甚至十分主动,这才惹得他不依不饶。 反正现在,就是后悔。 又不是没吃过肉,她到底在急色什么! 兰清笳强忍腰上的酸痛,命人给她收拾了衣物然后出了门。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住进鬼营里了。 只是,兰清笳向明惠帝讨了一个恩典,在保证鬼营不出变故的前提下,她希望自己能隔三差五下山回府,美其名曰,回来探望怀孕的慕容雪,明惠帝对兰清笳的包容度变得很高,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兰清笳当然要时不时下山,不然的话,她怎么能及时把鬼营里的消息传递出来? 第1214章:抱大腿,我乐意 昨晚兰清笳被秦淮折腾得不轻,而鬼营里的侍卫们则是几乎都没阖眼。 他们不敢阖眼啊,只怕一不小心阖了眼,那些鬼人就突然发狂,直接逃离铁笼,将他们全都撕了。 幸好,这一个晚上都是有惊无险,鬼人没有发狂,甚至还睡得挺香。 兰清笳一大早就上了西山,众侍卫见了她,绷了一个晚上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去。 定海神针来了。 凌鹏更是热情无比地为兰清笳鞍前马后。 得知兰清笳被明惠帝委派负责鬼营之事,凌鹏顿时大喜,他就知道,明惠帝这般看重兰清笳,她这次又立了大功,明惠帝定然会好生重用她。 其他侍卫也都面露喜色。 兰清笳都已经把衣物和行礼都带上了,这就足以表明兰清笳要在这里住下。 有她在这里镇场,他们还怕什么? 兰清笳这个身份,自然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 兰清笳为了以后的行事方便,也避免自己的女儿身被发现,她提出了想要一间独立僻静的房间的要求。ъiqiku 她必须得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不能被别人随便打扰。 凌鹏听到她的这个请求,瞬间有些为难了。 这里的房间都是挨着的,便是他的屋子,也是跟其他侍卫的房间挨着。 唯一独立僻静的屋子,那就是国师之前的住处了。 虽然凌鹏很讨厌国师,但他却还没有大胆到敢把国师的房间腾出来让给兰清笳。 凌鹏说出了这个问题,兰清笳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如果跟其他侍卫住在一起,就算是有单独的空间,她还是觉得不够保险。 窦常刁见她因为住处的问题挑三拣四,面上顿时露出不屑之色,他低声嘲讽,“有些人立了一点小功劳就真的把自己当根葱了,瞧这摆谱的架势。” 窦常刁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说话的时候刚好就是大家都保持安静的空当,所以,他的那句嘲讽,就清晰无比地落到了周围几人的耳中。 听到这话的侍卫都暗暗低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啧,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当那遭殃的小鬼。 窦常刁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被大家听到了,他的神色一僵。 对上兰清笳的目光,窦常刁有一种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 他暗暗告诉自己,他不应该害怕兰清笳,毕竟兰清笳是新来的,自己才是在这鬼营经营了多年的人。 但想到了自己昨天被兰清笳当众强势打脸的事,窦常刁心中就是不受控制地犯怂。 被打脸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连国师都没逃过一劫! 但话已经说出了口,难道还能收回? 窦常刁只能木然地僵着脸,试图用面无表情来武装自己。 兰清笳岂是那等随随便便吃亏的性格? 她目光轻飘飘地扫了窦常刁一眼就收了回来,然后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道:“我这个立了一点微不足道小功劳的人没资格把自己当根葱,那有些半点功劳都没立的人,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把自己当根葱?这可真让我纳闷儿。” 她嘴里那个“半点功劳都没立还把自己当根葱”的人,指的自然就是窦常刁。 兰清笳并没有气势汹汹地跟窦常对峙,而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话。 她甚至都没有看着窦常刁说,就好像只是一句真心实意地发问。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窦常刁觉得不被看在眼里。 他的面色涨得通红,心中更觉得无比羞辱和难堪。 但是,他根本没有立场开口反驳。 而且,一开始的确是自己先开口出言不逊的,眼下,窦常刁就只能躺平被嘲。 兰清笳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打算继续跟窦常刁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多费口舌。筆趣庫 窦常刁这样的人,兰清笳还不放在眼里。 兰清笳不计较,凌鹏却是不会那么好说话。 以前窦常刁就没少仗着国师的势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有了机会,当然也要狠狠踩他一脚。 凌鹏当即开口附和兰清笳的话,“就是,也不知道有些人的脸皮为什么那么厚,明明自己才是半点功劳都没有的人却好意思说别人,依我看,有些人就是犯了红眼病!” 兰清笳的挤兑,窦常刁还能勉强忍耐,说到底兰清笳毕竟是真的立了功,是明惠帝跟前的红人。 但凌鹏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自己? 明惠帝把鬼营交给凌鹏打理,可是凌鹏却看顾不利,他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 窦常刁当即就怒声反驳,“我没有功劳难道你就有功劳吗?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凌鹏伸手指着自己,“我五十步笑百步?呵呵,我没功劳我承认啊,我可没像有些人似的在背后眼红别人!” 窦常刁被凌鹏挤兑得面色愈发涨红,他实在是太过气急败坏,说的话也越发气急败坏,不经大脑。 “你当然不眼红,因为你舍下了脸面抱人家大腿!” 周围的侍卫听到他们这番争执,心中既有看热闹的激动兴奋,也有听了不该听的会不会回头就被他们刁难的紧张忐忑。 两人说的话都十分不客气,不同的是,窦常刁被凌鹏挤兑得面色涨红,一副很是激动难堪的样子。筆趣庫 而凌鹏,听到窦常刁的那话,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甚至十分理直气壮,“景太医有本事,我乐意抱他的大腿,怎么了?你便是想要抱大腿,你抱得上吗你?” 窦常刁没想到凌鹏竟然把自己抱大腿的行为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一时顿时语塞了。 这人分明才是真正的厚脸皮! 凌鹏公然表示自己乐意抱兰清笳的大腿,这固然有些丢脸面,但凌鹏不在意啊。 他是真的觉得兰清笳厉害,抱强者的大腿有什么不对? 他这样公然表态,又何尝不是在向兰清笳示好? 兰清笳听了凌鹏的这话,心中果然被取悦了。 凌鹏对自己示好的态度越坚决,这对兰清笳来说才越是有利。 她本就要在这里发展自己的心腹,现在不就有了这么个现成的心腹吗? 而且他还不是寻常的侍卫,而是有些小权的头领,这样的心腹人选,就更加合适了。 第1215章:商业互捧 凌鹏都已经把态度摆得那么清楚明了,兰清笳当然也不能毫无表示。 不然,那不就寒了自己这个头号拥趸者的心吗? 兰清笳当即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虽与凌大人刚刚相识,但却对凌大人一见如故,凌大人说是抱我大腿,岂不是折煞我了? 凌大人,你我都是同僚,既都被皇上委以整治鬼营之重任,自当互相扶持,彼此协作,我初来乍到,以后在这鬼营里,还需要凌大人多加提点才是!” 兰清笳这一番话,既向凌鹏表达了她的友好态度,也是给足了凌鹏脸面,凌鹏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窦常刁的面色则是变得更加难看几分。 兰清笳的话还没说完,她看向窦常刁开口道,“窦大人方才说凌大人没有半分功劳,这话,我却是不赞同。 鬼人暴乱,凌大人固然有责任,但事发之后是凌大人当机立断,一边组织众侍卫急急防御,一边及时下山求援。 在我赶来之后,凌大人更是积极配合,对我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提出要在铁笼外点火,窦大人百般阻挠,也是凌大人顶着压力差遣侍卫听命行事。 若没有凌大人的配合与帮助,我的那把火也必然烧不起来,所以这场暴乱,也必然难以镇压。 我厚颜承了这份功劳,但也不敢贪功,完全将凌大人所做的一切尽数抹去。” 兰清笳的这番话把大家都说得呆住了,便是凌鹏自己也是彻底呆住。httpδ:Ъiqikunēt 呆愣过后,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 他,他竟然立了那么大的功劳? 原本凌鹏都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听兰清笳一说,他的腰杆一下就挺直起来了。 虽然他做的那些跟兰清笳比起来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很多也都是他的分内之事,但是被兰清笳用这么郑重的态度为她邀功,凌鹏就有了一种被肯定的喜悦,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的确是做了不少事呢! 不像窦常刁,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看好兰清笳,对兰清笳要插手这件事百般阻挠,一心只想把国师等来。 最后国师倒是来了,但黄花菜都凉透了。 所以,窦常刁才是压根儿半点功劳都没有立的人! 窦常刁完全被兰清笳的这一套说辞震得呆住了。 凌鹏做的那些,不都是他自己的分内之事吗?为什么这话在兰清笳的嘴里过了一道儿,凌鹏就像是立了天大功劳似的! 凌鹏挂着得意又欢喜的笑,与兰清笳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商业互捧。 “那都是我该做的,我最多就是帮了一点小忙罢了,景太医才是真正的大功臣!”Ъiqikunět 窦常刁气得几乎吹胡子瞪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既然知道那些都是你该做的,又何必在这里邀功?” 凌鹏对兰清笳笑得真诚,对窦常刁就没那好脸色了。 “我没资格邀功,那有些人连分内之事都没做好,又怎么好意思继续站在这里? 若是你老老实实地闭嘴当鹌鹑也就罢了,偏偏还在这儿上蹦下跳不老实,也不怕丢人现眼!” 窦常刁再次气得嘴歪,偏偏他还没反驳的底气,谁让这次不是国师带头平息了动乱,而是兰清笳呢? 凌鹏见到窦常刁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 他也懒得继续白费口舌,直接对兰清笳道:“景太医,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不要理会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如果你实在想要一个单独的僻静屋子,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这边命人给搭建一个便是。 只是搭建屋子需要时间,在屋子搭建好之前,恐怕还得先委屈你将就一二。” 凌鹏直接给了兰清笳这么一个许诺,兰清笳心中自是满意,也不枉费自己方才费了那么一番口舌。 现在暂时要跟大家住在一起,这固然很不方便,但也是暂时的,这段时间,她多小心一些便是。 兰清笳露出笑意,对凌鹏表达了谢意。 “如此,就劳烦凌大人多多费心了。” 凌鹏满不在乎地摆手,“这有什么,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调派些人手去搭建便是,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能卖兰清笳一个好,凌鹏自然乐意去做。 兰清笳开口做了一番解释,“其实我也并非不能和大家住在一起,我这般要求是有原因的。 我此次前来,是带着皇上交代的重任,平日里便需要做一些研究,我的那些研究不仅需要足够的空间,也需要保证场地的私密性,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兰清笳的这话,再次让大家怔住。 原本有些人还觉得兰清笳的架子摆得大,到了这里还摆谱,现在听她这话,大家不由得便深想了几分。 她要做一些研究?难道,她是要做跟国师之前所做一样的研究?ъiqiku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过去了。 之前国师不也是神神秘秘的,他的住处,不也是远离大家吗? 大家轻易都不敢靠近他的住处,一方面是出于对他的敬畏,一方面,也是害怕自己闯进去会不小心丧命。 兰清笳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她既然能被皇上看中,派她来负责鬼营的事,那就说明她绝对不是无能之辈。 更何况,她昨天的表现,难道还不能让大家相信她的实力吗? 所以,她现在就算是要进行与国师一样的研究,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兰清笳的这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她可不想一来就让人觉得她在摆谱,故意搞特殊化。 若是大家先入为主地觉得她故意拿乔,这可不利于她之后在鬼营继续发展自己的人脉。 她故意引导大家去深想她要做的研究,也能让大家对她生出敬畏。 有了敬畏,这些人以后就不敢对她轻慢,也不会有人敢偷偷闯进自己屋子里。 不然,若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一口,因此丢了性命,她可不会负责。 兰清笳做了这番解释,凌鹏听了,对她顿时更加肃然起敬。 她的房子,自己一定要让人加紧建好! 第1216章:一人承担风险 兰清笳敲定了自己未来的房子问题,但那房子到底是还没影,现在,兰清笳只能临时与大家伙儿住在一处。 当然不是与其他人同屋,她单独住一间的权利还是有的,只是,那房间挨着大家罢了。 兰清笳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这里的环境,带的衣物自然是稳妥又保险的,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所以兰清笳便坦然地接受了凌鹏的安排。 不过,如此一来,这段时间她还是得多加小心。 处理好住处的问题,兰清笳便要开始办正事了。 她向凌鹏询问了鬼人的情况,凌鹏给出了利好的反馈。 “他们都老老实实,半点幺蛾子都没闹。” 兰清笳闻言,心中满意。 没闹幺蛾子当然再好不过,也避免了节外生枝。 昨天大多数鬼人都把自己的手铐脚镣都挣脱了,这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信号,所以,昨晚便已经派人去连夜运来了新的手铐脚镣。 只是,那一批手铐脚镣还没有给鬼人们换上。 要换手铐脚镣,就得打开铁门,与他们近距离接触,大家对昨天的事依旧心有余悸,眼下大家自然不敢靠近去换。 万一他们一接近,那些鬼人又突然发狂了怎么办? 但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迟早都要做的,果然,凌鹏很快下令让把他们的手铐脚镣给换了。 虽然兰清笳来了,给了他们一些底气,若是鬼人再发狂,好歹他们还有能够求助的对象。 但怕还是怕的。 兰清笳的反应再快,也定然快不过鬼人啊。 想想昨天惨死于他们之手的侍卫,他们的心都忍不住打颤。 凌鹏见到众人这副反应,心中不觉微恼,一群怂货。 但其实,他心底里也觉得有点发怵。 就在这时,兰清笳主动开了口。 “我知道大家都心有余悸,既然如此,这件事,便由我来带头吧。” 兰清笳此言一出,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亮了,一下充满了敬意与佩服。Ъiqikunět 凌鹏也觉得兰清笳的形象一下又变得高大了许多。 其实兰清笳对鬼人的了解也不够深刻,她也不能断定他们是否还会再次发狂。 不过,她千辛万苦稳住了局面,自然也不想事情再生变故。 所以,更换手铐脚镣之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大家都不敢轻易尝试,兰清笳这时候出面,自然就能起到收拢人心的效果。 从大家的反应来看,兰清笳的这个决定的确做对了。 兰清笳打算先从昨天那个鬼人开始,也能在他的身上再进行一番试探,看看他对自己的指令是不是真的言听计从。 兰清笳心中生出这个想法,她的目光便在一众鬼人中搜寻,她还没有来得及找出对方,没想到,对方却是先发现了她。 那个鬼人就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直接站了起来,再次走到了靠近兰清笳的铁笼边,一双原本没有波澜的眼睛也像是突然有了目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兰清笳见此情形,心中便是一动。 她不由越发笃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这个鬼人对自己的出现有反应。 这便说明,自己的血,对他真的是有作用的。 或许,自己的血在融入了他的身体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就已经建立了一种类似于主仆的契约关系。 而兰清笳,明显是位于主导位置的一方。 兰清笳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与那鬼人之间太过明显的异常,她担心被有心人看到,从而生出怀疑。 毕竟,在这鬼营里,她根本没有什么是真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所以,兰清笳假装对他的注目不为所动,直接便绕开了,往别的铁笼走去,而实际上,兰清笳的余光一直都注意着那个鬼人的方向。 随着兰清笳的走动,那个鬼人也在绕着铁笼的边缘移动,一双眼睛也一直都落在兰清笳的身上。 他没有表现出其他特别的异动,兰清笳与他也保持在了一个恰当的距离里,所以他的异常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biqikμnět 但兰清笳却是将一切看得清楚。 她是心中有了猜测去倒推验证,所以思路自然十分清晰。 这个鬼人面对她时,的的确确是表现得十分乖顺与服从。 初步验证了这一点,兰清笳便很快下了决定。 她又折回了那个铁笼前,对凌鹏道:“便从这个铁笼开始吧。” 兰清笳表现得镇定,其余众人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兰清笳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让众人都错愕不已的炸弹。 “为了大家的安全,待会儿打开铁门把我放进去之后,你们便把铁门关上,待我把他们的手铐脚镣都换好了再把铁门打开。” 此言一出,众人看她的眼神一下就又变了,满是不敢置信。 她这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要把自己跟一整个铁笼的鬼人都困在一起。 如果鬼人真的发作了,那么,她就算是想要逃也根本求生无门。 且不说他们那时候再把铁门打开兰清笳还来不来得及逃出来,便是她来得及,那样的情况,他们会真的敢去开铁门吗? 一开了铁门,就意味着发狂的鬼人要彻底脱离桎梏,他们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要为了救一个兰清笳,让他们那么多人都陷入危险? 扪心自问,他们没有人能真的做到这一点。 凌鹏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也满是震惊。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大公无私,一心只为他们所有人考虑,而全然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啊。 不管她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敢这么说,凌鹏就佩服她! 便是吹牛,他凌鹏都不敢这么吹。 而窦常刁,从一开始的惊愕过后,便是十分的不屑。 他根本不信兰清笳真的敢这么做,她故意这么说,分明就是哗众取宠罢了。 她就是笃定大家不会真的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果然,凌鹏当即开口否决了兰清笳的提议。 “景太医,这万万不可,若是这些鬼人再发狂的话,你岂不是就彻底陷入危险之中了?” 兰清笳却是一副十分坚持的态度。筆趣庫 “如果鬼人真的再次发狂,没有把铁门锁好,大家岂不是都一起陷入了危险之中? 与其让大家都陷入危险,不如让我一人承担风险。” 第1217章:她的赢面很大 凌鹏闻言,对兰清笳更添敬佩。 她不仅有能力,还这般有胆气,难怪能够得到皇上的重用。 佩服归佩服,凌鹏可不敢真的让兰清笳去冒险。 她既然是明惠帝倚重的重臣,他自然更不能让兰清笳有事。 她若是出事了,自己还怎么向明惠帝交代? 凌鹏还要继续劝阻,兰清笳就又笃定开口,“凌大人放心,我不会让昨天之事重演,就算真的不幸发生了意外,我也有办法自保。” 凌鹏闻言,神色一怔,旋即便是一喜。 “景太医你难道早有准备?” 清笳既然要带这个头,她自己自然也不是毫无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她这次上山,她身上就带上了一些能够让鬼人恢复镇定的药。 只是这次带上山的药材是让人加工过的——磨成了粉末。 粉状药材可以直接对着发狂的鬼人撒出去,他们把药材粉末吸入鼻腔,同样也能起到镇定的作用,在紧急情况下,这也是最快的自保之法。 二来,她这样也是对有心人留了一手。 国师如果想要打探她用的那些药究竟是什么成分,必然是通过窦常刁。 兰清笳能明着防着窦常刁,却不能时时刻刻都防着他。 若是她大喇喇地把药材搬进鬼营,窦常刁总能找到机会偷去一些,那兰清笳的药方也就泄露了。httpδ:Ъiqikunēt 出于这样的防备之心,兰清笳也只是随身带着一些粉状药材,没有直接让人批量地往山上运。 如果鬼人没有再反复发作,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鬼人真的发作了,兰清笳就会立马燃放信号弹,她的人自然就会及时把早就准备好的粉状药材运到山下。 那个铁笼里关着二十多名鬼人,兰清笳掂量了一下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粉,已经足够药倒他们。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大杀招,那就是她的血。 方才那个鬼人的反应让兰清笳信心倍增,她的血定然是有用的。 真到了那一步,兰清笳便也能趁机放血,将他们降服。 兰清笳的这个决定有赌的成分,但她觉得自己的赢面很大。 她赌这些鬼人不会再发狂。 就算她赌错了,鬼人再次发狂,只要她能再次将他们降服,并让自己全身而退,她就也是赌赢了。 赌赢了,她就能再次收割一波人心,何乐而不为? 面对凌鹏的追问,兰清笳并没有回答,而是道:“我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我愿意放手一试。” 她没有直接满口打包票,保证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不然,自己的主动牺牲就会变得理所当然,大家对她也就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佩服与敬意。https:ЪiqikuΠet 她必须得树立一个明知道很危险,但为了大局,为了大家的安危她还是愿意冒险一试的形象。 凌鹏依旧面带犹豫,但兰清笳却是不容置疑的态度。 “皇上将鬼营交托给我,是对我的信任,对于此事,任何人都有推脱拒绝的理由,我却是不能。 凌大人,就这么办吧,我并非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知道该如何稳住他们,若是真的发生了变故,我比在场任何人都更加知道该如何保全自己。 为了大家的安危,我愿意冒险一试。” 兰清笳再一次给自己树起了高大的形象,众人看她的眼神瞬间又多了几分炽热。 窦常刁还是觉得兰清笳在哗众取宠,她现在把话说得再好听都是假的,除非她真的敢那么做。 窦常刁认定了兰清笳只是嘴上说说,但没想到,兰清笳却并非如此。 在她的坚持下,那扇铁门被打开,兰清笳带着一副手铐脚镣走了进去。 兰清笳的神色从容镇定,不见半分异色,“把铁门锁上。” 凌鹏咬咬牙,还是对侍卫点头,那侍卫便颤颤巍巍地把铁门重新锁上了。 兰清笳就这么被与一众鬼人锁在了同一个铁笼里,大家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她自己却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窦常刁彻底傻住了。 她竟真的敢那么做?她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兰清笳怕吗?还是有点怕的。 但她不会让自己表露出来。 很快,她就顾不上害怕了,因为那个鬼人又到她面前刷存在感了。 他身上的伤没有痊愈,但的确比昨天好了很多。 正常人受了这样的伤就算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很长一段时间慢慢修养,他却只是略显虚弱,整体的修复力简直强得惊人。biqikμnět 如果每一个鬼人都是这样,那这支鬼人军,的的确确称得上是所向披靡的铁头军。 那鬼人站在兰清笳面前,依旧是那副求主人关注的模样。 兰清笳试探性地开口,对他做出指令,“伸手。” 兰清笳控制着音量,没有让铁笼外的人听到她开口说了什么,但是大家却能将那鬼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鬼人在兰清笳面前,非但没有做出攻击,反而伸出了双手,将手铐老老实实地举在兰清笳的面前。 兰清笳见此,心中一喜,她急忙用钥匙打开了那手铐,又把一副全新的手铐铐了上去。 全程十分迅速,鬼人没有任何反抗。 紧接着,兰清笳又飞快地取下了他的脚镣,然后把新的脚镣给他套上。 随着“咔嚓”一声落锁,他的手铐脚镣便完全戴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大家都觉得那个鬼人对兰清笳似乎显得格外听话和温顺。 一定是错觉。 只有兰清笳知道,这不是错觉。 越是近距离地跟他接触,兰清笳便越发明显地感受到他对自己这个主人的服从。 兰清笳为此大感愉悦,同时也越发坚定了自己要用这个方法把其他鬼人都收服的决心。 这副手铐脚镣比此前的更加笨重,也更加坚硬稳固。 脚镣的另一端与铁笼相连,除非他们能再次把这副更加笨重的脚镣拉断,不然,他们的行动范围就仅限于铁链与铁笼之间的长度。 兰清笳将这个鬼人的手铐脚镣戴好,接下来,便该到其他鬼人了。 兰清笳能操控这个鬼人,但对其他鬼人她就没有信心了。 她能顺利完成此事吗? 第1218章:成功收割人心 外面的人把手铐脚镣从铁笼的间隙塞进去,兰清笳重新拿起下一副,她面上镇定,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 让兰清笳都意想不到的是,情况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虽然他们没有像那个鬼人一样听话,但兰清笳的靠近也并没有引来他们的抵触和反抗,他们似乎能从兰清笳身上感到一股让人想要靠近的气息。 那样的吸引了,让他们在兰清笳面前也格外配合。Ъiqikunět 笼外的众人原本都提着心,生怕那些怪物又再次发狂,但兰清笳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众人都心悦诚服。 一副副手铐脚镣被送进去,兰清笳都顺顺当当地给他们戴好了,然后把那些取下的手铐脚镣送出来。 没人开口说话,大家都直直盯着兰清笳的动作,似是生怕自己的开口会打破这样和谐的一幕。 凌鹏的心中既激动又紧张,激动是因为兰清笳果然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紧张是这件事尚未结束,兰清笳没有真的安全地从铁笼里出来。 他虽然觉得兰清笳一定能安然无恙,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最后关头出事了呢? 所幸,他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兰清笳顺顺利利地把那铁笼里所有鬼人的手铐脚镣都换上了。 凌鹏当即命人打开了铁笼,兰清笳从铁笼里走出来,面上含笑,一派轻松。 她含笑着望着凌鹏,“凌大人,你看,我说了不会有事的吧。” 凌鹏看着兰清笳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敬佩。 “景太医果然是好胆识,实在是让凌某自愧不如!” 众人看她的眼神,也都是藏不住的崇拜! 兰清笳见此便知道,自己成功地收割了一波人心。 她自是含笑自谦了一番。 窦常刁见到兰清笳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酸溜溜的。 他心想,这有什么好称道的?她定然是早就猜到不会出事,所以才敢这般行事。 但这话怎么听都有马后炮的嫌疑,窦常刁想到自己方才被那两人联合挤兑的情形,到底是没敢真的说出口。 有了兰清笳的带头,众侍卫对接下来的行动便也有了信心。 他们打开了铁笼,带着新的手铐脚镣走了进去。 即便心中还是有些颤颤巍巍地害怕,他们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鬼人有时候很暴虐,但他们的暴虐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他们受到了某些刺激,接收到某些信号,才会发起攻击。 一般情况下,他们更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此时的鬼人便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一个侍卫因为紧张,没有拿稳手中那沉甸甸的手铐,手铐一下砸在了鬼人的脚面上。 那侍卫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时忘了反应。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要完了,这鬼人定要发狂了。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瞬间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连逃都忘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鬼人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挪开了视线,既没有发狂,也没有反击。 那样的疼痛对他来说,好像只是无关紧要的挠痒痒。 那个侍卫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站着没动。 这时,兰清笳直接抬步走了过来,让人将那吓傻了的侍卫扶出去,她自己亲自给那鬼人把手铐脚镣给戴上了。 其他呆住的人也终于回过神来,重新继续手上的动作。 原本的紧张害怕,也因为兰清笳的加入一下松弛了下去。 兰清笳就像是他们的定海神针,有她在,怕什么? 在众侍卫战战兢兢又提心吊胆中,他们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这项任务,所有人都齐齐舒了一口气。Ъiqikunět 兰清笳笑看着众人,“好了,此事已毕,大家都表现得很好,很不错。 想来大家累了,都去好好歇一歇吧。” 兰清笳的一番夸奖,瞬间让不少人都觉得像打了鸡血似的,很是激动振奋。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渐渐以兰清笳为首,只有将她当成了首领,他们才会因为被她夸赞而感到激动。 凌鹏见此,心中非但没有半点不喜,反而也生出了跟众侍卫同样的激动振奋。 因为他对兰清笳也早就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现在见到大家都被她收服,凌鹏只为她感到高兴。 她越是能收拢人心,国师的势力就越会被削弱。筆趣庫 等他养好了伤再来鬼营的时候,就会发现鬼营已经彻底换了天地。 窦常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窦常刁的面色不由得变得十分难看。 国师让他在鬼营中把兰清笳好好看牢,可是这才第一天,窦常刁就觉得自己看不牢了。 这样一个人,岂是自己能看得住的? 她的光芒,自己根本遮不住。 不仅是自己,便是国师亲自来了,都不一定能做到。 意识到了这一点,窦常刁原本的愤愤不平,一下就变成了苦笑与无奈。 兰清笳又给自己挣来了一个利好的开局,但这还不够,她打算快刀斩乱麻,继续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既然自己的血对这个鬼人有用,那对其他鬼人呢? 关于这一点,她迟早都要验证清楚,既然如此,自然是越快越好。 鬼人的食量很大,最少每隔三天就得从山下运送新鲜的蔬肉,兰清笳便提出要亲自去检验那批送上山的蔬菜肉类,凌鹏自然是无有不应。 这一批蔬菜肉类,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兰清笳检查了一番,就走到了那一口偌大的水缸前。 那水缸里的水,便是给鬼人取用的。 兰清笳没法像对那个鬼人一样,在刀上抹血,然后再一人给他们来上一刀,那样不仅会被众侍卫视为神经病,也会引人怀疑,她的血更是耗不起。 所以,她便打算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试一试。 她把人支开,然后飞快划破自己的手,然后运功,把血挤出来,滴进水缸中。 为避免自己失血过多产生不适,她约莫放了一小碗血便收了势。 这一小碗血看起来不多,但兰清笳知道自己的血宝贵着呢,这点血看起来少,说不定就已经足够了。 放了血,她也顾不上手上的疼,急忙用水瓢在水缸中一番翻搅,很快,她的血便彻底融入水中,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第1219章:每天一碗血 兰清笳轻嘘了一口气。 到了该给鬼人喂水投食的时间。 昨晚,在没有给鬼人们重新戴好手铐脚镣之前,他们只敢隔着铁笼投喂。 就算铁笼的间隙被他们用铁链缠绕加固,但也并没有达到完全封闭,密不透风的状态,从缝隙中把蔬菜和生肉扔进去还是可以的。 至于水,便用碗盛着,从下方的空隙推进去 现在鬼人的手铐脚镣已经重新戴好,他们自然就敢打开铁门进去投喂。 不过就算是进到铁门里投喂,鬼人的待遇也并没有好多少,他们还是只会把食物扔到地上。 鬼人们见到食物,根本不需要任何指令,他们便已经自觉自发地捡起吃了起来。 这些是生肉,但他们并不在乎,甚至已经十分习惯了,一个个都吃得狼吞虎咽。 有人还会端起地上的水来喝,有人却是直接趴下去,用嘴去凑。 他们已经渐渐被畜化,心智被蒙蔽了,既没了思考的能力,也不会张嘴说话,连把水端起来喝这样简单的动作,也遗忘了。 兰清笳的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十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们明明可以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可是现在,却被迫过上了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 而鬼营里的其他侍卫们,看着这一切,面上却是一片习以为常。 他们一开始也很震惊,很不敢置信,很难以接受。 但是,当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看到的超出他们预期的荒唐事越多,他们就渐渐麻木了。 不麻木能怎么样?既然无力改变,就只能选择妥协。 兰清笳无法去评判这些侍卫的善恶,但她能确定,明惠帝和国师,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她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鬼人们狼吞虎咽地进食,兰清笳中途很想转身离开,因为她不忍心去看这一切,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今后也是要在鬼营里扎根的,她今后要见到的,说不定要远超今天的一切,她要学会尽快适应。筆趣庫 他们吃完了食物,也喝完了水,看起来依旧很正常,既没有表现得狂躁不安,也没有表现出对兰清笳的特别关注和温顺。 兰清笳对靠近铁门边的几个鬼人进行了一番试探,他们对兰清笳的靠近似乎有反应,兰清笳身上释放着让他们想要靠近的气息。 但仅此而已,兰清笳开口对他们发出指令,他们对此依旧充耳不闻,根本不像此前那名鬼人那般言听计从。 兰清笳心中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安慰自己,说不定只是暂时还没起作用罢了,她可以再耐心等等。 这只是初次尝试而已,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 这次没有起效,她可以再多来几次,次数多了,或许就能累积成质变,在鬼人的身上发挥效果。 就在这时,那名鬼人再次给了兰清笳希望。 他再次朝兰清笳靠近,受脚镣所限,他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但他却执着地看着兰清笳的方向,他又用那样温顺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甚至温顺得有些乖巧。 他一直看着兰清笳,好像在说,主人,我是你的奴隶,你吩咐什么,我就会做什么。ъiqiku 兰清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解读错了,但不得不说,他的表现,的确是让兰清笳重新点燃了要熄灭的希望之火。 兰清笳朝他走过去,状似随意地朝他做了个往回赶的动作,“回去。” 那鬼人听了,像是消化了一下,然后真的往后退了回去。 兰清笳看了一眼他胸口处的伤处,还有他那依旧有些发白的唇色,又做了个坐下的姿势,“坐下。” 他依旧迟缓地反应了几息,然后又乖乖地坐了下去。 兰清笳见此,心中顿时大受鼓励。 她很想再继续跟他多互动一番,但想到这样会太过惹眼,她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这样已经很好了,她已经能百分百地确定,这个鬼人的的确确能受自己的操控。 既然这个鬼人可以,没道理其他鬼人不行。 这般宽慰着自己,她整个人一下就又有了自信。翌日,兰清笳便故技重施,再次往水缸里放了血,她依旧没有看到太明显的成效。 但她已经放宽了心态,决定将这件事继续做下去。 一小碗血看起来不多,但每天都要放一小碗的血,那对兰清笳的身体来说就不是小事了。 兰清笳固然很想办成此事,却也万万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好在兰清笳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她事先就有了准备。 她随身带了一瓶生血丸,这生血丸做起来不容易,每一味药材都珍贵无比,兰清笳每天服用一粒,便能缓解缺血症状。 除此之外,她在鬼营里也吃得很丰盛,每一餐都是特意点的补血的菜品。 鬼营里的侍卫们,除了没有自由以外,他们的俸禄丰厚,吃穿更是不会亏待。 毕竟,他们愿意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的准备。 明惠帝要收买人心,让他们能心甘情愿地放弃自由待在这里,自然就只能许给他们更多的身外之物。 只是满足一些吃食上的要求算什么,明惠帝甚至还圈养了一批妓子,专门供这些侍卫们消遣玩乐。 所以,兰清笳只是为自己点了一些菜,这自然不算什么,她便是耐不住寂寞,想要寻几个妓子来伺候自己,都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当然,兰清笳也绝对不会那么干。 兰清笳放了几天血,也观察了他们几天,目前来看,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成效。 兰清笳心中不免有些困惑,究竟是自己取的血太少了,还是这种方式不对? 难道真的要像对那个鬼人那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兰清笳不由在心中暗自琢磨这件事。 一番思量,她决定再试试,继续观察下去。biqikμnět 便是病人生病喝药,也都是病去如抽丝,极少有那能立马药到病除的。 她这才试了几天,便是没有成效也实属正常。 兰清笳这边把心态摆正,按下了焦躁,秦淮那边,心境却是如烈火焚烧一般,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怒火操控,彻底炸了! 第1220章:永绝后患 能让他心态失衡的,能有什么事? 当然跟兰清笳有关。 没错,梁皇后召他入宫了,并且将自己要除掉兰清笳的计划告知了秦淮。 “本宫听说,你以前与这景立群的关系还颇为不错。 但恒儿,你听姑母一句劝,官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此人现在的立场,已经与我们相互对立,日后,我们双方的矛盾非但不会缓解,反而会愈演愈烈。 此人现在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梁皇后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侄儿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侄儿,梁皇后的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直直地戳到了秦淮的逆鳞上。 秦淮的面色陡变,周身霎时笼上了一层凛然的杀气。 梁皇后只当秦淮是被自己方才所说而触动,也与自己一般,生出了对兰清笳同仇敌忾的恨意,却不知道,那杀气压根儿不是冲着兰清笳,而是冲着她自己。 秦淮袖中的拳头狠狠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都不禁微微凸起。 他用尽了周身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自己当场翻脸的冲动。 他沉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姑母,景立群最近可是做了什么?” 梁皇后的眼中都是阴狠与仇视,“他做的事可多了!柔贵妃最近胎像不稳,都紧急传召过好几次太医,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束手无策,本宫只盼着那贱人一尸两命,却数次被景立群给救了回来! 如若没有他,本宫岂不就一下除掉了心腹大患?他坏了本宫的好事,他就该死!” 秦淮听着梁皇后的这些话,微微垂头,掩去了眸底翻涌的冷意。 梁皇后的话却依旧没有说完,“除此之外,他在其他方面也颇得皇上赏识,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直接一下把他提拔成了院使。筆趣庫 本宫虽然还没有打探清楚皇上倚重他的真正原因,但这都不是什么好信号。 只要有他在一日,那对母女就有一个稳固的靠山!” 秦淮的眼睫微垂,心中一阵冷然。 原来如此。 明明是自己无能,却总去怪别人太厉害。 明着斗不过,就只能使一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秦淮的心中冷意更甚。 梁皇后见他沉默,便当他还是因为自己与兰清笳的交情而有所顾虑,便继续劝说。 “恒儿,姑母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但你跟别人讲情义,别人未必如此。 既然他注定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同盟,那就只能趁着他的羽翼尚不算丰满的时候,将他彻底除掉!如此,方能永绝后患。 姑母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你还年轻,以后的仕途还很长,若不及早铲除异己,此人日后也必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秦淮听着她的苦劝,心中一片冷然,但表面上,他却露出一副痛苦挣扎的模样。 梁皇后生怕秦淮太过重情义,直接拒绝此事,她便只能又添了一把柴。 “姑母知道你对霏儿一直都情根深种念念不忘,待这件事成,没了后顾之忧,姑母便想办法促成你和霏儿的亲事,也算是成全了你的心意。” 梁皇后自以为这是一个大恩惠,殊不知,秦淮却被这话雷得外焦里嫩。 他对慕容霏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她还要撮合自己和慕容霏,成全他的心意? 她这是把这桩婚事当成了对自己的奖励和激励? 秦淮再好的养气功夫此时都快有些绷不住了。 梁皇后这到底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多大的自信啊,难不成她真把自己女儿当成了天仙,人人都对她垂涎三尺? 且不说慕容霏压根儿就没那个姿色,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是天仙,现在也是个寡妇,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去当接盘侠? 这么一个货色要作为奖励塞给他,亏得梁皇后能说得出口。 可谁让秦淮自己以前就是这么个人设呢? 梁怀平给他说亲,他都用慕容霏来做挡箭牌,一副还没有彻底放下的样子。https:ЪiqikuΠet 所以现在,秦淮面对梁皇后的这番话,不仅不能说出反驳的话,反而还要做出一副感动又激动,还大受鼓励的样子。 秦淮一边恶寒又憋屈,一边不得不继续演戏。 但他实在是不想继续这个恶心人的话题,只能演出那种欣喜若狂到语无伦次的样子。 “姑母,这,这……” 他高兴得(恶心得)面色涨红,像是受了莫大的鼓励,终于下定了决心。 “姑母说得对,我都听姑母的!” 梁皇后见他终于松口,面上也不由露出满意之色。 看来,他对霏儿果然是情根深种,若非如此,也不会自己一提到他与霏儿的亲事,他就立马答应了。 梁皇后心中既欣慰又满意。 自己女儿眼下落得这么个境地,若还能嫁给梁毅恒,她自是十分满意的。 现在不是她自己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自己兄嫂那边不会愿意。 梁毅恒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以前霏儿还是公主的时候他们自然乐意促成这门亲事,但现在他们明显对这桩亲事避之唯恐不及。ъiqiku 梁皇后对兄嫂的见风使舵十分不满,好在,侄儿的反应没有让她失望。 梁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秦淮问,“那姑母对此事可有什么计划?” 梁皇后一下敛了其他念头,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姑母的确是有一个计划,但姑母却没有得用的人手,姑母思来想去,也只有恒儿你能帮忙了。” 秦淮当即恭敬询问,“不知姑母是什么计划?” 秦淮本以为梁皇后的计划会周详严密,让人防不胜防,但没想到,她给出的答案却简单粗暴到让秦淮无言以对。 她说:“姑母知道你手底下定有不少可用之人,你便直接派人伏击他,取了他的性命,如此,干脆利落,也不留后患。” 秦淮认真地望着梁皇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些许开玩笑的神色,但只看到了她满脸的认真。 她是真的想让秦淮这么干。 若在宫里,梁皇后只能使一些阴谋诡计来害人,但既然她不打算把这件事放在宫里进行,又何必再拐弯抹角?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岂不干脆? 更何况,如果用其他手段和方法给她设套,明惠帝也都还会有继续偏袒她的可能。 但若是直接取了她的性命,人都死了,明惠帝便是想偏袒也没门儿。 第1221章:杀人不见血才最高明 梁皇后对着秦淮能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坦然,那是因为梁皇后就是想得那么理所当然。 秦淮都险些气笑了。 他实在不知道梁皇后这是太大胆,还是太愚蠢。 这样的手段固然直截了当,但风险也很大,一个不小心,他就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他耐着性子开口解释,“姑母,此事非同小可,并非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成事的。”https:ЪiqikuΠet 梁皇后当即道:“我当然知道不简单,所以才特意把你寻来,我虽然贵为皇后,但手便是能伸得再长,也伸不到宫外去。” 秦淮心想,你做不到就想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拒绝是要拒绝的,但却不能拒绝得太过不留情面,他只能卖惨。 “姑母,您太抬举我了,我也并没有能力将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 上回景立群已经遇刺,险些丢了性命,经过那次之后,她势必会更加小心谨慎,我们贸然出手,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只怕会引火烧身。” “我们既然要做,自然就要做好一切谋划,务必一击即中。” 秦淮差点没忍住笑了。 她嘴皮子动两下当然轻松,真正要做此事的人是他。 秦淮将内心吐槽压下,面露难色。 “可是我没有得用的人手。我虽然在兵部当上了将领,也的确培养了一些值得信赖的心腹,但让那些心腹来做这样的事风险太大,一旦被查出来,很容易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 梁皇后眉头蹙着,她用一副“你莫不是傻了”的表情看着秦淮。 “当然不能用兵部的人手,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递把柄吗?” “那姑母的意思是……” 梁皇后盯着秦淮,“你身边难道就真的一点别的人手都没有?” 秦淮身边当然多的是其他人手,但那些人手,可不能暴露出来。 秦淮当即撇清,“姑母此言何意?我可没有蓄养私兵!” 梁皇后没想到他竟把事情往那个方向理解,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是怀疑你蓄养私兵。” 梁皇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我是说,以前在你身边的人,就没有迄今依旧效忠你的? 他们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人,你只需要许以重利,他们自然也就乖乖地回来,为你所用。” 秦淮的眼神微闪。 原来梁皇后打的是这个主意。筆趣庫 梁毅恒幼年失踪,秦淮为了代替他回归梁家,就给他量身定制了一个被土匪抓走,在土匪窝长大的经历。 梁皇后说的,便是那些土匪。 当时那个所谓的土匪窝自是被围剿了,但谁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 梁毅恒若是有心,把那些土匪旧部召集聚拢,也并非做不到。 梁皇后的想法倒是不错,但她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那个故事,压根就是编造出来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此事确有其事,秦淮也绝对不会老实听从。 梁皇后想要害他媳妇儿,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反过来把梁皇后给除掉,又怎么会老老实实配合她? 秦淮听了梁皇后的话,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姑母,我已经知道您的打算了,但我还是觉得这太过冒险,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采纳此法。” 梁皇后听到秦淮直接拒绝,眉头又蹙了起来,心中似有不悦。 秦淮继续开口,语气恳切。 “姑母,不是我推三阻四,也不是胆小怕事,我只是觉得此法委实太过冒险。 正如我方才所说,景立群曾遇刺,甚至险些丧命,她必然会加大身边的防卫,我们贸然派人刺杀,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大。一旦事情败露,我们就会很被动。 二来,姑母方才提到的那些人手,我的确能想办法把他们召集到一起,但他们终归只是一些散兵游勇,实际上也根本不堪大用。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我忠诚,真要启用这样的人,反而会后患无穷。” 梁皇后听到秦淮这般认真分析,方才的不悦这才被抚平。 她也冷静下来,转而问,“那依你,此事应当如何?” 秦淮心中自是没有什么计划,但为了稳住皇后,他嘴上却道:“杀人不见血才最是高明,既能达到目的,也能将我们彻底撇清。” 梁皇后来了兴趣,正要追问如何杀人不见血,秦淮就率先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具体的计划,但我却觉得,此事万万急不得。 与其匆匆忙忙地启用一个可能会给自己造成无穷后患的计划,还不如先冷静一番,花些时间细细谋划布局,如此,方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秦淮一下把梁皇后要出口的追问给堵了回去,不过梁皇后听到秦淮那般理智的分析,思路也很自然地被他带着走了,她不禁点了点头。 秦淮见她被自己说动,当即趁热打铁。 “若姑母信得过,此事便交给侄儿,侄儿定当好生谋划,尽快拿出一个周全稳妥,确保万无一失的点子,为姑母分忧解难!” 秦淮必须得把这件事揽下来,如此,他才能全权掌控此事的进程。 如若不然,她背地里再命其他人对兰清笳下手,那兰清笳岂不是真的危险了? 梁皇后对秦淮的这般表忠也颇为满意,她缓缓点头,“好,本宫便把此事交给你去办,依你的能力,本宫相信定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biqikμnět 梁皇后没有向秦淮追问时限,因为她方才也算是被秦淮说通了,此事急躁不得,若是因为一时急躁反而把自己搭进去,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此前梁皇后之所以那么着急,归根结底,是有些被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给刺激的。 她太过期盼柔贵妃的孩子出事,结果一次次希望落空,而这些全都跟兰清笳脱不开干系,所以,梁皇后这才越发压不住自己的杀意,想要快刀斩乱麻,尽快把兰清笳除掉。 而且,慕容霏也一直在她的旁边推波助澜,百般怂恿,所以梁皇后才彻底失了理智。 现在,秦淮的话将她点醒了。 她甚至还反过来宽慰秦淮,“你方才所言极是,此事急不得,你且先好好思量,我们的计划,务求能一击即中,便是计划需花费的时间长些也没关系。” 第1222章:羊入虎口 秦淮没想到梁皇后的态度转变这么快。 不过,这对秦淮来说,自然是一桩大好事。 因为秦淮也要就此事跟兰清笳进行商议,他们必须得商议出一个稳妥的法子,表面上他既要能将梁皇后应付过去,让梁皇后对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深信不疑。 实际上,这个计划却又不能对兰清笳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非但不能伤她,他们还得反过来将梁皇后狠狠将一军,让她受到重创,再也蹦跶不起来。ъiqiku 而秦淮,更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中彻底摘清,半点嫌疑都不能沾染。 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须得合适的计划,并不是灵光一闪之下就能想出来的,他们需要时间,也需要灵感。 如果梁皇后逼得太紧,秦淮一再推脱,必然会让她不满。 她情急之下,说不定又要重提之前那个昏招。 秦淮把梁皇后应付过去,便告辞离开,梁皇后却是派人给他领路。 秦淮想说自己认识路,并不需要宫人领路,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梁皇后看自己时那意味深长又慈爱得有些让人浑身发毛的眼神。 秦淮的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毛毛的感觉。 他心思一转,很快就猜到了梁皇后会做些什么——她只怕是要自以为体贴地替他和慕容霏创造机会让他们私会!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 想到方才梁皇后真心实意地说要为他和慕容霏做媒,还把这件事作为对他的奖励,秦淮就恶寒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这件事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理不适,没看到慕容霏的时候他尚且还能演一波,待看到了她,秦淮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演得下去了。 万一慕容霏也与梁皇后一般自我感觉良好,只当自己是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仙,要在他面前矫揉造作地抛媚眼,甚至要跟他来一些肢体上的亲密互动,那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所以,秦淮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决断:溜! 方才梁皇后可没有把话挑明,告诉他这是要去偷偷地与慕容霏相会。 既然如此,他便假装不知道好了。 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梁皇后便是想要回头挑他的刺,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于是,刚离开梁皇后的正殿,秦淮瞅准了机会,直接道:“你领错了方向吧,该往这边去,你只管回去吧,我自己识得路。” 说着,他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大踏步而去,那宫人见此,自是连忙开口阻拦,但秦淮的身高腿长,步子迈得极大,一下就走出了老远。 那领路的宫人想要拦住他,却又不敢在宫中大声喧哗,更不敢这样直接把梁皇后的安排喊出来,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而秦淮,借着九曲回廊的造景,一下就把那引路的宫人甩开了,然后照着自己的记忆,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那领路的宫人看着一下就走得没了人影的方向,彻底傻了眼。 这位梁将军,难道真的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安排?他怎么像是明明知道了,却反而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这下可好,让他怎么去跟皇后娘娘交代,又怎么跟那位交代! 慕容霏的确一直都在等着秦淮。 原本她是想直接跟着梁皇后一起见秦淮,但梁皇后为她的名声着想,就没同意。 现在她住在宫中已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然有自己这个皇后压着,为她出头,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宫人嚼舌根,梁皇后没法把那些人的嘴都给一一堵上,就只能让慕容霏行事多注意些,不要给旁人留下什么话柄。 这一件小小的事情,再次狠狠刺激到了慕容霏的自尊心。 想她以前还是八公主的时候,想做什么不能做?何曾需要顾忌旁人的眼神? 现在她处境尴尬,又要在宫里谋生,她竟是连那些卑贱的宫人都要在意,不能给他们留话柄。 慕容霏本就满腹怨气,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 biqikμnět的侮辱。 没想到,最后左等右等,硬是没有等来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只等来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自然就是那可怜的领路宫人。 他方才已经回去向梁皇后请了罪,梁皇后听他把话说完,一时也有些愣怔。 她方才没有把话挑明,但自己难道暗示得不够明显?恒儿竟然半点都没有接收到? 梁皇后倒是没有怀疑秦淮是故意找机会开溜,她只把差错都归结到了这小太监的身上。 就是领个路的差事,他竟然都能把人给带跑了,难道他就不能主动提醒两句,让恒儿心里有个数吗?真是蠢得没边了! 梁皇后把这小太监狠狠训斥了一通,然后便又差他去给慕容霏传话。https:ЪiqikuΠet 梁皇后也猜测到自己女儿会因为此事发脾气,她现在也有些疲累,不想这时凑上去哄女儿,所以才让小太监去传话。 她就算是要发泄,也会先对着这小太监发泄一通,这股怒火发泄出去了,也就没事了。 这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传完了话,慕容霏的脸色果然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她当即毫不客气地扬手就给了这小太监一个大耳光。 “废物,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小太监被打得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却半点都不敢反抗,嘴里一味求饶。 慕容霏却是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又朝小太监身上狠踹了几脚,这才把他打发走了。 小太监身上疼得难受,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小太监走了,慕容霏心中的烦乱却依旧没能平复下去。 她来回踱着步,嘴上念念有词。 “表哥为什么没有老老实实地跟着那太监?为什么自己走掉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来见我,还是明明知道却不想来见我? 表哥一定是不知道,他怎么会不想见我?他明明一直都惦记着我,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久都还不曾成亲。 他一定是在等着我!一定是这样的!” 第1223章:原来她这么抢手? 离开皇宫的秦淮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猜到或许是慕容霏在惦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瞬间走得更快了,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着似的。 慕容霏对他来说,可不就是洪水猛兽吗? 甚至是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的存在。 当初他可是耗费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把慕容霏这门亲事甩掉,没想到现在,她都成了寡妇,梁皇后竟然还想让他接盘。 秦淮想想,就忍不住浑身打寒颤。 接盘是不可能接盘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只是,拒绝的话,不能由秦淮说出口。 由他来说的话,他之前扮演的人设就崩塌了,梁皇后也会因此记恨他,秦淮可不想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不能由他表达拒绝,那就只能靠梁怀平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淮能确定,梁怀平对“梁毅恒”这个儿子是真心疼爱。 这段时间梁怀平一直都在为他张罗亲事,只是全都被秦淮推拒掉了,尤其可见,他并不希望自己儿子继续沉溺往事,跟慕容霏牵扯不清。 他如果知道了梁皇后和慕容霏的打算,定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只是,什么时候告诉梁怀平这件事比较合适?筆趣庫 关于这一点,秦淮还得好生琢磨一番。 这个时机十分微妙,太早了不行,不然梁怀平转头就会给他张罗另一门亲事,借此绝了梁皇后母女的想法。 秦淮果然不想娶慕容霏,但也同样不想娶别的女人。 不然,家里那个醋坛子只怕就要彻底打翻了。 但是太晚了也不行,梁怀平知道得太晚,万一此事真的成了定局,他不得不被摁头娶了慕容霏怎么办? 很快,秦淮就把这件事暂且抛到了一边。 这件事的确要紧,但却没有到十万火急的地步。 眼下更加要紧的,还是梁皇后交托给他的那桩任务。 梁皇后竟然要除掉笳儿,还把这件事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么,梁皇后就注定要失望了。 这件事是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 秦淮的确是在磨刀霍霍,只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梁皇后所期待的兰清笳,而是梁皇后自己。 她既然已经对兰清笳生出了这么强的杀意,那么,在秦淮看来,梁皇后此人就不能再留着了。 如若不然,这次不成,依然会有下一次,那留给兰清笳的,就是数不尽的阴谋和暗算。 只是,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祸水东引,让梁皇后玩火自焚? 这么大的事,秦淮当然是第一时间去找兰清笳商议。 今晚,兰清笳会从西山下来,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见面时间。 正因如此,今天秦淮才特意从军营中回了郢都,这才被梁皇后派人请入了宫,知道了此事。 此时天色未晚,秦淮猜测兰清笳定还没有回府,但他却不打算耽搁,直接往公主府去了。 她就算还没回来,自己便先在屋子里等着她便是。 秦淮悄然潜入了兰清笳的房中,她果然还没有回来,秦淮便一边等着,一边继续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都说无巧不成书,梁皇后在宫中对秦淮袒露了自己要对付兰清笳的计划,在另一个地方,同样也有人在讨论着兰清笳,连讨论的内容都大同小异——都是要除掉她。ъiqiku 这场对话发生的地方,正是在国师府。 正在进行这场对话的人,便是国师与萧闯。 不知是因为腿伤,还是因为心病,国师近来的日子过得十分不舒心,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垂垂老矣,越发虚弱苍白的状态。 与他的虚弱苍白截然相反的,是他眼中暗藏着的那股阴冷的杀气。 “景立群此人,已经成为本座最大的绊脚石,他必须死!” 萧闯闻言,心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次国师受到重创,萧闯猜到他会对兰清笳生出杀意,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情绪外露,气急败坏。 不过这也侧面证实了,国师的确是慌了,他已经将兰清笳视作了最大的对手,不再是像以前那样轻视她。 “闯儿,如果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能办妥吗?” 萧闯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情绪,身体上的反应却很迅速,没有半分迟疑地跪下,语气坚定而郑重,“能!”httpδ:Ъiqikunēt 国师立马问,“那你打算如何行事?” 萧闯顿了顿,很坦然地道:“我还没想好。” 国师:…… 萧闯在国师变幻不定的神色中,继续镇定开口,“此事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我之前从未想过,是以我不能立马给出一个稳妥周全的计划。 但只需给我一些时日好好思考,我定能给师公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的性子素来这般耿直,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但他既然做了承诺,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成此事。 这样的人,倒是比那些油嘴滑舌之人更加可靠。 国师面上神色这才稍稍缓解。 他平复了一番心头的烦躁,让自己恢复了些许冷静。 “好,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好好想,本座等着你的答复。” 萧闯话不多说,只沉声答应下来。 从国师府出来,萧闯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要除掉兰清笳?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可是,如果自己没有办妥此事,在国师这里自己必然也会失去信任。 一时之间,萧闯陷入了两难之中,不知该如何破除这个困局。 萧闯揣着这个疑虑往公主府而去,而这时,兰清笳已经回来了,她不仅见到了秦淮,还从秦淮的口中听说了梁皇后要杀掉自己的意图。 当然,秦淮很有求生欲地把梁皇后要给他和慕容霏做媒的事隐掉了。 兰清笳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梁皇后对她的忌惮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我还以为,最想除掉我的会是国师,没想到会是梁皇后。” 兰清笳玩笑般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很快便一语成谶——国师也不甘落后,他也正打算派人除掉她呢! 那时候,兰清笳竟然生出了一种原来自己竟然那么抢手的自豪感。 能这么招人恨,也是她的本事啊! 毕竟,没人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 第1224章:塑料夫妻走过场 秦淮却并没有兰清笳这样开玩笑的好心情。 “她既然想除掉你,那么,她也就不能留了,我们必须把这个后患除掉。” 兰清笳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两人开始认真思索起了这件事。 问题的症结又回到了原点:他们究竟该怎样想出一个绝妙的计策,请君入瓮。 现在梁皇后是要借着秦淮的势去除掉兰清笳,可秦淮却是要想办法把自己从这场局中撇清,让梁皇后亲自下场。 但梁皇后也并非真的傻子,如果不是抛出足够的诱饵,她未必会咬勾。 饶是他们两人都有一副聪明的头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点子来。 就在两人苦思冥想都不得其法的时候,院外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与这脚步声一道的,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是慕容雪和盼儿的声音。 兰清笳和秦淮对视一眼,旋即,秦淮十分自觉地闪身躲了起来。 之前他便躲过一回,现在自然是熟门熟路。 他刚藏好,叩门声便传来,兰清笳清了清嗓,“进来吧。” 慕容雪被盼儿扶着进了屋中。 兰清笳离家多日,今日方归,就算慕容雪有孕在身,两人不能同房,但两夫妻自然也是要好生团聚一番。 不然在外人看来,岂不是太过寡情? 有盼儿在场,兰清笳自然是拿出了演戏的姿态,一见到慕容雪急忙快步上前,将她扶了过来。 “公主,你怎么来了?我本打算收拾整理一番再去看公主,不想我动作太慢,耽搁了时间,害得公主平白多跑一趟。”筆趣庫 慕容雪任由她扶着自己坐了下来,面上挂着柔柔的笑意。 “驸马在外办差,本就奔波劳碌,我整日都清闲在家,便是多走一趟又有什么?” 兰清笳当即道:“公主有孕在身,平日自当好生歇息。” 慕容雪抚着自己那依旧不甚显怀的肚子,面上愈加柔和。 兰清笳孙氏问起了慕容雪在府中的近况,衣食住行是否有何不妥,肚子是否有何不适,慕容雪一一作答,也反过来询问她在外办差是不是很辛苦云云。 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当真如同一对真夫妻一般。 被遗忘的秦淮:…… 两人演了一番,也都觉得有些演不下去了,于是,慕容雪便把盼儿支了出去。 她打算跟兰清笳私下说些话,询问一番鬼营里的情况。 盼儿却不知自家公主的想法,她见公主驸马彼此关切,俨然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心中不觉一阵欣慰。 看来果然是距离产生美,驸马离家多日回来,与公主的关系反而更加融洽了。 眼下慕容雪把她支出去,她也十分识趣,笑着退下。 盼儿一走,两人顿时就都把面上的假笑收了收,露出放松之色。 慕容雪直接开口,“你在鬼营里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 兰清笳面上多了几分自得的神色。 “这世上有我解决不了的难题?不过区区鬼营罢了,只要我想,就没有拿不下的。” 慕容雪闻言,不觉微微有些牙酸。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般自大? 不过她既然能有这般表现,想来鬼营里一切顺利,慕容雪对那些也并非当真那么感兴趣,知道没有遇到其他波折和难处,她就没有再多问。 她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 “你住在那里,可方便?” 她所说的方不方便,自然是指她女儿身的问题。 说起来,慕容雪最佩服她的还是这一点。 明明是个女子,演起男人来却炉火纯青,慕容雪怀疑,怕是兰清笳都快把自己当成真男人了。 不过以往她扮男子,便只是在人前演戏,但现在她去了鬼营,却是连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没有,这不仅是加大了暴露身份的风险,对于心理不够豁达的人,怕是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反正要让慕容雪扮成男人跟那么多男子一起相处,她必然是不会习惯的。筆趣庫 听到这个问题,躲在暗处的秦淮也是神色一凛。 他想到兰清笳在那里会有的不便,或许不得不跟别的男子同屋而住,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尽在心头。 但除了那些狭隘的心思作祟,更多的,却是担忧。 她万一真的露馅儿了怎么办? 兰清笳的回答却很轻松,“我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我在大家面前立下了威信,没有我的允许,没人敢私下进我的屋中。” 不方便当然多的是,但她不打算细说,她可没忘记秦淮还在听着呢,所以她便只挑着一些好听的话说。 慕容雪听她说得轻松,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慕容雪便打算回去了。 慕容雪来这儿,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反正她怀着身孕,两人也不需要睡在一个屋。 现在过场走完了,她自然不打算多留。 而且慕容雪也知道,兰清笳难得回来一次,她必然要去向堂姐汇报一些情况,自己在这里赖着不走,也是耽搁她的时间。 慕容雪正要起身,却在这时,窗户处传来了一阵“呱呱”的鸟叫声,这声音很熟悉,自是烈焰无疑。 慕容雪正疑惑烈焰怎么突然跑来啄窗,紧接着,就是“笃笃”的声响,很有节奏。 慕容雪和兰清笳很快都猜到这是谁发出的。 慕容雪面色一喜,她想开口唤出名字,又怕被人听到,就只道:“我在这儿,快进来。” 果然,听到她的声音,那窗户就被推开,萧闯十分利落地翻窗进来了,烈焰也从窗外一下往里蹿,在屋中飞着,“呱呱”地叫个不停。 兰清笳看着一下热闹起来的屋子,忍不住用余光瞥向某个方向。 她心想,她果然这么抢手,人人都往她这里跑。 兰清笳这般在心中自我调侃着,慕容雪已经跟萧闯你侬我侬起来了。 兰清笳不想看他们撒狗粮,她只想自己撒,但奈何情况不允许,她只能憋着。 于是她便开口下逐客令。 “公主,你们若有话可以回你那边去说,也更方便些。” 慕容雪也这么觉得,她打算起身,萧闯却看向兰清笳道:“我寻你有事。” Ъiqikunět 第1225章:她的小命好抢手 慕容雪和兰清笳闻言,都看向了萧闯。 兰清笳在萧闯的面上看到了肃然之色,她的心头也不觉微微一凛。 “何事?” 萧闯看着她,没有半分遮掩犹豫,直截了当地开口。 “方才我刚从国师府离开,国师让我想办法把你除掉,且越快越好。”ъiqiku 兰清笳:…… 她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话,顿时觉得脸疼。 原来国师不是不想杀她,而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藏在暗处的秦淮面色一沉,眼底生出幽幽杀意。 这些人,一个个都盯着他家媳妇儿,真是生了熊心豹子胆! 想要取他家媳妇儿的性命,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了。 萧闯的话,让兰清笳的面色不禁颇为复杂,一时便没有开口。 慕容雪却是一下变了脸色,她急忙抓住萧闯的手,急声道:“这,这要怎么办?你答应他了吗?” 萧闯看向慕容雪时,神色便多了几分柔和,语气也放缓了不少,“我表面自是要应承,但也只是假意应承罢了,如若不然,我现在也就不会主动说出此事。” 慕容雪的眉头依旧不曾舒展,心中忧虑不已。 “可是他既然让你去做这件事,你总要给出一个交代,你既不能真的照他的意思去做,又该如何向他交代?” 在慕容雪的心里,国师俨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萧闯若是不能完成他的指示,萧闯岂会有好果子吃? 萧闯见慕容雪这般忧心,一时不觉有些后悔,自己便不该当着她的面道出此事。 萧闯声音越发放得温柔。 “事在人为,此事我们只需好生商议,自然会有解决之法,你无需这般担忧。” 慕容雪只觉得萧闯是在故意说好话糊弄自己,心中并未放下。 萧闯轻轻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国师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洪水猛兽,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们上次都能将他狠狠重创,这一次难道就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且,我之前之所以要在国师面前卑躬屈膝地讨好,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能够打探鬼营的消息,帮助我们打开局面。 现在局势明朗了,鬼营已经不再是国师一个人说了算,我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 如果他一定要为此事对我咄咄相逼,我大不了直接跟他翻脸便是,他也未必能拿我怎么样。” 萧闯尽量把事情往轻松的方面说,目的就是为了宽慕容雪的心,免得她在孕期多思多虑。 不过,他说的话纵然是有夸大的成分,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萧闯之前放低姿态在国师面前讨好,刷存在感,是为了从他那里打探到更多关于鬼营方面的消息。 现在,兰清笳已经顺利进了鬼营,并且得到了明惠帝的信任和倚重,国师反而被边缘化了,他对萧闯的作用自然就没那么大了。 只不过,保险起见,现在还不到与他翻脸的时候,萧闯只是故意在慕容雪面前这么说罢了。biqikμnět 慕容雪的确是稍稍宽了心,但却是因为他说的前半段话。 国师的确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洪水猛兽,他若真的无所不能,就不会被摔断了腿,只能窝在家里养着,也不会在与兰清笳的那场交锋中落败,让那桩事的功劳全被兰清笳抢走了。 国师也没有她以为的难对付,他们能对付得了他一次,自然就能对付得了第二次。 慕容雪这么想,自然就放宽了心。 “嗯,你说得对,国师也没什么好怕的。” 萧闯闻言,放心下来。 慕容雪又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好好商量一番,此事究竟该如何应对,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萧闯当即道:“此事自有我与驸马一起商议,你现在是双身子之人,如何能操劳这些?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慕容雪却并不肯依从,“我不过就是跟着动动脑子,出出主意罢了,怎么就是操劳了? 难道我怀个孕,就要被当成个摆设供起来不成? 反正我不走,除非你把我敲晕了扛回去。” 慕容雪开始耍起了赖,萧闯见了,也是一阵无可奈何。 别说敲晕扛回去,他便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 萧闯见她坚持留下,便只能妥协了。 明明要商议的是关涉她生死的大事,可是兰清笳硬生生被他们衬成了路人甲似的。 等他们两人终于啰嗦腻歪完了,兰清笳这才开口问萧闯,“那你打算如何行事?” 萧闯的回答十分直接坦然,“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兰清笳:…… 慕容雪倒是很积极,“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制造一起刺杀未遂事件,最后再顺理成章地把祸水引到国师身上!” 兰清笳直接否决了,“不行,同样的手段能用第一次,却未必能用第二次。” 慕容雪不解,“为何不行?方法只要好用不就行了?” 兰清笳很耐心地解释,“国师既然把这件事交给萧大人,那此事的成败便皆系于他的身上,他把事情办砸了,国师必然会怀疑他的能力。 若我们执意把事情闹大,让皇上彻查,最后或许压根就查不到国师的身上,反而会查到真正的执行者萧大人身上。biqikμnět 退一万步讲,就算此事真的查到了国师的身上,万一国师直接把萧大人推出去顶罪呢?你舍得让萧大人去冒这样的险?” 慕容雪一听兰清笳的分析,顿时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不要了,换一个法子!” 她说着,还下意识牢牢抓住萧闯的手,一副生怕他会被牵连到的架势。 萧闯垂眸看着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淡淡的甜意。 这种被她毫不迟疑地袒护着的心情,当真十分不错。 只是现在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萧闯便只能将心中旖旎压下。 三人都继续拧眉思索起来。 只有兰清笳知道,除了国师,梁皇后也对她生了杀心,秦淮也在想着究竟该用什么法子能把这件事完美解决,永绝后患。 现在,想要杀她的除了梁皇后,又多了一个国师。 那么,他们能不能想到一个能将这两个人都狠狠摆一道的法子? 若是能想到这样的两全之法,秦淮和萧闯对两边便都有了交代。 第1226章:他是我的情人 不仅兰清笳这么想,秦淮也正在往这个方向思索。 希望是美好的,但要真正落实到实际计划上,就并非那么容易了。 毕竟,再好的点子也不是随便一拍脑门就能想出来的。 三人,哦不,四人正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忽然,烈焰又“呱呱”叫了起来,骤然打破了屋中的安静,一下把正陷入思考的众人从自己的思路中拉了出来。 烈焰一边叫着,一边朝着屏风后的某处飞去,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了一股猛烈的进攻状态。 慕容雪和萧闯都觉得困惑不解,兰清笳却是面色大变。 那个方向,是秦淮藏身的地方! 兰清笳急忙出声呵止,想要阻止烈焰的攻击。 “烈焰,回来!” 然而,兰清笳到底跟烈焰不够熟悉,她的命令,烈焰并没有听从。Ъiqikunět 兰清笳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烈焰果然发现了秦淮,并且将他视作了具有威胁力的敌人,朝他发出猛烈攻击。 秦淮面对这只猛禽的突然袭击也着实愣怔了一瞬,手臂的衣裳被抓破了一大豁口,等到它再次朝他袭来时,秦淮当然不可能继续老实受着,他当即做出了防卫与反击。 烈焰见此,浑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周身的攻击性更强。 秦淮很快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他暗道一声糟糕,当即不想跟这畜生纠缠,只想立马离开这里,决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容。 然而,他却有些低估了烈焰的凶性。 它将秦淮视作了敌人,对他的攻击依旧迅猛,并且半点要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秦淮只想一掌把它给劈了。 紧接着,事情就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萧闯很快发现了屏风后面有人,烈焰发现了那人,所以才会对他发起猛烈攻击。 想到方才他们讨论的事情,萧闯的面色陡然大变。 那样机密的事情,若是尽数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听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雪也是一下变了神色。 她和兰清笳,可是说了更多啊!还包括很多鬼营之事,那些事若是被这身份不明的人传出去…… 这个后果,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她浑身战栗。 慕容雪颤声开口,“烈焰,不要放过它!” 兰清笳:…… 她顾不得其他,只能飞快冲了过去,想要浑水摸鱼,趁机把秦淮给护送离开。 然而,那里面的混战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便是想要插手,一时都找不到空当。 秦淮看到萧闯冲进来,当即反应迅速地抬袖将脸遮挡住。 他现在依旧顶着梁毅恒的脸,可绝对不能让萧闯看到。 但要用袖子遮脸到底是十分不方便,这无异于让他的反击变得束手束脚,没法施展。 他便只能背过身去,飞快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角,飞快系到脸上。 但烈焰得了慕容雪的指令,发起的攻击瞬间更加猛烈,在秦淮转身遮脸的时候,他的身上很快就被抓了好几道口子。 萧闯则是趁着秦淮背过身的空当,直接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秦淮刺去。 秦淮对此尚未察觉,而兰清笳却看得清楚。 她的瞳孔瞬间一缩,再也顾不得什么,急急开口提醒。 “小心后面!” 秦淮闻言,飞快系上了脸上的蒙面布巾,然后飞快侧身,堪堪避开了萧闯的那一记袭击。biqikμnět 秦淮终于将脸蒙上,整个人顿时就多了几分安全感。 他正欲对萧闯发出反击,这时烈焰又朝他袭来了,秦淮不得不分身去对付那只难缠的小畜生。 而兰清笳的那一句提醒,也让萧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兰清笳,眼中陡然迸射出森冷的杀意。 “你竟与他是一伙的!” 兰清笳看到萧闯的那眼神,心中便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掌控了。 方才她已经暴露了自己与秦淮之间的关系,若是她再遮遮掩掩,不肯把秦淮的身份告知,萧闯对她的疑虑便不会打消。 那么,自己与萧闯好不容易建立的合作,也会就此破裂。 兰清笳的脑中瞬间闪过各种念头,面对萧闯的质问,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她心中思绪繁杂的时候,萧闯已经飞快调转了目标,他一闪身就到了兰清笳的面前,手中的匕首直直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兰清笳一时的走神,一下就让自己沦为了刀俎上的鱼肉。 那边,秦淮终于不耐烦再跟一只畜生纠缠,也不想再手下留情,直接朝着它击出一掌,烈焰被击中,“呱”地大叫一声,一下飞到了屋中的横梁上,不敢再朝着秦淮胡乱发起攻击。 显然,秦淮方才的反击让烈焰生出了忌惮。 秦淮好容易摆脱了这畜生的袭击,转头,就看到自己媳妇儿已经被萧闯钳制住了。 秦淮的瞳孔顿时一缩,慕容雪也因这一番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她想要出声阻止,但最后,还是默默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方才兰清笳的确是拉了偏架,她跟那个偷偷摸摸藏在屋子里的人,是认识的。 秦淮急声,“你放了她!” 萧闯闻言,看了兰清笳一眼,“你们果然是认识的,他是谁?” 兰清笳干笑,“都是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她现在根本不能跟萧闯拆伙,除了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谈还能怎么滴? 只是,萧闯对她已经生出了深深的戒备和警惕,他根本不想跟着兰清笳的节奏走。筆趣庫 “我可不相信什么误会,说,他到底是谁!如果不说,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兰清笳心中暗叹一声,要打消萧闯的疑虑,看来,不得不对他多透露一些底牌了。 兰清笳无奈道:“我们的关系你难道还没猜到吗?我与他的关系,便正如你和公主的关系。 你之前见过他好几次,你没认出来吗?” 萧闯闻言微怔,不觉再次打量起了秦淮。 被兰清笳那么一提醒,他这才将之前的记忆跟眼前这人对上了。 萧闯一开始就给事情定性成了恶意的阴谋论,根本没有往偷情的方向去想,自然就没有想起秦淮竟然就是兰清笳的情人。 第1227章:互相威胁 兰清笳一副彻底坦白了的样子。 “我离开数日,今日方归,他自然就来寻我,我们还没说上两句话,公主就来了,紧接着你也来了。 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打算把他喊出来,谁曾想竟然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兰清笳说得诚恳,萧闯的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慕容雪闻言却是完全信了,她忍不住彻底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既然都是误会,那我们把话说开了自然就无事了。” 萧闯依旧没有松开兰清笳,而是反问,“既然是他,为何你一开始不直接挑明? 我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你便是直说他藏在房间里,我们大可换个地方议事,你为何要让他藏在暗处偷听?” 兰清笳知道萧闯没那么好糊弄,她便只能继续解释。 “因为他是可靠的,他对我而言,便似公主对你而言一般。 你对公主难道会有所保留,不肯推心置腹地坦诚吗?” 萧闯当即立场坚定地表态,“当然不会!我对公主不会有任何秘密。” 兰清笳满意,“这不就对了?我对他也没有任何秘密,我也相信他必然不会胡乱把这些事往外说,所以我便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兰清笳说得头头是道,慕容雪听着不禁下意识点头,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萧闯一时怔住,他险些也要被绕进去,但他不是慕容雪,他还是有些脑子的。 他当即冷然道:“你休要偷换概念!你对他信任有加,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你自作主张让他偷听我们议事,便是把你对他的信任强加到我们的头上。 你能信任他,我们却连他长什么样,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凭什么也要像你这般信任他? 方才他既然听到了我们说的话,要么,他能让我相信他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要么,他就不能活着走出去!biqikμnět 至于与你的合作,我也要好好重新考量,你现在能自作主张让这么个人偷听我们的谈话,以后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萧闯的态度十分强硬,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兰清笳顿时又觉得一阵头大。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果然! 一时之间,兰清笳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难道真的要让秦淮以梁毅恒的身份在萧闯这里坦白? 兰清笳思考着这么做的可行性,以及利弊得失,一时之间没有立刻开口。 慕容雪听了萧闯的那话,原本觉得可以跟他们坐下来谈谈的态度一下就发生了动摇。 似乎,萧闯说得也十分有道理。 兰清笳还没思考清楚该如何抉择此事,萧闯却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他看着秦淮,冷声开口,“把你的脸露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秦淮的眼中冷意乍现。 今天,他已经听到有三个人要杀他媳妇了,这些人,真当他是摆设不成? 秦淮忽的一个闪身,瞬间便到了慕容雪的面前,伸手,一下掐住了她的脖颈。 不就是威胁人吗?谁不会? 他眸中盛满冷意,冷冷开口,“放了她,不然,我便先杀了她。” 慕容雪完全吓傻了,整个人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萧闯的面色陡然变了,周身一下笼上了一层凛冽的杀气。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秦淮寸步不让,“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烈焰忽的“呱呱”叫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随时要对秦淮发起攻击的样子。 只是,它对秦淮却有了忌惮,似乎也怕自己的贸然出击会伤到主人,所以它只是一直叫着,却并没有立刻出击。筆趣庫 兰清笳看到萧闯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他握着匕首的力道太大,指关节都不禁发出咯咯的声响。 兰清笳只怕他一个失控,真的把自己的脖子给抹了,她也怕慕容雪那胆小鬼真的被吓出个好歹来。 如果慕容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和萧闯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就在双方之间剑拔弩张之时,兰清笳对着秦淮开口,语气中带着命令的意味,“你把公主放了。” 慕容雪听到兰清笳的话,简直感动得快哭了。 秦淮的眼神微动,却并未听从。 “他把你放了,我就把她放了。” “你放了公主我自然就没事了。” 秦淮反问,“那为什么不是他先放了你?” 兰清笳瞪他,“公主是孕妇,她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别啰嗦!” 这话终于让秦淮生了触动。 他也是当爹的人,将心比心,他也绝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有半点闪失。 秦淮这才松手,放开了慕容雪。 慕容雪脚一软,差点没站稳,秦淮还勉为其难地伸手扶了一把,待她坐到了凳子上这才松手。 慕容雪颤颤巍巍开口,“多,多谢。” 秦淮嘴角抽抽。 他看向萧闯,“我把人放了,该你了。” 萧闯没有理会秦淮的话,目光一直在慕容雪身上打转,“雪儿,你没事吧?” 慕容雪已经稳住了心神,“我没事。” 她看着萧闯,又看了看兰清笳,“你也把驸马放了吧,有什么事就坐下来谈,这或许就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萧闯并不相信什么误会,他的戒心强,可不像是慕容雪那么好糊弄。 但秦淮还站在慕容雪的身侧,自己若是不放了兰清笳,他伸手就能再次把慕容雪挟持住,萧闯不想让慕容雪涉险。 是以,萧闯便缓缓松手,拿下了抵在了兰清笳脖子上的匕首。 两个男人默契地朝对方的女人走去,然后齐齐做出了防御和保护的姿势。 确认了对方没有再做出攻击,他们这才转头询问,“你没事吧?” 慕容雪和兰清笳都摇头表示没事。 兰清笳方才即便是被萧闯挟持,其实也并没有多害怕。 真到了最后关头,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自保。 她方才没有直接反抗,只是不想跟萧闯直接把表面的和平打破,她还是希望能跟萧闯把话解释清楚。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觉得自己没事,最多就是受了一点惊吓。 跟她比起来,反而是秦淮看起来更加狼狈。 他的衣裳有好几处破损,身上也有好几处伤,那些,都是拜烈焰所赐。 第1228章:竟然是他? 而烈焰,在看到自己主人终于脱离了危险,它似乎一下就没了顾忌,直接从那横梁上飞了下来,直直朝着秦淮俯冲而去,一副要一雪前耻的凶猛架势。 兰清笳见此,下意识拉过秦淮,在他面前做出防御姿态。 慕容雪也急忙开口呵止,“烈焰,回来!” 慕容雪这个主人开口,烈焰总算是没有不管不顾,它眼看就要抓到了兰清笳,一下又飞了回来,只是它依旧在屋中到处乱窜,口中“呱呱”不止,俨然是一副暴躁无比的架势。 它的脾气火爆又凶悍,方才在秦淮手底下吃了大亏,眼下被主人阻拦,不能还击,自然是暴躁不已。 萧闯听它大叫不止,只觉聒噪,也生怕它再继续这般把外面的下人引来,便出声呵止,烈焰扑着翅膀,不情不愿地重新落回了房梁上,不再发出声音,只是一双绿豆眼依旧紧紧盯着秦淮,虎视眈眈,很是不善。 兰清笳比任何人都想把这件事妥善解决,她便再次开口打圆场。 “今夜之事,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吧,再继续这般剑拔弩张对彼此也都没有半点好处。”Ъiqikunět 慕容雪也跟着点头。 如果可以,慕容雪还是不希望萧闯和兰清笳闹崩。 如果他们闹崩了,现在的局面又该怎么处理? 双方已经到了一条船上,现在有人再想中途下船,已然不大现实。 而且,他们若真的闹翻了,慕容雪夹在两人中间,处境也会变得更加尴尬。 慕容雪轻轻晃了晃萧闯的手臂,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目光中带着祈求。 萧闯对上慕容雪,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双方坐下,萧闯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开口,“既然你说了要坐下来好好谈,那便要拿出诚意来,如若不然,你便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信你的半个字。” 兰清笳心思一动,她猜到了萧闯口中所说的诚意是什么,但她还是问,“不知萧大人所说的诚意是?” 萧闯目光再次落到了秦淮的身上。 “他是谁?” 兰清笳讪笑,“刚刚不是说了嘛……” 萧闯直接打断了兰清笳的话,“你应当知道我的意思,我问的是他姓甚名谁,又是何身份来历? 他方才已经把我们的谈话都尽数听了去,可我对他却是一无所知,对我而言,他就是一个时刻有可能把我的秘密宣扬出去的大隐患。今夜你们若是不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这场谈话也没必要进行下去。”Ъiqikunět 萧闯的态度坚决,半分都不愿退让。 兰清笳和秦淮都默然,没有立马开口表态。 显然,他们都在思量着把梁毅恒这个身份揭开之后的利弊得失。 慕容雪也望着他们,真心实意地道:“你们便如实坦白了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与萧闯的事你们都知道,所以就算我们知道了你们的事,也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慕容雪这话说得可谓推心置腹,甚至都不惜拿自己和萧闯的私情来做类比,可见她有多希望他们双方能握手言和。 兰清笳转头看向秦淮,彼此无声地交换眼神。 萧闯冷笑一声,“你们若是一再推脱,不肯据实相告,那么,我便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此人的身份压根儿见不得人,你从一开始就在做双面间谍!” 兰清笳:…… 不得不说,萧闯的这个猜测简直一语中的,全对了! 秦淮的身份可不就是见不得人吗? 而兰清笳,也的确是在做双面间谍,把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情报互相倒腾。 但这能承认吗?这当然不能承认。 她和“梁毅恒”的关系,只能往真爱上靠——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是真爱啊,甚至连娃都有了。 兰清笳看着秦淮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萧大人对你我既然已经有了这般深的误解,我们便不能再隐瞒了,不然的话,这误会只会越积越深,以后再想解除,便更是难上加难。 你把面巾揭开吧,趁着今晚的时机,我们便将一切都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秦淮的眼眸微动,兰清笳暗暗捏了捏他的手,让他照做。 秦淮心中念头飞转,他略一迟疑,便抬手,缓缓解开了蒙在脸上的面巾。 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萧闯和慕容雪都直直盯着他,待他将手放下,露出真容,两人的面色皆是一变,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之色。 秦淮露出的真容,当然也不是他的真容,而是梁毅恒的脸。 所以,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当朝国舅爷的儿子梁毅恒。 这个身份带给他们的震撼也着实不小。 慕容雪惊得张大了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便是情绪内敛的萧闯,也是惊愕毕显,难以言喻。 慕容雪这才想起,很久之前这两人对外便是关系不菲的好友。 上次兰清笳遇刺,秦淮还来探视,两人独处了不短的时间,彼时慕容雪便感叹他们的关系过分不错。 当时慕容雪脑中便像是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只是那念头闪得太快她没抓住,现在想起,慕容雪才恍然大悟。 如果兰清笳是男子,她和秦淮的关系好自然没什么,但兰清笳是女子,那她与秦淮之间过于亲近的关系当然就不正常。 那时慕容雪明明已经知道兰清笳是女子,但却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一层,所以才让那个灵光一闪的念头错过了。 不然,她只怕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此时,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再往回推,慕容雪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 慕容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消化着秦淮的身份揭穿的震惊,萧闯亦是如此。 萧闯心里可清楚得很,自己跟秦淮也是有合作关系的。 两人先是联手做局铲除了詹隋,之后他又主动告诉了自己西山的秘密,提出要与自己合作将鬼营铲除。 机缘巧合之下,萧闯又与兰清笳、慕容熙有了合作,巧的是,他们的目标,也是针对鬼营。https:ЪiqikuΠet 原本萧闯觉得自己才是运筹帷幄的那一个,因为他既知道秦淮的底细,也知道兰清笳和慕容熙的底细,但现在,萧闯才陡然发现,什么运筹帷幄,都是假象! 他才是被他们双方联手戏弄于股掌之中的一颗棋子! 第1229章:互惠互利的合作 兰清笳和秦淮早就是一伙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要铲除鬼营。 而光凭自己,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萧闯就成了他们瞄准的一颗棋子,一个最方便,最合适的敲门砖。 因为他不仅是萧彦清的儿子,还是国师的徒孙。 最后,萧闯也的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找到了父亲留下的有关药人和鬼人的方子,也从国师那里打探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让他们提前知道了国师意图让鬼人暴乱,从而助力他重新掌权。 这两个至关重要的线索,也的确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助力。 如果没有萧闯,兰清笳也绝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执掌鬼营。 想明白了这些,萧闯的面色陡然大变,一股被欺瞒,被利用的恼怒袭上心头。 他的牙关紧咬,怒瞪着秦淮,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直接喷涌而出。 “原来是你!原来你们一直都在联手利用我!你们可真是好得很!” 在场几人,也就只有慕容雪不知道萧闯为何会有此一言。 兰清笳和秦淮方才为什么百般犹豫不想袒露身份?他们便是料到了萧闯会有这样的反应。 眼下既然不得不坦白身份,他们也就只能想办法把这件事圆回来。 秦淮略一沉默,方才开口,“此前在下的确对萧大人有所欺瞒,很抱歉,但这一切也是迫于情势所逼,还望萧大人见谅。” “一句情势所逼就想把事情撇清?”萧闯冷笑一声,“若非今日发生了这桩意外,你们又岂会把实情坦白?” 既然都已经坦白了,秦淮倒是表现得从容了不少,“萧大人不也是背着在下与驸马合作了吗? 萧大人并未将此事告知在下,想来也是觉得没必要,同样,在下没有把自己与驸马的关系告知萧大人,也是觉得没必要罢了,毕竟我们彼此的目标和利益都是一致的。”biqikμnět 萧闯被他反将一军,一时都愣住了。 他险些又要被绕进去了,但很快萧闯就回过神来。 他黑着脸,“这如何一样?我与驸马的合作是机缘巧合之下促成的,这其中说不定还少不了你们的暗中推波助澜。 而你与驸马之间,却是早有勾结,你会主动找上我,也必是你们商议之后的决定,从头到尾,我都是被你们联手利用!” 慕容雪原本懵懵懂懂,但听着听着,她就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和缘由。 原来秦淮与萧闯之前也有过合作,而兰清笳对此也是早就知晓,甚至这件事本身就离不开兰清笳的策划。 兰清笳这时候开了口,“萧大人,我与你为何会有合作,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这其中可少不了公主从中牵线搭桥。 你怀疑我不要紧,难道你连公主也一并怀疑上了?” 一开始,兰清笳可没有直接跟萧闯摊开了谈合作,双方之所以开诚布公地相谈,起因是慕容雪不小心将兰清笳的女儿身抖了出来。 这个秘密没藏住,慕容雪就破罐破摔,把兰清笳的其他秘密也都交代了,然后,兰清笳与萧闯这才并就鬼营之事达成合作。 萧闯现在质疑这件事,兰清笳当然要予以反击。 这口黑锅,她不背。 萧闯的神色一滞。 慕容雪也想起了事情的起因与缘由,她生怕萧闯误会她,急忙解释。 “不是,那件事我真的没有跟驸马合谋骗你,一切都是巧合,我真的没有骗你!” 慕容雪急得脸都红了,一副生怕萧闯不信自己的样子。 同样的话,兰清笳说出口萧闯或许会有所怀疑,但由慕容雪说出口,萧闯却是一下就信了。 他毫不犹豫地道:“我信你。” “真的?”Ъiqikunět 萧闯点头,“真的,你说的话,我都信。” 慕容雪立时破涕为笑。 兰清笳:…… 原来人还能这样双标。 不过萧闯为慕容雪破的例也不止这一桩,兰清笳也只能让自己淡定。 而且,就眼下的局面来说,萧闯的双标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有利的。 兰清笳开口道:“多亏有公主作证,不然我只怕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闯看向兰清笳,眼中立马便没了面对慕容雪时的温柔,语气也一下冷了下来。 “一码归一码,就算旁事不提,单单是你与梁大人联手算计我之事你们也休想抵赖。” 秦淮反问,“萧大人,我只问你,你我两度联手,在下可曾在萧大人背后捅刀子,或是做过什么危害你利益之事?” 萧闯顿了顿,最后到底是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不曾。” 秦淮继续反问,“那萧大人又是否从我们的合作中获过益?” 萧闯有些猜到秦淮要说什么了,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但秦淮的问题,却又让他不得不回答。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当初他们联手铲除詹隋,的确是秦淮出力更多,萧闯更像是搭了一趟便车,直接躺赢了。 那件事上,萧闯的确算是占了秦淮的便宜。 秦淮微微一笑,“如此,萧大人如何能将你我之事定性成算计?我们之间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合作罢了。”Ъiqikunět 萧闯被他绕了进去,原本的理直气壮似乎一下就打了大折扣。 他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你们二人却对我诸多欺瞒,从头到尾都在将我当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秦淮再次开口反驳,“萧大人此言差矣。 不可否认,萧大人在这件事上的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若没有萧大人寻来的药方,没有萧大人从国师处打探到的消息,在鬼营之事上我不会有那么大的进展。 但萧大人若是将这当做利用,那便有所偏颇了。 何为利用?如果我们是借着萧大人的势一心为自己谋利,萧大人非但半点好处都没有得到,反而还因此利益受损,这样的行为才能称之为利用。 但是铲除鬼营之事,不仅仅是我们的意愿,也是萧大人的意愿,所以,这也是一件共赢的事。 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我们,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利不利用,棋子不棋子。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你发挥的作用,都可以换算成了不起的大功劳。” 第1230章:好一个舌灿莲花 萧闯:??? 为什么他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变得有些不清醒? 就好像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般。 他觉得秦淮的每个字都是在诡辩,但是他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萧闯尚且还有一丝疑虑,慕容雪则是彻底被绕进去了,她的思路,已然完全照着秦淮的话走,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 是啊,甭管他们找萧闯合作之前究竟是不是蓄谋已久,但是首先这合作就是萧闯愿意的,他会跟秦淮合作本身也是有所求。 既然是有所求,那萧闯帮忙做些事,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怎么能算是被利用呢? 秦淮又不紧不慢地道:“再说,这整件事上,也并非只有萧大人一人付出了努力。 笳……景驸马不仅为此事出谋划策,更是不得不承担巨大的风险去实施,她所做的,可不比萧大人的少。”https:ЪiqikuΠet 慕容雪再次下意识点头认同。 对,这整个计划中,出力最多的是兰清笳,最危险的也是兰清笳。 而萧闯不过就是在这个计划中出了一些力,帮了一些忙罢了,既然是合作的双方,这其实也是他该做的。 慕容雪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已经慢慢往兰清笳和秦淮那边倾斜,但是她碍于萧闯的颜面,并没有当众开口拆他的台。 可她就算没有开口,心中的想法却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了脸上。 萧闯:…… 他不禁暗暗咬牙,好个梁毅恒,仗着自己那一副三寸不烂之舌,简直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偏偏,竟然让人觉得有几分道理。 秦淮的洗脑着实厉害,不仅萧闯和慕容雪被他的话蛊惑了,便是兰清笳听了,都觉得他讲得头头是道,有道理极了。 秦淮话锋一转,“说句狂妄的话,景驸马没了萧大人的帮助,同样也能取得皇上的信任,顺利进到鬼营,只不过就是需要花费多些时日罢了。 但萧大人如果没有景驸马这个大帮手,想要铲除鬼营,那难度只怕不小。”萧闯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冷笑。 “呵,这么说,跟我合作是委屈你们了?” “当然不是,在此事上,萧大人居功甚伟。 在下不过是提醒萧大人,在这件事上,我们双方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合作对象,我们若是拆伙单干,双方的计划和筹谋都必将陷入僵局。 此事一开始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够地道,对萧大人有所欺瞒,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却是好的。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若此时我们闹起了内讧,反而只会让有心之人找到可乘之机罢了。” 兰清笳都忍不住要给秦淮鼓掌了。 她瞧着萧闯的神色,俨然是一副快要被说服了的样子。 秦淮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即便萧闯已经提醒自己要对他有所提防,万不可掉以轻心,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他的话。 但是,萧闯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动摇,对他的话生出认同。 萧闯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立马在心中将自己狠狠唾弃了一番,一时之间,他的内心便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拉锯之中。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确该把这件事揭过去,大局要紧,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若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被秦淮说服,说不定又要中一次他的圈套。ъiqiku 因为难以决断,一时之间,萧闯的脸色不觉变得有些难看。 兰清笳觉得,秦淮只需要再添一把火,萧闯必然就撑不住,要彻底被说服了。 她正准备开口,亲自把这把火添上,没想到,慕容雪就先开了口。 她拉了拉萧闯的手臂,低声道:“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我们不要内讧好不好?” 有慕容雪开口,哪里还需要兰清笳再多嘴? 自己说十句,怕是都没有慕容雪说一句管用。 慕容雪都开了口,萧闯终于找到了可以顺势而下的台阶。 他面上故作踟蹰犹豫,最后才终于低头服软。 “罢了,既然连你都开口求情,我听你的便是。” 慕容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笑意。 “我便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深明大义。” 这两顶高帽戴下来,萧闯便是想不通情达理深明大义都难……筆趣庫 秦淮与兰清笳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释然之色。 总算是把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秦淮也笑着开口附和,“在下亦深以为然,当初我之所以会想要与萧大人合作,也是因为信得过萧大人的人品,现在看来,在下果然没有看错。” 秦淮有意缓和关系,自是不吝给萧闯戴高帽。 萧闯却不买账,他看着秦淮的神色依旧是臭臭的。 他虽然决定摒弃前嫌继续维系双方的合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秦淮就会有什么好脸色。 “梁大人究竟是何等舌灿莲花,萧某早已领教过,以后你我便只谈合作,这般假惺惺的奉承话便无需再说,你自己都未必会信,我更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萧闯不会承认,在此事之前,他曾有把秦淮当朋友的想法。 现在,萧闯只想跟他撇清干系,不想跟他有除了合作以外的其他私人交情。 萧闯是个性情清冷慢热,戒心很强的人,要取得他的信任本就不易,而今一朝被骗,萧闯对秦淮的态度自然不复从前。 为了大局,他可以继续与之合作,双方不过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罢了。 但其他的,便休要再谈。 萧闯把自己的态度摆得清楚明白,秦淮对此,也早有预料。 他欣赏萧闯的为人和才学,觉得他是可交之人。 但眼下的局面,本就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他既然已经摆出了这个态度,秦淮也只能坦然接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便讲究一些缘分,他与萧闯做不成朋友,便只当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也未尝不可。 秦淮的脸上依旧从容,“既如此,我们便来谈谈接下来的合作之事。” 萧闯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在谈合作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些事。” 第1231章:太优秀难道是我的错吗? “何事?” 萧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你们二人何时在一起?你是一开始就知晓她的底细,还是接触后方知?郡主是否也是知情之人?” 秦淮的眉峰微挑,反问,“这些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们对我与公主之事了如指掌,而我对你们之事却知之甚少。 若不能保证双方基本的信息对等,我与公主岂不是十分被动?” 这两人能走到一起,萧闯的确是十分意外。 他并不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巧合。 两个那么不搭的人偏偏有那么一层出乎意料的关系,排除了所谓缘分的论调,就只能归结于人力所为。 经历了这么多,萧闯不想再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慕容雪也定定地盯着他们,即便她极力掩饰,还是掩不住眼底深深的好奇与想听故事的期盼。 萧闯想要探听究竟,是为了更加了解自己的合作伙伴,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被对方彻底蒙蔽,牵着鼻子走。 而慕容雪的想法,就纯粹多了,她单纯就是好奇,还有出于小女儿对爱情故事的憧憬与幻想。 她每每回想自己与萧闯之间的故事,都会由衷觉得,这是自己做过最离经叛道之事,但细细回味,却又总忍不住唇角翘起,心里跟灌了蜜糖似的。 以己及人,她觉得秦淮和兰清笳之间,定然也有不少既曲折又甜蜜的故事。 慕容雪想到了慕容霏,一开始秦淮可是和慕容霏订婚了的。 如果不是发生了慕容霏与詹隋的事,他们两人只怕早就成婚了。 既然如此,秦淮又是如何跟兰清笳发生纠葛的? 慕容雪的心中简直被好奇填满了,只是眼下的气氛有些严肃,她也只能尽量收起自己过于外露的好奇。biqikμnět 兰清笳和秦淮都没有立马开口,萧闯见此,不由出言相激,“怎么,不敢说了?难不成又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内情?” ——当然见不得人,真正的实情说出来怕是要吓死你们! 但萧闯这副神色,俨然是不问出答案便不罢休。 既然如此,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继续忽悠。 秦淮坦然开口,“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个故事有些长,从头说来,颇要费些时间罢了。” 萧闯当即道:“无妨,我有的是时间。” 慕容雪也下意识挺直了腰,摆出一副端正地听故事的姿态。 兰清笳没有跟他对过口供,眼下见他要亲自编故事,兰清笳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免得穿帮。 秦淮握着兰清笳的手,深情地望着她,兰清笳便也以同样深情的目光回望。 不料,秦淮的第一句话就让兰清笳的完美演技险些绷不住。 他说:“我们早就相识,不仅如此,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三人:!!! 秦淮暗暗捏了捏兰清笳的手,兰清笳这才让自己的神色如常,没有露出破绽。https:ЪiqikuΠet 惊愕过后,慕容雪脱口而出,“沐寒就是你们的孩子?” 秦淮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 慕容雪一直很喜欢沐寒,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沐寒都是与她睡在一处,只是她现在怀孕了,怕他晚上睡觉不老实踢到自己的肚子,这才让沐寒跟奶娘睡。 慕容雪想到兰清笳之前的解释,顿时有了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你不是说不知道沐寒的父亲是谁吗?” 当初她这么回答,慕容雪还以为她是被不知名的野男人欺负了,这才生下了沐寒,当时慕容雪还在心中深深同情了一番呢。 兰清笳显然也想起了当日自己的随口敷衍,眼下,她便只能装出一脸无辜模样。 “当时的情形,我能说他是梁家的孩子吗?为了减少麻烦,我当然只能撒谎。” 慕容雪一时无言以对。 萧闯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满是探究。 “既然她为你生了孩子,又为何要女扮男装入宫当太医?” 就算她出身乡野,梁家不愿意接受她当自家儿媳妇,但她有儿子傍身,梁家看在儿子的面上,未必不会接纳她。 若是她不想进梁家做小,意欲独自抚养孩子,她就更不该女扮男装冒险入宫。 需知伴君如伴虎,此事颇为危险,一不小心便有万劫不复的危险。 萧闯出声逼问,目光灼灼。 秦淮张口就要回答,萧闯却是道:“此事还请驸马亲自解释。” 什么话都是秦淮一个人说,究竟是圆是扁还不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兰清笳也绝不可能会主动开口拆穿。https:ЪiqikuΠet 所以,萧闯想要听听两个人各自的说法。 如若此事是秦淮临时起意胡编的,这两人也没有机会对口供,兰清笳说不定就直接被问住,露馅儿了。 萧闯这突然的点名,的确是让秦淮和兰清笳都愣了愣。 若是心思转得不够快的,或是演技不够好的,被这么突然袭击,只怕就要当场露馅儿了。 但是,兰清笳不是一般人。 自从来了浔龙国,她不仅每天都在勾心斗角,更是每天都在飙演技,所以不仅锻炼出了敏捷的反应力,演技更是磨炼得炉火纯青,非同一般。 眼下,她不过片刻愣怔,很快就镇定下来,十分自如地开始圆谎。 “我之所以会女扮男装,不过是因为以女子身份抛头露面多有不便罢了。 当日我揭了皇榜,本只是看中了那笔丰厚的赏银,也想借此机会能顺势扬名,从而将我那扶疾堂发扬光大。 没想到我一不小心表现得太好,竟被皇上钦点入宫,直接成了太医,这一切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那般情形我难道还能开口推拒吗?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她一脸无奈的神色,仿佛在说“太优秀难道是我的错吗?” 萧闯&慕容雪:…… 秦淮的嘴角微抽。 慕容雪忍不住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带着孩子自己出来谋生,而不是去找他?是不是梁家不允你进门?” 兰清笳说完这话,俨然已经把思路理清了,接下来的话也说得越发顺畅。 “谁说我没有去找过?只是我找错了地方罢了。” 慕容雪听得起劲儿,便十分积极地捧哏。 “你找去了哪里?” “盘龙山土匪窝。” 三人:…… 第1232章:竟饥不择食到了这等地步 “我当初便是被他劫上山,还被他吃干抹净占了便宜,我当时对他可没半点感情,还恨不得将他阉了泄愤!” 说着,她朝秦淮的胯下投去一记凉飕飕的眼神,俨然一副要将眼神化作刀子的样子。 秦淮:……倒也不必演得那么逼真。 萧闯:…… 他朝秦淮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心道,不愧是当土匪当久了,竟然饥不择食到了这等地步。 慕容雪也朝秦淮投去鄙夷的眼神,那眼中含满了对他这个色中饿鬼的鄙薄不屑与愤愤不平。 秦淮只能木然着脸,保持沉默。 “后来我用迷药把他们给药晕了,这才从那土匪窝里脱身,之后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有了。 平白怀了个山匪的孩子,我自是不想要的,但……唉,公主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你应当明白我的心情。 当知道有那么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就孕育在自己的肚子里,心里不由自主便生出了不舍。 便是再狠心的人,对自己的孩子,也实在下不去手,是以,我便把孩子生了下来。” 慕容雪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连连点头,眼中也满是赞同的神色。 兰清笳幽幽叹了一声,“之后的事你们就应当能猜到了,我没找到他,只当他被剿匪的官兵给斩杀了,我便带着孩子来到郢都谋生。 后来揭皇榜,入皇宫,机缘巧合之下,我才认出了他,这才知道他非但没有死,反而摇身一变成了梁家公子。 可是我当时都已经扮成男子当了太医,这时候我便是想要恢复女儿身跟他回梁府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们只能暗中来往。” 慕容雪听得眼睛亮晶晶的,他们历经波折,一家三口终于聚首,这样完美又感动的故事,慕容雪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现在听到一个现实版的,她整个人都很振奋,满心满眼都在为他们终于修成正果而高兴。 不对,他们这也不算是修成正果。 现在,她和兰清笳才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们俩只能像她 筆趣庫和萧闯一样,只能偷偷摸摸地暗中来往。 如果他们之间错乱的关系能拨乱反正,回归正轨,那就好了。 慕容雪的思路完全被兰清笳的故事带着走,半点都没有怀疑。 但萧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他面带怀疑之色,“你方才说,你是被他掳上山,你一开始对他也是憎恶居多,难道就因为你们有了一个孩子,你对他的态度就能发生那么大的转变?一下从憎恶变成了爱慕?” 兰清笳闻言,依旧半点不慌,她十分大方地道:“以前他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后来却变成了一个出身不凡的青年才俊,我对他的印象自然就有了大转变。 我起初不过是觉得他是孩子父亲,所以便与他来往,后来……” 兰清笳说到这儿,朝秦淮看去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傲娇与矜持。 “他对我百般示好,我瞧着他的为人和表现都算不错,我们自然就在一起了。” 秦淮毫不犹豫地点头,认下了兰清笳的这个说法。筆趣庫 萧闯的目光在兰清笳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上停留了几息,然后就飞快移开了。 她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有男人对她百般示好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 即便她是女扮男装,在面容上会做些许改变,但再怎么改,也不至于改得那么颠覆吧。 对此,萧闯只接受一种解释,兰清笳本身就是其貌不扬。 能这么想不开对这样的女子百般示好,秦淮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瞎了。 萧闯眼中的神色太过明显,兰清笳和秦淮都一下看懂了。 兰清笳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萧闯对她的容貌的看法,他会这么想,恰恰也说明了自己脸上的易容做得十分逼真。 但是秦淮见了,心中便一下升起了深深的不悦。 他直接开口解释,“你缘何这般看她?她的容貌甚美,现在不过扮丑了罢了。” 萧闯对此根本不以为意,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秦淮见此,又补了一句,“便是公主,也远不及她。” 突然被他这么连番夸赞,兰清笳觉得还怪脸热的,她自己都觉得秦淮夸得有些过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心里高兴。 女人嘛,谁不喜欢听这样的好听话?ъiqiku 突然被拉踩的慕容雪:…… 萧闯却像是被触了逆鳞,当即炸了。 “呵,吹牛谁不会,有本事让她把真容露出来瞧瞧!” 这个,兰清笳可不敢。 不管萧闯是真的要为慕容雪争回一口气,还是在用激将法逼兰清笳露出本貌,兰清笳都不会接招。 秦淮自然也不可能上当,“休要用激将法,我们不会上当。” 萧闯闻言,便面露不屑,“这话明明是你先提的,最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却又不敢,既如此,你的话又有什么可信度? 我们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容貌,你便是把牛皮都吹破了去,也没人能拆穿。” 秦淮一时语塞,更觉格外憋屈。 若非情势所逼,他又何至于不敢让兰清笳露出真容? 现下倒好,直接给萧闯扣上了一个吹牛皮的帽子。 他才没有吹牛皮,在他的心中,兰清笳的确是比慕容雪美多了! 偏偏,秦淮无法证明,萧闯见他语塞,顿时有种占了上风的洋洋得意之感。 秦淮灵机一动,又想出了反击之策来。 他的瞎话张口就来,“你应当瞧见过沐寒吧,他长得与我不像,而是与他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沐寒都能长得那么好看,他母亲的容貌还能差得了?” 萧闯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从这个思路出发。 他回想了一番沐寒那小子的小模样,的确是十分好看。 虽然萧闯在慕容雪面前表现出对那小子的十分嫌弃,但实际上,见到那小子那般玉雪可爱的模样,萧闯心底里也的确讨厌不起来。 甚至,他还总忍不住对自己的孩子生出幻想,觉得若是长得跟那小子一般可爱,他定会十分高兴。 现在秦淮拿那小子的容貌来佐证他的论调,便轮到萧闯语塞了。 第1233章:他们都是同类 沐寒生得那般好看,梁毅恒却是容貌平平,的确不像是他能生得出来的。 既然这又是他的种,那就说明那小子的容貌是遗传自他的母亲。https:ЪiqikuΠet 萧闯心中明白这一点,嘴上怎么肯承认? 他口是心非地道:“长得好看吗?我不觉得,也就一般罢了。” 秦淮不屑,“口是心非。” 萧闯反击,“我从不会口是心非,不像有些人,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 兰清笳和慕容雪听他们你来我往地争执不休,一时也有些好笑。 这时候,他们之间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倒是多了几分莫名的轻松,两个男人也有股让人哭笑不得的幼稚。 兰清笳生怕他们继续针对这件事吵下去,她便急忙开口,及时打断了这场争论。 “好了,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还谈不谈正事了?” 慕容雪也朝萧闯嗔怪地瞪了几眼,两个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打住了这个话题。 兰清笳开口道:“我与他的事,已然解释清楚了,萧大人,你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不明白的?萧闯当然有。 他直接问:“那郡主对你们之间的事又知道多少? 你既然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进了皇宫,为何又会成为郡主这边的棋子?” 提到慕容熙之事,慕容雪心中也生出了深深的疑问。 她一直都以为兰清笳从一开始进皇宫就是受了慕容熙的授意,现在听来,竟然不是吗? 若不是这般,真正的缘由又是什么? 兰清笳面上露出犹疑之色。 “关于我与阿恒的事,我能如实道来,但关于郡主之事,我便没有随便对人说起的资格了。 如果你们实在想知道,公主可以亲自去问问她。” 谎话编得太满,便容易被戳破。 她能编出自己跟秦淮的故事,却不能继续放飞,连带着把慕容熙那一部分故事也编了。 慕容熙对眼下的局面还一无所知,要是萧闯立马就去找慕容熙对质,那就真的是露馅儿露了个彻底。 兰清笳有意卖了这么个关子,见萧闯再次露出满心疑虑的神色,她便又道:“我只能说,我与郡主之间的确是有些渊源,现在也已经发展成了十分默契的合作关系。” 秦淮忽而插话,“说来,我与郡主的首次合作,还与公主有关。” 慕容雪正有些晕晕乎乎,理不清兰清笳跟慕容熙之间究竟是什么渊源关系,就听秦淮突然提到了自己,她不觉有些茫然。 秦淮直言不讳,“便是八公主被设计嫁给詹隋那次。” 慕容雪闻言,恍然大悟,旋即又露出讶色。筆趣庫 “那次之事,梁大人竟也参与了?八皇姐不是你的……” 慕容雪的话戛然而止,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只怕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娶慕容霏,那次机会,正好助他甩掉了那门亲事。 秦淮和兰清笳都知道,要说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而最高明的谎话,不是全都胡编滥造,而是真真假假,真假参半。 有关于他们与慕容熙的关系,既然他们现在想不出周全合理的说辞来圆谎,那就只能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或是在假话中穿插一些确实发生过的真事,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也混淆对手的判断力。 秦淮故意提起那件事,便是出于这个目的。 那件事的确是他们联手策划的,既让慕容雪顺利避开了詹隋的算计,也让他成功甩掉了慕容霏那个烂桃花。 作为此事的亲身经历之人,慕容雪想来依旧对此事记忆犹新。 不仅是慕容雪,萧闯也算是这件事的亲历者。 就凭他对慕容雪的关切程度,这么一件关涉到慕容雪名声与未来的大事,他更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忘掉。 秦淮提出这件事,未必没有趁机邀功博好感的意思。 慕容雪对秦淮果然多了几分感激。 萧闯则是审视着秦淮,眸中不乏别样的意味。 “八公主可是梁大人的亲表妹,你陷害起来可真是半点都不留情面。” 秦淮从容反击,“九公主也是诸位公主皇子的亲妹妹,你可见他们对九公主下手的时候留过情面? 怎么,难道萧大人不心疼九公主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反而要心疼其他人?” 萧闯一滞。 “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那萧大人是何意?萧大人是觉得在下行事太过心狠手辣?” 萧闯抿唇不语。 两人几番嘴上交锋,他几乎没讨到什么好处,他索性便不开口了。 但他的确是这样的感觉,秦淮有心计有手段,做事也狠辣不留余地,自己要跟这样的人合作,他难免会多几分思量。 秦淮反问,“萧大人,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萧闯听他这话,便知道他的这多半不是什么好回答的问题,定然又是给自己挖坑。 果然,就听秦淮道:“如果有人让萧大人娶一个你不想娶的人,而你又没法直接拒绝,你会如何抉择?你会就此屈服吗?” 这个问题当着慕容雪的面问,萧闯岂会胡乱回答? 他飞快回答,“当然不会!我只会娶我喜欢的人,对于别的女人,我便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慕容雪听了,心中稍感满意。 “巧的是,在下也是这般想的。 只可惜,君命难为,在下既不能抗旨不遵,那便只能另寻其他法子了。 在下那表妹,不仅性情霸道跋扈,更是常常视人命如草芥,稍有不如意便要将奴仆杖毙。 这般暴虐嗜杀之人,与詹隋岂不正好相配?我把他们凑到一处,也算是成人之美。 萧大人若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那不知这样的事落到你的头上,你又会如何抉择?” 萧闯被他问得无言以对。 以前慕容雪便没少在慕容霏手底下吃亏,被她刁难,这个时候他若还要为慕容霏说话,那又将慕容雪置于何地?筆趣庫 萧闯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地想了一番,如果这样的事落到他的头上,他或许压根不会费那劳什子功夫,他只会直接想法子把慕容霏杀了,一了百了。 所以,他纵然觉得秦淮做事狠辣,难道他自己就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同类。 第1234章:都想抄对方的作业 萧闯忽而觉得,他们之间,或许也正是最合适不过的合作伙伴。 萧闯默了默,然后再次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搅和进药人和鬼营之事来?我要听实话。” 秦淮的面色多了几分冷肃,眼神多了几分幽深。 他开口,语气微冷,“但凡一个有些良知的人知道了这样倒行逆施,有违人伦的荒诞之事存在,就不会无动于衷。而我碰巧有些许良知罢了。” 萧闯听了秦淮的话,微怔。 看到他面上那般冷肃的神色,萧闯觉得,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触动。这瞬间,萧闯觉得,哪怕这人心机再深,行事再狠辣,但至少,他却不是毫无底线的。 最可怕的,是怎样的人?是毫无底线的人。 因为没有底线,便可以做出任何事来。 而有底线,也能守住底线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一刻,萧闯心中对秦淮的疑虑终于消散了。筆趣庫 他们方才所述,或许有很多都掺着水分,并非全然为真,但萧闯也已经无心追究。 只要他们的目标是随时保持一致,只要在这件事上,他是能绝对信得过的,那么,他们就能继续合作下去。 至于其他,待这件事过了之后,一切自然就只能另当别论。 萧闯想明白了,再看秦淮和兰清笳的眼神就平和多了。 他直接便转了话题,“国师让我除掉景驸马,此事你方才也应当听到了吧。” 兰清笳和秦淮听到萧闯这突然转移的话题,都默契地交换了一记眼神,旋即,两人便心照不宣了。 萧闯这是决定继续与他们合作。 他们方才的那一番交代和回答,算是成功地取信于他了。 终于把此事解决了,两人心中自是高兴。 但秦淮自是不会在萧闯面前表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不然,岂不是要让萧闯得意忘形? 秦淮敛了心中思绪,认真道:“此事我自是听到了,说来也巧,我今夜前来,也带来了一个相同的消息。” 萧闯和慕容雪都有些疑惑。 同样的消息?难道秦淮在萧闯前来报信之前,竟然就已经知道了国师想要除掉兰清笳之事? 然而,他们只猜对了一半。 秦淮直接道:“方才梁皇后召我入宫,她也对我下了同样的命令。” 萧闯和慕容雪闻言先是一怔,反应了两息才明白过来——梁皇后也想让秦淮除掉兰清笳。 然后,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兰清笳。 兰清笳耸耸肩,“我也没想到我这么抢手。” 萧闯&慕容雪:确定这是抢手,而不是招人恨吗? 秦淮再次开口,“原本皇后是让我找一伙悍匪伏击,直接把她除掉,但被我以此法不够稳妥为由拒绝了。 下回被传召时,我务必要拿出一个各方面都能让她满意的点子。” 慕容雪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脱口道,“所以,你们两人现在便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 他们两人都需要想出一个能对付兰清笳的好点子去应付各自的上线,可不就是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吗? 秦淮十分欣然地接受了慕容雪的这个说法。 “没错,我们只需要齐心协力,想出一个应对之法,就能把两边都应付过去。” 萧闯直接问,“所以,你想到了什么应对之法?你若是有了对策,我便无需再多费脑筋。” 然而,秦淮却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显然,他们都想抄对方的作业。 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答案可以让对方抄。 两人都对对方露出了微妙的嫌弃,然后,便只能继续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 兰清笳想到了自己在之前就有的思路,她开口道:“他们彼此之间,知不知道对方也想取我的性命?” 萧闯和秦淮对视一眼。 秦淮道:“我觉得应当不知。” 萧闯也摇头,“我亦觉得不知。” 兰清笳又问,“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慕容雪抢答,“自是联手起来一起想法子除掉你。”筆趣庫 兰清笳点头又摇头,“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法子。 不过如果是我,我会直接借对方的刀杀人,如此,便能将自己在这件事中彻底摘清。” 慕容雪闻言一怔,她的脑子转得比较慢,一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了兰清笳的意思,却又有些不大明白。 她不懂就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主动把此事泄露给对方?” 兰清笳摇头,“不,只需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其中一方,并引导那人生出借刀杀人的想法,如此我们便能更加方便地操控全局。” 秦淮和萧闯的脑子转得更快,两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脑中的思路也渐渐清晰。 假如,萧闯把梁皇后要除掉兰清笳的消息告诉国师,并引导国师采纳借刀杀人的策略,想必国师不会反对。 毕竟,这俨然是一个不用冒风险,直接坐收渔利的法子。 如此,萧闯只需要把梁皇后那边的行动汇报给国师即可交差,为了帮助梁皇后顺利除掉兰清笳,国师只怕还会示意萧闯直接在暗处相帮。 而梁皇后,势必只有失败这唯一的结果。 皇上要彻查,萧闯还能劝国师在这个时候主动把梁皇后所做之事抖出去,如此便能完美躲开了自己身上的嫌疑。 借着这个机会顺利除掉了梁皇后,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收获。 秦淮和萧闯很快想通了,便是慕容雪,在兰清笳的引导之下也慢慢想明白了。 秦淮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此法甚好,还是你聪明!” 萧闯也承认这个思路是完全正确的,但他却见不得秦淮这副嘚瑟得意又与有荣焉的模样。 萧闯直接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了。此法固然好,却也只想到了一半,更关键的是梁皇后那边该如何行事,这个法子,也依旧要我们去想。”https:ЪiqikuΠet 萧闯是如何发现梁皇后有除掉兰清笳的意图的? 他既然能发现这一点,那必是梁皇后已经有了一些行动——至少他要这样告诉国师。 梁皇后的行动是什么?整个计划又是怎样的? 这些,萧闯都得向国师汇报,不然,国师对梁皇后的计划全无所知,他如何会放心采纳那所谓的借刀杀人的计划? 第1235章:心安理得地装可怜 国师要借刀杀人,那把刀就必须得足够锋利,也得足够有能力。 不然,国师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还能有谱一些。 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回到了原点——他们得想出一个好点子,让梁皇后采纳,同时,也引国师上钩。 这个点子,既要让梁皇后和国师都相信真的能把兰清笳除掉,而实际上,却又不能真的对兰清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仅如此,他们最后还得将局面反转,反过来给梁皇后和国师都送上一个迎头痛击,让他们受到重创。 这么多的目标,都得在这个点子上得到实现,这当然很难想出来。 慕容雪才刚刚想清楚兰清笳提出的那条新思路,正觉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下就被拉回了现实,她的脸上不觉露出了愁苦之色。 “这,好难想啊。” 慕容雪一边低声喃喃,一边伸手敲着自己的脑壳。 萧闯的那盆冷水是冲着秦淮和兰清笳泼去的,是提醒他们不要太过得意忘形,还是老老实实继续思考对策,他可不是冲着慕容雪去的。 他见到慕容雪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又想到现在的时辰,顿时一阵懊恼,只怪自己不够细心。 他当即轻揽过慕容雪的肩,阻止她再敲打自己的脑袋,开口之时也完全换了一副温柔的语调。 “这些事都是我们要考虑的,你不用跟着费心。” 慕容雪却并没有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安慰,“我能做的虽然不多,但我也想为这件事尽尽心力。” 萧闯看着她,眼中含着心疼。 “但现在时辰不早了,你又怀着身孕,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我们能熬得住,你却未必能行,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慕容雪嘴硬,“我不困。” 她话虽这么说,但身体却比她的嘴要诚实,这话一说完,她就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眸中也一下漾出了点点泪花。 “还说不困?” 慕容雪这下还能怎么反驳? 方才一直都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她自是顾不上什么困倦。 现在 biqikμnět被萧闯这么一提醒,她身体的倦意就被唤醒了。 一个哈欠打出去,之后的哈欠便排着队往外打,她便是想要嘴硬都不行。 萧闯见此,心中更加自责,没有更早想到现在的时辰,让她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强撑。 萧闯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抱起。 她即便是有了身孕,却尚未显怀,体重也几乎没有怎么涨,萧闯抱起来轻轻松松,半点都不费力,萧闯心中不由生出了更深的心疼。 她都已经有了身孕,怎么还能这般瘦?以后一定要想法子让她多补补。 萧闯只留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抱着慕容雪飞快消失了。 兰清笳都已经习惯了他随时派发的狗粮,面上都没有什么波澜,倒是慕容雪,羞得面色通红,一颗心也砰砰砰地跳得飞快。 秦淮却觉得萧闯是故意在他面前显摆,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自己与笳儿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有什么好显摆的? 萧闯和慕容雪离开,烈焰也“呱”了一声,展翅飞了出去,只是它离开之前,还不忘朝秦淮怒瞪了一眼。 秦淮被它勾起了方才的经历,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那畜生,自己都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起来了。 秦淮暗想,自己寻到了机会,定要好好地把这笔账讨回来。 转头,他便朝兰清笳抬起了自己那被抓破的衣袖,露出了一抹略显可怜的神色。 “笳儿,我的伤口疼。” 兰清笳本还在冥思苦想着那个点子,突然听了他这话,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立马朝他看去,他的衣袖的确破得不像样,再配上他那副神色,的确是十足可怜。 一开始兰清笳忙着与萧闯周旋,便忘了要关怀他的伤势。 后来,萧闯终于被搞定了,他们却又开始商讨一致对外的计划,自然也没有想起这一茬。 眼下,兰清笳当即就露出了紧张和关切的神色,“很疼吗?我看看。” 她当即小心翼翼地卷起秦淮的衣袖,露出了他手臂上的抓伤。 秦淮方才的确是被烈焰抓伤了,但却只是皮外伤,但并不妨碍秦淮在兰清笳面前装可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伤不重,再晚点,怕是就能痊愈了。 但毕竟是见了血,打眼一看,的确是血红青紫交错。biqikμnět 兰清笳关心则乱,一见此,顿时满脸心疼了起来。 “伤了那么多处,方才你怎么不早说?” 秦淮故作可怜,“方才不是一直没机会说吗?” 兰清笳一时也没法反驳。 她只怪自己不够细心,竟然都没有察觉出来。 她当即进了里间,取来了伤药要给他涂抹,秦淮也没有阻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萧闯有娇妻在怀,他也有,而且,他还是被关怀的那一个。 思及此,秦淮的心情不觉愉悦几分。 伤处处理完毕,他们这才把话题转回到正事上。 兰清笳道:“今晚发生了意外,让你的身份暴露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秦淮倒是乐观许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目前来说,我倒觉得这并非坏事,这层身份挑破了,我们与萧闯之间的合作,反而会变得更加方便。” 兰清笳想了想,对此也表示认同。 她庆幸,“幸亏我们足够聪明,方才才能把萧闯给糊弄过去。” 秦淮舌灿莲花,硬生生把黑的说成白的,让局面扭转,也总算是消除了萧闯心中的芥蒂。 而她,也不遑多让,秦淮编了个故事开头,她自己就能十分顺畅地继续往下编,最后编出了一个那么完美的故事。 这不,果然把萧闯给糊弄过去了。 秦淮听到兰清笳这带着庆幸,又有些沾沾自喜的话,便想到了方才她给自己加的戏,看她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揶揄。 “论起编故事,我在你手下也要自愧不如。” 兰清笳看出他的戏谑,拿眼瞪他,“你都把儿子的事抖了出来,我不这么编还能怎么编? 得亏我脑子转得快,不然我们当场就要露馅儿。” 第1236章:以柔贵妃为饵 这种时候,秦淮当然是笑着恭维她。 “我便知道笳儿的脑子最是聪明的,这点小场面完全不在话下,而且,我也相信我们心有灵犀,自有默契,无论我起什么样的头,你都能圆回来。” 兰清笳听出了他的恭维之意,但心里还是颇为受用。 秦淮身份暴露之事的确是出乎意料,但秦淮说的也没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看起来这场风波也算是平息,再多虑也是无用。 就目前来说,萧闯绝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他也有软肋掌握在他们的手中,那就是慕容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就目前来说,保持现在这种互相制衡的状态,对双方来说都是最理想的,他们暂时不会起内讧。 现在,更为要紧的,便还是给梁皇后和国师设套之事。 他们两人都想要除掉兰清笳,那么兰清笳对他们也不会客气,她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把梁皇后和国师一起打包坑了。 对付梁皇后是他们之前暂时没想过的,原本梁皇后对他们来说,暂时还不具有什么威胁性。 只是梁皇后自己要跳出来找存在感,兰清笳这才决定现在就将她除掉。 梁皇后现在的势力和地位虽然都大不如前,但她到底是皇后,若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明惠帝都不能随随便便废后。 所以,他们要除掉一个皇后,也并不容易。 兰清笳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缓缓道:“梁皇后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后宫之中,我们若是要拿她开刀,便要将计划安排在后宫之中,如若不然,这把火就烧不到她的身上。” 秦淮点头,认同了兰清笳的话,也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但现在梁皇后的意思,是要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从她的态度上揣摩,她并不想在后宫动手。” 兰清笳蹙着眉,“她是后宫之主,那里才是她的主场,按理说她不该会把下手的地方挑在一个她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方才是。”ъiqiku 秦淮说出了一个有些扎心的真相。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现在便是连后宫,也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地方了,她对于在那里动手,并没有任何信心。” 兰清笳沉默了。 她想了想,无法反驳。 梁皇后现在在后宫的处境的确有些尴尬,看来,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十分准确的。 “但这件事,绝对不能由你经手,你必须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干净,不然最后便极有可能牵扯到你的身上。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她在皇宫里动手。” 秦淮:“要让她愿意在皇宫里冒险,就必须得有充足的诱饵。” 什么事能成为这样的诱饵? 必须是一件她极其在意的事。 在皇宫中,梁皇后最在意的是什么?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拧眉思索,旋即,两人的心念皆是一动。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地开口,“柔贵妃。” 两人心中的思路都尚且不够明朗,但“柔贵妃”这个关键词,却是直直地撞入了脑中。 没错,要说现在,在后宫之中梁皇后最痛恨谁,那就非柔贵妃莫属了。 如果,能让梁皇后觉得自己能除掉柔贵妃,那么,梁皇后会不会铤而走险?biqikμnět 这条思路出现,兰清笳的脑中又很快闪过了其他更加大胆的念头。 兰清笳一时之间都有些被自己的大胆念头惊了一下,暗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太没下限。 她正打算好好询问秦淮他是怎么想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萧闯就去而复返了。 而他刚好就把方才两人异口同声喊出的那句“柔贵妃”听了去。 他本不在意后宫的嫔妃,但这个人是慕容雪的母妃,那就不一样了。 萧闯当即开口,“你们方才提到柔贵妃做什么?” 萧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好像在质疑,你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本就是要一起商议对付梁皇后的计划,既然有了一点思路,兰清笳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而且,慕容雪不在这里,兰清笳说起来就更没了顾忌。 她直接道:“我们觉得,要给梁皇后设套,就必须得让她自己亲自对我出手,不能假手于人。 而她的势力范围无非就局限在皇宫之中,她便是要下手,也只能在皇宫里下手。 她现在畏首畏尾,不敢轻易在皇宫里轻举妄动,我们要引她动手,自然就要有足够的诱饵。 在宫中,她最恨的就是柔贵妃,所以,要引得她主动动手,那么,没有什么比以柔贵妃为饵更直接,更有效的。” 萧闯闻言,面色已经一下沉了下去。 “柔贵妃已经将近临盆,上次之事已经很让她劳神冒险,这次岂能再让她涉险? 万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不同意!” 萧闯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半分都不肯通融的样子。 萧闯会因柔贵妃的安危这么着急上火,显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爱屋及乌。筆趣庫 慕容雪十分在乎柔贵妃,而他十分在乎慕容雪,为着慕容雪,萧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肆意利用柔贵妃,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萧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满是愤怒的谴责。 兰清笳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感慨,萧闯对慕容雪,果然是真心实意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般愤怒。 不管他怎么想,兰清笳还是觉得,得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算是判刑,也得让她死个明白吧。 兰清笳便道:“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萧闯的脸色依旧沉沉的,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不善。 “你便是能说出花儿来也没用,你既是大夫,也是曾十月怀胎过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女子身怀六甲之时会有多危险? 你三翻四次要打柔贵妃的主意,利用她,把她当棋子,你或许觉得那些不过是轻轻松松的小事,殊不知她在做那些的时候要承受多大的风险? 她一直这般殚精竭虑,万一她的胎像真的有什么意外,你承受得起吗? 这件事不仅是我不会同意,公主就更不可能同意!” 第1237章:能不能先听她把话说完 萧闯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方才直接强硬地把慕容雪送了回去,不然,现在若是让她听到兰清笳的打算,只怕直接就能气得胎气大动。 兰清笳不过说了一句,萧闯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瞬间就把兰清笳从头到尾给痛批了一顿,简直将她贬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Ъiqikunět 萧闯对兰清笳的这番毫不客气的态度,也让秦淮的心中升起了怒意。 他的眉目冷然,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你能不能先听她把话说完?” 因为立场不同,秦淮对兰清笳的态度自然不同。 萧闯凭借兰清笳的只言片语就认定了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丝毫不顾及柔贵妃的身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秦淮却认定,兰清笳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她一开始的确是有那样的想法,但是她被萧闯一番抢白之后也不会再固执己见,也就不会再继续下去。 而她却是态度如常地表示要将话继续说完,所以,秦淮就更加确定,她的想法根本就跟萧闯所以为的不一样。 她或许的确是要利用柔贵妃行事,但却不会威胁到柔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 秦淮凭借自己对兰清笳的了解和信任,自然能笃定这个想法。 但萧闯却不这么想。 兰清笳在他的心里,几乎能跟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一类的词汇画上等号。 而今晚秦淮的身份被戳穿,萧闯知道自己给他们两人联手诓骗了之后,这个印象就越发深刻,无法动摇。 所以,兰清笳一说要利用柔贵妃来引诱梁皇后上钩,萧闯立马就给她判了刑,半个字都不想多听她说。 眼下,他听得秦淮对自己冷声出言,他非但没有觉得自己方才喷错了,甚至,连带着对秦淮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两人,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萧闯冷声,“我知道你们二人都有满肚子的阴谋诡计,更是巧舌如簧,最善颠倒黑白,我既知如此,又有什么好听的? 我不管你们究竟有什么盘算,只一点,你们要利用柔贵妃当诱饵,绝对不行。” 萧闯的这副态度,叫秦淮都险些气笑了。 秦淮张嘴就要回怼,兰清笳急忙开口抢过话头,“萧大人,你当真误会我们了,我的这个计划确实有需要柔贵妃配合之处,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对她和孩子造成什么伤害,相反,假若这个计划能顺利进行,对她和孩子有益无害。” 兰清笳的话说得诚恳,一副半句都没有说谎的样子。 萧闯见此,原本胸中的怒意稍稍滞了滞。 兰清笳朝他露出略显无奈的神色。 “萧大人,我们苦思冥想这么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来,现在我好容易有了一点想法,难道你真就不听我说一说,就打算全盘否定? 我这个点子究竟行不行,至少也得先听一听再做决断吧,不然,就这么直接给我定了罪,我岂不是也很冤枉?” 萧闯盯着兰清笳,眼神中带着一抹审视。 兰清笳的神色诚恳坦然,并不见半分心虚之色,萧闯微微抿了抿唇,一时没说话。 秦淮直接冷嗤一声,“我原本觉得萧大人为人沉稳,遇事冷静理智,是个理想的合作人选,现在看来,倒是我眼拙了,原来萧大人竟是个刚愎自用,闭目塞听之辈,想来以前听到的有关萧大人在战场上如何如何有勇有谋的称赞也都是无稽的传言。” 萧闯闻言面色当即变了,明知道他这是故意用激将法,但听了这样的话还是气得够呛。 “你……你才是刚愎自用闭目塞听之辈!”https:ЪiqikuΠet “你连我们的计划是什么都不曾听过,便认定了我们是要害了柔贵妃,这不是刚愎自用闭目塞听是什么?” 萧闯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十分精彩。 憋了憋,他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说来听听便是!” 他倒是要听听,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兰清笳瞥了秦淮一眼。 萧闯这样又臭又硬,软硬不吃的人,遇到秦淮这样诡计多端的人,简直完全被他牵着走,而萧闯自己对此却似乎并未察觉的样子。 兰清笳心中一阵好笑,但她自然是不可能开口戳破。 看在萧闯对柔贵妃的确是真心关怀的份儿上,兰清笳便大发慈悲地给他递了台阶。 “我知道萧大人是担心柔贵妃的安危,关心则乱才会如此,归根结底,萧大人也是对公主的爱屋及乌,萧大人对公主能有这份赤诚之心,我很敬佩,也很为公主高兴,公主能遇到萧大人,是她之幸。” 秦淮的话把萧闯气得半死,兰清笳却是直接给萧闯戴了好大一顶高帽,萧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气还是该笑。 人就是这么奇怪,即便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戴高帽,那话里未必就全然是真心的,但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心情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到愉悦。 萧闯方才那股气得要随时爆炸的情绪终于稍稍缓解了。 兰清笳给萧闯递了合适的台阶,这才把话题拉了回来,说起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方才我说,我的这个计划不会对柔贵妃和她的孩子带来伤害,并不是随口敷衍,而是真心实意。 因为我的这个计划,不是现在马上实施,而是必须要等到柔贵妃顺利产子之后才能进行。 届时,柔贵妃已然顺利生产,自然就不会让她经历不必要的风险。”筆趣庫 萧闯闻言,面色稍松。 他恢复了冷静,“那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秦淮也望着兰清笳,眼神中同样带着疑惑。 他方才的确也想到了可以利用柔贵妃行事,但他只有这么个念头,具体的计划根本没有来得及深想。 至于兰清笳的想法,他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所以,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兰清笳却是微微迟疑了,没有立刻开口,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她顿了顿,先给他们做预防,“我的这个想法有些大胆,我现在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们也随便听听,如果觉得不妥,便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1238章:男人都不能忍的奇耻大辱 听到她这话,连秦淮都不禁生出纳闷儿,她想的这个法子,究竟有多惊世骇俗? 兰清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 “如果梁皇后以为柔贵妃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是我的,你们觉得,梁皇后会怎么做?” 此言一出,萧闯和秦淮的脸都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僵住了,两人看向兰清笳的眼神,也写满了难以形容的复杂。 兰清笳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镇定且坦然,与他们回视。 没错,这就是兰清笳想到的点子。 这个点子,乍一听十分大胆,再一细品,也的确很大胆。 但除了大胆,这个点子也没有其他缺点了。 皇上的宠妃和宠臣竟然私通! 私通也就罢了,他们竟然敢混淆皇室血脉! 这样的奇耻大辱,皇上能忍吗? 别说是皇上,便是任何一个男人,就没人能忍得了。 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还算是丈母娘和女婿,柔贵妃母女便是共侍一夫,这么一桩丑闻被揭穿,明惠帝不会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要让梁皇后主动出击,这个惊天秘闻无疑能成为一个巨大的诱饵。https:ЪiqikuΠet 只要梁皇后相信了这件事,她就一定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能除掉他们两人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半晌,两个男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萧闯一言难尽地望着她,“那么,你要如何证明你与柔贵妃的清白?难道,你要把你的女儿身公开?” 兰清笳当即摇头,“当然不行,若是我把女儿身公开了,我自己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更是把公主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萧闯听她这般说,姑且算她还有几分理智。 兰清笳道:“皇后既然怀疑我与柔贵妃私通生子,那么,只需要证明那孩子的确是皇上的孩子,这个指控自然不攻自破。 皇后这般造谣贵妃的清誉,质疑皇嗣的血统,皇上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而且,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兰清笳知道,柔贵妃有把孩子调包出宫的计划,这个计划从实施开始便风险很大,若是成功了,后续也并非就此高枕无忧。 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不易分辨,但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五官就会慢慢清晰有辨识度。 若是调包的那个孩子与明惠帝和柔贵妃的面容差别太大,说不定就会因此被有心之人盯上。 若是那时候梁皇后再借此机会发作,坚称柔贵妃的孩子不是皇嗣,乃是她与人私通生出的私生子,只需要让那孩子与明惠帝滴血认亲,就能把这顶帽子给柔贵妃扣严实了。 因为那孩子的的确确不是明惠帝的。 柔贵妃要证明自己,就必须把送到宫外的孩子找出来。 可是她如果立马就能把那孩子找出来,岂不是直接不打自招,承认了这孩子当初就是被她想方设法送出去的?biqikμnět 不论是与人私通生子,还是调包皇嗣,都不是一项轻罪。 柔贵妃唯一的自救之法,就是用巧妙的方式找到宫外的孩子,再把孩子被调包之事推到梁皇后的身上。 但这整套事情操作下来可不简单,便是找到孩子之后,他是跟谁生活在一起,也能被顺藤摸瓜地查到,这些终归不保险,并不一定能逆转局势。 与其届时再为这无穷的后患奔走,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后患抹除。 兰清笳眼下想出的这个法子,便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若是孩子在没有被调包之前就已经跟明惠帝做了滴血认亲,那么,他的身份就不会再被旁人质疑。 之后,柔贵妃调包后的孩子即便与他们容貌不甚肖似,也不会有人真的敢出声质疑。 无缘无故的,柔贵妃当然不可能提出滴血认亲,所以,就需要有别人提出来。 梁皇后自然就成了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兰清笳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才说,这个计划对柔贵妃有益无害。 相信柔贵妃自己听到了这个计划,也会十分心动。 秦淮听了,沉吟片刻却开口提出了另外一个疑虑。 “就算证明了那的确是皇上的子嗣,梁皇后也照样可以指控你们两人有私情,毕竟当初你的确是时常来往于碧溪宫。 梁皇后若真的咬定这一点,明惠帝未必不会生出疑心。” 除非她真的当众曝出自己的女儿身,才能彻底绝了明惠帝的疑心。 但这显然并不可能,她如若真的这么做了,反而会给自己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萧闯也认同秦淮的这个顾虑。 就算证明了那孩子是明惠帝的,却并不能证明柔贵妃对他绝对的忠诚。 若是一般人或许不会这么疑神疑鬼,但明惠帝却不是一般人,他本就生性多疑,一丁点的小事都可以被他无限放大。 如果他当真因为梁皇后的话而怀疑上柔贵妃和兰清笳之间的关系,那兰清笳除了自爆女儿身,只怕就没有其他方式自证了。 但兰清笳对此却是不以为意。 “他就算有所怀疑也没什么可怕的。” 萧闯和秦淮见她这般自信,都以为她有什么杀招,他们异口同声地问,“你有其他反击之法?” 谁知,兰清笳却是耸肩,“没有。” 两人:…… 没有反击之法还敢这么嚣张?难不成她比别人多长了几颗脑袋,砍了一个还有第二个? 兰清笳的回答很光棍,“我之所以不怕是因为短时间内皇上根本不会对我怎么样,他需要用我,他纵然有些疑虑,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不会因为那点子疑虑就将我这个得力干将除掉。 而柔贵妃亦不会受到波及,因为她的的确确诞下了皇嗣,皇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可能会对柔贵妃做什么,不然,朝野上下也就都猜到柔贵妃有可能给他戴了绿帽子。 咱们的这位皇上是一位好面子的主儿,短时间内他不会这么做,所以柔贵妃的安危也无需担心。” 秦淮和萧闯听了兰清笳的这番分析,不觉恍然,她这话,似乎的确有理。 萧闯却还是没有彻底放心。 “你也说了,短时间内他不会做什么,但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把此事记在心中,只等着过后清算总账。” https:ЪiqikuΠet 第1239章:根本生不出孩子 兰清笳却道:“他就算要清算总账,也得等过了风头,到那时候的局势究竟如何,这浔龙国还是不是由他说了算都难说了。 难道,过了那么久,我们还不能改变大局,只能被动挨打不成?那我们岂不是太过无用了?” 萧闯再次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她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萧闯承认,自己永远说不过他们这两人。 兰清笳见他无言以对,便当他是认同了自己的话。 “那么现在,我可以认为你们也都认同了我的这个法子,没错吧?” 秦淮点头,“这个法子的确可以一试。” 萧闯却是继续挑刺,“就算方才你说的都对,我们不用担心你和柔贵妃会真的被泼上脏水难以洗清,但你说得简单,我们要怎么具体实施?biqikμnět 皇后就算再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你和柔贵妃有私情,就算她有所怀疑,她自己没有证实之前,她也不会跳出来指认那孩子的血脉不纯。” 这事如果是真的,梁皇后的确能顺利除掉对她来说十分碍眼之人。 但万一这事是假的呢?还没弄清之前就胡乱攀咬,这可是要杀头的。 这个问题,也是最关键,最难办之处。 要让梁皇后主动出击,就得先让她彻底相信这件事。 萧闯狐疑地看着兰清笳,“难不成你连这个也想好了?” 兰清笳理直气壮地说:“我自然是没想好,不过,我们现在不正在讨论吗? 方法本就是从无到有,慢慢讨论出来的。” 萧闯再次无言以对,行吧,她说的都对。 但即便是说得都对的兰清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能把梁皇后套牢的方法。 秦淮道:“此事的确不好办,就算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和柔贵妃有私情的假消息告诉皇后,并且让她相信此事,但有私情是一回事,有孩子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有私情不一定就会有孩子。 除非她真的已经想办法验证过那孩子的血脉不纯,不然她不会贸然出手。” 萧闯接话,“可是皇上对柔贵妃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对她生的孩子更是如此,绝对不可能有让梁皇后私下接触孩子,进行验证的可能。” 更何况,她私下也根本没法验证那孩子是不是明惠帝的。 所以,兰清笳的那个计划乍一听起来的确十分不错,但要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第一步就难以实现。 他们提出的问题的确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兰清笳没有反驳。 她拧眉思索着,同一件事,不一定只有一个方法。 如果从正面无法达成,能不能换一个思路,从其他角度出发? 兰清笳脑中灵光一闪,她隐约抓住了什么。 方才她一直想的是,如何让梁皇后相信那孩子是柔贵妃和她的,因为这样的话,梁皇后只要把事情揭穿,就一下能将她和柔贵妃都一并除掉。 但如果她降低此事的难度呢? 只要让梁皇后认定柔贵妃的孩子不是明惠帝的,那么,这对梁皇后来说便是牢牢抓住了柔贵妃的一个大把柄。Ъiqikunět 只要那孩子不是明惠帝的,不管是谁的,柔贵妃都是给明惠帝戴了绿帽子。 凭梁皇后对柔贵妃的恨意,她定然不会白白浪费这样的大好机会。 兰清笳当即道:“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只要让梁皇后认定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那么,梁皇后也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将柔贵妃置于死地。” 秦淮和萧闯都明白兰清笳的意思。 方才他们想的是,不一定要让梁皇后认定柔贵妃的孩子是兰清笳的。 但现在,兰清笳的思路是,只需要让梁皇后相信柔贵妃的孩子不是明惠帝的即可,只要那孩子不是明惠帝的,柔贵妃不贞的罪名就洗不掉。 秦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萧闯却觉得兰清笳提的这条思路并没有比一开始的思路容易多少。 他道:“但我们要证明这一点也并不容易,归根结底,都很难做到。” 兰清笳却是摇头,脸上露出了丝丝狡黠的笑意。 “不,要证明这一点可容易多了。” 她说了这话,却又不继续了,反而是一副得意洋洋卖关子,等着他们主动开口问的模样。 萧闯心中十分好奇,很想追问,但看到她那副得意的模样,偏偏不肯开口,他才不惯她的臭毛病。 萧闯不惯,但秦淮惯啊。 秦淮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兰清笳的意思,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开口给兰清笳捧哏,“哦?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说来听听。” 兰清笳闻言,这才施施然地开口。 “如果我们换了一个目标的话,我们要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自然也可以换一个思路。 原本我们一直都盯着那孩子,总想着要从孩子身上出发去证明他的血缘,但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从皇上的身上出发啊。” 萧闯闻言,面上都闪过一抹恍悟的神色。 他似乎有些明白兰清笳的思路了。 果然,紧接着兰清笳的话便证明了这一点。 她不紧不慢地道:“我们只需要想办法让梁皇后相信皇上的身体不中用了,根本生不出孩子不就行了?” 明惠帝都根本生不出孩子,可柔贵妃却怀孕了,那除了是偷人,还能是怎么来的? 原本明惠帝的后宫就已经多年没有再添新丁,柔贵妃本也是失宠多年,结果她一朝复宠,立马就怀上了身孕,这样的好孕气,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时候,只需要有人引着梁皇后往柔贵妃不忠的思路上想,她铁定上钩。 一旦生出了那样的怀疑,柔贵妃原本那所谓的好孕气,就全都是无稽之谈。 她之所以会有旁人羡慕不来的好孕气,全都是与人私通得来的。 梁皇后认定了这件事,自然便会反过来想,那个奸夫究竟是谁?biqikμnět 在柔贵妃患上恶疾之后,她就形如隐形,常年待在碧溪宫之中,几乎足不出户。 唯一跟她有较为密切的接触,并且时间也能对得上的,就只有“景立群”这个太医。 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他们再处心积虑地再去做些什么,梁皇后自然而然就会认定那孩子是柔贵妃与兰清笳的。 如此,他们的目的,不就顺利达成了? 第1240章: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秦淮和萧闯都想通了这整条思路,秦淮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 “如此,方才一直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ъiqiku 兰清笳也觉得高兴。 得亏她脑瓜子足够聪明,这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另辟蹊径的点子,如若不然,他们只怕要把脑瓜子都想破都不得其解。 萧闯即便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兰清笳的确很聪明。 但让他开口夸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萧闯继续挑刺,“别高兴得太早,就算这个法子可行,我们也得想想该怎样让梁皇后相信皇上已经生不出子嗣。” 就算明惠帝的年纪的确大了,身体也有些被掏空了,但谁敢断言他一定生不出孩子? 柔贵妃这不就有身孕了吗? 萧闯想到什么,“等等,柔贵妃的孩子……” 他的话却是戛然而止,脸上也露出一抹微妙神色。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兰清笳和秦淮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懂他的未尽之意? 他想说的是,柔贵妃的孩子,的确是明惠帝的,而不是其他男人的吧? 萧闯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柔贵妃生出这样不尊重的猜测,从本心来说,他也确实相信柔贵妃的为人。 但是,此计至关重要,他们既然要采用此法,首先就得确保柔贵妃的孩子的确是明惠帝的。 如果没有确认这一点,他们今夜商讨的这个计划,非但不会成为置梁皇后于死地的大杀招,反而会将柔贵妃和兰清笳都拉入深渊。 兰清笳其实也是相信柔贵妃的。 因为相信,她才会在这个前提之下想出了这个计策。 但萧闯的这话,也的确提醒了她。 这件事不容闪失,不能以他们的想当然为准,而是应该切切实实地向柔贵妃求证。 即便这个求证有可能会让柔贵妃生出被不信任,或是被冒犯的想法,他们都要走这一步。 不然,这个计划在这么一个带着隐患的前提下实施,最后便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反噬。兰清笳接过了萧闯的话,“这件事我会在下次入宫之时亲口向她确认,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我们才能按计划进行。” 秦淮和萧闯都点了点头。 萧闯的面色略微不自在,因为这个怀疑,是他率先提出来的。 最开始,他明明还极力反对兰清笳利用柔贵妃行事,现在他却是第一个说出了质疑她的话,这让他生出了一种莫名心虚之感。 加上柔贵妃是慕容雪的母妃,这种心虚之感便越发强烈了。 他不觉庆幸,幸亏慕容雪不在这里。 以前的萧闯,对这些事是从来不会在意的,他做事我行我素,根本不会去管别人会怎么想。 但现在,因为在意慕容雪,更是把她放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所以他才会格外在意她的想法,连带着,对她的母妃都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与不敬。 秦淮和兰清笳不会在意他的那点微妙的心思,也没那时间去深究,现在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自然是要好好完善这个计划。筆趣庫 兰清笳现在不比以前,她不能在公主府久待,大多数时候都需要住在鬼营之中,若是今晚不一次性把计划商议妥当,彻底敲定下来,就得等到她下次下山,届时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什么其他变故。 而且,越早敲定计划,他们也就能越快进行筹谋安排。 兰清笳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方才萧闯所提到之事。 “其实要让皇后相信皇上没有生育能力也不难,关键是要看这个讯息究竟是经谁之口透露给皇后,眼下,就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萧闯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却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直接问,“是谁?” 兰清笳望着他,笑盈盈地开口,“国师。” 萧闯闻言微怔,下一瞬,他就彻底回过了神来。 国师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在兰清笳出现之前,国师就一直是明惠帝最信任之人,明惠帝的身体一直都是国师在调理,他要说明惠帝身体亏空,不可能再有子嗣,梁皇后岂会不信? 如果梁皇后质疑国师为什么之前不说,一直等到现在才说,这也并不难解释。 因为这毕竟是涉及到皇室秘辛,更关涉到明惠帝的尊严和颜面,国师若是贸然将这件事捅出来,让明惠帝知道真相,明惠帝未必会感激国师,反而可能会因此记恨上他,怪他害自己颜面扫地,被人耻笑。 从一开始明惠帝就表现出对柔贵妃的这一胎十分偏爱和看重,国师将事情捅出去非但不会捞到好处,反而会让明惠帝觉得自己被国师啪啪打脸。 所以,国师选择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么,他又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将事情告知梁皇后? 这就更容易解释了,当然是为了对付兰清笳。 国师怀疑柔贵妃的奸夫是兰清笳,而兰清笳又是国师的眼中钉,他要除掉兰清笳,在柔贵妃生下孩子之后将此事捅出,无疑就成了最恰当的时机。 他把这个秘密告诉梁皇后,自然有借刀杀人之意,但这何尝不是他们两人之间各取所需的合作? 梁皇后可以除掉柔贵妃和那孩子,国师也可以除掉兰清笳,两人都顺顺利利地把自己的眼中钉除掉,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桩完美的双赢之局。 萧闯顺着兰清笳的思路往下想,心中不由升起阵阵激动。 如果事情当真能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那一切就太完美了! 这时,秦淮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但国师未必就会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的计划。 他自己也并不能确定柔贵妃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明惠帝的,自然就不会主动蹚这趟浑水。”Ъiqikunět 兰清笳面上又露出一抹狡黠之色,“我们不是有萧大人在吗? 国师不会老老实实配合,那瞒着他便是,一切由萧大人出面交涉,梁皇后见了萧大人,自然也就相信那是国师的意思。” 秦淮和萧闯皆是一愣。 她这意思是,让萧闯在国师那头欺上瞒下,直接借着国师的名义去忽悠梁皇后。 第1241章:给他戴高帽 这又是一个十足胆大包天的想法,稍有不慎,萧闯就有暴露的危险。 但思来想去,这也的确算是最合适不过的方法。 如若不使些小手段,借着国师的名义去办这件事,那就只能想办法说服国师,让国师相信柔贵妃的孩子真的是兰清笳的。 那么,问题就又一下回到了原点。 只不过一开始他们是想要让梁皇后相信此事,现在换成了国师。 若是这般,还不如直接选择梁皇后作为攻克对象,也省得再绕几个弯,还增加了难度。 毕竟,国师可比梁皇后难忽悠多了。 既然不能老老实实地采用常规方法,那自然就只能投机取巧。 兰清笳说的这个法子,的确是最省时省力不过。 反正萧闯原本就是双面间谍,现在,只是让他再多做一件事罢了。 兰清笳笑盈盈地望着萧闯,“萧大人行事机敏又谨慎,为人沉稳又可靠,这区区小事,定然难不倒你,对吧?” 猝不及防的,兰清笳的一顶高帽就戴了下来。 萧闯:…… 他的嘴角抽抽。 这女人是有多瞧不起他?难道她不给自己戴这样的高帽自己就会退缩吗? 萧闯面容冷肃,语气中也带着一抹微微的倨傲。 “放心好了,我必能把此事办妥。” 听到萧闯这话,兰清笳的笑意便真诚多了。 萧闯此人,要么不会轻易承诺,既然他承诺了,就不会随便毁诺。 至此,他们的这整套计划的轮廓便算是完成了,之后讨论的,便是具体实施时需要注意的细节。 最难的部分都已经明确了,其他的事情自然就简单多了,不多时便一一填充完毕,彻底将计划敲定。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要向柔贵妃确认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明惠帝的。 他们的这个计划,只能建立在柔贵妃没有背叛过明惠帝的前提下。 如果柔贵妃确实与人有私情,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那孩子的血脉,那么,他们是断然不敢冒险启用这个计划的。筆趣庫 不过,兰清笳心底里却还是更加倾向于相信柔贵妃,除了是对她为人的信任,还有一点便是,柔贵妃深居后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便是想要偷情,也得先找到一个可以偷情的对象吧? 连个男人都没有,她上哪儿偷情去? 不过,就算兰清笳对她再怎么百般信任,保险起见,她还是会亲口向柔贵妃确认。 这件事姑且可以撇到一边,兰清笳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值得忧心之事。 “你们两人跟国师和梁皇后也算是一条船上的,届时,你们能把自己摘出来吗?” 秦淮和萧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难得有默契,异口同声地开口,“能。” 他们都不蠢,明知道这件事是一个局,最后梁皇后和国师会翻车,他们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不该有的把柄。 没有证据,明惠帝也不可能直接将他们两人定罪。 兰清笳却道:“我说的不仅仅是从这一场计谋中摘清,还包括规避掉皇上之后的清算。” 他们两人,一个是梁皇后的侄子,一个是国师的徒孙,皇上若是想要连带着把梁皇后和国师的其他势力也一并铲除,秦淮和萧闯就有些难办了。 秦淮道:“放心,我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 就算明惠帝一怒之下废黜了皇后,他也不可能直接把太子也废了。 若是那样的话,整个朝野就会经历动荡,想来明惠帝也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皇后所犯的错,只不过是想要诬陷贵妃私通,并不是谋朝篡位,所以梁家的地位或许会受到波及,却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而萧闯的话,处境就会微妙一些。 毕竟明惠帝是早就对国师生了铲除的念头,在外人看来,萧闯可是国师的心腹,依照明惠帝的性格,他极有可能会想要彻底斩草除根。biqikμnět 兰清笳和秦淮都把目光投向了萧闯,萧闯神色平静,言简意赅,“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他会向皇上证明,他与国师并非一路人,他也会向明惠帝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手中有向明惠帝投诚的筹码。 或许明惠帝不会真的彻底信任他,但那又有什么干系?他只需要在明惠帝要彻底铲除国师的风口浪尖上保全自己,至于以后……biqikμnět 就正如兰清笳所言,以后,这浔龙国还由不由明惠帝说了算都不一定,他又何必过多地去担心以后之事? 萧闯没有多说,秦淮和兰清笳见他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没有多问。 既然他自己有把握,他们也不用再胡乱操心。 如果以后到了萧闯应付不来的时候,他们再适时出手帮一把便是。 如此这般,待他们把该商议的诸事都商议妥当,已经到了后半夜。 秦淮和萧闯年轻力壮,并不觉困倦,而兰清笳则是因为脑部活动极度活跃,也完全没有感觉困倦。 萧闯没有多待,利落地离开了,屋中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原本秦淮许久未见兰清笳,自然是想与她好好耳鬓厮磨一番,但眼下,却是完全被破坏了。 现下即便两人得以独处,秦淮对她也只剩下满腔心疼,只想要让她赶紧好好休息。 秦淮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 兰清笳却依旧没有睡意,她的脑子还在疯狂地转着。 她抓住秦淮的手,眼神有些亮,语气也带着些许兴奋。 “雪臣,你说,我们这次的计划,能不能跟楚晏的那场计划相结合,既把梁皇后收拾了,也把国师当年的老底都一并揭掉?” 秦淮闻言,神色微动。 楚晏的那场计划,是他们很早就开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国师当年曾做下的丑事揭穿。 那场计划要实施起来并不容易,秦淮方才也没想过要把这两件事放到一块。 眼下兰清笳提起,秦淮设想了一番,或许,这未尝不可。 但具体能不能落实,却还有太多不确定性。 因为那场计划本身需要做的准备很多,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让计划失败。 秦淮知道,他们若是再讨论下去,今晚上兰清笳就别想休息了。 他当即道:“此事过后再行讨论,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躺到床上,好好休息。” 第1242章:一并接管药人之事 兰清笳觉得自己根本不想休息,她只想跟秦淮继续讨论,但秦淮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她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听从,躺到了床上。 兰清笳之所以那般亢奋,不过是因为脑中思绪太满。 现在她被秦淮强制休息,便清空了脑中思绪,很快,身体的困倦便被唤醒了,不多时,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淮见她那么快睡熟了,心中不觉生出阵阵怜惜。 她真的太辛苦了,整个人似乎更加消瘦了。 她都已经这般辛苦,有些人却还是不肯消停。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秦淮在她的床边守了许久,这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兰清笳就醒了。 今天,她要入宫面圣,向明惠帝回禀鬼营的情况。 昨晚她睡得晚,她还以为自己早上醒来会很困倦,打不起精神,但意外的是,她却并没有感到特别困倦,就好似平常时候一般。 难道她的身体比以前更好了? 兰清笳的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便被压下,她并没有闲暇继续多想。 兰清笳收拾一番入了宫,向明惠帝回禀了鬼营的情况。 最近的鬼营一片平静,兰清笳的回禀自然也没有什么大事。 没有大事对明惠帝来说才是好事。 像之前那样的大事,明惠帝是万万不想听到第二回。 明惠帝十分满意,对兰清笳很是一番夸赞,兰清笳一脸谦恭,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样。 明惠帝忽道:“此前朕对你提过的药人之事,你可还记得?” 兰清笳心思一动。 她当然记得。 当初她找不到插手鬼营之事的机会,便是打算先从药人下手,明惠帝也的确答应把药人之事交给她。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机会真正将药人之事接管过来,反倒是先进了鬼营。 兰清笳眼下的精力也暂时放在鬼人的身上,便没有想过药人之事,没想到,明惠帝现在会突然提起。筆趣庫 兰清笳当即道:“微臣自是记得。” “之前朕说过要把药人之事交给你,现在这话依旧作数,你能不能胜任?” 兰清笳当即道,“承蒙皇上信任,微臣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皇上隆恩!” 明惠帝闻言,满意颔首。 “好,那这次去,你便把药人之事也一并接管了,朕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兰清笳当即伏地叩首,铿锵有力地再次表决心。 该问的事问完了,明惠帝正要让她退下,兰清笳却是又开口道:“皇上,微臣斗胆,不知柔贵妃近来的情况如何? 微臣入宫之前,公主便嘱咐微臣,定要把柔贵妃的情况探问清楚,最好是能去给她再诊一诊脉,如此,她也能安心。 故而,微臣斗胆,请求皇上让微臣为柔贵妃再诊一诊平安脉。” 兰清笳说得恳切,明惠帝闻言,面上神色多了几分柔和。 “难得你们都有这份孝心,正好,朕今日也还没有得闲去探望柔贵妃,你便随朕一道去吧。” 明惠帝起身,便往外走去,兰清笳便恭敬地跟在后头。 碧溪宫的宫人见到明惠帝到来,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明惠帝对自家贵妃一直都这般紧张看重,若是他哪一天没来,那才会让诸位宫人们感到奇怪。 柔贵妃躺在床上,面上神色如常,不见任何苍白羸弱之态,兰清笳见了,心中略定。 看来柔贵妃的胎养得十分不错,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定能顺利生产。 明惠帝上前,又是对柔贵妃一番嘘寒问暖,柔贵妃神情娇弱,语气柔柔,一一应下。ъiqiku 待两人说完了话,明惠帝这才让兰清笳上前去给柔贵妃诊脉。 兰清笳躬身俯首,恭敬上前。 一番诊断,果然证明了自己方才的猜测没错,柔贵妃的身体养得很好,胎像没有任何问题。 但兰清笳要与柔贵妃单独说话,自然不可能这么说。 兰清笳恭敬开口,“回皇上,柔贵妃的脉象平稳,应当并无甚大碍。只是……” 明惠帝闻言,神情顿时一紧。 “只是什么?” 兰清笳略一沉吟,道:“只是柔贵妃已是高龄产妇,且她的胎儿略大,微臣担心日后生产之时,柔贵妃会吃些苦头。” 明惠帝的面色紧绷,柔贵妃亦是一下白了脸,一脸柔弱地望着明惠帝,似是全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惠帝当即轻轻揽过她的肩头,柔声宽慰,“别怕,有朕在,绝对不会让爱妃出事。” 柔贵妃听了他的话,一副得到了安慰的模样,整个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明惠帝看向兰清笳,一下便换了一副威严的语气。 “贵妃和孩子都不容半分闪失,景爱卿,你无论如何都要做到这一点,朕相信爱卿的本事,爱卿也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兰清笳当即恭敬应答,“微臣定竭尽所能,这便为贵妃施针。” 兰清笳果然为柔贵妃扎了几针,很快便收了针,柔贵妃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神色。 明惠帝忙问,“如此便好了吗?” 兰清笳却是摇头,“施针只是辅助,要让柔贵妃生产顺利,还需配合一套推拿之法,每日给她按摩。 微臣不便上手,便把按摩的手法教给贵妃身边的宫人,之后每日按摩,贵妃的胎像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柔贵妃当即开口,“便教给许姑姑吧。” 许姑姑也忙上前,恭敬侍立。 兰清笳正要开始,柔贵妃却是开口,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迟疑,“皇上,臣妾……” 明惠帝急忙道,“爱妃怎么了?” 柔贵妃抬眸看他,认真道:“皇上能不能先出去?” 明惠帝闻言愣住,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 柔贵妃轻咬唇瓣,“待会儿按摩,臣妾只恐会露出不雅之态,臣妾不想在皇上面前失态。”biqikμnět 柔贵妃说得扭扭捏捏,脸上也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就好似情窦初开的女子面对情郎时的模样。 明惠帝一下就被她的这副姿态取悦了。 只有是真正十分在意,才会露出这般羞怯。 她露出这般神色,不正说明她对自己的在意吗? 第1243章:的确是他的孩子 明惠帝不觉笑了,他别有意味地道:“你什么样朕没见过?有什么好羞怯的?” 听了这话,柔贵妃面上的绯红更甚,眼波流转间,全是难掩的风情。 她伸手轻推了明惠帝一把,满是娇嗔,“皇上!臣妾不管,臣妾就是不想让您瞧见,您快出去。” 她借着娇嗔羞恼的架势,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女人一般,直接做出赶人的姿态。 明惠帝见此,非但没有生气,心中反而随之一荡。 她果然是个尤物,即便已经上了年纪,不再年轻,却还是这般勾人,明惠帝的心中热乎乎的。 “你啊你,也就仗着朕宠着你,才敢这样对朕颐指气使。 罢了,既然你一定要赶朕走,朕走便是,小没良心的。” 明惠帝说完,便背着手,施施然地往外而去。 直到明惠帝的身影消失,柔贵妃脸上那股羞怯又娇媚的神色这才飞快消失了。 方才那番打情骂俏,简直让她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真恶心坏了。 好在,总算是把那老东西支出去了。 柔贵妃之所以会突然来这么一场表演,当然不是为了恶心自己,而是因为方才兰清笳给她施针的时候,借着袖子的遮挡给了她一些提醒和示意,柔贵妃便知道,她定然是又有事要与自己私下商谈。 所以,柔贵妃才那般撒娇卖痴,硬是把明惠帝给哄出去了。 目睹了柔贵妃方才那一番炉火纯青的表演,兰清笳都不禁在心中暗叹,自己的演技跟她比起来,简直半点都不够看啊! 柔贵妃压低了声音开口,“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时间紧急,若有急事便快些说,免得再生变故。” 兰清笳也当即收起了自己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叹,她先是用正常的音量开口,做出一副指点许姑姑按摩手法的样子,然后在说话的间隙飞快压低声音开口,“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之事,此事能不能实施,还需要娘娘据实相告。”httpδ:Ъiqikunēt 柔贵妃点头,“你说。” 兰清笳也没有多余的时间铺垫,她一边用正常声音指点按摩,一边飞快压低声音直接开口便问出了那个问题。 “敢问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否确实是皇上的?” 因为事关重大,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但却能够让柔贵妃和许姑姑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话一出,她们两人的神色都怔住,待回过神来,发现许姑姑的面色反倒是比柔贵妃更加难看几分。 在她看来,兰清笳的这个问题简直太过冒犯,不仅是对自家主子人品的不信任,更是要将她置于极其危险的处境。 许姑姑面色大变,心中大怒,柔贵妃却是比她冷静多了。 因为柔贵妃知道,无缘无故的,兰清笳不会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难不成她是吃饱了撑了? 柔贵妃面色如常,也没有质问兰清笳为何会有此一问,她直接便做出了回答。 “是。” 她的回答言简意赅,语气却是郑重的,并不似作假。 兰清笳见她面对这样的问题竟然都能面不改色,跟气愤的许姑姑相比,她的表现堪称镇定自若,兰清笳心中对她不觉又多了几分佩服。https:ЪiqikuΠet 能这般荣辱不惊,不愧是能做大事之人。 兰清笳没有再向她确认,而是直接低声而飞快地把自己的计划道出,她们听到了这样的计划,自然也就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要紧,柔贵妃现在便是说了谎话,在听罢之后也自然会重新权衡,重新对自己说出实话来。 而且,兰清笳也相信她现在说的就是实话。 兰清笳飞快切换着音量和话语,往往说一句正事,就得穿插一句按摩手法,这让她的这番叙述显得断断续续,也有几分滑稽可笑之感。 但是兰清笳却没有半点玩笑之意,柔贵妃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幽深的神色。 而原本满腔愤怒的许姑姑,也终于知道兰清笳方才为何会问出那般冒犯的问题。 知道自己这是误会了兰清笳,一时之间,许姑姑原本的怒意便全都化作了尴尬与讪然,还有几分歉意。 但兰清笳和柔贵妃却都无暇在意她的心中所想,柔贵妃听完兰清笳的话,再次肯定道:“这个孩子的确是皇上的,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 闻言,兰清笳心中的大石便彻彻底底放下了。 柔贵妃知道轻重,自然不会明明知道了这个计划的厉害关系,却还是昧着良心说假话。 兰清笳又道:“此事的具体细节我现在不便与娘娘细说,但今日贵妃只要知道了此事,日后计划启动之后,您也不至于太过慌张,也希望您到时候能配合演戏。” 柔贵妃点头,“我明白。” 兰清笳朝外头看去一眼,实在不能再多说什么,她便恢复了正常的音调,继续指导许姑姑学习推拿按摩的手法。 她们都恢复了如常神色,就好似方才私底下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 明惠帝再进来的时候,许姑姑便假装一副已经学会了特殊推拿手法,并且给柔贵妃推拿过了的样子。 明惠帝询问柔贵妃感觉怎么样,柔贵妃朝他露出柔柔的笑。 “方才一番推拿,臣妾觉得身上都似乎松快多了。” 明惠帝闻言,自是大喜,他看兰清笳的神色一下又更添了几分满意。 兰清笳带着满意的答复离开了皇宫,不过她今晚便不能住在公主府,而是要住上西山去。 在上西山之前,兰清笳都没机会见到秦淮和萧闯,她便只能让慕容雪帮忙传信。 “今夜萧闯定会再来寻你,届时你便告诉他,一切都没有问题,可以按照计划进行。” 他们昨晚后半夜商讨的计划慕容雪并不知道,是以,眼下慕容雪听到兰清笳的这话整个人都茫然又好奇。 “你们昨晚已经想出可行的计划了吗?是什么呀?” 兰清笳觉得,自己要是亲口向她解释,又要颇费一番口舌,而且这件事牵涉到柔贵妃,兰清笳也不知道慕容雪会不会又反应过度。biqikμnět 她便索性道:“你想知道,今晚自己去问萧闯便是。” 说完,她便果断开溜了。 慕容雪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她有心想追问,但哪里还有她的人影?只能跺跺脚,就此作罢。 今晚好好问问萧闯好了,他才不敢敷衍自己。 第1244章:鬼人训练 兰清笳又上了西山。 这一次,她根本不需要有人带路,直接靠刷脸就能被放行。 进了鬼营,一众侍卫们见了她面上也都多了几分敬意。 不过短短的时间,兰清笳就已经在鬼营里收获了一大批人心。 兰清笳询问起了众鬼人的情况,侍卫回答一切都好。 这也没有出乎兰清笳的预料,如果鬼营出了什么问题,侍卫们的反应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就算没有什么问题,兰清笳还是要先去看看。 她并没有放弃驯化和掌控那些鬼人,此前她尚未看到什么成效,不知道过了一天,会不会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 即便是鬼人,他们每天都是要进行操练的,这是以前国师定下的规矩。 因为他们日后注定要上战场厮杀,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赤手空拳,而必须学会熟练操控武器。 国师这些年的研究也颇有成效,对于如何控制鬼人进行操练,也已经有了自成一套的体系。 而控制的方法,便是吹笛。 不同的音调曲谱,便能对鬼人发起不同的指令。 这些鬼人在没有发狂的时候,对于国师的这一套曲谱还是十分顺从的。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受着那曲谱的掌控,那几乎已经成为了刻入他们骨髓里的本能,听到了相应的旋律,他们便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兰清笳到时,众鬼人便正在训练。 他们手中都多了一把长戟,只不过那不是铁的,而是木制的。 他们握着木戟,勾,挑,刺,割,一整套动作下来,自然没有所谓的整齐划一,但每个人却都能将那木戟挥舞得虎虎生风,他们的眼中亦是杀意毕现。 而那个吹笛之人,正是窦常刁。 之前兰清笳在鬼营多日,当时兰清笳便了解到,他们此前都会这般训练鬼人。 但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还没从上次鬼人发狂的事故中缓过神来,那些天一直都没有恢复过对鬼人的训练。筆趣庫 或许,这其中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因为兰清笳没有开口做出指示。 而大家为了顾及兰清笳的颜面,也都没有主动拿这件事到她面前请示。 为什么说是为了顾及兰清笳的颜面? 因为她是来接管和取代国师的,从兰清笳对窦常刁的态度,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兰清笳与国师是在争锋较量呢。 可训练鬼人的曲谱却是国师所做,兰清笳要接管鬼营,就也得老老实实地照着学。 不然,她如何能掌控得了这些鬼人? 但这样做,兰清笳岂不是就要失了自己的颜面? 这对于新官上任的兰清笳来说,自然是一件丢人的事,也无异于意味着她在与国师的争锋中落了下乘。 她若是主动开口也就罢了,既然她没有主动开口,大家也就不会不识趣地到她跟前去提。 所以恢复鬼人训练之事就暂时搁置了。 直到兰清笳昨日离开,窦常刁这才主动提出来,“这些鬼人都已经这么久没有训练了,你们觉得合适吗? 难道就因为景大人拉不下脸面,不肯向国师服软,鬼营里的训练就得一直搁置下去? 到时候这些鬼人的战斗力退化了,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凌鹏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最后也只能默许了。 所以,兰清笳刚离开,他们便恢复了对鬼人的训练。 昨天的训练很顺利,没有出任何纰漏,今天训练便继续了下去,这才有了兰清笳见到的一幕。 她听着那笛声,看着鬼人的训练,眼神微眯,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窦常刁见到她回来了,脸上不觉露出了些许炫耀和鄙夷交加的神色。httpδ:Ъiqikunēt 她不过就是侥幸降服了鬼人,又在大家都还心有余悸的时候跳出来表现了一番,这才收拢了几分人心。 但这也不过区区小事罢了,她难道以为凭这些就能在鬼营彻底站稳脚跟? 那她未免太过天真。 她能像自己这样操控鬼人吗?她根本不行。 她就算要学,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照着国师的法子,那也是低了国师一头。 除非她能用自己的方式彻底将鬼人控制住,不然的话,她就别想取代国师。 但这谈何容易? 他们那么多人,在这鬼营里待了那么多年,跟鬼人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交道,也做不到这一点,她不过是刚来,对鬼人又有少多了解? 她就算是个天才,没有年的时间,也断然不可能做到。 窦常刁心中这么想着,心中那股子自得感便越发强烈,更觉得自己在兰清笳面前彻底扬眉吐气了。 兰清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被笛声控制的鬼人身上,压根儿就没有分给窦常刁半点注意力,对于他那诡异的自信自然也毫无感觉。 反倒是凌鹏,见到兰清笳来了之后,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们趁着她离开的时候训练鬼人,她心里会不会生出不快? 凌鹏朝兰清笳的方向走去,窦常刁有心想要在兰清笳面前争回一口气,他便结束了这场训练,也朝着这边走来。 凌鹏跟兰清笳打招呼,“景太医,你回来了?” 兰清笳笑道:“我倒是很想在家中多住几日,但奈何身负皇恩,自是偷懒不得。” 凌鹏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心中不悦的样子,心中略定。 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解释他们恢复鬼人训练之事,没想到兰清笳却是主动提了起来。 “这鬼人的训练挺不错的,国师的笛声当真是妙,竟能叫他们服服帖帖,指哪儿打哪儿。” 兰清笳是真心感叹,不管她对国师的感观如何,她都不得不承认,国师的确有些本事。 凌鹏这下是真的看出来了,她对此是真的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是在真心感叹。 窦常刁恰好走到近前,将兰清笳这话听了去,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自豪之感。biqikμnět 凌鹏还没开口,窦常刁就接话,“国师自然有大本事,这些鬼人便是他一手缔造出来,国师既然能造出他们,自然也就能操控他们。” 凌鹏也承认国师有真本事,但他现在自诩跟兰清笳是一伙的,自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直接开口,跟窦常刁便针锋相对上了,“国师固然有些本事,但要说全权操控这些鬼人,那也未必吧,前不久鬼人的那场暴乱难道窦大人已经忘了? 便是国师的曲谱都压不住他们,最后还多亏了景太医及时出手,这才让我等得以保全下性命来。” 第1245章:怼,往死里怼! 窦常刁是国师的忠实拥趸者,闻言自然是不服。 “那不过是意外罢了!难道就因为一场意外就要将国师全盘否定?” 凌鹏反唇相讥,“我何时将他全盘否定了?窦大人可不要信口胡说。 我不过就是指出上回景太医立下了大功劳,连国师的笛声都控制不了的局面却被她扭转控制住了。难道我说错了?” 窦常刁一噎。 这是事实,他没法反驳。 但他却不甘心在这场交锋中落败,他直接脱口而出:“当日若不是国师摔了腿,没有及时赶到,也轮不到别人出风头!” 他口中这个别人是谁,当然不用多言。 凌鹏闻言,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怒意,不仅仅是因为站在兰清笳这边,要与她同仇敌忾,而是真的被窦常刁的这话激怒了。 “出风头?窦大人,当时那般危急的情况,你竟然觉得景太医是在出风头? 若是没有她出手,我们这些人只怕早就已经成为这些鬼人的手下亡魂! 不仅是我,便是你,也欠了景太医一条人命,你非但不感激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脸面说她是为了出风头,窦大人,我可真是瞧不起你!” 窦常刁:…… 他再次被凌鹏怼得哑口无言。 而且,不仅是凌鹏用那种鄙夷谴责的目光看他,便是其他人,似乎也正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他,就好像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窦常刁觉得自己的心口疼。 他明明觉得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但每次到头来,自己都会变得毫不占理。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凌鹏这么能言善辩? 他咬牙切齿,“我并非此意,我从未否定过景太医的功劳……” 凌鹏再次抢白,“你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景太医在出风头,这就是你说的,从未否定过她的功劳?biqikμnět 而且,自从景太医进了鬼营,你就一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屡屡找茬,你压根儿就没把她的恩情放在心上!” 窦常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明明看起来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但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窦常刁觉得一切都他妈的太邪性了,偏偏,他却破解不了这样的邪性。 而这一切,全都是在兰清笳来到鬼营之后才发生的。 所以,真正邪性的人,就是兰清笳! 两人在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地交锋,而兰清笳这个让他们交锋不止的中心人物,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铁笼边,再次尝试跟鬼人交流互动。 那两人的口舌之争她不感兴趣,只有眼前的鬼人,能让她真正上心。 那两人争执得十分忘我,便是连兰清笳已经走开了都没发现。 窦常刁屡次被凌鹏怒怼,他犹自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不否定景太医的功劳和恩情,我不忿的是,你们只瞧见景太医的功劳,俨然完全把国师往日的功绩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这次国师没能及时前来救援,却也并非他的本意,那日他是不小心摔断了腿罢了。” 凌鹏闻言,却是一声嗤笑。 他不提也罢,他一提起,凌鹏就想到当日之事,一想到他就忍不住火大。 那日他和江福全去国师府请国师出山,原本还好好地说着话,待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他一下就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难道当真有这么巧?国师偏偏就在那时候发了病? 江福全说的对,国师那分明就是在故意拿乔,因为这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故意拖延,也不过就是等皇上一请再请罢了。 凌鹏深刻记得当日自己差点丧命的惊恐与后怕,是以,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凌鹏心中便只余深深的恼恨。 窦常刁就是国师养的一条狗,所以他才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国师鸣不平。 这条狗不停在自己面前狂吠,凌鹏也没了耐心。筆趣庫 他冷冷道:“他只是因为摔断了腿才晚到?我看未必吧! 当日是我与江公公亲自去请的他,只希望他能赶紧出山,救大家于水火之中,但他却是故意装病,一定要等到皇上再三去请才肯动身。 国师固然德高望重,但他却也是皇上的臣子,他倚老卖老,险些让鬼营陷入了难以挽回的危机,他以前便是有再大的功绩,我对他的为人亦是不齿!” 凌鹏这番话,也算是意气之下才说出口的。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有些许懊恼。 并非他说得亏心,污蔑了国师,而是他没有证据,他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但既然话已出口,自然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的面上便绷出了一派冷然,毫不心虚的神色。 众人闻言,面上不觉都露出了各异的神色,纷纷猜测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当日他们简直是在生死线走了一遭,他们比任何人都期盼着国师能及时出现,救他们于水火之中。Ъiqikunět 但国师却没及时赶来。 现在,凌鹏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国师早就知道了,却是故意托大! 那他岂不是完全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置于不顾? 窦常刁方才说起国师的功德,大家其实心中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国师做的事是为了皇上,他立下的功德也是相对于皇上而言。 对于他们,国师并没有施以什么恩惠,而且,国师在鬼营里的行事作风很强硬,大家对他,是惧怕居多。 相较于国师来说,救了他们性命,当初又肯第一个涉险去为鬼人更换好手铐脚镣的兰清笳反而更得人心,这就是原因。 眼下,凌鹏的这番话瞬间让他们对国师的不满急速加剧,最后演变成了怨愤。 窦常刁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大怒。 “你,你这是信口胡言!国师怎么可能会违背圣恩?你休要往国师身上抹黑!” 凌鹏已然认定了此事,但却没有证据。 眼下,他便也不敢继续深究此事,他便装作一副不屑多言的样子。 “究竟有没有,他自己心知肚明,皇上也心如明镜,你便是费再多口舌争辩也无用。” 凌鹏的这副神色,反而一下让他的那番话多了几分可信度,众人的面色一下就变得更加晦暗不明起来。 第1246章:谁说他无可替代? 有那性子冲动的,忍不住直接开口插话。 “难怪皇上直接让国师在府中休养,说不定他就要一直休养下去!” 这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说不定这就是皇上对国师隐晦的惩戒,以后他都没机会再回来了,只是还给他留了一些颜面罢了。 窦常刁听到这些,面色一下变得更加难看。 这些人当真是可恶的墙头草,当初国师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见了国师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讨好,现在不过是风向有了一点改变,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踩上一脚,窦常刁气得胸口一阵阵上下起伏。 他指着那些人,怒道:“你们简直胡说八道!国师不过是摔断了腿不得不在府中休养罢了! 国师对鬼营来说究竟有多重要,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 这些鬼人,你们造得出来?没了国师留下的曲谱,你们能控制得了他们?筆趣庫 若是没了国师,这整个鬼营说不定都会直接瘫痪,皇上岂会不知道这一点? 国师对鬼营来说是绝对无可替代的存在,你们方才那些话,全都是无稽之谈!” 窦常刁是气急了,一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洪亮,更是饱含了十足的怒意。 一些人闻言,方才的念头不觉发生了动摇。 是啊,这鬼营与其说是皇上缔造的,还不如说是国师缔造的,他对鬼营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就算明惠帝对他生出不满,却也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的。 所以现在,他们贸贸然得罪了国师,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要知道,只要鬼营存在一天,他们就得在这里待上一天,根本不能离开。 如果国师有朝一日重新回来了,而且还把鬼营重新执掌在手,那他们岂不是又落回了国师之手? 他们心中生出畏惧,张了张嘴,就想要倒戈。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是横插进来,声音不算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铿锵力道。 “谁说他无可替代?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能轻易将他取代。”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都不由得随之一颤,旋即齐齐将目光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这一看,果然便如他们所料,敢说出这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兰清笳! 兰清笳站在铁笼边朝这边看来,她的面上微微含笑,整个人的神态十分轻松,就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她,眼中神色各异。 她方才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声称自己就是那个具有绝对实力,能将国师取而代之的人,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她说的就是她自己。 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带着些许狐疑,有人则是眼冒星光,满是激动与崇拜。 凌鹏则是依次把那些情绪都过了一变,最后全都化作了激动。ъiqiku 没有任何缘由的,凌鹏就是相信她,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窦常刁整个人都呆掉了。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方才兰清笳说了什么?那么狂妄的话,她怎么说得出来? 窦常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觉得兰清笳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在上赶着自打嘴巴。 他先是愤怒,旋即便禁不住一阵冷笑,“景太医此言何意?在景太医看来,谁人才是那个有足够实力,能将国师取而代之之人?” 窦常刁心想,只要兰清笳敢当众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能取代国师的人,自己立马就能让她当众丢脸。 老实讲,他还怕兰清笳不敢当众承认呢! 不过,兰清笳并没有让他失望,更没有当缩头乌龟的癖好。 兰清笳大大方方地迎视着窦常刁,坦率而直接地开口,说得格外铿锵有力,信心满满。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所说之人,自然就是我自己。” 兰清笳这话一出,再次引起了众人的骚动。 好直接,好大胆,好自信! 众人的情绪都沸腾起来,一个个皆是双目晶亮地望着她。 凌鹏也激动得面色涨红,双手来回搓着。 这一刻,凌鹏觉得兰清笳的形象比之前又高大了几分! 窦常刁却觉得兰清笳简直狂妄得没边儿了! 他怒极反笑,心境倒是平和了下来。连这个说大话的人都面不红气不喘的,自己又有什么好为她着急的? 窦常刁盯着她,目光别有意味。 “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却不是光在嘴皮子上说说的。 既然景太医这般有自信,不妨展示给大家伙儿看看,也好让大家都开开眼。” 兰清笳的自信当然不是凭空而来。 她的自信,全是源自于这些鬼人。 就在方才,凌鹏和窦常刁彼此争斗的时候,她走到了铁笼边,再次跟那些鬼人互动。 而那些鬼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他们给了兰清笳让她惊喜的回应。 兰清笳生怕这只是个例,她当时就飞快地在那几十个铁笼外都转了一圈,一一验证了一番。 最后的结果再次让她觉得欣喜无比。 有反应了,那些鬼人对自己的指令都有了明显的反应! 那样的回应无异于大大地鼓舞了兰清笳,让她心中无限欢喜。httpδ:Ъiqikunēt 看来,自己之前那连续的放血并没有白费! 兰清笳原本还在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制造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让所有人都亲眼见到她对鬼人的掌控力,从而再次收割一波人心,让大家对她的能力心悦诚服。 没想到,她心中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窦常刁立马就给她递来了台阶,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窦常刁与人发生激烈争执,俨然是已经将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这时候她直接跳出来,无疑是最最吸引眼球的。 兰清笳的做法,果然达到了十足吸睛的效果。 窦常刁眼下对自己百般不信,出言相激,便是在卖力地为兰清笳搭戏台子。 兰清笳反问,“那依窦大人所见,我该如何向大伙儿展示?” 窦常刁朝着身后铁笼里的鬼人扫去一眼,开口道:“鬼人野性难驯,迄今为止,也只有国师所做的曲谱能让他们驯服。 既然景太医说自己能超越和取代国师,不妨便用你自己的方法当众驯服这些鬼人,若能做到,窦某便对景太医心悦诚服,从今以后唯景太医言听计从,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第1247章:露一手 兰清笳微微挑眉,“当真?” 窦常刁毫不犹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我既然说出这话,自是当真!” 兰清笳心想,以后就得劳烦他给自己当小弟了,那多不好意思呀。Ъiqikunět 显然,窦常刁并不觉得自己有输的可能。 他话锋一转,直接道:“但若是景太医做不到,你待如何?” 兰清笳想了想,道:“若我做不到,我不仅当场向窦大人致歉,更会亲自去向国师致歉。 以后在这鬼营之中,我也断不敢以首领自居,国师虽不在,我亦会带头将他尊为鬼营的首领。 待日后国师回归,我定也绝不会有半分贪权,必将鬼营的大权拱手相还。” 兰清笳这话一出,再次让众人的心神巨震。 这个赌注可不轻。 凌鹏的心弦禁不住紧了紧,心中有些担忧,但旋即又很快让自己平复下来。 虽然他跟兰清笳共事的时间不长,但凌鹏对她却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她不是那种会信口开河之人。 既然她敢直接跟窦常刁叫板对阵,就说明她必然是有把握的。 她来鬼营之后就做过那么寥寥几桩事,哪一桩没做成?这一次,她也一定能说到做到,狠狠地打窦常刁的脸! 窦常刁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的眼中骤然迸射出一抹兴奋的光芒,一颗心也禁不住砰砰狂跳不止。 这可是她自己夸下的海口,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她做不到的话,便是想抵赖都不行。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便开口答应下来。 “好,那我等便拭目以待,等着景太医在我们面前露一手了!” 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待会儿她可不要直接被打肿了脸才好! 窦常刁退至一旁,伸手示意,让她当众展示如何驯服鬼人。 所有人也都紧紧盯着她,一个个的眼睛都睁得浑圆,心中既紧张又忐忑,还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思。 兰清笳再次折了回去,重新走到铁笼前,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面对着一众鬼人。 没了笛声的控制,一众鬼人又变成了游魂野鬼般的状态,眼神空洞,神情茫然,或站或坐,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这样的鬼人是不具有沟通能力的,你与他们说话,便是把喉咙都吼破了都没用。 关于这一点,在鬼营待了那么多年的一众侍卫们都知道。 但兰清笳却是突然气沉丹田,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喝一声,“起立!” 那一道吼声极大,声音沉沉的,带着极强的威吓力。 旁边的一众侍卫们都禁不住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一副等着接受检阅的样子。 本能地这么做之后,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也不觉纳闷儿,为什么听到那一声吼身体就本能地产生了这样的条件反射。 很快,大家都回过神来,兰清笳这是直接用言语对那些鬼人发布指令? 这,这怎么能行呢?鬼人对他们的言语是没有反应的。 原本一众侍卫们以为兰清笳会有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大招,但没想到,她的手段竟然是靠吼? 大家对她不觉生出了几分失望,心中暗道,她既然没有把握,方才又何必要夸下那样的海口?现在只怕要丢脸了。 丢脸是小,赌输了是大啊! 方才他们之间,可是有赌约的。 大家心中纷纷对兰清笳生出或失望或同情的心理。 凌鹏的心中也升起一股失望,失望的同时更是禁不住暗暗着急,一颗心都提得高高的。 她明知道鬼人是没法这般直接沟通的,怎么还用了这个法子?莫非是抱着侥幸之心? 若当真如此,方才她就不该那么笃定又自信地跟窦常刁打赌才是。 凌鹏暗暗告诉自己,她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说不定她还有后招。 兰清笳的一声大吼,让众人都心思各异,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筆趣庫 而那一众鬼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兰清笳面上却半点不慌,她朝着铁笼的方向走近了些,再次沉声喊了一声。 “你们,给我站起来!” 众侍卫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后招的样子,只一味扯着嗓子大喊,大家面上的神色不由多了几分古怪。 这,这就是她的必胜招式吗? 可是如果这样有用的话,他们早就用了啊,又何必等到她来? 凌鹏的面色也有些僵硬,隐隐觉得自己心中的希望马上就要破灭了。 窦常刁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方才兰清笳喊第一声的时候,窦常刁就有些忍不住了,但他也没敢大意,心道万一这就是她虚晃一枪,她真正的招式在后头呢。 没想到,她确实是重新出招了,只不过,她的招式竟也是半点不变,依旧是靠吼。 不对,也不能说她的招式没变,至少,她吼的话变了啊。 窦常刁再看她那副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她跟个二傻子似的,实在是憋不住笑。 他语气不乏嘲讽,“景太医,鬼人不是人,我们是没法跟他们沟通的,你这样可不行。” 兰清笳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不改,语气轻飘飘地反问,“谁说不行?窦大人不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窦常刁脸上嘲讽的笑意微微僵住,他飞快转头,再次朝那些铁笼看去。 这一看,他的面色一下就从僵硬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震惊,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揉,一副生怕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的样子。 然而,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铁笼里,那些原本坐着的鬼人,竟是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或许还能说是巧合。 但那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是一片一片,像是有带动作用似的,不多时,所有的鬼人就都整整齐齐地站了起来。 且他们所有人,都齐齐转身,面朝着兰清笳的方向,像是圣徒最神圣的朝贡。Ъiqikunět 因为这一番动作,他们的手铐脚镣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众人都没说话,便衬得那铁锁的声音越发清晰,一下下的,深深敲击在众人的心门之上。 第1248章:不到黄河心不死 不仅是窦常刁怀疑自己看错了,想要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其余人亦是如此。 他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彻底颠覆他们的认知,叫他们都傻了眼。 这,这怎么可能? 以前他们明明也曾尝试与这些鬼人们用言语进行沟通,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那些鬼人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反而衬得他们的行为像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可现在…… 为什么这些鬼人会那么听话? 窦常刁也想问,为什么这些鬼人会那么听话?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连国师都做不到这一点,兰清笳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一定是使了其他的把戏! 然而,窦常刁忘了,不管她究竟使了什么样的把戏,只要兰清笳能成功操控鬼人,那么,她就算是成功了。 只要她用的不是国师提供的办法就行。 凌鹏也大感震惊,但是震惊过后,他心中便是一阵难以控制的狂喜。 兰清笳果然有本事! 一般人做不到的事,她却未必不行。 虽然他也搞不懂兰清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她做到了,这就够了! 只要她做到了,她便是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再一次狠狠打了窦常刁的脸! 窦常刁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恍惚之中。 他想要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兰清笳只是让鬼人们站起来了而已,却并没有再做其他,说不定她能做到的就是仅此而已罢了。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兰清笳就再次用实力打了他的脸。 兰清笳再次对鬼人发出了下一步指令。 “所有人,蹲下!” 这一次,鬼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指令,他们没有再出现太久的迟疑,几乎是兰清笳刚刚发出指令,他们便立马做出了行动,乖乖地蹲了下去。ъiqiku 随着他们的动作,手铐脚镣再次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因为他们的动作整齐,这次便是连那些清脆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整齐。 兰清笳对鬼人的指令却依旧没结束,她再次开口。 “举起双手。” “哗啦啦!” 又是一阵整齐的铁链碰撞声,一众鬼人们都乖乖地举起双手,他们的神情呆滞,但这动作却做得极其认真,这般极致的反差,一下让人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些鬼人并非可怕的怪物,而是老实乖巧不敢作妖的新兵蛋子。 但这些鬼人发起疯来究竟有多可怕,他们比谁都清楚。 现在的这些,全都是假象罢了。 正是因为清楚他们的可怕,再看到他们这副对兰清笳言听计从的模样,他们心中的震惊才更加货真价实。 如果说方才的指令或许还有可能是巧合,但这次,大家亲眼见到众鬼人整整齐齐的动作,又如何能昧着良心说出这是巧合这样的话? 窦常刁原本的质疑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望着兰清笳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更深的敬佩。 这是何等神人!每一次都能刷新大家对她的认知。 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窦常刁,看他的眼神一时不由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怜悯。httpδ:Ъiqikunēt 方才把话说得那么满,现在被打脸了吧? 窦常刁的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很是精彩。 他能感受到大家投到他身上各异的目光,他只觉得一张脸都臊得发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再次生出了一个念头——兰清笳这人可真他娘的邪性! 早知如此,一开始自己就根本不该招惹她! 但是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兰清笳让他们把各种指令都做了一遍,他们全程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抗拒。 大家都有眼睛,自然都已经把兰清笳的本事看得清清楚楚。 甭管人家是怎么做到的,人家就是做到了,这就是实力! 兰清笳转头看向窦常刁,面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 “窦大人,这样可算是能证明我的能力?” 窦常刁对上她那抹浅笑,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但有些人,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明眼人都知道,事实已经十分明显,窦常刁却还是不肯相信,他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艰难开口。 “或许,这些鬼人只是现在突然听得懂人话了罢了!” 所以,不是兰清笳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只是这些鬼人突然就开窍了罢了。 就算这事在这么多年都没发生过,但类似于前些天鬼人的发狂事件不也是没发生过吗? 说不定这些鬼人就是因为上次的发狂才发生了蜕变呢! 嗯,一定是这样的! 兰清笳听到窦常刁说的这话,微微挑了挑眉。 这人可真是倔强啊,都这样了,竟然还不肯向她低头。 罢了,既然他一定要把脸送上来给自己打,自己若是不打,岂不是对不起他? 兰清笳便道:“既然窦大人这么觉得,那窦大人不妨亲自上前去验证一番。” 窦常刁见兰清笳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已然凉了一半,他觉得,这件事多半没戏。 但他都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又岂能再收回? 说不定这最不可能的情况,恰恰就是真相呢! 窦常刁便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开口道:“我自然要验证一番。” 大家伙儿都没想到,窦常刁竟然还不肯服输,还提出了这么一个新思路。 有人觉得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有人却觉得,他说的也未必没有可能。 万一事实当真如此呢? 究竟是不是这样,很快就能知道了。 窦常刁已经朝着那铁笼的方向而去。 兰清笳对他们的最后一个指令是站立,他们便保持面对着兰清笳的方向乖乖站立着,甚至,他们一个个的背脊都挺得十分笔直,宛若一棵棵挺拔的小白杨。 窦常刁靠近他们,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然后,也是一阵气沉丹田,对着他们大喊一声。httpδ:Ъiqikunēt “蹲下!” 他的这一声喊得十分响亮,林子里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然而,眼前的一众鬼人们,却依旧像是一棵棵挺拔的小白杨似的静静站着,对窦常刁的指令恍若未闻。 安静,一阵令人尴尬的安静。 窦常刁的面容紧绷,脸皮忍不住狠狠抖动了一下,脸上也陡然生出了一股热辣辣的感觉。 第1249章:令人顶礼膜拜 他再次开口,又喊了第二声,第三声…… 他跟兰清笳的位置仿佛被人互换了,方才,是兰清笳对着鬼人喊出指令,鬼人毫无反应。 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变成了他。 只不过不同的是,后来那些鬼人在兰清笳的指令下已经变得无比乖巧听话了,而自己面前的鬼人却依旧一脸木然地望着自己,不为所动。 瞬间,窦常刁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整个人都不得不承受着这令人难以抵抗的尴尬,他方才喊出的那一声声指令,也瞬间化作了一个个如有实质的巴掌,“啪啪啪”地,全都拍在了他的脸上。 脸好疼。Ъiqikunět 终于,有人憋不住率先笑出了声。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立马就像是被传染了,也纷纷笑出了声。 窦常刁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甚至连转头面对众人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输给了兰清笳,自己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 兰清笳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窦大人,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 兰清笳并没有嘲笑他,但窦常刁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这话,却觉得,她就是在嘲讽自己! 她只不过是故意憋着,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外露罢了。 可即便知道兰清笳在嘲讽自己,窦常刁也实在是不敢有半句硬气的反驳。 他的脸面都快被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了,他还有什么反驳之力? 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兰清笳的回应。 兰清笳便对众鬼人下了最后一个指令,让他们自由行动。 神奇的是,方才在窦常刁的大吼大叫之下却毫无所动的众鬼人们,听到了兰清笳的话,便立马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终于动了。 他们原本整齐有序的队列终于解散,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散漫和凌乱。 凡事果然最怕对比。 有了窦常刁方才笨拙又难堪的表现做对比,兰清笳的这番表现简直让他们叹为观止。 他们看兰清笳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佩服,更多了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窦常刁低着头,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但兰清笳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她继续开口追问,“窦大人,你这算是愿赌服输了?” 这是个要紧的问题,可不能让窦常刁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 她相信,如果自己输了的话,窦常刁也绝对不会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 既然别人对她不客气,她对别人自然也不会多客气。 如若不然,别人只怕会当她是泥捏的,好欺负呢。 她岂是这样好脾性的人? 那当然不可能。 窦常刁被兰清笳喊住,原本想要借机离开的想法也化作了泡影。 兰清笳的这话将他堵得面色愈发通红,整个人都恨不得直接就地钻到地缝里躲一躲。 如果愿赌服输了,那就意味着,他要履行方才的诺言,从此对兰清笳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方才他说出这话时,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自然就没有考虑什么后果。 但现在,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现在便只有后悔,深深的后悔。 早知如此,一开始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立下这样的赌约。 不对,要是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就不会上赶着招惹兰清笳。 每次招惹她,自己都会结结实实地踢到铁板,以前他还觉得不服,觉得兰清笳就是凭借一些奇巧的手段收拢人心罢了,但现在,他踢铁板都已经踢到怕了,也终于不得不承认,兰清笳就是一块自己踢不动的铁板。筆趣庫 窦常刁面对兰清笳的问题,面色臊红,整个人都快直接烧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大大方方地低头认错,履行自己的赌约,如此,自己至少还能维持住该有的体面。 但是,他却是觉得实在拉不下脸来,嘴巴就像是被什么牢牢封住了,喉咙也一片干涩,硬是说不出服软认输的话来。 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凌鹏再次站了出来,双手抱怀,面含嘲讽。 “怎么,窦大人这是不肯愿赌服输?方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口的话就必然能当真的? 怎么,现在你要自打嘴巴了?这么说,你这是承认自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凌鹏的话毫不客气,简直像是狠狠地在窦常刁的自尊心上扎刀子。 他被这么一激,终于还是彻底豁了出去。 “谁说我要自打嘴巴了?” 他咬咬牙,还是朝着兰清笳的方向拱手抱拳,微微作揖,面皮微微发紧,声音也有些微微地紧绷,但好歹还是把话说出口了。 “景太医,方才是窦某人输了,在下愿赌服输! 从今以后,在下对景太医心服口服,绝对不会再在景太医面前大放厥词!” 凌鹏却继续不依不饶,“就这样?还有呢?窦大人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了,这么快就忘了自己方才究竟立下了怎样的赌约?” 窦常刁的面皮又是一阵紧绷,他本想含含糊糊,也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兰清笳未必就会紧抓着不放。 但兰清笳没说什么,凌鹏却是叽叽歪歪,不依不饶。 凌鹏带头,立马便有其他人跟着开口。 “对啊,窦大人,你可不要想蒙混过关。” 兰清笳方才的那番表现明晃晃地证明着她所拥有的绝对实力。 大家都是聪明人,事到如今自然也已经清楚这鬼营究竟是谁说的算。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就知道究竟谁才是他们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一时之间,大家都纷纷开口挤兑窦常刁,简直将他挤兑得脸都绿了。 他心中不禁一阵暗恨,好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以前国师还在的时候,他们巴结不到国师,一个个都巴巴地到自己跟前巴结讨好。ъiqiku 现在,他们调转风头比谁都快! 这些人,他都记住了! 等到日后国师回来,重新执掌鬼营的大权之后,他定也要狠狠地对这些人算一算账! 心中百般恼恨,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除了乖乖低头,却是再没了第二条路可走。 第1250章: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窦常刁到底还是没能蒙混过关,不得不对着兰清笳再次开口。 “从此以后,窦某人便对景太医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兰清笳微笑颔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臣服。 这可不是自己逼着他立下的誓言,要怪,就怪他在没有弄清楚对手真正的实力的时候就盲目托大。ъiqiku 人啊,要学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自己今天,也算是给他好好地上了一堂课,叫他以后都要学会收敛一些,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经此一事,她相信,从今以后在鬼营之中没有人再敢在自己面前瞎蹦跶,也没人会再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 而她在鬼营里的威信,也无疑变得更强,更加难以撼动。 便是现在国师回来了,他都不一定能直接从自己手里把对鬼营的掌控权抢回去。 窦常刁低了这个头,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兰清笳终于将这件事揭过去,窦常刁在这里也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埋着头就飞快地挤出了人群。 他一离开,立马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众人的哄笑声。 那些嘲笑,全都化作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了窦常刁的心窝子里。 他狠狠咬牙,心中恼恨非常。 他对兰清笳自然也是十分恼恨,但现在,他就算是再恼恨,都已经不敢再对兰清笳轻举妄动。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兰清笳的对手。 这个认知让他感觉沮丧又难堪,但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承认。 他欺软怕硬,不敢再对兰清笳做什么,自然就把心中的怒意都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 这些别人,不仅包括了方才那些胆敢对他捧高踩低的侍卫,更包括凌鹏! 方才若不是凌鹏主动带头起哄,对自己不依不饶,紧抓不放,自己又何至于会陷入那般极度尴尬的境地? 他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现在他不过就是靠上了兰清笳这个靠山,才能这般嚣张。 但他相信,总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等到国师回来了,他定要狠狠地将这些人全都收拾了! 窦常刁这般想着,但他却是下意识地回避着一个问题,国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还能回来吗? 这些鬼人的确是国师造出来的没错,但窦常刁却知道,已经有很久国师都没有再造出新的鬼人了。 那些被送上山的人都没能熬住,全都死掉了。 国师没有找到原因,所以就暂停了继续淬炼新的鬼人的计划。 国师能掌控鬼人,兰清笳也可以,这一点上,兰清笳已经能取代国师了。 就算兰清笳造不出鬼人,但现在,国师也造不出新的鬼人啊,所以国师相较于兰清笳来说,也着实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那么,万一,兰清笳有能力造出新的鬼人呢? 如果她真的有这样超凡的能力,那国师在这鬼营里,就真的是完全没有了一点价值,完完全全可以被兰清笳取代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头,就立马被窦常刁压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兰清笳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她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连怎么淬炼鬼人都会? 窦常刁这般不停安慰自己,但是心底深处,在他自己都不愿去触碰和深想的时候,那个担忧还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ъiqiku 兰清笳这个人,着实已经不能用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了。 而这边,窦常刁走后,众人便一下飞快地围了上去,直接将兰清笳围了个圆圈。 大家都用崇拜又敬佩的眼神看着她,大胆地向她发问。 “景太医,你方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对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们以前对鬼人喊话他们都不理我们?而你却可以?” 面对大家的问题,兰清笳都一副高深莫测,笑而不语的模样。 这可是她的大秘密,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告诉他们? 见她不回答,他们也并不生气。 若是他们拥有这样的好本事,他们也不会轻易告诉旁人,他们忍不住追问,也不过就是因为太激动了罢了。 凌鹏心中也很是高兴。 虽然大出风头的不是他,但却是自己的金大腿啊!而窦常刁则是他的死对头,方才兰清笳可是直接用实力往那厮脸上啪啪地打了脸,那厮的脸,怕是要直接被打肿了吧! 想到方才他狼狈地落荒而逃的样子,凌鹏就觉得心头畅快。 而兰清笳经过方才的一战,在鬼营中可谓是一战成名。 就凭她的那一手好本事,还愁没法把国师从鬼营彻彻底底架空? 原本明惠帝是让他想办法分国师的权,最好是将国师架空,但凌鹏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啊! 自己没本事不要紧,真正有本事的人来了。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都是在为皇上效命,所以,看到兰清笳出头,凌鹏的心中也并没有什么嫉妒之感。 至少现在还没有。httpδ:Ъiqikunēt 等到他们同心协力,将国师这个大目标彻底搞定了之后,他会不会依旧秉持着现在的想法,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那都已经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可没那闲工夫去想以后的事。 凌鹏见大家都围着兰清笳,待他们叽叽喳喳地闹了一通,这才开口,“好了,你们都没正事干吗?景太医刚回来便没歇过,你们都给老子滚去干正事,莫要烦扰他。” 众人闻言,这才一窝蜂似的散了,兰清笳耳边叽叽喳喳的喧闹这才消失了。 凌鹏看兰清笳,脸上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微微的谄媚。 “景太医,你方才可真是太厉害了,简直让大家伙儿大开眼界!” 兰清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一副高深莫测的高人模样,偏偏嘴上却是谦虚地客气。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凌鹏闻言,心中对她更是生出凛然的敬意。 这都还说是雕虫小技,那岂不是说,她还有更加了不得的神技? 凌鹏心想,皇上果然是皇上,竟能找到这么一个能人。 凌鹏对兰清笳更添敬意,同时也很是殷勤。 他主动告诉兰清笳,为她建的新房再有几天就能完工。 “届时景太医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我等自然会一一修改,绝对让景太医住得舒舒服服。” 兰清笳闻言,心中一阵满意。 第1251章:最大的仇人 要说她眼下最迫切的,自然就是拥有一间更加方便她行事的住所。 凌鹏的这个办事效率,她很是满意。 凌鹏又殷勤地要给她配一名亲卫,为她洗衣打扫,做些杂事,兰清笳自是直接拒绝了。 她提出要住那么一间单独的屋子,本就是为了掩藏身份,若是真的给自己配了一名亲卫,反而更容易露馅儿。 凌鹏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勉强。 兰清笳转而提到了药人之事,“皇上委命本官一并接管药人之事,还劳凌大人带路,本官想去看看药人的情况。” 兰清笳拿出了明惠帝给的一块令牌,凌鹏见了,当即没了半分疑虑,同时心中对兰清笳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 能让明惠帝一下把鬼人和药人的事全都交给她负责,可见明惠帝对她的信任程度。 不过想到方才所见她的那般本事,凌鹏想,皇上便是再怎么看重她都不为过。 药人和鬼人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要淬炼出一个鬼人,需要药人的血做药引,所以,药人便在鬼营附近,上次兰清笳将鬼营巡视一圈之时,便已经注意到了一个与别处相连通的紧闭大门。https:ЪiqikuΠet 当时凌鹏并没有多提那是哪里,兰清笳猜到了,却也假作不知,没有多问。 现在,有了明惠帝的令牌,凌鹏在前领路,他果然把兰清笳领到了那处紧闭的大铁门前。 只不过,便是凌鹏自己都不能把大门打开。 却原来这扇大门在两边各自有一个大锁,凌鹏只能打开这边的大锁,却打不开那边的大锁。 所以,两边要通行,就必须得两边同时把锁打开。 守门的侍卫见了凌鹏,他也没有开门的权限,他当即跑去通知自己的首领。 兰清笳趁机对凌鹏打探那边的情况,凌鹏有意卖好,自然也没有瞒着。 “负责那边的大人名叫柳志成,他从一开始就是被国师带进来的,只听国师的命令行事。” 顿了顿,凌鹏又补了一句,“他这人阴得很,景太医你还需多加小心。” 兰清笳眼神微动,“凌大人此话何意?莫非柳大人曾对凌大人做过什么事?” 凌鹏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对面,就有一个身材精瘦,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凌鹏当即就压低了声音,飞快道:“总之这人比窦常刁都难对付,景太医你听我的,多加小心总没错!” 兰清笳看向那人,却是完全顾不上凌鹏究竟说了什么,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人,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彻底凝固住了。https:ЪiqikuΠet 这个人…… 兰清笳的面色发白,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直把自己掐得生疼。 兰清笳想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切,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折磨。 与那些让人像毒物一样让兰清笳感到惊恐害怕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戴着面具,从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过真容。 但他的眼睛却是遮掩不了,他长了一双吊梢眼,看人的时候,平白就会让人觉得有一股不大敞亮的感觉,阴恻恻的。 那人便总是用那一双阴恻恻的吊梢眼看着他们,然后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身上加诸最残忍的痛苦。 午夜梦回,兰清笳曾很多次梦到那双可怕的吊梢眼,每次都能把自己吓得一身的冷汗。 这么多年过去,兰清笳已经足够强大,不再会因为那些梦境而吓得大汗淋漓,瑟瑟发抖。 但是此时此刻,见到那人从容地从对面朝自己走来,兰清笳这一瞬间,却还是生出了一种遍体生寒之感。 那个人的身形,与这位柳志成柳大人几乎完全重合。 而更加如出一辙的是,他们两人,都长了一双吊梢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两人那么像,还都与药人有关。 兰清笳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等到柳志成走到近前,朝他们露出了一抹不阴不阳的笑意时,兰清笳心中的猜测顿时变得更加笃定。 柳志成开口说话了。 “原来是凌大人,不知凌大人这是有何贵干?” 听到这声音,兰清笳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刷地冒了起来,心底深处那抹久远的记忆被彻底唤醒。 是他!这下是绝对错不了了,就是他! 当初那个亲手将她从一个寻常普通的孩子一步步淬炼成药人的人,就是他! 兰清笳的面色不受控制地变得微微发白,整个胸腔都被一股强烈的震惊与骇然填满,旋即,又蒙上了一股深深的愤怒与憎恶。 这个人,是她最大的仇人! 便是国师、明惠帝,都要排在他的后面。 因为,他是那个直接对自己加诸伤害的人。 兰清笳一见到他,那些曾经被她遗忘的惨痛过去便又浮上心头,有如跗骨之蛆,深深地折磨着她,叫她剜心般难受。 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兰清笳带着浓浓的恨,但对上他那几欲标志性的吊梢眼,看到他那不阴不阳的笑,她却又不受控制地微微颤了颤。 那是一股发自身体本能的恐惧,哪怕她再强大,也都无法忽视。 兰清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努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流露出异样来。筆趣庫 然而,她的这副神色落在凌鹏和柳志成的眼中,已然是有些奇怪了。 因为方才凌鹏已经向柳志成说明了兰清笳的身份和来历,两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兰清笳。 这种时候,兰清笳应该开口与柳志成客套一二,然后便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从柳志成手中把药人之事接管过来。 但兰清笳却压根儿没听到两人方才究竟说了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这般沉默着。 直到凌鹏伸出手肘轻轻地撞了撞她,又小声提醒,兰清笳才陡然回神。 她的神色顿时一凛,也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简直太过失态。 她当即唾弃了自己一番。 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柳志成拿捏在手里,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可怜,她一步步走到今日,已然并非吴下阿蒙。 她连国师都不怕,难道会怕了国师手底下的一条狗吗? 她以后若是每见柳志成一次就要被吓破了胆,那她也根本不需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就算勉强留下,也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第1252章:毫不留情地揭伤疤 兰清笳这般给自己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工作,面上这才恢复了正常神色,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意。 “本官瞧着柳大人似有几分面善,这才多看了几眼,柳大人莫怪。” 方才兰清笳在看柳志成,柳志成也在打量她。 对于兰清笳这么一号人物,柳志成自然早有耳闻,毕竟这位可不是一般人,连国师都对她心生忌惮,柳志成觉得她会成为自己的对手,自然会多有关注。 光从外貌上看,这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普通人。 但看人岂能光看外貌?能不能做大事,看的自然是真才实学。 方才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即便她有意掩饰,柳志成也依旧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敌意。 柳志成并不觉得惊讶,他们双方本就分属两个阵营,她对自己有敌意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若是对自己笑眯眯,亲亲热热的,柳志成反而还不习惯,更是不敢接茬。 现在,他们双方都能将自己的真实态度表露出来反而直截了当,光明磊落。 柳志成脸上便也露出一抹同样从容的神色,“景太医当真客气,下官这张老脸能让景太医觉得面善,也是下官的荣幸了。” 有明惠帝的令牌在,柳志成自然也不敢不开门,兰清笳很顺利地跨过了那扇铁门,从容地走进了药人的地盘。 兰清笳开口,语气中带上了领导者的不容置疑,“那么便劳烦柳大人在前头引路吧,我想到四处看看。” 柳志成像是一根滑不留手的泥鳅,对兰清笳故意摆出的领导姿态,他也并没有露出半点不快,好似对于兰清笳要从他手里抢夺权利的行为半点都不以为意。筆趣庫 兰清笳心中已然有了预料,知道自己看到的会是怎样的情形,因为那些,她曾在很多个日日夜夜都在经历着。 但即便如此,她真正见到的时候,依旧感到了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憋闷与窒息,心口更是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忍与怒意。 她觉得,但凡是任何一个有些良心的人,都不应该面对那么多无辜之人承受那般痛苦而面不改色。 但柳志成就是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甚至还十分闲适自得,脸上挂着一抹微微的笑意,看着那些在痛苦中煎熬的人,就好像在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成果。 药人十分难成。 一般而言,用幼童养出的药人,往往都比成人养出的药人品质要好,因为孩童尚未长成,从小就养,那药性自然渗透得更加彻底,最后也能成为更好的药人。 但幼童也比成人的折损率要高很多,而且需要的时间也很长。 单靠他们自己大批量养,自然是养不过来,所以当初柳志成便将主意打到了大元,让大元人用自己的子民帮他们养药人。 只要利益足够大,总会有人愿意去做。 如此这般,他们也的确是有一些收获,最初,国师便是用那一批药人做了药引,才成功地淬炼出了鬼人。 只不过后来,他们在大元各处的窝点竟然都被端了,那条链条就此中断,柳志成便从大元撤离,回到了浔龙国,帮着国师一道扩大了西山药人的规模。 他们在这里养的药人不是幼童,而是成人。 因为幼童要养成药人需要的时间太长,他们等不了。 而成人的话,他们只需要适当加大剂量和力度,便能大大加快药人的出产期限。 上一批药人,他急于求成,剂量用得太过,药人死了大半,最后成功的药人质量也不高。 许是如此,以那批药人为药引淬炼的鬼人也都没成功。 这一批药人,他便吸取了教训,不敢再急于求成。 如此这般,总算把折损率控制住了。 只需要再养上一年半载,必然能成。 是以,柳志成才会这般自得。 兰清笳见到他的那副嘴脸,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自己强压住了要直接抬手给他一个耳光的冲动。Ъiqikunět 她也很努力,才让自己不流露出对这些人的怜悯。 她看向柳志成,忽的道:“这些,都是柳大人的成果?” 柳志成面上又露出了自得神色,他点了点头,正要向兰清笳介绍一番这些药人究竟有怎样的能力,就听兰清笳紧接着轻飘飘开口。 “国师最近都没能淬炼出新的鬼人,只怕是这些药引出了问题。 想来柳大人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后这些药人,就无需柳大人操劳了,交给我便是。” 柳志成的面色一变。 上回那件事,算是柳志成为数不多的败绩,却没想到,被兰清笳直接揭了伤疤,还专门往他的伤疤上捅刀子,这简直是直接将他的颜面摁在地上摩擦! 自己的这批药人本就要成功,现在她突然,竟是把抢功劳摘果实这样的事做得那么理所当然,饶是柳志成早有预料,也被气得不轻。 他周身立马便笼上了一层阴郁,那双吊梢眼中,更是布满阴霾。 自己把话说得那么过分,兰清笳以为柳志成会大怒,直接跟自己开撕,却没想到,他竟然硬生生忍了下去。 柳志成的城府极深,即便心中气恼非常,但他还是没有发作。 兰清笳要摘他的果实,也要看她有没有那本事! 柳志成的阴霾仿若只是一瞬,刹那间便就恢复如常,脸上露出了一抹自愧不如的惭愧神色。 “景太医说的是,的确是下官能力不足,简直有负皇恩。 原本皇上也是有意把药人之事交给景太医负责,如此,下官反倒是能躲一躲清闲了。” 兰清笳见他这般能屈能伸,心中非但没有轻松,反而多了几分凝重与谨慎。httpδ:Ъiqikunēt 他这般能忍,恰恰说明他心机深沉,并非善与之人。 现在的退让,不是真心服从,而是暂时的忍让,只为日后图谋更多罢了。 而且,此人究竟是何等品性,兰清笳那些年也比谁都清楚。 兰清笳心中半点都不敢大意,一颗心都一直提着,时刻保持着深深的警惕。 而且,兰清笳也面临了另外一个难题。 她既接手了这些药人,就得自己亲自上马,取代柳志成的角色,对他们下手。 这对于兰清笳来说,无异于是一大难以攻克的心理难关。 第1253章:这一切,我来兜底 她自己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曾被迫接受那样残忍的一切,现在让她自己变成刽子手,对他们下手,她如何能做得到? 这些药人跟鬼人不一样。 隔壁的鬼人,已经彻底淬炼完成,兰清笳并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当初蜕变的痛苦过程,而且他们已经彻底丧失了心性,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那样,兰清笳的心至少会好受一些,不会那么痛苦。 但是这些药人,他们却是有清晰的理智的。 他们还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记得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记得自己以前曾过过的美好日子,他们会用充满绝望又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每每对上那样的眼神,兰清笳就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直接把他们给放了的冲动。 但是,兰清笳却知道不可以。 她不仅不能那么做,她还必须扮演起刽子手的角色。 在接管药人之前,兰清笳就已经想过这些,她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肠,但真正站到他们面前,兰清笳才知道,这很难。 她根本不可能无视他们的痛苦,根本做不到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可是,如果她不那么做,不想办法调教他们,将他们变成真正的药人,时间尚短的时候还好,待时日长了,没有成效,明惠帝那边,也会对自己产生不满。 此时的兰清笳产生了十分迫切的念头,她迫切地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除掉国师,除掉明惠帝,彻彻底底地将西山上的一切都结束掉。 如此,她就不需要陷入两难,明明不想伤害他们,却为了演戏不得不昧着良心那么做。筆趣庫 真的要昧着良心演戏吗? 可是,自己所以为的演戏,却是会真真切切地把伤害落到他们的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演戏,那就是在行凶。 兰清笳咬了咬牙,旋即,她直接下令,“来人,从现在开始,终止对所有药人所做的一切。” 兰清笳的面色冷然,有如一个发号施令的将军,带着不容置疑的铿锵决然。 柳志成闻言,面上刚刚调整好的神色都禁不住再次僵了僵,一众侍卫们也都下意识看向柳志成,没有动作。 一道前来的凌鹏都禁不住露出异色,不过他识趣地什么都没有说,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没有开口的权利。 柳志成面色微沉,开口道,“景太医,你确定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终止? 这些都是不能中断的,若是中断了,之前所做的努力只怕就要彻底化为泡影了。” 这是柳志成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些药人,都是他亲手养起来的。 即便是国师,也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鬼营那边,对药人这边也只是统筹居多。 所以,这一切都是柳志成的心血。 兰清笳竟然要命人将一切终止,这不是在明晃晃地破坏他的心血和成果吗? 兰清笳的脸上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柳大人,方才你不是说了自己力不从心,药人之事都交给本官来办了吗? 既然如此,柳大人便尽管歇着便是,一切都听本官的安排,本官心中有数。” 柳志成的面色再次僵了僵,他的吊梢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这人究竟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她刚来这里,什么都还没弄清楚,竟然就真的敢把鸡毛当令箭,胡乱指挥! 柳志成的面皮微紧,但到底是城府深,还能压住心中的怒意,基本维持住了面上和平。 “皇上都对景太医委以重任,本官自然是不敢多加置喙,现下,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在这里待的时日较长,这才托大多说两句罢了。 本官并非不相信景太医的决定,只是这药人非比寻常,一般情况是绝对不能断了疗程,不然所有的一切必将功亏一篑。 景太医今日下了这命令,若是当真叫这许多即将成功的药人一朝被毁,皇上怪罪下来,本官只恐承担不起。” 他固然没有像窦常刁那般,态度强硬地与兰清笳对呛,但他的这番话,却也是明晃晃地表明了他的不赞同与强硬,更是提醒兰清笳,凡事都要知道分寸。 兰清笳略略沉默了片刻,心中陷入了短暂的迟疑,但最终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ъiqiku 她面不改色,语气坚定,没有半分迟疑,“此事自有本官兜底。”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继续经历那样非人的痛苦。 若是继续下去,他们这些人只怕就要撑不住了。 到时候连命都没了,还说什么药不药人? 她会想办法,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他们救出去,也要尽量拖延时间。 如果最终还是逃不掉要成为药人的命运,兰清笳也想用其他方式,尽量把他们承受的痛苦降到最低。 兰清笳想,当初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抓住她? 她是一个成功的药人,现在更是直接进化成了药圣。 她的血是十分难得的宝贝,百毒不侵都已经是最基本的功效。 就在方才,她刚刚验证了它的其他本事——自己的血连那些丧失了理性的鬼人都能控制住,万一,对这些药人也会有作用呢? 他们已经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了,算是一个个半成品的药人。 这样的半成品,喝了自己的血,会不会就能成功地实现跨越,成为真正的药人? 兰清笳尚未验证过,她不知道,但她愿意试一试。 哪怕不得不面临风险,承担这么做了之后失败的后果,她也想要试一试。 如果最后真的失败了,凭借着她对鬼人的绝对控制,她也能扳回明惠帝对自己的信任。 兰清笳这么想着,暗暗握了握拳,心中越发坚定。 柳志成听她把话说得那么满,心中更是一阵气结。 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莫非以为自己有些小本事就天下无敌了?这样的大话都敢说? 兜底?她说得轻巧,如果这些药人真的出了事,她拿什么来兜底?她难道还能立马凭空变出活生生的药人来赔给他不成? 柳志成见她的神色,知道她是铁了心,自己越是阻拦,说不定她还越是来劲儿。 如果这些药人不是柳志成的心血,他定然不会横加阻拦。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不妨就让她去折腾,等到她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自然就知道天高地厚。筆趣庫 到时候,明惠帝也就不会再倚重和看重她,不得不重新把药人之事都交给自己负责。 但这些药人全都是柳志成的心血,而且还是眼看就要有成效的时候了,这时再让兰清笳来横插一脚,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第1254章:各退一步 到头来,他又得从头开始。 原本饲养一个成功的药人就难,被她这么一折腾,一切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柳志成沉了一口气,心中堵了一团郁气,一时便没有开口。 兰清笳见他不说话,索性也不再搭理他,直接转头看向一众侍卫。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照着本官的吩咐做。” 兰清笳扬起了声音,语气也越发强硬,不容置疑。 柳志成见她彻底越过了自己,面色不觉更加难看几分。筆趣庫 “景太医,此事,还望你三思!若当真出了事,只恐不是你我能轻易承担的。” 柳志成终于不再是方才那副对兰清笳百依百顺的模样,而是对她露出了强硬姿态。 他那目光凌厉,刮在人身上,带着一股深深的压迫。 兰清笳迎视上他那充满压迫的目光,心头不由自主微微发紧。 对他,兰清笳还是会有一种来自本能的畏惧。 但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不会再随随便便退缩让步。 兰清笳迎视上了他的目光,半分都未曾退让。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官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柳大人身上,柳大人只需要听本官之命行事便是,其他的无需多说。” 兰清笳的态度强硬,对柳志成的劝阻半分不为所动,柳志成的面皮发紧,眼中一片阴沉。 她现在敢这样大包大揽,可是,如果这些药人真的全都折了进去,她拿什么来赔? 柳志成一开始对兰清笳态度和气,一副完全听她之命行事的样子,不过是认定了兰清笳抢不走自己的功劳。 只要她自己搞不定,过后自然就需要向自己低头。 但谁想,她一上来就要来那么一个大动作,简直是完全罔顾了他这么长时间的所有努力,柳志成心痛啊! 兰清笳和柳志成两人互相对峙着,两人周遭似乎形成了一道结界,将旁人都隔绝在外。 凌鹏站在兰清笳身侧,眼睁睁地看着她态度强硬地与柳志成硬刚,他都禁不住微微倒吸了口凉气。 不愧是景太医,不管是面对谁都能这么硬气。 不过,她的硬气,也全然是建立在绝对实力的基础上。 他没有那本事,自然就不敢跟柳志成叫板,可兰清笳不一样,她可是连那些鬼人都能驯服得服服帖帖的,更何况是区区药人? 凌鹏对兰清笳已经是本能地盲目崇拜了。 而实际上,兰清笳这一次对自己都并没有绝对的信心。 两人对峙半晌,柳志成终于有了退让,但也只退让了一小步。 “景太医有自己的坚持,下官也有自己的底线。如此,我们不妨各退一步。 下官将一半药人交给景太医负责,景太医无论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下官都不会干预,同样,另一半药人,也请景太医不要干预本官的做法。” 兰清笳的面色微动,对于柳志成的这个提议,一时没说话。 柳志成见她沉默不言,又继续开口道。 “景太医意气风发,心怀自信自然是好事,但你我都是在为皇上当差,一切自然要为皇上的利益着想。ъiqiku 皇上对药人之事十分看重,哪怕景太医一再保证能为自己所作所为兜底,但若是当真发生了什么纰漏,那损失的便是皇上的利益。 如若景太医要继续坚持己见,下官也只能如实回禀皇上,请皇上定夺了。” 这已经是柳志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兰清笳一上来就胡乱指挥,将他辛辛苦苦的成果都毁掉。 但他也知道,兰清笳是明惠帝派来的,她有皇命在身,柳志成不得不卖她几分薄面,至少要给她一点行事的自由。 所以,只把一半的药人分拨给她胡乱折腾,便已经是柳志成的底线。 如果她还是不肯,那么,柳志成便只能真的把这件事捅到明惠帝那里,让他来裁决。 明惠帝固然看重兰清笳,但这些药人到底是他一手养出来的,明惠帝应当也不会对兰清笳放纵到这个地步,真的把所有的药人拿给她做实验。 所以,事情真的捅到明惠帝那里,他也有把握扳回局面。兰清笳也明白这一点。 自己刚刚被委派前来接管药人之事,尚未做出半点成效,没有展示出超凡的能力,这件事当真闹到明惠帝那里,明惠帝也不一定会信她。Ъiqikunět 兰清笳想了想,最后不得不也做了退让。 “这般琐事何须惊动皇上,既然如此,便依柳大人之言便是。” 两个人都各自做了退让,达成了约定,旁边的众人都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老实讲,方才两人那般剑拔弩张的对峙姿态,简直让他们浑身紧张得冒汗。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神仙打架,岂不是要他们这些小鬼遭殃? 幸而现在大家和解了,他们也就无需再夹在中间难做了。 柳志成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整个人虽然在笑,却还是掩不住那股阴恻恻的感觉。 “承蒙景太医大人大量,通情达理,如此,下官也就无需为难了。” 兰清笳无心与他再多费什么口舌,直接道:“哪些药人归本官管辖?还请柳大人尽快划分出来。” 柳志成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景太医可以稍作歇息,下官这便安排。” 兰清笳点头,没有多言。 柳志成转身而去,转身的瞬间,他脸上便露出了阴冷的神色。 他倒是要看看,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究竟能倒腾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小子对药人懂多少?不过懂一些皮毛就敢摆出这副姿态,现在她不听自己的劝,以后,现实自然就会教她好好做人! 到时候她把那些药人都折腾死了,两厢一对比,究竟谁才是真正有实力的,自然一目了然! 明惠帝看到了他们的实力差距,自然就不会再让她继续在这里瞎指挥。 抱着要看兰清笳栽跟头的念头,柳志成在分配药人之时自然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他故意把那些资质差的,一看就撑不了多久的药人都分拨到了兰清笳那边,而那些资质好的,则是都留给了自己。 这些药人都是他的宝贝,他可不舍得白白送给兰清笳糟蹋。 第1255章:明晃晃地拒绝与嫌弃 被选中的药人正在进行的药浴被终止,被送回了逼仄窄小的屋子,他们痛苦的呻吟也终于暂时停歇,一个个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暂时的停歇,却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安全感,他们依旧像是那战战兢兢的惊弓之鸟,随时等待着下一场刑罚的开始。筆趣庫 兰清笳走上前,目光扫过他们,他们苍白的脸上立马便露出或惊惧,或痛恨的神色,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是充满戒备。 兰清笳深深地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翻滚的情绪,没让自己露出半分异色。 她又扫过了在自己面前站列成一排的一众侍卫,这些是柳志成分派给她差遣的人手。 但兰清笳却并不打算用他们。 这些人就算并非每个都是柳志成的心腹,但他们对柳志成的熟悉和顺从显然高过自己。 她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这里盯着,所以身边的人手就十分重要,他们至少要对自己绝对忠心,不会在柳志成指使之下做出什么侵害自己利益之事。 柳志成那样阴险的性格,自己将这些药人抢了过来,无异于在他的虎口夺食,他现在想着的,一定是怎样把自己从这里踢出去,重新恢复对这些药人的掌控权。 可她是明惠帝派来的,是明惠帝的心腹,普通的办法自然没办法把她踢出去。 普通的办法不行,自然就只能采用一些非常手段——比如,狠狠心,派人把兰清笳管辖之下的药人都弄死,如此,这口黑锅就扣到了她的头上。 如果不是她瞎指挥,这些药人就死不了。 只要让明惠帝认为兰清笳在药人之事上没有能力,明惠帝自然就会把她从这里弄走,那么,这里自然又成了柳志成的天下。 兰清笳既然想到了这一点,自然就不得不防。 她方才跟柳志成的一番对峙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时两人各自分管一半的药人,也就跟互相打擂台差不多了。 既然他们都已经把战争打响了,兰清笳就不打算再做什么表面功夫,维持表面和平。 兰清笳直接对柳志成道:“这些人手本官就不需要了,柳大人留着自己用吧。” 说着,她便看向凌鹏,当场对他道:“凌大人,你从鬼营那边调派一些人手给我,没问题吧?” 兰清笳不用柳志成的人,转头就让凌鹏从鬼营调人手,这中途压根儿是半点遮掩都没有,就这么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甚至都没有想过避开柳志成,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柳志成,你的人我不信任吗? 柳志成的面色微微僵住,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鸷。 被点名的凌鹏一时也怔住,忘了回答。 柳志成的确是打算暗中做些什么,哪怕牺牲掉部分药人,他也在所不惜。 直截了当地把兰清笳解决掉,也省得她继续在自己面前碍眼。 但现在,兰清笳一上来就对自己表现出了那么明晃晃地防备和不信任,还是让柳志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凌鹏还没说话,柳志成就开口,“景太医若是担心下官的人手不够用,那大可不必,这些人景太医尽管用便是,不需要再从凌大人那里借人。”筆趣庫 兰清笳看着他,直接道:“不是,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用这些人而已。” 柳志成:…… 一众被明晃晃退货的侍卫们:…… 柳志成脸上的表情简直快要挂不住了。 她竟然敢这么直截了当,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自己留! 凌鹏听着她这直来直去,毫不留情的怼人,心中却是莫名生出一股十分舒爽的感觉。 只要怼的不是他,这种感觉,确实是挺爽的。 柳志成脸上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神色,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 “景太医这是何意?莫非是对下官有意见?” 凌鹏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暗猜测兰清笳会怎么回答,她该不会直接耿直开口,回他一个“是”吧。 兰清笳没有这么回,她换了一个说法,但那话也并没有委婉多少。 她道:“他们方才对我的命令充耳不闻,我觉得他们或许并不乐意听命于我,所以,我索性也不勉强,免得日后合作起来徒增不必要的摩擦。” 兰清笳指的是方才她命他们将药人的药浴停了,他们却不为所动的事。 众侍卫们的神色都微僵。 他们一直在柳志成的手底下行事,凡事自然要唯他之命是从。 所以,兰清笳的顾虑也并没有什么错,他们现在就算被安排给了兰清笳,供她差遣,可实际上,他们真正要听命的对象,也还是柳志成。 兰清笳直接把话说得那么直接,让柳志成语塞,他便是想把这些人强塞到她的手底下都寻不到借口。Ъiqikunět 兰清笳也不耐烦听他找借口,再继续掰扯,她再次转向凌鹏,对他开口道:“凌大人,你那边能调派些人手给我用吗?” 凌鹏当即回神,忙不迭地点头。 “能,自然能!就算不能,景太医要用人,我想尽办法也得为你办到!” 她拒绝了柳志成安排的人,却点名要自己选人,这摆明了是对自己的信任啊!凌鹏自然不会推辞。 而且,这事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难办的。 兰清笳见此,心中顿感满意。 兰清笳便旁若无人地对凌鹏交代了一番,告诉她自己对人手的要求。 旁的不说,第一条就是得听话,必须要对她唯命是从。 再有便是要有责任心,足够机灵,能够帮她把这些药人看好了,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兰清笳一条条地嘱咐着,凌鹏便一条条地应了下来,他们两人这一来一回,完全把柳志成和一众在场被嫌弃的侍卫忽略了个彻底,众人的面色都有些精彩纷呈。 兰清笳交代完了之后,这才一副突然想起他们来的样子。 她面带疑惑,“咦,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柳志成&众人:…… 他们本就僵硬的面色,瞬间又僵了几分。 兰清笳轻飘飘道,“你们去忙自己的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她那一副轻飘飘地像是打发小猫小狗的语气,让柳志成心中憋了一团火,他深吸了一口气,黑着脸走了。 那一众被兰清笳退货的侍卫们,也都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第1256章:相信自己的直觉 凌鹏以前也跟柳志成交锋过,但却从没有在他的手底下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还被他阴过,所以一开始他才让兰清笳小心对方。 没想到,柳志成跟兰清笳对上,却是屡屡吃瘪,凌鹏见了,心中简直一阵舒爽,仿佛自己以前在柳志成手底下吃过的亏也都一并讨了回来。 不过,暗爽过后,他又不觉有些忧心。 他压低了声音,不无担心地道:“景太医,你今日这般下他的脸面真的没事吗?我只怕他过后会伺机找你的麻烦。” 兰清笳的眼神微冷,“我来此,本就是要从他手底下分权的,就算我现在对他客客气气,他也会将我视作他的眼中钉,迟早要找我的麻烦。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跟他假惺惺地演戏?还不如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凌鹏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只有景太医敢这么硬气。 “只要你能抢先把那些药人捣鼓出来,他手下的另外一半药人自然就会也归你所有,到时候这里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了。” 凌鹏说得真心实意。 原本凌鹏对兰清笳就有些盲目自信,加之方才兰清笳还是那副强硬的态度,这就更给了凌鹏无限自信,让他觉得,这件事对于兰清笳来说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一样简单。 但兰清笳听了他的话,心中却并没有那般自信。 她朝那些药人看了一眼,眼中现出几分犹疑之色。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做法究竟对不对,但她还是想要赌一场。httpδ:Ъiqikunēt 就算她的血不能起到作用,她也会想办法研究出其他方子,尽量减少这些人的痛苦。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自己会赌赢。 直觉这种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玄妙,但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着。 十三岁之前,她历经坎坷,吃尽苦头,之后,她就彻底苦尽甘来了,运气一直都很不错,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兰清笳敛了心神,对凌鹏叮嘱,“凌大人,我固然有法子,但也并非仅靠我一人之力就能办到,还需要凌大人为我选一些绝对可靠之人,帮我到这边守着,就算他们不懂医理,在有些方面不能帮忙,但至少要帮我把这些药人守住,绝不能让有心之人动了手脚。” 兰清笳的语气郑重,凌鹏也不由多了几分认真,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景太医你尽管放心,我虽然不才,手底下却还是有些可用的心腹之才,他们对景太医亦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吩咐什么,他们绝对言听计从,不会阳奉阴违。” 兰清笳笑着点头,“好,那现在凌大人便去吧,越快越好,把人选好了,我还需对他们进行一番叮嘱与培训。” 凌鹏闻言,也不再耽搁,当即就去了。 兰清笳看着凌鹏离开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了目光。httpδ:Ъiqikunēt 目前而言,凌鹏是她最得用之人。 而鬼营里的绝大多数人,也都已经对她信服。 再有凌鹏在那些人中再筛查一遍,选出的人定然是忠诚可用的。 保证了这一点,兰清笳的心也就放了一大半。 她需要在这些药人身上验证自己的血究竟有没有用,同时更要一边开始琢磨新的药方。 若自己的血真的没有起到作用,她也不至于毫无进展。 她到时候势必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防备其他,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为她分担,至少不能让人在她背后使阴招。 有凌鹏的帮忙,自己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凌鹏走了,柳志成和其他人也被她赶走,这里便只剩下了她和那些药人。 方才兰清笳与柳志成之间的谈话,他们似乎听到了,有人朝兰清笳投去探究的目光。 待到兰清笳看向他们时,他们立马将目光转开,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他们已经被培养出了深深的奴性,不敢反抗,不敢做任何不该做的事。 若是做了,就会被从这里拖出去泡药浴,更可怕的是会被关进小黑屋里,让他们跟那些毒物为伍。 有时候,他们也想死,但生或死,却并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有时候明明已经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却是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痛苦又残忍的脱胎换骨,然后,又继续重复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有时候,他们也会生出强烈的求生欲。 因为这些人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白费的,他们如果熬过去了,不仅能从这里离开,见到自己的亲人,还会从此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到时候,他们自己本身就是最值钱的宝贝。 冲着这个信念,有些人便咬牙撑着,即便再难熬,也要撑住。 若是这么白白死了,不仅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也会白白浪费,这该多不值? 兰清笳深深地望着他们,看到了他们面上各异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的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刺痛。 很快了,她很快就能把他们救出去! 凌鹏很快就把人带来了,一共三十个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看着兰清笳的眼神都是放光的。 方才凌鹏去挑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争抢着要来。 能被兰清笳差遣,他们百分百愿意! 兰清笳语气严肃地对他们将自己的要求交代了一番,众人当即敛起了面上的嬉笑,认真地应下。 之后,在兰清笳的授意之下,这三十个侍卫便将这些药人看得牢牢的,任凭任何一个无关之人都休想靠近。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药人入口的食物和水,都需要经过十分严密的督查,绝对不能被人动手脚。 以往,那些药人每天都要经历一番痛苦的药浴,自从兰清笳来了之后,他们就当真再也没有再经历过。biqikμnět 众药人们的心中都不觉生出了一阵阵希望,难道他们苦难的日子就此结束了吗? 他们既期待,又不敢太过期待,生怕自己的期待最后会落空,最后化作一场空欢喜。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饮用的水中,都混入了兰清笳的血。 自己的血究竟能不能起效果,兰清笳也并不知道,她便索性不再多想,且先试一试。 她一边用自己的血投喂,一边也不忘研究药方,做好两手准备。 第1257章: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兰清笳参考着鬼人那边起效的时间,她便给自己定了一个七到十天的目标。 最长十天为限,如果他们连续十天服用了自己的血却还是毫无作用,那么,兰清笳就只能开始想其他法子了。 柳志成那边,也一直都在派人盯着兰清笳这边的动态。 他发现兰清笳对药人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就只是让人看着他们而已。 柳志成不知道她究竟在耍什么把戏,难道她觉得什么都不做,他们就能直接变成药人? 柳志成心中狐疑,但心中却是半点都不敢大意,总觉得兰清笳是背地里还有后招。 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把话说得那般信誓旦旦,更没必要派人把他们守得跟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柳志成一时半会儿探听不到兰清笳的动作,表面上不露声色,实际上却半点都不打算放弃,依旧派人时刻盯着。 兰清笳拿下了鬼人,又开始攻克药人,她在两头奔波忙碌,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有柳志成这个不定时炸弹在,兰清笳的心弦一直都保持着极度紧绷的状态,半刻都不敢放松。 而秦淮和萧闯那边,也并没有闲着,他们确认了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明惠帝的之后,也都在为那个计划忙碌。 萧闯那边,他直接对国师说出了自己打算除掉兰清笳的计划——“最稳妥的法子便是,借刀杀人。” 国师闻言,苍老的面容动了动。筆趣庫 “你打算借谁的刀?” 萧闯回答得直截了当,“皇后。” 国师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光芒,他显然没有想到萧闯的回答竟然是这个。 “你如何做到?” 萧闯早就预演过究竟要如何在国师面前解释,他便直接道:“如果皇后此前从未生出过这样的心思,我自然做不到。 但如果皇后本就有那心思,那我只需要在暗处随随便便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她自然就能上钩。 到时候,便根本无需我们出手,皇后就能替我们把这眼中钉彻底拔掉。” 国师一下来了兴致。 “哦?这么说,皇后对景立群也早就有了杀心?” 萧闯颔首。 “皇后与柔贵妃母女是死对头,眼下柔贵妃更是颇得盛宠,皇后反而像是一个摆设,皇后自是恨不得早早将柔贵妃除掉。Ъiqikunět 前些时日,柔贵妃的胎像不稳,数次险些滑胎,但最后都保了下来,为她保胎之人,正是景立群。 因此,皇后这才对景立群生了杀心。 景立群死了,柔贵妃母女也就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国师眼睛微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般隐秘之事,你又是如何知晓?” 萧闯:“上回师公给我下了指令之后,我便一直在思考究竟该如何除掉景立群才最稳妥。 直接派人刺杀是风险最大的法子,不仅极有可能会让他逃脱,更会打草惊蛇,引火烧身,我思来想去,我便想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我把目标放在了扶疾堂上,那是她开的药铺,那些人也必然是知晓她过往和底细的心腹。 没想到,有人跟我想到了一块儿,都在盯着扶疾堂。 我的人便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梁家人的身上。后来我夜探了几回梁家,终于偷听到了梁国舅与梁毅恒的谈话,这才确定了此事。” 萧闯说出这一番解释时,语气镇定如常,半点不见心虚,且这整件事也合情合理,完全能说得通。 国师听罢,露出了几许若有所思的神色,低声喃喃,“原来如此。” 萧闯解释完了之后便沉默着立在一旁,没有再说话了,他在等国师表态。 国师想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好,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 闯儿,这段时间你便派人盯着梁家那边的动静,看看他们到底要用什么法子。 如果他们遇到了什么难处,我们的人不妨在背后推一把,帮帮他们。但有一点,不能暴露我们,明白了吗?” 萧闯闻言,当即立马点头应下。 国师这意思,便是采纳了他的这个建议。 这么一个丝毫不费力的法子,他为什么会不采纳呢? 如果梁家那边真的把事情办成了,除掉了景立群,国师便是现捡了个大便宜,以后都少了这么一个后顾之忧。 如果梁家失败了,景立群当真那般命硬,那折损的,也是梁家的人手和势力,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到时候他们不过就是要再想其他办法把景立群除掉罢了。 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的大好时机。 只不过,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国师望着萧闯离开的背影,略一沉吟,他又沉声开口,把自己的另一个心腹喊来。 “你去查一查梁家人和梁皇后最近的动向,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除掉景立群的计划。” 那心腹什么话都没多问,直接领命而去。biqikμnět 最后,那心腹带回来的结果自然与萧闯所说并无二致。 梁皇后的的确确是想要除掉兰清笳,这本就是事实。 而且,秦淮也的确派了盯梢的人盯着扶疾堂,作出一副要抓住兰清笳的小辫子的模样。 做戏做全套,秦淮和萧闯都知道国师并没有那么容易糊弄,为了杜绝后患,他们也不介意想得周全些。 事实证明,他们这么做,并非多此一举,国师果然没有完全听信萧闯的一面之词,而是又派人去核实了。 除此之外,国师的心腹还查到,秦淮还派人在西山通往郢都的必经之路盯梢。 同时,秦淮还正在派人寻找江湖上的绿林好汉,一副要集结人手,要干一票大事的模样。 秦淮的这些举动,再次证实了他们的确是有所行动,而目标,就是兰清笳。 国师从自己的心腹口中听到这些消息,原本的疑虑便彻底打消了。 看来,梁皇后是真的打算除掉兰清笳。 而他们要采取的行动,似乎是简单粗暴地刺杀。 这些讯息让国师相信了萧闯当日的回禀,但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了疑虑。 那些人能成功吗? 国师跟兰清笳有了那么多次的交锋,对她已经不敢再有半分小觑之心,她的命硬得很。 这次若是不能把她杀死,下次要再动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而且明惠帝只怕极有可能又会把这口黑锅往自己身上扣。 第1258章:骇人听闻的消息 所以,这次刺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梁家人找的那些人不靠谱,国师不介意派人在暗地里帮一把。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兰清笳除掉。 只要兰清笳死了,明惠帝就只能再次启用他,因为除了他,明惠帝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能够精通药人和鬼人之事的人。 即便明惠帝疑心兰清笳是他除掉的,他也不惧。 到时候,国师也不会让他怀疑,因为国师会帮忙把梁皇后这个真正的主使之人捅出来。 如此,自己就成了那坐收渔翁之利之人。 国师心中这般想着,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原本一直郁郁的心情也不觉明朗几分。 心腹问他,“国师,接下来需要属下做什么?”Ъiqikunět 国师想了想,还是摆手,“接下来的事便交给闯儿来办,你无需插手。” 这件事他一开始本就是交给萧闯办的,萧闯果然也没让他失望,直接就查到了梁皇后的这番举动,还想出了借刀杀人的法子。 他此前派心腹去核查这件事是多疑使然,既然现在证明这件事是确有其事,萧闯并没有提供错误的情报,这便说明萧闯的确有在认真地办这件事。 既然如此,自己自然就没有再派人插手的道理。 若是这个时候再派人横插一手,反而会让萧闯心中不快,认为自己是不信任他。 而且,国师也明白一个道理:一支队伍,只能有一个首领,如此,才能保证对这支队伍的绝对掌控和领导力。 如若有两个首领,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究竟该听谁的? 他这个时候再把自己的心腹派去插手这件事,非但不会起到帮助,反而还会起反效果。 那名心腹听了国师的话,面上闪过一抹失望,还有一丝微微的嫉妒。 萧闯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若非国师的徒孙,又岂会有这样被重用的机会? 这件事若是交给自己,自己一定能比萧闯做得更好。 但他从来不敢违抗国师的命令,国师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他也只能选择听从。 国师自诩人老成精,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但殊不知,他的所有反应,都已经被秦淮和萧闯反复推演过。 眼下他做出的所有反应和决策,也完全尽在他们二人的掌握中,半点都没有猜错。 他们就靠着这般对人心的精准掌控,成功地将国师糊弄了过去,萧闯在这个计划中,也一下拥有了绝对的主导权,无人掣肘。 相较于国师的多疑与难缠,梁皇后就好应付多了。https:ЪiqikuΠet 待到萧闯那边彻底搞定了国师,秦淮这才找机会进宫。 如此一番拖延,距离秦淮上次进宫已经过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梁皇后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秦淮久久没有出现,她自然心急如焚。 眼下,秦淮终于来了,梁皇后只觉得惊喜至极。 待将宫人都屏退,确保谈话的环境绝对安全,她这才急忙追问,“恒儿,怎么样?你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秦淮面上挂着一副明显忧心忡忡的神色,好似心中藏着满腹的心事。 梁皇后这么一追问,秦淮面上的神色就更多了几分迟疑与复杂,一时没有开口。 梁皇后见到他的这副模样,心中不由一动。 她当即压低了声音,“恒儿,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点子?” 梁皇后猜测,他的点子只怕是有些令人意外,不然他不会露出这副神色。 秦淮还是开了口,“姑母,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个点子,只是,那件事,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更觉有些大胆和荒唐,我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 梁皇后当即劝道:“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反正这里也并没有旁人,你便是说错了,姑母也不会怪你。” 秦淮听了这话,似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缓缓道:“其实这个点子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有人主动告诉我的,我既觉得此事十分荒唐,又觉得,这或许的确是真的。” 梁皇后见他半天都没有说到正题,心中不觉一阵着急。 “究竟是什么?你不要再卖关子了。” 秦淮深深地望着梁皇后,这才把自己酝酿了许久的大秘密吐露了出来。 “那人告诉我,柔贵妃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什么?” 饶是梁皇后方才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满脸都写着震惊。 秦淮看着梁皇后,面上依旧是有些难以消化此事的模样。 “这的确十分骇人听闻,对吧?” 梁皇后从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细品了这件事,她很快就知道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她的眼中立马就像是有什么奇异的光芒在闪烁。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柔贵妃就彻底完了!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伤到兰清笳半分,但梁皇后原本要除掉她,本就是为了除掉柔贵妃母女的靠山,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柔贵妃母女,或者说,是柔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秦淮带来的这个消息,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再惊喜不过的好消息。 待那贱人生下孩子,自己找机会将这件事戳穿,那么,她就彻底完蛋了! 她勉强压住心中的激动,颤声开口。 “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样大的一件事,应当只有柔贵妃和她最亲近的心腹才能知道才是,旁人怎么会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会贸贸然地告诉秦淮?筆趣庫 一开始的激动过后,梁皇后的脑子便又恢复了正常,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如果这件事的消息来源存疑,她是绝对不会贸然出手的。 梁皇后正这么想着,就听秦淮压着声音吐出两个字。 “国师。” 梁皇后闻言,面上再次露出了惊愕之色。 国师! 这件事,竟然是经国师之口说出来的! 这更让梁皇后大感诧异,因为在梁皇后的心中,压根儿就没想过竟然会是国师告诉他的。 梁皇后当即追问,“国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件事?” 既然已经开了口,接下来秦淮就没有再像一开始那般迟疑不决。 他直接道:“国师说,皇上的身体已经亏空严重,根本不可能再孕育子嗣,所以,柔贵妃怀的那个孩子,绝不可能是皇上的。” 第1259章:梁皇后乖乖上钩 梁皇后听到这个答案,面色一怔,旋即,瞳孔微睁。 这个答案,有如当头棒喝,一下就让梁皇后醍醐灌顶了。biqikμnět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早就该想到了的! 皇上对女色方面素来不忌,这么多年也没少留宿后宫,但是十几年了都没有子嗣诞生。 偏偏,柔贵妃一承宠,她立马就怀上了。 以前梁皇后只觉得是那贱人运气好,竟是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过! 现在听了这番话,梁皇后立马就被点醒了。 这哪里是什么运气好,分明就是柔贵妃不守妇道! 以前一直都是国师在负责调养明惠帝的身体,明惠帝的身体究竟好不好,还能不能生,难道还有人比国师更清楚吗? 至于明惠帝不能生,为什么太医院的太医都没发现,梁皇后也根本没有多想。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们医术不精呗! 就算他们真的诊出了一点端倪,但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他们也不敢说啊。 眼下,梁皇后已经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件事就是真的,明惠帝压根儿就不可能再有孩子,所以柔贵妃怀着的,就是孽种! 梁皇后心中原本对这件事可靠程度的猜疑一下就去了一大半,还剩余的那一小半,便是对国师突然把这件事告知他们的疑惑。 她又追问了一遍,“国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按理说,国师既然早就知道了明惠帝不能生,那么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柔贵妃怀的是孽种,为什么要忍到现在才说? 他若是一直不说,梁皇后反倒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原本就是正常人会做出的选择。 此事关涉到明惠帝的颜面和龙嗣的血脉是否纯正,一般人的确是不敢乱说。 不然说出来了,只会惹祸上身。 聪明人的做法,是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除非,他想要利用此事对付柔贵妃,将她置于死地。 可是国师与柔贵妃压根儿就是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国师为什么要对付她? 梁皇后的心中争先恐后地冒出了各种问题,她便直直望着秦淮,只等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秦淮沉沉开口,“国师想要与我们合作,一起除掉景立群。” 梁皇后微愣,脱口道:“可这件事跟景立群有什么……” 梁皇后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什么,瞳孔瞬间瞪大,满是难以置信。 “你是说,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 秦淮点头,“国师是这么认为的。” 秦淮说完,紧接着又补充道,“我思来想去,也觉得国师的猜测没有错。 毕竟,柔贵妃深居后宫之中,除了景立群,她根本接触不到其他男人,一切都对得上。” 梁皇后被秦淮的这番话所引导,思维一点点发散,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深深的认同。 没错,的确如此,除了景立群,柔贵妃那贱女人几乎不可能接触得到其他男人。 而且,他们两人勾搭在一起的时间,也跟柔贵妃复宠的时间对得上。 明惠帝既然不能生,那么这孩子,除了是景立群的,还会是谁的?biqikμnět 而景立群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是慕容雪的驸马啊! 梁皇后想,当初柔贵妃知道景立群不得不娶了自己女儿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两母女共事一夫,这样的事,也只有在柔贵妃母女那样不要脸的人身上才会发生吧。 梁皇后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得一股深深的鄙夷与嫌恶。 与之相伴的,便是更加真切的高兴。 她当然高兴啊,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突然从天而降,简直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大的礼物。 梁皇后心中陷入了一阵狂喜之中,面上神色都不觉多了几分癫狂。 就在这时,又听秦淮开口。 “姑母知道,我原本跟景立群关系十分不错,我从国师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一开始是根本不敢相信,但我开始慢慢回想自己与景立群之前相处的细节,我便发现,他曾与我提到过柔贵妃和她腹中孩子,还不止一次。 原本我只当他是身为太医的职业习惯,只将柔贵妃当成了自己的病患,出于医者对病患的关切才会多提几句,但现在想想,他提起他们时的语气都显得格外温柔,俨然已经越过了那道界限。” 秦淮的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梁皇后越听,便越发笃定了心中的那个猜测。 秦淮窥着她的神色,又添了一把火。 “而且他与九公主成婚之后,我们也一起喝过酒,酒过三巡之后,他有些微醺,便对柔贵妃和九公主说了些调笑的话,那话里的意味,俨然是十分下作。 不过他还算有些理智,话出了口很快就意识到不妥,当即就收回了。 当时我将他当做好友,哪怕听到了他私底下的那些话也并没有往外说,现在再细想,他那下作的话,俨然就是别有意味。 因为他不仅娶了九公主,便是连柔贵妃也一并染指了,所以才会将她们母女拿在一起做比较。” 秦淮以前跟兰清笳的确关系不错,关于这一点,整个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说自己与兰清笳一起喝过酒,梁皇后自然就信了,难道还会去核查他们究竟有没有喝过这一顿酒吗? 经过秦淮方才层层递进的铺垫,梁皇后对这件事本就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秦淮又添了这么一把火,她就半点都不再怀疑了。 一定是这样,柔贵妃的奸夫一定是景立群! “这对狗男女当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偷情,还敢把那个孽种嫁祸到皇上的身上!” 梁皇后一边对他们的行径感到鄙夷,一边不觉感叹他们的大胆,而更多的则是难掩的激动与兴奋。biqikμnět 多亏了这对狗男女敢这么大胆地偷情,这才给自己创造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好机会。 他们定然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无人能发现得了吧。 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的,就必然会留下把柄! 待到柔贵妃生下那野种,满以为自己能借此机会荣宠加身,自己到时候便当场将她揭穿,定叫她立马从云端狠狠跌落到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第1260章:不要告诉你父亲 那副画面,梁皇后光是想一想,便已然觉得身心舒畅。 但梁皇后还是很克制地将自己从畅想中抽离了出来。 这件事到底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梁皇后半点都不敢大意。 她再次开口,“国师要除掉景立群,完全可以有很多方法,为什么要通过本宫,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梁皇后虽然相信了国师提供的这个线索,但是,对于国师的意图,她还是有些疑虑。 她担心自己会被国师利用,利用完了之后,反而再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https:ЪiqikuΠet 若是不把这些后顾之忧都解决掉,她到底还是不安心。 梁皇后身为皇后,在普通老百姓看来的确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实际上,她一直困居后宫,却只是被关在了一个华丽的牢笼里罢了。 对于外界的很多消息,她都并不知道。 譬如,国师与景立群之间的恩怨,连老百姓们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梁皇后却并不怎么知道。 秦淮便耐心地把兰清笳之前遇刺,而真凶来自国师府之事说了一番。 “上次之事,国师已然失手,他能逃过那一劫已是十分惊险。 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才不敢直接对景立群出手。 所以,国师就只能用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法子,让皇上亲手把自己扶持起来的左膀右臂斩断。” 梁皇后闻言,面上这才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原来国师之前就已经失手一次,并且被明惠帝警告过,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 “那国师和景立群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什么三翻四次动手,一定要除掉对方?” 值得国师屡屡冒险的,定然是有关涉到切身利益的恩怨,不然根本说不过去。 “景立群的出现,完全抢走了国师在皇上跟前的地位,据我所知,现在景立群被皇上委派去做的事,以前都是国师在经手,国师的权利完全被架空了。这难道还不算深仇大恨? 如果有人现在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抢走,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要除掉对方。” 秦淮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中迸发出了一阵阵蚀骨的寒意。 梁皇后见此,一下就被代入了。 的确,这么一想,国师和景立群之间的确是有着不可调和的巨大矛盾。 所以,国师要想方设法地除掉他,也就完全说得通了。 梁皇后心中的疑虑消失,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秦淮敛了眼中的寒意,对梁皇后道:“姑母,这件事您怎么看?您觉得,我们和国师真的能合作吗?”httpδ:Ъiqikunēt 梁皇后面上露出了沉吟思考的神色,旋即郑重地点头。 “我觉得可以。我们与其费心费力地再去想其他对付她的法子,还不如直接把这个现成的把柄用起来。” 最主要的是,这个法子简直完美得叫人难以拒绝。 有了这个把柄,她根本不用主动去谋算什么,柔贵妃那贱女人就能乖乖地自取灭亡,且这辈子都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就是梁皇后根本难以拒绝的巨大诱惑。 秦淮见到梁皇后眼中迸射的激动光芒,唇角微微翘起,心中也闪过了一抹微微笑意。 这条鱼,总算是上钩了。 秦淮听到梁皇后的回答,面上不觉又有几分迟疑。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由姑母您自己动手了。” 毕竟,战场转移到了后宫里,他一个外男,自然就不方便继续插手。 梁皇后对此并不在意,她看着秦淮的眼神甚至还充满了赞誉。 “谁说你没帮上忙?这个消息,不就是你带给本宫的吗?有了这么一个大把柄,今后的事便交给本宫来,本宫亲自动手,定能将那对狗男女狠狠踩在脚底!” 秦淮又不放心地道,“姑母,我们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具体该如何把事情捅出去,却还是需要好生斟酌。 若是方法不当的话,就算能把柔贵妃拉下水,您也会有被皇上迁怒的可能。” 梁皇后点头,“本宫知道,关于这一点,本宫自会好好谋划,绝不可能让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此事势必要等到柔贵妃产子之后才能行动,我们也还有足够的时间。” 顿了顿,秦淮又道:“而且,国师那边,或许也还会有其他的想法也不一定。 如果国师能与我们互相打配合,我们行事起来也能多些便利。” 梁皇后闻言,心中亦是赞同。 “那国师那边便由你接洽,那边一旦有什么新的消息,定要及时告知于我。” 秦淮颔首应下。 梁皇后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可曾告知你父亲?” 秦淮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便是对父亲我也不敢贸然提起。”biqikμnět 梁皇后闻言,便微微松了口气。 “那便好,此事你暂时不要对你父亲提起,对其他人更是半个字都不能提。” 秦淮故作疑惑,“为何不能告知父亲?” 梁皇后面上多了几分无奈,“你父亲性情保守,对于这件事,他多半是不会同意,我只怕他会出面阻拦。” 秦淮对此,深以为然。 梁怀平的确是保守派,眼下慕容睿已经成了太子,他便只是一心想着该如何辅佐慕容睿处理好太子事务,对于其他事,他是绝对不想节外生枝的。 上次梁皇后将秦淮传召入宫,提起她有意除掉景立群的时候便已经提醒过他,不要把事情告诉梁怀平。 当时秦淮就已经猜到了梁皇后的顾忌。 现在梁皇后果然还是不打算将事情告知梁怀平。 梁皇后的这个决定,正中秦淮的下怀。 这个计划,他要蒙蔽梁皇后自然容易,因为梁皇后深居后宫,她几乎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国师和他身边的人,所以很多事自然是秦淮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如果梁怀平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会对此提出反对不说,更会生出疑虑。 若他亲自去向国师求证,那秦淮和萧闯便是手眼通天,也都瞒不住这件事。 是以,秦淮听了梁皇后的话,也压根儿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1261章:你身上好臭! 梁皇后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梁怀平,不仅仅是觉得他的性格保守,有一部分原因还在秦淮的身上。 梁皇后要做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而秦淮也参与了这件事,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梁皇后担心梁怀平会出于护子心切不肯让秦淮参与这件事。 若秦淮不参与这件事了,梁皇后岂不是就要少了一个帮手? 固然现在他们不需要用直接的武力手段来做这件事,但梁皇后也缺不了秦淮这个帮手。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皇后觉得还是不要让梁怀平知道的为好。 两姑侄经过一番商议,对最后的结果都十分满意,秦淮把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自然就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多待。 他正要离开,梁皇后却是突然道:“霏儿最近心情不大好,恒儿你既然入了宫,便去看看她吧。” 秦淮闻言,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僵,脸上镇定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好家伙,上回秦淮装傻逃过一劫,这回梁皇后索性便直接打起了直球,简直是半点回绝和推拒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她都直接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秦淮难道还能继续装傻? 装傻是不可能装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招。 秦淮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既担忧,又期待的神色。 担忧自然是慕容霏为什么会心情不好,期待则是对接下来两人的见面。 能把这样复杂的情绪拿捏在一个表情上,秦淮的演技可以说是十分高超了。 他语气略急地开口,“我现在真的可以去看她吗?会不会不大方便?” 秦淮的那副神色,果然完全将梁皇后给糊弄过去了,她不觉十分满意。 想到最近脾气越发暴躁,且阴晴不定的女儿,梁皇后的心中便不觉多了几分忧虑。 但见秦淮能对她有这般真心,梁皇后的忧虑便淡了几分,心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欢喜。biqikμnět “你放心,这点小事姑母还是能安排好的。” 秦淮面露欣喜与感激,实际上却是一阵疯狂骂娘。 他无比真切地期盼着赶紧把梁皇后解决掉。 梁皇后倒了,也就没人再摁着自己的头让自己娶慕容霏了。 至于慕容睿,他对这个妹妹也不见得真的有多少真切的兄妹情,他自从当了太子,就开始忙着站稳脚跟,笼络朝臣,慕容霏这个已经废了的棋子,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助益,他怎么可能会在意? 嗯,所以,梁皇后必须除掉,刻不容缓! 秦淮装了满腔骂人的话,再次跟着那名宫人往外走。biqikμnět 没错,这次领路的宫人,还是上回那个。 他上次没把秦淮看住,让他中途就跑了,害得自己两头不讨好,险些挨了一顿板子。 这次,他再带路就警惕多了,一双眼睛恨不得直直黏在秦淮的身上,生怕他又一不小心溜掉了。 秦淮:…… 他这次便是想溜也溜不成了,不然自己在梁皇后那里扮演的深情人设就要彻底崩塌了。 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见到慕容霏,还要跟她演一出深情款款的戏码,胃里已经开始有不适之感在翻涌了。 秦淮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既然这一趟注定躲不过,他就只能想一想其他办法,速战速决。 秦淮路过某处灌木丛时,眸光一动,伸手就飞快从那上面拂过,这么一番动作之后,他的袖中已然多了些东西。 这次秦淮是主动入宫,并非梁皇后传召,所以慕容霏此前并不知道。 她见到秦淮从天而降,顿时满脸惊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然而下一瞬,那笑意就又倏而一变,化作了满脸哀戚。 秦淮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像是变戏法似的,双眸飞快地盈满了泪珠,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表哥,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呜呜呜呜……” 慕容霏像是一只蝴蝶,朝着秦淮的方向飞扑而来。 秦淮面上露出怜惜神色,但身子却是僵硬着一动不动。 慕容霏奔到了他的身前,整个人就要往他的身上扑,却在靠近的时候骤然顿住。 这一瞬,秦淮的身上突然释放出了一股要命的味道,她一靠近,就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几乎克制不住本能,下意识地干呕出声。 秦淮面上露出震惊错愕的神色,旋即便是满脸关切,要主动上前关怀慕容霏。 “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秦淮一靠近,慕容霏便觉得那股味道愈浓,胃里的难受又加重了几分。 她心中所有的旖旎心思全都没了,当即白着脸开口,“你身上好臭,你别过来!” 慕容霏本就是个霸道的性格,更是不会为别人考虑,所以她直接就喊出了这话,俨然是半点都没有给秦淮留面子。 秦淮一脸受伤的神色,讷讷开口,“我,我是直接从军营中回来,尚未来得及沐浴,所以……” 慕容霏实在忍受不了他身上那股味道,原本对秦淮的所有期待和幻想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全都破灭了,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捂着嘴,“你身上太臭了,你快走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说完,她捂着嘴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她的脸上还挂着方才激动之下留下的泪花,但说出口的话,却已经与方才那副满腹柔情的模样大相径庭。 秦淮看着她满脸嫌恶,转身离开的背影,依旧是一副受伤至极的模样,呆站了半晌,他才终于落寞地转身,默默离开了。 刚一转身,秦淮就飞快将袖中的东西扔了,俊脸也禁不住皱了皱。 此时他的身上,的确是有些臭。 因为他在来时路上刚好瞧见了一种灌木结的小果,那种小果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味道。ъiqiku 但是只要一捏破,那汁水渗出,立马就会有一股浓烈的恶臭散发出来。 秦淮为了打发走慕容霏,也算是做了很大的牺牲了。 因为不仅是慕容霏觉得臭,他自己也觉得臭。 方才他可是极力忍耐,才没让自己露出半点异样神色。 第1262章:满满的心疼 秦淮将那散发着恶臭的果肉扔掉了,身上和手上的味道依旧没有散去,秦淮只能寻了一处僻静的湖边,飞快清洗了一番。 如此这般,那股味道才消失了大半,但也只是大半而已,真要凑近了细闻,还是能闻得出来。 今日又是兰清笳从西山回来的日子,所以秦淮才会在今天从军中回了郢都,就是为了晚上见她。 但现在,自己身上平白染上了这么一股味道,到时候他一跟媳妇儿亲热,岂不是要把人熏坏了? 被慕容霏嫌弃是秦淮有意为之,若是被自己媳妇儿嫌弃,秦淮就要欲哭无泪了。 为了避免那样的后果,秦淮回了梁府,当即就叫了好几桶水,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洗了好几遍这才罢休。 秦淮想,这次如果还没有把慕容霏吓跑,他大不了就再多来几次。 就之前慕容霏的那番表现,显然对自己的这位表哥也不见得多么深情厚谊,多来几次,总能将她吓跑,彻彻底底打消原本的念头。 而此时,回到公主府的兰清笳也正在泡澡。 要说在西山上最不方便的,大概就是洗澡了。 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根本就不敢彻底放开了舒舒服服地泡澡,不然,万一有谁突然闯进来,她岂不是要完了? 所以每次她都只是匆匆忙忙地擦身,搞得像是打仗似的。 今天回了公主府,她总算是有了可以彻底放松的机会。 至少公主府的那些下人对她这个驸马还保持着敬畏之心,没有她的吩咐绝对不敢闯进来。 兰清笳一边泡澡,一边想着药人之事。 七天过去了,她每天都在他们的食物中加了自己的血,但兰清笳却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成为真正的药人。 因为,药人与鬼人不同,对于鬼人,她可以通过语言指示来验证自己的血对他们是否起效。httpδ:Ъiqikunēt 但药人的话,她就必须得取他们的血来验证,若他们的血能起到解毒的效果,那么恭喜,他们这便是已经成为真正的药人了。 兰清笳尚未进行验证。她觉得时间还不够,暂时还不想贸贸然地验证。 而且,她也怕自己会得到不好的答案。 既然如此,她不妨再多些耐心,等到她给自己的最后期限之日再来揭晓答案好了。 但这件事,也像是一把利剑,一直高高地悬在她的心头之上,让她禁不住紧张担忧。 如果自己这次赌输了,那么…… 兰清笳合着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一时之间便忘了时间,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秦淮一番洗漱过后,熟门熟路地到了公主府,摸进了兰清笳的房间,便透过屏风窥见了些许香艳的风光。 他顿时觉得一阵热血贲张,浑身燥热。 但旋即,秦淮又想到,她竟然能在洗澡的时候睡着,可见有多困倦? 她定是因为在西山上太累了,精神太过紧绷才会如此。 瞬间,秦淮的所有心思就变成了满腔的心疼,顿时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秦淮轻手轻脚地上前,正欲绕过屏风,兰清笳就倏而睁开了眼,飞快拿过放在一侧的衣裳将身子挡住,然后飞快重新戴上易容面具,眸中满是警惕与戒备。 “谁?” 秦淮绕过屏风,就见到了满脸警惕,仿若一只猎豹的兰清笳。 “是我。” 兰清笳见到来人是秦淮,眸中的警惕这才倏而褪去,紧绷的身子也一下松懈下来,眸中重新蒙上了困倦之色。ъiqiku “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她重新揭开了脸上的易容面具。 在人前不得不戴着,在人后,她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秦淮见她醒了,便也不用刻意放轻脚步,直接上前。 待走近,他这才注意到,浴桶里的水都没多少热气了,他伸手一摸,感受到那水温,他顿时就是一阵怒意。 张口就想要训斥,竟然直接在这样的凉水里睡着了,染了风寒怎么办?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但话到了嘴边,就见兰清笳打了个哈欠,眸中满是困倦。 “好困。” 听了这话,秦淮那话就彻底咽了回去。 再看到她眼底明显的青黑,心中的疼惜就愈加强烈了。 他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 “再困也得洗好了再睡,像方才那样,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然后用衣服将她的身体牢牢裹住,擦干,塞回了床上。 兰清笳任由他摆布,嘴里嘟囔着。 “我只是在想事情,这才不小心睡着了。” 秦淮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沉默着为她擦头发。 头发湿哒哒的,一时半会儿怎么擦得干? 秦淮只担心湿意入体,明天她会头疼,便索性直接用了内力,很快就将她的头发烘干。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裹着被子,舒服地趴在床上,享受着他的伺候,整个人的神情充满了惬意。 好久没有这般惬意过了。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兰清笳却知道,这个奢望也只能是一个奢望,短期内,这个奢望都无法成真。 将兰清笳收拾好了之后,秦淮这才舒了口气,仿若完成了一项极其伟大的大工程。 以往大多数时候,他们总是会先说正事,把正事说完了,才到了他们两人的私人时间。 但今天,兰清笳觉得,自己都已经这样了,秦淮怎么着也要做些什么吧。 但没想到,他竟然格外规矩老实,方才忙着给她弄干头发也就罢了,现在头发都弄干了,他也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甚至还伸手给她掖了一下被角,将她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兰清笳:? 她难道已经这么没有魅力了吗? 而实际上,不是她没了魅力,而是秦淮心疼她。 原本的确是想要做些什么,但见她都已经累到在浴桶里睡过去了,自己再要对她做什么,岂不是禽兽不如? 秦淮自以为十分体贴,而兰清笳的心里却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秦淮正打算将那个计划最新的进展言简意赅地告知她,然后就让她好好休息,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兰清笳忽的伸出手臂,将他的脖颈一把圈住,然后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第1263章: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秦淮瞬间怔住。 但也不过是一瞬之间,下一瞬,他就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了回去。 送上门的福利,难道还能主动推出去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次兰清笳十分主动,秦淮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竟然被这女人直接反客为主地压到了床上,开始上下其手。 秦淮喘着粗气,用仅存的一点理智拦住了她。 “停……”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在喊停,兰清笳只觉得不可思议。 兰清笳脱口而出,“你难道出了什么毛病?” 听了这话,秦淮的脸顿时一黑。 他当即用实际行动让兰清笳自己感受,自己究竟有没有出毛病。 兰清笳感受到了,十分有活力,没毛病。 “那为什么要喊停?难道你不想?” 秦淮眼神幽幽地望着她,他若真的不想,会那么有活力吗? “你累得洗澡都能睡过去,我是心疼你,想让你好好休息。” 毕竟,这事真要开始,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下来。 兰清笳听了这个回答,心中顿时一暖。 旋即,她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秦淮表示,她并不需要好好休息。 而且,这对她来说,本身也是一种放松和休息。 秦淮见她是这个反应,眼眸顿时一深,方才还有的顾忌顿时一扫而空。 屋外夜色渐渐深了,天空一片黑沉,屋中却是一片火热,直到后半夜,才终于云歇雨收,恢复平静。 秦淮脸上挂满了餍足的神色。 距离上一回,已经过了许久,今夜兰清笳既然这般主动,秦淮便毫不客气地主动笑纳了,将自己喂了个饱。 但一开始兴致勃勃的兰清笳,此时却是彻底软作了一团,手脚是半点都使不上力气。 男人与女人的体力天然就存在着差距,这种差距即便是在床上,也依旧十分明显。 原本兰清笳还打算今夜自己牢牢掌握住主动,但没想到,才没多会儿她就累得想要叫停。筆趣庫 但那个时候,却已经不是她说要叫停就能叫停的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把自己累得够呛。 秦淮的身体十分餍足,但看她这副神色,心中又觉得有些疼惜。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他很想让她赶紧好好休息,但该说的正事却还没来得及说。 今夜不说,明天他要回军营,兰清笳也要上西山去了。 秦淮便开口,快速地把自己和萧闯这边取得的进展一一道来。 兰清笳闻言,眼皮子一下就睁开了。 事情进展顺利,叫兰清笳不自觉便精神抖擞了几分。 “太好了,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 秦淮的唇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他抬手抚了抚兰清笳的发顶,柔声道:“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叫你安心,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快些歇息吧。” 兰清笳却一下没了睡意,秦淮说的这件事也提醒了她,让她想起了上回自己想到的那个想法。 她忙道:“那你打算给梁皇后出什么主意?她要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子揭开这件事?” 秦淮摇头,“这件事我尚未想到,不过眼下距离柔贵妃的产期还有一些时间,不急于在今晚就把计划定下来。”ъiqiku 兰清笳却道:“那不妨考虑一下我上回说的想法,咱们索性直接一次性,把对付国师的计划挪到一块儿,如此,也能把梁皇后和国师一并收拾了。” 秦淮闻言,便想到了她上回所提到的那件事。 他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此事变数太多。 要对付国师的那个计划,牵涉到了很多人,我们必须把楚晏和其他口技人安排好,如果要跟柔贵妃的这件事一起实施的话,这件事就只能在宫中进行。 那么我们安插这些人入宫,本身就很难。” 兰清笳闻言,反问道:“那如果把梁皇后揭穿柔贵妃的那场戏挪到宫外进行呢?譬如皇家别院,皇家寺庙一类的地方。 如此这般,待把这场戏唱完了,还能顺便在宫外就把孩子调包了。” 柔贵妃没有改变要把孩子换出宫外的想法,那么,这件事便迟早要做谋划,而且还是越早越好。 因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看起来都一个样,没有什么太大的辨识度,就算是调包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如果越是往后拖,孩子的面容长开了,就不好办了。 在宫里调包孩子,自然没有在宫外好操作。 如果真的能把这件事挪到宫外进行,可谓是一举数得。 兰清笳的这个想法着实大胆。 但上一个计划,不也是她大胆想出来的吗?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不也采纳实施了? 秦淮愣住了,他顺着兰清笳的话一想,竟然觉得,也并不是不可以。 但他还是指出了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柔贵妃刚生产不久,明惠帝未必会愿意让她和孩子出宫。” 这的确是这个计划的最大阻碍。 兰清笳想了想,便道:“此事对我们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柔贵妃来说,兴许不过就是说两句话,撒几句娇的事。 这样吧,我明日入宫再找机会跟她商议,看看她是什么想法,如果她也觉得可行,我们便做好两手准备。 若最后出了变故,大不了把计划取消。但如果此事办成了,我们也不至于完全毫无准备。”筆趣庫 秦淮听了,便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他看着兰清笳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感叹。 不愧是自家媳妇,那脑瓜子转得可真是快,屡屡想出奇招。 “好了,此事究竟能不能行,得看柔贵妃那边的情况,眼下我们也无需再多想其他,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说着,秦淮就要把兰清笳往床上按,让她老老实实睡觉。 但兰清笳却并不忙着睡,“你把你这边的情况告诉我了,我也要把西山上的情况跟你说。” 兰清笳想到了柳志成,心中禁不住再次掀起了一阵翻涌。 这件事她憋在心里好些天了,在西山上之时,她谁都不能说,只有现在,她才能对秦淮诉说。 她缓缓开口,“我接管了药人之事,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第1264章:一定能成功 秦淮听着兰清笳的语气,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些许异样。 同时,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是谁?” 兰清笳的回答,果然坐实了他的预感。 “那个人叫柳志成,便是他,亲手将我养成了药人。” 秦淮闻言,当即伸手一把握住了她,本能地安抚与保护。 兰清笳反倒是朝他笑了笑,“我一开始见到他,的确是本能地惊恐害怕,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他掌控和摆布的小可怜。” 她不仅不再是任他摆布的小可怜,反而,还能反过来给他致命一击,将当初自己受的苦,都一并讨回来。 秦淮见她的眸中燃起的火苗,心中方才的担忧这才稍稍缓解。 他就知道,笳儿一定能克制心魔,不会被那区区小人给吓破了胆。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他?” 兰清笳便将自己的计划道了出来。 说完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把自己在鬼营那边取得的进展告诉他,便补充道:“我会做出这个决定也并非头脑发热,我已经在鬼人身上证明了,我的血对他们的确有用。筆趣庫 既然对鬼人都有用,那么,对于与我同类的药人,自然也很有可能会起效果。”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我亲眼见到那些人在我的面前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我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我必须阻止他。” 所以,兰清笳即便对此事并没有全然的把握,她也还是做出了抉择。 如果她不这么做,她必将良心难安。 秦淮看到兰清笳的眼中迸射着的坚毅光芒,并没有觉得她做错了。 这就是她的笳儿,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情,依旧能够初心不改,稳稳地守住自己的良心。 秦淮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赞同,“你没有做错。” 或许,她的做法有些太过感性,不够冷静和理智,但是,太过冷静理智,反而失了人情味,让人觉得麻木不仁。 兰清笳见到秦淮眼中真切的赞同,并不是在随意敷衍自己,心中当即松了一口气,面上也不觉露出灿烂的笑来。 她望着秦淮,语气笃定地开口。Ъiqikunět “我有很强烈的预感,我一定能成功的。” 秦淮点头,“嗯,我相信你。” 秦淮又要开口让她好好休息,兰清笳就激动道:“我跟你说说鬼营的事吧,那些鬼人,真的是给了我超大的惊喜!” 于是,兰清笳便兴致勃勃,将当日窦常刁如何主动挑衅,然后自己又是如何当场应战,最后又是如何啪啪打了他的脸的全过程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 “你一定在奇怪,我怎么会那么大胆,竟然敢公然应战? 当时那样的情形,我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当然不会贸然应战,实际上,在他们两人耍嘴皮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围着铁笼转了一圈,在那些鬼人身上验证了一番! 我惊喜地发现,他们对我的指令言听计从,我便知道,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真的被我的血改造了! 原本我还在想,究竟要找什么机会让大家见识一番我驯服这些鬼人的全过程,我还没想出好点子来,窦常刁那蠢货就送上门来了……” 兰清笳当初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得高深莫测,颇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淡定姿态。 但实际上,她心中简直激动坏了,只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这才端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姿态。 眼下在秦淮面前,兰清笳总算不用再端着,直接一股脑地把心中的炫耀倒了出来。 秦淮听着她的炫耀,心中既觉得高兴,又禁不住为她感到心疼。 她在鬼营里的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去打拼,去争取。 那些风险,也只能靠她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而自己,除了在这种时候听她炫耀诉说,分享喜悦,什么都做不了。 秦淮低声问,“割的哪里?” 兰清笳闻言一怔,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待他握着自己的手摊开来看,她才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就想把手掌曲起,但秦淮的动作却很强硬,没有放开。 很快,他就看到了兰清笳左手小指上留下的刀痕。 因为兰清笳异于常人的修复能力,那个痕迹其实并不特别明显,但因为反复取血,还是没有彻底修复。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面上多了几分难言的疼惜。 “疼吗?” 兰清笳当然摇头否认,“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一点都不疼!”biqikμnět 为了让秦淮放心,兰清笳故意夸大其词。 “而且我的伤口好得越来越快了,我还没感觉到疼它就好了。” 秦淮一脸无奈地望着她。 他想说,不要随随便便放血了,但她必然不会听从。 现在,她的血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武器,自己阻止她利用自己的武器,反而会让她束手束脚。 秦淮就只能道:“你在那里都吃些什么?” 兰清笳当即道:“你放心好了,在那里吃的,比在公主府吃的都要好! 每顿我吃的都是补血的好菜,而且我带了我自己做的生血药丸,所以不会出现失血过多的毛病。” 兰清笳说得信誓旦旦,秦淮又伸手给她把了把脉,确认她的脉象平稳如常,并没有出现气虚血亏的症状,这才放下心来。 秦淮将她的手牢牢握着,再次忍不住出声叮嘱。 “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你的这个大秘密,绝不能让人发现。 那个柳志成不比别人,他本身对药人就比旁人了解,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你一定要多多小心。” 兰清笳闻言,心中便也多了几分慎重。 秦淮提醒得十分有道理,柳志成不是窦常刁,他并没有那么好应付。 这些天他虽然看起来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但这不代表着他会一直毫无动作。 他就像是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自己稍有放松,说不定就会被他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 她用力点头,“我知道,我会多加小心的。” 秦淮知道她不是不知分寸的,自己就算不提醒,她也会谨慎行事,他今夜又着重提醒了一番,她自然只会更加小心谨慎。 第1265章:摄魂术 说到这会儿,兰清笳这才感觉到了困意来袭,秦淮当即将她摁回床上,略带强硬地开口。 “好好休息,不准再多想了。” 兰清笳阖上眼睛,含含糊糊地道:“你也快回去。” “我知道,你快休息,无需为我操心。” 兰清笳太困了,也没有来得及再多说什么,很快就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秦淮待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第二日,兰清笳照例又醒了个大早,整个人的精神十分不错。 兰清笳能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任凭自己怎么造作,都好似累不垮。 她知道,这定然又是药圣体质带来的红利。 兰清笳收拾一番,照例入了宫。 这次入宫,兰清笳需要向明惠帝交代自己在西山上的诸事进展。 兰清笳觉得,明惠帝虽然身在皇宫,但自己这七天在西山上究竟都做了什么,明惠帝都是了如指掌。 作为一个聪明的臣子,她最该做的就是在上位者面前将自己所做之事和盘托出,而不是妄图藏着掖着,有所隐瞒。 她已经能够彻底操控鬼人,这是一大进步,也是一个好消息。 但兰清笳却并没有一上来就邀功,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她一见到明惠帝,就把自己和柳志成之间的冲突老老实实交代了。 交代完事实,她便做出一副请罪的姿态,“柳大人负责药人之事已然有了多年的经验,他所思虑之事的确合乎情理。 若是微臣处理不当,便极有可能造成所有的药人全军覆没,那对于皇上来说,无异于巨大的损失。 是微臣太过莽撞,一心只想着如何快速接管药人,树立威信,没有思虑周全,还请皇上恕罪!”筆趣庫 兰清笳猜的没错,西山上的大事,明惠帝的确是尽数了如指掌。 兰清笳是明惠帝派出去的一枚棋子,但现在,兰清笳对于明惠帝来说,却还是处于试用阶段。 她这枚棋子究竟够不够忠诚,能力够不够强,明惠帝都要了解清楚,他不可能凡事只听兰清笳的一面之词。 明惠帝从自己亲卫汇报的情况来看,兰清笳的能力的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她所表现出的能力,还让明惠帝十分惊喜,看来自己将鬼营之事交给她,的确没有做错。biqikμnět 但是,对于药人的那桩事,明惠帝却是略有微词。 他也觉得,万一出了差错和纰漏怎么办?若这一批药人被毁了,那损害的,可是他的利益。 就算兰清笳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应当保守一些,不要太过狂妄,直接拿所有的药人来做赌注。 明惠帝原本是打算在今天见到兰清笳之后对她稍作敲打,没想到,自己的敲打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自己却是主动请了罪。 瞬间,明惠帝心中对她原本的微词一下就消失了,反而生出了几分满意。 看来她还是十分识时务,知分寸的。 明惠帝满意之下,对她的敲打也变得和煦多了。 “爱卿能考虑到这一点,说明你也已经深刻地思考过了此事,朕也就放心了,起来吧。” 兰清笳闻言,做出一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多谢皇上宽宏大量,不与微臣一般计较。” 明惠帝面露微笑,话锋一转,问道:“对于那些药人,你可有成算?” 兰清笳略一沉吟,谨慎作答,“事情未成之前,微臣也不敢妄下诳语,但微臣也不会做完全没把握之事,微臣向皇上保证,定然竭尽所能,给皇上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把话说死,更不会直接给出一个具体的期限,因为兰清笳自己都不能保证究竟什么时候能成功。 但她的这番话也算是诚意满满,向明惠帝表达了自己的信心与决心。 她相信,凭借自己在鬼营一事上交出的那份满意答卷,明惠帝对她的能力也有了权衡和判断,必然不会再对这件事紧追不放。 果然,明惠帝闻言,并没有继续追问,一味逼得太紧,反而会让她压力太大。 若是压力太大,这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兰清笳既然有能力,自己便不妨给她一些时间与自由,如此,她能觉得自己受到了重用与信任,当起差来,也会更加卖力。 对于如何御下,明惠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自诩还是有些经验之谈。 打了一棒子,明惠帝自然就要给她一粒甜枣。 明惠帝假作不知,故意问道:“鬼营那边如何了?”Ъiqikunět 兰清笳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机会邀功呢。 既然如此,兰清笳当然也不会客气。 她便用一副略显矜持,又带着一丝隐隐骄傲的语气,将自己已经能把鬼人驯服之事道出,明惠帝当即就露出大喜之色。 “好,很好!朕便知道,景爱卿果然是有大才之人,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明惠帝当即大手一挥,便给她赏了一些好东西。 兰清笳面露喜色,毫不客气地谢恩,将明惠帝的夸赞尽数收下。 既然明惠帝要对她这个臣子施恩,自己当然不需要客气。 赏赐过后,明惠帝又状似好奇地问。 “不过,景爱卿你是如何做到的?朕听说,那些鬼人以前可是完全不通人性的。” 若是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她可以笑而不语,不做回答。 但是明惠帝问她这个问题,兰清笳就不能不回答了。 真正的原因,兰清笳当然不可能说,她便只能搬出自己之前想好的说辞。 “微臣不敢欺瞒,微臣其实是对他们使了摄魂之术。” 明惠帝面露诧异,“景爱卿竟然还懂得摄魂之术?” 兰清笳面不改色地胡说,“家师曾教过微臣,微臣资质愚钝,只学了皮毛。 原本微臣也不过是打算随便试试,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没想到,那些鬼人竟然真的对微臣的摄魂术有反应。 微臣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在那些时日里,便常常与他们互动,让他们对微臣的一些指令产生了条件反射地服从,是以,那日微臣只需要唤醒他们的记忆,他们就成功被摄魂术所控制了。” 明惠帝听罢,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1266章:给国师一记迎头痛击 对于兰清笳的这个说法,明惠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的确算是一个最为合情合理的说辞了。 不然的话,他也实在想不出除此之外兰清笳还能是怎么办到的。筆趣庫 毕竟兰清笳才到鬼营那么短的时日,她便是想要在鬼人的饭食中做什么手脚,让他们对她产生了服从的反应,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做得到。 但明惠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自己率先否决掉的这个可能,恰恰就是事实的真相。 明惠帝听了这个回答,对她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景爱卿,你总是能给朕意想不到的惊喜。” 兰清笳露出了一副愧不敢当的神色,“微臣不才,不过是区区雕虫小技罢了,能为皇上分忧,实属微臣三生之幸。” 明惠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他望着兰清笳,眼神中多了几分期待,“那些药人,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兰清笳语气铿锵,“臣定不负皇上所托,给皇上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明惠帝伸手捋须,面上挂上了满意之色。 兰清笳汇报完情况,照例去碧溪宫给柔贵妃诊脉。 只不过这一次,明惠帝身边还有需要处理的政务,并没有一道前去。 这反而正中了兰清笳的下怀。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这次也同样是有事情要与柔贵妃谈,若是明惠帝在旁边,她和柔贵妃就又得互相打配合把他支开。 兰清笳告退之后,便往碧溪宫而去。 双方碰面,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就已经明了,只是表面上,她们都不曾表露半分。 柔贵妃淡淡开口,将闲杂人都遣退了下去,屋中除了她们,便只留下许姑姑一人从旁伺候。 兰清笳例行给柔贵妃诊脉。 不管她抱着怎样的目的,对于柔贵妃的安全健康,都得放在第一位。 若她的这一胎真的出了什么事,不仅会对柔贵妃的身体会带来巨大伤害,对他们的计划也会带来巨大冲击。 好在,柔贵妃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很懂得保养,她的身体底子也很不错,所以她的胎像十分稳当。 柔贵妃对自己的这一胎也十分关切,她听到兰清笳的诊断,心中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都是她的孩子,她心里对这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一定要将他从这个魔窟里调换出去。 柔贵妃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忍不住问,“雪儿的身体最近如何?孕吐反应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女儿是第一胎,又不在自己身边,柔贵妃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会忍不住挂心。 兰清笳知道她爱女心切,自然也都一一如实回答。 慕容雪为人可谓是心宽体胖,肚子里几乎不会装什么事。 眼下即便她知道他们要干一票大的,但在萧闯的一番宽慰之下,她便自然而然地对他们生出了盲目的信任,一颗心就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所以,她便老老实实地专心养起了胎,半点不操心。 眼下,她的孕吐反应还不甚强烈,整个人的气色好得不得了。 到底也是年轻,就算是肚子里揣着一个,那状态也是杠杠的。 兰清笳觉得,自己不过是七天没回来,慕容雪就有些胖起来了,不仅仅是肚子变大了,她的脸似乎也稍稍圆润了几分。 柔贵妃听了兰清笳的这话,见她不似在糊弄自己,心中的忧心这才放下。 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她看出了兰清笳还有其他事情要与自己商议。 兰清笳不方便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她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把该说的都说了。 柔贵妃便敛了心中思绪,转而问,“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与我说?”ъiqiku 兰清笳也没有再继续磨叽,直接开口,言简意赅地把秦淮和萧闯取得的进展说了。 “就目前的进展来看,这个计划能够顺利推行。” 柔贵妃的面上也露出一抹微笑。 “如此甚好。但你定然不是单单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 兰清笳点头,“没错,我们还有另外一个计划想要与这次的计划一起进行,那个计划的目标是国师。 那个计划的具体细节我现在没时间与娘娘细说,但若那个计划能顺利进行,我们就能再给国师一记迎头痛击。 只不过,那个计划要实施起来,我们需要事先安排不少人手,事后,那些人手也要能够及时撤离。 如果这个计划只能在宫里进行的话,我们要安插人手就十分困难。” 柔贵妃听懂了。 “你们是想把这次对付皇后的计划也一并安排到宫外进行?” “这只是我们初步的想法,但我们也知道此事关涉甚大,并非轻轻松松就能达成,所以现在,才来询问娘娘的意思。” 柔贵妃闻言,还没开口表态,许姑姑就忍不住插话。 “这怎么能行?那时候娘娘只怕才刚生产不久,正是不能见风的时候,这时候怎么适合出宫?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 此事拖延不得,必须在她坐完月子之前就完成。 不然,之后孩子的面容长开了,她们就没办法完成孩子调包这样的事,那样很容易被认出来。 可这样的话,兰清笳提出的这个建议就有些让人为难了。 正如许姑姑所说,那时候柔贵妃刚生产不久,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出宫了,见了风,那以后只怕就要留下病根子。 兰清笳也知道这个计划听起来有些冒进,她现在也没时间将那个对付国师的计划细细说来,柔贵妃突然之间听到兰清笳的这个提议,只怕也是会为了自己考虑,不会采纳。 她想了想,便又加了一道砝码,“这个提议对娘娘的身体的确有欠考虑,但此事也还有另一个好处,那便是更加方便了娘娘的另一个计划。” 柔贵妃的眼眸微闪,很快就明白了兰清笳所说的另一个计划究竟是什么,她不自觉地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睫轻垂,若有所思。筆趣庫 兰清笳所说的另一个计划,说的自然就是她要调包孩子的这件事。 第1267章:佛诞日 调包孩子这件事,必须是在梁皇后意图揭穿她与人私通这件事之后。 明惠帝当众验证了这孩子的血缘纯正,就给她和孩子加了一道稳固的保护伞。 之后她再把孩子调包了,就算孩子长大之后与他们容貌不相似,也不会再有人胆敢质疑他的血统。 但经历了孩子的血统被梁皇后质疑,并且不得不当众滴血验亲这样的事之后,这个孩子无疑会更加被众人关注,明惠帝出于愧疚之心,对这个孩子也定然会多几分关怀。 原本要在宫里将孩子调包就十分困难,若是再加上明惠帝的特别关注,只怕她们要找到机会下手,就更加不容易了。 兰清笳的这个提议,让柔贵妃心中微动。 在宫里把孩子调包出去确实不容易,但如果这件事转移到了宫外呢? 这一切在宫外进行,成功把孩子调包走的可能就会大很多,她们要承担的风险也会小很多。 如果是冲着这个目的,柔贵妃宁愿冒着留下月子病的风险去试一试。 更何况,根据她对兰清笳的了解,她对自己开口提出这个请求,就说明这个计划的确是她深思熟虑之下的结果。 他们的那个对付国师的计划,一定十分要紧。 如果自己不答应,说不定就会让他们的计划陷入僵局。 国师那样的人,死有余辜,这也一直是柔贵妃想要铲除的对象。 更何况,这个计划也的确能更方便她把孩子调包。 这么一个一举三得,一箭三雕的计划,她愿意姑且一试。 柔贵妃外表柔弱,但某些时候却是十分果决。 出于对兰清笳的信任,她压根儿没追问他们那个对付国师的计划是什么,直接便开口答应了。 “此事我觉得可行,我会想办法促成出宫之行。” 兰清笳闻言,面上不由露出笑来。 她便知道,柔贵妃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总是会轻松不少。 许姑姑听到柔贵妃的话,顿时面露焦急。 “娘娘,这怎么能行?您的身体怎么吃得消?”Ъiqikunět 柔贵妃的态度坚决,“没什么吃不消的,我小心些便是,若真的不小心见了风,大不了我过后再好好保养,总能养得回来。” 许姑姑却依旧满脸不赞同。 “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岂能跟一般的病症相提并论?月子里落下了病根,那就是要跟着一辈子的!” 柔贵妃直接打断了许姑姑的劝阻。 “我已经决定了。” 她没有解释太多,面上挂着满满的坚定与决绝,许姑姑见了,满腹的劝说便也只能尽数咽了回去。 因为许姑姑比任何人都知道,柔贵妃的性格外柔内刚,她一旦做了决定,便是谁来劝都没用。 许姑姑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既然这是娘娘的决定,她即便再怎么担忧也只能乖乖听从。 旁的事她做不了,她便多为娘娘做些厚实的帽子和抹额好了,到时候,也能尽量避免娘娘受了风寒。 柔贵妃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再犹豫。 她抓紧时间对兰清笳询问起了具体细节,“只需要我说动皇上带我和孩子离开皇宫就可以吗? 对其他方面有没有要求?什么时候,在哪里你们更方便行事?” 对于柔贵妃的果决,兰清笳十分满意。 她也不啰嗦,直接开口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觉得,佛诞日那天倒是很合适。” 佛诞日在十二月底,这在浔龙国,也算是一个大日子。 依照兰清笳对她的预产期的预估,那个时候,她应当刚生产不久,并未出月子。 柔贵妃听了兰清笳的话,略一思考,旋即便点头表示了认同。 “好,那便暂定佛诞日,我会想办法让皇上答应大办佛诞日,并且将我和孩子都一并带上。” 顿了顿,她又道:“那大办佛诞日的地点呢?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求?” 以往的佛诞日,明惠帝大多都不曾出宫大办,都是在摘星台举行仪式。 今年他们既然想要在佛诞日这一天实施计划,宫里的摘星台自然是不行的。 对此,兰清笳并没有想好,毕竟她对于皇家的一些产业也并不了解。Ъiqikunět 她只道:“具体地方我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我们不仅需要一个在宫外的地方,还最好是一个百官能参与,百姓也能围观的场合。” 柔贵妃的脑子飞快转着,旋即道:“皇家寺庙怎么样?届时,我会请皇上允许一些百姓围观盛典。” 皇家寺庙?昨夜兰清笳给秦淮出主意的时候,倒是也提到了皇家寺庙,只不过她就是随口一说。 现在,柔贵妃也提到了皇家寺庙,她便没有反对,点头应下。 两人三言两语,很快就把这整个计划的关键信息敲定了下来。 只不过,柔贵妃也不敢大包大揽。 她道:“这件事我会尽量想办法促成,但我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兰清笳对此已经十分满意。 她并没有耗费什么口舌就将柔贵妃说服了,而且,她对这个计划也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有说,俨然是一副完全配合的态度。 这个结果,已然出乎兰清笳的预料。 兰清笳便认真道:“此事娘娘只需尽力便是,若能成,那自然再好不过,但若是没成,我们也还有后招。” 有了柔贵妃的配合,还有今天商定的这番结果,秦淮和慕容熙那边,也就能及时地在皇家寺庙里面安插人手,为佛诞日的行动做好周全的安排。 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准备,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完全乱了阵脚。 这是最理想的一个结果。 但如果柔贵妃没能促成此事,明惠帝不同意在佛诞日大操大办,或者是不同意柔贵妃带着孩子出席,那么,这场计划也就要随之做出调整和改变。 兰清笳知道,任何一场计划都有很多未知的变数。 直到计划真正达成之前,都有可能会发生变故,所以眼下,兰清笳自然也不可能要求柔贵妃对这件事做出肯定的保证。 有关这件事的讨论进入了尾声,兰清笳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也有些太长了,她便没有再多待,很快离开了。 兰清笳出了皇宫,心中还揣着这件事。 当初她对秦淮提出这个建议,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现在,得到了柔贵妃的配合与支持,兰清笳对此事便多了几分郑重。 biqikμnět 第1268章: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这个计划一定要好好安排,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今日与柔贵妃的筹谋计划? 兰清笳的脚步一转,悄然往郡主府而去。 这件事,自然只能交给慕容熙。 自从长住西山之后,兰清笳就许久没有来郡主府了。 自从上了西山,她中途就回来过两次。 而上一次,因为秦淮的身份猝不及防地被揭开,那个晚上可谓是惊心动魄,鸡飞狗跳。 等到她和秦淮把萧闯糊弄过去,然后双方再把给梁皇后设套的计划完善好,大半个晚上都过去了。 兰清笳连跟秦淮多亲热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就更没机会去郡主府了。 至于昨晚上,咳咳…… 昨晚上兰清笳和秦淮也很忙,自然也没时间去郡主府。 眼下,这件事必须要亲自向慕容熙说清楚。 待会儿她就又要回西山去了,兰清笳也只能抽出现在的时间往郡主府跑一趟。 兰清笳在以往那间会客厅坐着。 兰清笳说了一上午的话,早就口干舌燥了,下人给上了茶,兰清笳便也没客气,直接便给自己倒了一盏。 郡主府果然有钱,便是兰清笳不大会品茶,却也能品出来,这茶当真十分不错。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兰清笳转头看去,待看到那人,她口中的好茶一下就彻底喷了出去,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阵连连呛咳起来。 待她缓过神,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兰清笳脸上挂上了一副古怪的神色,“瑾南,你,你怎么突然多了这样奇奇怪怪的癖好?” 眼前的宋瑾南赫然是一身女子的装扮,那一身华丽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竟然也是婀娜窈窕,十分具有女人味。 无论是仪态,还是走路的姿势,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 兰清笳扮男人扮久了,现在瞧见他这般姿态,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自叹弗如! 难道是在离经叛道的慕容熙身边待久了,他也开始放飞了吗? 兰清笳一脸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门口处又走来了一人,那人 筆趣庫赫然是慕容熙。 只不过她却是一身男子装扮,大步流星而来,眼神别别扭扭的,还十分古怪。 兰清笳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游移,只觉得十分违和,这两人,简直哪哪儿都不对劲。 电光火石之间,兰清笳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你,你们,你们也易容了?” 被兰清笳叫破,慕容熙这才笑出声来。 她伸手,揭下了脸上的易容面具,一下就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而宋瑾南也毫不犹豫,飞快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那个玩意儿,整个人都露出了重重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慕容熙面上笑意灿然,“怎么样?方才我们的这易容面具做得逼真吗?” 兰清笳由衷点头。 “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方才她乍一见到,压根儿就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宋瑾南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癖好呢。 慕容熙笑嘻嘻的,“我们方才一路走来,都没有人发现异常呢。”筆趣庫 听了这话,宋瑾南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僵,露出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神色。 方才的确是没有人认出来。 正因为没认出来,大家看宋瑾南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因为慕容熙顶着他的脸,不仅装扮艳丽,整个人的姿态更是妖娆妩媚,便正如方才兰清笳瞧见的那样,第一眼就觉得她女人味十足,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那些下人不知道那就是慕容熙,只以为是宋瑾南。 以往宋瑾南在他们面前的形象都是沉默寡言,沉稳持重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扮女人的这个癖好! 不仅如此,还演得活灵活现,女人味十足,大家看他的眼神能不古怪吗? 宋瑾南甚至还耳尖地听到几个丫鬟小声议论,“宋公子为了固宠简直太拼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宋公子,难怪郡主自从有了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面首了。” 慕容熙听了这些议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脸笑意。 宋瑾南觉得,自己以后在那些人心中的形象算是彻底坍塌了,便是想要弥补,都无从下手! 兰清笳看着宋瑾南那副无比憋屈的样子,也觉得十分好笑。 兰清笳现在还记得最初认识宋瑾南时的情形,这小子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几位师兄若是戏弄了他,他转个身就能不动声色地找补回来。 现在却被慕容熙戏弄得完全没有招架能力,兰清笳也只能说,一物降一物。 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反抗,他只是对慕容熙的所作所为都无限包容罢了。 慕容熙主动把自己手里的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递给兰清笳,道:“你看看,这张面具,跟你现在脸上那张比怎么样?哪张更好?” 兰清笳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地看着。 她如实道:“我的这张更薄,手感也更细腻。 不过,这张的做工也已经十分不错了。这是出自谁人之手?” 慕容熙面带笑意地看向宋瑾南,眼神中还多了一股子与有荣焉的骄傲。 “当然是阿瑾做的。” 宋瑾南对上慕容熙那样的目光,原本面上的那抹憋屈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微的自得。 看在她这么真诚地夸赞自己的份儿上,自己就原谅她方才顶着自己的脸做坏事的事好了。 兰清笳听了这话,看向宋瑾南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惊讶。 宋瑾南微微挺直了背,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 “是奶奶让爷爷给我送来了一本医书,我照着琢磨了一番,这也没什么。” 实际上,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筆趣庫 以前他奶奶就教过他,只不过当时他的年纪尚小,后来又被生活困顿所限,没办法一心一意地专心苦学,就搁置了下来。 可即便是当年曾经有一点基础,他现在再重新捡起来,也依旧捡得艰难。 前段时间他几乎是每天都埋首其中,好容易才终于有了成效,稍稍能拿得出手。 但这些,他是不可能会当着兰清笳的面说的。 他故作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好似这件事对他来说,当真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似的。 第1269章:不愧是两夫妻 慕容熙对他有滤镜,就算知道他为了这件事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但她也觉得宋瑾南厉害极了。 眼下宋瑾南这么说,她非但没有拆穿,反而用力点头,毫不犹豫地称赞。 “阿瑾可厉害了!” 宋瑾南的面上微热,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愉悦,唇角也禁不住微微翘了翘。 兰清笳自动屏蔽了他们两人之间互撒的狗粮,再次认真地把手中的人脸面具又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番。 作为初学者,宋瑾南能那么快有所成效,而且达到了这样的水平,着实难得! 很早以前,兰清笳就知道,宋瑾南在医学上有着极高的天赋,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ъiqiku 同样的事,如果让兰清笳来做,她定然做不到这个地步。 兰清笳看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又想到自己这次来此的目的,心思不觉微微一动。 如果宋瑾南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做出易容面具的话,那么,那个计划,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帮一点小忙? 兰清笳在心中暗自琢磨着,慕容熙也总算想起来问兰清笳正事。 “对了,你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 兰清笳也正了神色,“的确是有一件要事要与郡主商议。” 慕容熙见她露出这副神色,也立马郑重起来。 “何事?” 兰清笳没有急着说,反而问道:“我们对付皇后的那个计划,郡主应当知道了吧?” 当初那个计划是她与秦淮、萧闯三人商议出来的,兰清笳并没有来得及跟慕容熙碰头,告知此事。 慕容熙闻言点头,“知道了,淮南王跟我通过气。” 兰清笳这才道:“我要说的事情,也跟这个计划有关。” 兰清笳便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尽数道来。 慕容熙和宋瑾南听罢,面上不由多了几分复杂。 对付国师,给梁皇后设套,以及调包孩子,这三个计划,他们都了然于心。 甚至,慕容熙还是最重要的计划实施者。 可是他们在此之前,却并未把这三件事联系到一起。 可是兰清笳却是想到了,她不仅想到了,而且还把这整个计划的关键环节都理得一清二楚。 慕容熙觉得,她不愧是能跟淮南王做夫妻的人,这两个人的脑子都转得贼快! 慕容熙以前便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聪明的人了,现在跟这对夫妻一对比,自己那点子聪明劲儿顿时就有些不够看了。 兰清笳说完之后,看向慕容熙真诚道,“郡主,此事是我先斩后奏,没有先与郡主通气,但也是因为时间紧急,还望郡主见谅。” 慕容熙摆摆手,“我知道,我岂是那等小气之人?而且事从权宜,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兰清笳见慕容熙并没有为此介怀,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向柔贵妃说起这整个计划的时候,态度是很笃定自信的,但实际上兰清笳知道,这整个计划都还停留在计划层面。 如果柔贵妃真的说服了明惠帝在皇家寺庙大办佛诞日,把戏台子都搭好了,她们也得想办法兑现承诺,安排好揭穿国师嘴脸,以及调包孩子的事宜。 这看似简单,但每一环都不容易。 他们能不能在皇家寺庙里安插进人手?究竟能不能把计划落实?关键还得看慕容熙。 慕容熙如果能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一点,他们的计划才有实施下去的可能。 正因为慕容熙的作用不同寻常,所以,兰清笳才会格外在意她是否因为自己的先斩后奏而生气。 慕容熙听了她的计划,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兰清笳便知道,她的确是在认真地考虑了。 兰清笳问:“那郡主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她所问的“可行吗?”,不是理论上的可不可行,而是实际操作上的可行性。 依照慕容熙的能力,有没有把握将这件事安排妥当。 慕容熙沉吟片刻,开口道:“我不敢保证,但我可以先试试。” 她说先试试,那就是定然会竭尽所能去办。biqikμnět 兰清笳觉得,慕容熙手中多多少少还有些他们不知道的底牌,她没有直接否定此事,而是决定先试试,那便说明,这件事是有希望的。 兰清笳想到了自己脑中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便直接开口道:“瑾南,你要做出一张易容面具,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宋瑾南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他便没有再为了面子夸大其词,如实回答。 “快则七八日,慢则半个月。不过这是我现在速度,若是我再多加苦练,速度应该会有所提升。” 慕容熙也知道兰清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这么问,定然就是又有了什么想法。 她便追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兰清笳认真道:“我是觉得,如果瑾南这边能来得及,可以有针对性地一些易容面具,或许能帮助郡主往皇家寺庙里面安插人手。”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眼神都微微闪了闪。 他们的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兰清笳呢? 竟然又没想到这一茬。 顿了顿,兰清笳又补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想预定一两张,为我们的口技人准备。” 她当然也是有些私心。 虽然她跟楚晏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两人到底是名义上的姐弟,他因为这个计划不得不冒着危险,千里迢迢赶来浔龙国,兰清笳还是希望他能全须全尾地离开。 他若是以真容示人,到底是有些风险,所以,最好还是易容更妥。 之前兰清笳也没有想那么远,不过是因为慕容熙巴巴地向她炫耀起了宋瑾南的丰功伟绩,她就想到了这一茬儿。 既然宋瑾南学会了易容,不妨让他趁此机会多多练习一番。 如果有必要,他们其实也可以向洛前辈求助。筆趣庫 但洛前辈毕竟不在城中,兰清笳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却知道距离并不近,消息传递不那么方便。 若是全然依赖洛前辈提供的易容面具,万一中途发生了什么变故,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而且,兰清笳也听说洛前辈的身体不怎么好,需要好生休养。 若是再让她劳心劳力,只怕宋瑾南和宋十三都不会同意。 第1270章:为什么来访? 兰清笳的这个提议,的的确确是让他们心动了。 慕容熙要想办法在皇家寺庙安插足够的人手,也并不容易。 主要是时间太短,此事真要谋划起来就有些太过仓促。 要安插进人手,她自然是能做到的。 但是一时半会儿,只怕也只能安插一些小罗罗的角色。 如此一来,无疑会给他们那日的计划带来十分多的不便与不确定性。 兰清笳的这个提议,给她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易容,取而代之,这件事的难度就会减少很多。 若要长期扮演一个人自然不简单,但若只是扮演日,且大家都处于为了佛诞日的筹备而忙碌紧绷的状态,被拆穿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慕容熙的心思已经活络了起来。 宋瑾南也在思考着此事,自己能被需要,能发挥作用,他心中升起了一股隐隐的激动与兴奋。Ъiqikunět 但骤然之间,他也感觉肩上的担子沉了几分。 如果真的要让他做更多的易容面具,他真的能做得到吗? 他眼下能做出以假乱真的两张易容面具,是因为他做的脸是自己和慕容熙,他对自己和慕容熙都足够熟悉,所以做出来的面具才毫无瑕疵,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但是,如果他接下了这个任务,他要做的就是别人的易容面具,那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真的能做到吗? 宋瑾南心中有微微的忐忑,但他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固然是有些挑战,但还没试过,他也不会直接放弃。 宋瑾南抿了抿唇,直接开口道:“我觉得师姐的这个提议可行,我可以试一试。 虽然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我会竭尽所能。” 他的眼中带着坚定,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 他们所有人都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他也想发挥自己的作用,为大家做些什么。 一直以来,宋瑾南大多数时日便只能待在郡主府里。 他也并非无所事事,而是一直都充当着慕容熙的幕后军师的角色,为她处理一些杂事。 闲暇之时,便是跟药材打交道。 相对于其他人,宋瑾南觉得自己能做的简直太少了,整个人简直毫无用武之地。httpδ:Ъiqikunēt 他这么刻苦地专研易容之术,也是因为想要急切地证明自己,就算他在别的方面帮不上忙,至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不能毫无作为。 现在,他终于钻研出了些许成就,而且这个成就还能帮上大忙,他不想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慕容熙对上他坚毅的目光,也笑了起来。 她握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道:“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宋瑾南的手被她握着,又听得她这样的鼓励,心中顿时便涌起一股万丈豪情,脸上也不由随之绽出笑来。 兰清笳:…… 又被秀了一脸。 不过好在,他们两人也并没有秀太久,很快就又回归到了正常频道。 慕容熙想到了什么,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与冷然,“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兰清笳见慕容熙这副神色,面上不觉多了几分疑惑,“什么事?” “我听说,南疆国会派使臣前来拜访,或许,拜访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在佛诞日前后。” 南疆国? 兰清笳反应了一瞬,旋即很快就明白慕容熙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副神色。 因为,当初便是南疆国和大乾国联手围攻浔龙国,端王才会率军出征。 虽然最后,端王是死于明惠帝的算计之下,但身为端王的女儿,慕容熙心中不免也会生出迁怒之心。 如果不是他们两国联手,自己父王就不需要领军出战,没有那一战,自己父王也许就能逃过一劫,不会出事。 因为当时,端王其实已经有所防备了,因为他早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盘算和准备。 他的一众心腹,都得到了他的指令,让他们都听命于慕容熙。 所以他一出事,慕容熙才能那么迅速地有了自己的人手。 他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有防住明惠帝背后下的黑手。 如果没有那场战事,就凭借他的机敏和防备,定然能想办法规避掉明惠帝之后的暗杀。 凡事不能假设,一假设,就会带来无穷的懊悔与遗憾。 带着这样的情绪,慕容熙对南疆国和大乾国的人,都绝对生不出半点好感。 不仅生不出好感,甚至还带着深深的痛恨。 眼下,南疆国的人竟然破天荒地要来拜访,慕容熙心中自然不会平静。 宋瑾南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平静,便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也含满了担忧。 慕容熙见此,这才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兰清笳知道她心中不好受,但还是不得不站在理智的角度劝她,“我知道郡主对南疆国的人没有好感,但还请郡主冷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反而会惹来明惠帝的疑心。” 如果明惠帝生了疑,开始暗中调查慕容熙,说不定就能把她的底细给揭开。https:ЪiqikuΠet 到时候,对他们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熙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的心绪较之方才,已经平静多了。 她冷静道:“我知道。我只是怀疑南疆国突然到来的原因。” 虽然当初南疆国和大乾国被端王打败,从自己国土中赶走,让他们不敢再来侵犯,但浔龙国却并没能乘胜追击,将两国打成自己的附属国。 原本端王的确是想乘胜追击,永绝后患的,但谁能料到,明惠帝这个一国之主竟然成了那个拖后腿的人。 他为了一己私利将端王杀了,也让浔龙国错过了让南疆国和大乾国臣服,成为自己附属国的最佳时机。 这么多年过去,浔龙国与南疆国和大乾国时不时也会爆发一些不大不小的交锋,以往南疆国可从没有主动来访。 现在却突然要来访,慕容熙对他们的意图自然会产生怀疑。 兰清笳也具有一定的政治敏锐度。 在慕容熙提醒之前,兰清笳的确不知道南疆国要来访的事,朝中也并没有传出风声,不然秦淮不可能一无所知。 但慕容熙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能这么说,就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第1271章:不同寻常的药浴 慕容熙的这个疑问,恰恰也是她的困惑。 “我方才才面了圣,皇上对此事绝口未提,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南疆国突然来访的原因。” 慕容熙道:“我的人也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不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或许这其中的内情与他们无关,但不管有关还是无关,他们都必须要知道,不能做个瞎子聋子。 不然,万一这件事关涉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一无所知,只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兰清笳想了想,道:“此事我们都各自防备,暗中调查,若有任何消息再互相通气。” 慕容熙点头。 这件事,从江福全那里应当是最方便打探到消息的,只是她刚得到消息不久,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入宫。 而且江福全上回挨了板子,现在还在休养,也不知道他对此事究竟知道多少。 但不管如何,慕容熙都必须要好好调查这件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中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南疆国的到来,并不一般。 兰清笳心中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只不过,她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只能放在药人身上,其他的,她没有精力,也并不方便去调查。 眼下,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重点,“假若南疆国的使臣当真会在佛诞日之时到访,我们的计划会不会受影响?”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回答得毫不犹豫,“不会,不过就是多一些观众罢了。” 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关键在他们该如何谋划布局,南疆国的使臣是外来之人,慕容熙觉得他们还不至于手眼通天到能够破坏他们计划的地步。 兰清笳听了这个回答,也就放心了。 眼下对她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佛诞日的计划正常推行,至于南疆使团前来的目的,可以稍稍排在后面。 兰清笳把事情说清楚了,也根本没有时间多待,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件事谈好了,兰清笳又得回到自己另外一个战场上去了。 西山上的药人,是她要攻克的另外一个目标。 今天她可是刚刚在明惠帝的面前做出保证,她一定要做出些成效来,至少,不能出错。 若是出错了,虽然明惠帝不至于马上就对她做出什么惩戒,但她与柳志成的权利拉锯,也只能以失败作为终结。 要成为柳志成的手下败将?不,她绝对不想! 她一定一定要将柳志成彻彻底底地踩在脚底,将他彻底打入地狱之中,再难翻身! 她要为自己当年所受的苦狠狠报仇,也为那些曾经遭受柳志成折磨的人出一口恶气! 兰清笳这次不是两手空空上的山,而是命人托运了好几车的药材。 这是她做好的第二手准备。 如果她的血没有发挥作用的话,她就需要采用其他的策略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血真的起了作用,她也不能立马将事情公开,她必须要在柳志成的面前做一做样子。httpδ:Ъiqikunēt 不然,在柳志成和众人眼中,她对那些“半成品药人”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变成了真正的药人,这自然会十分让人生疑。 柳志成本就是个奸诈之人,兰清笳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不敢放松大意。 兰清笳把药材运上山之后,经过一番调配,她让凌鹏安排的人经手熬制,然后,她便恢复了对那些药人的药浴。 听到恢复药浴的消息,一众药人们都吓得面无人色。 惊吓过后,就是一阵面如死灰的绝望。 早就该想到的,停掉的药浴只是暂时的,他们迟早要再度经受那样的煎熬。 因为,他们的宿命只有两个,要么浴火重生,熬过去,成为真正的药人,要么,就是死。 他们怎么能因为前段时间的平静安逸就生出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即便已经预料到自己会经历的一切,他们还是忍不住身子颤抖,面色发白。 每次经历药浴时的痛苦他们都太过熟悉,那样的痛苦,宛若跗骨之蛆,他们一次次地熬过来了,却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再熬过去,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们每个人都抱着视死之心,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的药浴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他们泡进去之后,并没有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浑身上下,甚至有了一种毛孔张开的舒服与畅快。 这样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们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亦或者,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此时的平静,只是待会儿更加痛苦的前兆。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绷紧了身子,只等着承受接下来更加汹涌的煎熬与摧残。https:ЪiqikuΠet 但是,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没有,一点痛觉都没有。 直到药浴结束,他们都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他们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完全不敢相信,然而,这一切,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之后,他们每天的药浴,也都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就像是在单纯地泡澡。 他们原本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心思也不自觉收了回去。 来到这里这么久,他们头一次,对未来生出了点点不一样的期待。 他们的药浴为什么不似以往那般痛苦? 自然是因为这是兰清笳的刻意为之,这些药浴与柳志成之前的完全不同,这些药性很温和,兰清笳并没有配什么要紧的药材,只不过是起到活血的作用罢了。 但从鬼营那边调配过来的人都不懂医理,他们只负责听从兰清笳的命令,她让他们熬药准备药浴,他们便乖乖听从。 至于兰清笳配的药究竟是什么,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他们都不知道。 兰清笳要的就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看不透自己的做法,才能掩盖她真正的意图。 兰清笳为什么要给药人准备了这没有效果的药浴?当然是为了做戏给柳志成看。 兰清笳现在还在继续观察实验,想要验证自己的血究竟能不能对他们起效果。 既然要验证,兰清笳自然就不会马上启动另一个方案来干扰她的实验。 但兰清笳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如若不然,她最后真的成功了,却压根儿没法解释自己取得成功的原因。 所以,她从现在就开始恢复了对药人的药浴。 第1272章:药人接连死去 这些对药人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和伤害的药浴,便是她为自己找的一个挡箭牌。 如果她的血起效果了,那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功劳都归结到自己亲手调配的药浴上。 柳志成想要知道药方?那绝对不可能。 她非但不会交出药方,反而还会借着自己的成功,顺势提出把柳志成手底下另一半人手药人都要过来,彻底架空柳志成手里的权利。 毕竟,柳志成做了那么久都没有成效,而自己不过接手一小段时日就将药人养成,究竟谁才是真正有实力的人,还用多说? 在这里,可是凭实力说话。 不过眼下这些,都还只停留在设想阶段,她的血究竟有没有效果,此时又发展到了哪一步,兰清笳都还没来得及做验证。 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成,兰清笳都会事先做好准备,杜绝一切有可能会给自己留下漏洞和把柄的可能。 兰清笳的这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柳志成的眼睛。 之前那段时间兰清笳的毫无作为,在柳志成看来反而是极度反常的,现在她终于开始有动作了,柳志成反而有了对手终于出招了,终于要跟她一决高下的跃跃欲试。 他知道兰清笳从山下运了很多药材上山,但药材是堆放在鬼营那边,柳志成的手插不过去。 兰清笳所配的药浴方子究竟是什么,柳志成也并不知道。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点,那些药人在泡药浴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痛苦的反应。 他虽然没有亲眼去看过,但却有耳朵听。 以往的任何时候,药人都会发出痛苦的嚎叫,那样的状态,才是泡药浴该有的状态。 兰清笳的药浴方子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的药人完全没有发出这样的声音? 便是再能忍的药人,在泡药浴的时候都不可能忍得住一点呻吟都不发出来。ъiqiku 更何况,他给兰清笳选的那些药人,本身就是体质较差的,他们更不可能熬得住。 所以问题,就全都出在了那些药材上。 她究竟配了怎样的药方?柳志成也不免生出了一股心里痒痒的感觉,想要一探究竟。不过很快,柳志成就劝服了自己,他已经跟药人打交道了十几年,难道还会比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一个正常人要蜕变成药人,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所以,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痛苦与煎熬,任何温和的手段,都不可能成功。 兰清笳若因为那根本不值一提的怜悯之心而对他们用些太过温和的药材,那么她注定要做一场无用功。 柳志成很快说服了自己。 但是,紧接着,他这边就传出来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坏消息。 他手底下的药人经受不住太过痛苦的药浴死了,而且死的还不是一两个,而是一下死了九个。https:ЪiqikuΠet 九个人听起来很少,但是对于柳志成来说,这样的损失简直是巨大又难以接受的。 他手底下的药人已经是最有资质,最有希望成功的了,而且,他也并没有加大剂量,不过是以前的强度,他们竟然没有熬过来,一下就死了九个! 柳志成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周身都笼上了一股深深的阴郁。 兰清笳那边,一个人都没死,他这边,却一下死了九个! 而就在方才,他还在嘲讽对方,觉得对方乳臭未干,对药人的了解不及自己的十分之一。 即便兰清笳现在其实毫无进展,但至少她的药人没死!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个对比,俨然已经给了柳志成很大的冲击,让他颇觉难以接受。 然而,这还没完。 在这九个药人死了之后,之后的几天,便接连有药人出事,虽然之后每天出事的药人只是三两个,但这个势头,却让柳志成的心狠狠下沉,心中那股子被强压的焦躁,在这个时候急速发酵,慢慢膨胀了起来。 柳志成不由想到了之前失败的经历。 难道这一次,他还是不能取得突破? 若是以往的话,柳志成便是失败了,也不会表现得这么焦躁,他还能沉得住气,他会好好地分析,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接下来,他又该采取怎样的补救措施。 然而现在,因为有了兰清笳这么一个参照和对比,柳志成的整颗心都变得无比浮躁。 他一边忧心自己这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一边又忍不住去猜测,兰清笳那边究竟取得了怎样的成效? 难不成,最后自己当真要被她打败? 柳志成那边接连有药人出事,根本瞒不住兰清笳,她很快就知道了。 兰清笳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相反,她觉得心里有一股沉甸甸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她与柳志成的一场比试,更是关涉到了那些人的性命。 兰清笳固然很想赢,但她却并没有丧心病狂到希望柳志成手底下的药人全都死光光。 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因为同样经历过那些,兰清笳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的内心究竟多么渴望活着。 兰清笳原本是打算,就算她的血起效了,他们真的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药人,她也打算先将此事压下,继续让他们泡药浴,继续将这场戏往下演。 必须演够一定的时间,她再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交出自己的答卷。 因为只有演够了一定的时间,这件事才显得顺理成章,才更加有信服力。 但是现在,兰清笳眼见着柳志成手底下的药人一个个出事,兰清笳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子急切的念头,急切地想要赢得这场博弈,急切地想要将柳志成手底下的药人全都抢过来。 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快让那些人都脱离苦海,也才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但是,究竟能不能将这场博弈速战速决,兰清笳心中也没有底。 她给药人喂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她最开始预计的天数,兰清笳却还并没有验证他们的体质究竟有没有改变。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没有及时验证,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她怕收到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所以她才将时间延长了。 不过现在,柳志成手底下那些药人的接连死亡,倒是给兰清笳施了一记强心剂。 她决定不再拖延,明天就亲自去验证他们的体质,成或败,总该有个结果了。 然而,兰清笳没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变故发生了。 第1273章:变故发生 自己这边药人的接连死亡,和兰清笳那边药人的安然无恙,给柳志成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当临到晚上之时,又有侍卫战战兢兢地来回禀,又有药人死了的时候,那股无形的压力化作了汹涌的怒意,也骤然突破了柳志成忍耐的临界点。 柳志成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了达成目的,他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既然他没法子从兰清笳那里套取到她的药浴方子,那么,他就只能用其他法子了。 自己这边药人死了那么多,兰清笳那边凭什么就能安然无恙? 若是兰清笳那边的药人一夜之间都死了大半,或是全都死光了,那么,这场自己和兰清笳的较量和比试,自然就分出了胜负。 兰清笳输定了。 此时此刻,强烈的胜负欲战胜了他原本对药人的宝贝和在意。 当日兰清笳刚来的时候,柳志成护着这些药人就像是护犊子似的,半点都舍不得将他们交给兰清笳,唯恐兰清笳让他们都尽数折损了。 但现在,他为了能赢,却是半点都顾不上心疼药人的折损,他甚至要亲自做出决断,要将他们都一并除掉。 自己手底下的药人本是体质更好的,可他们却还是接连死去,这说明他们注定成不了大器。 既然如此,自己不妨狠心一些,一次将他们了断。 至少,牺牲了那些药人,能将兰清笳从这里赶出去,能让他重新大权在握。 这一批药人没成,还有下一批,下一批,他一定能成功! 以前经他之手养出了那么多药人,没道理以前可以,现在就不行了。 柳志成被自己说服,他做事雷厉风行,当晚他就生出了一个计划,并且立马派人去实施。筆趣庫 手下听了他的吩咐,脸上闪过惊疑之色,但对上他那双阴森冷冽的眸子,最终还是什么废话都不敢多说,忙不迭地就去了。 柳志成坐在自己屋中,烛火闪烁,将他眼底那抹笑意映照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那抹笑意却没有半点温度,叫人见了,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兰清笳的那间独立小屋已经建好了,因为兰清笳在鬼营中迅速建立的威信,那些为她搭建房子的侍从都尽心尽力,不见半点马虎。 是以,兰清笳的这间屋子各处都十分用心,宽敞又明亮。 兰清笳睡在这屋中,便想到了千灵山,她曾在那里住过一些时日,当时住的屋子,便是秦淮小时候睡过的地方。 此情此景,倒是跟当初有些相似。 只不过,在那里,兰清笳是全然放松的,小日子过得轻松又惬意,身边也并非如现在这般空落落的。 可在这里,这屋子的各处虽然都十分妥帖周到,但她却是不可能真的没心没肺地彻底放下警惕。 她脑中正乱七八糟地闪过各种念头,外面就忽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更是十分明确,直直地朝自己这边来了。 兰清笳的脑子几乎在瞬间就立马恢复了清醒。筆趣庫 来人脚步匆匆,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鬼人又发狂了? 兰清笳脑中在一瞬间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除了这件事,她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更加要紧的事。 她飞快起身,易容,束胸,穿衣,一整套动作都做得异常流畅。 等到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砰”地敲门声时,兰清笳已经做好了一切,只有一头青丝尚未来得及束起。 外面传来了凌鹏焦急的声音,“景太医,景太医,出事了,你醒醒!” 来通传的竟然是凌鹏! 这更加说明,这件事不一般。 兰清笳掀被下床,飞快打开了房门,语气微沉,“什么事?” 凌鹏手里举着一个火把,那火把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满脸的焦急映照得一清二楚。 他见到兰清笳,立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他喘了一口粗气,这才急急开口。 “药人那边出事了!说是,那些药人都,都快死了!” 兰清笳闻言一惊。 她方才一心只想着鬼营这边,没想到,竟然是药人出事了。 兰清笳的面色一紧,“药人都快死了是什么意思?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鹏也一副满头雾水的模样,“我也知道得不清楚……但这件事绝对小不了!景太医,你快收拾一番,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兰清笳见此,二话不说,直接便奔出了屋子,只吐出一个冷冽的字眼,“走。” 不过,她也没忘利落将自己的门锁上。 凌鹏都被她这副干脆利落的样子唬了一跳,他在原地愣怔了几息,这才回过神来,举着火把急忙追上。 “景太医,你,你不先把头发束一下吗?” 兰清笳方才只是披着衣裳,眼下便是一边走,一边在系衣裳,自然顾不上她那满头散乱的头发。 待她将衣裳系好,这才腾出了手梳理头发,三两下就将头发高高束起,干脆又利落。 “眼下情势紧急,哪里还有时间让我慢慢梳头?” 凌鹏见她这般利落的动作,一时都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在这种时候,都不见得能像景太医这么麻利又果决。 兰清笳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她直接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凌鹏听了问话,当即本能回答,“就方才那边守着的侍卫突然传来了信,他人过不来,只带了一句不清不楚的口信儿,说是药人出事了,像是快死了。”httpδ:Ъiqikunēt 眼下的天气渐渐冷了,他们又是在山里,气温就更低了,他们一边说着话,眼前都能呵出一阵阵白气。 凌鹏了解到的情况也不多,来来回回便只是那么几句。 兰清笳问不出其他,便也没有再开口。 她快步走着,面色冷沉,堪比此时的夜色。 好端端的,药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心中几乎是立马就生出了一个笃定的猜测,这件事,跟柳志成脱不开干系! 难道是因为最近他那边的药人接连出事,他心里慌了,这才出此下策,朝着她的药人下手? 不得不说,兰清笳的这个猜测真相了。 第1274章:柳志成的计划 兰清笳此时想的是,他究竟使用了什么法子对她的药人下的手? 她的药人有凌鹏的侍卫守着,按理说,他们是绝对忠诚的,难道还是自己大意了?这里面有人被柳志成策反了? 还是说,他们的饭菜都被下了药,被迷晕了,这才给了柳志成的人可乘之机? 兰清笳的这些猜测,在见到了那个传信的侍卫之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是毒蛇!突然冒出了好多毒蛇,身上都是红色的,还长了两条尾巴! 那些毒蛇钻进了药人的房间里,将他们都咬伤了! 我们听到药人的痛呼声这才发现了异常,然后,我们好多兄弟都不小心被咬了,他,他们……” 兰清笳一听完就知道了,那是赤麟双尾蛇! 这种蛇的毒性十分霸道,普通人被咬,绝对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那个传话的侍卫说到这儿,嘴唇明显地剧烈抖动着,整个人脸上都填满了惊恐与畏惧。 凌鹏见此,顿时觉得自己的手下这般被吓破了胆十分丢人,他当即出声呵斥,“有话好好说!连传个话都传不好,老子要你何用?” 那侍卫被凌鹏一番痛骂,这才勉强敛起了心中的畏惧,继续回话。 “他们被毒蛇咬了之后,立马就嘴唇发黑,七窍流血,没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就咽了气,死相十分凄惨……” 他说完这话,眸中依旧忍不住闪过惊惧之色,面色也微微发白。 方才,若不是他幸运,他只怕也早就成为了他们众人中的一个,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凌鹏闻言,面色也狠狠一僵,那上面蒙上了一层十分难看的神色。 兰清笳的神色却十分冷静,因为那些反应,全都在兰清笳的预料之中。 她更加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些药人被咬了之后是什么反应?有没有七窍流血而死?” 她已经完全看透了柳志成的计谋。 他故意放出了这种毒性狠辣的毒蛇,便是为了要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将她手底下的药人除掉! 所以兰清笳需要知道,那些药人被咬了之后,有没有挺 筆趣庫过来? 她从柳志成手中接管了他们的时候,他们只是半成品的药人,体内已经拥有了对毒性不强的毒药的抗药性。 换言之,他们如果中的毒只是一般的毒,他们不会死。 但现在,柳志成放的蛇是赤麟双尾蛇,这种蛇的毒性十分霸道,如果他们还没有彻底蜕变成了药人,他们十有八九扛不住。 兰清笳心中却忍不住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期待,他们会不会已经变成了真正的药人?他们是不是已经能够彻底抵抗住赤麟双尾蛇的毒性? 所以,兰清笳真正关心的,便是他们被蛇咬了之后的反应。 那侍卫想了想,答道:“他们没有立刻就死,但都很痛苦,我们就是听到他们痛苦的呼喊声才发现了这次意外。 之后,我就忙着跑来报信,后来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了。” 这侍卫的确是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当场死在自己面前。 但他却亲眼见到了自己那么多同伴都死在了自己面前,亲眼见识到了那些毒蛇的真正威力。 这样毒性猛烈的毒蛇,真的有人能扛得住吗? 那些所谓药人据说是百毒不侵,但他们不是还没有变成真正的药人吗?更何况,他们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被咬了之后,也会痛苦地呻吟。 所以,在这侍卫的眼中,那些药人是挺不过来的,最多,他们就是比正常人能熬的时间更长些罢了。 所以他一开始报信的时候,才会直接说那些药人都要死了。 兰清笳听了这侍卫的话,心中却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子希望。 那些药人,并没有马上出事,他们中了赤麟双尾蛇这么猛烈的毒性之后,也并没有马上暴毙,只是倒地呻吟罢了。 兰清笳心中便不由生出期盼,期盼着他们其实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药人,所以,面对赤麟双尾蛇这样的毒性,也都能扛得过去。 兰清笳只能用这个念头鼓励自己,似乎如此,她心中才能多一些信心,多一些希望。Ъiqikunět 就算事情并没有这般完美,他们并没有成为真正的药人,但只要他们还没死,兰清笳就一定要想办法保全他们的性命! 她绝对不能让这些药人都死了。 若他们都死了,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她在这场较量中都是失败了。 这就是柳志成这么做的目的!他就是要直接除掉她手底下的药人,以这样卑劣的方式结束这场战役。 兰清笳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只要她再快些,只要他们能坚持得再久一些,自己就能将他们都救回来! 赤麟双尾蛇的毒对一般人来说是大杀器,但对于她来说,却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血能救他们! 只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他们的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便是被她救的那些人,也绝对不能知道这一点。 不然的话,她的身份只怕就会暴露。 兰清笳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兰清笳脑中飞速转着,心中飞快思量着究竟该怎样做才能把这件事做得不动声色。 到时候,她便主动开口,让他们都先行回避好了。 他们都是她的手下,自己的命令,他们怎么着也必须得听。 然而,让兰清笳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她赶到的时候,自己的地盘里,却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群不速之客领头的正是兰清笳此时正在怀疑着的人:柳志成! 她的侍卫们已经死伤了大半,所以,柳志成便打着前来帮忙的旗号,顺理成章地占领了她的地盘。 周遭的一切,的确十分惨烈。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不少尸体,他们的死相都十分惨烈。 除此之外,地上也躺着一节节赤红色的断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属于蛇的腥臭味,叫人胃里禁不住一阵阵翻滚。 不过,兰清笳已经很能适应和习惯这样的味道。 真正让兰清笳的心狠狠下沉的是柳志成的存在。 他此时便正在关押药人的屋子里,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那些药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像是在欣赏他们一点点慢慢咽气的过程。筆趣庫 兰清笳见到他,面上的神色就骤然冷了下来。 兰清笳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件事就是他干的! 此时他的表现,就像是在验收自己的成果。 第1275章:被吓破了胆 兰清笳目光当即转到了那些药人的身上。 还好,他们都并没有死! 只是,他们此时的神色看起来都十分痛苦,像是随时徘徊在濒死的边缘,兰清笳不知道他们究竟能不能撑过去,又能撑多久。 但此时,柳志成在这里,兰清笳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筆趣庫 除非能把他支走。 但是这种时候,柳志成巴不得留在这里看笑话,又怎么会肯轻易离开? 兰清笳脑中还没想出好法子,柳志成就像是突然看到了她一般,朝她投来目光,眼中也盛上了恰到好处的忧虑。 “景太医,你终于来了。下官也没想到,凌大人的这些侍卫竟然这般玩忽职守,竟然发生了这般严重的纰漏! 眼下这么多药人都被咬了,若是他们都出了事,那……” 兰清笳抿着唇,一语不发,目光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便投向了那些药人。 目之所及,几乎大半的药人都被毒蛇所伤,只有极少部分药人侥幸逃过一劫。 但此时,他们的神色也已经满是恐惧。 柳志成的未尽之意究竟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若是那些被毒蛇咬的药人都没有挺过去,那么,兰清笳必然会引得明惠帝的大怒。 明惠帝作为帝王,他并不关心事情的原因什么,手底下人究竟有多少苦衷和不得已,他只会关心最后的结果。 兰清笳上回刚刚对他承诺能给他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后脚就让情势急转直下,明惠帝岂会不怒? 固然明惠帝不会因此就彻底将兰清笳弃之不用,但药人这一块,兰清笳定然也是不会被允许插手。 这不就是柳志成使出这个昏招的目的吗? 一旁的凌鹏,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这般糟糕的局面,就冷不丁听到柳志成说的这话。 他的侍卫玩忽职守? 凌鹏就算再傻,也不可能猜不到这件事里面藏着的弯弯绕绕。 他忍着怒意,对柳志成提出了质疑,“柳大人,就算是我的侍卫没有尽心,那么,那些毒蛇又是怎么出现的? 这个时候的蛇,大多都已经冬眠了,眼下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毒蛇,而且还都是一些我们都没见过的稀奇品种? 要说这其中没有蹊跷,便是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我都不信!” 柳志成看向他,眼睛微眯,“凌大人难道怀疑这些毒蛇是我故意为之?” 凌鹏想说,这还需要怀疑吗?除了你还有谁?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及时咽了回去。 柳志成这人心眼没比针孔大多少,而且巧言令色,自己没有凭证就说出这话,怕是辩不过他。 凌鹏便只哼了一声,“这话我可没说!有一点柳大人却是推脱不开。 它们是出现在了柳大人的辖区内,然后才爬到了这里,咬伤了那么多药人,真要算起来,柳大人你也逃不开干系!” 柳志成对此并没有辩驳,他很大方地认下了这个责任。ъiqiku “这些蛇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本官过后自然会好生彻查。 该是本官担责的,本官自然不会推脱,但不是本官做的,凌大人也休要含血喷人。” 凌鹏见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禁觉得一阵恶寒。 这种时候都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果然多亏了他脸皮够厚。 这也许就是自己之前在他手底下连吃几个暗亏的原因吧!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进行着口头交锋,兰清笳却是一直盯着那些痛苦呻吟的药人,眉头蹙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原本看守药人的手下都死了大半,侥幸逃过一劫的众人,对这般情形也是束手无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兰清笳也知道,这种时候他们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能不能扛住,就得全靠这些药人自己。 兰清笳想了想,对那些干站着的侍卫吩咐:“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去将那些毒蛇的尸身收捡起来,留着我有用。” 那些侍卫其实都有些吓破了胆,不大敢去碰那些蛇,面对兰清笳的命令便有些犹豫与迟疑。 兰清笳好似看出了他们的畏惧,直接道:“它们都已经死了,你们只需要注意不要碰到它们的牙齿和唾液就没事。” 凌鹏见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直接出声怒喝。 “让你们去就去,一个个畏首畏尾,要你们有什么用?” 被凌鹏一番怒喝,他们精神一凛,当即不敢再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兰清笳让他们去收集蛇的尸身,当然不是闲来无事差遣他们。 这样的毒蛇,还活着的时候自然是毒物,但死后,却浑身都是宝。 赤麟双尾蛇的蛇胆便可入药,能作为很多珍贵药方的药引子。 便是那蛇身也是难得的大补之物,如果他们能熬过这一遭,之后将那些蛇炖成蛇羹给他们吃了,对他们也是有益无害。 这些蛇既然胆敢来犯,兰清笳自然便不打算放过它们,若是不物尽其用,简直白白便宜了它们。 她之所以没有吩咐他们直接取蛇胆,是因为那些蛇胆是有毒的,如果让他们动手取的话,一不小心戳破了,他们的小命就没了。 所以,取蛇胆这事,还得兰清笳自己来。 但这事,兰清笳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了。 柳志成听了兰清笳的命令,眼神微动。 他当即开口,“想来景太医的人手不大够,如果不介意的话,下官的这些人手也能尽供景太医差遣!” 他不知道兰清笳要那些毒蛇的蛇身究竟有什么用,但既然兰清笳想要,他就要抢。 哪怕东西砸在自己的手里,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兰清笳一个人。 他表面派出人手去帮忙,实际上却是存心要暗中动手脚,把那些蛇的尸身暗暗藏匿。 就算不能全都藏起来,但多少也能偷藏一些。 兰清笳听了柳志成的话,也没有推辞,直接道:“我的确是有些缺人手,既然柳大人主动帮忙,那不妨便让他们把周围好生巡查一番,如此也能确保所有毒蛇都被斩杀了,不留后患。”ъiqiku 柳志成闻言,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兰清笳反问,“怎么,柳大人反悔了?” 第1276章:怕是撑不了多久 柳志成很快回过神来,笑道:“自然没有。下官只是觉得,这些人手都去巡视的话未免有些太浪费,不妨分一部分去巡查,一部分人手便去帮其他人收捡蛇身,如此也能更好分工合作。” 兰清笳闻言却道:“不必,收捡蛇身也用不着那么多人。https:ЪiqikuΠet 既然柳大人手下还有那么多余的人力,那一部分人,便去帮忙把那些中毒身亡的侍卫的尸体收殓一番吧。” 柳志成:…… 柳志成正要说些什么,兰清笳就道:“有劳柳大人了。” 柳志成被她把话头堵了回来,便是想要再说什么,也一时寻不到理由。 他本是想给兰清笳搞破坏,但没想到,莫名其妙的,就被变成了为兰清笳分忧解难,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心中憋屈,连带着对自己手下的态度都变得恶劣几分。 “听到了吗?还不快去!” 他瞪着那侍卫,并暗暗给对方递了眼色。 但那侍卫却没能跟他的脑回路对接上,只以为柳志成是在暗示自己不需要太过认真,巡视什么的,只需要随便做个样子便是了,至于收敛尸体,也不用太用心,直接把尸体摆在一块儿就完事了。 等到后来,柳志成终于找到机会私底下询问他们带回来了多少蛇身,他们满脸茫然的时候,双方才知道他们对彼此的误会。 但那时,那些蛇身都已经被兰清笳所得,柳志成便是再想做些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兰清笳三言两语就把柳志成的人手都差遣走了。 但柳志成本人却是一直在这里杵着,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兰清笳知道他多半是不会轻易离开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兰清笳直接上前,走到了最近的一个药人身前,蹲下身来要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 那个药人的伤处一片青黑,整个人痛得蜷缩成一团,因为痛苦,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面对兰清笳的问题,他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清笳又看向其他药人,大家的症状都是这般。 紧接着,兰清笳又查看了好几人的情况。 柳志成见到她的这番动作,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讥讽。 他们现在的情况,便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只能靠他们自己。 若他们能挺过来,那他们的抗毒性就会因此提升,如若不然,他们就只能等死。 兰清笳现在这般给他们诊脉,查看他们的伤处,在柳志成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兰清笳却不是在装模作样,她是在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判断他们能挺过去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有些人的伤口很深,那上面更是一片青黑,有些人的伤口同样很深,但青黑程度却轻微很多。 这个发现让兰清笳心中欣喜,这说明部分药人已经具有了更加强的抗毒性,他们的身体正在进行自我修复! 兰清笳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赤麟双尾蛇的毒性霸道,他们能自我修复到这样的地步,已然十分不错了! 便是那些伤口青黑比较严重的人,也并没有马上死去,这都是利好的信号。 兰清笳觉得,这些人都是有希望能撑住的。 虽然这样有风险,但这便算是对他们的一次检验吧,看看他们的体质究竟改变了多少。 忽的,有一个药人突然呕吐起来,那呕吐物的味道瞬间在屋中弥漫,十分难闻。 柳志成的眉头瞬间皱起,露出几分嫌恶。 便是凌鹏,也忍不住微微捂住了鼻子,强忍着胃里的翻涌。 那味道,真他娘的难闻! 但兰清笳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抬步就朝那个呕吐的药人而去。 那个药人的症状显然最是严重,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青黑的死气。 柳志成见兰清笳朝那药人走过去,忍着恶臭没有离开,他开口道:“景太医,那药人的面上已经带上了死气,肯定没救了。” 凌鹏不知道那个药人究竟还能不能活,但对于兰清笳能够强忍那股味道义无反顾地上前的行为,凌鹏是打心底里佩服。httpδ:Ъiqikunēt 凌鹏心想,景太医就是这样,敢拼敢做,为了达到目的,别说是这点子恶臭,便是当初面对鬼人时会有性命危险,她也半点不惧。 也许,这就是她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深得皇上信任和重用的原因吧。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举着火把照明的侍卫,他们也被那味道熏得不行,但见兰清笳这般毫不畏惧的姿态,他们也都生出佩服来。 柳志成是在等着这些药人咽气,但兰清笳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她头也不回,直接冷淡开口,“柳大人若是耐不住,便可先行离开,反正柳大人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仅帮不上忙,还只会影响她,让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柳志成被她的最后一句堵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恼怒。 兰清笳蹲下身来,第一时间查看了他被蛇咬到的伤口。 待看到他的伤处,兰清笳的眉头就禁不住深深蹙起。 他被咬的脚踝处,比方才兰清笳瞧见的任何一个人的伤处都严重,那上面已经有一股脓血流了出来,甚至,他的整只脚踝都开始发黑。 兰清笳当即从怀中取出了银针,毫不犹豫地往他的脚踝处扎去,一针扎下去,那冒出来的血水都变成了黑色。 这样的情况十分危险,他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柳志成瞧着这番情形,心中立马就下了定论,这人死定了。 但兰清笳却不肯放弃,她先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不知倒出一粒什么喂进了那人的嘴里,然后又解开他的上衣,一副要给他施针的样子。 柳志成抿了抿唇,忽的从身侧凌鹏的手中夺过了一个火把,然后便朝着兰清笳的方向而去。 他走到兰清笳和那药人的身侧,忍着那股臭味稳稳地站着。httpδ:Ъiqikunēt “下官不才,旁的的确不能为景太医分忧,但为你打个火把却还是可以的。” 他倒是要看看,兰清笳究竟要如何对这个药人施针,施针了之后,这个药人又究竟能不能活过来! 兰清笳见他非但没走,竟然还直接到自己身边给自己打火把,她的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僵,心中暗骂一声。 第1277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兰清笳见这药人满脸死气,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定然撑不住。 她原本是打算找机会扎破手指给他喂血,但柳志成一直在盯着,她没有找到机会。 但她本想趁着施针的时候用袖子遮挡,飞快完成这套动作,但柳志成竟然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缠了上来。 有他站在旁边,自己还怎么偷偷做小动作? 兰清笳捏着银针的手没动,心中想着,自己能不能冒险一试? 如果要试的话,又究竟怎样做才能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完成这一整套动作。 不过几息之间,兰清笳就将那样的想法在脑中反复排演了很多遍,但最终,还是尽数打消了。 作为一个被柳志成控制了这么多年的人,兰清笳对他的为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 此人心细如发,心思细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兰清笳根本没有信心能够将他糊弄过去。 若是一个搞不好,反而会彻底暴露自己,那样,她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兰清笳固然不希望这药人出事,但是…… 几番权衡,兰清笳还是不得不取舍,打消了这个冒险的念头。 该死的柳志成! 而凌鹏见柳志成竟然抢了自己的火把,很是愣怔了半晌,待回过神来,他的第一反应是生气,想要立马抢回来。 但是他把火把抢回来之后,就得亲自上前去给兰清笳举火把照明。 他给兰清笳举火把自然没什么,但问题是旁边就是一滩秽物。筆趣庫 他站得老远都能嗅到那股味道,更不用说靠近之后了,凌鹏有些望而却步。 但他见到柳志成取代着自己的位置站在兰清笳的身旁,他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一种被抢夺了差事的不忿。 最终,对柳志成的成见战胜了对那臭味的排斥,凌鹏还是走了上去,对柳志成毫不客气地道:“这样的小事就不劳烦柳大人了!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凌鹏就直接伸手,一把将柳志成手中的火把抢了过来。 凌鹏是武将出身,整个人生得牛高马大,而柳志成却是身形单薄文弱,凌鹏这么一抢,柳志成自然就脱手了。 凌鹏不仅将火把抢走,他还假装故意一般用肩头撞了柳志成一下,柳志成被撞得朝后趔趄了两步,而凌鹏则是占领了他的位置,他还回头朝柳志成看去一眼,整个人仿若斗胜的公鸡。 而就在凌鹏将柳志成撞开的瞬间,方才那个被兰清笳放弃的计划,一下又跳入了她的脑中。 只一瞬,兰清笳的脑中便飞快地有了决断。 她用袖子轻掩住手,飞快在指尖扎破,逼出血来,然后又借着查看他的口鼻的动作,将几滴血滴入了他的口中。 做完预计的一套动作,她眼眸又是一动,又借着衣袖的遮挡,往他脚踝的伤处挤了几滴血。 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让她遇到了,她自然不会白白错过。 兰清笳做完这一切,立马飞快地恢复了本来的动作,便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柳志成被凌鹏撞开,面上闪过一抹恼怒。 这个莽夫! 他的恼怒只在心里,他并不会直接跟这个莽夫动手脚。 一来,他也打不过这个莽夫,二来,那样,只会让他觉得跌份儿。 柳志成掸了掸衣袖,整理好面上神色,语气淡淡,“既然凌大人要为景太医举火把,本官便不与凌大人争抢了。” 他这般说着,但却还是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凌鹏原本对柳志成此人是退避三舍的态度,但今日之事,却着实激怒了凌鹏。 是以眼下,凌鹏越发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连带着连这满屋子的异味都不觉得无法忍受了。https:ЪiqikuΠet “那柳大人怎么还不走?” 柳志成不动如山,“本官对景太医的医术十分好奇,想要留下来观摩一番。”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兰清笳究竟要用什么法子把这个药人救活,自然不肯走。 凌鹏直接毫不客气地道:“这是景太医的独门医术,岂是能随随便便被旁人看去的?柳大人莫不是要偷师?” 柳志成的确存着要看兰清笳要如何施针的意图,但他觉得自己只是随便看看,现在却被凌鹏毫不客气地揭穿,扣上了个“偷师”的名头,柳志成的面皮发紧,心中亦是生出一股子恼怒。https:ЪiqikuΠet “凌大人未免有些太过小人之心了吧!” 凌鹏反击,“对什么样的人,我便用什么样的态度,柳大人觉得我小人之心,莫非承认了自己便是小人?” 柳志成没曾想凌鹏竟变得这般能说会道,一句句话都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兰清笳听着凌鹏的这一番怼人的话,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莫可言状的愉悦。 看不怼死你个奸诈小人! 原本兰清笳的确是想把柳志成赶走,但她却注意到,方才还满脸死气的药人,面色似乎终于慢慢有了好转,便是他那原本青黑一片的伤处,那青黑之色也渐渐变淡。 兰清笳当即握住他的手给他诊脉,眼神不觉微动。 方才自己的血真的起作用了! 兰清笳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个念头。 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把柳志成赶走了。 让他留在这里,亲眼见证自己如何将这药人起死回生,岂不是对他最大的打脸? 是以,兰清笳便故作不耐地蹙眉,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吵得我分了神,还怎么施针?” 凌鹏听了兰清笳的话,这才闭嘴,不再多言。 不过,他方才已经狠狠出了一口气,也算是让柳志成这老东西丢尽颜面了。 若他当真要脸的话,现在就该主动些,自己离开,不要杵在这里继续偷师。 但柳志成却是脸皮极厚,即便方才被凌鹏那般用话挤兑,他还是稳稳地站着,一动不动。 凌鹏心中不禁暗骂这老东西为了偷师可真是不要脸。 但他又怕自己再开口会扰了兰清笳的思考,让她思路打岔,没法好好下针,他便只能把到嘴边的赶人的话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第1278章:好转了 对柳志成来说,脸是什么?必要的时候,不要也罢。 而且,他还注意到兰清笳捏着银针一直都僵持不动,那番表现,落在柳志成的眼里,就变成了是无从下手的茫然。 她方才表现得再自信满满,但真正到了最后关头,却还是露了底。 柳志成的心中方才升起的那股子“她或许真的有一手”的念头,一下就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走了。 他若是走了,还怎么看到兰清笳丢脸? 兰清笳捏着银针,依旧是一副拧眉思索的样子,久久没有落针。 凌鹏见此,心中懊恼,定然是自己方才打断了她的思路,这才让她不知该如何下针。 柳志成的唇角却勾起一抹淡淡嘲讽。 他见兰清笳许久都不曾下针,便再次开口,语气里还多了一股幽幽的意味。https:ЪiqikuΠet “景太医,依照下官这么多年对药人的了解,这种时候,常规的手段对他们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他们自己熬过去。 若是熬过去了,他们的抗毒性就又能提升一级。 下官知道景太医对这些药人十分紧张,也绝对不希望这些药人出事,但这也是人力不能改变的,景太医还是看开些为好。”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兰清笳不要做无谓的努力,反正最后,这些药人该死的还是会死。 兰清笳听了他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柳大人这副无所作为的态度,或许就是你手底下的药人接连死去的原因。” 柳志成闻言,像是被人揭了短处,面色微微一僵。 兰清笳再次开口,“而我不同,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药人去死,哪怕希望微乎其微,我也要尽力挽救。” 话落,她终于将手中的银针落下某在穴位,面色沉静,手法稳健。 柳志成眸光微冷,紧紧地盯着她,心中更有一股汹涌怒意在肆虐横行。 她敢公然嘲讽他,揭他的伤疤! 柳志成转头环视了一番其他仍在痛苦哀嚎的药人,这才终于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 她现在敢嘲讽自己,但很快,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做的资格,因为很快,她的药人将会死得比自己的药人更多,死相也会更难看! 他开口,语气恢复如常,“看来,下官的境界的确没有景太医高,想来在景太医的努力之下,这些药人定然都能尽数转危为安!届时,下官又不得不对景太医叹一声自愧弗如!” 柳志成这是在说反话故意嘲讽兰清笳,但兰清笳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反讽,十分理直气壮地应下了他的话。 “那是自然。” 柳志成:…… 他的面皮不自觉又微微抖了抖,心中甚至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子不可置信的自我怀疑。 难道是自己这话的反讽意味不够浓?她竟然一副完全没听出来,还当自己在夸她的样子。 柳志成被弄得面色僵硬,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凌鹏听到兰清笳的那话,却是又生出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看来,自己跟景太医果然是一个战壕里的,柳志成这阴阳怪气的老东西,就该怼! 而兰清笳说的那番话,在凌鹏看来,便是信心满满的表现。 有景太医出手,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那肯定没有啊! 之前兰清笳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凌鹏,让凌鹏对她生出了无脑的迷信与崇拜。 她既然说能让药人转危为安,那就一定能做到! 可以说,有时候兰清笳对自己都不一定那么有信心。 不过好在,凌鹏的这次无脑崇拜依旧没有落空啊。 兰清笳在那药人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施了针,没多会儿,那药人原本痛苦的症状好似一下就缓解了,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平稳了下来,原本满是死气的面色也渐渐有了人色。https:ЪiqikuΠet 他睁开了眼睛,眸中渐渐恢复了清明。 凌鹏见此,脸上立马满是欣喜,而柳志成看了,面色却是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可能! 兰清笳方才施针的几个穴位,明明就是一些十分普通的穴位,根本不应该起到那么神奇的作用。 可是,这个药人却的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这一切,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一下打在了柳志成的脸上。 凌鹏看着他难看的面色,故意开口道:“承柳大人吉言,这药人当真好转了!柳大人的嘴莫不是开过了光吧!” 凌鹏的这一嗓门,瞬间将那些举着火把照明的侍卫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柳志成的面色也越发僵硬。 凌鹏说完这话,又觉得这不像是在埋汰他,反而像是在往他的脸上贴金,凌鹏立马就改了口。 “也不对,真正厉害的还是咱们的景太医,不论是鬼人的危机还是药人的问题,到了她的手里都不是事儿!” 凌鹏说的这些,也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心里话。 方才那眼看就要死了的药人,就是被兰清笳随便扎了两针就没事了,这医术不是神乎其神是什么? 柳志成听到凌鹏这般浮夸地往兰清笳的脸上贴金,心中那股火气更甚。 他还是不敢置信,双目死死盯着那个药人。 或许,那药人的好转只是暂时的!这一切,都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那药人睁开了眼睛,看了几人一眼,然后就又阖上了,整个人的状态,的确就像是回光返照。 柳志成的心头一喜,他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而不是在幸灾乐祸。 “他怎么又阖上眼睛了?难道他这只是回光返照吗?” 柳志成这一提醒,众人便发现,那人果然又阖上了眼睛,面上倒是没有露出痛苦之色,但这副模样,倒像是要安详地睡过去,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凌鹏脸上的洋洋得意僵住,心中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两眼定定地盯着那药人,握着火把的手心都禁不住紧张得冒汗。筆趣庫 这药人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他若是出事了,自己方才吹出去的牛皮岂不是马上就要破了? 他自己被打脸不要紧,景太医就要被大家嘲笑了。 第1279章:好惨的柳大人 凌鹏的一颗心正在七上八下,但兰清笳反倒是一派镇定自若,就好像柳志成的话完全没有影响到她似的。 她镇定开口,“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事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中众人听到。 大家听了她的话,目光又落在那个药人身上,他还是阖着眼,像是沉沉睡了过去,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为所动。 那些人离得远,一时之间便有些分辨不清楚他的状态究竟如何。 柳志成一直盯着他,像是不相信兰清笳的说辞。 兰清笳抬眸看向柳志成,“柳大人若是不信,不妨亲自来给他号一号脉。” 兰清笳的神色镇定,不见半分慌乱,柳志成见了,心中方才升起的喜意不觉微微沉了下去。 她敢这样直接让自己给那药人号脉,可见是半点都不心虚。 柳志成也没有推辞,直接蹲身,一下便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给他号起了号脉。 这一号脉,他心中那隐隐含着的一丝期待也彻底破灭。 他的脉象不仅没有半点虚浮,反而十分稳健,甚至,他的脉象还显露出了些许让柳志成惊疑不定的变化,那样的变化,倒好像是……从半成品的药人,蜕变成了真正的药人! 柳志成的心狠狠往下沉。 难道这个药人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场劫难非但没有让他丢了性命,反而让他撑了过去,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这怎么可能! 柳志成不敢相信,便又换了一个手,仔仔细细地又诊断了一番。 他脉搏里那股子雄浑又强健的力量,让柳志成根本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他的脉象真的发生了转变! 他连赤麟双尾蛇的毒性都扛过去了,说明他的抗毒性已经实现了巨大的飞跃。 这样的飞跃意味着,他的体质发生了改变,他真的成了药人!https:ЪiqikuΠet 柳志成手上禁不住用力,一个不小心,他便狠狠抓住了这个药人的手腕。 那满身疲惫困倦的药人感到了来自手腕上的疼痛,终于睁开了眼睛,待看到柳志成这张在眼前放大的脸,他的眸中立马蹦出了惊恐之色。 他条件反射地用力一甩,直接将柳志成的手甩开了。 在兰清笳来之前,柳志成便是主宰着他们生死的人,不对,他在他们的眼中不应该称之为人,而是应该称之为恶魔。 因为他,他们所有人都经历了无数的痛苦。 自从兰清笳来了之后,他们经历的这些痛苦这才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甚至有些遗忘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但是现在,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被柳志成狠狠地握着手,他的神情略显狰狞,眼神阴狠,手上的力道更是重得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生生捏断…… 之前那些记忆一下涌入了脑中,这个药人一下爆发了强烈的力量,直接将柳志成给甩开了。 柳志成本是半蹲着的姿势,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这么用力一甩,他整个人都直接往后跌去。 好巧不巧,他往后跌的方向,正是方才这药人的呕吐物所在的位置。 所以,柳志成就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一屁股坐在了那堆秽物上。 众人:…… 柳志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时面临的境地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原本就难看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柳志成的一众手下恰好回来了,他们并没有认真当差,就只是随便糊弄了一番,所以回来得自然就快。 没想到,一回来就恰好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瞬间,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家都没回过神来,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他从那堆秽物上拉起来。 兰清笳见此,第一反应是狠狠一愣,旋即,便对他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同情。 看着他那难看的脸色,兰清笳自然便能猜测到他心中那崩溃到想要骂娘的情绪。 这么糟心的事落到自己身上,可不是要骂娘吗? 老天作证,她方才提出让他给这药人诊脉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打着这个主意,要怪就怪他运气不好。 凌鹏目睹了全过程,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ъiqiku 这不能怪他,这样难得一见的事都能被他遇上,他实在是完全忍不住啊。 柳志成今晚上的心情可谓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他额上的青筋禁不住一阵阵狂跳,想要撑着站起来,但自己跌坐周围的地上也都是残余的秽物,他想要撑着起身,却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儿! 柳志成朝着自己那一众傻站着的侍卫怒声呵斥,“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这一群蠢货,真是气煞他也! 那一众侍卫闻言,当即回神,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把柳志成从地上拉了起来。 凌鹏忍着笑开口,“柳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呀!瞧瞧你这身上,啧啧啧……赶快去洗一洗吧,不然这个样子可不像样。” 因为柳志成给他提供的这个笑话,凌鹏甚至觉得那堆秽物都没那么恶臭难忍了。 此时的柳志成也已然半点跟凌鹏斗嘴的心思都没了,更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哪怕半刻,直接便闷头往外走。 凌鹏的声音又在后头传来,“不过柳大人方才的诊脉结果怎么样啊?这药人究竟是回光返照还是怎样,柳大人倒是留句话啊。” 一提起这事,柳志成就觉得心头一阵发梗。 他倒是希望那是回光返照,但根本不是! 非但不是,那药人还运气爆棚地实现了飞跃,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药人!https:ЪiqikuΠet 这才是让柳志成觉得最是心塞气恼的。 自从兰清笳来了之后,自己就处处不顺,而她,却是处处逢源! 自己今夜出此下策,本是为了除掉她手底下的药人,但没想到,反而成全了她,让她得到了一个真正的药人! 这让人如何不气? 如果,兰清笳用同样的方法,把其他那些药人都救活了,还让他们都蜕变成了真正的药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柳志成就觉得恍若天打雷劈。 不可能的!老天爷不会一味偏袒她一个人! 面对凌鹏的那个问题,柳志成非但没有回答,反而走得更快了。 只要他走得够快,他就不用面对这一切,就不用回答那个恼人的问题! 凌鹏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顿时一阵大好。 第1280章:她赌对了 柳志成的其余手下也想要顺势离开。 但还不等他们离开,身后就传来了兰清笳的声音,“等等!” 那些侍卫闻言,本能地听从,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 兰清笳指了指地上的秽物,淡淡道:“你们把这些秽物打扫了吧,免得其他人再发生如柳大人那般意外。” 众人;…… 早知道,他们方才就不停下来了! 但兰清笳是大人,他们便是不情愿,也不能不乖乖服从。 一行人推推搡搡,这才推出了几个倒霉的人,捏着鼻子上前清理。 见到柳志成的这些手下这般服服帖帖的模样,凌鹏只觉得心情更加畅快几分。 兰清笳则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药人。 他原本苍白的唇色已经渐渐恢复了些许人色,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只是,他的眼神微微闪烁,根本不敢与人对视,整个人看起来神情很是无措。 兰清笳微微抿了抿唇,尽量用一副柔和的语气开口。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或许是知道方才是兰清笳救了他,也或许是这段时间对他们的态度让他生出了几分信任值,面对兰清笳堪称温柔的态度,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开了口。https:ЪiqikuΠet “好多了。” 他只吐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又将嘴巴牢牢闭上了。 以前,他们是不被允许私底下说话的。 若是被发现与人说话,得到的便会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鞭笞。 次数多了,他们便都学会了闭嘴,不会再贸然开口。 所以,这个药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方才开口发出的声音,陌生到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兰清笳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却是觉得心头一喜。 兰清笳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愿意开口是多么难能可贵之事。 只要他还愿意开口,这就说明,他的心底里还有着求生的意志,而且,她对自己也还不算排斥,甚至是有些微弱的信任的。 兰清笳便朝他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又循循善诱,“那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他们每个人的信息都登记在册,兰清笳要知道他的名字,自然有各种方法。 但她却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那药人飞快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立马将头垂下,没有开口。 兰清笳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强逼。 他有这样的经历,会有比常人强上很多的戒备心也是常事。 她只能一步步小心试探,若是太过强硬,便是之前建立的那点微弱的信任也可能随时崩坏。 兰清笳正打算开口将此事揭过,就听他突然吐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兰清笳没听清,“什么?” 他又抿住了嘴不说话了。 兰清笳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了,却不想,片刻之后,他又开口了,这次,他吐出的音节清晰多了。筆趣庫 “贺少锋。” 这是他的名字。 兰清笳得到这个答案,心中闪过一抹惊喜。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肯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 看来自己在他这里所受到的信任程度,比自己所以为的还更深。 兰清笳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我知道了,你若是还有什么不适便喊我,我会帮你看看。” 贺少锋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看兰清笳,一直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 柳志成终于被打发走了,兰清笳便起身,转而去查看起了其他药人的情况。 这次查看的结果,着实让兰清笳感到惊喜。 原本大多数都在痛苦呻吟的药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他们似是终于熬过了那阵痛苦,兰清笳上前查看他们的伤处,果然比之前所见改善了不少,伤口上的青黑都褪去不少。 兰清笳又给他们诊脉,他们脉象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紊乱,而且还发生了让兰清笳惊喜的变化。 他们不仅彻底脱离了危险,甚至,从这一刻,真真正正地实现了蜕变! 当然还有少部分人依旧在痛苦地呻吟着,但他们的呻吟声已经变小了很多。 兰清笳上前查看了一番他们的伤口,发现他们的伤处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好转。 兰清笳的眼睛倏而亮了,心中亦是一喜。她赌对了! 经过她这段时间用血投喂,他们的体质已经慢慢发生了改变,抗毒性有了增强。 所以,他们今夜在遭受了赤麟双尾蛇的攻击之后,才能扛住。 他们的身体素质各有差异,所以每个人体质的增加和蜕变程度也各有不同。 是以有些人能较为轻松地抵抗毒性,有些人却抵抗得较为艰难。 但让兰清笳十分欣喜的是,除了贺少锋以外,没有人再出现呕吐的情况,他们之中最糟糕的情况,也完全可以完成自我修复和抵御,只是这个过程会有些痛苦煎熬罢了。 这对兰清笳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与之相对的,对于柳志成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兰清笳基本上确信,这件事就是跟柳志成脱不开干系。 他手底下的药人接连死去,他终于急了,着急之下,他才使出了这么一招,想要将她的药人也一并除掉。biqikμnět 自己的药人也死了,甚至死得比他的还多,那么柳志成手底下折损的药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双方的比试中,他就依旧占据优势。 但柳志成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这些药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体质已经发生了改变,即便是赤麟双尾蛇那样猛的毒性,也根本毒不死他们。 相反,他的这一招,反而成了对这些药人的催化剂,让他们的体质实现了最后的一个跨越。 兰清笳蹲在一个药人的面前,看着他的伤口,实际上脑中的念头已经飘出了老远。 凌鹏见她蹲在那里盯着那伤口久久不言,一下便误会了。 “景太医,这个药人的情况很严重吗?你要不要也施针试试,说不定你扎一针就好了。” 兰清笳听了他的话,回过神来,对他露出一抹笑来。 “不用,这药人没事,不仅他没事,他们其余药人也都没事。” 柳志成那几个留下来清扫秽物的侍卫听了兰清笳这话,动作顿了顿。 他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同时也生出一股惊愕与不敢置信。 或者说,他们打心底里就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第1281章:一个个都是蠢货 凌鹏闻言也有些不相信。 “可是他们都中了毒,那毒蛇的毒性又那么猛……” 兰清笳笑看着他,“如果他们只是一般人,被那毒蛇咬上一口就会立马七窍流血而死,但他们是一般人吗?他们是药人。” 凌鹏脱口道:“他们不是还没成为真正的药人吗?” 这话一出,他就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眸中满是难以置信,还闪烁着一阵阵异样的欣喜。 “景太医,你,你的意思是,他们,他们都成了真正的药人?” 兰清笳缓声开口,“他们都熬到了现在,且情况都在慢慢好转,显然,他们已经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就算他们还没有成为真正的药人,但他们的抗毒性也获得了一大提升,这距离他们成为真正的药人也不远了。” 她没有直接给出肯定的答复,但她话里所表达的意思,也是足以振奋人心的。 凌鹏脸上顿时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那满脸的喜悦挡都挡不住。 “太好了,这,这真是太好了。这简直是因祸得福啊!” 柳志成的那些手下们听到这话,却是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的神情都是恍恍惚惚的。ъiqiku 这对他们来说,可真是惊天噩耗,他们几乎可以想象柳志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震怒。 偏偏这时,凌鹏还转头冲他们笑出一口大白牙,乐滋滋地道:“方才柳大人便对我们这些药人的情况十分关切,现在好了,这不仅是虚惊一场,咱们还因祸得福,取得了重大进展。 你们赶快去给柳大人报喜吧,让他也能跟着咱们乐呵乐呵。” 众人:…… 这怕不是报喜,而是在给他们自个儿报丧! 那几人面上皆是一片如丧考妣的神色,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都在心中暗叹自己倒霉,不仅被差遣来清理秽物,临走了还被迫揽上了这么个要命的差事,可真是,流年不利! 兰清笳这边喜气洋洋,柳志成那边却正是气压低迷的时候。 柳志成当众丢脸,身上更是带着一股难忍的恶臭,这无疑让他的怒火被双倍放大。 待离开了兰清笳的视线范围,他立马就将外袍脱掉,一把扔了。 但那外袍扔了,身上那股子味道却还是萦绕不去,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沉着脸命人去烧热水,他要马上沐浴! 几名侍卫当即不敢违抗,忙不迭就去了。 这个时候,他们宁愿去烧水,也不愿意待在柳志成的面前,因为光是那股子低气压的压迫,就已经让他们感到窒息。 但其他人能走,侍卫长陈东林却不能走。 柳志成看着他,沉声发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陈东林闻言一愣,脑中一片茫然,一时之间竟然没听懂柳志成在问什么。 对上他冷沉的目光,陈东林额上有冷汗冒了出来,他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略带小心地开口:“大人放心,方才小的去巡视环境的时候只是随随便便走了个过场,并没有用心,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漏网之蛇。” 大人问的,一定是这件事吧。 柳志成还在等着他的后续,但没想到,他说完这话就没下文了。 柳志成原本就不悦的面上又笼上了一层寒霜。 “就这?” 陈东林的心里顿时一突,说话都不自觉开始打磕巴。 “还,还有就,就是那些侍卫的尸,尸身,属下……” 柳志成忍无可忍,“谁关心那些废物的尸身?我要的是那些蛇的尸身!你们难道没有偷偷收捡吗?” 陈东林闻言,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他失忆了吗?方才大人好像没有吩咐过他这件事啊!https:ЪiqikuΠet 难道,他最后朝自己使的眼色竟然是这个意思? 陈东林回过神来,一张脸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属,属下该死,属下以,以为……” 几重怒火加持之下,柳志成终于忍不住,抬脚就朝对方踹了过去。 真是蠢货!一个个都是蠢货! 被踹了,陈东林也不敢躲,待他发泄了之后,他赶忙道:“属下这就去将功补过……” 柳志成怒道:“你要怎么将功补过?现在再去偷吗?便是去偷,黄花菜也都凉了!” 现在再去横插一脚,若是被抓个现行,丢脸的也是他! 他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把最后一点老脸也丢光。 柳志成见到他们这么蠢就觉得心烦,直接冷声呵斥,“滚!” 陈东林不敢再耽搁,埋着头屁滚尿流地跑了。 柳志成以为今晚的糟心事到这儿已经到头了,结果,他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就见到一行人等在门口,为首之人正是陈东林。 一见到他出来,他们顿时就露出了老鼠见了猫的瑟缩表情。 陈东林身后的,正是方才那几名被留下来处理秽物的侍卫,他们都垂下头不敢看柳志成,陈东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志成原本对他的怒意就还没有完全消,现在一见到他的这副样子,心中便立马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沉声开口,“又发生了什么事?” 陈东林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讷讷开口。httpδ:Ъiqikunēt “属下方才得到消息,景太医那边,那些中了毒的药人都,都好好的,一个都没死…… 景太医说,那些药人都,都已经熬了过来,彻底脱离了危险。他们的抗毒性大大增强,距离成为真正的药人已经不远了……” 这些话,自然是那几名侍卫告诉他的,这样的坏消息,他们不敢主动递话。 陈东林是柳志成最得用之人,有好处之时,他没少威风,现在,这种旁人不敢做的差事,自然也要落到他的头上。 即便他很不想向柳志成传这样的消息,但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与其最后让他知道自己瞒而不报,还不如现在就主动坦白。 陈东林硬着头皮把话一口气说完,然后就久久没有听到柳志成的声音和反应。 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柳志成看去,就见他的面色铁青,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鸷之色,便好似这深深的夜色,浓得根本化不开,那双吊梢眼中,更像啐了毒一般。 第1282章:自己给自己添堵 他见了,急忙垂下了头,根本不敢再看。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让他想到了暴风雨的前奏。 果然,下一瞬,他的这个预感就成了真。 他忽觉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待他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已经被踹倒在地。 陈东林捂着被踹的心口,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但却不敢发出呻吟。 那几名侍卫见此,也都吓得呆住,没人敢上前扶人,他们现在只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原地躲起来,以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更生怕自己也被迁怒。 不过好在,柳志成是文官,他方才怒急之下能踹出那一脚,已经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再去一一收拾那几个仿若鹌鹑般的侍卫。 但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 那些赤麟双尾蛇自然不是随便得来的,而是国师养在这里的,柳志成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有瞬间的迟疑,最后还是要战胜兰清笳,将她从这里赶出去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但现在,赤麟双尾蛇已经赔进去了,而兰清笳却是半点损失都没有!biqikμnět 不仅没有半点损失,她反而因此获益匪浅! 之后柳志成根本没法向国师交代不说,更让他完全没法接受的是,自己做的这一切,竟然是帮着兰清笳做了嫁衣! 这让柳志成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 陈东林和一众侍卫都噤若寒蝉,不敢抬头,更不敢吭声。 柳志成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将自己心头的那股子怒意压下。 他必须要亲眼去看看,不然他不相信! 柳志成沉着脸,抬步便朝着兰清笳那边而去。 不过,柳志成只怕注定要失望了。 他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那些原本还在痛苦呻吟的药人,一个个的面色都恢复如常。 看到那副情形,柳志成的面色当即一片阴沉晦暗。 怎么会这样? 兰清笳已经开始一一检查那些药人的脉象,确保他们每个人都已经脱离了危险,对于柳志成的到来并没有注意。 但凌鹏却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当即“热情”地打招呼,“柳大人,你这是把身上洗干净了啊?” 柳志成:…… 他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柳志成原本就黑的脸色更黑了。 凌鹏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够骑在柳志成头上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凌鹏看到他黑沉的脸色,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意,只是那笑意却带着一点藏不住的嘚瑟与炫耀。 “想来柳大人应该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吧,我们的药人都转危为安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因祸得福,成了真正的药人呢!筆趣庫 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想来柳大人也一定在为我们感到高兴吧。” 柳志成的面皮抽搐,想要扯出一个敷衍的笑,但却失败了。 现在,他即便是逢场作戏,也根本做不到! 兰清笳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终于把注意力从药人的身上转到了柳志成的身上。 听了凌鹏的这话,兰清笳虽然很乐意欣赏柳志成难看的脸色,但想到自己长久的计划,她还是主动开口谦虚了一把。 “凌大人言过其实了,这些药人的确是转危为安,本身的抗毒体质也有了提升,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并不能真的称之为药人,他们的体质还有待继续提升。” 如果这些药人真的彻底炼成了,那么对于明惠帝来说,就又有了淬炼鬼人的药引。 到时候,停了这么久的鬼人计划只怕就会马上启动。 届时,不仅又会有更多的人被送进鬼营里,不得不经历那些鬼人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便是兰清笳自己,也不得不成为一个满手沾血的刽子手。 兰清笳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她必须要拖延时间,不能真的帮明惠帝做出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又要让明惠帝信任她,不会觉得她在这里磨洋工。 现在取得的进展,对兰清笳来说便十分满意。 这些药人的确扛住了毒性强烈的赤麟双尾蛇的毒性,这足以证明兰清笳对他们的那些药浴起了作用,明惠帝也会更相信她,给她更多的时间和自由去做这些事。 而她现在不承认药人真的炼成了,便能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存活时间。 兰清笳说这些药人还不够成熟,明惠帝出于相信她的心理,也必然不会生出怀疑。 而兰清笳说的这些话,落在柳志成的耳里,就变成了假意自谦的炫耀,一张老脸顿时更加阴沉。 不仅是柳志成,便是凌鹏,也觉得兰清笳这是在故意自谦。 不过瞧着柳志成那更加难看的脸色,他觉得果然还是景太医更加高明,这一手故意自谦的玩法,一下就将柳志成气得更狠了。 柳志成努力压了压,才把自己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 他皮笑肉不笑,“景太医真是太过自谦了,这些药人能扛住那毒蛇的毒性,就已然说明景太医这段时间的成果显著。 如果景太医不介意的话,我倒是也想要来探一探他们的脉,长一长见识。” 凌鹏一听到这样的话就觉得他不要脸。 这分明就是光明正大地来偷师! 如果问的是自己,自己定然会甩给他“介意”俩字。 但问的是兰清笳,凌鹏也没有权利多说什么。 而兰清笳面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淡淡开口,“自是不介意,柳大人若是诊出他们有什么不妥,还请与我说明,如此我对他们的体质状况也能有更加全面的了解。” 凌鹏听到兰清笳的回答,心中暗道,景太医果然还是太善良了,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对方只能同意。 而其实,兰清笳并没有多大的不情愿。 因为兰清笳知道,这个请求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他提出要取一些药人的血回去研究,兰清笳就没那么好说话地答应了。 柳志成探他们的脉搏,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堵罢了,除此之外,他根本什么都不可能探出来。 果然,柳志成探了几个药人的脉搏,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简直像是吃了屎似的。 当初他把这些药人分派给兰清笳的时候,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体质柳志成比任何人都清楚。 没想到才过了这短短的时日,他们竟然就有了这般突飞猛进的变化! 筆趣庫 第1283章:难道是他看错了? 柳志成只探了一小部分人的脉,就悻悻收手。 他的确是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实际上,这些药人能抵抗得住赤麟双尾蛇的毒性,就已经很能说明一切,柳志成提出要探一探他们的脉,也不过是因为心中还存着一点自欺欺人的希望罢了。 但这点自欺欺人的希望,破灭了。 柳志成跟药人打了数十年的交道,自诩除了国师,就没人比自己更懂药人。 但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被兰清笳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打了脸,他不仅是觉得丢人,更有了一种自己的信念崩塌了的感觉。 他当真有这般不堪?这般无能? 对于一向自视甚高的柳志成来说,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柳志成的心中恍恍惚惚,满脑子都在想,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给那些药人泡的药浴,当真有这般强大的威力? 除了那药浴,柳志成实在想不出还能是因为什么。 所以,她的药方究竟是什么? 柳志成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但是,这么重要的配方,兰清笳岂会轻易让旁人窥探? 既然不可能明着拿到药方,那他就想想其他办法好了。 柳志成的眼睑微垂,掩去了眸中的算计。 外面天色渐渐亮了,兰清笳也已经把所有药人的情况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了其他问题,她这才感觉多了几分倦意,忍不住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biqikμnět 凌鹏很会来事,他见此便急忙开口,“景太医,你忙了一个晚上定然累了,现在大家都没事,你便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吧。” 方才在兰清笳专心检查药人情况的时候,凌鹏已经又调来了其他人手,有他们看顾着,这些药人应当不会再出什么纰漏,兰清笳也能安心回去休息。 但兰清笳想到了她让侍卫收捡起来的蛇身,那困意也就没了。 她要及时将蛇胆取出来,拖得越久就越不好,会影响蛇胆的药性。 但她却不想在柳志成的面前解释太多,谁知道他听了之后会不会再打主意跟自己抢蛇胆? 所以她便什么都没多说,只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兰清笳都要离开了,柳志成自然就更不方便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便也只能跟着一道离开。 只不过他的心里存着事情,整个人便好似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郁的阴霾,看起来更加阴沉了。 兰清笳眼下也没有跟他多说的打算,方才给他的打击和刺激已经足够让他消化一段时间的了。 就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忽的,某个一人高的树干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动声。 定睛一看,那上面赫然盘踞着一道火红的蛇!那是一条被遗漏的赤麟双尾蛇! 那蛇盘踞的位置,恰好就在兰清笳和柳志成行走到的位置上方。 它飞快游走着身子,抬着高高的脑袋,直接便朝着兰清笳和柳志成的方向扑去。 其余的侍从都跟在两人的身后,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出于对那蛇的畏惧,一时之间便没人冲上来救人。 那蛇是从柳志成的那一侧蹿出来,它首先攻击的对象也是柳志成,但柳志成反应迅捷,身形飞快往后一撤,直接避开了它的攻击。 他这么一躲,那蛇便直直朝着兰清笳攻来。 兰清笳一夜没阖眼,反应便比往常要迟钝几分,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下意识地抬手隔挡。 那蛇的牙齿尖利,一下划破了兰清笳的衣袖,在她的手腕上咬出一道口子。 兰清笳当然不怕它的毒,但她想到了什么,陡然回过神来,慌忙借着力道将那蛇狠狠甩出,然后将那被咬破的伤口飞快掩住,只作一副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这种蛇的毒性究竟有多强,没人比她更清楚。 如果她被蛇咬了却安然无事,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有问题吗? 所以,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方才其实是被蛇咬了。 尤其是,不能让柳志成发现这一点。Ъiqikunět 兰清笳将蛇甩出之后,余光急忙去看柳志成,发现柳志成的注意力都在那条蛇的身上,面上满是紧绷和戒备,对自己反而不曾注意,兰清笳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所以,方才他多半是没有看到自己被蛇咬了吧? 兰清笳心中略定,但出于谨慎,她却还是没有彻底放下心来,打算待会儿继续好好观察他。httpδ:Ъiqikunēt 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现,那便只是虚惊一场。 但如果他真的看到了什么,那她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兰清笳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柳志成的身上,却没注意到,他们身后的侍卫中,陈东林一直盯着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狐疑。 方才,难道是他看错了?他明明看到兰清笳被毒蛇咬了。 陈东林也并没有看清,他见兰清笳安然无恙,便觉得方才或许真的是自己眼花了,他便只将那个念头压了下去。 那蛇被甩在地上,自是毫发无损,它再次昂起头,便又朝着兰清笳袭来。 方才兰清笳是一时不察,这才被它咬了一口,现在她已经有了防备,又怎么可能还会被它伤到? 兰清笳当即抽出了自己腰间防身的短刀,在那蛇朝自己袭来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挥出迅捷凌厉的一刀,直击七寸要害,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毒蛇瞬间软了下去,彻底不动了。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的惊恐还没来得及扩散,危机就解除了。 兰清笳用自己的实力,迅速地了结了这一切。 众人呆住,柳志成看她的眼神,也不觉多了几分忌惮。 她看起来是个文弱的文官,实际上,身上却是有功夫的。 这人的身上,或许还有很多是他所不知道的。 这一刻,柳志成对兰清笳再也生不出半分轻视。 她是自己的劲敌,自己要想赢过她,便绝不能掉以轻心。 身后一众愣怔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询问两人的情况。 凌鹏也慌忙上前,急急询问,“景太医,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咬到?没事吧?” 第1284章:不得不防 兰清笳将自己的袖子稳稳放下,将那处伤口牢牢遮住,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我若是被咬了,还能这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凌鹏彻底松了一口气。 若是兰清笳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就只能提头去见皇上了。 不过,想到方才那番惊险的情形,他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若不是兰清笳运气够好,反应够快,只怕她现在也早就成了那众多倒下的侍卫中的一个了! 不过,方才那蛇明明是冲着柳志成去的,是他自己突然躲开了,这才让兰清笳暴露在危险之中。 思及此,凌鹏看柳志成的眼神顿时更添了几分不善,他甚至在想,柳志成是不是故意的?biqikμnět 故意要让那蛇攻击兰清笳,想要害了她的性命。 凌鹏这就是在冤枉柳志成了。 他自己也惜命得很,如果他要害兰清笳,绝对会先让自己躲得远远的,不会让自己有哪怕一点被波及的可能。 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纯属意外罢了。 要知道,他自己也是只差一点,就要被那毒蛇咬到了。 柳志成只是觉得遗憾,遗憾那条蛇为什么没有把兰清笳咬死。 如果她直接被那蛇咬死了,就能省了自己很多麻烦了,只可惜…… 柳志成心中遗憾,却不能表露半分。 待双方都确认了没人受伤,那条蛇也已经死透了之后,兰清笳便幽幽地望着柳志成,一副轻描淡写,却又明显在兴师问罪的语气。 “柳大人,方才可是你的手下负责巡逻各处,这就是他们巡逻之后的结果?方才若非你我反应及时,我们二人只怕就要成为两道冤魂了。 他们这般粗心大意,看来实在不堪大用啊。” 柳志成方才的第一反应是直接避开,兰清笳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更何况,自己还是柳志成的对头,他会有那样的反应谁都没有立场置喙。 但是,柳志成的手下没有筛查清楚,让这里还有这么一条危险的毒蛇,这个把柄,兰清笳就不打算轻易放过了。 兰清笳就算不怕这些毒物,但她方才险些就暴露了! 她说完,目光便投向了陈东林一行所在的方向,眼神微冷。 陈东林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抖,同时觉得头皮也微微一麻。 方才他已经被柳志成教训过两次,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还没有缓过来,现在,他更有一种强烈的大难临头之感。 柳志成听了兰清笳的兴师问罪,面色果然便是一沉,立马朝陈东林投去一记更加冰冷蚀骨的目光。 “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陈东林的身子又忍不住颤了颤,他当即不敢再迟疑,飞快跪了下来。 “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该死!属下这便带人重新巡视一番,绝对确保再无任何安全隐患!” 兰清笳淡淡开口,“还是不劳烦了,这区区小事,还是让我自己的人来办吧。” 兰清笳即便没有直说是柳志成的人不上心,但那意思也差不离了。 柳志成因为这些蠢货而被内涵了,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顿时更沉了几分。 然而,此时的他,也已经无从辩解。 凌鹏也不客气地与兰清笳一唱一和,直接叫柳志成没脸再继续待下去,领着一众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凌鹏朝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呸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又对着兰清笳一番愤愤不平地数落抱怨。筆趣庫 柳志成一行人都还没有走远,凌鹏也没刻意压低声音,那些话自然如数钻进了他们的耳中,柳志成的脸更黑了,陈东林则是更加瑟瑟发抖。 他有种自己死期将至的惶恐之感。 兰清笳也朝着柳志成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又暗暗摸了摸自己手腕的方向,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疑虑。 就算方才柳志成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但兰清笳却不得不防。 她这些时日必须要更加警惕,谨防柳志成在暗中使其他手段。 兰清笳收回目光,也敛了心思。 她没有回鬼营休息,而是直接拎起那条刚死的蛇,对一众侍卫道:“其他蛇在哪里?带我去。” 众人见她拎起那蛇的姿势闲适自若,不见半分惧色,心中对她不觉又添了几分敬佩。 兰清笳这头去到了蛇身堆放之处,开始干脆利落地取蛇胆,而那头,陈东林则是再次收获了来自柳志成的一记心窝踹。 如果只是挨几脚也就罢了,陈东林觉得自己能忍。 但怕就怕,柳志成会直接弃了他。 被放弃的后果是什么?被放弃之后,他们会直接被加入下一批药人的名单之中。 便是其他犯了大错的侍卫,最后的归属也是如此。 因为这个令人胆寒的惩罚,这些侍卫对柳志成才言听计从,半点都不敢违逆。 陈东林便曾亲自经手过不少犯了错的侍卫,将他们打入了药人的行列。 他只怕,自己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陈东林知道要从一个正常人变成药人究竟要经历多少九死一生的痛苦,很多人根本就撑不过来。 就算真的撑住了,成为了真正的药人,等待他们的也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成为药引的命运。 所以,陈东林一百个一万个不想落入那样的境地。https:ЪiqikuΠet 可是自己今日已经犯了好几次错,更是连续惹了柳志成不快,他会不会将自己扔去做药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怕什么来什么。 柳志成面色阴沉,直接道:“你既然这般不会办事,以后就不要再当这个差事了,来人,将他押下去,送到地牢里去。” 送去地牢,就意味着等着他的就是要被放弃了,等待他的,只有沦为药人这一个结果。 陈东林顿时面如死灰,其他侍卫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 但他们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违逆柳志成的意思,当即就要将他押解下去。 陈东林的身子发软,嘴里不停地求饶,但柳志成却根本不为所动。 不过就是一个侍卫长罢了,他既然能提拔起来,自然也能将他打回原形。 如果他自己没用,自己又何必再用他? 陈东林却不甘心就这么被抛弃了,他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可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自救? 第1285章:柳志成生疑 陈东林想到了什么,心思不觉一动,只是,究竟要不要说,该不该说,他又有些犹豫了。 因为,他自己也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看错了。 但眼下,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如果他不搏一搏,就只有沦为药人这一条路可走。 但如果他搏一搏,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呢? 陈东林思及此,身上就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当即就奋力挣扎起来,口中大喊。 “大人,属下还有话要说!” 柳志成对此不为所动。 他还能有什么话要说?便是要说,也不过就是一些求饶的话,那些话对他来说就是废话,没有听的必要。 然而,陈东林却是大喊,“那是关于景太医的!” 柳志成听到他提起兰清笳,心思微动。 但也不过是神色微动,他并不相信陈东林会知道关于她的什么事,他故意这么说,多半就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向自己求饶罢了。 陈东林见柳志成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情急之下,便只能继续大喊,“大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我方才发现了景太医身上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十分要紧,大人若是不听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柳志成终于出声,“等等,将他带回来。” 陈东林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庆幸,同时,因为紧张,他整个人的后背也已经一片冷汗。Ъiqikunět 现在,他只不过是有了开口的机会,他究竟能不能获得生机,还得看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东林原本是不确定兰清笳究竟有没有被毒蛇咬的。 但现在,为了活命,他必须要一口咬定自己看到了! 只有让柳志成相信了这一点,自己才是立了功劳。 柳志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你可知道,对我说谎的后果?” 陈东林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属下接下来的话绝对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人!” “说吧,究竟是什么秘密?” 陈东林朝屋中扫了一眼,“此事十分要紧,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只恐会生出变故。” 柳志成便示意众人退下,屋中便只余他们二人。 柳志成直接吐出一个字,“说!” 只略略迟疑了一瞬,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方才那条蛇突然窜出来的时候,属下看到,景太医被咬了一口!” 柳志成面上原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但听到这话,他的面色陡然一变,因为震惊,他整个人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陈东林暗暗握了握拳,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用笃定的语气把方才那话又说了一遍。 柳志成的面色顿时染上了一抹晦暗不明,甚至,隐隐带着一股癫狂。 他强压心中情绪,死死盯着陈东林又问了一遍。 “你当真看清楚了?” 陈东林不敢有半分犹豫,几乎是立刻就重重点头。 “属下看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柳志成心中的念头疯狂转着。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被毒蛇咬了,可却是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本身就是个药人! 这个发现,让柳志成的心中像是被点了一把火,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假若她真的是药人,那么,她究竟是怎么成为药人的?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柳志成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眸中的光也越发亮了。 陈东林悄悄抬眼看向柳志成,见到他的这般神色,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或许,自己这次真的赌对了吧。 陈东林不敢再多说什么为自己争取其他,只能默默地跪着,盼着柳志成能对自己高抬贵手。 柳志成终于从那癫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将目光投向陈东林,陈东林的心中微微一紧,同时也禁不住升起一股隐隐期盼。 柳志成盯了他片刻,这才道:“我会想办法核实你所说的话,若是你所言当真属实,那么,今日你便算是立下了一个大功劳。 在此之前,你便姑且好好当你的侍卫长吧,若是最后我发现你今日之言乃是信口开河,届时,等待你的究竟是什么下场,应当无需我多言了吧!” 陈东林心头先是一松,旋即又是一紧,手心上又有冷汗渗出。 但事已至此,对这件事,他也不可能再改口。 不仅不能改口,他自己都暗暗期盼着事情是真的,他的的确确没有看错。 兰清笳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 但她有属于女人的直觉,更有细腻的心思。 当时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她的动作固然很快,但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没人瞧见了那一幕。 若是无人看到自然再好不过,但万一呢? 万一被柳志成看到了,就算他没有看清楚,但以他的多疑程度,必然会暗暗生疑,并且在暗中使手段核实。 他为人狡诈,他若是真的想要暗中做什么,兰清笳根本防不胜防。 如果真的让他确认了自己的药人身份,她的处境无疑就会陷入十足的被动。 哪怕兰清笳并不确定此事的真假,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兰清笳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能走到现在,靠的就是绝对的小心和谨慎,绝不能在这个关头白白将大好的局面破坏掉。 既然如此,与其被动地等待柳志成想办法试探她的深浅,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想办法做一个局,让柳志成打消对自己的疑虑。 那她究竟该用什么法子呢? 兰清笳的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兰清笳知道柳志成生性多疑狡诈,自己若是不能把计策安排得稳妥周全,只怕反而弄巧成拙,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兰清笳心中隐约有了想法,只是这个想法究竟能不能落实成真正的计划,又能否真的将他糊弄住,兰清笳心中一时有些没底。筆趣庫 幸好,翌日,便又是她下山的日子,她正好能趁着这次下山的机会,将事情与秦淮好好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第1286章:打消他疑虑的苦肉计 当晚,一见到秦淮,兰清笳就将西山上发生的事与他说了,既分享了药人成功的喜悦,也道出了自己有可能已经被柳志成怀疑的担忧。 药人的成功对兰清笳来说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这也会愈发刺激到柳志成,让他产生危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然会更加紧盯着兰清笳,要抓住她的把柄。 加上柳志成此人对药人的了解本就比一般人深得多,常人察觉不了的细节,落在柳志成的眼中,或许也会成为一个让其难以忽略的疑点。Ъiqikunět 所以,兰清笳的这个疑虑,在秦淮看来也并非多虑。 他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只要有一丝半点的可能,就要想办法将隐患彻底杜绝。 秦淮问,“对此事,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兰清笳点头,“我的确有一个想法。” 兰清笳想在他面前演一场苦肉计。 正常人跟药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最大的区别就是正常人会中毒,药人却百毒不侵。 兰清笳想要在柳志成面前演一场中毒的戏码,并且让柳志成亲自来为她诊脉,只有她主动给对方机会,让对方确定她的的确确中了毒,且性命垂危,他才会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但这场苦肉计要能骗过他,就必须要足够真实。 柳志成懂医,她的中毒症状如果太假的话,非但瞒不过柳志成,反而还会因此让他生疑,确定她心里有鬼。 但兰清笳就是一个天然的毒性绝缘体,她想要做到在柳志成面前以假乱真,光靠演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把自己的真正体质遮掩起来。 秦淮听她说完,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你想通过服药化解你的体质?” 兰清笳点头。 宋十三曾研制出这种药,以前她也是服用过的。 只不过,这种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能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这也就意味着,这样做存在着风险。 而且,兰清笳的药人体质又发生了进化,现在她已经不只是药人,已经变成药圣了。 这样的体质,再服用以前的药,究竟还能不能起效,兰清笳也并不确定。 秦淮眸色深深,心中藏满忧虑。 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根本想不出其他了。 事不宜迟,秦淮也没有再耽搁,直接便去把宋十三请了来。 毕竟兰清笳能在山下待的时间不长,如果这个计划一定要实施,她明天上山之前就必须把该带上山的药都带上去。 秦淮在去寻宋十三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简单对他提起,是以,宋十三来的时候身上便揣上了几个药瓶。 一见到兰清笳,宋十三便开门见山,“这是瑾南那小子捣鼓出来的,那小子沉得下心,悟性也强,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比我这老头子的都好,你且试试,如果连这药都不起效,那其他的多半也不会有什么用。” 兰清笳也没有犹豫,直接便服了一粒。 为了验证药效,她还同时服下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那毒药不致命,但寻常人服用之后,就会出现腹痛,虚脱,冷汗的症状。筆趣庫 这便是她准备好了用来应付柳志成的,现在便索性按照整套的流程走一遭。 秦淮紧紧抿着唇立在一侧,心中既盼着事情能顺利,却又忍不住心疼她要忍受痛苦,整个人一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纠结之中。 兰清笳却并没有半分纠结,她只盼着药性起效,只有把柳志成的疑心打消,兰清笳才能放心。 三人都在静静等待,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兰清笳终于感觉腹部隐隐作痛,然后,这痛感就一点点变强,最后变成了绞痛,她的身上也禁不住开始渗出冷汗。 秦淮见此,心头顿时一紧,忍不住急忙一把扶住了她,语气中满是急切。 “笳儿,你怎么样了?疼得难受吗?” 兰清笳一边疼着,脸上却是带着笑。 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宋瑾南捣鼓出来的这瓶药真的起了效果。 “我没事,师父,您快给我诊一诊脉,看看脉象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宋十三便依言给她诊脉,两只手都反复诊了一遍,最后,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除非那柳志成的医术比我的强上十倍,不然,他绝对诊不出任何异常。” 兰清笳听了这话,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终于消失了,她的脸上的笑意不觉加深,但很快,腹中便是一阵绞痛,她立马又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一时之间,她那表情便好似又哭又笑,十分别扭。筆趣庫 秦淮见了,只觉得心中越发疼惜。 现在还只是试验,等到去了西山,她还要再遭一遍这样的苦楚,秦淮的薄唇不觉抿得更紧了。 不过好在,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兰清笳腹中的痛楚就减轻了,慢慢的,那痛苦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 兰清笳再让宋十三给她诊脉,她的脉象又变了回来。 宋十三捋着胡子,“按理说这药应当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时效,但没想到,在你身上却只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看来,这就是药圣体质的霸道之处。” 兰清笳心中多了一层疑虑。 “才一刻钟的时间,有些太短了,不够保险。” 如果柳志成过了一刻钟再来给自己诊脉,岂不是就要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毒? 这风险太大了。 宋十三也深知此理,但这已经是最上好的药了,其他的药连这样的药效都不会有。 他想了想便道:“那你只能加大剂量,如此方能延长时间。” 宋十三觉得,这个剂量只需要大概估算一番便是,但兰清笳却是飞快地又给自己倒了几粒药,一下服用了下去。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叫人根本没来得及阻止。 秦淮当即一脸心疼又责怪地望着她,只恨不得直接把她嘴里的药挖出来。 宋十三也吹胡子瞪眼,“你怎么又吃了?” “我想要亲自估算一下药效能维持的时间。” “大概估算一番便是了,你怎么这么傻?” 兰清笳一脸认真,“柳志成不好糊弄,我怕出什么变故。师父放心,这点小疼我还是能忍受的。” 宋十三闻言,一副别扭模样,“谁不放心了?我是心疼这药,这一小瓶药很珍贵的,都被你给糟蹋了!” 第1287章:南疆五皇子 宋十三一副嘴硬的样子,但很快,看到兰清笳又疼得面容扭曲,冷汗涔涔的样子,宋十三就再也嘴硬不起来了,满脸都写着焦急与心疼。 但这时候,就算是再怎么焦急都没用,只能干看着。 只有等着她的药效过了,她重新恢复了药圣的体质,对那毒药有了抗药性,她才算是彻底熬过去了。 秦淮的面容紧紧绷着,整个人周身都笼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低沉。 他对兰清笳既有恼怒,恼她不爱惜自己,硬是要多服一次药,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她不得不付出这么多。 这一次,药效的时间明显延长了。 方才的一刻钟兰清笳觉得轻轻松松就过去了,但现在,随着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兰清笳慢慢觉得有些难熬了。 但她为了不让秦淮和宋十三看出来,便只能主动开口转移注意力。 她看向秦淮,询问起了其他计划的进展。筆趣庫 “柔贵妃那里,可有什么进展?” 秦淮看出她是要转移注意力,为了让她能好受些,秦淮只能顺着她的话头给出了回答。 “我没法见到柔贵妃,不过,皇上已经在朝堂中宣布,这次的佛诞日要在皇家寺庙大办,不仅重臣参加,还允许一定数额的百姓旁观盛典。” 兰清笳听了这话,瞬间觉得身上的疼一下都被转移了,她脸上也不觉绽出了灿烂的笑。 “太好了!” 不愧是柔贵妃啊,就是有办法!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不管怎么做到,皇上能做出这个决定,他们就成功了一半。 另外的一半,就看明惠帝会不会同意那时候刚产子不久的柔贵妃和刚出生不久的皇子或公主去参加这场佛诞日了。 不过,柔贵妃既然能那么快就说服明惠帝做出大办佛诞日的准备,想来要促成另一件事,也定然不难。 终归,柔贵妃身为宠妃,总有自己的法子说服明惠帝。 兰清笳又想起了慕容熙提起的南疆使臣要来拜访之事,她便直接问了出来。 秦淮道:“使臣明天就到,你明日入宫说不定就会遇上。” 兰清笳一听,精神不觉为之一振。 她倒是很想亲自看看传说中的使臣团究竟是什么来路。 兰清笳问,“那你知道他们突然前来的目的吗?” 南疆国与浔龙国这么多年都没有来往,现在突然就有了来往,兰清笳并不相信只是巧合,这其中,说不定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然而,秦淮却也是摇了摇头。 “梁国舅和梁皇后对此事的内情也并不知晓,我一时之间也无从打探。” 现在慕容睿成了太子,明惠帝的膝下也没了其他皇子可以威胁他的地位,梁家作为太子的外家,明惠帝明显已经有了打压之势。 在后宫梁皇后基本上成了摆设,梁国舅在朝堂上也被架空,没能再参与什么要紧之事。httpδ:Ъiqikunēt 就算南疆使臣的前来真的带着其他目的,是因为与明惠帝达成了什么约定,梁家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至于秦淮,他目前还没有遭到明显的打压,但也保不准之后会如何。 不过军中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明惠帝就算想要打压他,也要找到能打压他的借口。 他若真的派人来挑衅自己,秦淮也能用拳头打回去。 明惠帝见识到他的强悍实力,想来也不会因为他是梁家人就一味打压。 与其打压,不如收为己用更加稳妥。 对于南疆国的情况,秦淮并不了解,因为南疆国是一个小国,在此之前,秦淮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 他也想办法打听过,只是,时间太短,他的人力不足,打听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 他只知道,这次来访的是南疆国的五皇子卓安昱,是南疆国国王最小的儿子。 至于这位五皇子的其他信息,他也打探不出来了。 秦淮怕兰清笳明天入宫真的跟南疆使臣碰个正着,面上不免带着几分忧虑,但兰清笳却是十分淡定。 “他们又不是洪水猛兽,就算碰上了,也不会出什么事,正好,我还能顺势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再怎么说,兰清笳现在也是明惠帝身边的宠臣,她就算真的跟对方碰上了,无缘无故的,也出不了事。 兰清笳这次服的药,一共维持了半个时辰的药性,兰清笳也硬生生地挨了半个时辰。 她的确吃了一些苦头,但确定了这药的真实有效性,兰清笳便也觉得吃了这点苦头根本算不得什么。 兰清笳小心将那药收好,宋十三便也不继续在这里当个碍眼的木桩子,自个儿离开了,让这对小夫妻自己腻歪去。 宋十三一走,秦淮也已经没了什么亲热的心思。 方才兰清笳就算极力表现得轻松,但作为她的枕边人,秦淮也已经将她的忍耐都看在眼里。 她是要用那毒药来应付柳志成的,药性自然不能太轻,所以,她吃些苦头是必然的。 秦淮伸手将她抱入怀中,神色间满是心疼。 他的心中闪过一抹阴鸷,她所受的这些苦,全都来自于柳志成。 他真想亲自动手,将这人亲手除掉! 只可惜,那柳志成只敢龟缩在西山上面,叫他就算想要动手做些什么却是有心无力。 兰清笳紧紧地窝在他怀里,又问了一些有关梁皇后的事。 他们的计划里,梁皇后也是重要的一环。 但迄今为止,秦淮并没有向梁皇后进言让她把计划安排在佛诞日的那一天,因为现在的时机尚未成熟。 “柔贵妃母子都尚未确定要随帝伴驾,现在我直接去向她提议,她也不会采纳。” 兰清笳一想也是,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先让柔贵妃确认她和孩子究竟能不能在佛诞日当日出宫前往皇家寺庙。 兰清笳想了想,“我明日入宫定要去给贵妃请脉,到时候我再问问她,看看此事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办妥。” 秦淮点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https:ЪiqikuΠet 她那边没有明确的答复,梁皇后这边也不会做出确切的计划。 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如此。 第1288章:莫名眼熟 翌日,兰清笳上朝,就在朝会见到了南疆的使团。 他们都生得面容黝黑,体格高壮,身上的穿着也十分有民族特色,挂满了各种金灿灿的配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为首那人的衣着与其他人大有不同,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尊贵不凡的气度。筆趣庫 兰清笳看了一眼便知道,此人必是南疆国的五皇子卓安昱。 兰清笳本只是扫去一眼,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眼,兰清笳就恍惚觉得,这位五皇子的眉眼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眼熟。 但究竟在哪里见到过,兰清笳一时半会儿却是根本想不起来。 她很想再多看两眼,但此时正是在朝会之上,她站在下首,任何一点小动作都会被明惠帝尽收眼底,她便敛起心中异样,不再多看。 南疆的一众使臣直接在朝会上露面,他们远道而来,还带上了南疆特产的上好玉石,当众在朝堂上打开,瞬间叫众人眼前一亮。 其中还有一尊又大又完好的佛像,远远瞧着就让人觉得玉质莹润光泽,乃是上乘佳品。 卓安昱朝着上首明惠帝行了一礼,语气颇为得意,“这一尊佛像不仅玉质极佳,更难得的,乃是天然而成,完全没有经过人为的后期雕琢,今日特意送上,聊表诚意,还望皇上笑纳。” 明惠帝本就觉得那玉看起来十分不错,但没想到,这竟然是自成一体的宝贝,竟然完全未经雕琢,明惠帝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当即来了兴趣,命人将那佛像拿上来。 江福全还在养伤,还没有回到御前伺候,是以眼下在明惠帝跟前的便是其他内侍。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尊佛像,送到了明惠帝的面前。 明惠帝细细地看着,便发现这尊佛像的细节之处完全没有人工打磨的痕迹,明惠帝眼中的满意更甚。 他大笑起来,“好,好,你们南疆国的这份厚礼,朕收到了! 这份沉重的心意,朕都记下了,朕作为东道主,自然也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如此方不负贵国送来的这份厚礼。” 明惠帝很快就道:“恰逢佛诞日便在下月,朕打算举国大办,届时便请五皇子与诸位使臣一道出席,如此,也算是应和了贵国送的这尊玉佛了。” 卓安昱闻言,当即一脸欣喜,笑着应下。 紧接着,双方又在朝堂上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这场朝会很快散了,明惠帝与太子慕容睿,及负责接待使臣的鸿胪寺官员们一道单独接待了他们。筆趣庫 明惠帝要接待使臣,一时半会儿便没时间见兰清笳,兰清笳便老老实实地侯在外殿。 她一边静静等候着,心中一边在回想着那位五皇子的容貌。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十分眼熟。 但究竟哪里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兰清笳又想不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很烦。 既然想不起来,兰清笳便索性先不想了,或许之后有了合适的契机就想起来了。 她又等了片刻,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兰清笳便决定不等了,先去碧溪宫走一趟。 正好趁着明惠帝不在,自己方便跟柔贵妃私下说话。 兰清笳现在在明惠帝面前也算是有几分体面,就算待会儿明惠帝招待完了使臣,发现她没有在外面候着,也不会生气。 兰清笳于是便直接跟身边的小太监说了一声,然后就往碧溪宫去了。 小太监也都亲眼见到过兰清笳在明惠帝跟前究竟有多得脸,对于兰清笳的做法也并不以为意,点头哈腰地将她送走了。 碧溪宫众人对于兰清笳的到来也已经见惯不怪,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柔贵妃的气色看起来十分不错,只是她再有不到一个月就生产了,肚子越发笨重,脚上也开始浮肿,最近也减少了下地的时间。 兰清笳给她诊过脉之后,便笑道:“娘娘的身体养得很好,胎像十分稳固,届时娘娘定能顺利生产。” 兰清笳这话说得真诚,也的确并非虚言。 柔贵妃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底子并不差,加上有明惠帝的精心呵护,身体便是想要养得不好都难。 柔贵妃闻言,不由得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面上多了几分柔和。 但很快,她又想到这个孩子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面上的神色就敛了几分。 她看向许姑姑,许姑姑收到示意,便走到门边将外头的宫人都遣走了。 为了避嫌她没有关门,但她却站在门口附近盯着,确保不会有人偷听。 柔贵妃这才开口,“你应当已经听说了,皇上已经答应在皇家寺庙大办佛诞日的盛典。” 兰清笳点头,“微臣的确听说了,不过,不知娘娘用的是什么办法?” 顿了顿,她又解释,“并非微臣刨根问底,只是为了避免日后因为信息不对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微臣觉得还是先问清楚才更为保险。” 柔贵妃并没有觉得兰清笳多嘴,她对此事也并没有打算隐瞒。 她如实相告,“我说自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梦到了皇上在皇家寺庙大办佛诞日,当日便霞光满天,紫气横生,现出大吉之相,他素来对这些十分迷信,听了我这话,自然就做了决定。” 兰清笳心想,就算明惠帝再迷信这些,也得看这个梦是谁做的啊,若是普普通通一个大臣说自己做了这样的梦,向皇上进言,他说不定理都不会理。 但这样的梦是柔贵妃做的,明惠帝的态度就大不相同了。 兰清笳想到了更关键的问题,“那届时皇上是否会同意让娘娘和刚出生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一道前去?” 柔贵妃缓声道:“此事我尚未开口向他提起,依照我对他的了解,此时断非最佳的时机。” 如果她一次性把所有的目的都说了,他只怕又要多想,自己未必能成功。 兰清笳闻言,便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柔贵妃在这件事上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就算再急也无济于事。biqikμnět 一切交给她,她自有成算。 第1289章:立军令状 柔贵妃转而问起了慕容熙那边的安排。 兰清笳昨晚虽然没有亲自往郡主府跑一趟,但她却从秦淮的口中得到了慕容熙那边的进展。 当初端王给慕容熙留下的能人众多,慕容熙办起事来,自然便比常人做起来要容易,加上她现在又有了宋瑾南这么一个好帮手,能为她提供可以以假乱真的易容面具,所以,她那边进展良好。 至于用来交换的孩子,她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多的产妇,只要一切进展顺利,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柔贵妃听到兰清笳的回答,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两人互相交完了底,兰清笳便没有多待,很快离开了。 兰清笳再回到御书房前的时候,明惠帝终于结束了与南疆使臣的会面,兰清笳心想,多亏自己方才没有一直在这里傻等。 兰清笳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五皇子卓安昱的脸上,下意识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隐隐透着眼熟。 只是那股念头依旧是模模糊糊的,像是蒙着一层纱,一时之间怎么都揭不开。 兰清笳看着他们一行人远离的背影,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不过兰清笳也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小太监很快上前,请她入内。 兰清笳见了明惠帝,当即就先向他回禀了自己方才去给柔贵妃请过了平安脉,“柔贵妃的胎像稳健,定能平安顺产。” 明惠帝今日心情大好,闻言便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意。 兰清笳很快就说起了西山上的情况。 哪怕她知道明惠帝在西山上也有自己的耳目,对西山上发生的重大事情也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但他知道是一回事,兰清笳要汇报却是另一回事。 趁着这个面圣的机会,该邀功的邀功,该告状的,她自然也不会客气。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用一副请罪的口吻,说起了那夜药人遭遇赤麟双尾蛇袭击之事。 “都怪微臣行事不够周全稳妥,竟出了这等大纰漏,险些酿成大祸,请皇上责罚!” 兰清笳伏地叩首请罪,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明惠帝面上神色不辨喜怒。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此事这般蹊跷,究竟是谁干的,明惠帝心中已然有数。 他明知故问,“那最后如何了?那些药人可有出事?” 兰清笳忙道:“微臣及时施救,那些药人全部安然无恙,并未出事。 且微臣还发现,经此一事,他们的抗毒性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明惠帝追问,“这么说,他们也算是因祸得福?” 兰清笳点头,“正是。原本依照他们的体质,是绝对抵抗不住赤麟双尾蛇的毒性,但想来是受了皇上的龙威庇佑,他们竟然都尽数挺了过来,微臣心中亦是大感庆幸。”biqikμnět 兰清笳面不改色地拍马屁,明惠帝的嘴角也抽了抽。 他笑骂,“你何时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兰清笳忙更加真心实意地道:“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言。” 奉承话谁都喜欢,明惠帝听到兰清笳的马屁,心中也不由得舒畅。 “行了,朕眼明心亮,还不至于连是功是过都分不清。 这些药人在柳志成手底下时都半死不活,没有起色,到了你手底下就有了大突破,朕知道都是你的功劳,朕心里都记着。” 兰清笳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欣喜模样。 明惠帝幽幽开口,“反倒是柳志成,越来越无能了。” 兰清笳假惺惺地为他说好话,“此前的药人都是由柳大人亲手调教,微臣在柳大人面前亦不敢托大。” 明惠帝冷冷道:“以前是以前,近些年他非但没有做出半点成效,胆子反而越来越大了!” 那些毒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袭击兰清笳的药人?明惠帝可不傻,不会相信这所谓的巧合。 他自己没有本事,把自己手底下的药人都折腾死了,就想把兰清笳也拉下水,他的胆子,着实是越来越大了! 兰清笳听出了明惠帝话里的寒意,她垂着头不说话了。 上首忽的又传来明惠帝沉沉的声音,“景爱卿,你给朕一句准话,你多久能把这些人都变成真正的药人?” 兰清笳闻言,精神顿时一凛。 明惠帝这是让她立军令状。 如果她能交出满意的答卷,那么,他就会给自己更多的权柄。 兰清笳斟酌着回答,“不超过半年。” 明惠帝闻言,面上神色意味不明。 “三个月,朕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兰清笳听出了明惠帝语气里的郑重和不容置疑,兰清笳隐隐觉得,三个月的时限,像是预示着什么。 只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开口,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军令状。 “是!微臣定竭尽所能,不负皇上所托!” 明惠帝又别有意味地开口,“朕希望看到的是所有药人都变成真真正正的药人,而不是现在你手底下的这部分药人。 朕既然已经把管理药人的权限都交给了你,就希望你能明白朕的用意。” 兰清笳闻言,心思一动,当即就明白了明惠帝的意思。 明惠帝这是在暗示和提点她,不需要对柳志成客气,她手中握着的是明惠帝的旨意,他既然让她掌管全部药人,柳志成就没有权利继续握着权柄不松手。 之前柳志成跟兰清笳分庭抗礼,明惠帝没有任何表示,那是因为明惠帝还没有看到兰清笳对这些药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 现在,明惠帝看到了兰清笳的能力,而与之相对比的,柳志成的表现十分糟糕,不仅没有半分进展,反而陆续有药人折损,明惠帝对此已经十分不满。 明惠帝希望兰清笳能将柳志成手中的药人也一并要过来,真正将柳志成架空,执掌所有药人。 兰清笳明白了。 她也早就想将柳志成一脚踹开了,而今听了明惠帝的话,她当即语气铿锵地应下。 明惠帝的面上神色稍缓,望着兰清笳的神色多了几分感慨,“景爱卿,你可真是朕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啊,若是没了你,朕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Ъiqikunět 兰清笳忙道:“能得皇上看重乃是微臣的福分,微臣必然鞠躬尽瘁,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解难!” 明惠帝哈哈大笑起来,霎时,殿内便是一副君臣尽欢的和谐景象。 第1290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兰清笳又回了西山,这次一回去她就听说,柳志成那边又死了两个药人。 兰清笳的心顿时就狠狠往下沉了沉。 她并非是为柳志成心疼,而是怜惜那些药人。 兰清笳想到明惠帝今日的话,她当即不再忍耐,直接就找到柳志成,开门见山地开口。 “柳大人,最近这段时间你那边药人接连死去,此事连皇上都已经被惊动了。 既然柳大人力不从心,没法再兼顾那些药人,不妨便尽数交给本官,如此,柳大人也能好好歇一歇。” 兰清笳这话几乎是直接打直球,毫无回寰遮掩。 翻译过来就是,既然你这般无能,该放权的就放权,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能者多劳,不介意再多费些心力。 陈东林听了兰清笳这话,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眼神惊慌,下意识地朝柳志成的那边瞥去。 周围的其他侍卫,也一个个噤若寒蝉,身子紧绷。 他们都不觉心中敬佩兰清笳的胆气。 柳志成的面皮微微抖了抖,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鸷的暗芒,袖中的拳头也暗暗握紧。 兰清笳这副高高在上,理直气壮的态度深深地刺痛了他。 上次兰清笳奉着明惠帝的指令前来,要接管药人诸事,但柳志成敢硬气地与她针锋相对,硬是不肯把所有药人交给她。 但现在,柳志成却没了当初的硬气。 因为他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他的实力被兰清笳彻底碾压了。Ъiqikunět 当初他与兰清笳各自分管一部分药人,他便存着要看兰清笳笑话的意思,想要用最后的结果证明自己的实力,现在…… 柳志成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数次,他终于彻底松开,面上也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神色。 “是下官才疏学浅,办事不利,下官实在惭愧,就算景太医不说,下官也实在无颜忝居此位。 从今日起,下官手底下那些药人便尽皆交托到景太医的手中,还请景太医多多费心。” 柳志成不愧能屈能伸,这样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连兰清笳都微微诧异。 而陈东林等一众侍卫,已是一副快要惊掉下巴的呆样。 柳志成这些话纵然说得再真诚,他的内心,却根本不似表面这般平和。 但他不这样还能怎么做?他现在的处境本就尴尬,他牢牢抓着不放手,闹到最后反而是自己难堪。筆趣庫 他现在主动退让,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同时,也是以退为进。 柳志成现在需要弄清楚兰清笳身上的两个秘密。 第一个,便是要想办法验证陈东林的话,确认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药人。 如果他最后确定了兰清笳就是药人,那么,这就是自己牢牢抓住她的一个大把柄。 第二个,便是要想办法弄清楚她给那些药人泡的药浴究竟是什么配方。 那些药人能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大的进步和提升,兰清笳必然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柳志成近些年已经陷入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他急切地想要寻求突破。 但这光靠自己,显然很难做到,所以,他就只能想办法从兰清笳那里窃取突破之法。 兰清笳接手了所有药人,她的人手必然不足。 毕竟上次凌鹏的很多手下都被毒蛇咬死了,他就算还能抽调一些人手过来也必然有限。 如果她把人手都调过来了,鬼营那边难道就不需要人手了? 他们这边那么多人难道就闲着,什么事都不做? 只要兰清笳不得不用他的人,柳志成就能寻找到突破口,从而窃取到她的秘方。 所以,他现在的退让,未必不能迎来接下来的海阔天空,峰回路转。 没有到最后,谁输谁赢都未有定数。 兰清笳见柳志成这般爽快,愣怔过后,心中便很快有了盘算,多多少少猜到了柳志成的意图。 兰清笳的面上不显,心中思绪却已经转开了。 柳志成的存在,实在是太过碍手碍脚,如果可以,她得想办法尽快将他除掉。 只有将他除掉,自己才能安心。 只是,在对他下手之前,兰清笳还得先想办法确认一件事——他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生疑,到底有没有窥探到她的秘密? 依照兰清笳对他的了解,他生性多疑,对人缺乏信任,就算她已经怀疑自己,他也不会轻易对别人提起。 在这里,他根本没有那种可以全身心信任和倚重的手下。 他会暗中筹谋,在自己毫不知觉的情况下给她致命一击,如此,他就能将他失去的一切重新拿回来。 所以,兰清笳可以稍微放心的一点就是,就算柳志成真的对自己有了怀疑,这件事也只可能是他一个人知晓,不会告知旁人。 兰清笳现在暂时还没想到该怎样除掉他的法子,那便只能先退而求其次,先按照原计划,打消他对自己的怀疑,暂时稳住他。 将他稳住了,下一步,她就可以慢慢筹谋,将柳志成杀掉。 现在她还找不到机会对柳志成下手,但以后就未必了。 兰清笳已经打听清楚了,柳志成对自己的手下奉行的也是铁血手段。 那些侍卫,在柳志成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他可以差遣的小人物,但凡他们的行事稍有差池,柳志成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扔去当药人。 所以那些侍卫对他才是这般又敬又怕。 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在这里已经不是柳志成说了算,而是她说了算。https:ЪiqikuΠet 一开始他们或许还会畏于柳志成以前留下的淫威不敢违抗他,但他们迟早也会发现,柳志成已经没了可以随意处置他们的权利。 没了可以处置他们的权利,柳志成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届时,兰清笳再拉拢他们,也不过就是略费些口舌罢了。 有了他们的里应外合,兰清笳再想办法除掉他,就变得简单多了。 兰清笳和柳志成两人面上保持和气,但实际上,两人皆是各怀心思,心中都在想着要怎样将对方置于死地的阴招,最后,端看他们究竟谁能更胜一筹罢了。 第1291章:毒菌菇 兰清笳接手了所有药人,并且第一时间便停了他们的药浴。biqikμnět 也如柳志成所预料的那般,凌鹏没有足够的人手再从鬼营调派过来给兰清笳差遣,兰清笳也已经决定要开始用柳志成以前的手下。 这些人对柳志成只是敬畏,而非死心塌地的忠诚,既然如此,她总能找到机会将他们收买攻克,现在也没必要再像一开始那样对他们弃之不用。 就算柳志成让他们想办法窃取自己的秘方,也根本什么都窃取不到。 因为她用来给这些药人泡药浴的药方,根本没有半点作用,柳志成就算知道了方子也无济于事。 将这些药人安置好,兰清笳并没有第一时间在他们的食物里加入自己的血。 她可以任由柳志成的人去探查那药浴的方子,但却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在用自己的血在投喂这些药人。 眼下正是柳志成盯她盯得最紧的时候,她还是要小心为上。 兰清笳要做的,是找机会先把那场戏演好了。 某天夜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雨,翌日侍卫们在林子里挖出了很多新鲜的蘑菇,于是大家便多了一道加餐。 有侍卫讨好地对兰清笳道:“景太医,今日我们寻到的菌菇都新鲜得很,用来做汤鲜得不得了,您不妨留下试试。” 兰清笳看到那些菌菇,眸光一动。 以往兰清笳都是在鬼营那边吃饭,不为别的,就怕柳志成万一为了试探她故意在她的饭菜里动些手脚而她不自知。 但今天,既然有人邀请挽留她,她便决定留在这边吃饭。 那些菌菇汤,不就是自己正在寻找的一个现成的演戏的好机会吗? 兰清笳满脸笑容,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最后上桌的菌菇汤的确十分新鲜,兰清笳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众侍卫也都吃得呼哧呼哧的。 他们在这里并不缺大鱼大肉,但这菌菇却是难得的野物,吃的就是一个新鲜。 大鱼大肉吃久了,再来吃些新鲜的野物,自然十分爽口。 但吃着吃着,有人忽就觉得腹部有些隐隐作痛。 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自己闹肚子了,但很快就发现不少人也跟着喊疼,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莫不是采了毒蘑菇?” 众人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面色大变。 显然,这个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定然就是这蘑菇惹的祸,不然怎么大家都开始腹痛了起来? 而作为官职最高的兰清笳,所受的待遇自然是最好的,送到她这里的菌菇汤也是最多的,汤里的菌菇更是挤挤挨挨,十分丰富。 而她也不客气,一口气就把那一海碗的菌菇都吃完了。 是以,众侍卫只是捂着肚子微微不适,她却已经是疼得真心实意多了,额上也有豆大的冷汗滚滚往下掉。 侍卫见此,吓懵了,急忙上前查看。 “景太医,你,你没事吧?” 兰清笳心想,她这样,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应该是中毒了……”https:ЪiqikuΠet 那侍卫是鬼营那边的人,对兰清笳是真心忠诚的,见此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自然也是有大夫的,但这侍卫一时之间陷入了盲区,景太医就是最厉害的大夫,她自己都中毒了,其他大夫能治吗? 他兀自急得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这才找回了些许理智,“属下去请大夫!” 他方才真是急糊涂了,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 景太医自己是最厉害的大夫,可医者不自医,她生病了自然要找其他大夫。 兰清笳看着那侍卫急吼吼地冲出去,没有出声阻拦。 她心想,如果这只是一场巧合,柳志成会姗姗来迟。 但如果这原本就是柳志成精心设计的一场局,那么,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最后的结果是,柳志成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那速度快得超出想象,就好像是专门侯在不远处,就等着这一刻似的。 兰清笳的心头不禁升起了一股冷汗。 这说明什么?说明柳志成果然是对自己生了疑,这一场让大家都中毒的事件,实际上就是专门为了试探她准备的。 兰清笳的心头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紧,心底有一股微微的后怕。 如果她抱着侥幸心理,对这件事不以为意,现在自己只怕就彻底中招了。 大家都吃了毒菌菇,所有人都因此腹痛不止,兰清笳吃得最多,她却半点事都没有,这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志成装作一副刚刚收到消息的模样,第一时间赶了来。 他一进来,眼神就在兰清笳的脸上打转,见到她捂着肚子,一副痛得面色发白的样子,眼神微闪。 难道,她也中了毒? 还是说,她不过只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跟在柳志成身后的陈东林见此,心头也骤然一紧,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这个计谋,就是为了验证兰清笳究竟是不是药人,这可关涉到他的生死! 如果兰清笳是药人,那他就立了大功劳,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那柳志成就会认定他当初在撒谎!那他就彻底完了! 而眼下,兰清笳也跟其他人一样,俨然是一副因中毒而痛苦不堪的模样,陈东林便仿若被人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心里都拔凉拔凉的。 难,难道,那天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陈东林瞬间面色僵硬,那难看的神色,简直比兰清笳更加惨白几分。 柳志成见此心中也是闪过了一抹深深的失望。 但没有亲自诊断过,柳志成便不会轻易相信,说不定她这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才故意装出中毒的样子。 柳志成敛起心中情绪,快步上前,面上挂上恰到好处的焦急。 “景太医,你感觉怎么样?” 兰清笳生怕自己中的毒太轻,症状不明显,所以她吃得毫不客气,眼下发作起来,也委实要命。ъiqiku 她捂着肚子,是真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柳志成见此,心头不觉沉了几分。 她这副样子俨然不像是做戏,难道陈东林之前说的那些话,竟是假的? 自己之前的那个期盼,也将会彻底落空? 柳志成顾不得其他,直接伸手,一把搭上了她的脉搏。 第1292章:她的的确确中毒了 兰清笳一来是疼得无力反抗,二来,此时她也并不想反抗。 柳志成要做局试探她,她也在做局让柳志成往里跳。 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兰清笳自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拆台。 柳志成的手一搭上去,一下子,他的面上就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她的脉象十分清晰,只要略通医理之人就能轻易探出来,她的的确确中毒了! 这个认知,让柳志成心中的希望骤然破灭,他的眸色不禁微微深了几分。 如果从来都没有过期望也就罢了,那就不会生出失望。 但这些天过去,他心中原本的不确定也慢慢发酵成了难以抵抗的深切期望,期望着兰清笳能主动把这个大把柄送到自己的手里。 但现在,一切似乎都是他想多了。 他反复诊了数次,依旧还是那个结果,没有丝毫改变。 他还是觉得不甘心,又状似随意地将兰清笳的袖子往上撸了几分,将她的手腕飞快检查了一番,想要找到被蛇咬之后留下的牙印。 但是没有。 他又假作要诊另一只手的脉,然后同样飞快地把她的那只手腕也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牙印。 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但如果她当初真的被毒蛇咬过,必然会留下印子,不可能会消失得那么快,那么干干净净。 但现在她的两只手上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柳志成周身的气压骤然一低,心头亦是涌起一股难掩的沉郁,他朝着陈东林的方向瞥去一眼,那一眼中,满是冰冷,骤然之间,就让陈东林遍体生寒。 这一刹,陈东林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的面色随之一白,身子更是禁不住狠狠一僵。 兰清笳一边忍着疼,一边却也分神留意着柳志成的动作。 他虽然做得自然,好似全然随意一般,但兰清笳却知道,他这是在趁机检查自己手臂上的伤口!https:ЪiqikuΠet 这个认知,再次让兰清笳的心头禁不住一阵后怕。 那天他果然看到自己被蛇咬了! 即便自己掩饰得非常快,还是被柳志成捕捉到了。 或许他并没有看清楚,心中还存着不确定性,所以今天,他才会趁机检查自己的手臂。 幸亏她的体质特殊,那处被咬的伤口早已经愈合,绝对让人半点都看不出来。 也幸亏她当日没有抱着侥幸心理,将这件事忽略了过去。 此刻兰清笳无比感激自己的谨慎,若非如此,现在她就要彻底被柳志成识破。 柳志成还在不死心地给她诊脉,兰清笳只担心他再继续诊下去,自己那药效过了,那就真的要功亏一篑了。筆趣庫 兰清笳语气虚弱地开口,“柳大人,我腹痛得难受……”你丫的可别继续在这里摸来摸去了! 柳志成这时候才终于收回了手,语气微沉,“景太医是误食了毒菌菇所致的中毒,幸亏那毒菌菇的毒性不甚强,你这才没有性命之危。下官这便开个药方,你且先忍忍。” 没有查到自己预想中的结果,柳志成的心中固然气闷,但看到兰清笳这般真真切切的痛苦模样,柳志成心中那股子气闷便消减了不少。 等到抓好了药再熬好给她服下,她只怕已经疼晕过去了,让她多吃些苦头也好。 然而,柳志成的盘算再次落空了,因为那侍卫很快就把大夫寻来了。 这里的侍卫众多,他们没有离开这里的权利,但人都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自然就离不开大夫。 所以这些大夫,也是被困在这里,除非死了,不然都没有机会离开。 那大夫知道兰清笳的身份特殊,生怕她在这里出什么事,回头自己被问罪,他半点都不敢大意。 即便柳志成已经给兰清笳诊过脉,这大夫也还是给她又诊了一回。 诊完脉之后,他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就是毒菌菇惹的祸。 他看了柳志成开的方子,没有什么问题,他也便没打算再开。 只是兰清笳好似十分痛苦的样子,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声音虚弱地对那大夫道:“我实在疼得难受,你帮我扎几针吧。” 那大夫的医术似乎并不大精湛,他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窘迫来,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对此束手无策,并不知道扎哪里能止痛。筆趣庫 兰清笳也顾不上嫌弃对方,又开口,“我告诉你穴位,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那大夫闻言,当即不敢推脱,讷讷应下。 兰清笳说出了几个穴位,那大夫听了,神色间却有些迟疑。 因为这是在手臂、手指上的穴位,这两处位置的穴位与腹部并无关联,真的有止痛的功效吗? 但这大夫将信将疑地落了针,很快,兰清笳的腹痛就真的止住了。 那大夫见此,面上不觉露出惊喜无比的神色,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仰与佩服。 “景太医不愧是太医,此等精湛医术,当真让草民自愧不如!” 兰清笳的腹痛缓解了,自己也好受了些。 止腹痛的穴位,自然是在腹部下针最好,但她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到她的腹部?所以兰清笳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两处不会暴露的位置下针。 她其实也并非真的就这么娇气,完全忍不了这点疼痛。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地让大夫给她下针,还是因为柳志成。 柳志成一直杵在这里,兰清笳不知道他要守到什么时候。 如果他看到自己腹痛不止,再次提出诊脉的要求,兰清笳也不好强硬拒绝,怕就怕他万一真的诊出了其他的端倪来。 毕竟,别人的中毒是真的,她的中毒却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就禁不起反复验证,所以她索性就先把症状缓解了,如此他就算想要瞎操心,再对自己做什么,也没了理由。 柳志成最后的一点乐趣和慰藉,就是看到兰清笳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了。 但现在,这点乐趣和慰藉也被剥夺了,一时之间,他脸上的神色立马就阴沉了下去,他在这里也再待不住,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兰清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微松。 这一次应当算是应付了过去。 第1293章: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之后,那大夫又小心向兰清笳请示,能不能将方才的针法用到别人的身上,兰清笳答应了。 不过这次,兰清笳另外告诉了这个大夫另一套针法,这套针法则是针对腹部的。 “这套针法或许更有效,你可以依照这套针法来试试,这并非什么秘密,你亦可将此针法告知其他大夫。” 兰清笳不能对大夫宽衣解带,但那些侍卫却可以。 所以,这套针法对他们来说,显然更加合适。 那大夫闻言,顿时一阵连连感激,急忙就去了。 经过众大夫的实验,众人的腹痛果然一下止住了。 一时之间,大家对兰清笳的医术便又多了几分难掩的推崇,便是柳志成的一众侍卫们,对她也都不乏诸多夸赞。 外头都是对兰清笳的溢美之词,而屋中的柳志成,则是面色阴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闷压抑,跪在他面前的陈东林,已经抖若筛糠,面如金纸。 柳志成的目光阴沉,冷冷盯着他,“你说你看到她被蛇咬了却安然无恙?” 陈东林的嘴唇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他再次开口,声音凉凉的,“那天,你当真看清了?” 陈东林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字,“好,好像,看,看到了……”Ъiqikunět 柳志成闻言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还带着一股让人浑身胆寒的森森冷意。 “好像?那天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陈东林又不敢说话了。 柳志成暴怒,又朝他身上踹了一脚,“你到底看到了没有?说!” 陈东林终于绷不住,颤颤巍巍地开口,“没,没看清,属下当时没看清……” 柳志成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脸上怒意更甚,又朝他的身上踹去。 “没看清?你既然没看清,怎么敢在我面前那般胡言?啊?” 陈东林涕泗横流,连躲都不敢躲。 “属下该死,属下就,就是觉得好像看到了,心想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所以才,才斗胆向大人提起,请大人饶命……” 他的这些解释,柳志成半句话都不信。 他分明就是为了自保,所以当初才会说出那番话故意糊弄自己。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迟早都有揭开的时候。 现在,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将他当日信口雌黄的话彻底拆穿了。 更让柳志成觉得无比窝火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这个局,非但没有达到半分预期的效果,反而又让兰清笳在大家面前刷了好感,这让他如何不气? 陈东林不停磕头求饶,柳志成都不为所动。Ъiqikunět 原本柳志成对犯了错的侍卫的惩罚就是让对方去做药人,但现在,对于陈东林,却不能这么做了。 陈东林知道今日之局乃是自己所布,万一他心怀怨怪便将这件事宣扬出去,难保兰清笳不会以此为把柄再向明惠帝告自己一状。 二来,现在所有药人的诸事,都已经不再归他所管,他要让陈东林去做药人,也只能交给兰清笳。 这不也是直接把现成的人证往兰清笳面前送吗?柳志成还没有傻到这个份儿上。 而且,这个现状也再次扎了柳志成的心,让他觉得心头宛若多了一根刺,再见到陈东林之时,那股怒意就越发压不下去了。 柳志成再看向陈东林之时,眼中已经满是森然的杀意。 陈东林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凉,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果然,他直接唤人进来,冷声吩咐,“将他悄悄带下去,晚些时候找个隐秘之地解决了。” 至于要怎么解决,这显然已经不用多做解释,一切都已经心知肚明。 得令的侍卫不管心中究竟如何作想,但表面上,他们却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言,只依言上前,将陈东林架起往外而去。 陈东林还要出声哀求,但却被一个侍卫直接劈晕过去。 这一切他们做起来都已经十分熟练,只不过,以前他们都还是听陈东林之命将别人架出去,但没想到,现在他们下手的对象,就是陈东林自己。而且,以前他们还只是把别人扔去当药人,那样就算以后会过得痛苦,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陈东林却是直接没了活路。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被大人直接下令处死。 两名侍卫心中百般思虑,同时不免也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陈东林被架着拖出去,他们已经尽量避开了人前,但还是被有心人瞧见了。 凌鹏的两名侍卫邱开荣和朱勇前就看到了,他们是鬼营那边来的,以前听凌鹏的,现在听兰清笳的,而两位主子的敌人都是柳志成。 所以,关于柳志成的一切,他们自然要多加留意。 陈东林原本可是柳志成身边最得用的侍卫,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一副被发落了的样子。 两人便十分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了兰清笳,兰清笳闻言,心思一动。 她要对付柳志成,自然就要给自己找帮手。 陈东林在柳志成身边当差那么久,说不定能知道一些柳志成的秘辛。Ъiqikunět 自己能不能想办法把陈东林这枚棋子收为己用?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兰清笳当即对邱开荣和朱勇前低声吩咐,让他们暗中查探清楚陈东林被弄到了什么地方,柳志成又究竟想要怎么处置他。 如果柳志成要灭口,他们就想办法把人救走。 “注意,必须悄悄行事,不能让人知道他被别人救走了,更不能暴露自己。” 不能暴露自己倒是不难,但不能让人知道陈东林被救走了,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一个好端端的人被救走了当然会惹人怀疑。 他们看着兰清笳,露出难色。 兰清笳心思一转,便又如此这般地对两人交代了一番,两人得令,二话不说便去了。 当晚,那两个侍卫将陈东林带走,要将他杀了。 陈东林被绑得严严实实,嘴里也被堵了布条,面对朝他扬起的大刀,他发出呜呜的声音,神色间满是祈求。 但那两个侍卫却不敢有半分心软,如果陈东林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第1294章:暗中救人 “陈兄,对不住,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你要怪,就怪柳大人吧。” “下辈子投个好胎,千万不要再走这辈子的老路了。” 他们看着陈东林,满是怜悯,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怜悯。 他们现在是拿刀之人,但谁能预料未来会怎样? 说不定,他们一个不小心就会沦落到跟陈东林一样的下场,更甚至,比他现在更惨也不一定。 心中一番唏嘘,他们便要动手,然而就在这时,忽听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那声音,倒像是有什么巨物突然出现。筆趣庫 夜色黑漆漆的,他们都看得不大清楚,但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咆哮。 “黑瞎子!” 霎时,两人登时色变。 再定睛看去,丛林里,可不正有一个黑乎乎的大块头往这边来吗? 那两个侍卫瞬间吓得面无人色,他们的营区里边,怎么会有黑瞎子? 难道是哪个地方有漏洞,竟然被黑瞎子钻进来了? 陈东林顿时吓得剧烈扭动起来,嘴里更是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呜呜声。 他们看了看陈东林,又看了看那头越来越近的黑瞎子,终于不敢多待,直接掉头就跑,临了只留下一句。 “陈兄,你,你自求多福吧!” 两人生怕被黑瞎子追上,皆是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陈东林被绑得结实,根本跑不掉,那黑瞎子就算想要饱餐一顿,也不应当舍近求远才是。 如此,也不用他们自己动手了。 陈东林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因为太紧张,刚站起来还没跑两步就趔趄着跌倒。 他的心中顿时一阵绝望,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趴在地上等死。 他只奢望着待会儿自己能死得干脆些,不要被这黑瞎子折磨。 然而,他等了半晌,身上都没有传来什么痛苦,反而感觉自己身上的捆绳被割断了,他身上那被束缚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陈东林还在恍惚,甚至觉得是自己意会错了,就听上方传来了有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不想死就快起来,跟我们走。” 陈东林彻底呆住,他僵硬地转头看去。 虽然夜色很黑,他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却看得出来,这的的确确是人,是两个人,而不是什么黑瞎子。 陈东林紧绷着的心弦在这一刻骤然放松了下去,整个人反而越发软成了一滩烂泥,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想要撑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邱开荣嫌弃地伸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并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 陈东林缓过来,他伸手拽掉了自己嘴里堵着的布条,整个人终于彻底活过来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开口,“多谢两位恩人……” 朱勇前打断他,“别废话,赶紧把现场收拾了,然后离开这里,那两人现在被吓傻了,但过后必然会来查看,若是知道你被人救了,必然禀告给你的那位柳大人。” 陈东林闻言便是浑身一颤,方才才升起的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一下就被惊慌取代。 如果让柳志成知道他还活着,便是将此地掘地三尺也定要将他找出来,到时候,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Ъiqikunět 三人当即齐心协力,将现场好生布置了一番,做出陈东林命丧黑瞎子之手,并被拆吃入腹的假象。 为了做得逼真,自然是要见些血,陈东林都已经做好了要主动割伤自己的准备,但没想到他们二人竟连这也做了准备,他们取出了事先备好的鸡血,在附近撒开。 陈东林见此,顿时更是满脸感激,深觉自己的救命恩人真是天上的菩萨,简直是他的再生父母。 而这也是兰清笳交代的。 一个大活人被撕了,现场留下的血迹能少得了吗?如果真的要从陈东林身上取血来布置现场,那他们也白忙活了,陈东林光是这样流的血,都能把自己流死。 做完这一切,他们这才匆匆离开。 一路走,他们还一路小心将自己的脚印清除,反而是故意在地上落下了类似于熊掌的印子。 陈东林被带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暂时安置。 待到了有光亮的地方,陈东林才看清了两人是谁,一时之间,陈东林怔住。 “你,你们为什么救我?”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却并不确定。 直到他从邱开荣的口中听到了答案,“不是我们要救你,是受了景太医的吩咐,我们才会救你。” 朱勇前也跟着道:“对啊,若非如此,我们才不会冒这个险。” 陈东林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被柳志成除掉的原因,一时之间,心中颇为复杂。 他险些害了景太医,却没想到最后救了自己的人反而是她。 这一夜,陈东林辗转难眠。 既因为心中思绪万千,也有对自身处境的担忧害怕。 他现在依旧在柳志成的势力范围之内,他只担心柳志成发现自己没有死,从而命人全面搜索,到时候,他就真的是长了翅膀都逃不掉了。 不过幸好,一夜无事。 翌日,那两个侍卫果然一大早就摸回了那处,见到那里留下的大片血迹,还有地上残余的挣扎痕迹和熊的脚印,心中立马确定,昨晚真的有黑瞎子出没,而陈东林,已然被对方吃掉了。 他们心中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越发提心吊胆,根本不敢在那里多待,直接就跑了,第一时间向柳志成回禀。 若是真的有黑瞎子混进了营区,昨夜它能将陈东林吃掉了,难保之后会不会冲到他们的住处,将他们都吃了。 就算他们人多势众,但黑瞎子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尤其是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冲出来,这才是最吓人的。 柳志成闻言,也着实惊了一下,营区里竟然有黑瞎子? 他当即命人全面搜寻,务必将它擒住。 是以,整个营区上下的侍卫们便都拉响了周身警报,开始战战兢兢地在营区四周搜寻。ъiqiku 而就在众人四处搜寻的时候,陈东林已经乔装打扮了一番,随着兰清笳到了隔壁的鬼营,神不知鬼不觉。 兰清笳交代邱开荣和朱勇前,暂且将这件事瞒下,便是对凌鹏也暂时不要提起,她自有打算,两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他们现在既然被派到兰清笳这里做事,自然就要拎得清,这时候对兰清笳阳奉阴违,只会让自己两边不讨好。 第1295章:陈东林的口供 而这头的陈东林,被领到了兰清笳的屋子里。 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紧张,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救命稻草是谁。 他永远不可能偷偷离开这里,所以除了兰清笳以外,他就没有了别的活路。 他十分干脆地在兰清笳面前跪了下来,“砰砰砰”就在兰清笳面前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多谢景太医的救命之恩!从今以后,无论景太医有什么吩咐,属下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只求兰清笳能吩咐他办事情,只有这样,他才有利用价值,有了利用价值,兰清笳才不会将他舍弃。 陈东林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经历了这次,他比以前更加惜命,只要能活下去,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兰清笳很满意他的投诚,但是她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周身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 “我救你的确不是白救的,你嘴上说得漂亮,但却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做到了。” 陈东林急忙表态,“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只要景太医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表现得让你满意!” 兰清笳对他一番威慑,这才开口,“那好,你且说说看,昨日的毒菌菇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东林闻言,眼神顿时有些微微闪躲,不大敢看她。 兰清笳本只是尝试性地试探,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眼下见他的神色与反应,看来她是问对人了。 陈东林尚在踟蹰犹豫,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刚刚还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我不过就是问了一个问题就将你打回原形了? 看来我是白救你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直接送你一程。” 陈东林闻言,当即就忘了犹豫,忙不迭地开口,“属下什么都招!只,只是,在此之前,属下要先向您请罪,这件事,全因属下而起……” 陈东林将头埋得低低的,声音也不大,满是心虚,慢腾腾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兰清笳听了,简直气笑了。筆趣庫 原来自己险些暴露,竟是陈东林告的密! 一时之间,兰清笳倒是真的有点后悔自己救下他了。 陈东林显然也感受到了兰清笳的情绪变化,此时他的求生欲爆棚,在兰清笳开口之前就急忙开口。 “属下该死,不该在柳大人面前信口雌黄,让您遭了横祸,但属下愿意将功折罪,尽力做出弥补! 属下知道,您与柳大人不合,您必然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属下在他身边当差多年,或许能为您出谋划策,效犬马之劳。” 他倒是聪明,能准确地抓住了兰清笳最在意的点。 她面上故作冰冷,淡淡问,“那你倒是说说,柳大人都有些什么把柄?” 陈东林绞尽脑汁,磕磕巴巴地把柳志成这些年在这里做过的事尽数道来。 但他所说的,无非就是柳志成如何不将那些药人当人看,也不将他们这些侍卫当人看。 他的行事狠辣,的确十分不是人,但她要用这些旧账扳倒他,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之事,压根儿没有证据。 哪怕就算有了证据,那些事也不可能扳倒得了柳志成。ъiqiku 因为,在明惠帝的心里,不论那些药人还是那些侍卫,也都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对象,明惠帝不会在意柳志成的手段是否过于粗暴,他只关心结果。 明惠帝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 陈东林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尽数道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兰清笳的神色,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心中不觉咯噔了一下。 看来自己说的这些,不是她想听的。 果然,兰清笳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如果你所知道的只是这些鸡零狗碎的琐事,那你就不用说了。 这些事,不用你专门告诉我,我自己也能打听到,我要听的,是他的秘密。 什么叫秘密,应当不用我来多做解释吧?” 陈东林听了这话,仿佛听到了她对自己宣判了死刑。 他顿时慌了,忙不迭道:“让我想想,我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罢了,我一定能想到对你有用的讯息!” 兰清笳姿态闲适地坐着,指尖轻轻叩击着椅子的扶手,那声音不大,却十分有节奏。 这样的节奏与频率,能让人的神经下意识紧绷,感到压迫。 兰清笳就是要给他压迫,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烂好人。 如果他不能给自己提供有用的信息,自己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多管闲事去救他。 在这样沉沉的压迫之下,陈东林终于被逼得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一件事,只是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对您有用。” 兰清笳只吐出一个字,“说。” 陈东林开口道:“柳大人虽然也被限制了行动和自由,但国师不在的时候,他与国师也能保持通信与联络。 此事想来深受皇上不喜,是以,柳大人与国师都做得极其隐秘。httpδ:Ъiqikunēt 此事也还是属下无意之中才得知的。” 兰清笳眼眸微动,她当即追问,“他们如何传信?” “国师养着一些受过训练的鸟儿,隔壁的笛声一起,它们就能被引来,因为隔壁经常有笛声,所以那些鸟也时常出现,并不让人起疑。” 兰清笳闻言,不觉怔住。 这着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最近你可有发现他们联系过?” 陈东林见兰清笳感兴趣,心头顿时一喜。 他忙认真地回想了一番,这才道:“最近的一次好似是十天前,之后属下就没有看到了。” 柳志成能通过那些鸟儿传信,那鬼营那边,窦常刁想来也可以。 看来,国师就算人不在了,手依旧能伸到这里来。 这件事明惠帝知道吗?兰清笳觉得,多半并不知道。 不管明惠帝知不知道,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事。 究竟要怎么利用呢?兰清笳陷入了思考。 她可以有两条路子,第一,她可以将这件事巧妙地告诉明惠帝,最好能将柳志成抓个现行。 如果明惠帝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他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再将国师一脉的人手除掉。 就算明惠帝之前早就知道了,现在她将事情捅出来,将这个现成的把柄递到他面前,想来他也没有就此放过的可能。 但跟这条路子相比,兰清笳却更想走第二条路子——自己动手,亲手,将柳志成除掉,永绝后患! 第1296章:快刀斩乱麻,除掉他 通过明惠帝那条路子变数太多,兰清笳现在最禁不起的就是变数。 如果继续等下去,等到柳志成再次跟国师通信,将自己有可能是药人的讯息告知对方,那么,就算柳志成已经验证过一次,证明她不是药人,但国师那边,也必然会引起怀疑。 到时候,她就算把柳志成除掉了,这个隐患却依旧存在。 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将计就计,设局,除掉他。 只是,这件事并非小事,马虎不得,她必须盘问清楚。 她盯着陈东林,面色严肃,“这般隐秘之事,柳大人岂会轻易被人发现?” 陈东林听她这话,立马听出了她的怀疑态度,为了证明自己,陈东林语气都急切了几分。 “我,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之后又有心留意,这才确认了此事!我真的没有说谎!” 兰清笳继续追问,“说详细些,你是如何发现的?”https:ЪiqikuΠet 陈东林忙不迭解释,“只要那些鸟被笛声引来,它们都会飞到药人营区那边去。 以前国师便在特定的地方给那些鸟喂食,之后柳大人便延续了国师的习惯,继续给这些时不时会飞来的鸟儿喂食。 大家都习以为常,觉得它们只是来求食的罢了,根本不会留意到它们的脚上可能会携带着纸条。 柳大人每次都会亲自给那些鸟喂食,是以那些鸟见了他才不会害怕,每次都会十分主动地凑上去抢食,他也就能借此机会找到带着纸条的鸟。 我在这里待了很多年,被提拔成侍卫长也有一年多了,我还算心细,有心留意,这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原来如此。 兰清笳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想来并非信口雌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确可以好生做一做文章。 鬼营那边,除了兰清笳能用语言跟那些鬼人沟通,命令他们乖乖听训,但其他人却做不到,是以他们对鬼营的训练,依旧只能依靠国师的笛声。 只不过,训练的项目不同,曲目也不同罢了。 兰清笳回想了一番,并非每天都有看到群鸟齐飞的情形,只有偶尔见到过。 这其中的不同之处,便出在了曲目上。 莫非只有特定曲目才能将鸟群引来? 鬼人们已经又在训练了,兰清笳当即便去查看了一番。 巧的是,她看到空中果然飞来了一群鸟儿,叽叽喳喳的,久久徘徊不去。 那些鸟儿看起来并不起眼,若是不刻意留意,很容易被人忽略。 若非兰清笳有心观察,只怕也只会以为这些鸟是林中的野鸟。 这个曲目所对应的训练项目并非每日都有,是每隔七八日才会进行一次。 所以这些鸟就算出现,也是每隔七八日才会出现,就更不会引人怀疑了。 今天既然刚好撞上了,兰清笳当机立断,当即便决定抓住机会验证一番。 再回到自己屋子里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只鸟。 兰清笳方才把陈东林单独留下时,为防止他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便点了他的穴道,他既动弹不得,也不能开口,眼下她回来了,才解开了他的穴道。ъiqiku 见了那只鸟的模样,陈东林忙道:“没错,就是这样的鸟,看来今天恰好被我们遇上了。” 兰清笳看向陈东林,缓缓道:“你方才提供了一些我感兴趣的线索,也算是立下了一个功劳。 但这还不够,我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如果能做到,那今后你就有了一线生机,如果做不到,我也救不了你。” 陈东林闻言,精神一振,急忙开口,“我可以,只要景太医吩咐,我一定可以!” 兰清笳沉吟一番,片刻,她才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一番交代。 陈东林听罢,知道此事并不简单,但他也只能咬牙应下。 他现在尽力争取一把,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若他现在就打了退堂鼓,那就是彻底没了生的希望。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一次! 兰清笳警告他,“此事除了你知我知,若是泄露出去让第三个人知道,你的小命也别想要了,你可明白?” 陈东林当即举手发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兰清笳之所以要用陈东林,是因为她手上没有属于自己的可用之人。 邱开荣和朱勇前也是凌鹏的人,她能让他们帮自己救下陈东林,却不敢把这件事交给他们。 若是过后他们将这件事告诉凌鹏,凌鹏必然能想到柳志成是她除掉的。 凌鹏固然与柳志成不对付,但凌鹏也是明惠帝的心腹,他发现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不通禀给明惠帝。 君心难测,兰清笳并不敢猜测明惠帝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想,所以,她不想以身犯险。 如此,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从一开始就将此事牢牢捂紧,杜绝外泄的一切可能。筆趣庫 陈东林现在也算不上十分可靠之人,但相较而言,他算是兰清笳手边最保险的人了。 因为他没有退路。 兰清笳想除掉柳志成,他也想。 只有柳志成死了,他才能不必战战兢兢,随时担心自己会被对方除掉。 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且,陈东林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就必须为自己寻找另一个靠山,兰清笳显然就是最恰当不过的靠山。 所以,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也为了在兰清笳这个新主子的面前好好表现,陈东林必然会努力铆足劲儿把这件事办好。 为了实施这个她临时想出来的计划,兰清笳开始飞快地进行筹谋安排。 而药人营区那边,众人将整个营区都搜寻了一遍,也都没找到什么黑瞎子。 唯一的发现就是某处略矮的铁栅栏处有利爪攀爬留下的明显痕迹,在那处痕迹的附近也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熊掌,那脚印不甚明显,但却真实存在着。 ——做戏做全套,这自然也是兰清笳命邱开荣和朱勇前做出来的假象。 众人纷纷认定,那黑瞎子定然就是从这里爬进来的。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想象体型笨重的黑瞎子能攀过那么高的栅栏,但却都不得不相信,毕竟除了这个解释,也再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第1297章:设局 晚上营中是有侍卫巡逻的,但昨夜巡逻的侍卫对此却是毫无所觉。 他们根本不敢承认,自己昨晚守夜之时偷偷睡着了,根本没有认真巡视。 同时他们也不禁在心中庆幸,庆幸自己昨夜没被翻墙进来的黑瞎子吃掉。 柳志成亲自去看了那处留下痕迹的铁栅栏,眸中似是带着些许深思。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httpδ:Ъiqikunēt 就算黑瞎子能翻墙进来,可它难道真的这么聪明,还能再翻出去? 柳志成的心中满腹疑虑。 难道,是有什么人胆敢从这里混进了营区? 这个念头在脑中出现,柳志成又觉得不大可能。 有人想要摸索到营区的外围也并非易事,因为上山的各个路口都有人手一层层把守着,十分严密,想要蒙混过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抱着谨慎的态度,柳志成还是命人再次将营区上下都严密搜查一遍,这次重点搜查的目标,是任何可疑之人。 众侍卫虽然不明所以,但柳志成的积威甚重,他们也不敢违逆。 同时,另一批侍卫则是开始着手加高栅栏。 不仅如此,还要派人到栅栏外围设置陷阱,栅栏里边则是埋上铁钳等暗器,若那黑瞎子再敢靠近,首先就很有可能直接掉入陷阱里。 若它幸运地饶过了陷阱,翻墙进来了,在里边也有一圈厉害的陷阱等着它。 柳志成的注意力被那个莫须有的闯入者吸引走了,兰清笳这边,也飞快地做好了布局。 陈东林在大家的心里已经是死了的,所以他不能以本貌出现在人前,兰清笳这里也没有人脸面具给他。 不过好在,兰清笳有一手十分了得的化妆术,最初,她没有人脸面具之时,用的便是化妆术,只要技法精妙,同样能达到换脸的效果。 为了以防万一,兰清笳在这里也备有化妆术所需要的东西,眼下刚好能用上。 她给陈东林飞快地换了个妆容,待完成之后,完全看不出本貌。 陈东林看着镜中的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简直完全不敢置信。 兰清笳是照着鬼营里的一个侍卫画的,那人与凌鹏的那些侍卫并不相熟,就算遇到了,也应当不会热情上前攀谈。 兰清笳又对他百般交代了一番,这才与他一道离开。 有兰清笳带着,陈东林自然顺利地从鬼营进到了药人的营区。 看到以往熟悉的面孔,陈东林其实有些紧张,但那些与他照面之人神色都如常,不见半分异色,陈东林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一张脸,只要他不开口,就没人认得出他来。 陈东林这般想着,顿时便镇定多了。 ——兰清笳的怀里还藏着一只鸟儿,她都能神情自若面不改色,自己又慌什么?Ъiqikunět 兰清笳的怀里不仅藏了一只鸟儿,那只鸟儿的脚踝上,还绑了一卷很小的纸条,纸条上寥寥几句,却是极其要紧的话。 兰清笳现在要做的,是要假冒国师给柳志成传信。 她要借着国师之手推柳志成入局,让他照着自己的计划走。 国师的笔迹兰清笳见过,她能模仿出来,这并非难事。 难的是,怎样在不引起柳志成怀疑的前提下,让他收到国师的信。 按照陈东林方才的供述,她只需要将纸条绑在一只鸟的脚上,那只鸟回到鸟群中,自然就会随着大家一起飞到那边等待投喂。 届时柳志成便能看到那脚上的纸条。 但这样做对兰清笳来说却太不保险,随机性太大。 她没法保证那只被她选中的鸟儿真的会随着鸟群飞到柳志成的面前。 若它掉队了,或是离队了,自己的假信便传不到柳志成的手中。 兰清笳还有另一个担忧,那就是国师这次真的给柳志成传了信,且两封密信都被柳志成看到了,但信上的内容却是截然不同。 这种情况则是最糟糕的,柳志成看到这样两封密信,出于谨慎心理,必然对两封密信的内容都选择置之不理,不予采信。 而且,他也会知道自己和国师通信的方法被人发现了,他会想办法查证原因,兰清笳之后再想算计他,他只会更加小心谨慎。 所以,兰清笳必须要想办法将这封密信精准无误地送到柳志成的面前,且第一时间让他看到。 这时候,她就需要陈东林出手了。 陈东林对这里十分熟悉,他知道那处给群鸟投喂的地方在哪里,他能想办法避开闲杂人往那边去,先将那只被动过手脚的鸟儿送去。 兰清笳将改头换面的陈东林带了过来,又寻了个无人之处,将那只鸟儿交给他,沉声交代,“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陈东林握了握拳,用力点头,“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兰清笳盯着他,幽幽开口,“不是竭尽全力,是必须办成,我也不会白白养着一个没用的废物。” 陈东林顿时感到浑身一凉,心头一紧,他暗暗握拳,咬牙坚定道:“属下明白,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妥,若是办不妥,属下便提头来见!” 兰清笳要的就是给陈东林足够的压力,让他明白,自己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护着他。 他要想活命,就要向她证明自己的能力。biqikμnět 如若不然,她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只有让他知道这件事不是在为兰清笳在做,而是在为他自己的小命努力,他才会更加上心。 两人分头,陈东林便不敢再耽搁,急忙往目的地而去。 此时众人都在各自忙碌,陈东林一路上都几乎没遇上什么人,很快就到了那处给群鸟喂食的地方。 那边鬼人们的训练尚未结束,群鸟也都还没往这边来。 两个营区毗邻,那边的动静这边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柳志成也能听到那边的笛声,他会估摸着那边大致结束的时间来到这里给群鸟喂食。 所以,陈东林不敢耽搁,生怕自己被柳志成遇上。 陈东林依照兰清笳出的主意,在四处搜寻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处被藤蔓缠绕的不高不矮的树枝上。 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把这只鸟扔到柳志成面前,那就只能用其他方法引柳志成的注意。 他走上前,很是费劲地折腾了一番,这才做出了一副这只鸟被藤蔓缠住,挣脱不开的样子。 这个位置,距离柳志成以往坐着喂食的石桌不远不近,他只要不瞎,应当能看到……的吧? 第1298章:上钩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其他的,多做了反而多错,更加引起柳志成的怀疑。 陈东林匆忙做好这一切,又将自己可能留下的脚印检查了一番,这才匆忙离开。 他不敢在这里偷看,柳志成十分敏锐。 除非他是武功高强的高手,不然,他只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到那时,就真的弄巧成拙了。 至于最后柳志成究竟有没有中圈套,他就只能过后再回来查看了。 陈东林匆忙离开,没多久,一群鸟儿便朝这边飞来,落在了那张以往总是有很多食物的石桌上。 只是那张石桌此时并没有食物,众鸟儿搜寻了一番,便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这时,它们发现了那只被困在藤蔓里的同伴,有一只鸟带头,其他鸟儿便也都朝那只同伴飞去,围着它叽叽喳喳地叫着。 那只被困的鸟儿见到同伴,似是十分委屈,当即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更是拼命挣扎着,想要把自己从这藤蔓中挣脱开来。 但是,最后,它却是失败了,非但没有挣脱,反而将自己越缠越紧。 就在它满心无助之时,柳志成来了。 他手中带着鸟食,以往他的到来,总会惹得群鸟簇拥,但今天却似有些异常。 柳志成很快就发现了这异常,大部分鸟儿都围着某处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是十分焦躁。 柳志成走上前,就看到了那只被困住的鸟儿。 让他眸色微变的,是它脚踝上的那一小卷东西。 柳志成当即上前,三两下就将它从那藤蔓中解救了出来,并将它脚上的纸条取下,然后便放了它。https:ЪiqikuΠet 那只可怜的鸟儿终于重获自由,它立马扑着翅膀,愉快地飞走了。 柳志成打开了那张纸条,看到上面寥寥几个字,眸色却是骤然一深。 片刻之后,他将那纸条撕了个粉碎,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是不受控制地掀起了惊涛骇浪,还有一股隐隐的激动与振奋。 他也没了喂鸟的心情,直接将准备好的鸟食撒在了地上,让它们饱餐一顿。 原本他是准备好了要传给国师的纸条,但现在他收到了国师的信,他就没必要再把自己原定的信传给国师。 他抓了一只鸟,在对方的脚上绑了一小截事先备好的细带——这是在告诉国师,他的信自己已经收到。 鸟儿对此似乎很不喜欢,伸嘴朝那细带啄去,但他绑得很紧,任凭这鸟儿怎么挣都挣不开,只能扑着翅膀飞走了。 柳志成做完这一切也径直离开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之中,根本没有怀疑自己看到的那张纸条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之处。 自己与国师这么隐秘的通信方式,他从未对第三个人提起过,他也绝对没想到,这个他自以为无人得知的秘密,实际上已经被兰清笳知晓,并且反手就给他挖了个陷阱,就等着他往里跳。 两刻钟后,陈东林又悄悄地潜了回来,走到那处藤蔓前查看。 那只鸟儿已经不见了,不仅如此,他还在藤蔓附近的地上看到了被撕成碎片的纸屑。 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纸片被撕得很碎,根本拼凑不起来,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但有一点可以判断出来,这纸屑看起来很新鲜,显然就是方才才被撕碎的。 陈东林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就是方才柳志成刚刚才撕碎的。 而这纸屑被撕碎的位置刚巧就在这藤蔓的附近,如此一来,陈东林基本上便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柳志成多半是看到了兰清笳专门为他准备的纸条。 陈东林急忙捡起地上的部分纸屑,然后匆忙离开了。 他避开了人群,到了方才与兰清笳约定好的地方,没多会儿,就把兰清笳等来了。 他一见到兰清笳,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股激动又略显讨好的神色,兰清笳见此,心中立马便有了底。 看来这次的计划十有八九是成功了。 果然,陈东林立马就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一一回禀,还将自己捡起来的纸屑小心地递到了兰清笳的面前。 筆趣庫兰清笳拿起细看起来。 柳志成为人谨慎,他要销毁证据,自然不会做得太粗糙,平白留下不必要的把柄,是以,这纸屑碎得彻底,便是兰清笳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ъiqiku 但从这纸屑的材质来判断,与自己方才所用纸张并无二致。 兰清笳基本信了陈东林的话,毕竟,他陈东林只要不蠢,就应该知道欺骗自己的后果。 如果他敢欺骗她,那就是在自断后路。 而且,兰清笳方才还遇到了柳志成,他见到自己,眼中明显迸射出了一股奇异的光芒。 兰清笳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而这样的转变,多半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送给他的那张纸条。 既然如此,接下来,她就要趁热打铁,进一步给柳志成设套,此事必须尽快办成。 不然,国师那边收到了柳志成送去的回信,必然起疑,他若是马上再给柳志成送信,自己做的手脚就要被彻底拆穿了。 兰清笳打的是时间差,要打这个时间差,动作就得越快越好。 兰清笳赞赏地看了陈东林一眼,笑道:“做得不错。” 陈东林听到兰清笳对他的夸赞,当即暗暗挺直了腰杆。 他略有些讨好地道:“接下来我需要再做些什么?” 兰清笳淡淡道:“暂时不用,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吩咐。” 陈东林点头哈腰,连连应下。 而柳志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背着手来回踱步,看似闲适,但实际上,他的脑中却是飞快转着,急速回想着方才纸条上的内容。 “城中情况有变,即刻拔除钉子。” 纸条的另一面,只有两个字:“禁区。” 纸条上提到的“钉子”,除了景立群以外不作他想。 柳志成不知道郢都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能让国师特意给他传信,让他即刻拔除这枚钉子,可见此事不小,且十分紧急,他必须让景立群没有机会再下西山。 至于纸条背后的“禁区”两个字,则是国师给他出的主意。 第1299章:一山不容二虎 在这里的人,无人不知禁区是什么地方。 那里面盘踞着国师寻来的各种毒物,便是国师进到那里,也都是要全副武装,慎之又慎,不敢轻忽大意。 现在国师离开了,那禁区也就更无人问津。 那个禁区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那个巨大的洞穴里面自有乾坤,最适合那些毒物生活,当然也不需要他们去喂食。 大家都是肉体凡胎,也都是惜命之人,只要不想死,自然是不会往那里凑。httpδ:Ъiqikunēt 若是兰清笳误闯了禁区,她定然必死无疑! 既然是她自己误闯,那就算她最后因此丧命,也都不关柳志成什么事了。 柳志成思及此,唇角不禁微微弯起,露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 一山不容二虎,兰清笳的到来,就是在跟柳志成抢地盘,偏偏柳志成这个山大王竟然还输给了这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 柳志成的心里能痛快吗?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想把这个碍眼的眼中钉除掉了。 但他却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固然想除掉兰清笳,却也并非鲁莽之辈,生怕自己在这里贸然行动反而弄巧成拙。 现在,既然收到了国师的命令,他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国师都已经替他把方法都想好了,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他岂非太过无用? 过不了几天兰清笳就又要下山去了,所以,他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那么,他究竟要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将兰清笳引到禁区去呢? 当初鬼人和药人的营区就是依照那个山洞的地势而建,那个洞口横跨了两个营区。 所以,那个禁区不仅可以从鬼营进去,从药人的营区也可以进去。 柳志成没法去到鬼营那边,自然就只能想办法把兰清笳从药人的营区这头引到那禁区去。 这件事白日里做的话,不免有些太惹眼。 她自己或许也已经知道禁区的存在,不会傻乎乎地往里闯。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在夜间进行了。 在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很多事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只是,她晚上不会在这边过夜,他得想办法将她留在这边。 好端端的,她也不会没事往禁区去,所以,他还必须再想个法子,将她引过去。 柳志成很容易就想到了药人身上。 因为,能牵绊住兰清笳的,除了药人就再没了其他更合适的理由。 上次兰清笳不就是因为药人之事才大半夜地赶过来的吗? 只是,上次的手段已经不能再用,也不合适用在这件事上。 他既然要将兰清笳引到禁区去,那么,就得首先把药人弄到那里去,或者是,让她以为有药人去了那里。 柳志成的脑瓜子聪明,很快就生出了一个主意——如果药人集体叛乱,全都跑了,她那么紧张那些药人,十有八九会亲自去找人。ъiqiku 只要她亲自去找人,他就有的是办法把她往那里引。 瞬间,柳志成的脑中便形成了一条清晰的思路。 他又将思路慢慢完善,最终彻底敲定了这个计划。 就这么办。 计划有了,接下来,便要开始想想,该如何实行这个计划了。 有时候,聪明人的想法确实是能够互通的。 柳志成想到的这个法子,恰好就与兰清笳一开始为他设想好的不谋而合。 兰清笳原本也想过,自己要不要把这个法子在纸条里写清楚,但她代入了一下国师和柳志成的为人和性情,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柳志成本身就是一个聪明人,国师对他的信任度和放心程度显然比对窦常刁的高多了。 所以,国师在吩咐他做事的时候,就不大可能会主动将方方面面都为他想好。 他最多就是在大方向上做一点提醒,若是安排得太周全,限定得太详细,反而会弄巧成拙,平白引柳志成怀疑。 既然不能在纸条上写出来,那这个计划就只能靠柳志成自己去想了。 兰清笳也不确定柳志成能不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 如果他能想到,那就再好不过。 如果他想不到,兰清笳就只能再多使些手段助推一把,让他能想到这个点子。 不过,兰清笳倒是省了这一步,因为柳志成的脑子并不蠢笨,他受了“国师”的提点,确定了要借用禁区来除掉兰清笳,自然就能发散开去,想到最合适的能将她引过去的法子。 只是兰清笳也并不知道柳志成生出了与自己不谋而合的想法。 为了确定这一点,兰清笳直接创造机会,给对方提供行动的机会。 她故意寻了个理由,将原本从鬼营调过来的人手都调了回去,只留下邱开荣和朱勇前两人。 如此一来,这边负责药人的人手,就几乎全换成了柳志成的人。 如果柳志成真的有什么计划,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必然不会错过。 为了不引起柳志成的怀疑,那些人手也只是临时调回去,第二天就会重新调回来。 而调回去的原因也是鬼营那边有了急需人手的突发状况,柳志成想来不会生出疑心,只会觉得一切都是上天相助。Ъiqikunět 兰清笳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只等着柳志成主动上钩了。 柳志成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当晚,他就行动了。 兰清笳再次被人半夜喊醒,而只能窝在她屋外草垛子里将就过夜的陈东林也被惊醒,当即竖起耳朵听起了动静。 “景太医,不好了,药人又出事了!” 兰清笳镇定的声音传来,“出了何事?” “药人不知被谁偷偷放了,他们都失踪了! 那边的很多侍卫都中了药,大多数人都昏迷不醒,景太医你快些过去主持大局吧。” 陈东林听到这话,心中禁不住一阵激动。 上钩了,柳志成真的上钩了! 景太医真的是料事如神,把柳志成可能会有的反应和举动都料到了。 接下来,只要一切继续按照景太医的预期发展,柳志成就死定了。 只要柳志成死定了,他就有了活路。 陈东林内心顿时一阵激动。 兰清笳的心中亦是感到一阵振奋,但表面上她却是露出焦急又震惊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 第1300章:诱他入洞 凌鹏对于这状况百出的局面也是焦头烂额,他毫不客气地臆测,“定是柳志成那小人不甘心被你夺权,所以才在暗地里屡屡使这样的手段!” 兰清笳默了默才道:“此事尚且没有证据,我们皆不可妄言。” 凌鹏愤愤住了嘴,但心中却是已经彻底认定了这件事,狠狠地给柳志成定了罪。 兰清笳急忙往那边赶,而他们还要从鬼营这边调人过去寻人,陈东林便飞快整理一番,跟在众人后头,一道混了过去。ъiqiku 这场大戏都已经开唱了,他自然也要一起跟上,伺机帮忙。 现在他不抓紧时间表现,之后就没机会了。 兰清笳很快赶到,便看到原本药人所在的屋子是一副空空如也的情形,而负责看守的侍卫都倒地不醒。 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迷晕了而已,众人也暂时顾不上他们。 兰清笳看向柳志成,声音微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志成也是一副满面凝重的模样,“依照下官猜测,前些天那个翻墙而入的黑瞎子只怕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有人混了进来,对方的目的,就是这些药人。” 如果兰清笳不是整件事的策划者,她听了柳志成的这有板有眼的话,只怕真的就信了他。 兰清笳毫不客气地对他开启炮轰,“那日柳大人不是已经派人将营区上下都搜查了一番吗? 若真的有那么一伙人混了进来,怎么会一无所获?” 兰清笳这副兴师问罪的语气,让柳志成的神色微滞。 他眼睫微垂,只能将兰清笳的这通责难尽数应下。 “此事,是下官失职。” 兰清笳却并未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咄咄逼人,“的确是你失职,你没做好这营区的防卫,让疑似可疑之人混了进来,更是让对方寻到可乘之机,直接对药人下手。 若是药人能寻回来也就罢了,若是没寻回来,你我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兰清笳当众毫不客气地将柳志成训了一通,柳志成的面色再次僵住,他暗暗握了握拳,眼底更是有一抹冰冷的情绪一闪而过。 现在她还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但只会是最后一次了。 今夜过后,她这个人,就将彻底在这世上消失。 凌鹏则是根本不赞同柳志成所说的那话。 他们的营区守卫严密,怎么可能会有人避得开那么多耳目混进来? 就算对方能有通天的本事避开了外面的防守混了进来,难道柳志成的侍卫都是瞎的吗?那天既然已经将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怎么可能会半点收获都没有? 所以,他所谓的有人潜入的话根本就是托词。 实际上,根本就是柳志成监守自盗,又在私底下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上次是放毒蛇,这次更过分,竟然直接将药人给藏起来了。 他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争不过兰清笳,就只能屡屡在背后使这样的阴招,真是让人百般瞧不上! 若不是柳志成做的,怎么之前药人没丢,偏偏就在兰清笳将鬼营的人手调回去之后,药人就丢了? 鬼营的人手调走了,这里就只剩下柳志成自己的人手,他便是想要做什么,也都方便很多。https:ЪiqikuΠet 凌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看着柳志成的眼神更是十分不善。 然而兰清笳已经开始下令众人全面搜寻,凌鹏也只能将到了嘴的话咽了回去,没能对柳志成进行开嘲。 凌鹏没想到,他这一时的忍耐,转眼就变成了永远的遗憾,他以后都再没有机会把这一顿冷嘲热讽给补上,他不禁为此大为叹息。 众人都四散开去,开始四处搜寻。 便是兰清笳自己,也拿过了一个火把,往某个方向而去,这个方向是靠近禁地的位置。 营区很大,属于营区辖区的地界也有很多丛林古木,很多地方都是大家平日里很少踏足的,那样的环境,的确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 兰清笳故意支开了自己身边的人手,独自往林子里搜寻。 这时,她就听得身后有一阵脚步声,很快,一道略带欣喜的人声就传了来。 “景太医,找到了,药人找到了,您快过来!” 兰清笳神色微动,心道,柳志成果然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了,她心中门儿清,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只露出无比惊喜的神色。 “当真?在何处?” 那名脸生的侍卫朝着旁边指去,“就在那边。” 他所指着的方向,恰好就是禁地的方向。 兰清笳不疑有他,直接抬步就跟了上去,一路上,她都没有遇到鬼营的侍卫,想来都已经被柳志成支开了。 没人瞧见她被柳志成的人引到禁地去,事后兰清笳出事了,柳志成自然也能将自己全然撇清。 很快,她就被引到了禁地的洞口处,而柳志成就站在那里。 柳志成见她来了,急忙迎了上来,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如果她知道这是禁地,不肯进去,柳志成就会对她采取强硬手段,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扔进去。 不过兰清笳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那是禁地,面上是一派如常神色,柳志成并未看出半分端倪。 兰清笳问,“药人就在里面?” 柳志成点头,“没错,下官方才已经进去看过,他们都尽数陷入了昏迷,下官医术浅薄,也不敢贸然对他们做些什么,便只能请景太医来亲自查看。” 兰清笳直接将手中火把塞进了他的手里,不由分说道:“进去看看。” 兰清笳这番动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柳志成帮她照明,大家一起进去查看。 兰清笳已经率先迈步而入,柳志成却是站在远处,一时未动。 兰清笳转头朝他看来,一副面带不解的模样。 “柳大人,你还愣着做什么?” 柳志成踟蹰了片刻,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暗暗捏了捏自己袖中的那包药粉和那个香囊。 那药粉和香囊,都是以前国师调配的药方,带上这些,那些毒物对他便会自动绕道,退避三舍。https:ЪiqikuΠet 除此之外,他也已经事先服过一枚解毒丹,全身上下也都用特质的药水涂抹过,里面还穿上了特制的衣裳,同样具有防护之效。 但饶是他已经做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柳志成的心中依旧略微踟蹰。 第1301章:我不是一般人啊 以前国师每回进去,除了一双眼睛以外,不会将其他部位露出来。 而眼下,他的手脸却没有任何防护。 即便他身上各处都涂抹过驱除毒物的特制药水,但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如果可以,柳志成根本不想踏进这里哪怕半步。 只是,他看了看面上神色如常,好似对前方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兰清笳,又捏了捏自己身上的香囊,最终,还是咬牙,朝前迈出了一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已经做了那么多防护,而兰清笳全身上下却是半点防备都没有,那些毒物就算要攻击,也会先朝着兰清笳而去。筆趣庫 而他不仅有百般防护,手中还有火把,那些毒物都是畏光的,届时他必然能第一时间逃脱出来。 只要将她引进去,她就死定了。 柳志成心中这般想着,好似真的说服了自己。 兰清笳见他神色,将他那瞬间闪过的诸多神色尽收眼底,最后见他还是迈步跟上了,唇角飞快翘了翘。 柳志成此人有时候的确狠,不仅对别人狠,他对自己也同样狠。 为达目的,便是彻底豁出去,也在所不惜。 多亏了他能这么豁出去,不然,自己这次,也未必就真的能将他引上钩。 柳志成跟在兰清笳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而外面,知道柳志成计划的几个侍卫都紧张地站着,既不敢跟上去,也不敢出声阻止什么。 幸而,柳志成并没有将他们喊上,他们都暗松了一口气,神色紧张地守在外面。 柳志成没让他们跟上,是怕人太多反而把更多的毒物惊动了,到时候自己的危险也会增加几分。 更何况,那些人也必然不敢进来,他们如果在兰清笳面前露出异色,让兰清笳生出怀疑,那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为了避免更多的变数,柳志成便没有将他们喊上。 而兰清笳对于那些人跟不跟上来也并不在意,她要除掉的是柳志成,柳志成一死,这些人自然就会知道究竟该投靠谁。 兰清笳不是要将这些人都杀了,她是要将他们都收服,让他们都乖乖听命于自己。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法离开这里,自然就要学会审时度势。 兰清笳在这些人面前展现出了绝对的领导能力,柳志成也死了,他们不投靠她,还能投靠谁? 山洞很大,越是走进去,就越是感觉到阴冷潮湿,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前路,更是平添了几许森然与恐怖。 兰清笳的脚步从容,柳志成却是禁不住阵阵紧张,握着火把的手上都禁不住微微地渗出冷汗。 忽而,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缓缓爬动。 柳志成朝地上看去,借着火把的光,他看到了地上爬动的东西,他的心头不觉微微一紧。 那是一只体型颇大的铁皮巨蝎,随着它的爬动,它那两只巨大的蝎钳一张一合,看起来十分嚣张。 柳志成自然没少跟这些玩意儿打交道,但以往这些玩意儿都是被他牢牢掌控着,他不会担心自己会被这些玩意儿反噬。 但现在,它却是完全不可控的,柳志成心中不免便生出了几分紧张与忐忑。 幸而,柳志成之前做的那些准备还是起了作用。Ъiqikunět 那铁皮巨蝎似是对柳志成身上的味道生出了排斥,它并没有朝着柳志成而来,而是径直朝着兰清笳这个外来者而去。 而兰清笳依旧脚步从容地缓步前行着,她似乎对于自己即将遭到的攻击毫无所觉。 柳志成握着火把的手再次暗暗用力,同时,眼睛中也迸射出了一股古怪又兴奋的光芒。 她马上就要死了,自己这个头号眼中钉,马上就要死在这个毒窟里。 从此以后,所有的药人,就又会回到他的手底下。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兰清笳似是有所察觉,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朝柳志成看来。 她转头转得十分突然,柳志成脸上的表情没有来得及收敛,一下被她看了个正着。 兰清笳别有意味地道:“柳大人,你不是说药人在这里吗?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柳志成的唇角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因为生了一双吊梢眼,这副神色由他做出来,便越发让人觉得十分不怀好意。 他幽幽道:“药人没有,阎罗王倒是有,很快景太医你就能看到了。” 兰清笳闻言,面上神色微顿,露出了一抹大感诧异的神色。 “柳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柳志成目光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的脚边,见到那只铁皮巨蝎已经爬到了她的脚边,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景太医不妨看看你的脚边,如此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兰清笳依言看去,恰好就见到那只体型庞大的铁皮巨蝎正挥舞着它那威风凛凛的大钳子,隔着裤腿朝自己的脚上狠狠钳了下去。 兰清笳感到痛意,面色大变,露出了震惊与惊恐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柳志成见到她陡变的神色,只觉得心中悬着的大石彻底放下了。 总算是成功把这枚钉子除掉了。 看在她马上要死了的份儿上,柳志成还是决定大发慈悲让她死个安心明白。 “这是铁皮巨蝎,乃是剧毒之物,一般人被它咬上一口,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就会倒地身亡。 景太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偏偏被这么一个玩意儿咬了呢? 下官医术不济,怕是也救不了你了,你便在此自生自灭吧。” 说完这话,柳志成心情颇好地笑了笑,也压根儿不想继续在这里多待,直接转身便要走。 既然她都已经必死无疑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身上虽然有诸多防护,但待在这样一个地方,他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大舒服。 柳志成转身,抬步就要走。 他在心中数着数,心想着他走到哪里兰清笳才会倒地身亡。 但他并没有听到兰清笳倒地的声音,反而是听到了兰清笳那镇定自若的声音。 “一般人的确是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但柳大人难道不知道吗?我不是一般人啊。” biqikμnět 第1302章:你是谁? 柳志成听到兰清笳这过分淡定的声音,心头一跳,他猛然转头,就看到兰清笳此时的神色俨然与方才大相径庭。 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惊恐慌乱? 非但没有,她脸上还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这一瞬,兰清笳与柳志成之间的身份似是互相调换了。筆趣庫 方才兰清笳惊慌,柳志成从容。 现在兰清笳镇定,柳志成却已经是惊得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因为兰清笳非但没有露出半分中毒之后的症状,方才趴在她脚底下对她挥舞蝎钳的那只铁皮巨蝎,现在赫然被她捏在手中。 对于这么一只毒性猛烈的毒物,她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就像是在把玩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小玩意儿。 她甚至将自己的手递到了那蝎钳之下,让它又扎了一下。 鲜血瞬间便流了下来,但兰清笳对此却是面不改色,丝毫不惧。 她,她为什么半点不怕?也半点事都没有? 这一刻,柳志成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 刹那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指着兰清笳,手指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你,你真的是药人!” 兰清笳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越发深了几分,幽幽反问,“你觉得呢?” 柳志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陈东林当初说的,不是假的,那日她真的被赤麟双尾蛇给咬了。 那,既然如此,那日她为什么还会中了那些菌菇的毒? 这个问题,在刹那间他就想明白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兰清笳在他面前做了一场戏,让自己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揪出她的身份,可最后却被她给骗了! 这一刻,柳志成只觉得满心懊恼。 懊恼过后,柳志成突然回过神来,他转身,二话不说就要跑。 既然兰清笳是药人,那么她在禁地里才是只安全的,相反,自己这个普通人,才是最最危险的一个。 方才自己和兰清笳之间已经彻底撕破了脸,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 自己原本计划在禁地里除掉兰清笳,眼下情形,柳志成只怕,自己才是被兰清笳反过来除掉的那一个! 柳志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从这里跑出去! 只要离开了这里,他就没事了,相反,兰清笳这个药人,才是自身难保的一个! 柳志成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转身就跑的速度便前所未有的迅速。 但兰清笳好容易精心准备了这么一个局,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要说柳志成有什么短板,那就是他不会武功,而兰清笳的身手却是十分不错。 她一个飞身,直接抬脚朝着柳志成的后背便是狠狠一踹。 瞬间,柳志成被踹得摔趴在地上,他手中的火把也一下甩飞了出去。 柳志成想要起身再跑,但兰清笳却是抬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背上,让他半点动弹不得。 兰清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好容易才将你骗到这里来,你觉得我会在你面前自爆秘密然后让你就这么跑了吗?” 柳志成闻言,浑身顿时禁不住狠狠一颤。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艰难转头,死死盯着兰清笳。 “你,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你是故意的!故意将计就计,就是为了趁机除掉我?” 兰清笳笑了,“你觉得呢?” 柳志成顿时心头大震。 “看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的份儿上,我便索性让你做个明白鬼。 你从那只鸟儿脚上取下来的所谓秘信,是我为你准备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专门为你设的局。” 柳志成浑身又是一震。 兰清笳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起来这巨大的信息量,却让他难以置信。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蠢,下意识地出声反驳,“不可能!你,你怎么会知道……” 但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 如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国师之间的通信方法的话,现在她就不可能准确地说出那只鸟儿来。httpδ:Ъiqikunēt 她此言头头是道,那就说明,她确确实实对那件事了如指掌。 所以,她说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兰清笳最想欣赏的,就是他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 她不仅要他死,还要让他死不瞑目。 “你一定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吧,别急,我既然说了要告诉你,自然就不会让你做个糊涂鬼……” 兰清笳不紧不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柳志成听着这些,面皮禁不住狠狠抖动。 他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是陈东林泄露出去的! 柳志成更没想到,陈东林竟然这般心机深沉,不显山不露水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的秘密窥探了去。 枉他觉得自己聪明一世,却没想到,自己早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自知! 输给兰清笳也就罢了,他竟然在阴沟翻船,因为一个小小的陈东林就落得这么一败涂地的下场! 他恨啊!除了恨,更是不甘。 他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最近他已经从国师那里听到了风声,明惠帝应当很快就要发起他的争霸大业,那支鬼营军,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届时,他也是一大功臣。 但没想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却是要丢了性命,之前的努力,全都化作了泡影。 他如何会甘心? 柳志成能屈能伸,即便心中有无数憋屈与不甘,他还是开口与兰清笳讲和。 “我的人就在外面,你若是好端端地从这里出去,我反而出事了,他们必然也会起疑,届时,你也休想藏得住你的身份。 你我其实没必要杀得你死我活,不妨握手言和,共谋大事。 从此以后,我柳志成必然唯你之命是从,绝不会有半分违逆。” 兰清笳听到柳志成这话,心中嗤笑一声。 “如果此时在你面前的是别人,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你现在便是磨破嘴皮子,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柳志成,你的命,我要定了!”ъiqiku 这一刻,从幼时便积攒起的恨意尽数爆发了出来,她的语气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神更是如同两把刀子,几乎能直接将他手刃。 柳志成听出了她对自己深深的恨意,他的心头微微一紧,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颤着声,“你,你是谁?” 第1303章:原来是你 虽然兰清笳这张脸在他看来十分陌生,但这一刻他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熟悉,他们以前定然有过什么渊源! 兰清笳换回了自己的本声,幽幽开口,“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柳志成听到这道女声,神情顿时又是一震。 他艰难地扭过头来,冲兰清笳的脸上看去。 这一看,他原本就带着震惊的神色霎时彻底僵住,瞳孔猛缩,浑身剧震。 此时的兰清笳,已经揭开了自己脸上的人脸面具,露出了本貌。 柳志成看着这张与原本截然不同,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熟悉的脸,一个念头在脑中炸开,他的思绪凝滞,满脸都是难以置信。https:ЪiqikuΠet “你,你是……” 兰清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声音低缓,唇角微勾着,却带着一股让人发颤的冷意。 “我可是你亲手调教做来的最优秀的成品,你竟然连我都不记得了吗?” 柳志成脑中的猜测瞬间跟她的话对上,即便他再怎么不敢置信,此时却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那个他觉得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因为震惊,面上的肌肉禁不住微微抖动。 他颤抖着开口,“四十八号……你,你是四十八号!” 当初那些孩子在他手底下并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兰清笳当时的编号,正是四十八。 兰清笳听到这个久违的编号,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冷然。 “没错,是我。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我主动送上门了,惊喜吗?” 惊喜?柳志成半点都不觉得,他只觉惊吓! 诚如兰清笳方才自己所言,她的确是他最优秀的成品。 只不过,他却根本没来得及将她转移,让她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兰清笳就被人救走了,其余的药人也全被救走。 救走他们的是摄政王霍临尘,他派人查清了那些孩子的来历,然后悄悄送了回去。 当时的兰清笳并不知道自己叫兰清笳,对于自己的家人也完全没了记忆。 而经了柳志成之手的孩子那么多,夭折的更是不计其数,他根本也不知道兰清笳究竟是谁家的孩子。 所以,他们一直想要找回兰清笳这个成功的药人,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人。 直到后来,兰清笳嫁给了秦淮,他们才寻到了线索,后来,才有了兰清笳和秦淮都接连遇刺之事。 他们知道了兰清笳的身份,立马就像是牛皮糖似的牢牢地巴了上来,兰清笳的生活也因此被搅得一团乱。Ъiqikunět 现在,柳志成也依旧记不住兰清笳的名字,他只能说出“四十八”这个编号。 但柳志成却知道,兰清笳是淮南王妃,她现在应该待在大元的皇宫里才是! 在大元,他们的人还一直盯着皇宫,想方设法地要从那里把人带走。 可是,他们一直想方设法要从大元弄到浔龙国,弄到西山上来的人,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这里。 柳志成将兰清笳跟景立群这两重截然不同的身份重合到一起,他瞬间便升起了一股细思极恐的骇然。 这个女人,她实在是太大胆了! 他们的人手想要混进大元的皇宫行事,可他们却没成功,相反,这个女人倒是成功地混进了他们浔龙国的皇宫。 不仅如此,她还是女扮男装! 不仅女扮男装,她还取得了明惠帝的信任! 不仅是普普通通的信任,明惠帝还将她当成了下一个要全力扶持的心腹!要将鬼营、药人,都交到她的手里! 这是何等要命之事? 明惠帝这是主动把自己的底牌全然交到了自己死对头的手里啊! 今日,若非她主动暴露身份,柳志成也绝对想不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来自大元的资深卧底! 刹那间,柳志成的浑身都满是冷汗。 她能做到的这一切,都让柳志成生出了细思极恐的骇然。 “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吗?不过很遗憾,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的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你只需要知道,过不了多久,你们亲手缔造出来的这一切,都将被我亲手毁掉,这就够了。 从此以后,西山上不会再有什么鬼营,也不会再有药人,甚至,这四方版图上,连浔龙国都将不复存在!” 兰清笳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柳志成的心中,让他生出了一股背脊生寒的惊恐。 “不,仅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做得到?” 兰清笳唇角勾起一抹更加深邃的笑,她幽幽反问,“谁说我只有一个人?你该不会觉得,在你们浔龙国的朝堂上下,只有我一个人在单打独斗吧?” 柳志成的神色一滞。 他方才,不过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但实际上,他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她能一步步走到这一步,成为明惠帝最信赖倚重的宠臣,仅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 在明惠帝自以为自己的大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等着在大元毫无所觉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或许,浔龙国的朝堂上下都已经被大元的人攻陷了,只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对此一无所知罢了。筆趣庫 柳志成的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浔龙国,真的要完了。 兰清笳成功看到了柳志成的绝望,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 兰清笳手中捏着那只巨大的铁皮巨蝎,缓缓地朝柳志成靠近。 “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能做个明白鬼。你就安心地去吧。” 柳志成看到那铁皮巨蝎,顿时满脸惊恐,口中连连道:“不,不要,我不想死,我,我不想死啊!” 他张口就要大喊,“来人,救……唔……” 兰清笳脚上挪了个位置,柳志成的脸便被狠狠摁在了地上,他的呼救也尽数被摁了下去。 然后,她直接松手,将那只铁皮巨蝎扔到了他的身上,他扭动着身子想要把那东西甩开,但兰清笳却将他踩得死死的,半分都动弹不得。 他身上穿着特质的防护衣,铁皮巨蝎没能咬开,它便继续慢慢爬着,最后,朝着他的脖子爬去。 第1304章:死不瞑目 柳志成瞳孔瞪得很大,身子拼命扭动,但却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爬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鲜血便瞬间涌了出来。柳志成想,他不怕,他已经服过解毒丹了,他一定会没事的。 但这样的庆幸只维持了片刻,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传来一阵剧痛。 那剧痛从脖子开始,一点点蔓延到了脸上,然后游走到四肢百骸,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他固然服了解毒丹,但,铁皮巨蝎乃是剧毒之物,除了兰清笳这样十足霸道的药圣体质,便是一般的药人也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何况柳志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柳志成开始在地上扭曲挣扎,兰清笳终于收回了自己踩在他身上的脚,声音幽幽的,满是寒意。 “柳志成,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用这些毒物折磨那些无辜之人,让他们不得不经受钻心蚀骨的疼痛,你定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在这些毒物的手下吧。” 柳志成的确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他不甘地扭动着身子,一直扭着头,死死瞪着兰清笳的方向。 透过那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了兰清笳脸上挂着的森冷笑意,柳志成的心中只余下了深深的后悔。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她的手里,他从一开始,就会将她杀了! 再优秀的成品,不能为他所用,被他收服,那也要毁掉。 然而,这世间并没有如果。 柳志成挣扎了没超过一盏茶的工夫,终于不动了。httpδ:Ъiqikunēt 而他的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死死望着兰清笳的方向。 死不瞑目。 兰清笳看着他的尸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终于,亲手手刃了自己的仇人。 这一刻,自己心头对他的恨意,也终于散去。 但这还不够,一切都还没结束。 兰清笳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重新把自己的人脸面具戴上,面上露出一副惊慌的神色,朝外面跑去。 她连那火把都没有拿,直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被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子绊了一下,兰清笳还结结实实地跌了一跤,这也让她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真实的狼狈。 外头,柳志成的手下们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终于,他们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然而,最后跑出来的人,却并非他们所以为的那人,一时之间,众人都呆住了。 兰清笳接下来说的话,却更让他们彻底惊呆。 “出事了!柳大人他,他……” 兰清笳难得在众人面前露出失态的模样,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在场众人没人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地方,对于兰清笳的未尽之言,大家心中都一清二楚。biqikμnět 然而,正因为清楚,他们才会震惊。 这,这明明跟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啊,该出事的明明是眼前这位景太医才是,可她却好端端的,出事的反而是柳大人。 众人一时之间都似是失去了主心骨,全都面面相觑,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慌忙寻声看去,就看到了领头而来的凌鹏。 他见到众人竟然在这禁地门口,而原本应该被封闭的禁地竟然大门打开,面色不觉一变。 他大步流星上前,“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怎么打开了?” 柳志成的手下见到凌鹏领人来了,眼神不觉微微闪烁,心头微紧。 兰清笳却是假装什么都不知的样子,直接开口对凌鹏道:“方才柳大人派了手下来通知我,说是药人找到了,就在这山洞里面,柳大人说药人都昏迷了,他束手无策,便让我进去查看。” 凌鹏闻言,先是一惊,旋即便是一怒,“什么?药人已经在林子里被找到了,一个都没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面? 这里是禁地,里面都是些能毒死人的玩意儿,他竟然让你进去?他是想害死你不成?” 兰清笳闻言,故意露出震惊的神色。 “什么?这,这是禁地?可是禁地不是在鬼营那边吗?方才柳大人也根本没有告诉我这是禁地啊!” 凌鹏真当兰清笳不知道这禁地横跨了两个营区,便跟她解释了一番。 兰清笳听得满脸震惊和不敢置信,凌鹏的脸上则满是怒意。 “景太医你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一点,难道柳志成会不知道吗? 他故意谎报药人的行踪,要把你引进去,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景太医你可千万不要进去,若是进去了,一不小心被什么玩意儿咬上一口,那就完了!” 兰清笳缓缓开口:“我已经进去过了。” 凌鹏闻言顿时一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你怎么会……” 兰清笳的面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抹难掩的困惑。 “不仅我进去了,方才柳大人也与我一道进去了。 我真的以为药人在里面,一直闷头往前走。 但走着走着就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回头看才发现,柳大人他……” 兰清笳顿了顿,这才把话补全,“他被一只体型巨大的蝎子咬了,然后就,就没了气。 除了蝎子,我还看到巨大的蚂蚁,蜈蚣……我不敢多待,这才慌不择路跑了出来。” 凌鹏听了,瞬间呆住。 柳志成竟然死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高兴,还是该纳闷儿。 原本他觉得是柳志成心怀不轨,想要引兰清笳进去送死。 但现在,柳志成自己也一起进去送死,而且还送死成功了,凌鹏顿时就阴谋论不起来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要害人不成,反而把自己折腾死了? 柳志成那样的人,不该这么蠢才是。 可如果要说柳志成没有害人之心,那他为什么要对兰清笳隐瞒这是禁地之事,还故意打开了禁地的大门,骗兰清笳说药人在里面,让她进去送死?https:ЪiqikuΠet 凌鹏一时之间都有些看不懂了。 兰清笳满脸困惑,喃喃自语,“如果药人不在里面,那柳大人为什么要骗我? 他明明知道这里是禁地,里面十分危险,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和我一起进去?” 第1305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凌鹏也弄不懂柳志成的脑回路。 眼下他死了,死无对证,凌鹏目光一转,便盯上了他的一众手下。 “既然我们猜不到,那就问他们好了!” 兰清笳似是被提醒了,一下就将目光投向了柳志成的这些手下们,最后,她缓缓将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方才,就是那人去给她报信,将她喊过来的。 那名侍卫被兰清笳盯上,神色顿时一紧,双腿也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兰清笳的目光变得犀利,冷声开口,“说!方才为什么对我谎报消息,把我引到这里来?” 那个侍卫被兰清笳的气势所慑,加上柳志成又已经死了,他现在再嘴硬,也根本不会有半分好处,反而还会让他今后在这里失去立足之地。 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毫不犹豫地开口招了。 “是,是柳大人让属下这么做的!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啊!请景太医明察,饶了小人一命吧!” 说着,他就对着兰清笳“砰砰砰砰”地连连磕起了头。 凌鹏听到是柳志成的吩咐,心道果然如此。 他冷声继续追问,“他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ъiqiku 那侍卫磕磕巴巴,“属下也,也不知道,柳大人只是吩咐属下这么做。”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属下猜测,柳大人其实是,是……” 那侍卫略有些吞吐,柳志成的确是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但他却不是没脑子,柳志成的意图已经这般明显,他又岂会猜不到? 但猜测终究是猜测,他想要在兰清笳面前邀功,却又怕自己表现太过,猜错了,反而弄巧成拙。 就在他还在吞吐犹豫的时候,另外几名侍卫却是齐齐跪了下来。 “景太医,属下知道,属下愿意说!” 方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们心中有了决断。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不及时表态,到时候,就只能等着被清算了! 那几名侍卫生怕自己表态表得太慢,最后被人抢走了机会,当即便毫不犹豫地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将柳志成卖了个彻底。 “今夜之事,全都是柳大人的计划!” “没错,那些药人都是柳大人让我们带走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动乱,然后把景太医您引过来。” “只要您来了,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将您单独引到这禁地来。”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您骗到禁区里去,您毫无防备,进了那里面,十有八九会出事!” “原本这里除了国师以外,最有权利的就是柳大人,他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皇上对他也少有能约束的。 但自从景太医您来了之后,就接连打他的脸,现在还将他的权利尽数夺走了,柳大人心中早就记恨于您,所以他才会策划了这一计谋,目的就是为了将您除掉!” “上次您的药人遭到那些毒蛇的袭击,也并非意外,也是柳大人吩咐属下们做的……” 根本不用兰清笳再逼问,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一切都招了。 兰清笳对此早已心知肚明,是以,她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涟漪,只是面上装出了一副无比震惊的神色。 凌鹏的性情有些冲动,他听到这些话,胸中顿时便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怒意。 “好啊,好一个柳志成!依我看真是老天开眼,这才让他害人不成反害己!”筆趣庫 兰清笳的面上也染上了一层怒意,“我与柳大人都是在为皇上办事,我也不过是奉了皇上之命才接管了药人之事。 我没想到,柳大人竟然一直因此耿耿于怀,甚至对我生出了这么强的恨意,不惜百般算计,取我性命……” 凌鹏闻言,当即毫不客气地道:“我早便说过,他就不是个好人! 现在好了,他自食其果,把自己给坑死了,也算是他应有的报应! 此事我定会回禀皇上,他便是死了,也要继续追究他的罪名,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他!” 凌鹏这般义愤填膺,定要紧抓着不放,一来的确是要为兰清笳出口恶气。 二来,更多的,也是他的本职使然。 他是明惠帝的心腹,而柳志成则是国师的人,现在他好容易抓住了柳志成的这么一个大把柄,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明惠帝收到这个消息,必然也会龙心大悦,说不定自己还能得一个赏赐呢! 兰清笳听了凌鹏的话,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她便是知道凌鹏知道此事之后会有的反应,所以才会让陈东林伺机把他引到这里来。 只要凌鹏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在明惠帝面前告他一个恶状,他这么多年来为明惠帝所做的事,立下的功劳,全都在最后一刻毁于一旦。 因为柳志成不仅仅是想要害她,他还不惜以牺牲药人为代价为她下套,这自然侵害到了明惠帝的利益。 明惠帝根本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帝王,柳志成敢这么做,他又岂会再念及对方的功绩? 所以呀,柳志成不仅死了,还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抹不掉的恶名。 亲眼见到他落得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兰清笳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如此,她也算是为那些曾被他祸害之人都狠狠长出了一口恶气吧。 那些主动揭发柳志成的侍卫依旧战战兢兢,因为他们依旧没听到关于自己的审判。 有人壮着胆子再次开口求饶,“景太医,凌大人,属下也是被柳大人胁迫,不敢不从,请二位大人大人大量,饶过属下这一回吧! 从今以后,属下必然对二位大人唯命是从,绝对不敢再做半点不该做之事!”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连连求饶。 凌鹏对柳志成没什么好印象,对这些爪牙亦是如此。 照他的意思,这些人就应该一并杀了干脆。 但兰清笳想要在这里树立威信,收拢人心,她就不能这么直接干脆地把人杀了。biqikμnět 她想了想,看着凌鹏道:“凌大人,他们此前固然做了助纣为虐之事,但他们在柳大人手底下讨生活,自然不能违背他的命令行事。 看在他们这次主动坦白招供的份儿上,我觉得不妨给他们一次机会,你觉得呢?” 凌鹏见她都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也不会故意拂她的面子,于是他便答应了下来。 第1306章:货真价实的心腹手下 几人顿时对着两人一阵磕头谢恩,而对兰清笳的感激则是更强烈几分。 这时,凌鹏身后的一个侍卫开口提了一句,“那柳大人的尸身……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是啊,柳志成的尸体还在山洞里躺着呢,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 倒也不是凌鹏上赶着要为柳志成收尸,而是他眼下到底还是朝廷命官,凌鹏要告他的状,向皇上阐明此事,也要向皇上证明他所言不假吧。 若是连尸身都没有,岂不是死无对证? 唱戏唱全套,再怎么着,柳志成的尸体还是要有的。 可是,要为柳志成收尸的话,就得进到那山洞里。 那山洞究竟有多可怕,他们方才可都从兰清笳的口中知道了。 兰清笳能侥幸逃脱,他们就不一定了。 毕竟,他们是要进去帮忙收尸的,真遇到了那些可怕的毒物,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快。 众人都面面相觑,面上也不自觉带上几分瑟缩畏惧,生怕最后这个差事真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凌鹏心思一转,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几人。 “你们去把柳志成的尸体搬出来!” 他可一点不想让他的人手进去冒险! 那几名侍卫听了,面色顿时一变,身子都禁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他们也不想进去,他们也怕死啊! 几人顿时又开始连连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小的不想死啊!” 凌鹏却是冷声道:“你们以前怎么着也是柳志成的狗腿子,现在他死了,你们连为他收尸都不肯?”httpδ:Ъiqikunēt 几人噎住。 如果只是普通的收尸也就罢了,他们怎么着也不会违逆,但现在这…… 他们方才好容易才求得了一条生路,难道现在马上就又要把小命丢了吗? 几人见凌鹏不肯放过他们,便只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兰清笳的身上。 他们对着她又是一阵砰砰砰地磕头,“景太医,求求您高抬贵手,救小的一命吧!” 兰清笳沉吟片刻,再次开口道:“凌大人,我以为,还是再派其他人进去收殓尸身吧。” 那几人没想到,兰清笳竟然真的那么好说话,直接就开口替他们求情了,他们的面上不觉露出几分惊喜。 凌鹏见此,眉头不由蹙起,只觉得兰清笳实在太过心软。 “景太医,我知道你心善,但对他们却是大可不必如此,既然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那与其派别人去做,还不如直接派他们去做。 方才我们已经宽宏大量饶过他们一回,这次也算是对他们的一场考验。 如果他们命大能安然无恙,那之前的事也算是一笔勾销,但如果他们把命搭进去了,那也是他们自己不走运。” 那几名侍卫听到凌鹏的这番话,神色又是骤然一紧,生怕最后他们还是逃不过要进这山洞冒险的命运。 却听兰清笳缓声道:“并非我心善,我之所以这么提议,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凌鹏面露不解,几名侍卫亦是如此,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于大局来说,究竟有什么举重若轻的作用。 凌鹏:“景太医此言何意?” 兰清笳不紧不慢地道:“这次我们要将柳大人背后所行之事回禀圣上,自然不能光凭我们两张嘴,他们可是重要的证人,他们若是进了山洞出了事,岂不是就没证人了?届时,我们在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众人恍悟。 凌鹏更是一拍脑门,他真是糊涂了,把证人这么重要的一环都给忘了。 他之所以没想到这一层,也是存了先入为主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去向明惠帝告柳志成的状,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他和兰清笳都已经审问过了,只需要把自己审问的结果回禀给明惠帝就罢了,明惠帝必然不会太过追究细节。 是以,他压根儿没想过要让这些证人去面圣,当庭作证。 不过,兰清笳的话也的确提醒了他。 就算皇上对这件事只是想走个过场,不需要这些证人作证就会定下柳志成的罪,但国师不一样 Ъiqikunět啊,国师若是要紧抓不放,自己这边又把证人给弄死了,那极有可能就定不了柳志成的罪。 如果自己真的把事情办成这样,那明明是一桩立功的差事,最后都非得彻底砸了不可。 不,不行,这可绝对不行。 凌鹏思及此,立马就改了主意,面上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还是景太医思虑周全,我险些就犯了大疏漏!” 那几名侍卫听了,心头顿时一喜。 只要景太医开口,事情似乎总能发生转机,他们终于不用再被安排这样的差事,不用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但旋即,心头便又蒙上了另一层忧虑。 从方才听到的意思来看,他们这是要去面圣? 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没有见过皇上,心中自是万分忐忑。 更何况,他们这次面圣也不是因为什么好事。 皇上会不会因为他们之前曾帮着柳志成做事而迁怒他们? 只需要皇上一句话,他们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但不管心中如何忐忑,这的的确确也已经成了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至少面圣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若是被安排进了那山洞,只怕待会儿就又要别人来为他们收尸了。 几人当即对着兰清笳和凌鹏一阵感恩戴德,当然,更多的感激还是冲着兰清笳的。 他们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如果这次他们真的能逃过一劫,他们就一心一意地抱紧兰清笳的大腿,誓死效忠于她! 后来,这几人在面圣时,兰清笳又为他们说了几句话,明惠帝便大发慈悲,对他们不予追究,他们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明惠帝并不在乎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的生死,既然兰清笳开了口,他便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驳了兰清笳的面子。biqikμnět 而在明惠帝看起来毫无紧要之事,对那几名侍卫来说却是关涉生死,兰清笳成了他们货真价实的救命恩人。 是以,在陈东林之后,兰清笳又多了几个手下,是货真价实地,只听命于她的心腹手下。 第1307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此时,因为兰清笳的提醒,凌鹏放弃了要让这几个人进去给柳志成收尸的打算。 但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 凌鹏绝不可能让自己的人手去冒那样的险,所以,这件事最后还是得让柳志成以前的手下去做。 最后,兰清笳状似随意地点了点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是之前受了柳志成之命把陈东林除掉的那两个侍卫。biqikμnět 之后,陈东林必然会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两个侍卫是唯二见到了那所谓黑瞎子的人,难保这两人不会乱说话,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救了陈东林。 所以现在,兰清笳就先给他们两人一个下马威。 如果他们在山洞里丢了性命,自然没人再提起此事,那大家对于陈东林的突然回归也顶多就是惊讶一番,除此之外不会多想。 如果他们侥幸活了下来,这么一个下马威,也足以让他们吓破胆,让他们知道知道,究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个人手还不够,洞里黑漆漆的,总得有人举火把,凌鹏又随手点了两个。 这四人都没想到这么一桩要命的差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皆是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而其余人则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也只是松了一半。 他们都只能暗暗祈祷,祈祷他们四人千万要把尸身顺顺当当地弄出来,不然的话,待会儿还得继续派人进去,说不定这差事就会倒霉地落到自己头上了。 凌鹏对这些人的性命并不在乎,他命人弄来了一台担架和一个火把,就要打发他们进去,但却被兰清笳阻拦了。 “那里面本就危险环伺,方才我与柳大人进去之后又把它们都惊动了。 如果他们现在就这么毫无防护地进去了,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根本没法把柳大人的尸身抬出来。”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 是啊,他们就这么进去,那不是白白地去送死吗? 景太医能侥幸地逃过一劫,他们可不一定啊! 凌鹏挠挠头,“我不懂这些,景太医你有什么办法?” 兰清笳点头,“我姑且一试吧。” 她没有表露出自己诸事都准备得十分周全的样子,最后顺势提议,想要去柳志成那里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https:ЪiqikuΠet 柳志成既然敢冒险进去,他自己必然是事先做了防护和准备的。 所以这个时候去他的房间里搜寻,必然会有收获。 反正柳志成都已经死了,他的房间不就是想进就进?哪里还有什么要顾忌的。 于是,兰清笳和凌鹏便直接往他的住处而去,两人都想要从他的住处里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后,兰清笳的确是找到了柳志成为了进山洞而做的祛毒药粉、祛毒香囊等,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发现其他。 柳志成的行事谨慎,他一般不可能会在自己的屋子里留下什么能够让人轻易抓住的把柄。 便是兰清笳发现的祛毒香囊等物,多半也是因为太过匆忙,他没来得及收拾罢了。 凌鹏本是想要抓住他的其他把柄和小辫子,但最后却一无所获,心中不免失望。 最后,那四人都佩戴上了祛毒香囊,身上也都涂上了祛毒药水,在兰清笳的提议下,他们索性都直接穿上了铠甲,最大限度地将自己裹起来,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如此全方位地防护,如果还是把自己的小命丢了,那就真的是命不好了。 四人心中依旧满心畏惧,但相较于方才,却已经好多了。 至少,他们身上加了好几层的防护,他们只需要小心些,定然不会有事。 四人抬着担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缓缓往里而去。 禁地的铁网门打开又关上,其余众人皆在外围等候,一颗心都不约而同地高高悬着。 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的时间,山洞里终于再次有亮光传来,慢慢的,他们的人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四个人,都完好无损! 且那担架上,还多了一具尸体。 他们真的成功地把柳志成的尸体抬出来了! 众人的心中都禁不住一阵激动,他们把尸体弄出来了,就不需要自己再进去涉险了。 那四人也十分激动,天知道他们方才在里面的时候究竟有多害怕! 不仅仅是山洞里阴森诡谲的气氛吓人,更吓人的是已经被惊动了,在山洞里肆意爬行的各种毒物! 如果他们的身上没有那些防护,他们毫不怀疑,那些毒物必然会直接跳到他们的身上,对他们发起攻击。 届时,他们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根本难以抵挡。 好在,他们穿了铠甲,身上涂了祛毒粉,还戴着祛毒香囊,它们都没有主动上前攻击。 他们将柳志成的尸体抬上担架,顿时片刻都不敢耽搁,脚下生风地就飞快往外走。https:ЪiqikuΠet 终于走到了洞口,看到了铁网大门,他们都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幸运,脸上都流露出了一股难掩的激动。 凌鹏下令开门,那四人抬着担架顺利出来,放下担架的那一刻,四个人都仿若彻底脱了力,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后背上都已是一片濡湿。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担架上的那具尸体,他的整张脸都呈现出一股黑沉的死气,即便他们都是不懂医理之人也能看得出来,柳志成这样的症状,的的确确就是中毒而死。 大家都没想到柳志成竟然会这么突然就死了,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复杂。 想他生前在这里是何等风光,所有人都只能对他俯首帖耳,将他视作无法反抗的大山。 但其实,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这座大山,也并非那么难以翻越,现在,他便彻底轰塌在了众人面前。 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倒塌了,他们自然感觉轻松了起来。 凌鹏看着柳志成的尸体,心中也有些复杂。 他还以为柳志成有多难对付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他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硬生生地把自己折腾死了。 第1308章:飒爆了 凌鹏对柳志成可没有半点怜悯之意,甚至还觉得他死得好,死得大快人心。 他抬脚就在柳志成的尸体上踹了一下,语气很是不屑。 “你死了还要老子为你收尸,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凌鹏踹了一脚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踹了第二下。 兰清笳的目光却是陡然一凛,当即出声,“凌大人小心!” 几乎是在兰清笳出声示警的同时,在柳志成的身上,突然蹿出了一只碗口大的花纹蜘蛛! 众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蜘蛛,一时都吓傻了。 凌鹏更是全然呆住,当那只巨大的蜘蛛朝他迎面扑来的时候,他也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这一瞬间,他只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蜘蛛朝着自己飞扑而来,越来越近,他的背脊瞬间绷直,后背上霎时有一股森然冷意嗖嗖冒了出来。 就在凌鹏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之时,忽觉手臂上多了一道推力,他被人一把狠狠推开,整个人都朝一侧趔趄着扑倒。 然而此时凌鹏非但没有半点生气,扑到地上的瞬间,整个人都瞬间活了过来。 他被救了。 他急忙转头去看,方才究竟是谁救了他,就见那原本该朝着自己扑来的大蜘蛛,一下就扑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侍卫身上,周围的侍卫瞬间四散开去,发出了惊恐的大叫。 而那侍卫更是吓得身子发软,连惊叫都忘了。 就在所有人都对此避之唯恐不及之时,兰清笳不知从谁的手中抽走了佩刀,直接便朝着那侍卫挥刀劈了下去。httpδ:Ъiqikunēt 从凌鹏的视角看,她那架势,俨然是要直接将那侍卫直接从中一刀一劈为二,那侍卫就更觉得是这样,整个人都吓得懵住了。 兰清笳冷呵,“闭眼!” 她的这声呵斥太有威慑力,那吓懵了的侍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把眼睛闭上了,其余众人亦是如此。 那名侍卫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只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一抹微凉的冷光,然后,只听“噗”一声,像是有什么被刺破了。 紧接着,便有液体直接喷射开去,与之伴随的,是一股难言的味道。 那侍卫被喷了一脸,他先是觉得恶心,旋即,便感到了一股微微的灼烫感,紧接着,那股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他被疼得忍不住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他又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 那只碗口大的花纹蜘蛛被一劈为二,掉在了地上,它似还没死透,触角依旧用力蹬着,像是在进行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兰清笳又挥起了刀,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刀,将那一分为二的蜘蛛劈成了四块。 这下,它终于死得透透的了。 其余众人睁开眼时,就恰好看到了兰清笳给那只蜘蛛补刀的情形。 一时之间,众人望着她的目光更加热切,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威武不凡的大将军。 那样一只大蜘蛛啊,明显就是有剧毒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失了神智,就只有她一个人还理智在线。Ъiqikunět 方才那飒爽干脆的一番补刀,在众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真是,飒爆了! 一时之间,那个侍卫连脸上的疼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兰清笳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只蜘蛛,便又提着刀转向了柳志成的尸体。 她用刀在那尸体上来回检查了一遍,确保那上面不会再突然冒出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毒物,这才收了刀。 她看向那个侍卫,声音依旧充满理智。 “眼睛有没有事?” 那侍卫这才回神,也终于明白方才兰清笳让他闭眼的原因。 他忙道:“没,没事,眼睛没事。就是脸上,脸上好疼……” “你的脸上沾了蜘蛛的黏液,脸上会疼痛发痒,还会起泡,但只要你能忍住不去抓挠,问题都不大。 现在,你赶紧去用清水清洗一番,过后我会替你开药。” 兰清笳的话像是有奇异的镇定作用,这侍卫听了她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他忙不迭地点头,急急道:“好,我,我这就去……” 就算现在脸上还有些疼,但没关系,景太医都说了问题不大,那这必然就只是个小问题,这点小疼,他还是能忍的! 就算不能忍,也一定要忍住! 凌鹏将这一切全都尽收眼底,他的神情怔怔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一个武官,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反应的速度竟然完全比不上兰清笳一个文官。 凌鹏既觉得满心羞愧,又忍不住对兰清笳生出了更深的敬佩与感激。 方才如果不是兰清笳推了他一把,现在遭遇这一切的,就是他了。 方才兰清笳的反应若是再慢些,那只可怕的蜘蛛说不定就已经朝他身上咬上一口了。筆趣庫 那么大的一只蜘蛛,真要咬在他的身上,便是大罗神仙来了,只怕都救不了。 凌鹏瞬间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庆幸。 这时候,才有回过神的侍卫想起来去扶他一把。 凌鹏被从地上扶起来,兰清笳也看向他,先开口道:“方才事出紧急,对凌大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凌鹏哪里会不见谅?他不仅见谅,他还想给兰清笳磕几个头感谢呢! 不过现场那么多人,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磕头。 他对着兰清笳抱拳就是一礼,神色恭敬至极。 “方才多亏了景太医反应及时救了下官一次,下官又岂会不识好歹反过来怪你? 景太医的救命之恩,下官必铭记于心,莫不敢忘!” 兰清笳伸手扶了他一把,“方才的一切,我也只是凭借本能做出的反应罢了,凌大人不必如此。 不论是对谁,我都会出手相救。” 兰清笳这话说得敞亮实诚,方才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一时之间,众人对她不由得生出了更多敬佩与好感。 景太医的确就是这样慈悲心肠,她即便深得皇上信任和重用,对他们这些人却依旧能保持着平等的态度,不会因为他们身份低微就看不起他们。 这样的大人,比当初的国师、柳志成都好多了。 第1309章: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即便兰清笳一直谦虚地不肯居功,但凌鹏却是真心实意地记下了她的这个救命之恩,众侍卫亦是如此。 方才若非兰清笳利落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吓人的花蜘蛛除掉了,不仅是那个倒霉的侍卫,便是他们也都极有可能陷入危险。筆趣庫 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兰清笳又意外地为自己刷了一波好感,拉拢了一波人心。 柳志成的尸体安置之事,交给了凌鹏来办,兰清笳则是去给方才那个侍卫开了方子,让人按照药方抓药熬煮,该内服的内服,该外敷的外敷。 人都救了,自然要救彻底。 毕竟,兰清笳的行事准则是,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也绝不漏下任何一个能收为己用的人手。 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兰清笳这才去看了药人。 这些药人都没有事,方才也不过是被打晕转移走了罢了。 柳志成这次的目的是除掉兰清笳,然后重新将这些药人收回自己手中,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伤害他们。 兰清笳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方才也并不着急来查看他们的情况。 此时,所有药人都已经回归原位,一个个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或是阖眼假寐,或是双目无神地发着呆。 方才发生的事,对他们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 兰清笳的到来,也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太大反应。 对他们来说,兰清笳也是压在他们头顶的一座大山,只不过,相对于柳志成来说,这座大山压制他们的手段要温和宽厚许多。 许是之前经历过太过的痛苦和失望,此时的他们,对人性已经失去了信任。 他们不敢对兰清笳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期盼,因为他们只怕自己的期盼,最后会带来更加猛烈残忍的反噬。 兰清笳对于他们的漠然并不在意,她站在门口,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突然开口。 “柳志成死了。” 她的音量不高不低,但却足以让众人都听得分明。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朝她看来,那原本无神的眼眸中,像是刹那间多了一丝神采。 兰清笳将他们眼中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看着他们,兰清笳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当初,如果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人来告诉她,那个对她来说强悍到难以撼动的大恶人死了,她必然会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她那绝望的心境里,也必然能因此被照射进一缕希望的光芒。 兰清笳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她不是坏人,她是来救他们的。 但此时,她也想要尽己所能给他们带来一丁点的欢喜和希望,至少,能让他们继续撑下去,撑到光明彻底来临的那一天。 兰清笳强压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再次开口,“就在刚刚,柳志成死了!” 这次,她的音量抬高了几分,语气中也多了一丝波澜。 她接连重复了两次,没人再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一时之间,不少人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兰清笳继续道:“就在方才,他想要害我性命,从而再把你们抢回他的手中,但他运气不好,反而把自己给害死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的位置,“一只拳头大的铁皮巨蝎,在他这个位置咬了一口,他当场就倒地身亡,全程没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看,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也不过如此,甚至连你们都不如。” 众人听她描述着柳志成的死状,有人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有人脸上露出了一抹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很是怪异。 有人则是一直盯着兰清笳,深深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个人彻底看透。 兰清笳笑笑,“我也没什么其他事,就只是来跟你们分享这个好消息而已,我走了。”biqikμnět 她说完,便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开口,“你会变成他那样吗?” 这句问话很突兀,那声音也很嘶哑,咬字略显吃力,显然是许久没有开口的缘故。 兰清笳转头,朝那说话人看去,一眼就锁定了那人。 是上次那个毒发呕吐,险些没撑过去的药人,兰清笳还记得他的名字,贺少峰。 他问完这句话,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急忙撇开脸,眼神闪躲。 他们是不被允许贸然开口说话的,若是被发现,就又会是一场难以忍受的惩罚。筆趣庫 或许是上次兰清笳给他带来了温和好说话的印象,也或许是方才听到柳志成死了这个大好的消息,心中太高兴了,所以他才会连这条铁律都忘了。 这句话一问出来,他立马就后悔了。 他微微缩了缩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他还是能感觉到,兰清笳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他顿时更加紧张了,身子都经不住微微瑟缩了起来。 他想,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拉去接受惩罚了? 然而,没有,兰清笳望着他,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她曾经所经受过的柳志成的折磨半点都不比他们少,她最痛恨且不齿的人,就是柳志成,她怎么会让自己变成他那样的人? 如果她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变得那般面目全非,那便是她,都瞧不起自己。 兰清笳的语气格外坚定铿锵,这既是对他们的承诺与保证,也是对她的自我告诫。 贺少峰闻言,倏而抬起了头,朝兰清笳看去。 他看到兰清笳那坚毅的眸光,刹那间,他方才那些怀疑与不信任,似乎骤然便散去了。 贺少峰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只知道,自己再次在兰清笳的身上感到了一种可以放心信任和依靠的力量。 兰清笳转身离开了,贺少峰却是依旧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咧嘴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他还有希望离开这里吗?他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家人吗?以前他从来都不敢去想,但是现在,不知为何,他却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希冀。 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他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一定! 第1310章:他没有家眷 这次下山,不再是兰清笳一个人,多了一具尸体,还有凌鹏,以及好几个作为证人的侍卫。 那几个侍卫久违地下了山,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是激动澎湃的。 即便山上的空气远比山下的空气要清新无数倍,但他们却觉得山下的空气让人着迷。 这一切,都是自由的味道啊。 这是他们多久没有体验过的了? 这次他们下山也只是暂时的,且生死未卜,所以他们也越发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感受着这许久未经历过的烟火气。 因为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幸而,最后他们的脑袋没有掉,还好端端地在脖子上待着。 这次入宫面圣,凌鹏掌握了主导权。 毕竟这件事牵涉到了兰清笳自己,她是当事人,这种时候太过卖力地吆喝给柳志成一个已死之人定罪,未免有些不合适。 但这件事交给凌鹏来做,那就合适多了。 凌鹏声如洪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明惠帝道来,而那几个证人也不敢有半分隐瞒,再次将自己所知尽数供出,半个字都不敢隐瞒。 兰清笳就跪在一旁,恰如其分地扮演着一个受害者的模样。 明惠帝果然大怒,大手一拍桌,直接怒声咆哮,“柳志成可真是好大的狗胆!景爱卿是朕一力提拔的重臣,他竟然都敢暗害,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httpδ:Ъiqikunēt 凌鹏也在一旁连声附和,“他这完全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是藐视皇权!这样的人,便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凌鹏的连番拱火,成功地把明惠帝的怒火挑得更旺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开口就将柳志成的官职给撸了,将他此前立下的功绩都抹去了。 如此一来,柳志成这个人,便是在浔龙国的官员名册里,都不配拥有姓名。 柳志成已经死了,这对他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不然,总不能直接将他的尸体拉出来鞭尸吧? 兰清笳心想,如果能找到柳志成的家属,那她必然还会继续迁怒到他的家属身上,让他的妻子儿女后半辈子都要过得凄凄惨惨,如此,方能解了自己心头大恨,也能对得起那些一直以来一直经受他荼毒之人。 但兰清笳已经派人调查过,却什么都没查到。 兰清笳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没有儿女,还是将他们藏得太深了。 或许,像他那样做尽坏事,没有功德之人,定然也是不配有子嗣后代的,最好是直接断子绝孙了才好。 为了斩草除根,兰清笳还是觉得得继续查,一定要查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后代,如果还是不清不楚,兰清笳并不能彻底放心。 待他们离开了宫殿,兰清笳便状似随意地问凌鹏,“凌大人,柳大人的尸身该交给谁来安葬?我们要不要通知他的家眷前来认领?” 凌鹏不知道兰清笳只是想打探柳志成的家眷情况,他真的以为兰清笳是又动了慈悲心肠,一时之间,对兰清笳都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像他那样的人,你管他作甚!” 兰清笳就叹了一声,“虽然柳大人一心要害我,但人死灯灭,皇上也已经对他施了惩戒,以前的恩恩怨怨,自然也应当一笔勾销了,我们也总不能就这么让他死后连个葬身埋骨之地都没有吧。” ——他这样的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凌鹏见此,看兰清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无奈。 最后他还是道:“他没有家眷。” 兰清笳闻言当即竖起了耳朵,“为何?难道柳大人不曾娶妻?” “谁知道呢?他那样的人,就适合孤独到老,便是没有家眷不也正常?” 凌鹏对柳志成的了解显然也不多,对于那么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他能知道的,也只是偶尔听人提起的只言片语。 兰清笳装作好奇的模样再追问下去,他就压低了声音突然爆出了一个让兰清笳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秘辛。 他道:“依我看,他根本就是不行。” 兰清笳:? 她的嘴角抽了抽,尽量露出了一副听到八卦该有的表情。 “咳,这,何以见得?” 凌鹏当即道:“他在西山上待了那么久,却从来没去玩过女人,这不是不行是什么?” 兰清笳:…… 西山上的确是养了专门供侍卫们玩乐的女子,正常的男人如果一直被关在那里面,的确是很难忍得住不去找女人。 便是凌鹏自己,他在郢都城有家眷,也有儿女,但他也不似兰清笳似的可以那么频繁地回郢都,所以,他在西山上有专门被他养着的女子。 兰清笳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或许他是因为年纪大了……” 凌鹏面上当即露出不屑之色,“他也没比我年长几岁,这就不行了,未免也太差劲了。 而且,我觉得根本不是如此,就算再不行,早些年也总能勉力试试吧,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沾过女人。 哪有正常男人像他那样甘当苦行僧的?定是从一开始就不中用,像他那样,便是想娶妻也娶不了啊。” 兰清笳听了,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的确是让她无法反驳呢。 如果事实当真如凌鹏所说的话,那或许,柳志成当真是一辈子都没有娶妻吧。 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柳志成没有子女,在某些程度上就能杜绝留下后患的可能。 虽然很不厚道,但她还是期盼着柳志成真的断子绝孙。 他的手上不知道究竟造过多少杀孽,或许有很多人也是别人家唯一传宗接代的儿子,却被他给害死了。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拥有自己的血脉呢? 兰清笳暂时收起了心中的念头,转而想,不知道国师现在知不知道柳志成已经出事了,如果他知道了的话,必然会气得当场吐血了吧! 毕竟,柳志成可算是他现在手中为数不多得用的人了。 而此时的国师,的确已经知道了柳志成出事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不过是一句戏谑,但却没想到,这句戏谑竟然真的成了真,国师听闻这个消息,竟真的当场吐了血。 第1311章:气急攻心 那日,他的确是给柳志成传了信,但最后那些鸟儿飞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那封信依旧绑在鸟儿的脚上,根本就没有被人摘下来查看过。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另一只鸟儿的脚上绑了细带,这又是他表明自己已经收到了信息的信号。 当时国师就感觉十分不对劲了。 自己传过去的信息是在询问柳志成关于兰清笳的情况,他的回信应该是文字内容才对,只这么一条细带,自己能知道什么? 更何况,他传过去的那纸条也压根没被查看过。 国师当时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了。 只是,他却也不敢再贸然传信去询问,他生怕最后弄巧成拙,把更多的讯息暴露在不知名的人面前。 国师还在想着先静观其变,之后再找机会向柳志成传信和询问此事,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陡然收到了柳志成死了的消息。 这个消息简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国师炸得惊愕难言。 这也就罢了,真正让国师气得吐血的消息,是在得知了柳志成为什么出事的个中内情。 柳志成意图谋害兰清笳不成,反而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最后,兰清笳成了可怜无辜的受害者,柳志成自己,则是得了个臭名昭著的名声,便是死了之后,连生前的所有功绩也都被尽数抹去。 柳志成死了对此自然毫无感觉,但国师还没死啊! 柳志成是他的人,皇上这样毫不留情地做法,简直是将国师经营这么多年的功绩直接抹去,更是直接将国师的脸摁在地上摩擦!筆趣庫 这如何能让他不气急攻心? 这一气急之下,他便直接呕出了一口老血。 众下人们见此,顿时就慌了,很是一通手忙脚乱。 然而,最后大夫请来,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是,国师吐的那口血并没有伤及根本。 国师最近原本就郁结于心,这一口血吐出去,反而有了因祸得福的效果,他原本梗在心口的郁气得以纾解,国师的心中稍感舒畅了几分。 但一想到柳志成的死,想到兰清笳在西山上一人独霸的局面,国师还是觉得心中梗得难受。 国师坚定地认为,柳志成的死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 这绝对是兰清笳给他设的局。 国师想到之前那只鸟上没被拆封的秘信,他一下就跟柳志成的死联系到了一起。 他与柳志成的这个联络方式,必然被兰清笳发现并利用上了。 柳志成之所以会传回他已经收到信息的信号,是因为他的确收到了一封所谓的秘信,只不过那秘信不是自己写给他的这一封,而是兰清笳浑水摸鱼之下,有意让柳志成看到的! 不然,柳志成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对兰清笳动手,还反而被兰清笳算计了去?筆趣庫 国师在心中复盘着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想,心中就越憋闷,甚至感觉喉头又生出了一股微微腥甜的感觉。 他现在就算复盘得再仔细,却也改变不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现在柳志成已经死了,没法再死而复生。 柳志成身上的罪名也已经被钉牢了,且证据确凿,自己便是再怎么想给他翻盘,也束手无策。 这枚棋子,就这么白白地折在了兰清笳的手里! 此时,国师心中生出了一种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兰清笳的感觉。 梁皇后那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动手? 国师的眼神阴狠,眸底闪过一抹幽幽的杀气。 正在跟秦淮分享自己非凡战绩的兰清笳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淮不觉蹙起了眉头,神色间多了几分担忧。 “是不是染了风寒?”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道:“不是,定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她脸上还有些洋洋得意,“我猜,定是国师,他现在多半已经恨透我了。 不过,他再恨也没辙,他现在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动不了我。” 她果然还是喜欢别人明明恨透了她,却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秦淮见她那副神色,面上不觉染上了几分无奈。 兰清笳这次的确是旗开得胜,但秦淮还是忍不住念叨她几句。“你上次的计划,有些太冒险了。” 这次对付柳志成的计划,完全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并且当场就执行了。 因为时间紧急,她压根儿都没来得及跟自己商议。 秦淮也并不是对她有掌控欲,一定要她事事都跟自己汇报了之后才能行动,他只是忍不住担心。 兰清笳的体质特殊,就算她全然不惧那禁地里的那等毒物,但这世上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那些毒物,而是人心。 这次她的计划固然顺顺利利,但这其中也并非没有幸运的成分。 若是一个不小心,兰清笳的这个计划就可能会失败,就算她成功除掉了柳志成,也可能会因此让自己的特殊体质因此暴露。 若是那样的话,兰清笳也将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秦淮对她关心则乱,是以不免对她一番训诫,兰清笳做都已经做了,现在不过听他念叨几句,自己又不会掉了一块肉,兰清笳便乖乖巧巧地应了。 秦淮见她如此,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无奈。 依照秦淮对她的了解,这妮子多半就是虚心认错,死不悔改。 但他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纵着她。 兰清笳见他说完了,赶紧找机会转移话题。 “你见到那位南疆的五皇子了吗?”https:ЪiqikuΠet 秦淮摇头,“我是武将,大多数时候都在兵部,而据我所知眼下南疆的使臣们正在被明惠帝安排着四处游玩,我迄今还没有机会见到对方。” 兰清笳闻言,心中顿时有些失望。 秦淮观察到她的情绪变化,不觉追问,“怎么了?这位五皇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兰清笳道:“我觉得他很眼熟,但是究竟像谁,我又是在哪里见过,我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起来。 如果你也见到了他,或许你能帮着一起想想他究竟像谁。” 秦淮没想到会是这般,一时之间,他的神色中也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秦淮正想说,他迟早有机会见到,届时他再好好观察一番,但兰清笳却是灵光一闪,直接道:“我画给你瞧瞧!” 第1312章:相像的两个人 琴棋书画当中,兰清笳最擅长的就是画。 虽然自从来了浔龙国,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时间动笔了,但她相信自己的底子还在,不敢说自己能画得跟真人一模一样,但至少也能画个七八分相似。https:ЪiqikuΠet 如果她那眼熟的感觉真的不是错觉,或者说那个跟这位五皇子一样十分眼熟的人秦淮也曾经见过,那么,秦淮见了画像,必然也能被唤起记忆。 兰清笳动作飞快,当即就开始研墨铺纸,只略回忆一番,便抬手落笔。 秦淮立在她的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画,一开始人物还不成轮廓,秦淮自然也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渐渐的,兰清笳的画作越来越完善,那人的五官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秦淮也渐渐从中捕捉到了些许熟悉来。 兰清笳落了笔,转头问他,“怎么样?你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吗?” 秦淮点头,“的确是有几分眼熟。” 兰清笳从他这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顿时便觉得自己受到了鼓励。 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五皇子果然有些眼熟。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五皇子,但却觉得他眼熟,这或许就正在向他们释放一个信号,早在之前,他们或许就已经跟南疆国的人有过交集,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南疆人。 对方或许是故意隐藏了身份,私底下暗藏着什么他们都不曾知道的目的。 原本南疆国的五皇子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他的目的就颇为让人疑惑,现在他们又发现或许在此之前他们就曾与南疆国的人有过交集,他们心中原本的警惕之心瞬间就更强了几分。 两个巧合碰撞在一起,他们就不相信这还是单纯的巧合了。 兰清笳和秦淮对视了一眼,不用多言,彼此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个毫不起眼的弹丸小国或许也并不简单。 兰清笳略带期待地望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他究竟跟谁肖似?” 秦淮拧着眉思索着,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如果这个人兰清笳也觉得熟悉,那么就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人。 虽然他们在浔龙国也有共同认识的人,但却并不多,一番筛查就过了一遍,并没有搜寻到合适的目标。 那么,那个人更可能是在大元的时候就认识的。 但如果真的是在大元认识的话,那目标人物就有些多了,因为他们在大元共同认识的人着实不少。 两人都同时静下心来重新回想。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南疆国安排的棋子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有些身份。 毕竟,没有谁会安排一个毫无根基地位的人去做棋子。 有些身份,且意图可能不怎么单纯的年轻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秦淮和兰清笳的脑中都齐齐冒出了一个名字。 两人的脑回路达到了出奇的一致,最后更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王璟川!” “王璟川!” 喊出这个名字,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但两个人都想到了他,这就更加让两人加深了对这件事的肯定。 然后,再把王璟川的眉眼与这位南疆五皇子的面容一一对应,便发现他们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就是他,就是王璟川。 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王璟川,是因为在脑子里下意识地将王璟川划归到了浔龙国的势力范围里,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他列入怀疑对象之中。 而且,王璟川和五皇子的容貌也并没有到十分相似的地步,只是有几分神似,所以兰清笳能隐约觉得眼熟,却也不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两人终于从难以置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努力地复盘这件事。 兰清笳开口反问,“王璟川不是浔龙国的人吗?为什么他会跟南疆国的五皇子容貌相似?”Ъiqikunět 王璟川虽然顶着王家人的身份,但实际上,他却并非真正的王家人,而是早就被人偷梁换柱了。 他们此前便发现,王璟川是浔龙国派去的眼线。 难道,这也并非他真正的身份? 他难不成也是南疆的皇子?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怎么会让他沦落成浔龙国的棋子,被派到大元? 他们南疆国就算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大可不必这样实诚,直接把自己的皇子派出去当棋子吧? 秦淮抿了抿唇,摇头,“不知,或许他的身份本就不一般,也或许,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不论如何,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件事,那就必须要想办法查下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 兰清笳点头,“查,一定要查。” 若只是人有相似也就罢了,如果这其中,真的藏着另外一重他们尚未察觉的阴谋诡计,而他们对此却依旧亦无所觉,那就糟了。 对于这样的事,他们的态度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因为这个发现,两人的心情都不免有些沉重。筆趣庫 原本他们在浔龙国这里一切进展良好,眼看着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收网了,但现在,却又突然冒出了更多未知的不确定性。 越多的不确定性出现,就可能给他们之后的计划带来越多的危险与阻碍,那他们真正能够回归大元的时间,只怕也要被无限期往后推延。 他们的沐白现在都已经口齿清晰,能说会道了,但他们却不曾亲耳听他喊一声爹娘。 再继续拖延下去,他们就要彻底错过沐白的成长了。 两人都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是他们想多了吧。 世间之大,或许那两个人真的只是恰好容貌相似罢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兰清笳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楚晏到了吗?” 秦淮点头,“嗯,已经到了。护送他的人还没有返程,正好,我让他们把此事带回去,让皇兄再好好查一查王璟川。” 兰清笳点头。 秦淮又道:“我也会马上派人去南疆。” 原本他对于南疆这个弹丸小国还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现在,却不得不提起了心。 就像,当初他也觉得浔龙国不过就是偏于一隅的弹丸小国,但就是因为这不起眼的弹丸小国将他们夫妻俩死死困在了这里。 第1313章:燕京的消息 当初秦淮甚至想,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要对付他们,直接派军开战便是。 但后来冷静下来,秦淮也知道,开战并非易事。 且不说真的开战之后究竟是何等生灵涂炭,劳民伤财,便是这区区小国的深浅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他们能拥有一支那么强悍的鬼人军? 真要交锋起来,便是谁输谁赢也不一定。 而且,更让他们忌惮的是,浔龙国既然能安排一个王璟川,或许就能安排张璟川,陈璟川。 或许在某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那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大将,来历也并不够干净。 这场大战一旦由大元挑起,双方开始用这样直接干脆的方式对决,大元就更可能会遭到腹背受敌的险境。 所以,他们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Ъiqikunět 浔龙国能在他们的朝堂上安插人手,他们也可以。 从内部瓦解,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死伤。 如果兰清笳没有来到这里,没有跟他一样并肩作战,秦淮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在这里奋战下去。 或许,他也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安排,又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对南疆国,他们也的确该提起警惕了。 如果彻查之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那顶多就是耗费一些人力罢了。 如果真的查到了什么,他们这边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此事就暂且安排好了,两人心中固然还有些不平静,但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秦淮转而道:“你要见见楚晏吗?” 兰清笳有些犹豫,她其实觉得见不见楚晏都无关紧要,他们两人只是继姐弟罢了,又不是亲姐弟,他们对彼此也还没有亲近到那种地步。 兰清笳见了他也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就算她真的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楚晏面前出现,也不会有亲人重逢的激动振奋,或许,还会有些许小小的尴尬。 她之所以犹豫,是想从楚晏的口中打探到京中的情况,想要知道,她的亲人朋友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了? 秦淮定期收到的书信中也有提到大元的情况,只不过书信上能写的终究有限,也远不及亲耳听到别人讲述那般详细生动。 秦淮知道她犹豫的原因,“你是不是想知道大家的近况?” 兰清笳忙点头。 秦淮:“我料到你会想知道,已经事先从他的口中打听到了,如果你不想见他便也无需专门跑这一趟。” 这么一趟跑下去,必然要多牺牲她不少休息时间,秦淮也会心疼。 兰清笳闻言,当即嗔怪地瞪他,“那你怎么不早说?”biqikμnět 秦淮闻言不觉一脸无奈,“我一来你就拉着我分享你的丰功伟绩,我也没找到机会说啊。” 兰清笳一想,还真是这样。 她方才急于炫耀自己的战绩,小嘴叭叭叭就没停过。 兰清笳轻咳一声,故作凶悍的模样,“别废话了,快跟我说说,现在大家究竟如何了?” 秦淮知道她着急,便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 兰家那边,兰清笳最关心的就是她的祖母,老人家年纪确实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了,原本大家都很担心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撑不住了。 但自从楚晏的母亲唐氏进门之后,兰家大房就安生多了。 在唐氏的一手操持之下,大房的内务都井井有条,老太君不用操心,自然身宽体胖。 老太君唯一要做的,就是帮唐氏带带孩子,含饴弄孙,整个人的精气神自然好了不少。 便是兰清笳那不着调的爹,都因为有了唐氏这个贤内助,还有兰怀瑾这个乖巧懂事的老来子,整个人都圆润了几分。 二房就不用赘述了,原本二房就十分团结和睦,现在,兰清笳的两个堂弟也都科举顺利,虽然名次远比不上兰怀钰这个大哥,但也算是发挥了他们最大的实力。 现在,他们也都娶了妻,和兰怀风一样,带着妻子外放去了。 外放之路固然有些辛苦,但只要兢兢业业地做个好官,将政绩做好,日后调派回京也必然能有一席之地。 而云家那边,大家也同样把日子过得十分红火。 此前云家就成了皇商,这种时候,云家就更要小心谨慎,谨防被对手下绊子。 幸而,有云子鹤坐镇,云家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当,不仅没有出任何纰漏,还成功地把生意做得越发红火。 而云子鹤的春风得意,也不仅仅是在生意上,兰清荷前不久才给他添了一个儿子,他现在也算是儿女双全,是再美满不过的了。 云家的几个小辈,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发展。 云长君跟着云子鹤经商,负责接管云家的生意。 他固然没有云子鹤那般好的天赋,但胜在谦逊好学,现在也已经能独当一面。 云长逸是小辈中最聪明,天赋最高的。 自从他决定专心备考,参加科举改换门庭之后,他就拿出了十二分的刻苦与努力。 聪明的脑瓜子,加上发狠的刻苦努力,他的进步也是众人有目共睹,他不仅金榜题名,而且还取得了探花这样优异的名次。 他没有外放,他原本就是冲着往上爬,为云家当靠山去的,他自然不会选择外放之路。 他现在留在了翰林院当编修,这个位置,看似只是一个不大的官职,但却是能在御前行走的文书之职,这个差事,如果办得好,便是能入皇上的眼,成为皇上的笔杆子都不一定。 至于云长黎,他走的是从军之路,关于他的消息倒是不大多。 而云锦心,则是在早前就与付明轩成了亲,此事兰清笳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次从大元带回来的好消息是,云锦心已经有孕了,付明轩也要当爹了。 兰清笳听到众人那么多好消息,面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兰清笳知道,这些这么详细的情况不可能仅是从楚晏的口中打听来的,秦淮必然是特意从那些护送的侍卫口中打探的。httpδ:Ъiqikunēt 他知道兰清笳心中挂念,便尽可能详细地探听,再一一细数给她,让她能够安心。 第1314章:生了 兰清笳的确安心了,她不仅安心,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一丝羡慕。 如果自己此时也在大元,自己也一定正过着跟他们一般的惬意日子吧。 不过,兰清笳很快就释然了。 在这里的日子固然辛苦,但她却是在跟秦淮并肩作战。 如果她与众人一样享受安逸,那岂不是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秦淮的肩上? 她重新打起了精神。 之前那么难的路都走过来了,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只需要再继续努力,必然能迎来最终的胜利。 兰清笳给自己打了一番鸡血,一下就重振旗鼓了起来。 她转而问起了慕容熙那边的布局情况。 他们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还是要看慕容熙能不能成功在皇家寺庙中安插和调换人手。 而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 明惠帝不知何故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在皇家寺庙里建一个功德牌,在上面刻上对他歌功颂德的文字。 既然是要称颂帝王的功德牌,那规格必然要宏大气派。 而这项工程又必须要赶在佛诞日之前完成,自然就要匠人加紧赶工,是以现在,皇家寺庙便多了一支赶工程的匠人队伍。 这岂不就是主动送上门的大好机会?慕容熙就趁机从中安插了不少人手。 要迎接之后的佛诞日盛宴,皇家寺庙里各处都开始仔细打扫安排,慕容熙又趁机安插了一些人手。 这些人手安插进去,就能借着职务之便将地形和布局都摸索清楚,之后他们再易容将原本的侍卫取而代之,也能更加顺利。 “这桩差事是太子在负责,他一心要树立作为太子的威信,更要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是以便广招人手要尽快完成这项工程。 偏偏越忙越乱,那些人手的管理并不严谨,反而十分杂乱,这就更方便郡主行事了。” 兰清笳闻言,面上也不觉露出笑意。 慕容熙办事一向可靠,连她都说此事办得顺利,那必然便是没有什么问题的。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尚未解决的问题是,秦淮还没有找到机会向梁皇后提议让她在佛诞日之时下手。 因为现在柔贵妃尚未生产,也还没有传出明惠帝要将柔贵妃和孩子一并带去参加佛诞日盛典的消息,所以秦淮对这件事也就无从提起。 不过好在,梁皇后虽然心中着急,却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是以她也暂且按捺住了心中的急切,没有贸然想出什么昏招。 想到梁皇后,秦淮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让他有些膈应的事。 这件事,便是与慕容霏有关。 上次秦淮故意给自己弄了一身的臭味,成功吓退了慕容霏。 经此一事,秦淮觉得慕容霏对他也应当失去了兴趣。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慕容霏对他依旧没有放弃。 对慕容霏来说,秦淮俨然是她现有基础上能拥有的最好的归属了,她岂会轻易放弃? 就算上次秦淮身上的恶臭让她厌恶,但这也只是因为他当时没有时间洗漱罢了,日后他们成亲了自己督促他多多注意个人卫生便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秦淮依旧是一支十足的潜力股。 梁皇后更是不遗余力地极力撮合,秦淮又已经将深爱慕容霏,为了慕容霏至今未娶的人设立了起来,是以面对梁皇后的撮合,还有慕容霏情意绵绵的媚眼攻势,秦淮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https:ЪiqikuΠet 不仅如此,他还得违心地继续演出同样深情的模样。 他现在还能找到各种理由避免跟慕容霏有任何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但他拒绝的次数多了,只怕要引起对方的怀疑。 秦淮也只能期盼着柔贵妃的预产期能快些到来,佛诞日能快些到来,然后梁皇后能快些乖乖地往他们挖好的陷阱里跳。 只要梁皇后把自己玩完了,秦淮就不用再继续应付慕容霏了。 当然这件事,秦淮是坚决不会主动告诉兰清笳的。 虽然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从来没有真的跟慕容霏有过什么逾越之举,但女人都是爱吃醋的,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好在最近,兰清笳的重心一直都放在西山上,她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精力去关注梁皇后母女,秦淮完全能将这件事处理妥当,在兰清笳知道之前,就将这件事掐灭在摇篮里。 兰清笳也的确没有时间精力去关注其他,翌日她就又上了西山。 西山上,兰清笳已经成功收拢了鬼营和药人两个营区的权利,接下来,她便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刀阔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郢都城中,局势也在瞬息万变。 南疆国的五皇子为何突然来访,此事他们依旧没有查出结果来。 慕容熙想办法去见了江福全,想要从他的口中打探到一些内幕消息,但此事便是江福全也并不知情。 明惠帝大多数时候对江福全都是信任的,但他最信任的还是他自己。 江福全知道他的大多数秘辛,但却不会是全部。 眼下这件事,就是江福全所不知的。 但越是神秘,他们便越发认定,这件事必然不简单。 慕容熙一直派人盯着五皇子卓安昱,想要从他那边入手,打探出些什么,但他们一行人便似乎只是跟着明惠帝安排的人在郢都四处游玩,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再做了。 慕容熙这边一时之间也寻不到头绪。 就在这时,柔贵妃突然发动了,产期比预期提早了几天。 不过,明惠帝早就命人备好了产房,产婆和太医更是随时待命。httpδ:Ъiqikunēt 此时柔贵妃突然发作,众人从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倒也慢慢镇定下来,只是,一颗心却还是高高悬着,生怕柔贵妃的这一胎会出什么纰漏。 毕竟柔贵妃和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是皇上的宝贝疙瘩。 不管最后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那都是注定受宠的,不然明惠帝也不会早早就把封号都想好了。 不过,许是柔贵妃这段时间养得好,她的身体也不似看起来那么羸弱,她不过只痛了小半个时辰,那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明惠帝赶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孩子异常嘹亮的哭声。 第1315章:联姻 产婆抱着包好的孩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明惠帝的跟前,满脸都是喜色。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是一位皇子。” 明惠帝闻言,顿时大喜,当即大手一挥,直接下令,阖宫上下,人人有赏。 明惠帝如此一番大阵仗,自然很快就在皇宫中传开了。 梁皇后作为后宫之主,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她的面色顿时一变,握着杯盏的手禁不住狠狠用力。 阖宫上下人人有赏,这是何等的荣光?https:ЪiqikuΠet 尤其可见,明惠帝对那对母子究竟有多看重。 梁皇后的心中恨极,更有一股强烈的嫉妒在胸中发酵。 但旋即,梁皇后想到那个孽种的出身,她心中的郁气便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怀好意的冷笑。 现在皇上会将他们母子这么捧在手心上,那是因为还不知道那是个野种! 假若他知道了,现在他对他们有多宠爱,之后就会有多厌恶,到时候,就是他们母子的死期! 想到这儿,梁皇后的心情平复了,狠狠握着茶盏的手慢慢松手,还心情颇好地慢慢品了起来,仿佛这已然是庆祝她得偿所愿的庆功酒。 因为柔贵妃产子,明惠帝龙心大悦,当即便决定办一场宴席,庆贺此事。 即便现在柔贵妃和孩子都不方便在人前露面,但却丝毫不影响明惠帝想要大办宴席的兴致。 前朝的众臣,众臣的家眷,以及后宫的嫔妃都在参宴名单当中。 除此之外,南疆国的使臣自然也是座上宾。 秦淮收到这个消息,心念一动。 他迄今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位南疆国五皇子,这次宴会上,想来就能见到他本人了。 他与王璟川究竟有多少分相像,自己这次也能亲眼见见。 慕容熙虽然不知那位五皇子与王璟川的容貌如何肖似,但她同样对南疆使团十分感兴趣。 主要是最近对他们的调查都全然无果,慕容熙面上不显,实际上已经有几分心焦。 对于南疆国,慕容熙没有什么好感。在慕容熙看来,南疆之人,也是害死自己父王的帮凶之一。 这次既然有机会,她便也打算亲自去会一会对方,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大家都以为,这场宴会,就只是明惠帝为自己新添的四皇子而办的贺喜宴,慕容熙和秦淮也都这么觉得。 直到这天,慕容熙从自己的眼线手中收到了来自宫内的秘信。 那封秘信,竟然是江福全传出来的。 慕容熙的神色顿时为之一凛。 江福全较之寻常人要谨慎许多,若非遇到什么要紧又耽误不得的大事,他是绝对不会冒险给自己传信的。 慕容熙打开那封秘信,只看到一片空白,但她却并不觉得惊讶,而是寻来了特殊的东西,经过一番处理,再将那封信凑到火上微微灼烤,慢慢的,那上面的字迹就显现了出来。 要从皇宫里传出只言片语本就是十分冒险之事,他们自然不会毫无准备,这就是他们约定俗成的法子。 这个法子对一般人来说难以识破,但若是遇到行家,也并非绝对保险,所以,不到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大家一般都不会贸然启用这个法子。 慕容熙飞快扫过那封信,待将信中的内容看罢,慕容熙的脸色顿时彻底沉了下去,周身都霎时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怒意。 宋瑾南见到她那陡然变色的模样,眉头微蹙,心中亦是生出了猜测。https:ЪiqikuΠet 他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 慕容熙没有说话,直接将那封信递给了他。 宋瑾南接过,看了一眼,他那张俊脸便也陡然一沉,周身都不觉笼上了一层叫人胆寒的怒意,那张可怜的纸张也被他一下揉碎,瞬间就碎成了渣渣。 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竟然一下就让两人的怒火达到了顶点? 他们都没想到,明惠帝竟然动起了与南疆国联姻的念头! 而他打算联姻的对象,便是慕容熙! 对于明惠帝来说,最佳的联姻对象原本是慕容雪,毕竟慕容雪生得貌美,而南疆国的这位五皇子恰好便是个贪恋美色的,慕容雪那样的绝色,绝对能让他满意。 但是慕容雪嫁人了,而且还怀孕了,自然就不可能了。Ъiqikunět 不得已,明惠帝只能退而求其次。 南疆国与浔龙国的风俗不同,他们并不怎么在意女子的贞洁,便是寡妇再嫁之事也是常有。 原本明惠帝先想到的是慕容霏。 慕容霏虽然也嫁过人,但现在是个寡妇,并不影响她再嫁,既然南疆国不在乎贞洁之事,便是将她送去联姻也正好,刚好也能让慕容霏发挥最后的作用。 但五皇子却拒绝了。 他主动向明惠帝提出了自己想要娶的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容熙。 “小王前几日在郢都城中游玩,在城中偶然遇到了一个绝色佳人,至此辗转反侧,念念不忘,小王实在耐不住心中的相思,便派人调查了一番,最后发现,那位绝色佳人竟然是福安郡主。 皇上若是真心与我南疆国联姻,不妨便将福安郡主许给小王,小王必然会对她如珠如宝,绝不亏待。” 明惠帝听了卓安昱的这话,神色都不由得怔了怔。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慕容熙。 慕容熙是他的女儿,但这个真相,却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世人面前公开。 因为对她母亲的求而不得的感情,也因为自己不能公开认下这个女儿,明惠帝对慕容熙便多有包容。 慕容熙喜欢养面首,行事张狂放肆,随心所欲,明惠帝也不曾阻拦。 她不想嫁人便不嫁人,只要她高兴就好。 现在,卓安昱竟然相中了慕容熙,明惠帝不觉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他知道,慕容熙是绝对不会愿意嫁去南疆的。 当初端王与南疆国有过那么一场大战,慕容熙对南疆国必然也是心存芥蒂。 但凡是涉及到端王之事,慕容熙的行事就会很偏激,依照她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自己就算是直接下旨赐婚,她说不定会直接激烈反抗,甚至会把局面闹得很难看。 第1316章:宋瑾南的杀意 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明惠帝都不想答应,甚至搬出了慕容熙养了三十个面首之事,试图让卓安昱放弃这个想法。 但是卓安昱对此却毫不在意,他既然已经打探出了慕容熙的身份,对于她的为人和风评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如果他在意的话,就不会还到明惠帝的面前提起此事。 卓安昱不仅不在意慕容熙的那些过往和名声,甚至,心底还生出了一种不可为外人道的龌龊念头。 慕容熙有过这么多面首,想来,她于床笫之事必然经验丰富吧。 自己若是娶了她,自然便能享受她的床上功夫。 按理说,明惠帝没道理会被一个弹丸小国的皇子给拿捏牵制,但明惠帝与南疆国有着旁人所不知的利益纠葛,在这件事上,明惠帝有求于南疆国。 最终,明惠帝还是屈服于利益。 他答应了这场赐婚,只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而是向卓安昱率先说明了慕容熙可能会有的反应。Ъiqikunět 最后道:“并非是朕不愿意下旨,而是福安的性子烈,若她不愿意,她便是宁愿鱼死网破,只怕也不肯屈服。” 卓安昱闻言,心中非但没有生出退怯,反而越发跃跃欲试。 越是烈性的女子,被自己征服了之后才会越有成就感。 卓安昱便与明惠帝达成了约定,明惠帝为他制造机会与慕容熙见面,他自己想办法让慕容熙为自己折服。 之后,柔贵妃恰好生产,明惠帝便顺势提出要大办宴席庆贺。 届时,慕容熙必然能参加宴席,而此时正在浔龙国拜访的南疆国使臣自然也会参宴,他们双方自然也就有了碰面的机会。 江福全的秘信自然不可能把事情写得那么详细,但从他提供的关键性信息,慕容熙和宋瑾南也能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容熙就这么沦为了他们利益交换的牺牲品,她看了,又岂会不怒? 而对宋瑾南而言,慕容熙俨然早就是他的人,卓安昱对慕容熙的觊觎,俨然是彻底侵犯了他的领地,宋瑾南心中刹那间便起了杀心。 宋瑾南扶住慕容熙的双肩,沉声道:“这次的宫宴我陪你一块去,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慕容熙的心中被各种各样纷杂的思绪填满。 当初明惠帝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陷害她的父王,现在,他又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留情地将她给卖了。 这样的人,让慕容熙感到深深的厌恶! 她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流着跟他一样的血,慕容熙连带着对自己也都生出了难以抑制的厌恶。 她再次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深深的自我厌弃的念头。 她忍不住,直接扑进了宋瑾南的怀里,心中恨极,在宋瑾南的面前,才终于微微流露出了些许脆弱。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身上竟然流着跟他一样的血,我真嫌恶我自己!” 宋瑾南听到她这自暴自弃的话,当即伸臂将她牢牢环住,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带着满满的坚定。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 血缘有时候很重要,但有时候,却是一文不值,不要这样贬低自己,我会心疼。”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慕容熙心中原本那股子让人几欲炸裂的低沉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 她吸了吸鼻子,退出了他的怀抱,将所有的脆弱都收了起来。 “我不会被打倒的。他想要拿我当棋子为自己谋取利益,做梦!” 宋瑾南的眸中坚毅,“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慕容熙从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森然的杀意。Ъiqikunět 她一下就猜到了宋瑾南的动机,“你想把卓安昱杀了?” 宋瑾南的眸色漆黑深沉,在慕容熙面前,他不打算隐瞒,便缓缓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虽然并不能直接将明惠帝除掉,将他的计划彻底摧毁,但是,他却是能想办法将卓安昱杀了。 作为使臣,卓安昱却死在了浔龙国,明惠帝与南疆国之间的合作必将破灭。 卓安昱都成了地下亡魂,还想要觊觎慕容熙,也永远不可能。 慕容熙并没有觉得宋瑾南的想法疯狂,她甚至还十分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么做的可行性。 “你打算怎么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宋瑾南的回答言简意赅,“宴会上下毒。” 他能跟卓安昱有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不多,最合适的自然就是即将到来的这场宴会。 而下毒,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方法。 慕容熙想了想,虽然她也很想让卓安昱立刻去死,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不行,皇宫不比其他地方,到处都是眼线,我们事先没有准备,这时候贸然动手,风险太大。 若是最后事情没成,反而把自己暴露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就算我们真的一击即中,直接将他除掉了,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狗皇帝必然也会严命彻查,到时候我们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同样是一桩麻烦事。”https:ЪiqikuΠet 在慕容熙看来,与其一时冲动实施这个并不算保险的计划,还不如冷静下来,静观其变,再伺机而动。 宋瑾南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他的这个念头也不过是方才突然升起的,因为太过气愤,一瞬间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慕容熙的顾虑的确在理。 他贸然行动风险太大,他若是被查出来,也定会牵扯到慕容熙的身上。 宋瑾南的心中升起一股烦躁,只觉得自己太过无用,周身都笼上一股沉沉的燥郁。 慕容熙感受到他的情绪,知道他这是在自责,便反过来安慰他。 “这个计划不成,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法子,不急于一时。” 宋瑾南的眸子依旧沉沉的,语气更是闷闷的。 “可后晚宴会他若是对你做什么怎么办?” 慕容熙神色一冷,“我岂是那等容易被欺负的?” 说着,她又看向宋瑾南,方才面上的冷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俏皮。 “再说,你不是说了会陪我一块入宫的吗?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能保护我?” 宋瑾南当即道:“我当然可以!我绝不会让那厮靠近你半步!” 第1317章:废物利用 宋瑾南说得铿锵有力,全无半点玩笑之色。 他既然已经知道那厮对慕容熙心怀不轨,当然就不可能再让其有作乱的机会。 即便他不能直接将对方毒死,却有很多药能让他吃些苦头,得到教训。 而且现在他的易容技术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他要做这些的时候,也完全可以伺机易容,让对方抓都抓不住自己的把柄。 宋瑾南脑中瞬间便闪过了各种思绪,望着慕容熙的眼神亦是格外认真。 慕容熙见此,心中不觉泛起一股微微的甜。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言归正传,开始商议此事的应对之策。 宋瑾南的眉头凝着,“此事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不然皇上真的下旨赐婚,你身为臣女,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届时慕容熙就算是大吵大闹,也不会有多少人站在她这边,反而只会觉得是她不懂事,行事张狂,恃宠而骄。 最终,慕容熙也只能面临不得不嫁的境地。 “而且,若是皇上下旨赐婚了之后我们再对五皇子下手,届时我们的嫌疑就会很大,如果南疆国那边要皇上给出一个交代,难保他不会为了讨好对方,把你交出去。”ъiqiku 现在明惠帝都能毫不犹豫地将慕容熙推出去联姻,目的就是为了讨好南疆国,若是那位五皇子真的出事了,宋瑾南丝毫不怀疑明惠帝会做得出让慕容熙去平息对方怒火的事。 就算慕容熙真的是无辜的,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虽然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明惠帝与南疆国之间的交易是什么,但是从明惠帝对五皇子的纵容又讨好的态度来看,此事必然是明惠帝有求于对方,且事情还不小。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能牺牲一次慕容熙,也就能牺牲第二次。 慕容熙闻言,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心中又陡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郁气。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明惠帝面前,的确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除非她现在就举起大旗,直接反了,不然,在皇权之下,她也只能闹一些小脾气,在真正危及对方利益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一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罢了。httpδ:Ъiqikunēt 杀了五皇子固然痛快,但如果杀了对方却又不能寻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把自己的嫌疑摘清,那此事就得不偿失了。 慕容熙心中很是烦躁,“那劳什子五皇子莫非是不知道我的名声?他知道了还要娶我,莫非是上赶着要当绿王八不成?” 慕容熙对外可谓声名狼藉,但凡是有点气性的男子,都不可能会愿意娶她。 难不成,她做的伪装已经被对方识破了? 不可能,那五皇子才来了这里多久,这都能将自己识破,除非他真的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宋瑾南道:“据我所知,他们的婴孩夭折率颇高,是以人口的数量一直不多,是以对于寡妇再嫁十分提倡,并不在意女子的名声。” 慕容熙听到“寡妇”二字,心思一动,当即就想到了另一人。 “既然如此,那适合与南疆国联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啊。皇宫里,不还有一位寡妇在吗?” 宋瑾南闻言,愣怔了片刻才想起来她口中所说的寡妇究竟是谁,他的眸中也不觉多了几分深思。 “你是说,让八公主取代你成为联姻对象?” 慕容霏现在还没恢复八公主的身份,但慕容熙也无暇纠正他的称呼,直接点头。 “对啊,而且她是皇上生的嫡公主,用嫡公主去联姻,自然比让我这样的郡主去联姻更加名正言顺。” 顿了顿,慕容熙又补了一句,“如此,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但宋瑾南非但不觉有异,反而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他们一开始没有选中八公主,定然是八公主没能入他们的眼,眼下突然之间只怕也不会轻易地改变主意。” 慕容熙冷笑,“事在人为,上回我们能把慕容霏那蠢货算计给詹隋,这次,未必不能故技重施。” 宋瑾南想到上回的计谋,眼眸亦是不觉微动。 料想那五皇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那对付他,自然也就不需用什么正经的法子。 只是,上次的计划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谋划布局,但这次的时间却有些紧急。 后天晚上那宴会便开始了,慕容熙就算在宫中有人手,却也来不及做出筹谋安排。 宋瑾南提出了这个顾虑,慕容熙也想到了,眉头蹙起。 他们知道此时有些太迟了,这个计划的风险,其实也没比方才宋瑾南提出的直接刺杀卓安昱的风险低多少。 此事必须要一击即中,且不能留下半点马脚,不然同样也会引火烧身。 两人同时都陷入了沉默,沉默中,又隐隐带上了一股焦灼。 这件事若是不能及时解决,今夜他们都不可能安眠。 最后,宋瑾南提议,“我们不妨把王爷喊来,与他一道商议,他或许能有法子。” 秦淮的确是脑子灵光,鬼点子不少。 之前他们的好些点子都是他想出来的,既然他们两人对这件事已然束手无策,那就只能寻求外援了。 “只是,他眼下会在梁府吗?” 秦淮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军中过夜,只是隔三差五会回郢都,在梁府过夜。biqikμnět 宋瑾南也不知道秦淮今夜在不在,但万一他真的在呢?不管如何,姑且派人去碰碰运气再说。 慕容熙当即便派了人去寻他,在等待回信的过程中,两人都有些烦躁。 尤其是宋瑾南,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上了,而他对此却是束手无策,他的心情就十分糟糕。 他对那卓安昱升腾起了森然杀意,同时,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大为挫败。 他们的运气不错,今夜秦淮刚好回了梁府。 他睡觉一向警觉,郡主府的那侍卫潜到他的屋外之时,秦淮就有所察觉了。 待听到那侍卫有特定节奏的叩窗声,秦淮这才放下了警惕,待见到了对方,又听了对方的传话,秦淮便第一时间来了郡主府。 第1318章:找个外援 那侍卫只负责传话将秦淮喊来,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他却也不得而知。 但秦淮却也知道,能值得慕容熙这么劳师动众地大半夜去寻他,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难道,是皇家寺庙那边的安排出了纰漏? 秦淮一赶到,就见到了神色沉郁的慕容熙和宋瑾南,他也不觉越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他沉声发问,“莫不是我们的计划发生了纰漏?” 慕容熙摇头,“不是,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与我有关之事,需要王爷帮忙出谋划策。” 秦淮闻言,神色顿时更加困惑了。 宋瑾南神色沉郁,缓缓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秦淮闻言面色微动,原来竟是这样的事,难怪他们会有这般愁容。 宋瑾南还将他们方才想到的计划说了出来。 秦淮听罢,顿时就明白了。 他们是想要算计慕容霏,再像上回一样上演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让慕容霏来当这个替罪羊,代替慕容熙去联姻。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的心思也随之一动。 要不怎么说事情就是这么巧呢?他前不久还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把慕容霏这个讨厌的粘人精甩掉,现在,就又有了一个现成的机会。 如果这次慕容霏真的被成功地塞给了那位五皇子,那他岂不是又能顺利逃过一劫,不用再跟被她纠缠? 至于这样做对慕容霏来说究竟厚不厚道,那就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了。 宋瑾南望着秦淮,眼神中带着几分恳切。 “这次的时间太过仓促,我们想要复制上次的计谋,只怕会来不及,若是强行实施计划,也只恐不能一击即中,反而会留下把柄。王爷可有什么好点子?” 秦淮的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片刻,他开口道:“我在宫中的根基和人脉也并不深,不过,此事或许我可以寻找一个称手的外援。” 宋瑾南和慕容熙异口同声,“谁?” 秦淮缓声说出了一个名字,两人听罢,面上都露出了几分狐疑之色。 “他?怎么可能?” 秦淮微微一笑,“只要劝说的方法得当,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秦淮便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来,两人听罢之后,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此一来,那人的确是会插手此事,并且会比任何人都要热衷撮合! 不得不说,只有像秦淮这样善于揣度人心,才能那么精准无误地拿捏住对方的命门,从而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一时之间,两人看秦淮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复杂。 幸亏秦淮与他们是同盟,不然,被他算计的人就成了他们自己,他们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秦淮话锋一转,“不过就算是那人出手,我也并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此法,到底是比我们贸然出手要来得稳妥些。”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生出了认同之感。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暂时寄希望于那人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人成功地办成了此事,如果事情不成,也牵扯不到他们的身上。 到时候卓安昱若是再来纠缠,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终归,办法总比困难多,她还就不信,她会被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的狗屁皇子给难住了。 秦淮与他们简单商议了一番之后,便没有多待,很快离开了。https:ЪiqikuΠet 而宋瑾南将慕容熙哄着睡了之后,他自己却并没有马上回房间睡下,而是又一头扎进了药房里。 他必须要为这件事做出万全的安排。 如果秦淮那边没有成功,他也要能有办法给那卓安昱一点教训瞧瞧。 在皇宫之中他不能动粗,那就只能用药了。 他既要让卓安昱能尝到教训,又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是被下了药,所以,他还得想办法在自己的药上多下些功夫。 翌日,秦淮起身之后,便随着梁怀平一道入宫参加早朝。 因为官职的特殊性,秦淮并不需要每日都参加早朝。 但每隔几日他都需要来点一次卯,向皇上回禀一些军中之事,今日便到了点卯之时。 原本秦淮都是骑马上朝的,但今日,他却是主动提出要跟梁怀平一道乘马车。 因为,他有事要与梁怀平说。 没错,昨夜秦淮提到的那位帮手,正是梁怀平。 秦淮有自信能让梁怀平主动插手这件事,但是,他却不能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地旁敲侧击,让梁怀平自己往那个方向想。 秦淮一开始装作很随意地与梁怀平闲话家常,梁怀平也心情颇好地与他闲聊着。 他现在毕竟是梁怀平仅剩的一个儿子,梁怀平对他自然是十分看重,望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 儿子有出息,梁怀平这个当爹的自然欣慰,更觉与有荣焉。 但也因为太有出息,儿子平日里公务都十分繁忙,不能日日回府,便是回来了,也是来去匆匆。 今日难得与儿子一起说说话,共享一番天伦之乐,他的心情自然不错。 秦淮闲聊了几句,旋即就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梁皇后身上引,梁怀平果然上了心。筆趣庫 他望着秦淮,眼含疑惑,“皇后最近似乎常常找你说话,可是有什么要事?” 秦淮面上神色恰到好处地顿了顿,然后才笑道:“哪有什么要事,便只是寻常叙话罢了。” 梁怀平捕捉到了他方才略微的停顿,心中顿时就升起了狐疑。 “当真?” 秦淮面上又露出了一瞬的闪烁与迟疑,眼神也跟着闪了闪,这才点头,“自是真的。” 梁怀平本就不信,又捕捉到了他方才流露出的那丝迟疑,心中就更加狐疑。 他的面色也多了几分严肃,“恒儿,你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事? 你若是不肯说,为父大不了便直接去问皇后娘娘。” 梁怀平一边逼问,心中一边也生出了各种猜测。 皇后究竟会是因为什么事才频繁召见恒儿? 难道…… 梁怀平并不蠢,尤其是关涉到自己儿子的事,他就不免又上心几分。 他一猜到那个可能,心顿时就沉了下去,盯着秦淮的眼神也不觉更加严厉。 秦淮还在嘴硬地说没事,梁怀平直接就一掌拍在了桌上,厉声呵斥,“你真是翅膀硬了,也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 第1319章:表妹实在太可怜了 他虽然是文官,但此时肃容震怒的模样,也的确十分能唬人。 当然秦淮并没有被他唬住,只是表面上装出被震慑的模样,赶忙向他请罪。 “父亲息怒,儿子绝对没有不把您放在心里的不孝心思!” 梁怀平依旧板着脸,“那你就老实交代,皇后娘娘究竟都跟你说了什么。” 秦淮见时机合适了,便露出了挣扎之色,最后不得不开口。 “是关于表妹的婚事……姑母想……想要再撮合我与表妹。” 梁怀平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就变了,说是黑如锅底也不为过。httpδ:Ъiqikunēt 果然让他猜中了! 原本梁怀平究竟有多看好这门亲事,现在就有多反对。 且不说现在的慕容霏依旧是个尴尬的庶人身份,明惠帝就像是完全忘了有这么一个公主似的。 就算慕容霏的公主身份恢复了,梁怀平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慕容霏可是嫁过人的! 而且她当初为什么会嫁给詹隋,那是因为她当众闹出了那么一桩大丑闻! 当时那么多人都亲眼见到了她的丑事,她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名声在? 当初慕容霏与詹隋的事闹出来,就已经让恒儿平白得了一顶绿帽子,让多少人都在暗地里笑话他。 现在,如果恒儿再娶了慕容霏,只怕他就更是会被人戳着后背指指点点!不仅是恒儿自己,便是他们梁家也要被人指点议论,面上无光。 这么一个破烂货,却还要让自己儿子接手,皇后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这门亲事不可能!就算那是自己的亲侄女,他也不会答应! 梁怀平想要暴怒,但又碍于眼下是在马车上,怕隔墙有耳,就只能强压怒意。 他压低了声音,但那语气中依旧不掩恼怒。 “你是如何回答的?你该不会直接同意了吧?” 不待秦淮开口,梁怀平就斩钉截铁地道:“此事,为父不同意!就算你真的对皇后承诺了什么,也不作数!为父现在马上就为你张罗亲事!” 秦淮听到最后一句,眼皮当即跳了跳。 这实属不必,他既不想娶慕容霏,对别的女子也同样不感兴趣。 他当即便露出些许急色,“爹,我,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梁怀平听他这话,只当他是为了慕容霏才故意搪塞自己,面色更加难看。 “你是不想成亲,还是不想跟别的女子成亲? 你若真的不想成亲,跟你表妹的亲事也没门儿!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母亲更不会同意!”ъiqiku 梁怀平的夫人何氏因为当初梁毅恒走丢大受打击,之后就病倒了,这些年病体缠绵,鲜少出门。 自从“梁毅恒”找回来之后,她整个人才稍微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但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也已经垮了,就是个活脱脱的药罐子,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好不了了。 是以在梁府,这位女主人的存在感并不强。 秦淮也不是真的梁毅恒,对这位妇人自然也生不出什么真心实意的孝心与心疼,也只是每回回来的时候到她那里坐坐,把戏演全套罢了。 那位妇人所有的精神支柱都寄托在了梁毅恒的身上,对于他的终身大事自是十分上心。 上次知道慕容霏的那桩事之后,她便因为心疼儿子又气病了一场,现在若是知道自己儿子还要娶慕容霏,那定然又要气出个好歹来。 梁怀平的态度坚决,秦淮面上也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迟疑纠结之色。 “可是,表妹现在这样,着实太可怜了。” 梁怀平冷声道:“她再可怜,也与你无关。” 她母亲是皇后,皇兄是太子,就算现在因为明惠帝的忽视而备受冷落,但日后太子登基,难道会不给她恢复该有的尊荣和体面? 她未来有的是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可以过,哪里可怜了? 梁怀平未必就没有想过日后太子登基后慕容霏的身份会水涨船高,但就算如此,梁怀平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娶她。 他是太子的舅父,就算没有这一层姻亲关系,他们梁家的荣华富贵也已经足够稳固,所以,根本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相较于那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的锦上添花,梁怀平更看重的还是名声和体面,他不想让自己儿子被人指点议论。 而且,现在的慕容霏与以前给他的印象大不相同了,梁怀平见了几回,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带着一股子让人十分不舒服的阴沉气。 这样一个儿媳娶进家门,只怕也会闹得家宅不宁。 基于种种原因的考虑,梁怀平早就把这个儿媳的人选摒除在外。 可是,梁皇后毕竟是皇后,如果她找机会去向皇上讨来了赐婚圣旨,自己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完全没有办法。 一想到这个可能,梁怀平心中就生出阵阵烦躁。 他就算是想要赶紧给儿子找个媳妇,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Ъiqikunět 如果皇后知道他给恒儿挑了一门亲事,她势必会从中干涉,到时候,他难道还能跟皇后叫板,直接跟皇后撕破脸吗? 为了梁家的未来,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真那么做了,皇后必然会记恨自己,就算他们是亲兄妹,也难保以后自己会不会被皇后穿小鞋。 所以,他要拒了这门亲事,还不能直接拒,必须要做得不动声色,既不能得罪她,还要让她打消这个念头,这岂是易事? 梁怀平一时想不出法子,不觉有些心烦意乱。 又想到儿子还不跟他一条心,一门心思就想娶慕容霏,梁怀平就更心烦意乱了。 秦淮望着梁怀平,面上挂上了犹犹豫豫的神色,“爹,我听说……” 梁怀平觉得儿子在正事上行事果决,颇有魄力,但一遇上慕容霏有关的事,整个人就一下失了气魄,反而多了一股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 这让梁怀平对慕容霏更添了一股不满。 他没好气道:“有什么话直说,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秦淮这才开口,“我听说,南疆国的使臣前来,是为了要联姻,皇上只有表妹这么一个公主能送去联姻了,我担心…… 南疆那样的地方,不仅蚊虫蛇蚁众多,而且还多瘴气,表妹娇生惯养,若是真的去了南疆,身体必然会受不了。” 第1320章:探听虚实 秦淮望着梁怀平,神色焦急中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爹,联姻之事,是真的吗?” 梁怀平闻言,面上神色微变。 联姻?在此之前,他竟是完全没听到风声。 “你听谁说的?” 秦淮:“从军中的几个将士听到的,他们约莫是萧大人的手下。爹您也不知道吗?” 秦淮直接就把萧闯给拉来当挡箭牌了。 梁怀平一听这话,心中的疑虑顿时就消了大半。 萧闯毕竟与国师有那层关系,这个消息或许是从国师那里得知的。 梁怀平摇头表示不知,秦淮便继续蹙起了眉头,语带担忧,“如果此事只是流言也就罢了,但若是真的,我只担心……” 梁怀平听着秦淮话里话外对慕容霏的担心,心中又是一阵恼火。 原本想要再出声训斥一番,让他能像个男人一样,不要整天想着这些情情爱爱的。 但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方才他还在想着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在不得罪皇后的前提下把慕容霏这个儿媳人选推掉,现在,秦淮的这些话,不就正给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吗? 如果皇上真的要把慕容霏送去与南疆国的五皇子联姻,那她岂不就没法子再继续缠着自己儿子了? 梁怀平的眼神顿时一亮,心中也不觉满是期待。 因为心中生出了希望,梁怀平眼下的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起来。 秦淮像是没有察觉到梁怀平神色间的变化,又叹息一声,语气微微发闷:“其实我对表妹现在的感情也已经发生了转变,我对她只是怜惜居多。 既然爹娘都不希望我娶表妹,我也可以不娶,但就算是我不娶,我也不愿意她嫁去南疆受苦。”biqikμnět 梁怀平听他话头的转变,心中微松。 只要他不是一根筋地一定要娶慕容霏,梁怀平也就略放心了些。 但现在的情形不是恒儿想不想娶的问题,是皇后会不会强逼着他娶的问题。 如果皇后仗着自己的身份一定要他娶,他难道还能反抗到底吗? 他们是外戚,要仰仗的就是皇后,自然不能跟皇后撕破脸。 所以,为了彻底回绝掉这门亲事,就只能让慕容霏嫁去南疆。 至于她会不会受苦,就不是梁怀平需要考虑的了,相较于慕容霏这个侄女,他自然更加关心自己儿子。 梁怀平望着秦淮,一副耳提面命的语气。 “为父知道你重情义,不忍你表妹受苦,但这件事却并非你我能左右的。 皇上若真的有意让她与南疆联姻,那也是出于大局考虑,你难道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破坏皇上的安排吗? 你若真的这么莽撞,非但帮不了你表妹,反而会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 秦淮闻言,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梁怀平话锋一转,安抚道:“罢了,待会儿为父便想办法打探一番,看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说不定此事只是子虚乌有罢了。” 他口不对心地安慰了秦淮几句,然后便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秦淮见到他露出了那般沉思之色,当即便明白了,他多半是已经对自己方才说的话上心了。 但这还不够,在宴会开始之前,秦淮还必须要继续不动声色地给对方提供信息,推动他主动去撮合这件事。 梁怀平并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儿子,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带着精心的算计与考量,梁怀平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得想办法打探清楚明惠帝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意让慕容霏去联姻,这件事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成。 他比任何人都期望这件事千万是真的!最好今日早朝皇上就立马下次赐婚,把这件事锤得死死的才好! 但如果这是假的,那他就只能白白地空欢喜一场了。 最后,梁怀平期望下旨的愿望自然是落了空,明惠帝对赐婚之事缄口不提,一时之间,倒是让梁怀平有些琢磨不透这件事的真假虚实了。httpδ:Ъiqikunēt 要打探皇上的想法并非易事,梁怀平在皇宫中多少有自己的眼线,但也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小宫人,那些小宫人的身份地位也压根儿就没有达到能够偷听到明惠帝与人密谈的话的地步。 梁怀平没有去动用自己的眼线,他便只能将目标放在了负责接待南疆使臣的鸿胪寺官员上。 散朝之后,梁怀平状似随意地走在了一位年轻的鸿胪寺官员身旁,这位官员恰好就是负责招待使臣的,带着他们在郢都城中各处都游玩了一番。 梁怀平是国舅爷,这位官员见到国舅爷突然到自己身边来与自己说话,整个人自然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筆趣庫 梁怀平表现得十分谦和,言谈间更是十分平易近人,一番闲谈之后,梁怀平就把话题转到了南疆使臣的身上。 那位官员颇有些急切地想要巴结讨好梁怀平,见他对使臣们感兴趣,当即便事无巨细,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那位鸿胪寺的官员对梁怀平说的那些便是货真价实的陪玩的经历,很是繁杂细碎。 但梁怀平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讯息。 这位五皇子行事十分张扬肆意,对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也完全不放在眼里,言谈间甚至连明惠帝这个帝王也都略带着些许不敬。 这让梁怀平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阵疑窦,南疆那样的弹丸小国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在他们浔龙国的地盘上这般嚣张肆意? 而据梁怀平观察,明惠帝对这群使臣的态度也的确十分礼遇谦和,就好似有求于对方什么似的。 除此之外,梁怀平还捕捉到的另外一个关键信息,那位五皇子喜好美色。 关于这一点,这位鸿胪寺的官员言谈间不免多了几分鄙薄。 据他所说,这位五皇子举止十分轻浮不讲究,便是在路上遇到容貌娇艳的女子,他都丝毫不会遮掩自己的目光,喜欢直白赤裸地盯着别人瞧。 这个讯息,让梁怀平的心思微沉了几分。 他如果真的对美色有偏好的话,那么,慕容霏那般姿色之人,又岂能入得了对方的眼? 第1321章:指婚的对象变了 假若明惠帝与南疆国之间当真是有些什么不得不低头的利益交换,这位南疆国五皇子又是这般张扬肆意毫不遮掩的性格,他若是瞧不上慕容霏,直接提出拒绝赐婚,也未必不可能。 不得不说,梁怀平在某些时候还是有些敏锐的直觉,他的这个想法便正好真相了。 只可惜,这位鸿胪寺的官员官阶不够,之前明惠帝私下召见南疆国使臣之时,他没能有机会一道随行,不然梁怀平还能从对方的口中探听到更多的讯息。 与那位鸿胪寺官员分开之后,梁怀平不觉更加心事重重。 他一边想着南疆国这次前来朝拜的目的是什么,一边更是为慕容霏之事而忧心。 他有一种预感,明惠帝只怕是要采取什么大动作了。 那个大动作究竟是什么?明惠帝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半点不曾透露,这让梁怀平有种被疏远和不信任的惶惶不安。 太子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连太子都不知道,那这就更是在释放一个信号,明惠帝对太子并不十分信任。 梁怀平正琢磨着自己今晚得去跟太子私下碰个面,再顺便对联姻之事旁敲侧击地打探一番。 梁怀平是国舅爷,他的官职也是个闲差,并不需要每日都要去应卯。 眼下他只想查证一番那鸿胪寺的官员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假,自是无心办公,他便上了马车要回府去。 就在这时,秦淮从后头疾步追了上来,也上了马车。 他一见到秦淮,就见他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喜意。Ъiqikunět 梁怀平见他如此,不觉疑惑,方才他还在因慕容霏之事而闷闷不乐,现在怎么一下就由阴转晴了? 莫非,他是打探到了什么新的消息? 能让他展颜的消息,对于梁怀平来说,或许并非什么好事。 他当即开口,“何事这般高兴?莫不是你打探到了什么?” 就听秦淮难掩喜意地开口,“嗯,儿子去寻了以前在禁卫军中的旧友,那日恰逢他当值,他便听到了些许消息。” 梁怀平当即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开口,“说来听听?” 秦淮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要指婚联姻的不是表妹,是福安郡主。” 梁怀平闻言,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这对他来说,可半点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淮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微沉的面色,继续对他透露了更多讯息。筆趣庫 “原本皇上的确是想要指婚表妹的,但那五皇子却是个肤浅之人,他是嫌弃表妹容貌不够美艳,这些时日在郢都游玩之时,他无意中遇到了福安郡主,就被她给迷住了,这才向皇上提出了要娶福安郡主的请求。” 福安郡主的容貌,可比慕容霏要娇艳多了,若是单看容貌,只要是审美正常的男人都会选择福安郡主。 只不过,福安郡主声名狼藉,这才无人敢娶。 没想到这位五皇子竟是直接选中了她。 而且,秦淮所透露出的讯息也证明明惠帝对南疆国的五皇子可谓是迁就至极,甚至还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这让梁怀平更加确信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测,明惠帝必然是在谋划着些什么,并且还是有求于南疆国。 梁怀平的心中生出几分烦躁,“难道五皇子不知道福安郡主在外的名声?” 秦淮道:“自是知道,但他就是个贪图美色之辈,为了福安郡主的美色,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 梁怀平面色沉沉,心中更是郁气满满。 秦淮却是一副庆幸的语气,“不过我还得感谢他这般贪图美色,不然表妹就要嫁到南疆去了。” 梁怀平看到他那副真心实意感到庆幸的模样,只觉得十分扎心刺眼。 他不得不再次提出警告,“就算她不用嫁到南疆去,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她嫁进我们梁家,你母亲也必然不会同意。” 秦淮脸上的神色微敛,露出了一抹有些黯然的神色。 梁怀平又添了一把火,“就算你不为我想想,也要为你母亲想想。 自从你走丢之后,你母亲就日日郁结于心,以泪洗面,这才把身体拖垮了,现在她若是知道你要娶她,心中必然会气怒交加。 她那样的身体,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秦淮闻言,像是彻底被说服了,最后一点侥幸也都收了起来。 他认真道:“爹,您放心吧,我说了,我现在对表妹只是怜惜居多,只要表妹过得好,我不娶她也没什么。” 梁怀平见他神色认真,这才略略放心。筆趣庫 只要劝住了这个傻儿子,自己接下来才能想办法谋划,阻止皇后要撮合他们的意图。 只是,现在要联姻的人不是慕容霏了,自己原本的期望自然就落了空。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打消皇后的念头? 依照他对皇后的了解,她可不会为别人着想,凡事她就只是想着自己罢了。 除非他能为慕容霏寻找一个比恒儿更加可靠,更加有前途,且对她更加真心实意的夫婿人选,不然,皇后是绝对不会放过恒儿的。 但是他上哪儿去找那么一个人? 就算以前慕容霏还是八公主的时候,他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么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合适人选,更不用说现在的慕容霏是个身份尴尬的寡妇。 如果这条路子行不通,那么,就只能又回到一开始的思路。 将慕容霏跟别人绑在一起,让她不得不嫁给对方,这样,她自然也就不能再缠着恒儿。 原本那南疆国的五皇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但现在,指婚对象却变了,这一下就让梁怀平的盘算彻底落了空。 若是皇上的指婚对象还是慕容霏就好了! 可是,他又不是明惠帝,他也根本左右不了明惠帝的决定。 梁怀平正觉满心烦躁之时,忽然又听秦淮继续道:“不过,皇上对此也似乎并没有完全答应,因为明惠帝担心以福安郡主的性子,必然不会乖乖听从。毕竟,福安郡主对南疆国心怀芥蒂。” 梁怀平闻言,心思一动。 经他这么一提醒,梁怀平这才想起了端王与南疆国之间的纠葛矛盾。 第1322章:诱他上钩 福安郡主的性情素来乖张跋扈,便是对明惠帝,她都不一定会给脸面。 她如果不愿意,直接抗旨不遵呢? 她的父王是浔龙国的大功臣,现在明惠帝却要将她嫁给曾经跟她父王兵戎相见的敌对国,她若是以此来控诉明惠帝,最后丢脸的也是明惠帝。 明惠帝最是好颜面,如果慕容熙极力反抗,最后明惠帝未必不会为了颜面而改变主意。 梁怀平心中不觉便生出了几分希冀。 但紧接着,又听秦淮道:“不过,那位五皇子却似乎对此十分有信心。 他说,只要皇上给他安排好跟郡主私下见面的机会,他就有办法让郡主乖乖听话,答应嫁给他,也不知道那五皇子究竟会使什么法子。” 梁怀平闻言,心思不觉又随之一动。 但他心中也生出了些许疑虑,“你的那位旧友是谁?他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些事究竟可不可靠?” 秦淮神色顿了顿,似是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道:“爹,我答应过他不能将他供出来,便是在您面前,儿子也不能说。筆趣庫 但这些话他是决然编不出来的,他也没必要瞎编。” 秦淮当然说不出一个值得推敲的人名来,多说多错,反而有所遮掩,才会更显真实可信。 梁怀平听了之后,面上的疑虑果然消退了。 秦淮说的没错,那人没必要瞎编这些事情,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这些事也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若非是真的听到了些什么,他也绝对编不出来。 更主要是,梁怀平对自己儿子有着天然的信任。 因为是他传的话,梁怀平首先就信了几分。 梁怀平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觉得最不会欺骗他的人,实际上恰恰就是他最该提防之人。 秦淮见他神色,便知道自己的话果然起了作用。 他又继续开口,神色间带上了几分鄙夷。 “不过五皇子那样好色之人,想来手段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就像当初表妹……” 秦淮故意提到了慕容霏,话头却是戛然而止,像是忆起慕容霏的遭遇,心中生了触动,他的脸色不觉变得阴沉难看了几分。 秦淮故意说这话,自然就是在暗暗引导梁怀平,让他往那个方向去想,从而顺利上钩。筆趣庫 梁怀平闻言,面色果然动了动,眸底似是别有思量。 秦淮却是生怕他想得还不够透,语气隐隐含怒。 “当初表妹便是遭了道,才不得不委身于詹隋那老贼。 郡主的性子固然再烈,但遇到这样的事,便是想不嫁也得嫁。 而且,此事既然有皇上默许,他要做起来,自然也会顺利许多。” 秦淮的神色满是复杂,顿了顿,他又道:“对这样的行径我本是十分瞧不上的,但如果这样做能让表妹免于被嫁往南疆,也只能算福安郡主倒霉了。” 秦淮说完,像是对自己也生出了些许鄙薄,一时沉默不语了。 而梁怀平,心思却是彻底变得通透了。 秦淮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若是还完全不开窍,那他这颗脑袋就真的只是为了增高的了。 当初慕容霏便是因为那一场丑事才不得不嫁给了詹隋,若是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她岂不是也不得不嫁给那位五皇子了? 若是事情闹大了,被大家都看到了,那五皇子就算再嫌弃慕容霏的容貌,也必须得负责到底。 不然的话,他们南疆就是完全不把浔龙国放在眼里。 明惠帝就算私底下再怎么有求于对方,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还大度到不让五皇子负责,反而转手再把福安郡主再送去南疆联姻。 这样的话,明惠帝这个帝王在众朝臣面前,就真的是半点颜面和骨气都没有了。 梁怀平的心中念头急转,越想就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明惠帝改变主意,让五皇子不得不娶了慕容霏。 对于慕容霏眼下的处境来说,这未必就不是一个好的归属。 至少她嫁到南疆之后还能继续当皇子妃,五皇子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会看在浔龙国的面子上不得不给她应有的体面。 明惠帝也会看在她要嫁到南疆的份儿上,重新恢复她的公主身份,还会额外给她册封封号。 至于南疆的日子好不好过,她会不会适应不了那里的水土和气候,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对于要算计慕容霏,梁怀平全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该怎么促成这件事。 梁怀平并不蠢,他想到了明晚的宴会,很快就明白了那场宴会真正的目的。 明惠帝不仅是想要借着宴会为刚出生的四皇子庆贺,更是想要借此给五皇子提供机会,让他用自己的方法促成他与慕容熙的亲事。biqikμnět 既然如此,一切就只能在那场宴会上进行。 距离明晚的宴会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得想办法好好筹谋。 幸而他在宫中也有一些眼线,那些眼线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宫女太监,原本方才他还觉得他们的身份卑微派不上用场,现在就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这种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宫女太监,反而越方便行事。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慕容熙的配合。 毕竟,五皇子原本的目标是她,既然如此,要将五皇子引上钩,自然就要慕容熙出马。 慕容熙会愿意配合吗?对此,梁怀平毫不怀疑。 因为慕容熙绝对不会愿意嫁给五皇子,自己的这个计谋,俨然是在帮她。 当然,梁怀平也不会在慕容熙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跟慕容熙也并非同一战线的,梁怀平才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底牌主动亮出来。 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慕容熙能够配合他行事就够了。 待回到了梁府,梁怀平便派出了心腹,让他们去将南疆国五皇子最近的行程都探查清楚,重点查一查他究竟有没有偶遇过福安郡主,偶遇了之后又做了什么。 梁怀平得到的那些讯息,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他还需要亲自去验证。 就算他相信秦淮不会骗他,但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说了谎话骗了秦淮。 此事本就是真的,加上有慕容熙之人暗中相帮,梁怀平的心腹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心力就探查清楚了。 梁怀平听到心腹回禀的消息,果然与秦淮所说对上了,他的眼眸微深,当即便做了决定。 第1323章:被他丑到了 当晚,慕容熙便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秘信,看着这封秘信,慕容熙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她将那封秘信递给了宋瑾南,“淮南王果然有办法,真成了。”筆趣庫 宋瑾南将信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微微舒了口气的释然。 这件事有了梁怀平的牵线,进展自然会顺利许多。 “既然如此,我们便好好配合他,与他把这场戏一起唱下去。” 梁怀平很快就收到了慕容熙的回信,看到她的回信,梁怀平亦是长长舒了口气。 慕容熙就算对这件事将信将疑,但此事毕竟关涉到她自己的切身利益,对此,她必然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只要她自己心存提防,有所戒备,等到宴会上,那五皇子真的对她有所动作,她自然就会知道自己所言乃句句属实,也就会主动配合。 宫中的眼线已经做了安排,慕容熙这边也搞定了,接下来,就等着宴会开场了。 入夜,皇宫外开始渐渐多了各色马车,各个官员携着家眷前来赴宴了。 慕容熙今日盛装出席,一袭淡粉色华衣,勾勒出她窈窕婀娜的身姿,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原本就美艳的姿容更添几分妩媚,俨然艳若桃花,绰约多姿。 她一出现,立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然而,最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今日的装扮,而是站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的那名男子。 那人面容俊朗,锦衣玉冠,俨然一派温润贵公子的气度,还惹得不少高门贵女频频侧目。 不过,众人很快就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能跟在慕容熙身边,对她鞍前马后的男子,除了是她的面首还会是什么身份? 最近福安郡主安分许多,没有再往自己的后院新收面首,大家一时之间竟然都快忘了她的这等癖好。 众人纷纷朝她投去了或嫌恶或鄙夷不屑的目光,而看向宋瑾南的目光中,却带上了些许同情。 福安郡主行事霸道,瞧上了谁就会把对方抢回去当面首,这人定然也是被他抢回去的,真是可怜。 然而大家的心思也都只敢在心中想想,却是绝对没人敢把这样的话拿到明面上来说。 一来他们的身份都没有慕容熙高,自然不敢以下犯上。 二来,慕容熙的脾气可不好,这样的话真的拿到她的眼前说,最后必然会被她狠狠地冷嘲热讽回来不可。 她这样的行径,便是皇上都不管,又哪里轮得到他们置喙? 眼下,大家觉得纳闷儿的是,她怎么把自己的面首直接带入宫来了?这样的场合她将一个面首带在身边,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慕容熙和宋瑾南面色如常,恍若未见。 知道今晚即将发生的事,宋瑾南自然不可能不跟着一道入宫。 原本他是打算勉为其难地易容成侍女跟在她身后,这样也就不会太打眼。https:ЪiqikuΠet 但慕容熙却是直接否决了。 “你能装得像吗?身形,仪态,声音,你哪点看起来像是个侍女了?” 宋瑾南一时无法反驳。 “既然装不像,那就索性什么都别装,不然反而平白引人怀疑。” 宋瑾南的语气坚决,“可我这次一定要跟你一道进宫。” 慕容熙直接道:“那就一道去呗,就以你现在的身份陪我一道入宫,我不信还有人敢拦。 而且,我公然将你带在身边,那五皇子若是真的要些脸面就应该知道知难而退。” 所以,宋瑾南就这么跟着慕容熙一道入宫了,而且两人都经过了一番盛装打扮。 撇开其他的不说,单看容貌,他们两人当真是一对十分登对的璧人。 因为今日明惠帝是要创造机会让五皇子跟慕容熙见面,是以,这次的晚宴没有特意分开男女席,各个官员便直接带着各自的家眷入席。 如此一来,慕容熙带着宋瑾南这么一个面首入席,倒也让人挑不出礼数上的毛病来,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有些打眼,从他们入席开始,就还是总有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过去。 南疆使臣一行到来时,才终于将众人的注意力分走了。 五皇子卓安昱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许是因为南疆气候炎热,他的肤色略黑,叫整个人平添了几许狂野粗犷之气。 但细看的话,便能发现,他的模样生得不丑,也算是一表人才。 有些姑娘家只看了一眼,就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多瞧。 慕容熙倒是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对方,很快,她的唇角就流泻出一抹冷嗤与轻嘲。 她还当这五皇子长得有多貌赛潘安呢,原来就长成了这副熊样,竟然还敢觊觎她? 慕容熙当即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宋瑾南,盯着瞧了足足好几息的工夫。 宋瑾南原本也在盯着卓安昱,眼眸幽深,盛满了冷意。 但旋即,他就感受到了另外一道有些炽热的目光。 他低头,朝慕容熙看去,眼中的冷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温柔之色,“怎么了?” 慕容熙朝他眨眨眼,“被他丑到了,多看看你洗洗眼。” 宋瑾南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慕容熙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回答。 但不得不说,这个回答,十分成功地将他取悦到了。 宋瑾南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愉悦,唇角也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 慕容熙见他笑了,顿时觉得更加赏心悦目了,她望着他的眼神便越发晶亮,眸底都似是藏着无数璀璨的星光。 他们两人这般自然的互动,落在不同的眼中,却是让人生出了不同的感觉。 那等最注重规矩礼仪的高门贵妇不觉在心中暗骂不要脸,当众都这般放荡,那私底下,不知道该是如何不知收敛。 那脸皮薄的高门小姐们既觉得有些脸红羞耻,却又禁不住因两人那登对的样貌,和自然亲昵的互动而生出些许期许和微不可查的羡慕。 如果自己的夫君也能长得这般俊,还能对自己这般温柔,那该多好。 而在场的年轻男子们,都纷纷羡慕宋瑾南好艳福。 就算是当了面首又如何,那也是有美人在怀啊!筆趣庫 只可惜,这样的美人,他们注定都无福消受。 第1324章:呛人的小辣椒 而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有一道目光显得格外逼人。 那道目光,正是来自于卓安昱。 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内侍的指引下入座,他的位置刚好就在慕容熙的斜对面,他一坐下来,目光立马就落在了慕容熙的身上。 这个小美人儿,他当日惊鸿一瞥便见之忘俗,而今再看,更是觉得艳光四射,让他的心头不觉一阵阵火热。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宋瑾南。 宋瑾南的容貌过于出众,气度更是十分不凡,这样的人本就十分出众。 更打眼的是,他跟慕容熙之间那亲近自然的举动。 他与慕容熙含笑对视,两个人的眼神中都似藏着无尽的春水与情谊。 慕容熙没有嫁人,这个时候能被她带在身边,且与她举止这般亲近的人…… 卓安昱很快就猜到宋瑾南的身份。 这个面首的为人气度,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与慕容熙之间关系的亲近程度,也让他有些没想到。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反而,因为这样的发现,让卓安昱心中升起了更强烈的胜负欲。 能击败这样一个对手,也算是自己的本事,不是吗? 卓安昱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压迫,眼中更是燃起了势在必得的坚定。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强烈,慕容熙和宋瑾南都感受到了,两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宋瑾南脸上的笑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漠然神色。 而慕容熙则是依旧在笑,只不过那笑意跟面对宋瑾南时的笑完全不同,似是多了一股挑衅的意味。Ъiqikunět 卓安昱见此,只觉得自己心中更加躁动了,心头一片火热。 果然是一颗小辣椒。 这样一颗呛人的小辣椒,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了! 就在他们双方陷入无声交锋中之时,秦淮与梁怀平也到了。 梁怀平的目光下意识朝着慕容熙的方向搜寻,见到她身后的宋瑾南,也不觉愣了愣。 她竟然将自己的面首带来了。 惊愣过后,梁怀平便又似乎明白了。 她故意将面首带来,便是公然告诉众人自己的私生活究竟有多淫乱。 有她这样淫乱的私生活的人,明惠帝若是再将她赐婚给五皇子,岂不是不给五皇子颜面? 而五皇子就算真的荤素不忌,或是偏偏就好这一口,也不好公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梁怀平关注着慕容熙那边,而秦淮,却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卓安昱那边。 他刚刚看过去,眸色立马就动了动。 这张脸,的的确确跟王璟川有几分相像。 若是一开始没有想起王璟川来,对两人没有明确的对照或许还不觉得有那么像。 现在,他已经率先想到了王璟川,再将两人的面容进行全方位的对照,就越发觉得像了。 秦淮心中的疑虑不觉更深了几分。 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虽然他很希望如此,但他心底深处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Ъiqikunět 众人各怀心思地入了座,不多时,明惠帝与皇后一道出席了。 这次晚宴的名头是为了庆贺明惠帝再添一名皇子,但柔贵妃和四皇子都不便出席。 而梁皇后的心中即便是再怎么怄得半死,却也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撑起笑脸。 这次的宫宴慕容雪没来,她的身孕还未满三个月,本就不敢到处乱走。 更何况兰清笳还不在,不能陪她一道入宫,她就更加害怕了。 即便她心中对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十分思念,也很想亲自去看看他们,却也只能按捺住了。 除了慕容雪,慕容霏也未出席。 只不过慕容雪是因为身怀有孕不方便出席,慕容霏却是身份尴尬,没脸出席。 以往她在众贵女面前都是身份最高贵,最高高在上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可谓是直接跌落到了尘埃里,别说是出席宴会了,她便是在人前都不大敢露脸。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严酷的酷刑。 正因为如此,梁皇后的心情才更加阴郁。 自己的女儿的身份依旧不清不楚,现在过得简直就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而那贱人的儿子却能得到各种殊荣与风光,她如何会不气? 不仅是梁皇后心情阴郁,太子慕容睿也并不如他在人前表现得这么高兴。 原本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这个太子之位自然坐得稳稳当当,无人能够撼动。 但是现在,柔贵妃又给父皇生了个儿子,他又多了个弟弟。 即便那孩子还尚在襁褓之中,但却完全可以窥见父皇对他究竟有多宠爱和看重。 这样的看重,让慕容睿感觉十分不满,除了不满,更有种莫可言状的不安。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强烈的预感,他的这个弟弟,日后定会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 慕容睿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森然的戾气,他想要那个孩子去死!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升起,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并非是打消了那个想法,而是藏得更深了。 现在他是决计动不了手的,因为那孩子现在俨然是父皇的宝贝疙瘩,他若是现在动了手,非但不会成功,反而会引起父皇的怀疑。 他不急,他可以慢慢找机会。 那么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婴儿,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 或许根本不需要他动手,那小东西就夭折了。 就算他顺利长大了,自己大他那么多,他暂时也威胁不到自己,他有大把的机会让对方意外身故。 哪怕这个弟弟的年纪小到可以给他当儿子,慕容睿也并不打算放过,除掉他不过是迟早罢了。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小崽子现在再小,也总有长大的时候。 更可怕的是,等到自己越来越老,那小崽子却是正当壮年,那时候,他的羽翼丰满了,那时候再想要对他做什么,就太晚了。 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从一开始,就要将对方的羽翼折断,将所有一切隐患彻底掐灭。 明惠帝是真心高兴。 就算他组织这场宴会也算是别有目的,但为自己小儿子庆贺也是真的。biqikμnět 老来得子,这样的事落在任何身上,都不免会高兴。 明惠帝虽然是皇上,却也不能免俗。 第1325章:又是一出捉奸大戏 只不过,在看到慕容熙身侧的宋瑾南时,明惠帝的高兴一下就打了个突突。 他生出了与众人一样的想法,她怎么把一个面首带来了? 明惠帝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 他现在还并没有对外公开过自己有意让慕容熙去联姻的想法,眼下她公然将面首带来,反倒是让他之后都不好再名正言顺地下旨了。 明惠帝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卓安昱的方向看去,便见卓安昱一直盯着慕容熙的方向,脸上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明惠帝的心中微微思量,很快便也不再多虑。 如果卓安昱能将她搞定,那他便下旨赐婚,反正这是卓安昱自己愿意娶的,他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如果卓安昱自己搞定不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初他已经对卓安昱做出了百般退让,如果不能抱得美人归,也是他自己没本事。 如果他还要继续得寸进尺,明惠帝也不会一味退让。 退让太过,反而让对方以为自己当真这般软弱可欺,最后,自己只会更加被对方拿捏。 宴会就在这样各怀心思的氛围中开始了。 今日的宴会既然是以四皇子的名义开的,众朝臣的话题自然全是围着刚出生的四皇子,言语间满是奉承与夸赞,即便他们没人见过四皇子,一个个却像是都亲眼见到似的,夸起来有鼻子有眼的,让人想挑都挑不出毛病来。Ъiqikunět 这些马屁挠到了明惠帝的痒处,他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了几分。 慕容睿听着那些夸赞,只觉得心情更添阴郁。 但面上他却是不敢表露半分,不仅不敢表露,他自己也不得不加入拍马屁的行列之中,且必须要拍得真心实意。 在皇家长大的人,谁还不是真正的演技派呢? 慕容睿的表演十分成功,明惠帝面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慕容熙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马屁,脸上是一副兴致缺缺的神色。 待到宴会过半,慕容熙估摸着差不多该是可以开始另一场好戏的时候了,慕容熙也不需要卓安逸特意派人给她搭台子,她直接起身便悄然退了席。 她前脚刚离开,卓安昱后脚便也跟着起身离席。 上首的明惠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神色自若地与众臣闲话。 而梁怀平,也几乎是同时朝着自己身后的心腹示意,那心腹得令,便也悄然退了出去。 秦淮注意到了,却是只作不知,依旧稳稳坐着,并未有所动作。 此事梁怀平和慕容熙都已经做了各自的安排,秦淮并不适合再掺和进去。 他这时候再掺和进去,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 事情究竟能否顺利,就要看他们的筹谋究竟够不够周全,还有,运气够不够好了。 秦淮神色自若地坐在席间,单看他的面色,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异样。 但实际上,他的心却是一直都提着的。 慕容熙是他的合作伙伴,如果慕容熙真的出事了,必然会对他们的合作带来影响。 现在这种时候,秦淮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变故发生。 而且,如果此事不成,慕容霏就会继续缠着他,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桩难办的麻烦事。 不仅秦淮提着心,梁怀平更是如此。 作为一个老父亲,他实在是操碎了心。 在这样焦灼难熬的心情下,时间都似乎被无限拉长了。 连明惠帝都露出了几分困惑与不耐,事情究竟如何了?为何现在都还没有回信? 就在这时,外头终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个内侍满面焦急地跑了进来,急匆匆地道:“皇上,不,不好了……” 终于等来了预想中的情形,明惠帝不觉舒了口气。 但不明就里的众人,则是瞬间变色,背脊也瞬间僵直了。 这样的情形,何其熟悉! 此前他们入宫赴宴,就没有一回是安安生生的,每次都发生了些意外和变故。 难道,这次依旧逃不开那个魔咒? 众人的脸都有些绿。 明惠帝面上露出了威严之色,“何事这般慌张?”Ъiqikunět 那位内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发虚,“是南疆五皇子,他,他……” 那内侍支支吾吾,似是一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表达。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这才齐齐把目光朝使臣所坐的方向看去,这一看,果然发现南疆的五皇子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席了。 其他使臣们听说是自家五皇子出事了,当即便站了起来,面露焦急之色。 “我们五皇子出了何事?” 明惠帝直接道:“诸位且莫急,究竟出了何事,我们一起去看看便是。 如果五皇子当真在我浔龙国的皇宫里出了意外,朕必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因为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按照剧本在发展,明惠帝的神情镇定,半点不慌,这一番话也说得十分有风范,那些使臣闻言,也都不好再闹了。 毕竟,就算是真的要闹的话,也得先去看看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明惠帝让那位传话的侍卫领路,众人一起朝外走去。 众宾客们越发觉得这番情形简直熟悉得像是历史重演,大家心中都默默地做好了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的准备。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们真正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嘴巴还是张得有些大,半天都没合拢。ъiqiku 还没走近,他们就听到一道男声从假山之后传来,“宝贝儿,你长得真美,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就嫁给我吧。” 这赫然是卓安昱的声音。 众人闻言,面上都有些尴尬。 果然,果然又是这样的捉奸大戏! 大家心中都在纷纷猜测,那个他口中的“宝贝儿”究竟是谁。 正猜测着,他们就听到了一道带着颤抖哭腔的声音。 “混蛋,放开,你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我这般无礼? 你若再不放开,我,我就让人杀了你,将你大卸八块!” 那男人却越发温柔地哄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别气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女人越发抗拒,想要大声呼救,却又怕自己的叫声引来旁人,只能压着声音怒斥,声音里的哭腔更甚。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第1326章:行为诡异的五皇子 这道声音…… 为首的明惠帝脚步顿了顿,他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梁皇后听到这道声音,则是面色大变,她心中升起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 她当即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别,抬步就冲在了最前面,绕到了假山前。 然后,她就第一时间冲到了近前,也第一时间看清了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biqikμnět 那个被卓安昱纠缠着的女子,不是她的霏儿又是谁?? 梁皇后的面色大变,身子更是狠狠一晃,险些直接当场晕过去。 怎,怎么会这样!卓安昱怎么会跟她的霏儿纠缠在一处? 梁皇后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卓安昱,胸中像是簇然烧起了一团火。 想要大骂,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时之间竟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整张脸变得一片铁青。 慕容霏见到梁皇后,眼中立马就像是燃起了星光,整个人也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母后,您快救救女儿!女儿根本不认识他! 您快把他弄走,不能让旁人瞧见……” 慕容霏的话音刚落,明惠帝一行人就随之出现,慕容霏对上众人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僵住,整个人的表情堪比五雷轰顶。 这样的情形,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因为那次惨痛的经历,她不得不嫁给了詹隋,搭进了自己的未来与婚姻。 现在,她好容易摆脱了以前的一切,很快她也将嫁给表哥,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活,难道历史又将重演? 一股令人心惊又胆寒的惊恐瞬间袭遍全身,刹那间就让她面色发白,手足冰冷,背脊发凉,一时间也忘了该有的反应。 卓安昱看到众人也微愣了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听了慕容霏的话,就好像是在面对一个在跟自己闹脾气的小女人一般,神色间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十分真心实意地道:“我是南疆的五皇子卓安昱,以前你不认识我,从现在开始就认识了。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定了,我想娶你。” 慕容霏闻言,脸上的惊愕更甚,甚至,那股惊愕慢慢变成了惶恐。 这人竟然是南疆国的五皇子?他的身份不一般,自己又被他缠上了,只怕想要甩掉并非易事。 这人对自己的话完全置若罔闻,俨然就像是个疯子,莫名其妙就缠上了自己。 她才不相信什么一见倾心,他就是对她别有所图! 人群中,秦淮看到这一幕情形,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之色,他似是想要第一时间冲上前为慕容霏出头,却被梁怀平牢牢拽住。 他对秦淮投去了警告的眼神,秦淮深吸了几口气,满脸铁青,最终,终于在梁怀平的警告下偃旗息鼓。 而实际上,秦淮的心中却是疑窦丛生。 此时的情形与秦淮所料想的完全不同,这位五皇子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会对慕容霏表现出这般深情款款的姿态? 且他的模样,根本不似作假,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 而其余众人并不知卓安昱此前对慕容熙的心思,他们见此情形,则是真心实意地惊掉了下巴。 果然还是逃不过一入宫赴宴就会撞破一些阴私事的魔咒,而且,巧的是,每次的事情,都跟这位八公主有关。 而南疆的使臣们,则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五皇子的身上。 对于他现在的行为,众使臣们也露出了些许惊愕之色。https:ЪiqikuΠet 显然,这一出戏也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实际上,卓安昱今晚上的计划,这些使臣们都不知晓,卓安昱是主子,他想要做什么自然不用向下人禀报。 真的告诉了他们,只会惹来他们各种各样的劝解,卓安昱索性就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卓安昱最初没打算与慕容霏联姻,他的目标实际上是慕容熙。 此时使臣们觉得惊愕的是他公然对浔龙国公主强行搂抱的行为,这委实十分不体面。 思及卓安昱在国内便有的风流名声,几名使臣的面色都十分不好看。 原本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是做了这等荒唐事。 他们的五皇子公然跟浔龙国的公主拉拉扯扯,对对方还隐有强迫之势,这怎么看都是理亏。 这不是上赶着给明惠帝递把柄吗? 既然迟早都要联姻,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众使臣还没来得及侥幸,就听慕容霏慌张地望着明惠帝,急切地连声辩解。 “父皇,不是这样的,女儿跟这个男人根本没关系,女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般冒犯女儿,女儿跟他真的半点私情都没有!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试图挣开这个男人的桎梏,但却无果。 有使臣拼命朝着卓安昱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松手,就算再怎么贪恋美色,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还继续做出这等不规矩的举动。 更何况,这位公主的容貌也委实一般,跟他以往瞧上的女子的姿色简直没法比。 可卓安昱却是像是中了邪,对他们的示意不为所动,反而搂得更紧了,垂头深情脉脉地望着她,“我喜欢你,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们婚后且慢慢相处,你总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慕容霏听了这些话,又像是被雷劈似的,满面惊惧。ъiqiku 不仅是慕容霏,便是其余众人也都满面愕然。 众使臣都觉得自己五皇子的眼光越变越差了。 众宾客都纷纷想,这位五皇子大概是还不知道八公主以前发生的事吧,若是知道了,只怕就不会这般痴缠了。 若是还依旧痴缠的话,那要么是他的脑子不大好使,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调查过卓安昱的梁怀平亦是满面惊愕,他不是看上了慕容熙吗?为什么现在却是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对慕容霏来了这么一场当众表白? 明惠帝也生出了同样的困惑。 当初他最先提出的就是让慕容霏作为联姻对象,但卓安昱看了她的画像后便嫌弃她容貌普通,现在,卓安昱的态度为何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他看着卓安昱,就发现他的眼神清明,半点都不见异常,他看慕容霏时那深情款款的模样也十分真诚,半点不像作假。 但正因为太真实了,才更加让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明惠帝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如果不是自己眼花了,那就是卓安昱疯了。 卓安昱疯没疯还不知道,梁皇后却是快疯了。 第1327章:不要嫁给他! 她听到卓安昱这话,整个人立马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儿,几乎彻底跳脚了。 “不可能!霏儿是不会嫁给你的!” 南疆那样的地方,在梁皇后的心中几乎等同于蛮荒之地,她的女儿乃是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嫁到那样的地方去? 梁皇后冲了上去把自己女儿拉了回来,卓安昱似是顾忌她的皇后身份,总算没有再继续拉扯,而是从善如流地松开了。 慕容霏终于摆脱了卓安昱的桎梏,回到了梁皇后的身边,她当即便投入了梁皇后的怀中,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瑟瑟发抖。https:ЪiqikuΠet “母后,我不要嫁给他,我跟他根本半点关系都没有!” 梁皇后将女儿揽入怀中,凑近了才看到,她的唇上微肿,竟然还有微微被咬破的痕迹。 由此可见,方才那人究竟对她的霏儿做了些什么! 梁皇后心中恨极,真想直接冲上去将那人撕了。 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梁皇后又硬生生把怒意压下。 她更不想让众人都知道自己女儿都经历了些什么,那样只会让她的坏名声更加雪上加霜。 梁皇后伸手轻拍她的后背,连声安抚。 “母后知道,有母后在,绝对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梁皇后转向明惠帝,眸中盛着怒意。 “皇上,方才五皇子的所作所为您也都瞧见了,他对霏儿做出这等极尽冒犯之举,简直是……” 梁皇后硬生生地憋着,才把“禽兽不如”这四个字憋了回去。 她就算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眼明心亮之人自然都听得明白。 “皇上,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为霏儿主持公道!” 明惠帝的面上神色莫测,眼中亦是藏着深思。 他还没说话,卓安昱就站出来积极表态,“皇上,小王愿意负责!小王会以正妻之礼迎娶贵国公主,还请皇上成全!” 说完,卓安昱竟是直接跪下,一副诚恳至极的模样。 明惠帝的目光又动了动,落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更添几分深思。 明惠帝还是没琢磨透卓安昱此时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他的行为太反常,偏偏又半点都看不出做戏的痕迹。 明惠帝是多疑之人,卓安昱此时的反常,越发让他多想,他没有立马答应,反而道:“五皇子,你可认识她是谁?” 他该不会是根本没分清慕容霏和慕容熙两个人究竟谁是谁吧。 可是她们两人的容貌天差地别,卓安昱如果连这都分不清,那他不仅应该先去好好地看看眼睛,连脑子也应该瞧一瞧,是不是脑子也出了毛病。 卓安昱认真道:“方才她告诉过我,她是八公主。” 慕容霏现在其实还不是八公主,明惠帝这时候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他一直盯着卓安昱的面色和眼神,依旧没从他的眼中看到异样。 他既然知道这是八公主,这说明他并没有把慕容霏和慕容熙混为一谈,那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要娶慕容霏? 众人则是在想,这位五皇子莫不是不知道八公主以前嫁过人,现在是个寡妇? 然而,很快,卓安昱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们答案,他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得清楚得很。 卓安昱道:“小王知晓她是八公主,亦知她曾有一段不幸的婚姻,是以心中对她不觉更添怜惜。 那人不曾珍惜像她这么好的女子,小王定会好好珍惜,绝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头,受半分委屈,还请皇上成全!” 卓安昱的这番话说得条理分明,更是情意满满,明惠帝不觉又陷入了沉思。 一个人的心意不可能会骤然间发生那么大的转变,便是方才在席间,明惠帝都还发现卓安昱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熙瞧,怎么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工夫,他就有了新欢? 而且还一副非卿不娶的深情架势?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或许,慕容熙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惠帝不动声色地朝周围逡巡了一圈,想要寻到她的身影。筆趣庫 但他的周围站着的都是众臣,他一时没看到她的人影。 明惠帝也不好太过兴师动众地找人,便只能把心中疑虑按下。 明惠帝的沉默,落在梁皇后和慕容霏的眼中,就变成了正在思考这件事,她们两人的面色都骤然变了。 慕容霏紧张地抓住了梁皇后的手臂,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嫁给他!” 这个人生得高大,且肤色偏黑,方才突然冒出来,给慕容霏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头充满攻击性的熊。 慕容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突然抓着自己又抱又啃,一副要直接将自己就地办了的急色模样,慕容霏对他又如何还能有好印象?https:ЪiqikuΠet 之后又听说他竟是南疆的五皇子,慕容霏心中就更抗拒了。 南疆那样的不毛之地,她才不要嫁过去! 她宁愿一直呆在皇宫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也不愿意嫁给他! 梁皇后的手也跟着紧了紧,一颗心更是高高地悬了起来。 明惠帝现在依旧态度不明,梁皇后根本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但梁皇后对明惠帝的本性也是有了解的,在他的心里眼里,没有什么比得过他的皇权,他的利益。 上回他能为了平衡朝局将霏儿直接许给詹隋,这次,说不定也能再次将霏儿远嫁南疆! 梁皇后颤着声音开口,“皇上,此事非同小可,请您三思!” 谁料,卓安昱却又道,“小王方才与公主初见,便一见倾心,情难自禁之下便与她发生了肌肤之亲,贵国女子最重清誉,小王既做了这样的事,自然就当对她负责。” 梁皇后听了这话,瞬间就气得面色大变。 他既知道他们的女子最重清誉,却还是对霏儿做了这样逾矩之事,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慕容霏更是忆起了方才自己经历之事,霎时白了脸,眼眶里亦是刹那间就盈满了泪花。 众人听到了“肌肤之亲”几个字,耳朵霎时就竖了起来。 梁皇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否定这件事,方才大家就只看到他们拉拉扯扯罢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都不能承认。 但是慕容霏到底没有梁皇后那么沉稳老练,听到他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她满脸羞愤地大喊,“方才我是被你强迫的!你,你就是个混蛋!” 第1328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的这句辩解,落在众人的耳中,自然又多了另外一层意思。 她是被强迫的,那自然也就意味着,方才卓安昱所说的肌肤之亲也确确实实发生了。 梁皇后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话里的这个漏洞,面色随之一变。 但这时候她再想找补,却已经来不及了。 卓安昱面对她的控诉脸上却并没有愤怒的神色,看向她的目光反而依旧满是深情款款。 “你实在太迷人了,我才一时没忍住,不过你放心,我方才的承诺永远作数,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永远对你负责。” 在男女之事上,大家的表现形式都是含蓄内敛的,眼下听到卓安昱这般直接的表白,面上都露出了各异神色。 有人觉得卓安昱这般行为十分有担当,觉得慕容霏能遇到这么一个不嫌弃她的二嫁之身,还愿意真心实意对她表白之人,已是她的幸运。 但更多人却觉得卓安昱的行为十分令人不齿,这样的行径分明就是不知廉耻。 更有人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慕容霏能勾得他这般着迷,方才定然是在她面前骚首弄姿,举止轻浮。 众人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各异,更是各怀心思。 事到如今,梁皇后的心中已是一片绝望。 她现在就算是再怎么百般解释,也都已经无用,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他们两人之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最最可恶的就是卓安昱,他不仅对霏儿做了混账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抖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更要命的是,他还态度坚定地公然求娶霏儿! 如果卓安昱只是普通的身份,梁皇后或许还能尽力争取,将这门亲事回绝掉。 但卓安昱偏偏是南疆的五皇子。biqikμnět 如果明惠帝有自己的考量,想要跟南疆国达成什么旁人无法干预的约定,那她的霏儿就非嫁不可了! 梁皇后能感受到慕容霏对这门亲事的深深抗拒,她的心头也更添焦虑。 南疆的使臣们知道五皇子喜好美色,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拎不清,为了一个姿色平平的公主,竟然这么跌份儿。 他们奉命前来浔龙国,是有正事的。筆趣庫 现在他这般本末倒置,让他们大感丢人。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又是五皇子,他们也只能跟他统一战线。 是以,众使臣便也跟着跪下,为首那位年长的使臣硬着头皮开口。 “皇上,五皇子对贵国公主的确有些莽撞,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五皇子也是情之所至,还请皇上能见谅。” 梁皇后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气结。 情之所至??只见了一面就情之所至? 就算霏儿是她的女儿,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女儿根本就不是什么能让人一眼忘俗的天仙。 他对霏儿那般冒犯,分明就是别有所图!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促成联姻罢了。 梁皇后气结之下,那位使臣又开了口。 “原本我们南疆便有意与贵国联姻,以图两国之好,而今五皇子与贵国公主既然有缘,还请皇上能够成全。” 有了这老者的带头,其他使臣也都纷纷开口表态,都在请求明惠帝能答应赐婚。 梁皇后听到他们的话,顿时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他们果然就是冲着联姻来的! 她可怜的霏儿,上次被那詹隋算计了去,好容易脱离苦海,现在又被这群南蛮子算计! 什么狗屁有缘,亏得他们能睁眼说出这样的瞎话来! 梁皇后终于忍不住,她也“噗通”一声跪在了明惠帝的面前,仰着头,脸上满是恳切。 “皇上,您方才都瞧见了,霏儿分明就是被强迫的!她根本对五皇子无意! 霏儿的上一次婚姻便是被人陷害,不得不委身于她不喜欢之人,这一回,臣妾请求皇上能高抬贵手,莫要再强迫于她!” 梁皇后说着,便朝着明惠帝“咚咚咚”地连磕几个响头,眼中的泪也终于没忍住滚落了下来,那副模样,倒是让人禁不住为之动容。 慕容霏听了梁皇后的话,也觉得一阵悲从中来。 对啊,她的上一次婚姻就并非她所愿,她稀里糊涂地就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甚至是有些厌恶的人。 这一次,她难道又要走上同样的老路?筆趣庫 女人的青春就那么长,她又有多少年能经得起这样浪费? 慕容霏也跟着跪了下来,双眸含泪,声音哽咽。 “父皇,女儿不想嫁去南疆,求求父皇,可怜可怜女儿吧!女儿真的不想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 明惠帝见此,面上依旧是一副莫测的神色。 梁皇后母女的这番哭求,让明惠帝心中生出了浓浓的不喜。 原本明惠帝就打算让慕容霏去南疆联姻,身为浔龙国的公主,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到了需要她的时候,自然就应当发挥该有的作用。 他方才迟迟没有表态,不过就是因为卓安昱陡然转变的态度而心有疑虑罢了。 但眼下梁皇后母女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哭求,一下就将明惠帝架了起来。 他这时候若是再坚持让慕容霏嫁去南疆联姻,落在众臣的眼中,未免就有了冷血无情,不顾父女情分之嫌。 明惠帝的唇角微抿,面色微沉,一时并未表态。 梁皇后和慕容霏跪在明惠帝面前,两母女皆是涕泪横流,很是哀切,但明惠帝却是久久未曾开口。 梁皇后见此,心中顿时又凉了半截。 她们都已经这样了,他都不肯给她们做出承诺,那便说明,他心中的确是存着让霏儿联姻的想法。 梁皇后慌张之下,索性咬咬牙,彻底豁出去了。 “皇上,臣妾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想向皇上回禀,但却一直未曾寻到机会,今夜臣妾却是不能再隐瞒了。 其实,霏儿她已经有了意中人,他们情投意合,臣妾早就想请皇上为他们赐婚,还请皇上能够成全!” 梁皇后的此言一出,梁怀平当即就变了脸色。 梁皇后口中的那个意中人究竟会是谁,他根本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谁。 梁皇后生怕明惠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道:“与霏儿情投意合之人,正是臣妾的外甥梁毅恒!” 第1329章:人呢? 众人听到梁皇后说出的这个名字,心中也俱是没有半点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是他的感觉。 梁皇后继续不管不顾地道:“此前他们两人便早有婚约,不过是因为詹隋之事,这两个小儿女才被迫拆散。 迄今为止,恒儿也一直都没有成亲,而是一直等着她。 原本他们两人的亲事也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可见在皇上的眼里,他们也都是十分登对的,今夜臣妾便恳求皇上再次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 梁怀平的周身骤然笼上了一层寒霜。 他方才见到这件事的发展,虽然心中生出了跟明惠帝一样的疑惑,不明白卓安昱为什么一下就看上了慕容霏。 但从结果上来看,这的确是再完美不过,甚至比他预想得还要顺利。https:ЪiqikuΠet 可他万万没想到,梁皇后竟然会突然来了那么一出。 如果梁皇后真的当着皇上的面说出了恒儿,请皇上给他们赐婚,恒儿再头脑一热,直接冲出去认下了自己跟慕容霏的确两情相悦之事,也请皇上赐婚,那就糟了! 如此一来,皇上就算原本是想顺水推舟让慕容霏去联姻,因为他们这一闹,也不好再这么做,反而还可能会直接成全了这对小儿女。 假若当真如此,那事情就是完全与梁怀平的预想背道而驰了! 梁怀平转头,正想要将儿子牢牢抓住,不能让他冲动犯浑,在这个时候冲出去往自己身上揽麻烦,但一转头却是愣住。 之前还站在自己身侧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梁怀平方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卓安昱和慕容霏的身上,一心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是以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儿子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秦淮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当然是意识到事情不妙,有可能会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明惠帝十有八九会顺势答应卓安昱的请求,将慕容霏送去联姻,可梁皇后和慕容霏却对联姻之事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抗拒和不情愿。 她们没法说服明惠帝改变主意,自然就可能会想到围魏救赵的法子。 这时候,“梁毅恒”就成了她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在众人眼里,慕容霏和梁毅恒俨然就是一对被拆散了的苦命鸳鸯。 第一回被拆散了也就罢了,现在第二回又被拆散了,众人会怎么想明惠帝这个始作俑者? 为了颜面,明惠帝还真的有可能会给慕容霏和梁毅恒赐婚。 秦淮事先预想到了梁皇后会将他拉出来当救命稻草的可能,便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率先悄然离开。 只要他在这要命的时候避开了,梁皇后和慕容霏就找不到对质的人,加上有梁怀平在旁边看着,就会想方设法地避免明惠帝真的给他们赐婚的可能。 明惠帝听了梁皇后的那番话,脸上是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梁皇后突然来的这一出,着实让明惠帝始料未及,更是完全将他的计划打乱了。 被她这么一搅和,自己就不好再将慕容霏赐婚给卓安昱了。 而且,梁皇后此时的行为,在明惠帝看来就是对他的胁迫,他很不喜欢这种被要挟了的感觉。 梁皇后当然看得出明惠帝的不悦,但她既然都已经开口提了这件事,就没有要回头的打算。 她又补了一句,“想来,恒儿也定然十分期待皇上再次为他们二人赐婚。” 慕容霏终于回过神来,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像是醍醐灌顶似的。 对,表哥,她还有表哥! 她跟表哥才是两情相悦的,父皇已经拆散他们一次,又怎能拆散他们第二次? 慕容霏当即也跟着开口,“父皇,女儿与表哥两情相悦,不想嫁给五皇子,请父皇成全!” 卓安昱见此情形,面上神色微变,眼中更是不由得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心口也生出了一股子他自己都没法控制的阴郁烦闷。 慕容霏的态度,让他心口十分不舒服,胸中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地强烈叫嚣着。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强烈得难以控制。筆趣庫 他抿了抿唇,冷声开口,“两情相悦不是光靠一方嘴上说说,如果你表哥当真在意你,为何到现在都不敢站出来表态?” 慕容霏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回怼,“谁说我表哥不在意我的,他只是还没来得及站出来表态罢了!” 表哥对她这般深情,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她? 说着,她就转头看向人群,想要寻找秦淮的身影。 秦淮之前一直都表现出对慕容霏的旧情难忘,多亏了他的演技出众,梁皇后母女都这么觉得。 梁皇后母女都觉得,凭借秦淮对慕容霏不离不弃的情分,这种时候,他定然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一起请求皇上赐婚。 然而,她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却根本没看到想见的人影。 梁皇后面上的神色微顿,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股微微的不安。 恒儿呢?这种关键的时候,他怎么就不见了? 慕容霏的面上更是染上几分焦急,表哥去哪里了? 梁皇后找不到梁毅恒,便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兄长梁怀平。 她语带微微急切,“兄长,恒儿人呢?” 梁怀平此时简直庆幸极了自己儿子不在这儿。 他更是暗暗期盼着他短时间内可千万不要回来,最好是等明惠帝把慕容霏赐婚给卓安昱,在事情已成定局之后再回来。 梁怀平心中这般期盼着,但在梁皇后的面前自然是半分都不曾表露,他的脸上只表达出了同样的疑惑之色。 “微臣也不知道,方才根本没注意。” 梁怀平的疑惑很真切,梁皇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她此时也没有时间去分辨梁怀平的心思,她只想要快些找到秦淮,希望他能站出来一道劝服皇上给他和霏儿赐婚。 梁皇后当即就命人去把人寻来。 她面上尚且能保持镇定,但是慕容霏就有些沉不住气,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心中更是不停地胡思乱想。 表哥为什么不在?他是不是听到了卓安昱那些话,因此心中对她生出了介怀?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霏此时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越是缺乏安全感,就越是会多想,越是多想,就越发焦躁难安。 第1330章:世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卓安昱此前根本就没有特别留意过“梁毅恒”这么一个人,但现在,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卓安昱的心中就生出了一股难以控制的怒意。 好似这个人将他到手的猎物抢走了,对他造成了莫大的威胁。 这样的感觉依旧来得突然,却又十分迅猛,叫卓安昱完全没法控制。 他伸手抚了抚心口,感觉那里有什么在叫嚣和鼓动着。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目光灼灼,语气中更是带着一股强烈的逼人气势。 “那梁毅恒如果真的是个男子汉,在这种时候他就不可能会中途离开,刻意回避。 公主,只怕你说的两情相悦,实际上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慕容霏被他的这话刺激了,面上顿时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 “你胡说!我与表哥就是两情相悦,我们早就定了终身!我这辈子除了他,谁也不会嫁,更不会嫁给你!” 慕容霏满脸激动,眼中更是充斥着满满的厌恶与愤怒。 对上那样的眼神,卓安昱的心口又涌起了一股不受控制的闷滞之感。 明惠帝终于开口,面容威严,语气沉沉。 “好了!婚嫁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到你自己来做决定?” 他的语气太过威严,慕容霏一下被吼住,身子瑟缩了一下,讷讷不敢再言。 众人也都察觉到明惠帝周身那股沉沉的低气压,也都下意识地将呼吸都放轻了。筆趣庫 只有梁皇后咬牙开口,“皇上,霏儿是臣妾的女儿,她的亲事,臣妾希望自己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 霏儿与恒儿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他们上次便有缘无分,这次,臣妾不想看到他们再次错过,从而抱憾终身,请皇上成全!” 明惠帝的面色更沉。 “你是在怪朕上次狠心拆散了他们?” 梁皇后当即否认,“臣妾不敢……” 明惠帝直接怒声打断了她,“朕看你敢得很!” 梁皇后神色一僵,张口结舌,似是想要辩解,却被明惠帝的气势所慑,发不出声音来。 “你方才口口声声说的那些话,不是在指责朕是什么? 当初朕为何将她指给詹隋,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 若是你们忘了,这么多大臣也都亲眼瞧到了,他们定然都还记得,要不要朕请他们来复述一番?” 梁皇后和慕容霏听到这话,面色骤然大变。 那一众臣子亦是如此,一个个都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果然每次入宫参宴,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糟心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真是太难了。 梁皇后只能继续辩解,“上次之事臣妾不曾怪过皇上,更不敢怪皇上,臣妾只是,只是心疼霏儿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样的事,不想让她的后半辈子都毁了……” 众使臣们闻言,心中不觉有些不舒坦。 五皇子再怎么样,代表的也是南疆的颜面,梁皇后和慕容霏瞧不上五皇子,便是瞧不上他们南疆国。 他们南疆虽小,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这次来访,也并非他们要上赶着讨好浔龙国,而是浔龙国有求于他们。 原本五皇子今夜之举是让他们觉得理亏于明惠帝的,但眼下见到梁皇后和慕容霏对自家五皇子百般埋汰和瞧不起,他们的理亏便渐渐被消磨,反而在心中留下了些许疙瘩。 明惠帝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原本这件事是卓安昱理亏,明惠帝可以利用这一点好好拿捏对方,并与之谈判,但被梁皇后和慕容霏这么一闹,原本该占的理都被闹没了。筆趣庫 明惠帝的面色不见半分和缓,语气甚至还隐隐更加威严。 “五皇子乃是一国皇子,身份尊贵,且生得一表人才,他对霏儿亦是真心求娶,霏儿嫁给他,怎么就是毁了?” 卓安昱也沉声开口,“我若是有幸娶了公主,必会对她一心一意,绝不会有半分辜负,请皇后放心!” 梁皇后怎么可能放心? 男人的誓言,是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他现在说得再信誓旦旦,也不妨碍他日后毁约。 真正让梁皇后心里一突的是明惠帝的话。 她好歹还是有几分政治敏感度,明惠帝的这话俨然已经在向她释放一个信号——他的态度,已经在偏向卓安昱了。 或者说,他是在偏向南疆。 因为卓安昱是南疆的五皇子,而明惠帝并不想得罪南疆。https:ЪiqikuΠet 他不想得罪对方,那要牺牲的,就只有自己女儿。 这个认知,再次让梁皇后陷入了惊惧惶恐之中。 上次没能保住霏儿,已经成为了梁皇后每每想起来都要痛恨和后悔的遗憾。 这次如果她再保不住霏儿,那自己就要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她不仅仅是会再次与霏儿生出隔阂,让她对自己生出怨怼,便是在距离上,她也将会彻底失去她。 她一去南疆,后半辈子,她们母女或许都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 梁皇后一想到这个可能,就遍体生寒。 所以,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希望,她也还是要牢牢抓住。 “五皇子固然是人中龙凤,但,但他与霏儿不合适!南疆距此地甚远,霏儿若是嫁去了南疆,定然会诸事不适应。 且她心已另有所属,她若是这样嫁给了五皇子,岂不也是对五皇子的不公平?” 卓安昱听到慕容霏心有所属,心中又不由得升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情绪,整颗心更像是被浸泡进了醋坛中一般,酸涩难当。 待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再次开口表态,“我不在乎,只要能娶到公主,我什么都不在乎。 就算现在公主对我无意,只要日后我对她真心实意,百般呵护,她也总会被我的真情所感动。” 他很自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一瞬之间,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很快却又觉得毫无违和,这不正是他的心里话吗? 众人听了这些话,一时之间,看向卓安昱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微诧。 从头到尾,这位五皇子对慕容霏都表现出了掏心掏肺的真诚,无论慕容霏怎样拒绝,他都不改初心,那副深情至极的模样,简直让人咋舌。 第1331章:请你以大局为重 一个人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在逢场作戏,大抵能从眼神和微表情中看出来。 卓安昱面对这么多人探寻打量的目光,却是半点做戏的痕迹都没有表现出来,众人都不由得完全信了他的话。 虽然很荒诞,很想不通,但他似乎的确对慕容霏一见钟情了。 甚至还能屈能伸到完全不在乎她的二嫁之身,现在连听说她心有所属也都不在意,甘愿用自己的行动默默感化。 这等感天动地的深情,着实让人为之动容。 如果这真的只是演戏的话,那他们只能说,卓安昱的演技当真是太好了。 便是慕容霏,听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坚定表态,对上他那温柔眼神,心中都不由得微微怔了怔。 难道,她的魅力当真已经大到这种地步? 慕容霏或许会有稍许的恍惚,但梁皇后却不会。 她根本不相信卓安昱会为了慕容霏做到这个地步。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做到这种地步,除非对方原本就是别有所图。 既然是别有所图,梁皇后就更要严防死守,不能轻易答应。 “五皇子对霏儿能有这般深情厚谊,的确让人感动,但感情之事从来都是没法强求的,希望五皇子能够明白。” 梁皇后的态度坚决,没有半分退让。 卓安昱的耐心似是也有些耗尽,他的语气微沉,目光直直与梁皇后对视,“但我与公主之事,却并不仅仅是感情之事,更是关涉到两国未来长久邦交的国之大事!” 梁皇后闻言,神色更是为之一变。 此事俨然是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在发展。https:ЪiqikuΠet 不待她再有做出反应的机会,卓安昱就已经转向了明惠帝,朝着他郑重一礼,声音铿锵有力。 “皇上,此前您便提出过让八公主与小王联姻,都说君无戏言,皇上金口玉言,定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小王请求皇上当众颁旨,为小王与八公主赐婚。” 梁皇后和慕容霏听到这番话,面色又变了变,众人也不由得微微诧异。 原来,皇上在之前就已经生出过让八公主与南疆五皇子联姻的想法,且还跟五皇子提起过。 若非如此,他也断然不敢这般信口开河。 如果明惠帝一开始就已经有了这个盘算的话,那么,方才梁皇后和慕容霏的那番哭求,就显得有些尴尬难堪了。 就算她们把眼泪哭干,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在梁皇后与慕容霏都愣怔着没有回过神来之时,明惠帝终于开口。 “原本朕是想要晚些时候再把此事公布,既然现在时机合适,朕也不再隐瞒。 八公主蕙质兰心,端庄秀丽,与南疆五皇子的确是佳偶天成,二人联姻,不仅能成就一对佳偶,更标志着着两国至此便荣辱与共,互相扶持,一同壮大,实乃一桩大喜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便是心思各异。 诸位大臣们鼻眼观心,有人主动开口捧起了场,昧着良心奉承“皇上英明。” 别人都已经主动开口恭维,自己若是不开口,难道是觉得皇上此举不英明吗? 是以,其余人也都纷纷开口附和。 不管英不英明,反正明惠帝都已经亲口宣布了这件事,那他就是英明。 卓安昱脸上露出笑意,打眼瞧着,他倒真像是真心实意地欢喜。 明惠帝亲口说出了慕容霏是八公主,也就意味着,她终于重新恢复了公主身份。 这本是梁皇后和慕容霏都无比期盼之事,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听到这样的话,她们却是半点都开怀不起来。 因为明惠帝之所以会恢复她的公主身份,不过就是为了给她抬一抬身价,让她能够以更加体面的身份与南疆和亲罢了。 什么蕙质兰心,什么端庄秀丽,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场面话。httpδ:Ъiqikunēt 什么佳偶天成,什么大喜事,都是狗屁! 也亏得明惠帝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来。 绝望之下,慕容霏整个身子都一下瘫软了下去。 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居了,此时自己就算再怎么哭闹也都没用了,她的神情木然,一语不发,心中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梁皇后却是忍不住崩溃大喊出声,“皇上,霏儿她……” 明惠帝沉下了脸,直接呵斥出声,“皇后,请你以大局为重!”明惠帝的目光灼灼,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 梁皇后想说,什么狗屁大局,她才不想管!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话吼出来,就被另外一道声音急急打断。 “母后,您冷静些,妹妹就算远嫁,但五皇子既然当众做出承诺,就必然能说到做到,一心一意地待她好,母后您就放宽心吧。”Ъiqikunět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容睿。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梁皇后的身侧,伸手搀她。 他扶着梁皇后,手上微微用力,更是朝她投去灼灼的目光,满含祈求和暗示。 梁皇后方才积攒在心头的那股不管不顾的勇气,瞬间又被戳破了,整个人都彻底泄了气。 大局,她不能不顾全大局。 哪怕她对明惠帝再寒心,再想不管不顾,但却不能不管慕容睿。 这是她的儿子,更是太子,是她所有希望的寄托。 此前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明惠帝十分不喜。 现在明惠帝已经连跟她费口舌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就开口给慕容霏指了婚,她若是再继续闹下去,只会让明惠帝的不喜更甚。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却不能不为太子着想。 梁皇后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都似彻底失了精气神。 梁怀平垂着头,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也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为了强忍激动,他只能用力地埋着头。 不少人都朝他投去目光,心思各异,但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些许同情。 不是冲着梁怀平,而是冲着梁毅恒。 一次次地被别人抢了媳妇,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运道。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意中人又被指婚给了别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看他这般凄惨,他们都纷纷动了要给他牵线搭桥的心思。 毕竟,在婚嫁市场上,梁毅恒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品性样貌,都是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潜力股。 然而,被他们同情着的“梁毅恒”却是半点都不可怜。 此时的他,正跟慕容熙碰头,从慕容熙口中,秦淮也总算知道了卓安昱突然变得那般反常的原因。 第1332章:情蛊 “你说什么?情蛊?你确定没有弄错?” 饶是秦淮素来都沉稳镇定,但是听到这样意外的讯息,他也同样难掩诧异。 宋瑾南点头,脸上是笃定至极的神情。 “我奶奶以前曾跟我说过,她还有一本有关蛊虫的书,我过目不忘,看过了就不会认错。” 宋瑾南又向秦淮解释起了何为情蛊。 “但凡是蛊虫,都有母蛊和子蛊,母蛊对子蛊有绝对的桎梏和掌控力,而中了情蛊子蛊的人,会对母蛊之人产生不可控的痴情和迷恋,从此以后,他心里眼里,就只容得下对方一个人。” 听着宋瑾南这番解释,秦淮从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也终于回过神来,慢慢接受了这件事。 卓安昱的态度陡然转变,甚至对慕容霏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深情款款也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世上的确是有一见钟情的戏码,但却不大可能发生在卓安昱这么一个花花公子身上。biqikμnět 原本秦淮还觉得他那是在演戏,甚至还一直在琢磨他突然演这么一出戏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 他方才所表现出的温柔和爱意,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秦淮自然也听说过蛊术,但却是只停留在听说而已。 他以为,那些有关蛊术如何如何厉害的传言,只是夸大其词罢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能够蛊惑人心智的邪术存在。 但眼下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蛊术,也见识到了其威力所在,秦淮便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一点了。 但是,卓安昱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情蛊?而且,他中的还是子蛊,而不是能将子蛊控制住的母蛊。 短暂的疑惑之后,秦淮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难道他原本是打算把情蛊用在郡主的身上?”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点头,确认了秦淮的这个猜测。 宋瑾南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的身上都好似笼上了一层森森的冷意。 “没错,他原本的确是有这个意图。幸亏我一直在暗中跟着,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企图并及时阻止,不然,后果将难以想象。” 慕容熙显得格外沉默,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次却是有些被吓到了。 在此之前,她自负地不把卓安昱放在眼里。 她原本觉得,卓安昱这样的人,再怎样也不能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她都已经早有准备了,自然能轻轻松松地应对。 但她万万没想到,卓安昱竟然打算对她用蛊,还是情蛊。 慕容熙没有见过蛊,是以也没能及时防备。 如果当时不是宋瑾南及时出手,她只怕一不小心就会中了招。 种蛊的过程,不过就是瞬息之间,她就算过后再反应过来,想要再做出弥补和挽救,也已经来不及了。httpδ:Ъiqikunēt 她中了情蛊之后就完全把宋瑾南抛诸脑后,心里眼里就只有卓安昱那个男人,甚至还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这样的情形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极了。 正是因为想到了那严重的后果,宋瑾南的脸色才会这么糟糕。 以己度人,秦淮将同样的情形往自己身上套了套…… 很好,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甚至于,他的怒意只怕半点都不会比宋瑾南少。 卓安昱仗着自己有情蛊,所以才会这么信心满满地认定自己能将慕容熙搞定。 但他正因为太过自信,在慕容熙面前没有什么防备,也没有把宋瑾南这么一个小小的面首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被宋瑾南偷袭,让他的计划落败。 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很容易能猜出来了。 宋瑾南将卓安昱偷袭了之后,不多时,梁怀平那边就把慕容霏引来了。 他们原本就是为了给卓安昱和慕容霏牵线搭桥,现在既然卓安昱为他们提供了情蛊这么好的一个道具,他们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宋瑾南发现母蛊和子蛊都还没有种上身,与慕容熙一番合计,便决定将母蛊种在慕容霏的身上,子蛊种在卓安昱的身上。 让卓安昱爱上慕容霏,并且为她痴迷,非她不娶,自然比让慕容霏对卓安昱死缠难打要来得精彩,也更稳妥。 毕竟这样,才能彻底杜绝了卓安昱觊觎慕容熙的心思,也能顺理成章地将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 方才有眼线来回禀了后续之事,最后的结果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即便梁皇后和慕容霏百般哭求,甚至还妄图拉上秦淮这根救命稻草,但最后,也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过程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却是好的。 终于甩开了那一直缠着自己的狗皮膏药,秦淮终于重重舒了一口气。 但是,在宋瑾南这里,这件事却依旧没有翻篇。 卓安昱曾经对慕容熙有过那样的企图,还妄图用情蛊来控制她,他的所作所为已然触到了他的逆鳞。 而且一贯大胆的慕容熙都被这件事吓得不轻,现在都还有些没缓过来,宋瑾南心中的怒火便更甚,只想直接将那色胆包天的狗贼阉了。https:ЪiqikuΠet 但偏偏,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才是最憋屈的。 秦淮知道他心中憋屈,也担心他一时意气做出什么不当之举,他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迟早要跟五皇子做个了断,不必急于一时。” 慕容熙也点了点头,开了口。 “对,这笔账迟早都要算的,但却不是现在。” 宋瑾南的拳头紧握,半晌才松开,神色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会让那劳什子五皇子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记仇的人! 今夜的这个发现,倒是让秦淮对另外一件事生出了些许疑虑。 “那情蛊有这般神奇的功效,想来定然并非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吧?” 宋瑾南点头,“无论是什么蛊,但凡是蛊虫,都很难养成。” 秦淮的神色间不觉染上了几分深思。 “这么难得的蛊虫,五皇子却是随随便便拿了出来,只为了抱得美人归…… 要么,他原本对郡主的企图不仅仅是冲着她的美色,而是还想从郡主的身上图谋更大的利益。 要么便是,这样的蛊虫对他来说,乃是随手可得的寻常之物。” 第1333章:如何善后? 秦淮说完,看向他们,“你们觉得会是哪种情况?”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神色都微微顿了顿,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慕容熙实在猜不透自己身上会有什么能够让他图谋的更大利益。 她道:“我猜是后者。” 宋瑾南沉思之后,也跟着点头,“我也觉得是后者。” 秦淮追问,“为何?” 慕容熙是全然盲猜的,实际上并无什么根据。 但宋瑾南却道:“我奶奶曾说过,以前南疆盛行蛊术,十个南疆人几乎有九个都会蛊术。” 慕容熙闻言不觉惊诧,“你以前怎么没有提起过?” 宋瑾南一脸歉意,“因为奶奶提起蛊术之时只说是一个南边的小国,并未提及南疆这个名字,在见到情蛊之前,我并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httpδ:Ъiqikunēt 眼下听王爷一番提醒,我便可以断定,奶奶口中提到的那个善蛊术的南边小国,定然就是南疆国。” 原来如此。 宋瑾南自己也有些懊恼,自责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南疆国。 如果他能将蛊术和南疆国联系到一起,在今日入宫之前,他们就会有所防备,慕容熙也就不会平白受到这样的惊吓。 宋瑾南看着慕容熙,“抱歉,是我疏忽了。” 慕容熙摇头,“此事不怪你,方才反而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在,我现在定然已经着了对方的道了。” 他们两人在互相劝慰着对方,秦淮却因宋瑾南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南疆国真的精通蛊术的话,那么,他们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国了。 秦淮对蛊术的了解不多,但为数不多的了解中却也知道,蛊术绝不寻常,其危害甚至比药人、鬼人更甚。 毕竟,不论是药人或是鬼人的形成都需要有一个很长的过程,但是蛊虫却未必,且其种类繁多也超出想象。 情蛊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从陌生,甚至是厌恶的状态变成痴迷,深情不可自拔,那若是其他类型的蛊虫呢?岂不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对方变成自己的傀儡,想让对方做什么就做什么?思及此,秦淮的眉头不觉深深皱起。 他本是想要向宋瑾南多多了解一些蛊虫的情况,但眼下却并非长久交谈的好时候,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秦淮只能将心中的困惑和疑虑尽数压下。 此时此刻,还有一桩更加要紧的事等着他们解决。 他开口道:“郡主,你现在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善后。” 慕容熙和宋瑾南闻言皆是回过神来,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 秦淮所言没错,他们的确是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善后。 卓安昱本是冲着慕容熙来的,最后却与慕容霏不清不楚地纠缠到了一起,而慕容熙却是突然失踪了。 这件事对明惠帝来说本就处处透着古怪和不可思议,他必然会怀疑慕容熙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也会想办法调查清楚慕容熙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究竟都去了哪里。 该如何善后,的确是个难题,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一番沉吟,慕容熙开口,“你说,狗皇帝知不知道南疆国的底细?知不知道所谓情蛊的存在?” 秦淮眼眸微动,“方才他的震惊和诧异完全不比我的少,看起来也不像是做戏,我猜他应当不知此事。” 慕容熙便道:“既然他不知道,那我就想办法让他知道,将祸水东引,他自然就会将怀疑转到五皇子的身上。” 一开始秦淮和宋瑾南都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她将自己的计划道出,两人这才明白。 她对明惠帝的说辞真假参半,关键信息都是真的,只是对于前因后果和细枝末节进行了恰当的修饰,同样的事情换了一个话术,最后得到的效果就大不相同。 慕容熙没法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她索性就不摘,只是巧妙地换个说法,让明惠帝自己去验证。 只要他验证之后发现慕容熙所说的确是真的,那么,明惠帝就会相信慕容熙没有说谎,她就不会再被继续追究此事。 就算还有一些细枝末节没对上,但慕容熙为他提供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线索,他也不会继续追究。Ъiqikunět 秦淮和宋瑾南都认同了她的这个计划。 宋瑾南看向秦淮,“那你呢?你在方才那样的情形下突然离开,你又要如何善后?” 秦淮方才的离开,恰巧避开了与梁皇后和八公主的对质,眼下他们必然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他们都得有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瞒天过海。 秦淮却道,“皇上不会追究我突然离开的原因,他必然会认为我是故意离开,主动避开这场冲突,他非但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反而还会觉得我识时务,没有给他添麻烦。” 明惠帝不想得罪南疆国的人,所以面对卓安昱执意要求娶慕容霏的请求,他心中固然困惑,却也不会拒绝。 他本可以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此事,并且借机对卓安昱进行一番告诫,从而让自己在与南疆国的博弈中扳回一局。 但梁皇后和慕容霏的不识时务,让场面一度陷入焦灼,也将明惠帝架在了火上。 如果方才秦淮没有离开,而是被从人群拎出来跟慕容霏上演一出情投意合的戏码,那明惠帝就会坐实了棒打鸳鸯的骂名。 秦淮如果当众反驳了梁皇后和慕容霏的话,那他就会彻底得罪梁皇后,也会让慕容霏陷入难堪的境地。 是以,秦淮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最体面的解决方式,对明惠帝来说,也是识时务的表现。 明惠帝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将秦淮揪出来兴师动众地拷问他方才究竟去了哪里,是以他也无需对明惠帝做出什么交代。ъiqiku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很快想通了个中关节。 慕容熙道:“但梁皇后和慕容霏那里定然会将你狠狠记上一笔,那边你又要如何解释?” 梁皇后和慕容霏将秦淮视作救命稻草,但是这根救命稻草在关键时候却不见了,依照她们的性格,会对秦淮生出迁怒是再正常不过。 他们还准备好了一个圈套让梁皇后钻,这件事还得由秦淮来牵线搭桥,所以,秦淮必须要取得梁皇后的信任。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的事情,秦淮必须要给梁皇后一个让他信服的交代。 第1334章:祸水东引 秦淮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担忧疑虑之色,“这有何难?只需祸水东引便是。” 慕容熙和宋瑾南都不明所以,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你要把祸水引到谁的身上?” 秦淮直接吐出了三个字,“明惠帝。” 两人闻言,微微的愣怔过后,便陡然明白了过来。 秦淮在那个时候离开,就算是他自己有天大的事情,在梁皇后和慕容霏那里,都会迁怒于他,觉得他是故意的,或许就是为了借机逃避此事。 但如果秦淮的离开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呢? 如果,秦淮是被人故意支开,并蓄意控制的,而且这个人还是明惠帝,梁皇后和慕容霏原本对秦淮的怒意,就会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明惠帝的身上。 加上今夜明惠帝执意要将慕容霏赐婚给卓安昱的做法,秦淮的这个说法就一下具有了十足的可信度。 因为明惠帝一开始就有了将慕容霏嫁到南疆国联姻的打算,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明惠帝便率先派人将秦淮支走,让梁皇后和慕容霏寻不到可以对质之人,这样的说法,完全合情合理,她们对明惠帝已经失望,对于这样的说辞必然会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秦淮非但能把自己的责任摘清,还一下让自己又回到了受害者的位置。 只要她们不到明惠帝的面前对质,秦淮的这个说辞就不会被拆穿。 她们会到明惠帝面前对质吗?不可能。 梁皇后会愤怒,会怨怪,但却还是会拎得清。 她认清了局势,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去怎么闹都不可能有半分作用,反而会让明惠帝更加厌恶,甚至还会牵连到太子的地位。 所以,梁皇后不会去闹。 为了大局着想,她也会好好地劝说慕容霏,让她先行忍耐。 而且秦淮可以肯定,经过了这件事,梁皇后必然会更加急切地想要揭穿柔贵妃的偷情之事。 梁皇后觉得明惠帝太过冷酷无情,心里眼里就只有柔贵妃母子,梁皇后自然就会生出报复之心。biqikμnět 如果明惠帝知道自己疼爱的老来子其实压根儿不是他的种,他究竟会受到怎样巨大的打击。 梁皇后自己不好受,她就会想要把同等的痛苦都加诸在明惠帝的身上。 所以,秦淮的这一招祸水东引和挑拨离间,对梁皇后来说,俨然就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筆趣庫 宋瑾南和慕容熙想明白了之后,对秦淮顿时更添了几分敬佩。 他走一步能想十步,每次都能将每一条后路都想好,杜绝一切后患,也不知道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不过这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慢慢的也都习惯了。 之后,事情也果然如同秦淮所料想的那般,明惠帝压根儿就没有要把秦淮寻回来质问他究竟去了何处的打算,这件事在明惠帝看来,是秦淮识时务的表现。 真正想要找秦淮问清楚的,只有梁皇后和慕容霏。 但是此事已了,明惠帝就直接命人将她们送回了后宫,众朝臣与其家眷也都遣走了,她们就算是想要找秦淮对质,也根本没有机会。 秦淮要的,就是避开这么一场当众对质。 如果真的当面对质的话,那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个理由,就完全不能用了。 他只有过后再找机会单独与梁皇后解释,才能好好地造明惠帝的谣,让梁皇后深信不疑,从而对明惠帝怀恨在心。 众宾客都忙不迭地离开了,不敢再继续多待。 明惠帝将卓安昱留了下来,他还是想要借机刺探对方的态度。 然而即便是私底下,卓安昱的态度也依旧没有半分改变,他依旧对娶慕容霏之事表现出了十分坚定诚恳的态度。 明惠帝故意提到了慕容熙,卓安昱的眉头当即就忍不住蹙了起来,似是认真回想了一番。 他想起自己之前对慕容熙的兴趣,以及他曾对明惠帝提出的拒绝慕容霏而要娶慕容熙的话,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 那些事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他现在都还能想起来。 但他究竟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选择,卓安昱自己都觉得很纳闷儿。 慕容熙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有关于她的那些事迹也一并在脑中浮现,卓安昱的心中非但没有半分心动,反而只余下了厌恶。 这样一个浪荡不堪的女子,自己当时怎么会说出要娶她的话? 他一定是中了邪了。 他看着明惠帝,一脸义正言辞,“小王对贵国郡主没有半分兴趣,当初说过的那些话也都是一时意气,小王见到八公主之后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皇上既然已经为小王与八公主赐婚,从此以后小王定然全心全意地对待八公主,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明惠帝听着卓安昱的这些话,眼睛牢牢盯着他,没放过半分细节,最后得出的结论,依旧让明惠帝困惑不解。 明惠帝笃定,一定是方才离席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而且发生的事情还不小。 不然,不足以让这么一个大活人陡然间就彻底改了态度。 明惠帝便又旁敲侧击地问起了方才发生的事,卓安昱闻言,眉头又蹙了起来,似是在认真地回想着。 然而,他一番回想,却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隐约间,他只记得眼前闪过了慕容熙的脸,他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 紧接着他的后脑一疼,再然后,他醒来就看到了慕容霏。Ъiqikunět 只一眼,卓安昱就生出了一股惊为天人的深深悸动。 就好似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跟她一对比,自己以前的那些女人,全都变成了入不了眼的庸脂俗粉,他甚至连回想都不愿意回想,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了慕容霏一个人。 想要亲近她,拥有她,呵护她,疼爱她,这样的念头在心中反复回放。 所以,卓安昱便按照自己的心中所想去做了。 但慕容霏醒来之后,却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对他的亲近满是抗拒。 两人拉扯着,之后,众人就来了。 卓安昱隐隐觉得,自己好似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但是,一时之间他却根本想不起来。 第1335章:两条黑虫子 因为想不起来,面对明惠帝的问题,他便索性直接含糊作答。 明惠帝听到他的回答,只觉得他这是在故意敷衍,一时之间,眸中不觉更添深思。 把卓安昱打发走了之后,明惠帝依旧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在卓安昱这里,他打探不出答案,明惠帝便只能把目标转移到慕容熙身上。 今晚上卓安昱的目标原本是慕容熙,但最后跟卓安昱在一起,并且发生纠缠的人却变成了慕容霏。 从方才的观察来看,明惠帝觉得慕容霏更像是全然茫然和害怕。 反倒是慕容熙,从离开了宴会厅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她是提前出宫了?若是突然提前出宫,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多半就是与卓安昱今夜的反常有关了。 今夜的这件事处处透着疑点,让明惠帝生出了一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他正要把亲卫唤来,让对方去查一查慕容熙的去处,将这件事弄清楚,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就传来了通报——“皇上,福安郡主求见。” 明惠帝闻言,眸中顿时闪过一抹难掩的惊诧。 慕容熙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明惠帝眼神微闪,心中更是飞快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他就敛了心中思绪,当即下令。 “传。” 她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了,定然就是有话要说,说不定,自己一直苦寻的问题也就能找到答案了。 慕容熙缓缓从外间入内,她整个人面色都似透着苍白,脚上也似有些发虚,像是受了什么大惊吓,宋瑾南则是相伴左右,小心地扶着她。ъiqiku 明惠帝见此情形,心中又是一阵若有所思。 看来,果然是发生了一些事。 明惠帝假作不知,开口道:“熙儿,你怎还未回去?是还有什么事吗?” 慕容熙就主动跪了下来,宋瑾南也随之跪下。 慕容熙咬着唇,声音微微发颤,“皇伯伯,熙儿有事向您回禀,这件事跟南疆的五皇子有关,也与八堂妹有关。”明惠帝闻言,当即就来了精神,“熙儿,你先起来,起来慢慢说。” 慕容熙却是摇头,并未起身。 “熙儿很可能不小心闯了祸,熙儿不敢起。” 明惠帝面色多了几分严肃与郑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熙吸了吸鼻子,这才缓缓开口。 “方才我中途离席,本是觉得有些烦闷,想到外面透口气,但没想到却遇到了八堂妹。 我素来与八堂妹不大对付,彼时又见她有些鬼祟,似是生怕别人看到她的样子,我一时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我跟着八堂妹,却没想到我自己也被人盯上了,是南疆的五皇子。 他突然现身拦住了我,言谈神色间都有些轻浮,让我有些不喜,我知八堂妹在前头不远处,不想让她瞧见我与五皇子有纠缠,免生误会,我便欲离开。httpδ:Ъiqikunēt 但没想到,五皇子却突然取出了一个匣子,那匣子里竟然有两条蠕动的黑色虫子! 他不仅将我拦下,还欲拿那黑虫子吓唬我……” 慕容熙说到这儿,似是还心有余悸,俏脸一片惨白,眸中也骤然蒙了一层雾气。 明惠帝一时怔住,他完全没料到慕容熙讲述的故事竟然会是这样。 黑色虫子?卓安昱原本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办法将慕容熙降服,让慕容熙心甘情愿地嫁给他,难道他的法子就是用虫子吓唬她? 究竟是卓安昱的脑子不好使,还是慕容熙在说谎? 可是慕容熙没道理在自己的面前说一些随随便便就能被拆穿的谎言才对。 而且从慕容熙讲述的故事来看,他也没听出慕容熙究竟闯了什么祸,反而更像是在告卓安昱的状。 明惠帝沉声,“后来呢?” “后来……” 慕容熙似是有所犹豫,久久没能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宋瑾南的声音响起。 “让草民来说吧,后来,草民闻听呼救之声及时赶来,见到五皇子对郡主不敬,一时激怒之下便直接对他动了手,将对方打晕。 他原本要用来吓唬郡主的那只虫子也掉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之后,我们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为避免节外生枝,草民便带着郡主躲了起来,之后便看到了来人,正是八公主。 八公主瞧见地上有人昏迷,便上前查看,最后没想到,被五皇子那匣子里的虫子咬了一口,直接吓晕了过去。” 明惠帝听到这儿,依旧是有些一头雾水。 他们说的这些,依旧没有给他的疑惑带来解答。 但明惠帝知道,这定然还没有结束,是以他便又继续追问,“后来呢?” 宋瑾南要继续开口,这次却是慕容熙抢过了话头。 “后来我们又上前查看,却没想到,见到了一副十分吓人的情形。 那只黑虫子不仅咬了八堂妹,它,它还……还直接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而另外一只虫子则是咬了五皇子,也顺着他的伤口钻了进去!” 明惠帝闻言,惊得面色大变,一副失态的模样。 慕容熙面色越发苍白,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抖,似是怕极了的模样。biqikμnět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满含哽咽。 “我吓坏了,觉得八堂妹和五皇子定然都要死了,慌乱之下,我不敢留在远处,索性便直接跑了…… 我本想直接出宫,回郡主府去,但一想到八堂妹和五皇子,我心中又担忧害怕,最后我便只是躲了起来,派人偷偷去打探他们的情况。 直到我听说,他们都没死,我这才放下心来……” 明惠帝听到这儿,对于方才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似乎终于寻到了答案。 只要慕容熙没有说谎,那么,卓安昱对慕容霏突然的态度转变,定然跟那两只钻进他们身体里的虫子脱不开干系。 虽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这的的确确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可是,那虫子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能对人的心智产生这么大的控制能力? 明惠帝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可知,那虫子是什么东西?” 第1336章:并非寻常的虫子 慕容熙闻言,神色间顿时就多了几分犹豫与迟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明惠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见此当即便知道,她定然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敢直说罢了。 明惠帝的神色间当即就多了一股威严之意。 “熙儿,你既然都已经主动向朕坦白认错了,就要坦白到底,不能有任何隐瞒。” 慕容熙咬唇,神色间满是犹疑。 “皇伯伯,我们也并不确定那个虫子是什么,只是隐隐有猜测罢了,如果我们说得不对……” 明惠帝当即道:“你们尽管说,就算说得不对,朕也不会降罪。” 慕容熙得到了这句保证,似是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看了宋瑾南一眼,“此事他更了解,便让他来说吧。” 宋瑾南会意,他再次开口,声音沉稳镇定,“回禀皇上,如果草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那两只虫子并非寻常的虫子,而是一种蛊虫。” 明惠帝听到“蛊虫”二字的时候,面色就已经瞬间变了。 “什么?你可能确定?” 宋瑾南依旧语气平稳,“草民有八成把握。” 明惠帝的面色在刹那间便似是进了染色坊一般,几番变化,眸中更是骤然盛满了深邃的情绪。 他压下心中情绪,只吐出了两个字,“继续。” 宋瑾南依旧平稳无波,“从五皇子对八公主的态度来判断,那种蛊虫,应当是情蛊。” 宋瑾南尽职尽责地向明惠帝介绍了何为情蛊,以及母蛊和子蛊的区分,全程他的语气都没有太大的起伏,好似他说的这些不过就是一些疏松平常又无关紧要的琐事。 而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却对明惠帝造成了难以平复的巨大波澜。 方才听他说出“情蛊”二字,明惠帝便立马断定了,这玩意儿,定然就是情蛊!biqikμnět 待听他说完,明惠帝原本就确定了八九分之事,立马就变成了十分的笃定。 除了蛊术能有这般大的威力,能叫人瞬间性情大变之外,明惠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邪术能有这般魔力。 而能让人骤然之间就爱上一个人,并且对对方这般痴心不改,除了是情蛊还能是什么? 原本卓安昱是打算将那情蛊用在慕容熙的身上,借此控制她,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但却阴差阳错地用在了慕容霏的身上,而且,还将子蛊和母蛊弄反了。 所以最后,死心塌地的那个人变成了卓安昱自己。 这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下来,一下就都说得通了。 便是跟慕容熙方才的那番说辞,也能完全对上了。 明惠帝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更是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 竟然是蛊术,他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若是在人前提起“蛊术”这两个字,大家不一定听得懂,但却都会有闻之色变的效果。 很多很多年前,浔龙国便险因蛊术而覆灭。 蛊术因此被记进了史书之中,成为举国上下绝对的禁忌。 正因为是禁忌,明惠帝听到这些话,才会这般失态。 更让明惠帝感到骇然的是,卓安昱竟然懂得蛊术。 他的手中除了情蛊,还有什么其他蛊虫? 究竟是他自己一个人懂得这门邪术,还是南疆国中本就在偷偷研究这样的邪术? 明惠帝想到这一点,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宋瑾南说完了之后,便俯首缄默,面上没有半分波澜。 慕容熙看着明惠帝变幻莫测的脸色,又适时开口。 “皇伯伯,这件事皆因我而起,若非是我,八堂妹也不会中了那疑似情蛊的东西,我闯了大祸,请皇伯伯责罚!” 明惠帝听到她的话,终于稍稍回过了神来。 他调整了一番面上的神色,“这件事并非你的错,相反,你还立了大功!若非你向朕坦白,朕只怕现在还不知道那五皇子竟然养了蛊虫!” 明惠帝看向宋瑾南,神色多了几分严肃。 “你此前便知道蛊术?”ъiqiku 宋瑾南回得不卑不亢,“听说过,并未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蛊虫。” 明惠帝盯着他的眼神带着探究,“那你为何能认定那是蛊虫?” “原本并不确定,但后来得知了五皇子对八公主一见钟情之事,心中便生出了猜测。 草民虽然只见过五皇子一次,但就方才他对郡主的不敬态度就可以窥见,他乃是风流之人,在他的身上,不大可能会出现那样深情不悔的戏码。 草民又回想起了方才所见那两个黑虫的模样,与此前在书中所见蛊虫十分相似,是以才越发笃定。” 明惠帝听罢,神色间又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如果中了情蛊之人,当真会对对方死心塌地的话,眼下的局面对明惠帝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现在是卓安昱对慕容霏死心塌地,如果他示意慕容霏对卓安昱使美人计,从他口中套取一些讯息,岂不是容易多了? 明惠帝想到什么,忙问,“这情蛊可有法子解除?” 若是卓安昱意识到自己中了情蛊,直接命人把情蛊除了,那这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也就断了。 宋瑾南想了想,道:“据草民从书上所知,从种下到除掉蛊虫,中途至少得相隔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以上? 这么说,就算他们意识到了蛊虫种错了,想要解除这样的桎梏关系,也至少得等上三个月。 这三个月时间,也足够他利用这一点谋事了。 只不过,明惠帝对情蛊的了解不多,一时之间也不能肯定卓安昱对慕容霏究竟听话到什么地步,会不会真的向她泄露关涉机密的讯息。 明惠帝便只能继续向宋瑾南询问,“中了情蛊之人,是只会对对方生出感情,还是会对对方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宋瑾南如实道:“草民对情蛊的了解只是皮毛,此前也从未接触过,恕草民无法为皇上解答。” 这个回答让明惠帝有些不满意,但宋瑾南此人性情大抵便是如此,有一说一,不会夸大其词来欺骗自己。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宁愿听到一些不大愿意听到的真话,也不想听那些为了迎合他而说的假话。 第1337章:二师兄出马 明惠帝沉声开口,“对于蛊术你还知道多少?全都给朕一一道来。” “草民在书上看到过,制蛊之法是将百虫置于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 而蛊虫的种类有很多,蛇蛊、金蚕蛊、疳蛊、肿蛊不一而足,至于这些蛊虫究竟都有些什么特性,中了蛊之后又将如何,书上并未明说,草民也只一知半解。” 宋瑾南的回答挑起了明惠帝的兴趣,却又没有给他详细的解答,叫他整个人都好似被挂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但宋瑾南一副十分坦然,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样子,明惠帝对他一时也有些发不出火来。 宋瑾南其实对明惠帝有所保留,他知道的远比他所说的要多,只是他不想和盘托出罢了。 他在明惠帝面前表现得太过精通未必是什么好事。 明惠帝顿了顿,这才开口,“你可有办法证实那所谓情蛊的存在?” 宋瑾南说的这些的确有鼻子有眼,明惠帝的心中其实已经差不多全信了,但是出于多疑和谨慎考虑,他还是要亲自验证一番。 宋瑾南道:“中了情蛊的人离不开对方,超过三天见不到对方就会心口绞痛,痛苦难当。httpδ:Ъiqikunēt 如果皇上要验证的话,只需要静候三日即可。” 明惠帝的眼神微动,若有所思。 这样的确是可以验证,但是明惠帝却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了情蛊之事。 他要暗中好好查一查,这蛊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让对方察觉了,自己的暗中彻查反而就会打草惊蛇。 而且,他现在一天也不想等,只想马上就查证清楚此事。 “除此之外呢?可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宋瑾南回忆了一番才回道:“对中蛊之人施以特殊针法,可以唤醒蛊虫,能窥见其在皮肤表皮爬动的样子。” 慕容熙闻言,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头皮都禁不住微微有些发麻。 那副情形,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明惠帝闻言却忙追问,“你能施针吗?” 宋瑾南:“草民无能。” 明惠帝闻言顿时大失所望,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他怎么凡事就只知道点皮毛?那他说的这些,不也是等于没说吗? 这次宋瑾南是真的没有故意藏着掖着,他是真的不会施针。 他不会,但他觉得,二师兄应当会。 他便道:“皇上可以把太医召来,或许太医中有人能精通此道。” 明惠帝闻言,当即哼了一声,神色语气中都是难掩的嫌弃。 “就他们?一个个蠢货,他们能会这些才怪!” 明惠帝倒是想到了兰清笳,只是兰清笳现在在西山上,自己就算派人传召,也得等到明天了。 慕容熙十分有默契地接话,“皇伯伯,我听说最近太医院不是来了一位新太医吗? 据说当初景驸马中毒昏迷,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就是这位新太医力挽狂澜,将景驸马救活了的。 皇伯伯不妨把他寻来,他或许真的能为您分忧解难呢。” 明惠帝听了这话,好似才一下被提醒了。 是了,他怎么没想起祝满经来? 祝满经也与兰清笳一样,都是乡野草根出身。 兰清笳这个出身并不正统的大夫却给了明惠帝最大的惊喜,或许,祝满经也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明惠帝当即就有了决断,当即就派人去把祝满经寻来。 待会儿这件事或许还有需要用到宋瑾南的地方,是以,明惠帝便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打算让他们全程参与。 这件事是慕容熙和宋瑾南通风报信,在明惠帝这里,他们就是大功臣,明惠帝对他们的态度都变得十分和颜悦色。 两人都被叫起,连宋瑾南这个上不得台面的面首也都被赐了座。 另一边,他也派人去把慕容霏寻来。Ъiqikunět 慕容霏的状态并不好,今夜发生的事情让她如遭雷击,回去之后,她就直接扑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她恨卓安昱,恨自己的父皇,他自私自利,从来没有真正把她的利益放在心上。 便是对她的母后,她也一并恨上了。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回都一副一心为自己求情的恳切模样,但一旦遇到跟皇兄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便总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兄,她根本就没有为自己尽全力。 她更恨表哥梁毅恒! 以前对她甜言蜜语的,到了真正需要他的关键时候,他却是直接缺席了。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对慕容霏来说,他都是背叛了自己! 慕容霏怀着对所有人的恨意,哭得天崩地裂,两只眼睛都红成了兔子。 但她也只敢把那些恨意都藏在心底,当知道父皇召她去的时候,她也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底气,甚至心中还微微忐忑,不知道父皇唤她去究竟是要做什么。 怀着这种复杂又忐忑的心里,慕容霏直接被带来了,只不过她被安排在了隔壁殿中候着。 太监给她上了茶,慕容霏哭了一个晚上,喉咙早就一片干涩,她便端起茶盏喝了。 一盏茶饮尽,慢慢的,她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眼皮更是一阵阵发沉。 最后,她便直接趴在了桌上,阖眼睡了过去。 外面候着的太监上前,连声轻唤了几句,她都没有半点反应,那太监这才急忙转身到隔壁回话。 “皇上,八公主昏睡过去了。” 明惠帝点头,那太监便退了出去。 这件事的内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慕容霏在明惠帝这里并没有什么信任度,这件事他更不打算让她知道。 不然,她万一在卓安昱的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自己想要暗中调查蛊术之事就会露馅儿,这并不是明惠帝想要看到的。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明惠帝也不打算让慕容霏和慕容熙碰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迷晕,一切都在她昏迷的时候进行下去。biqikμnět 今夜恰好是祝满经当值,是以祝满经也来得很快。 其实原本今夜并不该他当值,他是在头一天晚上与人调了班,这是秦淮让他调的。 今晚的宴会注定不太平,是以祝满经留在宫中,也总比不在的时候要好。 之前祝满经这边一直都没有什么事儿,他还以为今晚用不到他了,没想到,临了却突然收到了明惠帝的传召。 祝满经当即打起了精神,提起药箱就随着传唤太监一道而去。 第1338章: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卷 今夜发生的很多事都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是以他们也并没有来得及与祝满经通气。 便是方才提起他也只是临时起意。 对于今晚发生的变故,祝满经也听说了,他觉得明惠帝突然传他,说不定是被今夜之事给气着了。 他也向那传唤太监打听,但这太监却是缄口不言。 祝满经见此,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疑虑,难道自己猜错了?实际情况很严重? 不然的话,一般传话的太监都会愿意卖他们几分面子,不会真的半点口风都不露。 祝满经心中胡思乱想着,并且也已经做好了面对糟糕情况的准备。 但是看到慕容熙和宋瑾南都在时,他的心还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难道是他们今夜做的小动作被明惠帝发现了?现在就是在兴师问罪? 不对,如果真的是兴师问罪的话,不可能还给他们赐座。 而且还连宋瑾南这个面首都被赐座了,就更不可能是在兴师问罪了。 想明白之后,祝满经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去,只是心中依旧困惑不解,这个时候把他传来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而这个答案,让他禁不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蛊术?? 情蛊?? 这些全都是师父当年耳提面命,勒令他们绝不能碰的。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现实中听到有人提起,甚至,还马上就有机会亲眼见识到。 祝满经的这个反应,的确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明惠帝看着他,说出了自己把他唤来的目的。biqikμnět “祝爱卿,朕今日把你唤来,便是想要问问你,你之前有没有接触过蛊术?” 虽然师父严令他们不能碰蛊术,但是对于蛊术有关的知识他们却也并非完全没听过,甚至师父还专门教过他们。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在遇到的时候能及时辨认出这是蛊术,能有基本的自保和防备。 至于如何养蛊,如何放蛊,那才是师父严令禁止的。 师父没有对他们提过,因为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他更是不许他们去研究。 祝满经虽然不是浔龙国的人,但也知道蛊术在浔龙国绝对是禁忌中的禁忌,他可不能承认自己接触过蛊术。 更何况,他也的确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更没亲眼见过,他顶多就是纸上谈兵,懂得一些理论知识罢了。 不过,他也对明惠帝的目的产生了预判。 南疆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蛊虫,明惠帝必然震怒。 这个时候,他会把自己寻来,多半是跟宋瑾南和慕容熙有关。 自己或许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明惠帝面前表现一番,趁此机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只有成为有用之人,才能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 是以,祝满经既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曾经也接触过这被明文禁忌的蛊术,又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不能帮上忙。 脑中飞快转了一圈,祝满经很快斟酌着回话。 “回皇上,关于蛊术,微臣的师父的确是曾对微臣教导过,但师父的教导却并非是让微臣学习那样的旁门左道,恰恰相反,师父的教导,只是为了让微臣知晓蛊术的危害,也让微臣学会如何辨别不同的蛊术,如果真的不小心遇到了,也能做到基本的自保。 有了师父一直以来的耳提面命,微臣深知蛊术乃是害人之术,绝不可碰,是以,微臣从未真正接触过蛊术,还请皇上明察!” 明惠帝听了祝满经的回答,面上明显露出了几分喜色。 “这么说,你虽然没有接触过蛊术,但却对此相关之事十分熟悉和了解?” 祝满经没把话说得太满,只道:“微臣不知道该如何养蛊和放蛊,其余旁的倒是有些了解。ъiqiku 譬如,如何区分不同的蛊虫,不同的蛊又都会有什么危害,遇到之时该如何防范等,都略有所知。 但微臣所知也只是纸上谈兵,实际是否真如之前所学一般无二,却从未试验过。” 明惠帝闻言,心中喜意已越甚。 他见祝满经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出言宽慰。 “你莫要惊慌,朕并非是要兴师问罪,而是有事需要你来做,眼下太医院里头,也就只有你能为朕分忧解难了。” 祝满经当即恭恭敬敬的表态,“能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本分,但请皇上吩咐!” 明惠帝当即开口,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末了道:“祝爱卿,你可听说过那套针法?又是否知道该如何施针?” 原来如此。 祝满经心头微舒。 宋瑾南提到的那套针法,祝满经还真的知道。 因为之前师父也的确是教过他们。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是学医之人,对于穴位的敏感度自然比一般人要高得多。 他们对针法的记忆和掌握,靠的不是死记硬背,而是融会贯通。 知道了原理,再反过来进行记忆,自然就简单多了。 祝满经对那套针法回忆了一番,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多试几次,也定能试出来。 自己若是表现得好,在明惠帝这里必然就挂上了号。Ъiqikunět 只要明惠帝今后还想要继续调查南疆国的蛊术之事,那么,就一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他就不怕自己会不得明惠帝信任了。 兰清笳和秦淮都在浔龙国混得风生水起,祝满经也很想要发挥自己的作用。 只是待在太医院里混日子,对他来说太憋屈了,现在总算是有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祝满经满心激动。 但那激动他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表现出来。 面对明惠帝的询问,他也并不敢表现出过于熟悉和自信的模样,而是露出了几分游移不定的神色。 “微臣隐约记得师父似乎教过,但是时日已久,微臣亦从未找到实践的机会,是以也有些不确定自己还记得多少,又究竟是否有用。 不过,微臣斗胆,恳请皇上能给微臣几次机会,让微臣琢磨一番,找找感觉,微臣定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卷!” 第1339章:捏一把汗 这时候太过自信的表现,反而会让明惠帝生疑,觉得他之前是不是颇具经验。 祝满经的这个回答拿捏得刚刚好。 明惠帝果然答应了让他试一试。 四人移步往偏殿而去,慕容霏喝了那盏掺了料的茶,现在依旧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只是她被宫女抱到了塌上,帐幔垂下,将她的面容遮挡住,只有一只手露在了外头。 方才明惠帝对祝满经复述之时,并没有提到中蛊之人是卓安昱和慕容霏。 但他就算不提,祝满经却是能轻易猜到。 情蛊的症状本就十分明显,只要他对今夜发生的事稍微有所耳闻,就不难猜出来中蛊之人是谁。 不过明惠帝既然有意半遮半掩,他自然也就假装自己不知道,不该看的半分都没有多看,而是规规矩矩地低眉垂首,小心地将手搭上去诊脉。 昏迷中的慕容霏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一无所知,一动不动地沉睡着。 蛊术与一般的毒并不同,中了毒还能通过诊脉诊出来,但是中了蛊术却根本诊不出来。 若非祝满经事先知道此事,他这番诊脉也根本诊不出来。 祝满经转头看向明惠帝,“皇上,微臣只怕需要再瞧一瞧她的手臂。” 这是有些冒犯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要请示明惠帝。 反正现在的慕容霏也已经没有什么清白名声可言,现在只是露个手臂罢了,明惠帝自然不会反对。httpδ:Ъiqikunēt 就算是要露更多私密的地方,明惠帝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也必然不会反对。 祝满经让宫女将她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了她的手臂。 他在慕容霏的手臂上观察了一番,又伸手微微轻捏了片刻,然后才取出了银针,一番斟酌后缓缓下针。 明惠帝等三人都立在一旁看着,并未开口。 他接连扎了好几针,一直观察着她手臂上的变化,但是,那上面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祝满经拧眉,最后不得不拔了针。 一番思索后,他再次下针,但是他们却依旧没有看到半点变化。 他就这么反复了好几次,慕容霏的手臂上依旧毫无变化。 明惠帝都禁不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 慕容熙和宋瑾南的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忧虑,在心中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此前他们并没有通过气,是以宋瑾南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行。 方才听他的回话,宋瑾南也觉得他应当是没问题的,但现在…… 他是故意在保留实力,还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施针? 如果他没法把这事办好了的话,明惠帝只怕会觉得他无能,他说不定会受责罚。 宋瑾南抿了抿唇,一颗心暗暗提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期盼着祝满经是在故意保留实力吧。 慕容熙和宋瑾南都不能开口,但是明惠帝却是可以。 他的眉宇间都染上了一抹威压。Ъiqikunět “祝太医,你可琢磨出思路了?” 是因为祝满经无能,还是因为之前的推测根本就是错的,实际上她身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情蛊? 一时之间,明惠帝心中不觉生出了怀疑。 他们都听得出明惠帝语气里暗藏的不满,方才祝满经的几番失败,已经让明惠帝有些不耐烦,对他的信任也大打折扣。 祝满经当即朝着明惠帝请罪,“皇上息怒,请最后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方才祝满经的接连失败并非是在故意保留实力,他是真的不大记得了,所以才不得不一次次地小心试验。 而万幸的是,他的几番试探总算没有白费,他的记忆终于被一点点复盘。 再施一次针,他定然就能把那只蛊虫引出来。 明惠帝听他这话,面上的不耐之色这才稍缓。 “好,那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祝满经重新拿起了银针,缓缓下针。 明惠帝不懂医术,对于他下针的穴位自然完全看不懂,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慕容霏的手臂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上。 但宋瑾南却是一直盯着他下针的穴位,面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很快,祝满经就把最后一针也扎完了,四个人,八只眼睛,都牢牢盯着那只被针扎满了的手臂。 祝满经自己也有些紧张。 这个针法,是师父教的,但他自己此前从未试验过。 毕竟此前他也压根没有机会遇到过真正中了蛊的人。 如果师父教的没有错,而慕容霏又的的确确是中了蛊的话,那他的这一番施针必然能起效。 祝满经在心中默念,师父您可一定要靠谱些,可不能坑了徒弟我啊! 宋瑾南和慕容熙自然也是希望祝满经一切顺利,两人的呼吸都微微屏住了。 而明惠帝,则是心中期盼,期盼着慕容霏身上真的有情蛊,这样她就能对卓安昱起到牵制作用。 因为心中的忐忑与期待,时间便好似被无限拉长了。 好几息过去,慕容霏的手臂上依旧如故,半点异样都没有。 祝满经心中的自信和期盼一点点变凉,面色也微微僵硬。 难道真的是师父坑了他? 明惠帝的面色也不由微变,原本的期许全都化作了阴郁的不满。 “祝太医,朕已经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这就是你给朕的交代?” 他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结果,除了是祝满经的缘故以外,其实也不排除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慕容霏根本没有中蛊。 但这个可能是明惠帝不想看到的,他自然更倾向于自己期盼的结果。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对着祝满经兴师问罪了。 祝满经此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心虚和自我怀疑来,是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皇上,微臣……” 祝满经正打算捏着鼻子认罪,忽的,宋瑾南的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快看!” 他的语气略微急促,带着一股隐隐的激动,明惠帝和祝满经立马顺着他的话看去。 几人的目光都齐齐定在了慕容霏的手臂上,却见方才还一切如常的手臂上,此时赫然出现了一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情形。httpδ:Ъiqikunēt 她那白皙的皮肤表层下,出现了一大团黑色的凸起,那团凸起还在不停地蠕动,慢慢地从手臂上方往手指的方向爬去…… 第1340章:成功了 慕容熙见此,刹那间,那股子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喉间更是有一股恶心在翻涌,她很努力才把那股呕吐的欲望强压了下去。 便是其余三人,一时之间也都生出了不同程度的心理不适感。 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听说过,却并非亲眼见到。 事实证明,亲耳听说和亲眼见到,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足以让人生出头皮发麻的战栗。 明惠帝见到了宋瑾南描绘的情形,知道事实的确如他所言那般,慕容霏身上真的有蛊虫,他之前的那些不确定也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应证。 他第一反应是惊喜,因为占据主导位置的是慕容霏,他要利用慕容霏控制卓安昱的计划也就有了可以实施的可能。 但一开始的惊喜过后,明惠帝的其他感官才慢慢回笼,这时候他心中才升起了恶心的感觉。 看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慕容霏的皮肤下蠕动,他禁不住产生了联想,就好似在自己的皮肤下,也有这么一个恶心玩意儿在爬动。 祝满经和宋瑾南是最镇定的。 头皮发麻的感觉当然也有,但他们毕竟是学医之人,对这些事情的接受度要比一般人高得多。 祝满经甚至更多的是惊喜和振奋。 可喜可贺,师父没有骗他! 他成功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能凭借这件事获得明惠帝的重用,从而一步步变成他真正的心腹。 到时候,他也就不用眼巴巴地羡慕秦淮和兰清笳,他也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祝满经强压着自己满心的激动,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那只黑乎乎的蛊虫上。 那只蛊虫此时的状态似是有些躁动,不停地在慕容霏的表皮下蠕动,而原本显然深深昏迷的慕容霏也似是受了影响,眉头蹙了起来,嘴里发出了略带痛苦的嘤咛。 明惠帝生怕这只蛊虫躁动得直接破体而出,这样的话他就失去了慕容霏这么一个绝佳的棋子,他当即下令。 “快收针!不要让它出事!” 一般人 Ъiqikunět听了,定然会以为他关切的是慕容霏这个人,但他们三人都知道,明惠帝口中说的“它”指的是这是蛊虫。 对于慕容霏这个女儿,他若是真的有半点怜惜,就不会屡屡罔顾慕容霏的意愿连续两次将她许配给她不喜欢的人。 祝满经得令,也没有迟疑,当即便出手,将针拔了下来。 针一拔下,那原本躁动蠕动的黑虫似乎一下就安分了下来,也没有再往指尖的方向钻,而是调转了个方向,重新顺着上臂的位置而去。 不多时,那团黑虫就钻到了衣裳遮掩下的别处,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内。 祝满经朝着明惠帝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从方才的情形来看,这位姑娘身上确实是被种上了蛊虫。 再结合皇上此前所说的症状,那么,她身上的蛊虫便是情蛊无疑。”https:ЪiqikuΠet 无需祝满经多说,明惠帝对此已经心知肚明。 明惠帝对祝满经露出满意之色,朝他颔首,“你做得很不错。” 祝满经忙道:“能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 对于祝满经,明惠帝有自己的安排。 只不过,却不是现在,也不是当着慕容熙和宋瑾南的面。 他开口示意祝满经留下继续观察慕容霏的情况,他自己则是示意慕容熙和宋瑾南跟上。 待走到了正殿,慕容熙好似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好可怕……八堂妹的身体里真的钻进了虫子,真的太吓人了。” 明惠帝的心思浮动。 吓人吗?当然很吓人。 但是,这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就算觉得再吓人也不过尔尔,他心中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利用此事来谋利。 宋瑾南突然开口,“原本,五皇子想要用情蛊对付的人,应当是郡主。” 慕容熙身子又是一颤,面色更加煞白。 明惠帝的面色也随之一沉,“五皇子竟敢在皇宫之中使用这些阴诡手段,简直欺人太甚! 熙儿,你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慕容熙轻咬唇瓣,轻声道:“原本此事该是冲着我来的,可最后却牵连到了八堂妹的身上,我……” 明惠帝当即出声宽慰,看着她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和缓。 “此事并非你的错,相反,你还立下了大功。https:ЪiqikuΠet 若非你发现异常并及时向朕回禀,朕到现在只怕还是蒙在鼓里。” 慕容熙闻言,才松了口气。 “熙儿生怕自己闯了大祸,没有闯祸那就再好不过了!” 明惠帝的话锋一转,神色也是陡然一转,带上了几分威严。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朕要彻查此事也须得十二分慎重,在没有查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万不可泄露分毫。 不然,便极有可能会引起南疆国的警惕,甚至可能会让对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威胁国中百姓之事来。 熙儿,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当能明白吧?” 慕容熙也露出一副郑重的神色,连忙点头。 “熙儿明白!” 顿了顿,她的眸中蒙上了晦暗不明的幽光,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难掩的幽冷情绪。 “此事事关南疆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把他们的丑恶嘴脸揭开,将他们一网打尽。” 明惠帝听到她语气里的那抹恨意,反而放下心来。 正如自己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她对南疆国满怀恨意,这种时候,她是最不可能会吃里扒外的那一个。 明惠帝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过,语气重新恢复温和。 “朕知道你的心结,熙儿放心,朕有朝一日定会亲手解开你的心结,不会让你父王白死。” 明惠帝此时的模样可谓真心实意,掏心掏肺。 但慕容熙心中却忍不住翻涌起一股深深的厌恶,甚至比方才看到那只恶心的虫子还更加恶寒几分。 她父王究竟怎么死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今夜之事的真相是怎样,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明明是他亲自搭台子方便卓安昱对她下手,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他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第1341章:祝满经的军令状 若非有江福全通风报信,她对今夜的危险亦无所觉,现在只怕早就中招了。 慕容熙的心中霎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恼怒与恨意,诸多情绪疯狂翻涌着。 她很努力才忍住了想要把他的脏手拍开的冲动。 原本她应该要开口继续与他上演一番感激涕零的戏码,但慕容熙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朝这张丑恶的嘴脸狠狠地啐上一口。 最后,她只能低下了头,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明惠帝见她如此,便又抚了抚她的发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她先回去。 慕容熙和宋瑾南相携离开,明惠帝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背影上,最后在宋瑾南的身上多停留了些许时间。 她对宋瑾南,似乎与对其他的面首不同。 明惠帝的眉间不觉多了几分深思。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他们两人的时候,明惠帝很快敛了心神,命人把留在偏殿的祝满经唤来。 祝满经立在明惠帝的面前,低眉垂目。 明惠帝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没有再故意遮掩隐瞒,“方才那人是八公主,与她一道中了这情蛊的,乃是南疆五皇子。” 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情蛊之事,猜出中蛊之人是慕容霏和卓安昱并不是什么难事,明惠帝便也就没有再故意遮遮掩掩。 更何况,明惠帝也已经决定要启用他,让他帮自己做事,自然就更没必要隐瞒了。 祝满经其实早就知道了,但却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诧之色。 明惠帝继续道:“祝爱卿,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想来你也必然心知肚明。 南疆五皇子敢在我浔龙国的皇宫里玩蛊术,这是完全没把朕放在眼里! 朕要彻查此事,并且想办法弄清楚他们除了情蛊,是否还有其他蛊虫。筆趣庫 朕若是将此事交给你,你能否办好?” 祝满经闻言,心中一阵激动。 此事固然会有挑战,也会有危险,但是,不经历这些挑战和危险,他又怎能顺顺利利地跻身心腹之列,从而探听到更多秘辛? 有挑战,才有收获! 他当即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承蒙皇上信任,微臣定竭尽全力,绝对不负皇恩!” 祝满经脸上的振奋表情让明惠帝满意。 这说明他对此事完全没有半分勉强之意,完全是心甘情愿地接下这个任务。 明惠帝再次出声告诫,“祝爱卿,朕一项赏罚分明,你立了大功,朕必会重重有赏,但你若是犯了大错,朕也绝不会姑息纵容。biqikμnět 此事究竟有多重大,无需朕再多言,你须得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是胆敢外泄半个字,朕必将唯你是问!” 明惠帝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十分严肃,语气更是透着满满的威严。 祝满经再次郑重表态,“微臣定然守口如瓶,若是胆敢泄露半个字,必将提头来见!” 明惠帝见此,愈加满意。 目前,明惠帝身边没有其他合适的人手,也只有祝满经能暂且担负这个重任了。 至于他的能力究竟能不能完全胜任此事,又究竟是否完全可信,明惠帝日后还需慢慢考察。 明惠帝深知用人之道,就算他心中有疑虑,却并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他俯身将祝满经扶了起来,脸上露出一副委以重任的郑重神色。 “祝爱卿虽然到太医院没多久,但朕却知道你能力超群,远超那些自诩资质深的老太医,这件事,也唯有你能胜任,朕相信你。” 祝满经当即就露出了一抹备受鼓舞的神色,他当场又是一番铿锵有力地表态,明惠帝则又对他一番嘉奖鼓励。 因他今夜立了功,明惠帝还直接下令给了他一笔厚赏。 祝满经当即叩首谢恩,这一次,他谢恩谢得十分真心实意。 相较于方才他的那些屁话来说,当然是实实在在的封赏更加讨喜。 紧接着,他们君臣之间便针对接下来的计划展开了讨论。 究竟如何能让祝满经不动声色地接近南疆使臣?这的确是一个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祝满经现在是太医,要将他安排去接近南疆使臣,自然要从这方面着手。 祝满经提议,“若是南疆使团中有人水土不服,卧床不起,皇上为表恩惠,自然是要派太医前去随侍看诊,届时皇上将微臣派去,微臣自然就有了顺理成章混进去的理由。” 明惠帝一听,觉得在理,当即便同意了这个建议。 他们身在浔龙国,自己这个国主自然有照看好众人的义务。 就算他们再不情愿有人随侍在侧,但也无法拒绝,不然就是不识好歹,不肯接受明惠帝的恩典。ъiqiku 至于该怎么让他们水土不服,这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略施手段就能解决的小问题罢了。 议定了将祝满经安插进去的方法,之后的细节就无法预测了。 祝满经直接在明惠帝面前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定能顺利完成此事,明惠帝这才满意,让他退下。 他究竟能不能完成此事,自然不能光靠现在嘴上的保证,还得看他日后的表现。 不过,现在态度积极,也总好过从一开始就毫无斗志。 如果他真的没有能力,明惠帝自然就会重新物色新的人选,将他顶替。 祝满经走出正殿,彻底离开了明惠帝的视线范围,他才禁不住舒了口气。 方才在明惠帝面前做保证时他态度铿锵肯定,但现在回想,他才感觉有点心虚。 他得赶紧找师父好好地补补课才行,这是他的第一仗,必须要把这一仗打得漂漂亮亮。 祝满经心中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慢慢往值守的太医院而去。 而这头,一并出宫的慕容熙和宋瑾南两人却是一路沉默。 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慕容熙才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色,朝宋瑾南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演了一个晚上,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慕容熙想到的善后之法,就是这般,半真半假地把这件事直接向明惠帝坦白。 因为在这件事中,有明惠帝更加关注的信息——蛊术的出现。 所以,明惠帝的注意力必然会尽数放在那上面,反而不会继续追究慕容熙复述的这件事的细节究竟对不对得上,她有没有使什么坏。 第1342章:不要乱摸 就算慕容熙真的捏造了一些细枝末节,他也不会在意。 她所说的蛊术是真,情蛊也是真,这就够了。 宋瑾南却是望着她,温声开口,“方才吓到了吗?” 方才他们固然是在演戏,但宋瑾南却看得出来,慕容熙对那蛊虫是真的嫌恶。 但凡是女子,对那样的玩意儿就没有不厌恶的吧。 慕容熙闻言,脸上当即就露出了些许苍白的神色,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都随之冒了起来。 “别提了,那真是太恶心了。” 想到那恶心的玩意儿差点就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慕容熙心中后怕更甚。 不仅慕容熙后怕,宋瑾南的心中更觉后怕。 即便他们之前都知道卓安昱会对慕容熙下手,但他们都不知道卓安昱的手段。Ъiqikunět 他们都太过自信,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却没想到,差一点,局面就失控了。 宋瑾南伸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眸中却闪着冰冷的光芒。 “这一切,我都会为你讨回来的。” 他抱着她,不仅仅是在安慰她,更是在安慰自己。 只有这样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他才能拥有真实的安全感。 原本,宋瑾南觉得自己可以默默地守着她,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好。 等到他们两人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等到他能给她一个正大光明的婚礼,他才会真正将她占有,让她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件事,宋瑾南的心中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好似只有让她完完全全地成为自己的人,他心中才能拥有一点安全感。 直到此刻,宋瑾南才不得不承认,在他们两人之中,真正缺乏安全感的是他,真正离不开她的,也是他。 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无人横插一脚,这样的平衡也就没有被打破。 现在,卓安昱的出现,终于将这平衡打破,也终于将宋瑾南强烈的占有欲和极度缺乏的安全感激发了出来。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慕容熙差点就要被卓安昱下了情蛊,他的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下了情蛊之后,慕容熙的心里眼里就会只剩下那个男人…… 因为胸中诸多纷乱复杂的思绪疯狂发酵,宋瑾南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凌冽,他圈住慕容熙的力道也越发大。 慕容熙渐渐感觉有些异常,直到实在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了,她才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勒到我了。” 宋瑾南闻言,当即松手,方才眸中的那股子戾气也豁然褪去,转而蒙上了一层无措与关切。 “对不起,我失态了。” 慕容熙知他这是关切自己才会失态,自然不会在意。 她朝他笑笑,一副略带俏皮的语气,“本郡主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宋瑾南却没有笑,他扶住了她的双肩,目光灼灼,再次重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旁人有半分伤害到你的机会!” 慕容熙认真道:“嗯,我相信你。” 今晚也多亏了他,不然自己只怕就真的中招了。 宋瑾南还沉浸在对卓安昱的恨意之中,周身的戾气尚未收敛,慕容熙却是已经不再去想那个倒胃口的人。 今天一晚上,她又是受了惊吓,又是卖力演戏,都有些神经紧绷,现在好容易可以彻底放松了,她自然不想再去自寻烦恼。 “我们不要再提那些讨厌的人和讨厌的事了好不好?一想起就觉得倒胃口。”biqikμnět 宋瑾南知她是累了,便没有再开口多说。 慕容熙把自己主动靠进了他的怀里,依恋地搂着他的腰,脸颊蹭着他的胸膛,眼睛阖着,一副放松又惬意的模样。 宋瑾南的身子微僵,唇瓣也微微抿了抿,心中方才的戾气,转而被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所取代,那感觉在心头流窜,又开始在身体里疯狂叫嚣。 慕容熙却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她宛若小猫一般舒服地靠在他的怀里,起先两手都只是圈在他的腰上,但后来就变成了一手圈腰,一手不老实地摸到他的胸膛上。 慕容熙那是无意识地探索,却让原本就身子紧绷的宋瑾南更加僵硬。 慕容熙摸着摸着,忽的惊奇出声,“阿瑾你的胸肌好大。” 宋瑾南:…… 她又往下探索,“腹肌也很不错的样子。”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不仅摸,还伸手戳了戳,像是在试探他那上面的肌肉的弹性。 宋瑾南的眸色一片暗沉。 原本今夜之事就已经激发了他心中强烈的独占欲,更是生出恶念,想要将她整个人彻彻底底地完全占有。 他只是在忍耐,更是不想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没有给她足够的尊重。 他好容易将自己心中的恶龙关了起来,她却是这般肆无忌惮地肆意撩拨! 宋瑾南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身子也绷成了一条直线。 慕容熙还在继续不知死活地在他身上戳戳戳,更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宋瑾南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她的手握住。ъiqiku 他低眸看她,眼中暗藏波澜,开口的声音微哑,“不要乱摸,不然,后果很严重。” 慕容熙眨着眼睛看他,眸中满是无辜。 “什么后果?” 宋瑾南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眼神中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你再试试就知道了!” 她若是真的敢肆意妄为,他也不介意让她长一长教训! 宋瑾南周身的气势很强,这还是他第一回在自己面前展现出这么强的气势,慕容熙从中捕捉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其实有些想收手了。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收手,岂不是太过丢脸没面子? 慕容熙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当即就道:“试试就试试,你能对我做什么?” 所以,她非但没有收手,反而还挣开了他的手,越发大胆地在他身上点火。 宋瑾南知她这是在故意挑衅,存心逗弄自己。 但她可以挑衅逗弄,自己却不能肆意妄为。 宋瑾南只能再次将她的手抓住,神色间满是无可奈何,甚至隐隐带着一股求饶的意味。 “好了,不要再闹了。” 再闹下去,就真的不可收场了。 第1343章:要来真的了 慕容熙她生有反骨,别人越不让她做的,她就越想做。 见他求饶,慕容熙心中反而越发得意。 “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为了维持自己身为郡主的颜面,慕容熙十分叛逆地对他变本加厉,睁开他的钳制,然后继续对他上下其手。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他每次都一副守身如玉的样子,最多就让她亲一亲抱一抱,然后就根本不再让她再进一步。 所以,她还没亲眼见过他的腹肌长什么样呢。 仗着他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慕容熙立马就生了贼心,直接就扯开他的衣带,想要掀开他的衣裳,瞧得真切一些。 宋瑾南忍耐了几息,见她越来越肆无忌惮,终于不再忍耐,直接伸手将她揽住,慕容熙只觉一阵失重感袭来,旋即,他们两人的位置就一下发生了对调。 慕容熙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宋瑾南牢牢地压在了下面,慕容熙愕然,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她在宋瑾南的眼里,看到了深邃的欲望,方才那股侵略性也愈强了几分。 慕容熙莫名有些紧张。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半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嘴就被堵上了。 宋瑾南一语不发,直接吻住了她。 他的吻有些用力,带着惩罚的意味。https:ЪiqikuΠet 这自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这次接吻却让慕容熙整个人几乎快要烧起来了。 因为,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游走,便好似在复刻她方才的所做作为。 马车缓缓前行,车身轻微的颠簸着,两人似乎也随着那颠簸而越发贴近,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更加暧昧了起来。 慕容熙被吻得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他带来的战栗之中。 就在她全情投入的时候,宋瑾南却是突然打住了。 方才开始得突然,现在结束得也十分猝不及防,慕容熙整个人都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眸中盛满着一层迷蒙的水雾,茫然地望着宋瑾南。 宋瑾南看着这番情形,刚刚才寻回的一点理智几乎又要彻底崩盘。ъiqiku 他的手暗暗紧握成拳,飞快撇开了眼神不再看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只是依旧略显粗重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此时心境的不平静。 慕容熙:就这? 方才浑身都抑制不住的悸动,就像是陡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头彻尾都凉透了,心中升起一股名为失望的情绪,失望中,还带着一点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当真长得这么难看?难道自己对他就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明明都已经动情了,可最后却还是硬生生将她推开了。 失望和自我怀疑之后,她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怒意。 慕容熙朝他狠狠瞪去一眼,美眸含怒,“胆小鬼!我就知道你雷声大雨点小,有贼心没贼胆,什么都不敢做!” 宋瑾南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慕容熙又气哼哼地抢话。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宋瑾南的眼眸骤然一深,那里面更是瞬间多了一股危险的情绪。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得了别人这样的污蔑,更何况,这人还是慕容熙。 宋瑾南忽的拽住了她的手,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时,直接将她的手往某处一按。 慕容熙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离出来,但却被宋瑾南抓得牢牢的,她的面颊一下就染上了一抹难掩的陀红。 宋瑾南眼眸幽深,“我行不行,现在知道了吗?” 慕容熙脸已经红透了,但她却不肯认输。 “那你为什么……” 她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到底还是羞于启齿。 但宋瑾南却明白她的意思。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正要开口,马车停了下来,郡主府到了。 宋瑾南索性一语不发,直接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直下了马车。 车夫还没来得及来掀帘子,置脚凳,宋瑾南就抱着慕容熙跳下了马车,车夫先是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当即就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看。 郡主府的其余侍卫,也都纷纷垂眉敛目,目不斜视。 慕容熙整个人也是愣愣的,待反应过来,宋瑾南已经抱着她进了府,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而去。 在自己的地盘,慕容熙并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她不满的是宋瑾南说开始就开始,说停下就停下,现在说抱她就抱她,简直完全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上占据了主导地位。 慕容熙心中不满,便开始挣扎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本郡主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 宋瑾南的大手十分有力,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脚下不停,微微垂眸看她。 “你不是说我雷声大雨点小,有贼心没贼胆,什么都不敢做吗?我不是什么都不敢做,只是不想在马车上罢了。” 马车就算再宽敞,也没有房间更宽敞。 马车布置得再舒适,也没有床上更舒适。 而且,那短短的路程,怎么够? 他方才急急打住,只是不想在中途下车之后,让两人显得太过狼狈,是以才暂时忍耐罢了。 没想到,却惹来她那样的怀疑。 她胆敢怀疑他,他就要好好地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究竟行不行! 慕容熙听了他的话,神情僵住。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或许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这次,他是要来真的了。 慕容熙下意识地拽紧了他的衣袖,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模样一下收敛了,整个人都满是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隐隐期待。 一般女子或许对此十分在意,会将自己的清白身守到新婚之夜,但慕容熙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在外人看来,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 早在当初他们两人刚刚表明心迹之时,慕容熙就大胆地对他提出过邀请和暗示,是宋瑾南榆木脑袋,一定要遵守那等繁文缛节。 是以现在,慕容熙就算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并没有抗拒。 这个人是宋瑾南,她就是愿意的。 只是,以前不论自己怎么撩他,他都跟个和尚似的丝毫不为所动,现在怎么突然就破功了? https:ЪiqikuΠet 第1344章:没有下次了! 宋瑾南大步流星,熟门熟路地往她的院子而去。 一路的下人们见到他们二人,都自觉地垂头避让,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色。 显然,两人这样的相处在众人看来已然疏松平常。 只有当事的两人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以前都是假的,这次,却是要来真的了。https:ЪiqikuΠet 待进了屋,他直接便抬脚将房门关上,然后直接将她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他高大的身影也随之附上,想要直接将她吻住。 慕容熙却是伸手推着他的胸膛,阻止了他的动作。 宋瑾南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微哑。 “怕了?就算你现在怕了,也没退路了。” 他的体内像是住了一头猛兽,以前他一直都有意克制,将那头猛兽牢牢桎梏着,但现在,慕容熙亲手将他体内的猛兽放了出来,再要将它关回去,那无异于难如登天。 慕容熙的面颊微红,心口也砰砰跳得飞快,但她却故作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 “我才没有怕,我只是有话要问你。” 宋瑾南的眸色略带猩红,那里面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待会儿再问!” 慕容熙还没来得及提出反对,他就略有些粗暴地将她吻住,慕容熙很快就忘了自己方才要问的问题,她的身心都随着他的动作而沉浮,因他而沉沦。 芙蓉帐暖度春宵,屋中,只有昏黄的烛火尽职尽责地燃烧着,默默见证着这羞人又甜蜜的总总。 这些事,宋瑾南早就在梦里做过一遍又一遍,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天堂,哪怕让他下一刻便就此死去,他都心甘情愿。 慕容熙已然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洁白的肌肤上,残留着道道红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宋瑾南从一开始的餍足中抽离,见到她身上的这般模样,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疼惜,更有些难掩的自责。 都怪他,太过莽撞了。 她一定恼了他,方才也没少哭喊着挠他。 不能回想,只稍稍一回想,宋瑾南就觉得自己又要激动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恢复平静,然后又小心地拥着她,阖上了眼睛。 天气渐冷了,慕容熙体寒,尤其是两只小脚,常常都是冷冰冰的,每回都需要用汤婆子捂着才能暖和。 但昨夜,宋瑾南将慕容熙抱进了屋,随后便传出了那般动静,绿枝便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上门打扰。 是以,汤婆子之类的自然是没有备上。 不过,有了宋瑾南在,她还需要哪门子的汤婆子啊! 事实也的确如此,慕容熙下意识地朝着暖呼呼的地方靠,双手双脚全都窝在那暖源的身上,还不安分地上下摩挲,寻找一个最温暖,最舒适的角度。 她倒是睡得舒坦了,但却将好容易才静心阖眼的宋瑾南搅得又浮躁了起来。 尤其是,她的小脚还窝到了一个敏感的地方,宋瑾南小心地将她的脚挪开,但没多会儿,她又挪了上去,好似十分享受那里带来的滚烫热意。 宋瑾南闭着眼,心中一遍遍念着静心咒。 但是,温香软玉在怀,再厉害的静心咒都没用。 宋瑾南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睡得毫无所觉的女人,心中的欲念再次如藤蔓般疯长了起来,根本难以控制。 只是,她已经很累了,又是初次,自己方才已经要了好几回,现在再折腾,她身子必然受不住。 不过,他却无师自通地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 慕容熙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的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握住,轻轻在摩挲着什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好似没个尽头。 只是她太困了,根本没有睁开眼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来来回回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只是,她的脚上似是沾上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 不过很快就被人擦掉,重新恢复了干爽。 慕容熙的眼睫轻眨,身上困倦极了,她循着那暖源挨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筆趣庫 这一次,宋瑾南终于没有再躁动,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心满意足,神清气爽的感觉。 只是,他昨晚做的事,决不能让她知道。 慕容熙也的确不知道,她睡得太沉了。 翌日,她迷迷瞪瞪地睁眼,就对上了一片肌理分明的光裸胸膛,还有一双定定望着自己的眼睛。 宋瑾南侧着身子,以手撑着脑袋,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看到她醒了,宋瑾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醒了?” 慕容熙还有一瞬间的懵,但很快,昨晚的记忆就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脑中,慕容熙的神情呆了呆,旋即脸又有些热了起来。 就算她的理论知识再丰沛,可说到底,她那也是头一回。 宋瑾南温声问,“还疼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慕容熙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上那股子快要散架的酸痛。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的羞涩一下就变成了羞恼,她凶巴巴地道:“你说呢?” 宋瑾南默了默,面上添了几分怜惜,语气中更添歉意。 “抱歉,我下次定然轻些。” 慕容熙闻言,脸一下更热了,她恼得瞪他,“什么下次,呸,没有下次了!” 慕容熙掀被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得委实有些少,而且她的睡相不大好,一觉睡起来,她那原本就少的衣裳更是散开了。 这半遮半掩的模样,更是将她的风情尽显无疑,宋瑾南的眸色顿时又深了几分。 他原本觉得昨夜自己已经十分餍足了,但现在才知道,面对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餍足。 她就是个妖精! 慕容熙注意到他那似恶狼般的目光,心中顿时生出一阵警惕,慌忙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了起来。 她面上粉色愈浓,连耳根子都微微发起了烫。 她色厉内荏地朝他嚷,“你不准乱看!” 宋瑾南喉结轻咽,声音低沉,又带着丝丝暧昧,“昨夜已经都看过了,熙儿不必再这般害羞。” 慕容熙闻言,瞪大了眼睛。 以前他从未用这样暧昧的语气对她说过这样大胆的话,现在他简直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第1345章:你怎么这么霸道 在此之前,一直都是慕容熙肆无忌惮地撩拨他,言行都十分大胆,好似自己是个经验老道的过来人。 而宋瑾南知道自己不能对她做什么,言行都十分克制,不该看的绝不多看。 但现在,两人真的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原本热烈大胆的慕容熙面皮一下就变得薄了起来,整个人在他面前都好似十分不自在。 而真正得到她之后,宋瑾南就一改之前的矜持内敛,在她面前的言辞都变得直接又暧昧,整个人都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 这难道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筆趣庫 慕容熙一时之间却有些没能适应宋瑾南的转变,愣愣望着他。 宋瑾南却是再次开口,“来,我抱你去洗漱更衣。” 他说着就要把她身上的被子拉开,慕容熙下意识地攥紧不肯松。 她红着脸道:“我,我不用你抱,你出去,我要绿枝来伺候!” 这个男人变得越来越厚脸皮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而且,昨晚两人刚刚坦诚相见,慕容熙还没有调整好状态。 他能这么神色自若,那是他的脸皮厚,她却暂时还做不到。 宋瑾南见她一副面色绯红,完全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样子,知道她这是还没有适应两人的关系。 宋瑾南不觉失笑,望着她的眼神中更是带上了满满的调侃。 “之前熙儿不是一直都十分大胆主动,每每都想把我拐上床的吗? 现在你得偿所愿了,怎么反而忸怩害羞起来了?” 慕容熙:…… 她原本就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中也更添恼怒。 她直接冲着他嚷嚷,“什么叫我得偿所愿?昨晚主动的人明明是你!你这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要脸,这个男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以前怎么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慕容熙越想越气,继续朝着他嚷。 “你之前不都是一副守身如玉,清心寡欲的模样吗? 怎么一下子就跟恶狼扑食似的,你看看我身上的印子,你简直要把我吃了! 你明明早就对我心存歹念,以前定然只是欲擒故纵罢了,现在倒好,你得了便宜还要把罪名往我头上扣,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慕容熙昨晚就想问,他怎么一下子改了主意。 以前任凭自己怎么撩拨都不为所动,昨晚却动了凡心。 昨晚她也是被美色迷了眼,最后也没问清楚就让他得逞了。 早知现在他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昨晚就应该直接把他赶出去,就不应该叫他得逞! 宋瑾南见她炸毛了,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太过了。 她毕竟是女子,自己没有给她名分就与她行了夫妻之事,她平日里固然都说不在意那些,但真正发生了之后,她心中到底还是需要一定的调整和适应。 宋瑾南当即便不敢再玩笑,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真挚与诚恳。 “对不起,方才是我说错话了。 是我早就对你心存歹念,之前都是我故作清心寡欲,实际上是欲擒故纵,是我不要脸,昨晚得偿所愿的也是我。” 宋瑾南把所有的锅全都往自己身上揽,半点都不含糊,慕容熙闻言,整个人反而又愣住了。 宋瑾南望着她,神色认真且诚恳,主动向她剖白自己的内心。 “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真的能做到清心寡欲,如果能做到,那要么就是不够喜欢,要么就是在故作忍耐罢了。 我向你许诺过,要等到新婚之夜才会碰你,所以之前面对你的主动撩拨,才会百般忍耐,不肯破戒,只有我知道,每次我忍得有多辛苦。”biqikμnět 慕容熙闻言,方才的那股子恼怒这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可控制的甜意。 但她又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她强忍喜意和羞意,一副兴师问罪的冷傲模样。 “那你昨晚为何又破了戒?莫非你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便只是随口说说,实际上就是在糊弄我?” 宋瑾南的神色较之方才更添了几分郑重其事。 “我此前的誓言都是发自内心,绝怼没有半分敷衍糊弄之意! 而昨晚……” 他顿了顿,望着慕容熙的眼神越添幽深。“昨夜在宫中发生的事,让我心中生出了惊慌恐惧,所以我不想再等,我想要让你变成我的,从今以后没人能抢得走! 便是有一天,你突然后悔了,不再喜欢我,不想再跟我继续共度余生,我也不会再放手。 你已经是我的,这辈子,就都是我的,谁都休想改变!” 慕容熙又在宋瑾南的眼中看到了强势的占有和霸道,这样的他,跟以往他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大不相同。 宋瑾南说完,似是才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过激进,周身的气势也有些太过凌冽吓人。 他当即将气势收了收,望着她的眼神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温顺模样,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微微的讨好。 “熙儿,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每字每句都真心实意,绝没有半点掺假。” 慕容熙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她心中的别扭和憋屈全都一扫而空,全都化作了满腔的欢喜。 她当然不觉得他这样不好,相反,他对自己越是强势,反而让她心中越发欢喜。 这正说明了他在乎自己啊! 而且,宋瑾南以往素来闷骚,几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屁来,要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可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难得。 慕容熙心中高兴,但却又不肯太过草率地就给他台阶。 她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冲他抱怨。 “你怎么那么霸道啊!” 宋瑾南依旧定定望着她,“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我便克制不住自己的霸道。” 慕容熙的唇角终于忍不住翘了翘,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一般飞快,但还是被宋瑾南捕捉到了。 她很快又扯平了唇角,“哼,我才不喜欢霸道的人,我只喜欢对我温柔小意,唯命是从,将我捧在掌心的人!” 宋瑾南捕捉到她那一闪而逝的笑意,便知道她现在只是在假生气罢了,宋瑾南心头微舒,面上神色也缓和几分。 “我的霸道只是对着别人,对你从来都是温柔小意,唯命是从。” 慕容熙当即反驳,“可你昨晚就……” 筆趣庫 第1346章:不会让他做出不该做之事 慕容熙的话头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面上又染上几分绯红与薄怒。 昨晚他对她可半点都不温柔,也一点都不听话! 她明明喊停了,他却还是要继续,嘴里也没半句实话,总是哄她很快就结束了,可是却…… 慕容熙娇嗔地瞪他,眼中满是控诉。 宋瑾南不觉一阵心虚,他当即道:“对不起,昨夜是我没轻重,下次不会了。” 生怕慕容熙又回他一句“没有下次了”,他又飞快接话,“我给你上药。”Ъiqikunět 慕容熙想到那些羞人的伤处,面颊更红,恼怒瞪他,“我才不要你上药,你出去,把绿枝唤进来。” 知她还是抹不开面去,这次,宋瑾南没有再逗弄她,而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直接掀被子下了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原本就松松垮垮的中衣瞬间敞开了,露出了更大片的光裸肌肉,慕容熙还瞧见了上面隐约出现的抓痕。 她忆起昨晚,知道他的后背上的抓痕更是不少,她的面颊禁不住微微一热。 因为昨夜太过荒唐,他们的衣裳都被胡乱扔在了地上,虽然后来宋瑾南已经捡过一回,但昨夜光线昏暗,还是有漏网之鱼。 然后,慕容熙就看到他俯身将地上的一件火红肚兜捡了起来。 慕容熙:…… 宋瑾南手中拿着那件肚兜,转头看向她,恰好就跟她的目光对上了。 慕容熙一张脸霎时一片红霞,简直赛过他手中这件格外火红的肚兜。 宋瑾南脑中一下就回忆起昨夜他亲手将这肚兜脱下的情形,他觉得自己的指尖都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烫了起来,心中更是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亲手替她将这件肚兜穿上去。 他这么想着,便脱口而出,“真的不用我来给你更衣洗漱吗?” 慕容熙恼得随手拿起床上的衣裳就朝他扔去。 “闭嘴!滚出去,不然,不然你今晚休想再进我的屋!” 宋瑾南唇角微弯。 这么说,原本她便是打算让自己今晚进她的屋的。 慕容熙说完这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到他那微弯唇角的样子,更是觉得他是在得意忘形。 慕容熙当即改口,“你今后都别想再进我的屋!” 宋瑾南:不进是不可能的,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进,他也会偷偷摸摸地摸进来。ъiqiku 再不济,直接把她拐到自己的屋子里也是可以的。 早就在屋外候着的绿枝:…… 她的面颊也一阵阵发烫,但不知为何,却又总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笑意,好似看到他们这般,自己就会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和高兴。 慕容熙和宋瑾南这里甜甜蜜蜜,打情骂俏,一片岁月静好,卓安昱那里就没那么轻松好过了。 他中了情蛊,虽然三天的期限没到,但也并不是时间没到他就毫无反应。 一整夜下来,他都辗转难眠,只要一闭眼,他的心中就会浮现出慕容霏的模样,整个人都被一股蚀骨的相思之情控制着,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好容易熬到了天亮,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入宫去见慕容霏。 他这么想着,也的确这么做了。 同行的使臣见他急匆匆就要离开,当即开口询问了一番。 “五皇子,你这是要去何处?” 卓安昱头也不回,只撂下两个字,“入宫。” 那位使臣还没来得及多问两句,他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众使臣都觉得卓安昱有点奇怪,而且行事也有些太过冒失。 昨晚的事,他都还没有向大家解释清楚,一回到驿馆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进了屋,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且昨晚天色的确不早了,他们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早上,他总该对昨晚宫中之事给个解释和交代了吧,但他一大早就又离开了,甚至连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众使臣都有些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 最后,他们只能去寻了焦大人。 焦大人便是那位最年长的使臣,他在众人当中也是官职和威望最高的老臣。 他们不好对五皇子说的敲打,焦大人却是能开口。 “焦大人,五皇子的行事有些太肆意了,他就算再贪慕美色,也不能为着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完全不顾我们的大事吧?” “我倒是觉得从昨晚开始,五皇子就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但究竟哪里古怪,我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有人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都觉得卓安昱从昨夜就变得有些异常,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哪点异常。Ъiqikunět 焦大人听了众使臣们的话,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他当然也看出了卓安昱的异常,甚至,他的心中也已经生出了隐隐的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得到验证罢了。 因为还没有得到验证,焦大人便也没有贸然开口提起。 众使臣又满腹疑虑地议论了起来。 “我们此行前来,可是肩负了大巫之命,是有重任的,他也该为我们的大局想一想。” “焦大人,您可得多多提点于他,可千万不能让他为了贪图美色就将我们的大事给耽误了。” “我更担心五皇子一时头脑发热,把我们的计划外泄了出去,浔龙国的皇帝看似敦厚,实则狡诈多疑,他对我们本就不见得真心,定然也在想方设法地调查我们,若是五皇子口风不严……” 焦大人敛了心神,沉声开口。 “诸位放心,我会提点五皇子,不会让他做出什么不该做之事。” 众使臣闻言,略微放心了几分。 但想到方才五皇子又进了宫,有人不免又生出几分疑虑。 “他方才急匆匆地进了宫,究竟是为了何事? 五皇子主意大,又颇有些自以为是,我只怕他被那老皇帝一番忽悠就把合约签了。” 焦大人却并不见急躁。 “放心,临行前国主是将印信分别交给了老夫和五皇子,没有老夫在场,他便只有一半的印信,就算真的签了什么合约,没有完整的印信也根本不作数。” 众使臣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国主会有这样的安排,显然是对五皇子的为人秉性十分了解。 因为此行一定需要有一个皇子出面,所以才会将他派来,他顶多就是个充门面的。 而实际上,真正拿主意,真正统领大局的,乃是焦大人。 第1347章:明惠帝与南疆的交易 卓安昱并不知道他的使臣们正在背后议论他。 且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对他的定位都只是一个充门面的。 卓安昱现在全副心神全都被慕容霏填满了。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对一个人牵肠挂肚,几乎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筆趣庫 明惠帝原本还在等着三日的期限,想要再次验证一番那情蛊的虚实。 但没想到,卓安昱的表现完全超出了明惠帝的预料。 他一见到明惠帝,脸上的焦躁之色稍稍褪去,但还是没能克制多久,他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慕容霏的身上,并表达出了想见她的意愿。 明惠帝闻言,心思不觉微微一动,但他却并没有当场开口同意此事。 他笑道:“五皇子,我们浔龙国有自己的规矩,虽然朕已经替你们赐了婚,但在你们二人真正成亲之前,一般都是不能见面的。” 卓安昱听到明惠帝的这话,明显更加烦躁了几分。 他现在见不到她,都已经感觉到了一种度日如年般的难熬,若是在成亲之前两人都不能见面,他要怎么熬? 卓安昱耐着性子开口,“皇上,小王真的非常想见一见八公主,哪怕就只见一面也好,小王保证什么都不会做,还请皇上成全。” 明惠帝依旧面带微笑,“朕自然信得过五皇子的人品,但规矩就是规矩,就算你只是想远远地见上一面,也是坏了规矩。” 明惠帝一直在观察卓安昱的神色,明显发现卓安昱的情绪越发烦躁,整个人都似是坐立难安。 那样的烦躁,是从他各种小动作,小细节上窥见的,便是做戏,也不可能做得那么真切。 看来,情蛊的威力当真不小,竟能让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那么真切的牵肠挂肚。 两人的这一场对话,明惠帝明显掌控着主导位置。 让卓安昱去见慕容霏也并非不可以。 只是,他却不会白白地做那亏本的生意,他自然要趁机讨要一点好处。 正如那些使臣们所担心的那般,明惠帝开始借此机会游说卓安昱,想要从他这里入手,让他签下一份有利于他们的合约。 卓安昱一直想把话题引到慕容霏的身上,明惠帝却是一直把话题往那桩合约上引。 卓安昱只是中了情蛊,不是中了失心蛊。 他的症状只是对慕容霏牵肠挂肚,却不会因此就彻底失去了神智,会被明惠帝牵着鼻子走。biqikμnět 换言之,他或许会在慕容霏面前失智,但在其他人面前却不会。 前些年,他们南疆突然发掘了一座铁矿,这无疑是一大笔财富。 军中兵器的锻造,都离不开铁,他们也的确通过挖掘铁矿锻造了一大批兵器。 但遗憾的是,他们南疆空有这么一批兵器,但没有强健的军队让这批兵器发挥作用。 除了他们自己本族之人,没人知道,早在很多年前,他们南疆的人口就开始慢慢锐减,新生的孩子大多夭折。 起初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数十年过去,他们的族人渐渐老去,青壮年却越来越少,孩童更是如此。 是以,他们就算拥有这一大批锋锐的兵器,却根本没有能够扛起这些兵器的精锐之师。 他们的每一个青壮年都十分宝贵,没人舍得将人口耗费在战争上。 大巫占卜出了几个卦象,卦象之意含糊不清,他们也只能勉强推算,从而,才有了这次的浔龙国之行。 与明惠帝的这场交易,是南疆国主动提出的。 他们知道明惠帝急需这一批兵器,他们很早之前就跟明惠帝搭上了线。 明惠帝以为他们这次前来是为了完成那批兵器的交割,但实际上,那却只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他们此行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那就是完成大巫占卜出的另一个卦象。 此事机密,更是关涉到南疆国的生死存亡,卓安昱便是在情蛊的作用下对慕容霏再痴情,也轻易不会宣之于口。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就兵器的购入价格进行磋商,明惠帝心中有自己的底价,不肯让利太过。 实则也是明惠帝将太多的财力倾注在了西山上,之后他还要对大元发起大战,必须要精打细算,南疆国的要价太高,明惠帝就算再需要那批兵器,也根本不可能答应。 但他又的确很需要那批精锐的兵器,是以,明惠帝即便对南疆国的要价不满意,却也只能耐着性子与对方磨。 他动了联姻的想法,也是为了进一步压低要价,节约成本。 眼下他们故意拖延拉锯,不肯签订合约,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只有在浔龙国待上足够长的时间,他们才能找到机会完成大巫的卜卦。 明惠帝一心想要引诱着卓安昱签下他拟定好的合约,彼此就能达成一个他满意的低价。 到时候,便是那群使臣不同意,白纸黑字都签下了,他们还能怎样? 明惠帝的意图这般明显,卓安昱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他却并未真的迷失了心智,这件事他不可能答应,而且他也知道,这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 他强压住心中那股抓心挠肝般的难受,索性直接就说了实话,“皇上,此事并非我一人能做主,就算我答应了,焦大人也不一定会同意。 我与焦大人手中各自持了一半的印章,就算我签了字,盖了印章,也是无用。”Ъiqikunět 明惠帝闻言,脸上的肌肉顿时抽了抽,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微微的恼意。 他能利用情蛊对付卓安昱,但那姓焦的老头儿却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明惠帝心里不痛快,面对卓安昱求见慕容霏的请求,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既然三天才是他的极限,那就让他熬一熬好了,就看那姓焦的老头儿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五皇子被情蛊折磨。 他只需要把慕容霏看牢了,第三天一到,他们还是得来求他。 明惠帝下了死令之后,便也不管卓安昱难看的脸色,直接让人把他请出皇宫。 卓安昱伸手抚了抚心口,只觉得那种抓肝挠心的感觉越发强烈,他只恨不得直接不管不顾地硬闯,只要能见到她一面也好。 但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第1348章:十分护犊子 他不能这样,这样做是不对的。 就算他再想见慕容霏,也不可以这样。 卓安昱隐约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心中另一个念头压制。 慕容霏那么完美的女人,有谁能抵抗得住她的魅力?任何人见了她定然都会被她迷住,自己这样又有什么问题?httpδ:Ъiqikunēt 他被自己的想法洗脑了,且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样的想法就越发坚定。 慕容霏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若是别人看不到她的好,那一定是别人眼瞎了,绝对不是慕容霏的错。 若是有人说上一句慕容霏的坏话,卓安昱能当场翻脸,譬如现在。 卓安昱从宫中回到驿馆,焦大人便问他入宫做什么,卓安昱如实回答,“去求见八公主,但没见到。” 因为没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卓安昱整个人的心情都十分不美妙。 然而,众使臣听到他的这个回答,却是纷纷生出了不满。 有那激进者更是完全顾不上卓安昱的身份,直接开口就是一番说教。 “那八公主不过容貌平平,又是二嫁之身,在浔龙国的风评糟糕,五皇子你如何能为了这么一个人就这般有失分寸?难不成你连我们来此的目的都忘了吗?” 卓安昱听到那些对慕容霏的毫不留情的指责,心中大怒。 “她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岂容你这般诋毁?你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卓安昱突然暴怒,整个人眼中满是冷然,一下把这位叶姓使臣吓了一跳。 但吓了一跳之后,这位叶大人很快回过神来,整个人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微臣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如何就变成了诋毁? 难道那位八公主不是容貌平平,不是二嫁之身?五皇子为了这么区区一个女子就这般失了理智,又岂非不把我们南疆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 这位叶大人一直都是暴脾气,他原就对卓安昱此前行径不满,现在矛盾更是骤然激化,他也是敢讲敢说的性子,既然已经开了个头,就更是收不住了,根本不管卓安昱究竟是不是皇子。 其余使臣见此,面上都露出了异色。 有人急忙开口劝和,他们此次前来是肩负重任的,可不能自己先闹起内讧来啊! 叶大人依旧气咻咻的,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脾气更是倔得很,根本不肯低头服软。 “我的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没错!” 他没错,那言外之意,错的便是卓安昱了。 卓安昱的脸色阴沉,十分难看,胸中像是积着一团熊熊的火焰。 而他的愤怒,并非是因为叶大人言辞间对他的百般指责,而是因为他对慕容霏口出非议,且言辞间全无半分敬意,这才是卓安昱控制不住自己怒火的原因。 他的心中有一道理智的声音,试图将他从暴怒的边缘拉扯回去。 但是,那道理智的声音很快就被对慕容霏的无条件偏袒所取代,很快就消弭无形。 卓安昱阴沉着脸,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额上青筋直跳。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可以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却不能不把本王的未婚妻放在眼里,现在,本王命令你,立刻马上把那些话收回去!” 叶大人见他现在都还在袒护着那位八公主,整个人的神情简直难看至极。 他竟然对那区区一女子袒护到了这种地步,这简直是魔怔了!ъiqiku 叶大人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甚至语气比方才更加激动。 “我叶某说出去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我也自诩不曾说错半个字!那八公主本来就是……” 叶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觉迎面一道劲风袭来,紧接着,他的面门就是一阵剧痛,下一瞬,一股血腥味在鼻腔中蔓延,那血顺着鼻子往下淌去,流进了他的嘴里,一阵咸腥。 叶大人整个人都懵住了,其余使臣也都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便是卓安昱也愣了愣,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方才,他竟然对叶大人动手了?一瞬的恍惚之后,卓安昱就又被其他情绪全然掌控了。 他对慕容霏出言不逊,那就该受教训。 不论是谁,只要敢对慕容霏不敬,就要吃教训。 叶大人回过神来之后,整个人脸上都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他方才竟敢被打了! 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那他就算挨打受罚,他也心甘情愿,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他现在做错了什么? 他不过就是直率地说了几句真话,竟然就被五皇子一拳头打到了面门上! 他这真是货真价实地被打脸啊!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挨打,更是将他的面子里子全都打没了! “好,好,五皇子你,你竟然为此就对微臣动手,真是好得很! 微臣知错了,从此以后,五皇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微臣绝对不会再多说半个字! 若是微臣再敢多嘴,那不用五皇子您亲自动手,微臣自己就狠抽自己耳光子!”Ъiqikunět 叶大人顾不上鼻子上流的鼻血,气愤地说着这些话。 大家都听得出来,他这并非是真的低头认错,而是气急之下说的反话。 就算卓安昱是五皇子,但也不能肆意妄为,真的寒了老臣的心。 这种时候,他多多少少就应该说几句安抚的话,好歹给叶大人递个台阶,将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一番。 但是,卓安昱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出叶大人的气愤,更没有要主动低头的意思。 他又恢复了冷然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大人,冷冷吐出一句。 “你知道就好。” 叶大人那气愤的神情僵住,旋即,又化作了一股更加羞恼的情绪,一张脸愈发涨得通红。 卓安昱继续冷声道:“你们都给本王听好了,从此以后,不要让本王再听到有人敢说本王未婚妻的半句闲话,如让本王听到,那就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其余使臣们都保持着呆若木鸡的状态,一时之间,颇有些噤若寒蝉的感觉。 大家都更加深切地意识到,五皇子好似真的变了,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1349章:度日如年 以前五皇子的确是喜好美色,但好歹那些女子是真正的绝色。 而且,五皇子也大多是心血来潮,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护犊子护到丧心病狂的情况。 这位八公主,她何德何能? 众人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是卓安昱现在的气势太强,众人就算心有不满和疑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往他的气头上撞,都似鹌鹑一般保持缄默。ъiqiku 卓安昱见此,便只当他们是默认了,他也不再多留,直接冷冷甩袖而去。 待他走了之后,才有人上前扶了叶大人一把,要拉着他去处理一番脸上的伤。 叶大人腹内怒火中烧,原本脸上挨了一拳是极疼的,但因为胸中怒火,他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叶大人气急败坏,“就算他是皇子,也要顾全大局吧,岂可为了区区一女子就这般……” 旁人赶紧打住了叶大人的话,“好了,叶大人少说两句吧,若是被五皇子听到,只怕……” 叶大人又是气愤开口,“我怕了他不成?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若非仗着皇子的身份,他……” 眼见他又要口不择言,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叶大人,请你慎言!五皇子就算行事有偏颇,他也是皇子,容不得我们这些下臣妄议。” 说话之人,正是焦大人。 方才的那番闹剧,焦大人都看在眼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而是一直都在沉默地观察着卓安昱。 通过方才的一番观察,他已经能大致确定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眼下也依旧只是猜测,他还不方便公然说出。 卓安昱的反常乃是事出有因,是以他并不希望看到叶大人与他的关系闹得太僵,这对于他们此行没有任何助益。 叶大人听了焦大人的话,面上依旧怒意未消,甚至隐隐更添了不满。 方才焦大人明明都一直在旁观,但却没有开口多说哪怕一句话,五皇子不懂事焦大人也不懂事吗? 一味对五皇子的所作所为百般纵容,无非就是趁机讨好他,向他献殷勤,到头来,就他一个恶人。 叶大人愤愤地闭了嘴,也甩袖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的不贤之主,他不伺候也罢! 之后,叶大人便称病不起。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人也去劝了几回,但叶大人性子执拗,旁人的劝说他根本听不进去,依旧继续称病。 除非卓安昱亲自来向他低头认错,给他递台阶,不然,他决计不会和解。 然而,卓安昱是不可能向他低头认错的,现在的卓安昱也压根想不到叶大人,随着三日期限越发临近,卓安昱那种抓心挠肝的相思也就愈发强烈。 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见得到慕容霏,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如何会想得起叶大人来?筆趣庫 而因为有了叶大人这一出,明惠帝倒是把下药让他们水土不服的这一环都给省掉了,直接就以为叶大人看诊为由,将祝满经送去了驿站。 祝满经来了半天,就打探出了这位叶大人闹这一出的前因后果,他的眼神不觉微动。 这南疆使团,也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一团和气啊! 非但没有一团和气,反而看起来矛盾不小。 这位叶大人一开始装病是心中怄气,想等卓安昱主动递台阶,但卓安昱完全把他忘了,叶大人就更气了,后来就开始有些骑虎难下了。 让他突然之间就病愈了,他又拉不下脸。 如此倒是方便了祝满经,有了十足名正言顺的理由留了下来,还成了叶大人的话搭子。 这位叶大人是个脾气急,性子暴的,现在他对卓安昱有满腹牢骚,祝满经一番旁敲侧击之下,倒是的确从他的嘴里听了不少有关于卓安昱的黑历史。 一开始祝满经倒是没有急功近利,直接就探问南疆蛊术之事,不然,反倒是会引起这位叶大人的怀疑。 现在,他便是先与对方打好关系,结成一致对外的同盟——这个外指的是卓安昱,时日久了,他总能从对方口中套出蛛丝马迹来。 因为卓安昱与叶大人的那场冲突,驿站中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众使臣们都颇有些夹紧尾巴做人的自觉,无事轻易不敢在卓安昱面前废话,便是有事请示,也只敢问到焦大人面前。 对于卓安昱来说,这两天简直度日如年,且越发难熬,越发想见到慕容霏。 但明惠帝那天的态度十分明确,在成亲之前不允许他们见面。 卓安昱根本不相信所谓的规矩,他知道,明惠帝就是故意用这件事拿捏他,想要借此机会敲定合约罢了。 但此事并非卓安昱一人能决定的,他陷入了犹豫之中,一时没有下决心究竟该不该去找焦大人提起此事。 他是为了见慕容霏才会想要对明惠帝妥协,但他没法向焦大人说出这个理由,因为这个理由必然会遭到焦大人的反对。 但他自己也拿不出像样的理由来说服焦大人,所以他才会踟蹰。 但他心中那种想要见慕容霏的念头越发强烈,甚至已经到了抓心挠肝般的地步。 昨天他甚至尝试过入宫之后偷偷潜进慕容霏所在的宫殿里窃玉偷香,但明惠帝显然已经对他有所防范,他的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在严密的禁军防守之下彻底打消了。 距离那天见她,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觉得自己已然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十分急切地想要见到慕容霏。 如果再见不到她,他只怕要相思而死。 这听起来很荒谬,只怕他说了焦大人也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觉得自己的确快要相思而死了。 他甚至开始出现了心口隐隐作痛的症状。 在这样身心的双重折磨之下,卓安昱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了焦大人,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向明惠帝妥协让利之事。 他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我们在浔龙国跟明惠帝互相拉锯了这么长时间,若是真的态度强硬一点都不肯让利的话,只怕他就会怀疑我们合作的诚意。biqikμnět 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我们就算要趁机拿捏对方,也不能做得太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担心他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举动来。 到时候,反而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造成影响。” 第1350章:见不到她,我会死 卓安昱尽量让自己的说辞听起来义正言辞,有理有据,但他却知道,焦大人行事素来都谨慎,自己的这个说辞只怕说服不了他。 卓安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该如何继续游说,甚至急躁地想,如果他不肯答应,自己就用皇子的身份压他,命他交出印信来。 然而,让卓安昱没想到的是,焦大人沉吟过后竟然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提出了赞同。 “五皇子所言极是,微臣亦觉十分在理。” 卓安昱都愣住了,他忍不住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地望着焦大人。 “焦大人,你真的赞同本王的建议?” 焦大人点头又摇头,“我们的确应该做出些许退让,但却不能退让那么多。” 卓安昱想到明惠帝那天那般坚定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急。 他们若是真的不答应,明惠帝就真的可能会把慕容霏一直藏着,不肯让他见她。 如果见不到她,卓安昱觉得自己真的会死。 卓安昱张口想要继续争取,焦大人就缓慢而坚定地道:“双方谈判,最忌讳的便是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 若是我们一开始就直接答应做出这么大的退让,甚至答应得太过轻易,那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提出的底价不够低,还想要继续往下压。” 卓安昱闻言怔住,原本浮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开始认真思索起了焦大人这话的意思。 是他太过急切了,急切到完全被明惠帝牵着鼻子走。 焦大人目光沉静地望着他,声音中亦是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https:ЪiqikuΠet “原本这场谈判,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我们,该着急的是明惠帝才对,五皇子,你为何会表现得这般急躁?” 卓安昱的神色微顿,眼神也不由微微闪烁,下意识出声反驳,“本王没有急躁,本王只是担心事情会出变故罢了。” 焦大人却是一语道破了他想要遮掩的事实。 “是因为那位八公主对不对?明惠帝利用那位八公主胁迫你?” 一提到慕容霏,卓安昱立马就竖起了防备,看着焦大人的神色中也带上了几分冷意。 “难道你也想要在本王面前说本王未婚妻的不是吗?如果那样的话,那焦大人还是免开尊口为好!” 一提到慕容霏,他的情绪就出现了十分明显的起伏和变化,焦大人都看在眼里,也越发笃定自己原本的猜测。 他这样的症状,俨然是中了情蛊。 而且,中的还是情蛊里的子蛊,而慕容霏身上则是母蛊。 焦大人想要在卓安昱身上验证自己的猜测,但他却不能直接对卓安昱明说。 中了情蛊的子蛊之人,会对母蛊之人产生痴恋。 这样的痴恋是盲目且毫无条件的,如果这时候他告诉卓安昱,他对慕容霏的爱意全都是因为他中了情蛊的缘故,卓安昱也根本不会相信。 哪怕他亲眼见到自己身上有蛊虫在爬行,他也会进行自我麻痹,不会相信这一点。 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在有意编排慕容霏,是妄图拆散他们。 一旦他产生这样的逆反心理,他对焦大人也会产生憎恶的情绪。ъiqiku 到时候,焦大人就没法与他继续完成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了。 如果他们此行没能完成预定计划之事,他们不仅没法回去向国主交代,更会影响到南疆的气运。 焦大人语气心平气和地道:“微臣对八公主并无任何偏见,也并不想妄议她的是非,微臣只是好奇,五皇子究竟为何独独对那位八公主情有独钟?莫非她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卓安昱听焦大人的语气平和,不似是对慕容霏有所不敬,面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他想到慕容霏,脸上又很快蒙上了一层温柔之色。 “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我自第一眼见到她就为她着迷,从此以后,我就只想一心一意地对她好,再也不想看旁的女子一眼。” 卓安昱脸上的深情无比真切,全然没有半分掺假。 他说完这些,一下又勾起了对慕容霏的深深思念,与此同时,他的心口又开始一阵隐隐作痛,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上面轻轻啃咬似的,他的眉头不觉蹙起。 焦大人见此,急忙上前,语带关切,“五皇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卓安昱依旧捂着心口,只觉得那股子难受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他喃喃道:“我想见她,如果见不到她,我会死的。” 焦大人闻言,眸色顿时越发沉了几分。 他开口,“五皇子,微臣给你看看。” 说完,他便直接伸手,一把号上了卓安昱的脉搏。 但中蛊与否,单靠号脉是号不出来的,在卓安昱拒绝之前,他又飞快地伸手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取出。筆趣庫 “且容微臣给您施针。” 卓安昱觉得自己心口难受得厉害,虽然他觉得,这样的难受单单靠施针是好不了的,但他却还是没有拒绝。 焦大人解开了他的衣裳,在他胸膛上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很快,卓安昱就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那样蛮横的力道,冲得他十分难受。 他想要喊停,但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额上开始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流淌。 焦大人死死盯着那在他的胸膛肌肤之下流窜的黑点,一张脸彻底沉了下去。 虽然之前他便有了猜测,但现在猜测果然得到了证实,焦大人依旧觉得心中一个咯噔。 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十分糟糕的结果。 五皇子竟然中了情蛊,而且还是子蛊。 这就意味着他会完全被那个八公主牵着鼻子走,在她面前,他不会有任何理智可言。 这情蛊自然是五皇子之物,想到他此前的风流,焦大人不难猜出他定然是想要把情蛊用在自己看上的女子身上。 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慕容霏。 慕容霏的容貌根本与他会看上的女子不相配。 那天晚上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他的情蛊才种错了人,种到了慕容霏的身上,更甚至,把子蛊和母蛊都弄反了。 现在,焦大人真正担心的是,除了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第1351章:合约敲定 如果慕容霏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她会仗着自己能让卓安昱言听计从而从他的嘴里套取什么机密信息,或是获得什么好处。 如果她不仅知道了这件事,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明惠帝,那么,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明惠帝那般老奸巨猾,他若是知道此事,岂不是就能借此与他们谈条件,从他们的身上榨取好处吗? 焦大人想到了这次明惠帝向卓安昱提出的这个合约,眼睛微微眯了眯。 莫非,他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故意提出这个合约,逼着卓安昱想方设法地说服自己,签下这个合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就有些糟糕了。 焦大人的心中满是忧虑,一时便有些失神。 直到卓安昱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他这才回过神来,他当即不敢再迟疑,慌忙收了针。 那蛊虫没有继续在卓安昱的胸膛中来回乱窜,他的痛苦这才稍稍减轻了几分。 但原本他的三日之期也已经快到了,他心中那股子疼痛也已经开始慢慢发作,他整个人的面色看起来都不大好。 确认了他的确是中了情蛊的子蛊,焦大人自然也知道他会这般反常的原因。 虽然焦大人对于卓安昱擅用情蛊之事很是恼火,但他是南疆的五皇子,自己就算再恼火,也不可能真的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 今天他们必须要进宫一趟,不仅仅是为了救卓安昱,让他不至于被情蛊折磨而死。 同时,他也要趁此机会好生观察明惠帝一番,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明惠帝在他们的谈判中态度过于坚定,丝毫不肯退让,甚至表现出有恃无恐,那么,焦大人便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俨然是已经知道了情蛊之事,甚至已经对情蛊有所了解。 反之,明惠帝的态度如常,焦大人却不能笃定他是否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因为,他没法确定明惠帝是不是在自己面前演戏。筆趣庫 总归,焦大人心中已经生了戒备,对明惠帝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会多留几个心眼,尤其是要把卓安昱给看牢了,不能让他被慕容霏蛊惑,将不该说的说出去。 焦大人心中怀揣着这诸多忧虑,却是不能对旁人提起,因为这件事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分风险,他现在并不想节外生枝。 趁着卓安昱的症状还没有严重到引人注目的地步,焦大人便直接提出要与他一道入宫,他们当面与明惠帝就合约之事再好好商谈一番。 卓安昱听出焦大人话里的松动之意,心中当即便是一喜,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好似没那么痛了。 而明惠帝则是一直都在等着他们。 这两天明惠帝都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他们一定会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今天,明惠帝终于把他们等到了。 因为明惠帝有事先打过招呼,他们两人顺顺利利地进了宫,见到了明惠帝,中间根本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卓安昱最是急切,一见到明惠帝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皇上,我们是来与您继续洽谈合约之事的。” 焦大人生怕卓安昱头脑一热,又完全忘了自己此前说的谈判准则,一口应下了什么不该答应的,是以,焦大人便急忙开口把话头接了过来。 “我们国主特意派了我等千里迢迢地赶来贵国,自是对这次合约诚意满满,我们都很希望看到双方能够达成合约,完成合作。 现在你我两国即将联姻,那关系自是非同一般,皇上既然都能舍下爱女远嫁南疆,我们南疆自然也要拿出一些诚意来。” 一番场面话说完,表达了一番南疆与浔龙合作的诚意,然后焦大人这才抛出了话头,说到了正题。筆趣庫 “为表诚意,我南疆愿意再在原本合约的基础上让利一成,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兵器买卖本就是一项耗费钱财的交易,更何况还是大宗兵器买卖,所需钱财就更多了,所以这场交易的数额是巨大的。 因为数额巨大,所以,让利一成之后,能省下的钱也不容小觑。 但是,这距离明惠帝的预期却有差距。 明惠帝对卓安昱提出的合约是让三成的利,现在焦大人却只肯让利一成,明惠帝自然不会松口。 他面上带着笑意,但嘴上却是打着哈哈。 双方都挂着笑,却是为着这价格之事丝毫不肯让步。 卓安昱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头像是有百爪挠心似的,简直是难受至极。 他很想开口,直接答应了明惠帝的要求。 不就是多让两成的利吗?他们迟早也都能拿回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这般来回拉扯? 焦大人不仅仅是在谈判,他也是一直在观察明惠帝。 然而明惠帝却也并不傻,他不会那么明显地暴露自己的有恃无恐。 最后,明惠帝好似是终于有些失去了耐心,他终于松口,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数值:两成。 只要南疆肯让利两成,双方各退一步,明惠帝就直接签约。 明惠帝做出一副无奈忍痛的模样,便是说出了这个数值,他都还是带着些许后悔。Ъiqikunět 焦大人看了明惠帝片刻,一副艰难抉择的模样。 卓安昱却是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想要直接开口,最后又忍住了,便只能暗自给焦大人暗示。 焦大人垂眸若有所思,明惠帝提出的这个数值刚好卡在南疆国能够承受的底线上,说不定,他一开始想要达成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让利两成。 他之前故意提出三成的要求,也是深谙谈判之道,没有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底线抛出来罢了。 而且焦大人方才的观察,也根本看不出明惠帝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事。 明惠帝毕竟是帝王,他自是有一定城府的,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尽数表现出来。 焦大人还在思考,卓安昱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不仅心急,他的心还痛。 那种难熬的感觉又上来了,卓安昱的面色变得几分煞白。 焦大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没有再迟疑,笑着应下了此事。 闻言,明惠帝笑意愈浓,卓安昱则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1352章:不把朕放在眼里 既然敲定了合约的内容,双方很快就将新的条款拟好,卓安昱和焦大人各自拿出自己身上一半的印信,合并,落印。 明惠帝则是以玉玺为章,也很爽快地盖了章。 如此,两国的这项合约便就此生效了。 当然,这纸合约在还没有实施和兑现之前,其实依旧也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现在双方都愿意履行这契约,那它自然有效。 但如果双方中的任何一方事到临头又反悔了,那么这纸合约,就真的成了废纸一张。 明惠帝与他们签下了这纸合约,只是迈出了一小步,真正关键的,是要把那批兵器真的弄到手。https:ЪiqikuΠet 只有兵器真的到手了,明惠帝才能安心。 明惠帝收起了那份刚刚签订的合约,转而就问起了真正交易的事宜,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然而,卓安昱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直接开口,“今日我们既然已经签定了这份合约,之后的事情又何需着急? 不妨暂缓些时日,我们另外寻个时间好好详谈,届时皇上也可以把负责此事的大人唤来一起商议,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大家一起当面议定。” 明惠帝知道卓安昱是按捺不住要发作了,他方才即便一直忍耐,明惠帝还是看出了他眉宇间的不适。 而且卓安昱说的也的确有几分道理,这件事的确该让负责此事之人也参与讨论,如此,也能省掉了自己还要中途转述一次的麻烦。 明惠帝便笑道:“五皇子所言极是,是朕心急了。” 卓安昱强压着自己心口处传来的越来越难以压制的疼痛,勉强笑了笑。 他正要开口请求见一见慕容霏,这时候,外头就传来了小太监的通禀声。 “皇上,八公主求见。” 卓安昱闻言,原本还有些痛苦的面色立马顿住,旋即,就绽放出了一股难掩的欣喜。 他的脚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似的,当即就要转身往外而去,想要立马见到慕容霏,但却被焦大人及时拦住,眼神中带上了劝阻之意。 卓安昱心中略有些烦躁,但还是勉强压下了冲动,转身看向明惠帝。 “皇上,既然八公主刚好来了,小王能否见一见她?”筆趣庫 卓安昱的眼中含着急切,急切中又带着焦躁。 明惠帝面上似是有些迟疑,一番迟疑之后,才终于松了口。 “按理说这是不合规矩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五皇子既然对她这般深情厚谊,朕也不好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便成全你们吧。” 卓安昱闻言,脸上顿时一喜,眼底都好似染上了璀璨的光芒。 他那般鲜活的反应,任凭是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对慕容霏的真心实意。 他的真心实意也的确是真的,只不过,这样的真心实意,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蛊虫而起。 明惠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狠狠下沉,对他们也越发生了警惕。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让明惠帝见识到,这蛊术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如果南疆人真的在偷偷养蛊,那么,他对这个小国也不能姑息纵容了。 很快,慕容霏被请了进来,明惠帝也一下敛了心思。 慕容霏自然是被明惠帝派人唤来的。 方才他们双方初步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明惠帝就已经对身边的内侍示意,让他去把慕容霏喊来。 打了一棒子,自然要给一颗甜枣。 他知道卓安昱今天势必是要见慕容霏的,既然如此,他自然就不会再继续阻拦。 他们刚刚签好了合约,慕容霏也就到了。 这三天,慕容霏也一直都过着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半点劲儿来。 她不知道父皇喊她来的用意,上次父皇也是如此,派人将她喊来,但却压根儿没见她,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就直接被遣回去了。 今天父皇喊她来又是要做什么?慕容霏一头雾水,但却不敢不从。 她低垂着眉眼,走到近前便行了礼。 “儿臣拜见父皇。” 行了礼,她正要开口询问父皇唤她来此是有何事,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突然感觉斜侧方有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目光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直看得她生出了一种十分不自在的感觉。 出于对危险的感知,她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本能地侧头去看。 这一看之下,她立马就吓得花容失色。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父皇把她喊来,就是因为他? 慕容霏花容失色,但卓安昱却是两眼放光。 从慕容霏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紧紧地黏在她的身上,半分都没有挪开。 他的目光中带着炽热与贪婪,就这么灼灼地盯着她,好似要直接在她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他觉得,慕容霏真的是自己的药。 方才没见到慕容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抓心挠肝的难受,甚至有些痛苦。 但现在,一见到慕容霏,他身上原本的不适好似瞬间不药而愈了。 只是,他却觉得还不够,光看着她,根本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他心中欲念横生,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唇,望着她的目光更加热烈了几分。 慕容霏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心头一慌,身子也禁不住微微晃了晃。 卓安昱见此,当即就飞奔上前,一把就将慕容霏给扶住了,一双大手顺势揽上了她的腰。 触碰到她身子的一刻,卓安昱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禁不住一阵战栗,心口生出了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 慕容霏的面色越发苍白,她甚至有些想哭了出来。 这人,当着父皇的面难道就想对她无礼? 卓安昱垂眸看她,眼中一片幽沉,开口的声音也一片低哑暗沉。 “公主小心。” 慕容霏颤着声音开口,“我,我自己能站稳,你,你放开我!”httpδ:Ъiqikunēt 卓安昱一点都不想放,但是他却能感受到上首有一道满含压迫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明惠帝正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五皇子,你与霏儿虽然定了亲,但却尚未成亲,朕让你见她一面已是坏了规矩,你当着朕的面对她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莫非你是完全不把我浔龙国的规矩放在眼里?不把朕放在眼里?” 第1353章:两件大喜事 慕容霏听到父皇的这话,顿时有种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所以父皇对卓安昱的所作所为也是反对的,是这人太过大胆放肆。 焦大人也急忙开口,先是向明惠帝告罪,然后才看向卓安昱,拿出了老臣的派头训诫。 “五皇子,你既爱重八公主,就该给她应有的尊重与体面,你这般举止轻浮,岂不是自己便看轻了她?” 卓安昱的大手依旧在她的腰间流连,很是不舍松手。httpδ:Ъiqikunēt 但他们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当众这样对她,对她的确是不够尊重。 这该死的礼仪规矩!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立刻就与她成亲,这样就能时时刻刻与她亲近,不需要有所顾忌。 卓安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然后朝着慕容霏含情脉脉地道。 “方才小王见公主险些摔倒,心急之下这才出手扶了一把,并非有意轻薄,还请公主勿怪。” 慕容霏的面色苍白,对于他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 但是当着明惠帝的面,她却不能对他口出恶言,只能咬唇不语。 卓安昱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慕容霏的身上收回,这才又看向明惠帝行礼告罪。 “小王方才的行径的确有失妥当,但却是一时情急的本能举动,并非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更没有看轻了八公主之意,还请皇上见谅!” 明惠帝闻言,似是终于勉强敛了怒意,不再多言。 明惠帝转而把话题拉回了慕容霏的身上,“霏儿,朕正好有两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明惠帝的话从上首传来,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喜意。 慕容霏听到大喜事这样的字眼,身子却是猛然僵住。 当初他给自己和卓安昱赐婚的时候,说的也是大喜事。 可是,这对她来说,却是半点喜意都没有。 现在再听到他提到什么大喜事,慕容霏心中就只剩下了本能的抗拒和抵触。 但是,面上她却是不敢表露分毫,不仅不敢表露,她还只能勉强自己露出了一抹笑,用满含期盼的语气问。 “真的吗?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大喜事?”筆趣庫 明惠帝望着慕容霏,眼中难得又恢复了往常的慈爱模样。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平阳公主,且朕还为你在宫外置办了一座公主府,那座公主府朕其实早就备好了,这几天朕派人又打扫和修葺了一番,你这几日就能搬进去。” 慕容霏的神情有些呆愣,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平阳公主?她,她这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封号了? 不仅有了封号,她也终于能够在宫外立府别住。 立了府,她不仅能得到公主该有的食邑,而且还是公主府的主子,所有下人都得听她的,供她差遣。 她的身份,终于又变得名正言顺了,那些个贱蹄子都不能再在背后编排她! 此时的慕容霏是欣喜的。 这是她期盼了许久的事啊! 她没想到,这次父皇说的大喜事,竟然是真的大喜事,没有骗她。 但是很快,慕容霏就想到了自己与卓安昱的亲事,她心中的喜意顿时就去了大半。 父皇口口声声说那座府邸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但若当真如此,为何之前不赐给她? 上次她出嫁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给她封号,不给她赐府? 若是上次他就给了自己那些尊荣和体面,她就可以不住进将军府,而是直接住在自己的公主府。 现在他才给了自己这所谓的恩赏,表面上是对她的赏赐,实际上,不过就是因为她要跟南疆联姻了,所以他才要抬她的身价罢了。 不论是给她封号,还是让她在宫外开府,都只是为了这一场联姻。 归根结底,自己在父皇的眼里,也不过就只是一颗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一想到这儿,慕容霏的心中顿时就充满了苦涩,原本的欢喜也一下变成了满腔的怨愤。 凭什么慕容雪能早早就有了封号,赐了府邸,还拥有一个对她鞍前马后的驸马,自己却成了寡妇,最后还不得不远嫁联姻? 都是父皇的女儿,他为什么这么偏心? 以前父皇最疼爱的明明是她啊! 慕容霏心中的怨恨疯狂滋长,她险些都快压抑不住,直接当众爆发出来。 她只能用力地掐着自己,才能让自己保持住脸上的欣喜感激之色。 卓安昱听到慕容霏马上就能出宫开府,心中更是陡然一喜。 原本他还在为今后两人很难见面而焦心,没想到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大馅儿饼掉了下来。 她出宫开府别住了,自己岂不是可以更加方便地去见她? 皇宫守卫森严他没法来去自如,但一个区区公主府,还是一个新开府的公主府,难道还能拦得住他吗? 更妙的是,这公主府已经准备好了,慕容霏立马就能住进去,那就意味着他根本不用继续等,马上就能见到她,这让卓安昱心中的喜意更甚。 卓安昱不知道的是,明惠帝的这个安排,就是专门为了方便他而设的。 卓安昱中了情蛊离不开慕容霏,如果慕容霏在皇宫里的话,他们每次见面必然不方便。 如果不让他们见面,他还怎么让慕容霏从他的嘴里套取信息? 如果不让他们见面,卓安昱自己也会承受不住蛊虫的反噬,直接爆体而亡,这自然不是明惠帝希望看到的。 他还没真的得到那批兵器,所以他必须要保证卓安昱的安全。Ъiqikunět 所以,明惠帝必须要创造机会方便他们私会。 在宫里的话,明惠帝就不方便公然开后门,这样过于讨好,也过于没原则,不仅丢了明惠帝的颜面,也会让人生疑,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这般为他们的私会大开后门。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明惠帝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这绝对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 这不,卓安昱一听到此事,当即就难掩喜意。 在情蛊的驱使下,他定然会主动去找慕容霏,与她私会。 眼下明惠帝还不着急让慕容霏从卓安昱的口中套话,现在就行动,未免太过急切。 他还得再观察一番,看看慕容霏究竟够不够聪明,够不够听话。 只有她足够聪明听话,这项任务才能交到她的手里。 第1354章:窃玉偷香 慕容霏的猜测其实也没错,明惠帝的确是只把她当成棋子。 只不过慕容霏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自己对明惠帝来说,俨然是一颗举足轻重,旁人无法替代的棋子。 明惠帝说完了这件事,慕容霏也一脸欢喜地谢恩,然后便让她退下了。 卓安昱见她走了,心中立马又像是百爪挠心似的难受起来。 他当即也跟着告退,明惠帝见此,也未曾阻拦。 卓安昱与焦大人都离开了,明惠帝脸上这才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 而卓安昱一心想要追上慕容霏,再与她多说几句话,焦大人俨然彻底被甩开了。https:ЪiqikuΠet 老胳膊老腿的焦大人:…… 因为知道卓安昱是中了情蛊所以才会这般,焦大人对卓安昱的失智行为并没有愤怒,只有忧虑。 情蛊只有过了三个月才能拔除,所以,这三个月,卓安昱都一直会是这样的状态。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卓安昱身边安插一个盯梢的人手,绝对要把他看牢,不能让他在慕容霏的面前乱说话。 慕容霏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脸上的喜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鸷。 她想不通,为什么父皇会这么狠心绝情,以前他对自己的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现在说收回就能收回。 她的确是错了,错在不该对他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幻想。 早在他第一次将自己许配给詹隋的时候,自己对他就应该彻底看清了。 她只是不甘,不甘心每次被当做利益交换筹码的人都是自己,而不是慕容雪! 原本她以为慕容雪嫁给景立群,日子定然会过得不好。 但事实却是,她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仅怀上了身孕,便是景立群也步步高升,成了父皇的宠臣。 凡事就怕对比,有了慕容雪的对比,慕容霏的命运就越发凄惨悲凉。 景立群必须死! 自己当了寡妇,她也要让慕容雪当寡妇!她的孩子也不能留下! 等到她丧夫丧子之后,她们的好父皇必然也不会浪费这么一个好筹码,定然也会将她待价而沽,让她再嫁他人,为他的朝局巩固做贡献。 自己不得不二嫁他人,她也要让慕容雪走上这条老路! 只有这样,慕容霏才能稍感心中平衡。 所以,这一切的关节,就全都在景立群一人的身上。 她不是早就向母后进言,让她想办法把景立群除掉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半分动作?她心中不觉有些烦躁。 慕容霏正沉浸在自己汹涌澎拜的仇恨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道尾随的高大人影。 明惠帝早就料到卓安昱会趁此机会再与慕容霏纠缠一番,明惠帝眼下心情好,也不吝于做这个顺水人情。 是以,慕容霏身边原本跟着的宫女早早避开了,根本没有主动出声提醒她。 慕容霏正想得出神,面上神情一阵阵扭曲,忽的,她的腰上多了一双手。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自己就被那双手带着一个旋身,自己整个人都落在了那个人的怀中。 而此处,恰好就是一个树木茂密的所在,且旁边还恰好有一座假山,将这里隔出了一个隐秘的空间。 慕容霏完全懵了,她满脸惊惧地抬头,果然看到了那张让她又惊又惧又恨的脸,卓安昱!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上了这个可恶的男人,总而言之,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彻彻底底地黏上了自己。 她原本可以重新开始一个大好的未来,却因为他,一切都彻底变了。 慕容霏又气又怒,偏偏她又敢怒不敢言,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越发给自己身上招黑。 慕容霏强压怒意,“五皇子这是在做什么?方才你在我父皇面前说过的那些话,难道全都忘了吗?你现在这般对我,究竟将我置于何地?”https:ЪiqikuΠet 卓安昱紧紧地搂着她,喉结不受控制地咽了咽,望着她的眼神也是极力忍耐的欲念。 他开口,语气满是痴迷,“霏儿,你不要生气,我不是不尊重你,我就是太想你了,我只想好好抱抱你。” 他的双手牢牢搂着她,慕容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只能用力挣扎,但她越是挣扎,卓安昱就箍得越紧,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一般,贴着她的耳边喃喃低语。 “霏儿,见不到你,我简直快要死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好好抱抱。” 他的脑袋贴在她的耳侧,说话间,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让她禁不住产生了一股微微的战栗。 对于他的这般亲密举止,慕容霏心中依旧觉得十分不自在,心底深处还隐隐带着几分嫌恶。 但她此时根本挣脱不开,她也发现,自己越是挣扎,他的力道就会越大,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慕容霏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抱着。 卓安昱一开始还十分老实,就真的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但是后来,许是她的安静乖巧让他壮了胆,他心中的欲念便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 他试探性地在她的脖颈上轻吻了一下。 吻上去的瞬间,卓安昱立马就生出了一种浑身战栗的感觉,这像是开启了某个机关,他体内的欲念又开始疯狂叫嚣不止,双目开始慢慢变得猩红。 他喃喃开口,“霏儿,我好难受,我想亲亲你。”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霏浑身僵住,但她被他箍着,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卓安昱完全凭着本能驱使吻着她,慕容霏仿佛都被拉回了那个晚上,那时,自己就是被他蛮横地按着亲。 慕容霏听到假山外侧有人走过的动静,是以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她这样的顺从在卓安昱看来就是默许,这越发激起他的冲动,他又开始不知足,还想要更多。 慕容霏察觉他的意图,心中大骇,当即毫不留情地狠狠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然后在他吃痛的空当挣开了去,然后抡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慕容霏满脸怒容,甚至眼中都禁不住含了泪意。 “你简直太过分了!” 第1355章: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她就算是二嫁之身,却也不意味着她可以任人采撷。 她前半生是最尊贵骄傲的公主,即便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骨子里依旧骄傲至极。 尤其是她曾因被算计而失身于詹隋,还不得不嫁给他,慕容霏就对这样用强的行为反感厌恶至极。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对卓安昱没有半点好感的原因。 他一开始就给她留下了十分糟糕的印象,加上自己还要远嫁南疆,她对他就更生不起好感了。 卓安昱见此,好似如梦初醒,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他开口,语无伦次地道歉。 “对,对不起,霏儿,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忍不住。” 慕容霏根本没有因为他的道歉而怒火熄灭,她冷冷道:“那你把我放开!” 卓安昱的眼中明显带着不舍的情绪,但她这般声色俱厉地呵斥,卓安昱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慕容霏得了自由,一下就退出了那个逼仄狭小的空间,与他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她生怕卓安昱会再对自己动手,但他却并没有,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颇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慕容霏满心气愤,她掉头就走,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行为孟浪的下流胚子。 卓安昱见此,又眼巴巴地跟了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小尾巴。 慕容霏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就朝他怒喝,却又不敢太大声,只能压着声音。 “你不要跟着我!”筆趣庫 卓安昱见她对自己这般冷漠无情的态度,只觉心口一阵微微刺痛,那股子难受的感觉又袭了上来。 他本不欲就此放弃,但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回头就见方才给他领路的太监一副急慌慌的模样,见到他当即就迎了上来。 “哎呦五皇子,总算是找到您了,这不是出宫的路,您走错了,随奴才往这边来。” 这太监方才之所以跟丢,也是得了明惠帝的令,故意给他创造一点机会。 现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寻了来。 卓安昱不甘心地看了看慕容霏离开的方向,最后垂下眼睑,转身,抬步跟着这个太监而去。 都怪自己一开始没有给霏儿留下好印象,她现在才会对自己有诸多误解,以后他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她定然就会知道自己对她的真心实意。 明惠帝很快下旨,封慕容霏为平阳公主,府外的公主府牌匾也都挂上了。 有明惠帝的刻意推动,慕容霏两天后就搬进了那座公主府里。 慕容霏已经看透了明惠帝,是以对他就不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幻想,对于这座宅子,也没抱什么大期待。 果然,自己没抱期待是对的。 首先这处宅子的位置就让慕容霏十分不满意,这个位置相较于慕容雪那座公主府的位置简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biqikμnět 慕容雪的公主府在繁华的地段,且闹中取静,而自己这个宅子却位置偏僻,略显荒凉,周围的邻居也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小吏。 更甚者,她的这个宅子的总面积也远不如慕容雪的公主府,虽然她没有亲自去丈量过,但哪里需要丈量? 当初慕容雪的那个公主府是兼并了三个宅子才建起来的,而自己这个…… 哪怕之前明惠帝口口声声说这个公主府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但慕容霏只逛了一圈就知道,那些都是空话罢了,这不仅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这分明就是临时之下匆忙筹备起来的。 甚至匆忙到很多家具都没能重新打造,给她换一批新的。 慕容霏看着那些原本主人家留下的磨损颇大的旧家具,心中的火焰再次不受控制地熊熊燃烧着。 那火焰,不仅仅是不甘,更多的是怨恨,是耻辱。 都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她们两个人的处境会这般截然不同? 慕容霏只看到了她现在的屈辱,却没想过,在慕容雪的成长阶段,她一直都是备受欺辱和冷待的,甚至好些时候还险些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慕容霏则是享受着各种优渥的待遇,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们两姐妹的人生,只不过是一个先苦后甜,一个先甜后苦罢了。 而对于慕容霏来说,她享受了甜,就永远都不想再去经历苦,这其中的巨大落差,足以让她的身心备受折磨,从而生出了更加深的怨气。 住进这样的公主府,慕容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憋屈至极,半点都不得展颜。httpδ:Ъiqikunēt 她想要找由头在伺候的侍女身上出一出气,但她很敏锐地发现,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训练有素,手脚轻盈,她们分明就是有武功在身。 慕容霏心中顿时一惊,旋即,她便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都是父皇派到自己身边来,看着自己的人。 只怕等到自己嫁到南疆,这些人也都会跟着一道陪嫁,然后继续将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汇报给父皇知道。 她果然就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为了看好自己这枚棋子,她的父皇可谓是花了大力气。 慕容霏原本想要发泄的念头顿时偃旗息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惊慌恐惧之中。 她是一枚棋子,既然是棋子,就要发挥作用。 如果她没能发挥作用,为父皇带来利益,他有一天必然会舍弃了自己。 到时候,他会不会索性直接让这些人将她给杀了? 她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以往的刁蛮任性,依仗的不过就是父皇的宠爱罢了。 现在他将自己的宠爱收了回去,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想要苟且活着,都只会是一个奢望。 慕容霏的心中一片悲凉。 不行,她不想死,她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母后?皇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否认掉了。 母后和皇兄虽然是她的至亲,但皇兄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太子之位,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讨好父皇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肯冒一点风险来帮自己? 若他心里真的有自己这个妹妹,她被迫嫁给詹隋那次他就会出面为自己说话了。 第1356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至于母后,她口口声声说疼惜自己,但当她和皇兄放在一起,让她选择的时候,她最终却只会选皇兄。 关于这一点,慕容霏也已经在此前残酷的现实中看清楚了。 那她还能找谁做自己的靠山? 表哥? 慕容霏想到表哥,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抽痛,抽痛过后,就是一阵深深的怨愤。 表哥也背叛了自己。 原本他口口声声说他会娶自己,结果,事到临头,他却是直接当了缩头乌龟,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连面都不敢再露。 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自己又怎么能奢望他靠得住? 慕容霏很快又将他从备选中剔除。 可是,除了他们,她还能找谁当自己的靠山? 慕容霏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意缓缓流淌,心底一片绝望。 她觉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连老天爷都不给她活路。 慕容霏正觉悲从中来,甚至想着要不直接一死了之的时候,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动静,像是有人正偷偷摸摸地朝自己走来。 慕容霏豁然睁开了眼睛,尚且浸着水雾的眼中顿时蒙上了一股惊吓又骇然的情绪,整个人周身都满是戒备。 看清了站在自己屋中的那个人,慕容霏眼中的惊恐竟然奇异地褪了下去,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下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卓安昱。 他站在距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又正用那种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就好像要将她给吃了。 慕容霏意识到自己见到卓安昱竟然是松了口气的反应,心头顿时一惊,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筆趣庫 这个人对她来说,不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吗? 但旋即,她的脑中倏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除了对自己动手动脚不老实以外,并没有对自己做出其他举动。 甚至,他对自己还表现出了十分的痴迷,如果他对自己的痴迷是真的爱上了自己,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尝试着接受他,笼络他,然后,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好好地保护她? 这个人,是不是能成为自己的靠山?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立马生根发芽,飞快滋长。 她越想,越觉得未尝不可。 她现在已经被赐婚给了他,那自己迟早都是要跟他回南疆的啊,待到了南疆,她所能依仗的人,不就只剩下了他吗? 从现在他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俨然十分痴迷于自己。 如果自己对他的态度能稍微好一些,是不是就能让他对自己更加痴迷? 他的痴迷究竟是真是假,又到达了什么程度,是仅仅局限于对她身体的着迷,还是会对她的话也言听计从,慕容霏并不知道。 原本她对于他的纠缠是十分厌恶,更是完全不想虚以委蛇地与之周旋。 但现在,慕容霏却想试一试,看看他对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自己,并且愿意为了自己不管不顾,百般宠爱,那么,她便好好地跟在他身边也未尝不可。 慕容霏盯着他,撇开了之前的成见再来打量他,慕容霏便觉得他也不似自己之前以为的那么不堪。 他年轻力壮,比詹隋那糟老头好多了。 他的皮肤虽然略黑,但五官也不丑,再配上他那健硕的身材,甚至还有种别样的狂野性感。 慕容霏暗暗在心中权衡,她决定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接下来要攻略的目标。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考虑,都没有比他更加合适的攻略目标了。 如果成功了,那就再好不过,她便安安心心地好好在南疆做她的五皇妃也未尝不可,反正,这浔龙国也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了。筆趣庫 如果失败了,那她以后对卓安昱也就不用再付出什么真心,她今后也可以再另寻其他法子,为自己谋出路。 总归,自己怎么着也不会亏。 这般想着,慕容霏终于放下了心中原本对他的厌恶和芥蒂,面上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轻快笑容。 卓安昱见到慕容霏脸上的笑容,原本略有些忐忑的心情一下就被抚平,整个人都似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甚至高兴得略有些怔忪,眼睛也一下亮了起来。 霏儿朝他笑了。 卓安昱心口砰砰砰地狂跳着,他的唇角好似完全失去了控制,疯狂地上扬着。 慕容霏见到他那副模样,不觉心中微动。 他对自己,当真已经痴迷到了这种地步?只因为自己的一个笑脸,就能开心成这样。 慕容霏心中既觉得微微自得,自得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微微的触动。 有人对自己这般痴迷,这无疑证明了自己超凡的魅力,但凡是人,就没有不会因此感到自豪的。 慕容霏是一个虚荣的人,她更是不能免俗。 而且卓安昱的反应也让她大受鼓舞,她再接再厉,朝着他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卓安昱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对自己说话。 她的这话像是在质问,但她的语气丝毫不似此前那般恶劣,不仅不恶劣,反而还带上了一丝嗔怪。 卓安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就好似置身云端一般,他的心口更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酥酥麻麻的。 卓安昱开口,略有些局促地回答。 “我就想来看看你。” 他似乎觉得这话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热烈感情,再次开口。 “霏儿,我想你了,我每天都在想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都是你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浔龙国的规矩,不成亲是不能见面的,但我真的忍不住。 距离我们成亲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我只要一想到那么久都见不到你,我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卓安昱说着这番话,越说越急,也越说越恳切,几乎恨不得直接把心给掏出来一般。 慕容霏听着这些话,一时之间亦是禁不住一阵心神激荡。 原本对他满心厌恶,听到他的这些话便只觉厌烦。筆趣庫 但现在换了一个想法,再听这些话,非但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点不可抑制的小欣喜,小甜蜜。 那种感觉,可真是有些奇妙。 第1357章:如何证明你的心意? 慕容霏的面颊微微泛红,“好了,别说了。” 这样的话听了,可真是怪叫人不好意思的,她耳朵都烫起来了。 慕容霏还没有确定他对自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究竟是嘴上说说,还是真的死心塌地。 在没弄清楚之前,她也怕自己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到头来,反而自己把自己的真心给搭进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httpδ:Ъiqikunēt 卓安昱却是不知她心中所想,他遵循着自己心中的本能,再次开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慕容霏:“你的这些话张口就来,你说是真心话,我如何能信你?” 今天慕容霏对他的态度,超出了卓安昱的预料,这让卓安昱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热乎乎的情绪。 她对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了她愿意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他证明了自己的真心,霏儿定然就会对自己敞开心扉!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向霏儿证明自己的真心。 可是,他究竟该怎么证明自己呢? 卓安昱此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一时之间脑子里便也是一团浆糊,没了思路。 他想不到证明自己的办法,便老老实实地问她。 “霏儿想要我如何证明?只要你开口,我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慕容霏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抿了抿唇,直接语出惊人:“那你跳到外面的湖里游三圈,你若敢,我便信了你。” 现在已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冷了,这个时候跳进湖里,就算冻不死,也要颇受一番罪。 慕容霏的这个要求的确有些刁蛮,卓安昱一个堂堂皇子,面对这样一个无礼要求势必会心生不满。 慕容霏想要看的就是他究竟会怎么选,究竟是他对自己的真心分量比较重,还是他皇子的威仪比较重。 如果他真的能舍弃自己身份和颜面的包袱,也不畏惧湖水的寒凉,真的乖乖听话跳进去游上三圈,慕容霏就勉强相信他对自己的确动了真心。 卓安昱听了慕容霏的这个要求,却是陷入了沉默,他站着一时没动。 慕容霏见到他沉默着毫无动作,心中不觉微微沉了沉,看吧,这就是男人所谓的真心! 一到要证明自己的时候,就彻底露馅儿了。 慕容霏心中失望,面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冷声道:“早便知道男人的话都是花言巧语,半分都不可信! 你既不愿,便走吧,以后都不要再私下来找我,更不要再在我面前说那些花言巧语,我半个字都不会信!” 说完,她便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 慕容霏是真的有些生气。 原本还以为卓安昱是真的看上了自己,对自己死心塌地,没想到,一切都不过是虚情假意。 他表现出来的这些,大概也全都是在父皇面前做戏吧。 慕容霏暗暗为自己此前的天真而觉得可笑,同时更觉心头阵阵凄凉。 从今以后,她都再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了!他们嘴里说得再好听,实际上,全都是花言巧语!ъiqiku 就在慕容霏心中无比愤然之时,身后传来了卓安昱的声音。 “我对霏儿是真心的!好,你既然开口了,我便是豁出去,也要照做!” 说着,他便转身,像一阵风似的,飞快消失在了屋子里。 慕容霏面上露出一阵愕然之色,她慌忙转头,最后也只看到了对方的一片衣角。 他真的愿意跳? 慕容霏心头不觉砰砰地狂跳了起来,但她又有些不敢相信,或许他就只是在自己的面前随便做戏罢了。 慕容霏一番犹豫,还是追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卓安昱究竟是不是来真的。 慕容霏还没追到湖边,就听到了“扑通”的一声落水声。 她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跑去,果然就看到那湖中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赫然就是卓安昱。 只不过,让慕容霏惊愕的是,跳进去的卓安昱并没有游起来,而是开始在湖中扑腾了起来。 他似是很努力地想要浮起来,但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边扑腾一边猛往嘴里灌水,发出一声声轻咳。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出声呼救,而是继续扑腾着。 慕容霏起先还愣怔着没有反应,待湖中那人终于撑不住,一点点往下沉,她才陡然回神,惊慌失措地朝身后大喊。 “来人,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 慕容霏万万没想到,卓安昱竟然不会游泳! 所以,方才他听到自己的要求露出迟疑之色,是因为这个? 那他方才怎么不开口解释? 如果他解释了,她又怎么会继续提出这个要求? 她只是想要试探他对自己是否真心,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如果他真的死了,对慕容霏有什么好处?她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惹来一身骚。 慕容霏的心中一时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对他这样的行为有些气恼,却又禁不住生出阵阵触动。 他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湖里,明明扑腾得那么艰辛,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呼救,慕容霏的心绪第一次因为卓安昱而牵动。 这个傻子!biqikμnět 随着慕容霏的呼喊,很快就有护卫赶来,见到湖中的人,二话不说就直接跳了下去。 慕容霏紧张地看着湖中的动静,生怕卓安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他可千万不能死啊! 他若是死了,自己相中的靠山就又没了。 除了可惜自己要失去靠山以外,慕容霏的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紧张与心疼。 幸而侍卫来得很快,卓安昱很快就被捞了起来,他喝了不少水,也被冻得够呛,但好在,还有气儿在,艰难地睁着眼睛四下搜寻。 慕容霏见到他还活着,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去。 太好了,真的吓死了她了! 卓安昱见到慕容霏,脸上却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他艰难开口,低低道:“霏儿,抱歉,我没有游完三圈,但就算如此,我对你的真心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昭,绝对不会改变!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再跳下去游完三圈!” 第1358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慕容霏听到他的这些话,心头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子热乎乎的感觉,鼻头也不禁微微有点酸。 这一刻,慕容霏终于不再怀疑卓安昱对自己的真心。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些被他捂热了。 虽然这个人从一开始对自己百般冒犯,还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更是被迫与他定下了婚约,但至少,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总比那些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强。 慕容霏强忍泪意,“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我相信你便是。” 卓安昱听到她的这话,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开,脸上也立马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慕容霏见此,心中又不受控制地微微轻颤,一股莫名滋味在心头萦绕。 最后,慕容霏唤了大夫给卓安昱诊治,幸好,他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一些寒。 好在他的身强体壮,这点子小问题也击不垮他。 尤其是,他在慕容霏那里得了肯定,整个人都好似骤然打了鸡血,便只是灌了几口水,受了一点寒又算得了什么?https:ЪiqikuΠet 公主府的这一番大动静,自然是传到了明惠帝耳里。 他的眼睛微眯,心中生出了几分思量。 慕容霏该不会就这样被卓安昱感动,开始做起了跟他两情相悦的美梦吧? 女生果然外向。 如果慕容霏真的被卓安昱感动,并就此爱上了他,那明惠帝现在想要让慕容霏从卓安昱口中打探消息自然也不可能了。 她的胳膊肘已经往外拐了,又怎么还会老老实实听自己这个父皇的话? 他先好好观察,看看慕容霏究竟沦陷到了什么地步。 等她真的一头扎进去,不可自拔的时候,他再适时提点她,卓安昱对她所谓的痴情,全都是假象,等到蛊虫消失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全都消失。 而且,卓安昱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被情蛊驱使之下都做了些什么,他必然会难以接受,他对慕容霏便只会剩下深深的怨愤。 只有让她彻底受了伤,彻底对卓安昱绝望,她才能认清楚,究竟谁才是她的至亲之人,她才会明白,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明惠帝淡淡开口,“继续盯着,他们两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给朕尽数报来。” 不仅明惠帝这边派人盯着慕容霏的公主府,焦大人那边亦是如此。 他得知卓安昱跳湖之后,胡子险些都要气得翘了起来,但他心中再着急,却也是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便是大巫在,都没办法立刻将他体内的蛊虫拔除,更何况是他? 所以,这三个月里,他根本控制不了卓安昱在慕容霏面前犯傻。 像这次的跳湖之事,说不定下次还会发生。 只要是慕容霏开口命他做的,他即便知道危险,最后也会被本能驱使乖乖照做。 即便焦大人告诉卓安昱,他是中了情蛊,他不该听慕容霏的话,卓安昱也不可能会相信他,反而还会觉得自己是在危言耸听,故意挑拨。 他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现在的卓安昱,就是被情蛊控制下的装睡的人。 焦大人不能阻止卓安昱去找慕容霏,他现在能做的,一来是派人盯着卓安昱,避免他再做出跳湖这样危及性命之事。 二来,便是反复提醒他,不能把他们南疆国的秘密泄露出去。 卓安昱就算再怎么对慕容霏言听计从,也应当能分得清轻重。 毕竟,慕容霏的分量再怎么重,也绝对重不过整个南疆国的生死存亡。 就在卓安昱和慕容霏打得火热之时,兰清笳也终于从西山回了郢都。 她这次在西山上待的时间较之以往要更长些,因为柳志成死后,她要对以前柳志成的手下进行收编和整顿。biqikμnět 虽说柳志成失道寡助,那些个手下对他也并非全然真心实意,忠心耿耿,但他们对兰清笳也未必就会甘心臣服。 是以,兰清笳很是花费了一些功夫,对他们进行敲打和警示,将他们都震慑住。 经过一番调教之后,那些手下总算是服服帖帖了。 而陈东林这个大家都以为已经被黑瞎子叼走的人,也重新回来了,并且还直接被兰清笳重新提拔回侍卫长的位置,继续管着手下的一众侍卫。 兰清笳对陈东林的重用,一来是因为之前陈东林是第一个向她投诚的,他识时务,自然就知道该效忠于谁,用他,兰清笳还是比较放心。 二来,兰清笳也是在向众人证明一点,只要他们都对自己忠心,她是绝对不会吝惜于重用他们。 即便陈东林这个以前柳志成的心腹她都敢用,更遑论其他人?筆趣庫 除了陈东林,此前那些和柳志成合谋将兰清笳引到禁地里的那一批侍卫,也是最先向兰清笳投诚的。 因为他们当初险些就被处死了,但却是兰清笳为他们求情,这才让他们保下了性命,他们是真心实意感激兰清笳,所以也真心实意地投诚。 这些人,兰清笳都一一收拢成了自己的心腹,日后她若是真的想要做什么,也会率先派他们去做。 而从凌鹏那里调派过来的人,虽然也对她言听计从,但他们归根结底也是凌鹏的人。 便是为了收编和整顿人手,收拢人心,兰清笳才在西山上待久了些。 她终于可以放心地下西山之时,便发现自己不在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柔贵妃顺利生产,生下了四皇子。 明惠帝还为四皇子办了一场庆生宴,更精彩的,还是在庆生宴上发生的事。 秦淮将事情的始末对兰清笳一一道来,兰清笳起先惊叹连连,随后,心中不免又生出了几分疑虑。 “那五皇子既然能随随便便拿出情蛊,我只怕,南疆国中并不缺这样的蛊虫。” 如果南疆蛊术横行,那他们对大元来说或许也会是一个隐患。 他们对南疆的了解太少,既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底细,也不知道对方的意图目的,所以,对南疆自然就多了几分忌惮。 加上燕京还有个身份不明的王璟川,如果王璟川真的跟南疆国有关,那王璟川去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性,这些便好似一团乱麻,叫人寻不到线头。 第1359章:不破则不立 秦淮道:“大元那边,我已经又送去了一封加急的秘信,让皇兄把王璟川控制住,无需再继续与他兜圈子。” 兰清笳闻言微诧,“王璟川一动,这边只怕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只恐他们会采取些旁的举动。” 秦淮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便出声安抚道:“之前我们就是顾忌太多,总怕打草惊蛇,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他,但越多顾忌,反而越是束手束脚。 但其实我们却是被自己桎梏了思路,王璟川是个不定时弹药,我们不及时控制,反而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所以我们才需要及时将危险的源头掐灭。 至于打草惊蛇,我们也完全可以换个思路,我们只要让浔龙国和南疆国的人都以为王璟川还在大元好好的,自然就没问题了。” 兰清笳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好似陡然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让人假扮王璟川,迷惑住那些盯着他的人?” 秦淮点头。 “没错。既然我们都可以假扮成旁人,自然也可以让别人假扮成王璟川。 既然现在出现了那么多我们始料未及的新状况,我们自然不能再继续温水煮青蛙慢慢熬,不破则不立。” 兰清笳心头微动,但却并没有盲目欣喜,反而微微拧眉。 “可是我们二人冒充之人与王璟川不同,我虽女扮男装,但景立群此人根本没有在旁人面前出现过,自然是我想怎么演就怎么演,而你所扮演的梁毅恒亦是如此,旁人对他的印象也是幼时的记忆。 可王璟川却是不同,他行走在朝堂之中,又与人有暗中的来往,只怕要以假乱真,并不容易。” 秦淮道:“这些我自然也都已经考虑过,皇兄安排的时候也会做全方面的考量,此法究竟能不能行,他自己会权衡,我们远在浔龙,鞭长莫及,便暂且莫要多虑了。”Ъiqikunět 兰清笳闻言,心想也是,秦书墨并非蠢笨之人,此事究竟能不能行,他自然会有自己的权衡和考量。 她能想得到的,秦书墨自然也能想到。 就算他一时有疏漏,摄政王霍临尘也会从旁提醒。 他们现在遇上南疆国的五皇子,能发现他与王璟川有些神似的五官轮廓,从而对王璟川的身份有了新的怀疑,这已经是一个有些意外的收获了,这也是一个突破。 正如秦淮所说,这种时候,不破则不立。 他们决定对王璟川下手,或许就能给现在满是迷雾般的局面带来大突破。 大元那边究竟该怎么做他们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着,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做好当下之事。 兰清笳转而问起了柔贵妃之事,“你可听说了柔贵妃母子要去参加佛诞日之事?” 兰清笳刚从西山上下来,对这些自然还没来得及知道。 这件事,是他们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是以兰清笳对此最是关心。 秦淮却是摇头,“我并未听到相关的消息,我乃外臣,与柔贵妃更是没有半点交集,她那边的讯息,我知道得也比较滞后。 兴许此事她已经办妥,只是明惠帝并没有对外公布罢了。” 兰清笳想了想便道:“我明日入宫之后必然能找到机会给她诊脉,届时我便亲自问问。” 秦淮也点头,“嗯,此事还需你来办,及早给我准确的消息,如果她那边没有确定下来的话,我亦是没法向皇后进言献策。” 只有确定了柔贵妃母子都会参加佛诞日的盛典,他才能向梁皇后进言,在那日揭开真相。 因为此事未定,秦淮也没有寻到合适的契机入宫,宴会那天晚上他突然消失之事,也还没找到机会向皇后解释。 到那日,又到考验他演技的时候了。 兰清笳还是对那情蛊更感兴趣,她追着秦淮仔细询问了那卓安昱中了情蛊之后的反应,秦淮便给她一一描述。筆趣庫 若是不知道其中内情,兰清笳或许还会感叹一句这位五皇子真乃性情中人,有着一颗这般纯粹的赤子之心。 但现在知道了真相,兰清笳就只觉得背脊生寒,不寒而栗。 “这世间,竟有这般能全然控制人心智之物,情蛊能让人爱上对方,若是其他不同的蛊虫,其作用自然千奇百怪,譬如,也能任意驱使旁人,为自己所用,或是让人性情大变,彻底乱了心智。 一个蛊虫都已这般厉害,假若南疆国真的蛊术横行,那其危害和影响,就更是不容小觑了。” 秦淮知她忧虑,便出声宽慰。 “此事尚未查清,或许只是我们多虑了,实际上南疆国根本就没有蛊术盛行,这只情蛊只是意外罢了。” 兰清笳喃喃开口,“但愿如此吧。” 他们话虽如此,但心中却都齐齐生出一个念头,任何看起来像是巧合意外的事,往往都是蓄谋已久。 南疆之事,只怕又是一场令人为之胆寒的惊天阴谋。 秦淮不想再谈这个略有些沉重的话题,便直接将话题岔开,转而说起了其他。 后来,兰清笳开始渐渐困乏了起来,眼皮慢慢打起了架,秦淮的声音便慢慢变得轻缓,直到她阖上眼睛,慢慢睡熟,秦淮这才小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又看了她片刻,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两人能偶尔有这样见面独处的机会,已是莫大的幸福,更多的,他亦是不敢奢求太多。 翌日,兰清笳一大早便入宫早朝,然后便照例被明惠帝单独召到御书房叙话。biqikμnět 旁的官员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 兰清笳这个新的院使自升任之后,就几乎没有在太医院待过囫囵日,平日里便是隔个七八日方在朝堂上露一次面,上一回早朝。 至于她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旁人一概不知。 但每回下朝明惠帝都会单独召见她,由此可见,她消失的时日,定是去给明惠帝办差去了。 至于办什么差,不是他们有资格知道的,更没机会沾手。 她现在俨然是明惠帝跟前的头号大宠臣,其身份地位,便是当初的国师都比不上。 毕竟,国师只是国师,而兰清笳却不仅仅是宠臣,还是明惠帝的女婿呢。 她的这般际遇,旁人便是想羡慕都羡慕不来。 第1360章:柔贵妃的别样风情 兰清笳在明惠帝那里,不过就是走了个过场,他依例询问了一番西山上的情况,兰清笳一一回答,明惠帝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 兰清笳的能力卓绝,她办的每一件事都没让明惠帝失望过,是以,眼下她已经成为明惠帝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君臣之间例行交流之后,明惠帝倒是自己把话题引到了柔贵妃的身上。 “爱卿想来也听说了,柔贵妃顺利生产,诞下了四皇子。”筆趣庫 他这语气,明显就是带着赤裸裸的炫耀之意。 兰清笳闻言,当即便笑着恭贺。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明惠帝伸手捋须,哈哈笑了起来,他自己高兴,倒也不忘给兰清笳记上一功。 “柔贵妃为了这个孩子,此前也颇是吃了一番苦头,受了一些罪过,多亏了爱卿妙手回春,这才将这孩子保住。 她当日生产十分顺利,没有吃半点苦头,这在她这个年纪,着实是有些难得,这也全赖你当初教给她的按摩手法。 景爱卿,你可是立了大功劳啊。” 兰清笳没想到明惠帝这般好说话,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揽功,她当然是客客气气地推拒,连说不敢。 “柔贵妃能顺利生产,那是受皇上的洪福荫蔽,也是柔贵妃和四皇子福泽深厚,微臣岂敢居功?皇上您这简直是折煞微臣了。” 君臣相处之道,就是要这样,你夸我,我不能干干脆脆地应承,而是要恭恭敬敬地把这功劳给推回去,顺便再给对方戴上一顶大高帽。 如此来回几个回合,便能达到君臣同欢的奇效。 这不,明惠帝和兰清笳进行了好几轮的商业互吹,最后,明惠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他龙心大悦,直接就给兰清笳赐下一波恩赏。 明惠帝被拍马拍得爽快了,兰清笳也得到了一笔赏赐,这不就是君臣同乐吗? 最后,不用兰清笳主动提,明惠帝就直接开口,要兰清笳随他一道去给柔贵妃诊一诊平安脉,兰清笳急忙躬身应下。 明惠帝现在正是对柔贵妃母子稀罕得不得了的时候,自然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念着,眼下政务也不多,他自然要亲自去一趟。 君臣一道往碧溪宫而去,宫女远远瞧见了,当即便转身去给柔贵妃回禀去了。 听闻明惠帝和兰清笳一块来了,柔贵妃便起身匆匆收拾了一番,虽然不用盛装打扮,但好歹不能太过失礼。 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面上一派素净,不施半点粉黛,额上戴着一个绯色抹额,与她那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骤然让她整个人都生动明媚了起来。 即便她刚生产不久,但因为养得好,整个人的颜色倒是半点都未曾受损,反而越发添了一股子丰腴与妩媚,更有一番风情。 明惠帝一进来,就看到那么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顿觉魂儿都好似被勾走了,心头一阵火热。 他的神情十分炽热,落在柔贵妃的身上,让她感到了些许嫌恶。 但表面上,柔贵妃却是面带微笑。 她起身就要行礼,但身子还没下地,就被明惠帝给扶住了。 “爱妃,你还在坐月子,如何能随便下地?快好好躺着。” 借着扶起她的机会,明惠帝那略有些皱巴的手牢牢地握着她的手,那柔嫩细腻的触感让他又禁不住一阵心旷神怡,忍不住在上面来回摩挲了好一会儿,最后他顺势坐在了床边,也没有松开。 柔贵妃顺从地任由他握着,脸上笑意柔柔。 “皇上近来朝事可顺利?” 面对美人的垂问,明惠帝回答的语气都格外温柔。 “诸事皆顺,爱妃无需挂怀,你只管好好地把身子养好才是。” 他望着柔贵妃的目光带着一股莫名黏糊的感觉,陡然间便平白给这话添上了一股子别样的暗示。 而实际上,柔贵妃也没有误会明惠帝,此时他心中想的便是,早点把身体养好了,也就能早点开始侍寝。筆趣庫 柔贵妃微微垂头,面颊适时染上一抹陀红,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明惠帝见此,心中不觉更加痒痒起来。 但她现在连月子都没有出,自己就算是再怎么心痒,也只能尽数忍下。 明惠帝怕自己失态,轻咳一声,把兰清笳唤上前,让她给柔贵妃诊一诊平安脉。 兰清笳垂眉敛目,恭敬上前。 柔贵妃的底子好,主要是宫里的吃食和照料都十分精细,平日里她也都谨遵医嘱,是以,此时她的脉象并没有任何问题。 兰清笳便如实回答,“贵妃娘娘身子养得十分周全,并无半分不妥,平日里的吃食注意保持清淡,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娘娘的月子定然能坐得十分稳妥,不会有任何问题。” 明惠帝闻言,满意颔首,柔贵妃也松了口气。 她略有娇嗔地看了明惠帝一眼,开口道:“臣妾便知道,臣妾的身子好得很,偏皇上总这般不放心。” 她这番恰到好处的娇嗔之态,又勾得明惠帝心中一阵痒痒。 他笑起来,“朕满心满眼都是你,倒是招了你的嫌。” 柔贵妃粉颊愈红,“臣妾哪里是嫌恶皇上,您这可莫要污蔑臣妾。” 两人好一番打情骂俏,兰清笳便垂着头立在一旁全然把自己当做一个隐形人。 明惠帝正要让兰清笳退下,这时,许姑姑抱着四皇子进来了。 四皇子刚睡醒,又被奶娘喂饱了,这会儿正清醒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许姑姑抱着四皇子行礼,嘴里说着讨巧话,“四皇子想来是知道皇上来了,原本睡得好好的,一下就醒了,还一个劲儿地闹着要往这边来呢。” 他本就睡了一早上,方才是睡饱了,肚子也饿了才醒来,至于闹着往这边来,也不过是许姑姑顺嘴说的。 但明惠帝却是真信了,当即也顾不上跟柔贵妃打情骂俏,直接便起身,满脸笑意地伸手把那小家伙抱了过来。httpδ:Ъiqikunēt 才出生没多久的小东西,脸上都还有些红彤彤的,瞧不清眉眼,眼下这副样子,委实不大好看。 但当父母的,对自己的子女总是带着几分滤镜。 此时明惠帝看来,便觉得这孩子简直千好万好,处处都惹人疼。 第1361章:四皇子慕容翀 在明惠帝忙着抱孩子的时候,柔贵妃和兰清笳互相递了个眼色,柔贵妃便知道,兰清笳这是有话要说。 柔贵妃便笑着开口,“翀儿性子活泼,平日里宫人抱着他,他便总是闹着要出去,好似他当真看得懂外头的景似的。 皇上您今日难得有空,不妨便抱他到外头的院子里逛逛,也让他新鲜新鲜。 臣妾正好想向景太医问问雪儿的近况,她眼下肚子也越来越大了,臣妾没法去看她,心里总记挂得很。” 慕容翀,便正是四皇子的名字。 “翀”字音同“冲”,有直冲千里之意,明惠帝给他取这个名字,亦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和喜爱。 明惠帝的确是难得抱一抱他,因为以前来瞧他,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呼呼大睡,今儿个倒是赶巧。 加之这孩子在自己怀里不哭不闹,反而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自己猛瞧,明惠帝就越发觉得稀罕了。 是以,柔贵妃的这个提议,他根本没有多想就直接答应了。 她留下兰清笳的理由也十分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明惠帝也全无半分不悦。 明惠帝抱着四皇子慕容翀喜滋滋地往外去了,柔贵妃又开口把原本在屋中侍立的宫女遣了出去,只留下了许姑姑避嫌。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惠帝就会折回来,兰清笳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口就问,“娘娘,不知您是否对皇上提了要与四皇子一道参加佛诞日盛典之事?” 柔贵妃摇头,“眼下四皇子刚出生没多久,我若是现在提了,皇上多半不会答应,是以我打算等到佛诞日临近之时再找机会开口。” 柔贵妃的顾虑也的确有道理,兰清笳便转而问,“那不知娘娘可想好了说服皇上的理由?” 柔贵妃略有迟疑,还是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只能以托梦的法子。” 她会编一个梦境,与那佛诞日扯上关系,如果单凭这样的话,或许并不足以让明惠帝松口。筆趣庫 但柔贵妃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还打算用些女人对男人的那些手段。 明惠帝就是个老色胚,从他方才看自己那黏糊的眼神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猿意马。 柔贵妃既然有这个优势,自然就要利用起来。 哪怕她现在没出月子没法侍寝,但却可以用些别的手段。 即便她觉得腌臜反感,但为了他们的计划能顺利实施,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biqikμnět 只是这些话,柔贵妃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兰清笳说的,毕竟,在柔贵妃眼里,兰清笳可还是她的女婿呢。 兰清笳却捕捉到了她方才眸中瞬息的迟疑,兰清笳猜到,她对这件事或许也还并没有十二分的把握。 然而这是十分关键的一环,万不可出岔子。 兰清笳脑子飞快转了一圈,究竟是怎么样的梦境,能直接搔到明惠帝的痒处,让他愿意让自己还没满月的儿子,还没出月子的宠妃去参加那样的盛宴? 那么,这个梦境就必须跟明惠帝现在最最在意的事情有关。 明惠帝现在最在意什么? 兰清笳的眼珠子微微一转,脑中也是骤然灵光一闪。 蛊术! 明惠帝现在最在意的,便是南疆国的蛊术。 柔贵妃困居内宅,按理说自然不可能知道什么蛊术,所以如果柔贵妃的嘴里说出相关的事情来,说自己是在梦中看到的,明惠帝相信的几率就会高很多。 只要柔贵妃再趁机以此做文章,提出要一道去佛诞日,依照明惠帝那多疑又利己主义的性子,自然会答应下来。 至于柔贵妃究竟怎么具体编造那个梦境,她又要怎么巧妙地做文章,这想来就不需要兰清笳出主意了,凭借柔贵妃的聪慧,她必然一点就通。 这时,兰清笳已经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孩子的啼哭声,她顿时生出了紧迫来。 想来明惠帝应是马上就会回来了,她当即语速飞快地道:“娘娘,微臣有一件事要告诉娘娘,娘娘或许可以参考这件事来编造梦境,想来在皇上那里,会更有可信度。” 说完她也不等柔贵妃的反应,直接便将情蛊之事飞快又简略地讲述了一遍,柔贵妃闻言,一张原本就雪白的脸霎时又白了几分。 想到她口中所说任凭虫子钻进体内,柔贵妃的手臂上都禁不住冒出一阵阵鸡皮疙瘩来。 兰清笳飞快地说完,果然就听到那孩子的啼哭声越发近了,想来是明惠帝抱着孩子往回来了。 兰清笳便又压低了些声音,快速道:“皇上现在既与南疆国有着旁人不知的交易,却也因为蛊术之事对他们生了忌惮和怀疑,娘娘尽可以此做些文章,但也需拿捏好尺度,不可让皇上以为娘娘实际上知道些什么,不然,那就麻烦了。” 兰清笳说完,整个人便恭恭敬敬地垂眉敛目,也飞快地切换到了正常语调。 “娘娘且放心,公主这些时日吃好睡好,胎像也十分稳当。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对娘娘十分思念,对刚出生的四皇子也十分记挂,总想亲自入宫见一见,但微臣却担心她身子不便,生怕有个万一,便一直都拦着。 如此说来,微臣倒是成了恶人了,还请娘娘见谅。” 这时,他们都已经听到了明惠帝的脚步声,柔贵妃整个人也彻底恢复如常。 她听到兰清笳的这番话,心中既对慕容雪十分记挂,但却也觉得兰清笳的做法是对的。 她语气略带些许惆怅,“虽然我也很想念雪儿,但你的做法却是对的,女子的第一胎十分凶险,她的性子又不够稳重,的确是该好好地看顾着,万不能大意。” 顿了顿,她又开口嘱咐,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嘱托意味。 “雪儿的性子有些娇气,有时候也会有些任性,驸马你且多担待些。” 柔贵妃对她的称呼换成了驸马,俨然就是以丈母娘对女婿的身份在与他进行交代和嘱托。 这些话,不仅仅是说给明惠帝听的,也是她真正要对兰清笳说的话。 https:ЪiqikuΠet 第1362章:柔贵妃梦魇 没有哪个当娘的对自己的儿女会没有诸多操心,奈何,她身不由己,不能亲去照料罢了。 在柔贵妃看来,兰清笳是个可靠之人,将女儿交给他,她放心,却也不免要多嘱咐几句。 兰清笳闻言,当即道:“娘娘尽管放心,雪儿是我的妻子,我必会对她全心全意,绝不会让她受半点苦楚。” 柔贵妃闻言,心中不觉露出满意之色。 这个女婿,虽然其貌不扬,当初与雪儿开始时自己是没有半点放心和满意,却没想到,他对雪儿却是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好太多。 此时的柔贵妃对这个女婿千百般满意,直到很久以后,她知道自己千百般满意的女婿,实际上是个女人,柔贵妃脸上的表情险些都裂开了。httpδ:Ъiqikunēt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后话了。 眼下,他们两人刚把话说完,明惠帝就抱着啼哭不止的慕容翀进来了。 小小的孩子,扯着嗓门哭,一张脸都憋得通红,那声音,叫人听来一颗心都禁不住跟着揪了起来。 明惠帝脸上也满是焦急之色,“爱妃,翀儿他突然就哭了,朕怎么都哄不好。” 明惠帝此时的表情难得有几分无措,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柔贵妃也急忙收住了话头,面上多了几分急色,她朝明惠帝伸出手来,“让臣妾看看。” 柔贵妃把孩子接了过去,放在臂弯间轻轻地哄着,一边拍背,一边微微摇晃,动作和神色都满是温柔之色。 而方才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到了她的身上,却是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只是小嘴还忍不住微微扁着,好似带着几分委屈之意。 明惠帝见此,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哼笑一声。 “这小子,真是不给朕面子。” 柔贵妃抬眸朝他笑着,语气柔柔地劝着,“翀儿还小,还不会认人,待他长大些了,自然就知道您是他的父皇,自然就会与您亲近了。” 明惠帝想象了一番这小不点慢慢长大,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样子,顿时觉得心头都禁不住一阵阵滚烫起来。 爱妃生得这般美,他们的孩儿定然也会长得好看。 雪儿不就是这么多位公主里长得最拔尖儿的吗? 明惠帝看着柔贵妃逗弄小儿的样子,觉得温馨至极,便索性不急着走,直接留了下来,陪着她一道逗弄着。 兰清笳看着这番情形,一时之间,心头竟然生出些许羡慕来。 哪怕这般温馨在某种程度来说,也只是假象罢了,但还是让兰清笳觉得羡慕极了。 她的沐白,现在必然早就学会认人了。 可是,他的爹娘却都不在他的身边。https:ЪiqikuΠet 待他长大之后回忆起来,有关于爹娘的记忆就全都是空白的,这不仅仅是他的遗憾,更是兰清笳和秦淮的遗憾。 兰清笳心头酸涩,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便主动告退了。 明惠帝此时娇妻小儿在怀,只朝兰清笳摆摆手便将她打发了,半记多余的眼神儿都没有分给他。 而明惠帝,则是一直留在碧溪宫,直到用了晚膳,慕容翀也像是一头小猪儿似的又呼呼睡了过去,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明惠帝一走,柔贵妃脸上一直挂着的温柔笑意也一下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面上的一片淡淡神色。 在明惠帝面前,她总习惯戴着温柔缱绻的面具,只是今日她的这面具戴得委实有些太久了,她的面颊都微微有些发酸。 许姑姑伺候她梳洗更衣,她躺下了之后,却是一直都没有睡去,她的脑中一直都在想着白日时兰清笳所说的那些事。 在此之前,柔贵妃都不曾听说过情蛊这样的东西,她没想到,那么两只小小的虫子,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兰清笳是个行事有分寸之人,这样的事,若非是真的,她是断然不会拿到自己面前来乱说。 原本柔贵妃对于自己要再靠编造梦境哄得明惠帝答应让她和翀儿参加佛诞日的盛宴并无多少信心,所以,她才准备了色诱这一条后路。 但现在,有了兰清笳今日提供的这个讯息,柔贵妃便一下有了信心。筆趣庫 只要兰清笳所言是真的,那么,依照明惠帝的性情,必然已经对这件事生了疑虑。 原本就生了疑,自己再提起,哪怕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零碎信息,也必然能叫多疑的明惠帝多想。 所以,柔贵妃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她就拿蛊术来做文章。 打定了主意之后,柔贵妃心中便安定了不少。 之后,一脸好几日,柔贵妃都是一副神色怏怏,好似有些没休息好的模样。 明惠帝常来看她和孩子,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便关切地出声询问,柔贵妃都只摇头表示无事,只是夜里被翀儿闹的。 慕容翀晚间本是可以被安排去跟奶娘一起睡,但柔贵妃却一直坚持自己亲自带着翀儿睡,便是喂奶,也只是偶尔让奶娘喂,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亲自来。 明惠帝知她对翀儿上心,心中不免对她多生了几分怜惜。 如此这般,直到第五日,柔贵妃的状态越发憔悴了,眼底处的那片青黑也越发明显。 除了憔悴,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即便是在明惠帝面前也频频走神,明惠帝与他说话,她都许久回不过神来,明惠帝声音稍高些,她还惊得身子微微瑟缩,眼中也带着尚不及隐去的惊慌。 明惠帝见此,心中既心疼,又隐隐觉得有几分蹊跷古怪。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冲撞了你? 若当真如此,你便与朕说,朕定会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柔贵妃听到明惠帝的问话,先是一怔,旋即,眼眶中就迅速地凝起了一层雾气。 明惠帝见此,心头更是骤然一紧。 他急忙一把抓住了柔贵妃的手腕,因为紧张,他的手上忍不住微微用力。 “爱妃,你莫哭,快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的有不长眼的敢在你面前造次?” 柔贵妃一边哭着,一边扑到了明惠帝的怀里。 第1363章:可怕的黑虫子 美人落泪,不仅让美人更添了柔美,更是直接把人的心都勾得一阵阵发紧,让人忍不住阵阵心疼。 明惠帝就心疼得不得了,只得一片给她拍背,一边柔声安抚。 她哭了半晌才止了泪,缓缓开口。 “没有谁冲撞了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梦魇了……”筆趣庫 明惠帝听到这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旁人因为梦魇就这般哭哭啼啼,明惠帝定然会十分不悦,但这个人是柔贵妃,明惠帝心中就只剩下更多的心疼。 不愧是如她一般的娇贵人儿,一个梦都能被吓成这样,可真是惹人心疼。 明惠帝连连出声安抚,“好了好了,只是梦魇罢了,不是真的,有朕在呢,爱妃莫要怕。” 柔贵妃却还是趴在明惠帝的怀里,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 “可是,臣妾已经接连好几日都一直在做那古怪的梦魇了,臣妾实在是怕得很……” 明惠帝闻言,这才想起她这些时日的确是一副神色憔悴的模样,原本自己问她,她只推说是因为翀儿夜间闹腾的缘故,却原来,是因为做了梦魇。 明惠帝便问她究竟做了什么古怪的梦魇。 “你且与朕说说,朕乃真龙天子,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见了朕都得退避三舍。” 柔贵妃回忆起梦中场景,似是依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因为有明惠帝在,所以,她才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臣妾起先梦到了佛光普照的佛主,彼时臣妾抱着翀儿,当即就对着那佛主叩首跪拜,却不想,那佛主却说,臣妾与翀儿不日便有一劫,究竟能否渡过此劫,便需得看我们的造化。 臣妾心慌,急忙追问佛主破解之法,但那佛主却是化作一道霞光,消失了去,徒留臣妾抱着翀儿留在原地,茫然无措。” 明惠帝没想到这梦境竟然是这般,佛主现身预言,还直言爱妃和翀儿有一劫,难道,有人要害他们? 明惠帝的眸色顿时沉了下去。 柔贵妃又继续开口,语气中更添了几分骇然与惊吓。 “第二日,臣妾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里……” 她似是被吓得不轻,伸手牢牢地抓着明惠帝的胳膊,犹如一直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她一鼓作气,直接说了出来,“这次的梦里,有好多虫子!拇指大的黑虫子,在臣妾和翀儿的身边到处乱爬,好可怕……” 明惠帝闻言,神色微怔。 拇指大的黑虫子? 不知为何,明惠帝想到了那蛊虫。筆趣庫 不待他细想,柔贵妃又哭了起来。 “这个噩梦臣妾接连做了好几晚,在梦里,翀儿被吓得哇哇大哭,臣妾拼命地驱赶那些虫子,但却是无用,那些虫子越聚越多,根本赶都赶不完! 昨晚,昨晚臣妾的梦里,竟,竟有一只黑虫子趁着臣妾不注意,直接咬了翀儿一口,然,然后……” 柔贵妃抽噎着,说不下去了,脸上挂泪,面色一片煞白,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惊恐与绝望之色。 明惠帝的神色也随之一变,心中方才的疑虑也越发深了几分。 他沉声开口,“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柔贵妃似是有些被明惠帝的强硬态度吓到了,原本就煞白的面色一下更白了几分。 明惠帝见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语气都有些过于冷硬,他便柔和了下来,又拍了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爱妃别怕,你且告诉朕,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朕知道了你的梦境,才能想办法为你解梦。” 柔贵妃这才缓和了下来,但提及那梦境,神色依旧苍白羸弱,又惊慌无措。 “那虫子,竟然钻进了翀儿的身体里!翀儿当即就开始哇哇大哭,然后就,就开始浑身抽搐,痛苦呻吟起来…… 臣妾慌得亦是大哭,想要把那虫子弄出来,但尚未及做什么,就哭着醒了过来。 彼时翀儿就在臣妾身边,他也好似被魇住了似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哭得很是难受,是以,臣妾心里才越发慌张,就,就怕翀儿他真的会经历这么一场劫难……” 明惠帝心头剧震,面色一片晦暗不明,一双拳头也不由得紧紧攥紧。 黑虫子,钻进了人身体里。 这两个讯息拼凑在一起,越发让明惠帝觉得,柔贵妃这梦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虫子,而是蛊虫! 她突然做了这样的梦,究竟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预兆,还是…… 明惠帝不由得垂眸看她,眼神中不觉带上了几分探究打量之意。 而柔贵妃面对他的打量,却是半分端倪都没露,那张妩媚娇艳的脸上,全是惊惶无措,以及惊惧惶恐。 明惠帝心中暗暗打消了自己原本的怀疑。 柔贵妃一直都待在碧溪宫之中,这段时间在坐月子,更是连房门都不曾出过,而碧溪宫上下的人都是自己安排的人,怎么会有人给柔贵妃通什么风,报什么信? 且这蛊虫和蛊术之事都十分隐秘,绝非常人可知。 便是兰清笳那里,明惠帝都没有对她提起半个字。 是以,柔贵妃不可能提前得知蛊虫之事,她今日所说,也就不是她的故意为之。 她是真的做了那样的梦境。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实摆在眼前,不由得明惠帝不相信。 或许,他的爱妃这是真的得了佛主的眷顾,是以,佛主才会入了她的梦,在梦中对她做出那般示警。 仔细想想,当初自己决定要大办佛诞日的盛典,不也是因为柔贵妃的梦境吗? 或许,这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 更何况,柔贵妃能把自己的梦境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必然是一种预示。 柔贵妃还在心有余悸,明惠帝脑中已经飞快地转过了各种思绪。 柔贵妃仰头望着明惠帝,泪眼中满是期盼与希冀。 “皇上,您说,这样的梦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的翀儿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那些一定都不可能会发生的,对不对?”筆趣庫 明惠帝回过神来,当即便搂着她宽慰。 “爱妃放心,有朕在,朕是绝对不会让翀儿出事的!” 第1364章:佛主的指示 如果南疆国的那群使臣,真的把主意打到他的翀儿身上,那他这个帝王也不是吃素的! 待他将那批兵器弄到手里,他定要第一时间就直接将那弹丸小国给灭了,如此才能消了心头之恨! 就算他们没有对翀儿下手,明惠帝对他们也已经生了忌惮。Ъiqikunět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南疆若只是个安安分分,毫无战力的小国也就罢了,现在他们竟然跟蛊术扯上了干系,那这就不得不让明惠帝心生警惕了。 按理说,兵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资源。 至少对于明惠帝来说,如果他们浔龙国出产了品质这么好的大批铁矿,他断然不可能把打造好的兵器卖给别国,但南疆国却主动与自己做了这兵器交易。 原本明惠帝并不曾深想,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刚好急缺那么一批兵器,就绝对不会把这大好的机会往外推。 现在想想,莫非他们实际上是抱着别的目的? 明惠帝越想,便越觉得是这样。 如果他们要做的事,还与蛊术有关,明惠帝心中不觉越发忌惮。 蛊术这般厉害,如果他们在浔龙国的地界儿上肆意放蛊,那浔龙国上下,岂不是要彻底被搅得一团乱? 明惠帝心中的危机感愈甚,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直接把这些人从他的国界中赶出去,从此以后都不准南疆人再踏进他们浔龙国半步。 但是现在,明惠帝又还没拿到那一批兵器,对他们,明惠帝非但不能赶,反而还得继续小心地伺候着,不能有半点怠慢。 明惠帝心中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一时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柔贵妃一直小心地觑着明惠帝的反应,见到他那面上几番变化的神色,柔贵妃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的确是让他心中生了猜疑。 明惠帝这般多疑的人,便是毫不相干的事,他都说不定能自己脑补出各种猜疑联想来,更何况自己所提到之事还带着这么明确的指向性。 柔贵妃今日的话只说到了这儿,她没有再顺势提出想要带着慕容翀一起参加佛诞日的盛典,因为这样的话,就显得有些太刻意了。 她今天已经把各方面都铺垫好了,接下来几日,她只需时不时再多做几回梦,梦里再加上佛主的戏份,然后再提出要一起参加佛诞日的盛典,如此方顺理成章,不会惹他怀疑,且有更大的成算。 柔贵妃的这番谋算的确十分精准到位。 她便果然依照自己此前所计划的那般,之后的几日,她又断断续续地向明惠帝讲述了自己做的梦,那些梦境,无非都是跟那些黑虫子有关,且那些个黑虫子都对她们母子俩十分不善。 有些地方,柔贵妃描述得十分清楚,好似真的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有些时候,她又含糊带过。 原本柔贵妃对蛊术的了解就不多,她自然不可能真的了解详尽,无所不知。 就算她真的无所不知,也不可能在明惠帝面前说得那么清晰,那样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够真实可信。 就在柔贵妃断断续续地做噩梦的时候,又到了兰清笳下山的日子。 她照例入宫,也从明惠帝的口中听到了柔贵妃这段时间接连梦魇,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她开了很多方子,但她喝了都不见起效,是以,明惠帝便让兰清笳给开一个方子。 兰清笳闻言,便知道柔贵妃这是已经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兰清笳便也真的给柔贵妃开了一张安神的方子,因为她尚在坐月子,且还会自己给四皇子喂奶,是以兰清笳的这个方子的用药十分讲究,避开了一些不相宜的药。biqikμnět 柔贵妃喝了兰清笳开的方子之后,便对明惠帝说,她终于不再做那可怕的梦境了,只不过,她晚上还是做了一个梦,这一次,她又梦到了佛主。 那佛主对她说了一段颇有禅意的话,好似是在向她提点些什么。 柔贵妃将自己编的那段话告诉明惠帝,明惠帝便也凝眉开始思索起来。 佛主入梦,这可不能小觑。 佛主的指示,自然要好好参透,若是因为没能及时参悟,最后错过了某些玄机,那岂不是要留下遗憾? 因为柔贵妃的梦境中涉及到了自己现在最关心的蛊术,是以,明惠帝对她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在意。biqikμnět 且这有关蛊虫的预警也是由佛主带来的,这次佛主再次入梦,还留下了这么一番话,他自然更要多多揣摩。 最后,还是柔贵妃状似随意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她就着某一句话进行解析,“佛主的意思,莫非是指让臣妾和翀儿亲去参拜,如此,方能化解危机?” 明惠帝顺着柔贵妃的思路一想,竟然觉得颇为在理,且越往这个思路解读,便越觉得是如此。 柔贵妃自己也又琢磨了一番,最后面露恍然大悟之色,“臣妾知道了,再过几日便到佛诞日盛宴了,佛主这般频繁入梦,定然是在指示臣妾,让臣妾与翀儿也一道参加佛诞日的盛宴!” 明惠帝闻言,不由一怔,面上不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柔贵妃却是自顾自地又解读起来。 “定是这样,皇上您想想,如果臣妾和翀儿原本就要去参加佛诞日的盛典,那佛主便无需这般大费周章地给臣妾托梦了。 但因为臣妾在坐月子,翀儿也尚且年幼,原我们母子是断断不该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的,是以,佛主才会入了臣妾的梦,给臣妾指示。” 明惠帝原就已经开始动摇了,现在又听柔贵妃这么一番分析解释,明惠帝心中那点子迟疑也都消失了。 柔贵妃分析得在情在理,正是因为他们原本不在出行之列,才会劳动佛主入梦提点。 既然如此,那看来,他们母子这次必然是要一道前去了。 即便这是佛主的示意,但明惠帝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彼时爱妃尚未出月子,且翀儿的年纪也那般小,朕不免有些担忧。” 柔贵妃面上也露出几分踟蹰,但很快她就道:“皇上莫要担忧,届时臣妾便将自己裹严实些,不让自己见风便是,翀儿亦是,有这般多宫人照料,定然也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第1365章:事情成了 明惠帝一时没说话,柔贵妃的脸上却已满是坚定之色。 “皇上,此行臣妾想去。臣妾这段时间这般日日梦魇,每每醒来都惊慌不已,只恐翀儿会当真如那梦中情形一般,被那不知何物的怪虫啃咬折磨。 既现在,臣妾有幸得了佛主的指点,那臣妾无论如何都想要试一试,只盼着能将翀儿命里的这一道劫难破除了去,让他往后余生都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才好。” 柔贵妃的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更是满怀感伤,一时之间,便是连明惠帝,也都禁不住生了共鸣。 翀儿也是他的儿子啊,他心中对翀儿的珍视,半点都不比柔贵妃的少。 尤其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蛊术,这是明惠帝的逆鳞。 想到佛诞日那日,南疆的使臣们也会去,届时,他们最好不要有什么轻举妄动之举,若是他们胆敢有半点动作,明惠帝必要第一时间就把他们的爪子给剁了,好好杀鸡儆猴一番。 明惠帝握住了柔贵妃的手,再没了半点犹豫,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好,此事朕便依你,不论是你,还是翀儿,朕都会命人好好照看,不会让你们出半点事。” 柔贵妃闻言,脸上顿时便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她的这抹笑意,是真心实意的。 总算不枉费她辛辛苦苦地演了这么一出,现在,此事终于是成了。 柔贵妃欢喜过后,面上又露出了一抹微微的迟疑。 “只是,此事只怕会招来朝中大臣的反对……”httpδ:Ъiqikunēt 那些个朝臣,最是喜欢操心帝王的家事。 在他们看来,身为帝王,就没有自己的私事,帝王的家事便也是朝中大事。 而明惠帝这般宠爱柔贵妃,少不得要惹来朝中谏臣的直言进谏。 更主要的炮火,想来还是集中在四皇子的身上。 明惠帝的儿子不多,现在就只剩下太子慕容睿和四皇子慕容翀,帝王的子嗣,也是关涉到朝堂安稳的一大因素。 四皇子这般年幼,本就是极易夭折的年纪,这时候更该好好养着,如何能带着他出宫参加盛宴? 柔贵妃也心疼儿子,但是,为了他们的计谋能成,柔贵妃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这厢辛辛苦苦地才把这场大戏唱完了,她可不想因为朝中那群老头儿铩羽而归。 如果明惠帝因为那些谏言又改了主意,不让他们出宫了,那柔贵妃就只能抓瞎了。 做梦这样的把戏,使了一回两回倒还好,回回都来,不仅不会起到效果,反而还会让明惠帝对她之前所述的梦魇也都产生怀疑。 是以,柔贵妃就得先下手为强,直接在明惠帝面前提出那些谏臣可能会提出的刁难。 明惠帝是个要面子的人,若是他堂堂一个皇上,会连一件小事都做不了决定,反而让那群谏臣牵着鼻子走,那他身为帝王的威严何在? 所以,便是为了在柔贵妃面前撑起身为帝王的颜面,他也绝不会轻易地改变主意。 果然,明惠帝当即开口。 “朕难道还怕了那些个老顽固不成?爱妃你且放心,朕既然已经向你承诺了此事,便必然会做到,不会让爱妃失望。” 柔贵妃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笑意。 “多谢皇上。”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些时日,柔贵妃都是神不守舍,愁眉不展的模样,眼下难得见她展颜,明惠帝见了,心头便不觉随之春暖花开了起来。 他看着柔贵妃,语气不觉更加温柔了起来。 “翀儿是你和朕的孩儿,你为他忧心,朕同样也是如此,既然此事是为了翀儿着想,那朕无论如何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做。” 柔贵妃一脸感动神色,身子一软,直接就扑进了明惠帝的怀里。 如此这般,柔贵妃和慕容翀要一道前往皇家寺庙,参加佛诞日盛宴之事便彻底定了下来。 许是最近柔贵妃常常在明惠帝的面前说起那些疑似蛊虫的黑虫子,这几天晚上,明惠帝竟然也做起了类似的梦来。筆趣庫 在梦中,他也看到了那些恶心的黑虫子,而且他十分笃定地确认,这些黑虫子就是蛊虫。 那些蛊虫全都围着自己,在自己身边蠕动,一副随时都要朝自己扑过来咬上一口的样子。 最后,明惠帝直接被吓醒了,醒来之后,他的后背上都是一阵阵冷汗,同时,心底深处更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恶寒。 因为明惠帝的这个梦境,他对柔贵妃此前所说的那些便再也没了半点怀疑,全然彻底笃信,对于让他们母子去参加佛诞日的盛宴之事,也就更加不容置疑。 即便明惠帝心中已经有了这个决断,但他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却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他即便不怕那些老顽固的唾沫星子,却也并不是很想与他们有这么一场口舌之争。ъiqiku 除此之外,明惠帝更担心的还是柔贵妃母子的安全问题。 那梦境既然预示着柔贵妃和翀儿有一劫,那他自然就要多加小心才是。 如果一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行踪,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盯上,从而暗中使手段对他们施加害人的手段。 是以,明惠帝并不打算特别劳师动众地向众人宣布此事。 但真正到了出行的那一天,此事必然就瞒不住了,明惠帝同样要加大防卫,将他们母子好好地保护起来。 因为明惠帝的这严密的保密手段,梁皇后便不知道此事。 直到,秦淮终于再次入宫求见,梁皇后才从他的口中得知此事。 因为慕容霏被赐婚给卓安昱之事,梁皇后和慕容霏的心中都对秦淮生了迁怒。 现在的慕容霏倒还好,她被卓安昱的缠磨和百般深情打动了,整个人都几乎要七荤八素了,对秦淮的情谊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了惦记和记挂,对他的恨意自然也就随之淡了。 但是,梁皇后就不一样了。 梁皇后现在都还在为没能阻止女儿被赐婚而耿耿于怀,这是她第二次失去女儿,她固然怨恨明惠帝这个罪魁祸首,但她对明惠帝的恨却不能宣之于口,也什么都做不了。 对秦淮就不一样了。 秦淮是她的侄子,自己是长辈,又是皇后,即便心中有怨,也能全数撒在他的身上。 第1366章:所有的黑锅都是明惠帝的 加上秦淮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入宫,没有前来向她这个姑母请安,梁皇后就越发觉得秦淮这是做贼心虚了。 今日,秦淮终于是来了。 梁皇后原本是不想见他的,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只不过却并没有马上把他传进来,而是让他在外头候了半天。 这显然就是梁皇后在故意刁难他的手段。 但秦淮却好似对此全不介意,即便在外侯立了半晌,面上依旧神色如常,并无半分怨怼。 许久之后,梁皇后才将他唤了进来,她的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色,完全不见往日的热络,开口的话里甚至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 “稀奇啊,贵人事忙的小梁大人竟然还有时间来本宫这里问安,本宫可真是受宠若惊。” 秦淮微微垂头,面上蒙着一层深深的愧悔之色。 他朝着梁皇后跪了下去,语气恳切,“姑母,恒儿知道您是在为上次之事生气,恒儿这次入宫,便是专程来向您解释的。” 听他直接挑明此事,梁皇后面上愠怒之色更甚。 “解释?你若当真真心解释,又何至于拖延到现在? 现在才来本宫面前假惺惺地说这些话,还有意思吗?” 秦淮垂着头,一副愈加愧悔难当的模样。 “并非恒儿不想来,而是……” 秦淮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好似藏着无数难言之隐。 他抬眸看了看殿内的宫女和内侍,恳切道:“姑母,此事恒儿当真是有难言之隐,还请姑母将宫人屏退,恒儿单独与您分说。” 梁皇后并不买账,直接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你既然敢做,难道还不敢当众说?” 秦淮见此,神色略顿,然后微微压低了声音。筆趣庫 “姑母,恒儿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要与您细说,那件事,想来姑母也是很想知道的。” 秦淮的话中有话,梁皇后神色微闪,很快就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她暗暗思忖了半晌,最后还是抬手,将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并且让自己的心腹在外头好生看着,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梁皇后端坐上首,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现在可以说了,本宫倒是要听听你究竟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秦淮迎着梁皇后的眼睛,面上一片真诚恳切,又隐含一丝遗憾与痛色。 “不管姑母信不信,那夜,并非是我临阵脱逃,而是……” 他说到这儿,又顿了顿,方才开口,“而是有一个小太监悄悄地走到我面前,把我喊走了。 原本我也并不想离开,但那小太监却是从袖中露出了一块令牌,那分明就是皇上的令牌!” 梁皇后闻言,面色也骤然变了变,双手都禁不住狠狠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秦淮继续道:“我当即就朝皇上那边看去,便见皇上也正若有若无地朝我这边看来,眼神中暗含警告之意。 我见到这样的情形,哪里还有不懂的?皇上对表妹的亲事已经早有定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表妹许给我,我留在那里,只会让局面陷入僵持,让皇上左右为难。 皇上要给他自己留体面,而我除了乖乖离开,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否则的话,皇上不仅仅可以治我的罪,更可能会治表妹的罪,还会迁怒到太子!”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的语气激愤,又暗含痛苦,完全把自己的身不由己演绎得炉火纯青。 秦淮也知道梁皇后最在意的人是谁,所以,他在最后直接点出了太子。 果然,梁皇后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整张脸都霎时一片铁青。 秦淮看着梁皇后的这副反应,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显然已经起效了,梁皇后相信了。 毕竟,明惠帝那样唯利是图的性子,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女儿牺牲掉,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毕竟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的,一回生,二回熟,现在自然是越做越习惯了。 梁皇后即便再心疼女儿,却到底更在意儿子。 儿子是太子,她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个时候,他们母子都不得不卑躬屈膝,对他小心讨好。 秦淮当时如果没有听从明惠帝的话,没有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个太监离开,而是执意留下来,并且直接当众向明惠帝求娶慕容霏,那明惠帝的反应会是怎样? 梁皇后设想了一下,最后,她根本没法自欺欺人。 明惠帝不想做的事,便是再怎么胁迫他都没有用。 当夜她和霏儿都已经那般苦苦哀求,在众臣面前,她这个皇后连半点脸面都不顾了,可是最后,明惠帝还是能面不改色地把霏儿许给卓安昱。 所以,即便秦淮留下来了,十分有担当地当众求娶霏儿,也不会有半点用处,相反,他的抗旨和违逆行为,还会惹来明惠帝的不喜与恼怒。 更严重的,便如秦淮所说的,明惠帝还会因此迁怒霏儿,迁怒太子…… 梁皇后的手狠狠地握着椅子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不觉阵阵凸起,她的胸腔中,亦是有阵阵愤怒的情绪在翻涌。 此前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认清了明惠帝的真面目,对他的为人彻底寒心,但每一次,明惠帝都能再次刷新她所以为的底线。 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她们这些人,就全都是他争权夺利的筹码罢了。 秦淮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事过后,也并非我不想及时入宫向姑母解释,而是皇上有意敲打,我怕自己会给姑母惹来麻烦,便只能乖乖顺从,不敢有半分违逆。” 总之,所有的黑锅都是明惠帝的,他自己全都是情非得已,一点错都没有。 梁皇后对明惠帝已经生出了这诸多的怨怪,更深深地认定他就是这一切的主谋之人,所以,便是再给明惠帝加上一个罪名,她也不会有半点怀疑。 梁皇后果然又信了。 原本秦淮这样的外男是没有资格入宫给皇后请安的,这项恩典还是此前秦淮刚刚被找回来的时候,梁皇后心疼这个侄儿,想要与这个侄儿多处处,所以向明惠帝求来的。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明惠帝也没有特意收回这个恩典,秦淮这才能自由出入坤宁宫。 https:ЪiqikuΠet 第1367章:动手的大好机会 但说到底,秦淮也还是外男,他入宫的次数也要有所控制,明惠帝既然都主动敲打了他,那他自然就没有违抗的权利,梁皇后并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梁皇后听完了他的这番解释,原本对他的迁怒也彻底消失了,而是将所有的火气全都转移到了明惠帝的身上,对他的恨意也更深了几分。 梁皇后想要破口大骂,但却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如果真的在这里对皇上破口大骂,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明惠帝的耳朵里。 这是主动给明惠帝递把柄,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但因为不得发泄,她一张脸都憋得一片青白交错,很是难看。 秦淮又垂下了头,语气中满含落寞,甚至隐隐带上几分哽咽。 “都怪我,如果我早早说服了父亲母亲,让他们答应我求娶表妹,表妹现在就不会被远嫁南疆,都怪我!” 秦淮这话满是自责懊恼,那语气中的真诚悔意,便是任何人听了,都不会生出半分疑心。 梁皇后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前半段话上。 “你把此事告诉你爹娘了?” 秦淮缓缓地点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想给表妹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各方面也都不想让表妹受委屈,被人诟病,是以,我便告知了爹娘,只是他们……” 秦淮的话说到这儿,就很有技巧性地打住了,留下了无尽的遐想空间。biqikμnět 梁皇后的神色难看了几分,语气不善地反问,“他们不同意?” 秦淮的神色微僵,眼神也微微闪烁了起来,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也,也不是,就,就是……” 他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越是这样的态度,越让梁皇后笃定,他们的的确确是反对这门亲事。 而且,从秦淮那闪烁的眼神中,梁皇后也能猜得到,他们反对的理由,大概不会有多好听。 梁皇后原本就没有平复的心绪,瞬间又是一阵怒意滔滔。 想当初,霏儿还是最受宠的八公主时,她的好兄长可是上赶着要为两个孩子结亲。 现在,她的霏儿成了二嫁之身,还丢了公主的身份,他就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嫌弃嘴脸。 好,她的好兄长,当真是好得很! 世态炎凉,捧高踩低,乃是人之常态,但梁皇后以为,至少他们是亲兄妹,他对霏儿多少也有点舅甥情分,没想到,在现实面前,那点子微薄的舅甥情分根本不值一提! 秦淮见到梁皇后气得面色铁青,他当即慌忙劝慰起来,但他的话术十分心计,表面上是在劝慰,但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是在火上浇油,越发让梁皇后对梁怀平的心狠而感到愤怒和心凉。 秦淮当然不是闲的没事才故意费这番口舌,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挑拨这对兄妹的关系,让他们生出嫌隙。 他们若是太团结一心,对自己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梁怀平和梁皇后也根本没有大家所以为的那般团结,他们彼此之间,还是少不了阴谋和算计。 就算没有秦淮的挑拨,他们的矛盾也迟早要激化,秦淮只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加快了矛盾的激化罢了。 梁皇后对梁怀平也生出了满心的怨愤,只觉得他见风使舵,唯利是图,半分不讲情分。 但梁皇后的指责,又何尝不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 反过来,如果梁怀平有个女儿,也是名声不好,且为二嫁之身,梁怀平还想让她嫁入东宫当太子妃,梁皇后能同意吗?筆趣庫 她定然会第一时间就拒绝了,还会觉得梁怀平是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现在事情不过就是反了过来罢了,梁怀平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娶那么一个祖宗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归根结底,人的心都是偏的,也都是自私的,谁也没立场过分指责旁人不够无私。 梁皇后兀自气了半晌,最后还是秦淮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抛出了柔贵妃之事,这才将梁皇后的注意力转移了。 然而,秦淮抛出的这个消息,却非但没让梁皇后消气,反而让她的怒火更甚了几分。 “你说什么?皇上竟然连那个贱人这么荒唐的要求都答应了?” 尚未出月子,就要一道去参加佛诞日盛典,争抢着要出风头,柔贵妃这样的行径在梁皇后看来,真是好不要脸! 让梁皇后怒火中烧的是,明惠帝竟然连这样的无力请求都答应了! 柔贵妃那狐狸精就这么厉害,能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连半点理智都没了? 即便梁皇后对明惠帝已经没有了半点感情,但是,听到他对柔贵妃那个狐狸精这般百依百顺,无有不应的纵容,梁皇后还是气得一阵脑仁疼。 明惠帝这般宠着纵着那个狐狸精,是完全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这次她终于忍不住,直接伸手,将小几上的杯盏全都拂落在地,杯盏落地,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碎了一地。 然而着却依旧没能浇灭梁皇后的怒火,她整个人都气得胸口一阵阵剧烈起伏,嘴里不停喃喃重复着,“贱人,真是个贱人,早知道,当初本宫就应该早早把她给除掉!” 秦淮急忙开口劝慰,“姑母,您请息怒,那柔贵妃喜好出风头,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这也恰是我们的一次好机会。” 方才秦淮只说了一半,梁皇后就开始暴怒了,是以他根本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梁皇后听了他这话,阴沉着脸。 “什么好机会?”筆趣庫 秦淮这才开口,把那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补上。 “这次,不仅仅是柔贵妃要参加佛诞日盛宴,便是四皇子也会一起去,这不正是我们此前一直都在等待的好机会吗?” 梁皇后闻言,当即坐直了身子,一下也顾不上生气了,急忙追问,“此事当真?” 秦淮用力点头。 “千真万确!” 梁皇后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心中也不由得飞快盘算了起来。 那小崽子出生之后,梁皇后就一直想找到机会,把他是野种的事捅出去。 但奈何那柔贵妃和那小崽子都一直待在自己的碧溪宫,寸步不离,梁皇后连半点边儿都沾不着。 这次如果他们母子真的都一起去皇家寺庙的话,的确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1368章:只能藏在幕后 那一天,不仅有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还有一些被特许前去观礼的百姓,便是南疆的使臣也会一起参加。biqikμnět 当然,兰清笳那个奸夫也势必会一起参加。 这么一场盛大的盛典,若是这桩丑事公然揭开了,那柔贵妃母子和兰清笳那个奸夫又哪里还有半点翻身的余地? 他们非但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反而下场会十分凄惨。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明惠帝还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丑事还直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揭开,他因为他们颜面尽失,又岂会再对他们有半点手软? 原本柔贵妃母子有多受宠,到那时,他们就会有多凄惨。 兰清笳亦是如此! 她现在可是明惠帝身边最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到那时,这大红人就会变成一顶巨大的绿帽子,稳稳地扣在明惠帝的脑袋上。 而兰清笳之所以会有机会接近柔贵妃,跟她发生奸情,还多亏了明惠帝的一手提拔。 所以,归根结底,明惠帝脑袋上的这顶硕大的绿帽子,还是明惠帝自己给自己戴上的呢。 这事只要光想想,就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而最最丢人的,莫过于明惠帝这个大王八了。 经此一事,他身为帝王的颜面只怕就会彻底荡然无存。 然而,梁皇后根本不在意,她非但不在意,反而还觉得激动又振奋,只恨不得事情马上就发生才好。 梁皇后甚至恶毒地想,明惠帝若是直接气急攻心,当场就给气死了,那太子就能顺势登基,如此这般,这天下,就都是他们母子的了! 到时候,她那可怜的女儿,就不用再嫁到南疆那不毛之地。 因为振奋,梁皇后脸上的表情一阵阵变化,甚至多了一股怪异的扭曲之感。 秦淮见此,便知道她是彻底心动了,并且已经开始在畅想此事办成之后的美好画面。 但那一切,终究只能成为她的畅想,在现实之中,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 梁皇后终于从自己的畅想中回过神来,旋即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 她问,“此事本宫都没有听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静之后,梁皇后就生出了疑虑。 如果说柔贵妃想要出风头,所以才向明惠帝提出要一起去的话,那也或许说得过去。 但四皇子只不过是个还没满月的奶娃娃,这种场合,根本不适合将他带上,明惠帝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这个消息莫非是有什么错漏? 秦淮道:“姑母您忘了,我们还有国师那个合作伙伴,您想要除掉柔贵妃母子,国师却是更想除掉景立群,他甚至比您还要着急几分。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是因为皇上担心四皇子年幼,此行会被冲撞到,所以就悄悄地让钦天监占卜,而钦天监里有国师的眼线,那人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国师,是以我才会收到这个消息。” 明惠帝当然没有让钦天监占卜,这都是秦淮编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怕梁皇后去核查,因为明惠帝本身就是悄悄去做的这件事,她便是没查出来也是因为明惠帝行事缜密,不想被旁人知晓罢了。ъiqiku 更何况,秦淮也觉得梁皇后不会去核查这件事。 自己编的这一套谎言编得合情合理,梁皇后不大可能怀疑。 且人都会下意识会去相信自己更愿意相信之事,这件事对于梁皇后来说,会给她带来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她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 梁皇后听了秦淮的解释,果然相信了。 只不过她却还是有些困惑,“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四皇子带上?” 关于这一点,秦淮却不能给出解释,他若是知道得太过详细,反而惹人怀疑。 秦淮摇头,“此事国师那边并未提起,想来对此也并不清楚。 但不管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要他们把四皇子带上,这便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梁皇后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他说得对,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有四皇子在场,她们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想要再寻找这样的好契机,就不容易了。 梁皇后的心中开始阵阵激动起来。 现在舞台已经搭好了,他们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把这场戏唱下去。 这件事是梁皇后策划的,但明面上她却是不能出面。 如果她出面了的话,回头明惠帝必然也要找她算账。 毕竟,原本她完全可以私底下把这件事告诉明惠帝,让明惠帝私下查验,而她却选择当众揭开,这不仅是要置柔贵妃母子于死地,也是将明惠帝的脸面狠狠地摁在地上摩擦。 明惠帝收拾了柔贵妃母子和奸夫兰清笳之后,回头也必然会收拾梁皇后。 所以,她是不可能出面的。筆趣庫 她只能一直藏在幕后,推出合适的人促成此事。 秦淮又开始动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一给她出谋划策,只需梁皇后按照计划去实施便是。 梁皇后听了秦淮的计划,禁不住连连点头。 原本她还有些理不清思绪,不知道该如何不动声色地在幕后推动此事,现在有了秦淮的出谋划策,原本的迷茫,好似便都瞬间梳理清楚了。 秦淮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他该走了。 是以,他简略地给梁皇后出了几个主意便提出告辞了。 具体该如何安排布局,这些他都不会插手,也不会让自己沾手,那些事,相信她自己就能办妥,就算做起来有些困难,她也会想尽办法办成。 时间仓促,她自己没法第一时间往皇家寺庙安插人手,但是太子可是在负责皇家寺庙的一项大工程,梁皇后完全可以借用太子之手来办此事。 而梁皇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此次她必须要对柔贵妃母子一击即中,为了做到这一点,便是动用任何手段,她都在所不惜。 梁皇后当即派了人去暗暗盯着碧溪宫,看看碧溪宫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 同时,也急忙派人去请太子,她要与太子共商此事。 第1369章:请国师出山 她派人盯着碧溪宫,便是为了验证秦淮方才提供的讯息是否确有其事。 毕竟,如果他们母子真的要一道前去参加那场盛典的话,势必要做各种准备,到时候,碧溪宫的宫人自然少不得里里外外的各种忙碌。 梁皇后就算不能把手伸到碧溪宫里,但只要碧溪宫里的宫人到宫里各处领取各种出门所需物资,梁皇后的人就能及时知道。 果然,梁皇后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碧溪宫的宫人果然已经在为出行做准备了,而且那些准备中大多数都是为产妇和婴儿准备的。 梁皇后收到这样的消息,心中当即就有了数,对秦淮的话那是半分都不再有怀疑。 梁皇后的眼中顿时蒙上一股兴奋的情绪。 好,简直太好了,她这次可真是要好好感谢柔贵妃的好出风头,若非她要上赶着出风头,自己又怎么会等来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太子慕容睿是第二日才来了坤宁宫,他们两母子又是一番秘密合谋,自不用赘述。ъiqiku 佛诞日盛典的日子愈近,朝堂上突然有朝臣在朝上向明惠帝进言,“国师德高望重,且法术高深,微臣斗胆进言,此次盛典或可请国师当众开坛作法,重现瑞鸟齐飞之盛况,如此,亦能给这场盛典锦上添花,更添祥瑞。” 一位朝臣提出了这个请求,又有几个臣子也跟着附议,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开口。 毕竟,众朝臣都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对于皇上的心思都揣摩得一清二楚,明惠帝现在对国师显然已经不再似从前那般看重了,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为国师说话,那不是上赶着给皇上找不痛快吗? 明惠帝闻言,面色果然发生了几分微妙的变化,只不过这样的变化一般人都察觉不了。 明惠帝正要以国师腿伤未愈为由,开口将此事回绝掉,不想,群臣中却是又站出了另外一个人来。 那人,正是兰清笳。 因为佛诞日盛典将近,届时她也要一道随行,明惠帝特别恩典,让她这些天便无需再在西山和郢都城来回奔波,准她留下,如此,也刚好能多陪陪身怀有孕的慕容雪。 是以,兰清笳这几日便一直都如常上下朝。 她站了出来,众人都以为她会带头反对此事,毕竟作为皇上的新宠和旧宠,她与国师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会有多和谐。筆趣庫 这样出风头的事,想来兰清笳不会希望国师去做。 便是明惠帝也以为兰清笳会提出反对来,但没想到兰清笳的意见却是截然相反。 她对着上首的明惠帝行礼,施施然开口,“皇上,微臣亦附议。国师的确法术高深,每每在摘星台祭天皆能呼风唤雨,异象不断。 微臣以为,佛诞日盛典这样的大日子,确实应该让国师一展此等神乎其神的法术,最重要的是,如此,亦能在南疆国使臣面前展示我浔龙国的国威,让他们开开眼。” 兰清笳最后的这番话,一下戳到了明惠帝的心,让他的心头禁不住微微一动。 当初,詹隋就在明惠帝的面前抖出过国师的底细,他在摘星台前做出的那所谓祥瑞之兆,实际上全都是国师故弄玄虚之下呈现出的假象,不仅是明惠帝,便是所有人都被蒙骗了。 被他蒙蔽多年,明惠帝心中自然恼怒,只不过明惠帝也不会当众揭开国师骗人的嘴脸,因为那不仅仅是他丢人,对明惠帝来说,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他用那等江湖把戏被蒙蔽了,这也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 明惠帝只打算今后都不让国师再上摘星台,祭天仪式也不会再让他沾手,时日久了,大家自然就慢慢忘了国师曾经所谓的那些高深的法术。 现在,被朝中大臣们提起,明惠帝本是不悦的。 他明知自己被国师蒙骗了,现在又岂会再让他到佛诞日的盛典上故弄玄虚? 只是,这样的想法,在听到兰清笳的话后,却是微微发生了动摇。 不得不说,以前国师耍的那些个把戏的确很有两把刷子,十分能唬人。 这次盛典南疆使臣都要参加,既然如此,明惠帝自然就想要把此事办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如此才能不在南疆国的众人面前丢脸。 如此一番细想,倒是觉得国师的那番故弄玄虚的把戏也并非没有用武之地。 当初他能把明惠帝唬住,把郢都城的百姓们都唬住,想来也能让南疆国的众使臣们都目瞪口呆吧! 若是国师能靠他那些故弄玄虚的把戏,在南疆国面前把浔龙国的门面撑起来,明惠帝倒是也能好好考虑此事。 明惠帝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而那些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群臣们见此,也都纷纷交换了一番眼神,然后就毫无节操地改弦易辙,当即也跟着出列附议。Ъiqikunět 方才只有少数几位大臣提议此事,现在,几乎泰半的大臣都纷纷附议此事,明惠帝原本的那丝犹豫迟疑也消失了。 既然国师擅长这样故弄玄虚的把戏,那自己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地在众人面前表现好了。 若是他能把浔龙国的门面撑起来了,以后,明惠帝还能考虑给他一个善终的机会。 他捋了捋胡须,开口道:“便是诸位爱卿不提,朕原本也是有此打算,朕与诸位倒是不谋而合了。” 明惠帝睁着眼睛说瞎话,半点都不心虚,诸位朝臣自然也没有哪个憨货开口揭穿。 如此,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明惠帝一道圣旨直接颁了下去,尚在家中养腿伤的国师这才知道了此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加上国师又年事已高,腿上的伤就更难痊愈了。 原本国师还在暗自懊恼自己的腿不争气,这次定然是没法参加佛诞日的盛典。 他当然不是有多稀罕这场盛典,他只是想要去看戏而已。 萧闯已经告诉了他,梁皇后打算在佛诞日盛典当日动手,届时必能将兰清笳置于死地。 国师十分期待见到那番情形,是以对那场盛典也才格外期待,对于自己不能参加才会这般懊恼。 但现在,一切峰回路转了。 第1370章:一起把这场大戏唱好 国师不仅能参加这场盛典,而且还身负了皇命。 不过,明惠帝竟然会让他在盛典上做法,这让国师心头微微生出几分疑虑。 国师盯着那圣旨看了半晌,若有所思。 他就算得偿所愿,能有机会参加佛诞日的盛典,但却不妨碍他心生迟疑。 国师也想到了此前詹隋当着明惠帝的面揭自己老底之事,虽然当时明惠帝并没有就这件事刨根究底,跟自己对质。 但是,依照国师对明惠帝的了解,他十分确定,国师对自己的法术已经生出了怀疑。httpδ:Ъiqikunēt 既然如此,明惠帝为何又会下旨让他在佛诞日那么盛大的盛宴上作法?莫非,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国师很快敛起思绪,命人给这宣旨太监送上了一份沉甸甸的荷包,面上也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开口不动声色地探听明惠帝的态度。 这宣旨太监得了国师的厚礼,眉眼都笑开了。 其实就算国师没有向他探听,他也是要主动开口嘱咐的,因为这是明惠帝亲口交代的。 “皇上说了,国师您是我朝最德高望重的老臣,且术法高深,非常人能比,以往国师在祭天仪式作法时的奇幻异象,便令人心悦诚服,惊叹连连。 这次恰逢南疆国使臣也在,都要一起参加这次的盛典,皇上便想让国师重现当初的奇幻异象,如此,也能叫南疆国的使臣们都开开眼。” 国师闻言,原本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原来,明惠帝是想要借着他的把戏,在南疆国面前挣一挣脸面。 为了脸面,连自己这个不待见的人他都能重新启用,这样的事,倒真的是明惠帝能做得出来的。 国师心中暗生嘲讽。 那宣旨太监的话却还没说完,他又道:“皇上还说了,国师技法高超,这次定然能一鸣惊人,将那等蛮夷小国之人都好好震慑一番,届时,皇上对国师也必会有重赏。” 宣旨太监说话时全程都是笑盈盈的,但他的这话却并不似他脸上的笑意这般和煦,反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警告之意。这是明惠帝在向国师警告,警告他好好地表现,千万不能给浔龙国丢脸面。 他表现好了,明惠帝会有重赏,但反之,如果他没表现好,自然就是重罚了。 在明惠帝这个帝王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他的这点子心思,国师又怎会揣测不出来? 明惠帝想要让他给浔龙国撑脸面,那他便好好撑着便是,反正那样的把戏,也都是他做惯了的,眼下早已经是熟能生巧。筆趣庫 只不过,很多把戏只有在夜间才更好实施,一来他可以借助天色昏暗做遮掩,二来,有些手段也只有在天色昏暗之时才能显露出更加惊艳的效果。 且以前他做法的地方是在高处的摘星台,众人离得远,他的一些小动作做起来自然会更加方便些,不会被人瞧见。 但现在他的腿脚不方便,他就算是想要上高台处也都不方便。 就算被人弄上去了,坐在轮椅上作法也远没有站着作法那么潇洒飘逸,似模似样,反而会觉得更加怪异。 所以,他多半是上不了很高的高台,只能在比常人略高一些的地方作法,那样无疑又让他的小动作变得困难起来。 所以,为了能让自己顺顺利利地把这一场大戏唱下去,他就更不能在白日作法了。 不然,若是这一场大戏唱砸了,不仅国师丢人,明惠帝同样丢人。 既然明惠帝都已经知道他的底细,他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国师直接对那宣旨太监道:“承蒙皇上倚重,这一场作法,本座自然义不容辞,只不过,白日喧嚣,阳气太重,不宜作法,是以本座作法只能是在晚上,劳烦公公回去向皇上禀明此事,若是皇上想要在白日做法,本座只恐无能为力。” 这话传给明惠帝,明惠帝自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明惠帝自己要撑场面,不想在南疆国使臣面前丢人,他也知道国师的底细,自然就要好好配合他。 如果明惠帝不答应的话,那最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也难以预料。 那宣旨太监自然是连忙应下来,国师笑着把那宣旨太监送走了,旋即,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作法便作法吧,只要能参加这次的盛典便行。 他正好可以好好看看,梁皇后究竟要怎么对兰清笳下手。 能亲眼看到兰清笳从云端跌到地狱,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头大事。 然而,国师不知道的是,这次盛典上,的确是有人要从云端跌到地狱,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兰清笳,而是他自己。 明惠帝收到了宣旨太监带回来的话,他一时都气笑了。httpδ:Ъiqikunēt 白日喧嚣,阳气太重,不宜作法,只有晚上才能作法? 这些骗人的鬼话,以前明惠帝或许会信,但现在却是半个字都不信了。 晚上才能作法,是因为晚上光线昏暗,方便他做小动作,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罢了。 以前从未细想过的细节,现在回想,倒是全都找到了答案。 明惠帝气笑了之后,却也如国师所料那般,只能答应了此事。 在这件事上,他与国师是统一战线上的,两人都不希望这场作法出纰漏,明惠帝更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南疆国的人镇住,如此,他在跟南疆国的拉锯和斗法中,也好歹能拉回一席之地。 所以,明惠帝势必要全力配合国师。 而国师那边,也开始为自己之后的做法做准备。 就算是故弄玄虚的把戏,也是需要做各种准备工作的。 若不把准备工作做好了,如何以假乱真,达到能骗人的效果? 要做一个完美的骗子,也并非那么容易。 而兰清笳和秦淮那边,却在为事情的顺利进展而高兴不已。 国师作为这件事中一个重要无比的当事人,他若是不参与此事,那怎么行? 但国师伤了腿,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明惠帝绝对会打着体恤他的名义,让他在府中好好养伤。 为了让国师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参加,他们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他们把明惠帝的心思拿捏得十分准确,国师以往的那些做法十分能唬人,为了在南疆国面前展示一番,他果然答应了此事。 第1371章:佛诞日来临 经过了这么一番努力,他们终于把每颗棋子都忽悠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而他们自己的人手,各个环节之事,也都安排妥当了。 万事俱备,便只等佛诞日那天验收成果了。 虽然最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纰漏,但眼下的每一步都十分成功,这至少预示了一个好的开局,他们都很高兴。筆趣庫 既然高兴,自然就要庆贺。 秦淮只喜欢为爱鼓掌的庆贺方式,在他的热情邀请之下,兰清笳配合他鼓了三回掌,整个人都累得精疲力尽,险些虚脱。 她像咸鱼一样瘫在床上,心中暗想,男人精力太好,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再多来几回,她这身子骨只怕就要彻底散架了。 秦淮也知道她累着了,便也没有再闹她,只是眷恋地搂着她,兰清笳便在他宽厚的怀抱中睡了过去。 秦淮看到她眼底的青黑,心中一阵心疼。 为了佛诞日盛宴这一天,他们都殚精竭虑,心弦紧绷。 秦淮只期盼,事情定要顺顺利利,决不能出半分纰漏。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国师那边必然会生出警惕,他们想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就难上加难了。 至于梁皇后之事,秦淮倒是不担心。 梁皇后已经认定了柔贵妃和兰清笳有染,也认定那孩子是兰清笳的,她必然会出手。 只要她出手,最后就一定会被现实打脸。 而即便她不会傻到自己亲自出面指认这件事,他们也留了后手,给梁皇后留下了把柄,届时,梁皇后必然逃不过这一劫。 至于秦淮,梁皇后会不会供出他来? 万一梁皇后狗急跳墙,将他拉下水怎么办? 秦淮自然也为自己留了后手,他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这其中的每一环,他们都已经设计好了,就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即便如此,他们每个人都依旧提着心,在事情没成之前,没人会真的能彻底放心。 计划终究只是计划,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或许临时发生的一桩小事,都可能会对他们的计划带来极大的影响,他们必须要随时警惕各种变故,从而能及时做出应对。 秦淮一边看着她,脑中一边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待她彻底睡熟了,秦淮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悄然离开了。 很快,佛诞日终于到了。 盛典并非只有一日,明惠帝与众臣们也都要在皇家寺庙中留宿。 跟皇家沾上边的,自然就没有寒碜的,皇家寺庙自然也十分气派,且本就预备了贵人前来朝拜留宿的厢房,是以,这次即便出行的人很多,却还是能住得下。筆趣庫 只是,这么多贵人出行,安全防护最是要紧。 但凡哪一位贵人出了点什么事,他们这些下人都担待不起。 而直到出发前夕,众朝臣们也才知道,尚未出月子的柔贵妃和尚未满月的四皇子慕容翀竟然也要一道同行。 因为他们二人的特殊性,不能见风,不能颠簸,诸事都要分外小心,明惠帝直接把他们母子接到了自己的车驾,与自己共乘。 毕竟,其他车驾就算再豪华,再舒适,也不可能比得上皇上的车驾。 众人先是因柔贵妃母子的同行而诧异,紧接着,便又被明惠帝的这一番作为而震惊。 这样隆重的场合,又有别国使臣在,帝后应该在一处才是。 不管两人私下感情如何,至少表面功夫要做一做吧。 皇上的这一番作为,是完全不给梁皇后脸面啊。 梁皇后的面色果然十分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 这下她总算是确定了柔贵妃母子会一道去皇家寺庙之事,她的那番谋算总算不会落空了去。 但明惠帝的这番作为,也着实让她丢尽颜面! 感受到嫔妃们朝她投来的若有若无的同情,梁皇后的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直把自己掐得一阵生疼。 她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柔贵妃母子再得意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根本得意不了多久。 待到了皇家寺庙,待她开始自己的计划,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现在的荣光,就全当做他们生前最后的一点子安慰吧! 梁皇后对这一切忍气吞声,根本不打算撕破脸去闹。 诸位朝臣们也都纷纷鼻眼观心,不打算在这大好的日子里触明惠帝的霉头。 有一位老臣却忍不住出言劝诫,只不过,他到底还没有老糊涂,就算是劝诫,也不至于专挑明惠帝不喜欢听的话来说,而是从侧面入手。 他道:“皇上,四皇子年纪尚小,理应留在宫中小心看护才是。 贵妃娘娘亦是尚在坐月子,微臣虽非女子却也知道,女子坐月子最是需要小心,万不可有半点差池,不然,那留下的毛病可都是一辈子的。 微臣斗胆,这二位主子,可万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宫。” 有了这么一位老臣开头,其他臣子也都跟着劝了起来。 明惠帝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所以他才没有早早地把这件事公开,不然的话,自己这些时日在朝堂上只怕就是半点安生日子都没有了。 这些老臣说话都圆滑得很,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柔贵妃和四皇子着想,这让明惠帝连训斥他们几句都师出无名。 明惠帝只能耐着性子,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些老臣的话都驳了回去。 不等他们再劝,明惠帝就直接下令,“好了,启程吧,莫要再耽搁。” 明惠帝这副态度,明显是油盐不进,不会采纳他们的谏言,众朝臣们不觉纷纷摇头,终究是没有人再不怕死地多说什么。 柔贵妃就坐在明惠帝的身侧,四皇子慕容翀躺在襁褓之中,又在呼呼大睡,半点都没有因为接下来的出行而有半点吵闹和不适应。 马车缓缓地前行了起来,柔贵妃一双水眸盈盈地望着明惠帝,语气也幽幽缓缓的,带着几分迟疑。 “皇上,那些老臣只怕是对臣妾和翀儿与您同乘不满,所以才会那般劝诫,而且,这也的确于礼不合,臣妾和翀儿还是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吧。”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闻言,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神色不觉沉了几分,“什么于礼不合,朕觉得没事就没事,难道朕连跟谁同乘的权利都没有吗?” 第1372章:有当祸国妖妃的潜质 柔贵妃闻言,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迟疑。 “可是众臣们……” 明惠帝心中更加不悦,只不过这种不悦不是对着柔贵妃,而是冲着那些多嘴的朝臣。 “他们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难道朕还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不成? 好了,爱妃你只管好好地待着,莫要多想其他,若是再有人胆敢到朕面前多嘴废话,朕便不会再对他们多客气。” 柔贵妃得了这番保证,好似终于放下心来,朝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柔贵妃觉得,自己如果有心的话,想要做那祸国的妖妃简直绰绰有余。 而不少朝臣,也都生出了与她一般无二的想法,甚至已经直接往她的身上盖上了祸国妖妃的戳。 她能迷得明惠帝为她舍弃原则,对她言听计从,这样的妃子,不是妖妃是什么? 如果她没有儿子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她还生了个儿子,皇上若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只怕会平添祸端。 众人各怀心思,就这么一路往皇家寺庙而去。 皇家寺庙在郢都城外,路途不算远,一路不紧不慢地驱车而去,也不过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众人赶到之时,也才刚到晌午。 而明惠帝已经下令,将佛诞日盛宴的开坛仪式推迟到戌时,即为太阳落山,天将黑未黑之时。 明惠帝金口玉言,众人自然都只能乖乖听从。 只是苦了那些真正负责统筹的官员,因为明惠帝的一句命令只能随之做了各种统筹调配,险些把腿跑断。筆趣庫 但这都不是上位者会考虑的事情。 到了皇家寺庙之后,明惠帝还想要把柔贵妃母子安排与他同住,这次却被柔贵妃十分坚定地拒绝了。 她的神色依旧柔和,但语气却十分不容置疑。 “皇上,臣妾知道您这是爱重臣妾,想要给臣妾和翀儿体面,但是,臣妾却不能恃宠而骄,完全不为皇上您着想。 此次盛典,不仅有朝中的诸位朝臣,更有南疆国的使臣们在,臣妾若是凡事都越过了皇后,不仅是不给皇后脸面,更会让别国使臣看笑话。 臣妾纵然再想要与皇上待在一处,却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荣宠和脸面,将皇上置于这样的境地。” 柔贵妃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俨然是一副既真心眷恋明惠帝,又不得不为了大局,一心为明惠帝考虑的样子。 明惠帝闻言,顿觉整个胸腔都盈满了一股深深的感动。 柔贵妃又朝他柔柔一笑,“皇上,臣妾知道您对臣妾的心,这就够了。” 顿了顿,她又语带俏皮地玩笑,“皇上若是觉得这是让臣妾受了委屈,日后您大可再寻其他机会好好补偿臣妾便是,也不必急于一时。” 明惠帝被她的一番话说得身心皆是一阵舒畅,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握住柔贵妃的手,禁不住一阵慨叹。 “朕能遇见如你这般贴心的人儿,真是三生有幸。” 柔贵妃一副害羞的模样,微微垂下了眼睑。 是吗?待你知道真相,你就会觉得是三生不幸了。 不能与他们母子同住,原本明惠帝打算将他们安排在隔壁,但柔贵妃却说自己看中了某处幽静雅致的住处,软声求着让她住下,明惠帝自然无有不应。 所以,最后,柔贵妃母子顺利地避开了与明惠帝同住,还住进了一处远离他和众嫔妃的僻静之处。 她方才故意闹了那么一出,自然不是白闹的,她的目的就是要住进这间屋子。 这是慕容熙的人事先踩好了点的地方。httpδ:Ъiqikunēt 他们要借着这次机会把慕容翀调包了,此事本就不容易,即便是在宫外,这里也是人多眼杂,自然就要处处小心。 如果柔贵妃母子跟明惠帝住在一处,那身边的眼睛就更多了无数倍,这自然会给他们的计划增加巨大的难度。 所以,柔贵妃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与他同住。 不过这点子小事对她而言并不难,她知道怎样开口能让明惠帝答应。 柔贵妃母子的住处很快就被梁皇后和众嫔妃们知道了,一时之间,众人又觉得一阵难言的心塞。 她们这么多人都紧挨着一块住着,怎么偏偏就她要搞特殊? 即便那处院子其实并没有比她们的好,甚至还有些过于僻静了,但她们瞧了,还是觉得眼红。 她处处与她们不同,这就是明惠帝的偏心! 然而,就算知道明惠帝偏心,她们也半个字都不敢抱怨。 谁不知道柔贵妃母子现在就是皇上的眼珠子,她们这些嫔妃早就不受宠了,这次她们能跟着来,都已经是烧高香了,她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夹紧尾巴做人,哪里还敢主动去当那出头鸟? 没看到连皇后都老老实实,安静得跟鹌鹑似的吗? 连皇后都只能避其锋芒,她们便是嫉妒也没用。 而梁皇后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避其锋芒,她觉得,她只是在暂时忍耐。 现在,就让那贱人嘚瑟着吧,反正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嘚瑟不了多久了。 众位官员们也都住进了各自的厢房中,既然作法得等到戌时才开始,这段时间倒是可以好好修整一番。 对于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臣来说,倒是觉得这个安排十分不错,不至于太过奔波和匆忙。 慕容熙再次把宋瑾南带来了。 上次她就已经领着宋瑾南登堂入室了,现在,众人瞧见了,也都没了初次见到时的惊讶愕然。 只不过仍有那看不惯的,但也只敢暗暗地鄙夷,却是万不敢直接把话说到慕容熙的跟前。Ъiqikunět 上次两人出双入对,举止便已经透着亲近,这次,两人的相处就更亲昵自然了,如果不是知道宋瑾南的身份的话,打眼瞧着,只怕就会以为这两人是一对登对又恩爱的小夫妻呢。 旁人不知,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这越发亲昵融洽的关系,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本身就发生了实质性的突破。 谁能想得到,平日里行事那么高调大胆的慕容熙,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破了处子之身呢? 第1373章:成就了好事 两人不久前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都是年轻火旺的年纪,又有着十足的好奇心与探索欲,这段时间自然是没少折腾。 折腾来折腾去,感情不就越折腾越深了吗? 他们也就只缺一纸婚书罢了,不然现在的状态,就跟那新婚的小夫妻一般无二,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呢。 慕容熙恶名在外,她早就习惯了旁人看她时那鄙夷不屑的目光。 因为不在意,所以便能够做到十分坦然自若。 而宋瑾南,如果说一开始当她面首时,他还觉得这是对他莫大的羞辱,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早就真香了。 现在,慕容熙就是他最重要的人,其他任何旁的人,在宋瑾南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 既然是无关紧要之人,他又何必在意? 是以,两人出双入对,十分坦然。 两人甚至也没有什么避讳,直接住在了同一间屋。 看到他们两人的坦然自若和理所当然,大多数人都报以鄙夷嫌弃的目光。 只有一个人,不仅没有鄙夷嫌弃,心中反而十分羡慕。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卓安昱。 因为,他也很想像宋瑾南那样,即便没有与慕容熙成婚却依旧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与她共住一屋。 卓安昱就很想和慕容霏共住一屋,一直都黏在一起才好。 其实这些时日,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了。筆趣庫 因为上次卓安昱那毫不犹豫跳湖的英勇经历,慕容霏对他的态度慢慢软化了,卓安昱当即十分不要脸地顺杆爬,不仅蹭到了亲亲抱抱,最后,甚至还在慕容霏的半推半就之下成了好事。 有了第一回,卓安昱当即就似食髓知味了似的,每天晚上都要去找她。 正因为有了跟慕容霏的亲密接触,卓安昱体内的蛊虫一直十分安分,从来都没有闹腾过,他非但没有再出现此前那种心口绞痛之感,反而觉得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神清气爽极了。 而慕容霏,之所以会容许他近身,也是在与他的慢慢相处中渐渐被他的热诚打动,最后一念之差之下,便没守住。 她虽然嫁过人,但实际上所有的经验就只在那次被当众抓奸的意外上,她嫁到将军府之后,对詹隋恨之入骨,不撕了他就算了,又怎么会让他近身? 詹隋碍于她的公主身份,也不敢对她强来,便是有什么需求,也只会去寻他以前纳的小妾。 而因为初次的阴影,慕容霏对那档子事根本就没有半点好感,更没有什么期待。 但与卓安昱的那次,却让她有了一种十分与众不同的体验。 虽然有些不知羞,但她的确是感到了快乐。 正因为如此,之后卓安昱每次来寻她,她也都没有拒绝。 反正他们两人都是要成婚的,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卓安昱既然对她这般痴迷,自己若是不给他,他只怕能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睡着睡着,慕容霏对他倒是又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情来。 这个男人的的确确就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了。 待她嫁到南疆之后,她就跟他好好过,为他生儿育女,如此,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原本慕容霏还在担心两人的偷情会被身边的丫鬟发现,然后汇报给父皇知道。 但后来,慕容霏就不怕了,因为她就算怕也没用。 她的身边都是父皇的眼线,她和卓安昱的私会又岂能逃得过父皇的眼睛? 之前不过是她自己自欺欺人,觉得父皇还不知道罢了。 而实际上,父皇对此早就心知肚明。 他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说,这说明,他在这件事上本身就抱着放任不管的态度。 慕容霏后来想通了,对于父皇来说,她究竟是否能在婚前守住贞洁根本不重要,因为她本身就没有什么贞洁可言。biqikμnět 父皇在意的只是,她这颗棋子能不能好好发挥作用,把卓安昱笼络好。 既然卓安昱馋她的身子,父皇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作为。 不管慕容霏愿不愿意,都不重要。 想通了之后,慕容霏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悲凉,悲凉过后,便又重振旗鼓,恢复如常。 对于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自己也没有必要在意太多。 既然他不在乎自己,那自己就索性随心而为吧,反正现在她也并没有以前那么讨厌卓安昱了。 只是,他们两人能够在私底下偷情,却是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 像这次的佛诞日盛典,慕容熙和宋瑾南能同住一屋,她和卓安昱却绝对不行。 因为慕容熙从一开始就肆意妄为,毫不顾忌地养面首,更出格的事她都做过,所以现在这样,也就不值一提了。 但是慕容霏不一样,慕容霏是明惠帝的女儿,就算以前闹出丑闻,名声败坏,但现在明惠帝有意抬举她,重新给她公主的体面,那么,慕容霏就得拿出公主该有的体面来,不能公然丢了自己的脸,更不能丢了明惠帝的脸。 她和卓安昱偷情的事,是绝对不可能会闹出来,父皇自己都会主动帮他们遮掩。 所以,现在在皇家寺庙里,他们两人就更不可能被安排住在一起了。 不仅不能住在一起,便是过于亲近的举动也不会被允许。 从几天前开始,慕容霏身边的丫鬟就已经数次提醒她,到了皇家寺庙之后要与卓安昱保持恰当的距离,不要举止过密。 一个区区丫鬟怎么会敢对她说出这样的提点教训?这分明就是她的好父皇授意的。 所以,到了皇家寺庙之后,卓安昱巴巴地要上前来与她搭话,她老远就主动绕开了。Ъiqikunět 她现在还没有出嫁,还是父皇手底下的一枚棋子,她的一言一行,都还得继续仰仗父皇,所以她不敢违逆父皇的意思。 头一晚上,慕容霏也与卓安昱说过,让他在皇家寺庙不准对她过分亲近,最好连话都不要说,卓安昱当时就很不满,但在慕容霏的强硬态度之下,卓安昱根本不敢反对,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第1374章:关涉国运的大事 但是,他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是半点都不想答应。 他一见到慕容霏,就觉得双脚好似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似的,只想要朝她靠近。 慕容霏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生怕他又突然发疯,直接冲上来抱着自己又亲又啃,那她的颜面就真的丢光了。 所以,慕容霏脚下生风似的,走得飞快。 她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卓安昱觉得自己心口那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闷疼之感好像又出现了,他捂着心口,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忍不住抬步又要追上去,却被焦大人及时拦住了。 “五皇子,这次我们还有大事要做,还请五皇子以大局为重。” 卓安昱忍了忍,最后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往自己的厢房去了。 焦大人回头朝着慕容霏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然后才抬步跟上。 五皇子与慕容霏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对于中了情蛊的人来说,一旦发生肌肤之亲,那两人之间的契约关系只会更加牢靠。 这就意味着,五皇子对慕容霏的迷恋会越来越深。 这着实不是焦大人希望看到的。 他随着卓安昱一道进了屋,然后将房门关好,这才低声开口。Ъiqikunět “五皇子,您与八公主情投意合,这一点老臣并不反对,这是您自己的事,但有一点老臣却不得不多嘴两句。 八公主是您喜欢的女子没错,但她也是浔龙国的八公主,您就算对她再痴情,有些事也决不能向她泄露半个字。 毕竟,那些事关涉着我们南疆国的生死存亡。” 焦大人的神色语气都十分郑重其事,半点玩笑之意都没有。 焦大人语气中对慕容霏的排斥和不信任,让卓安昱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烦躁。 但他却也知道,焦大人所言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些事的确十分要紧,若是事情泄露,让南疆国的国运发生变故,这后果,他也承担不起。 卓安昱便强压心中烦躁,点头道:“本王知道轻重缓急,不该说的不会多说半个字,你不用时时刻刻都在本王的耳边提起。” 焦大人听出他的不耐烦,但他虽然不耐烦,但神色间也不似有敷衍之意,他心头微松。 他能这么说,也正说明他迄今为止,并没有把任何不该说的告诉过慕容霏。 只是,即便如此,焦大人却还是不能彻底放心。 他现在还能保守秘密,或许是因为慕容霏还没有主动开口向他探问。 若是等到二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五皇子对她的迷恋更加深切,她那时候再开口探问,说不定五皇子就会把理智丢到九霄云外了。 距离能把蛊虫拔除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能发生的事,简直太多了,焦大人不敢冒一丝半点的风险。 只是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破除这番困局?一时之间,焦大人也想不出好点子来。 他给大巫去的信,想来大巫已经收到了,若是大巫能想出万全之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的皇家寺庙,众人看起来都很是闲适。 明惠帝也没有拘着他们,而是直接准许各自的家眷能自由活动,有人去后山赏梅,有人则是虔诚地到各个佛像前叩拜许愿。 毕竟,这里可是皇家寺庙,他们平日里烧香拜佛可不一定能到这儿来。 有人是真真正正的安逸闲适,有人却只是表面闲适,实际上心弦紧绷,为自己接下来的谋划而忧心。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戌时到了。 众朝臣早早就提前到了作法的高台前,依照次序安静垂立,众家眷们也都各自站好。 另一侧的平地上,则是站满了黑压压的百姓。 以往普通百姓自然没有资格进到皇家寺庙,更没资格这么近距离地瞻仰龙颜。 但这次,却是明惠帝特许的,也算是与民同乐。 这对于百姓们来说,自然是一项欢欣鼓舞的大喜事,人人都争先恐后,不想错过这么一次难得的好机会。biqikμnět 但因为场地有限,也怕人太多会出意外,冲撞了贵人,这次能到皇家寺庙观礼的人便有了数目限制,还得好好挑选,必须是家世干净,面相端正的。 在场的这些人,便都是经过千挑万选之下才选出来的。 而因为此前安排的典礼是在白日开始,一众百姓们老早就来了,最后因为明惠帝的一句话,直接改到了晚上。 可怜这些百姓们,硬生生在萧瑟的秋风中干等了一整天。 厢房是贵人们住的地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到那边去休息,免得冲撞了贵人。 好在,管事的大人也怕好端端来观礼的百姓出事,最后影响了皇上的兴致,最后问罪下来,所以,便命人给他们准备了热乎乎的吃食和水,也给他们准备了坐垫,让他们就地休息。 百姓们大多容易满足,加上心中对皇权的尊敬,即便不得不干等,也不敢有怨言,反而轻易被那热乎乎的吃食和水给收买了。 皇上果然是爱护他们的,不仅允许他们进了这皇家寺庙来观礼,还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好的吃食。 终于等到有朝中官员和家眷们入场,众百姓们早已经都站了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往高台上瞧。 但官员那么多,密密麻麻的,他们也只能看到一片官服罢了,但即便如此,他们已经觉得很是高兴了。 又等了片刻,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个身穿明黄蟒袍的人,众百姓们的心情顿时更加激动,只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都全都瞪出来。 在官员们的带头之下,众百姓们也都纷纷跪地叩首,三呼万岁。biqikμnět 明惠帝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伏跪在地的众人,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子豪气。 这就是他的臣子,这就是他的子民。 他们见了他,只能恭恭敬敬地叩首三呼,他们对他,只能这般顶礼膜拜。 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这是多么让人心醉的力量。 他的余光瞥向一侧的南疆使臣,即便是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地行礼,明惠帝只觉得心情更好了几分。 几息之后,他才抬手,扬声喊道:“众卿平身。” 第1375章:有两把刷子 众人得令,这才纷纷站起身来。 百姓们一个个皆是垂眉敛目,即便很想抬头一窥龙颜,但却都不敢放肆,更没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样的场合,明惠帝自然少不了要慷慨激昂地发表一番演说,众人都静静听着,满脸恭敬之色。 众臣倒也罢了,这样的场面他们见多了,自是已经习以为常,明惠帝的那些空话套话,他们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听听也就罢了。 但是下方的百姓们却是神情专注,听得十分认真。 这时候,才有人敢鼓起勇气朝上方看去。 这可是他们这辈子距离皇上最近的时候,也是第一次清晰地听到皇上的声音,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可是祖上烧高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他们把今日皇上说的话记住了,等回头的时候,可以去向自己的儿孙说道呢,还能对邻里炫耀,这荣耀可大着呢。 那高台一侧,建起了一座高高的功德牌,那功德牌上所刻的,便是对明惠帝歌功颂德的华丽文字。 这是明惠帝决定大办佛诞日盛典之后才命工部加紧建起来的,由太子督建,现在看来,果然建得十分恢弘大气,明惠帝十分满意。 在这里等了一天的百姓们也早就瞧见了,只不过他们大多不识字,若非有人专门讲解,他们也不知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 虽然他们听了旁人念过之后,依旧还是不明白那些过于拗口华丽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只需要知道,那是对明惠帝的歌功颂德就够了。筆趣庫 他们能那么近距离地看到那么恢弘霸气的功德碑,这也是可以让他们好好炫耀的资本! 而有些人的眼神却是不受控制地往那些个穿红戴绿的妃嫔身上扫,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单单是看那身段就知道,定然个个都是美人。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都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真正的美人,当属柔贵妃莫属。 只不过,柔贵妃并没有出现在高台之上。 她来皇家寺庙,不是真的为了出风头,只是为了能给梁皇后一个对自己出手的契机罢了。 只要她在这里,梁皇后接下来的大戏就能唱下去。 到了需要她对质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喊她。 她现在尚未出月子,慕容翀也没有满月,如非必要,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平白跟着一起吹冷风。 月子病非同小可,一旦在月子里留下了病根,这病症就能伴着人一辈子。 对于孩子也是如此,若是在襁褓中没照顾好,留下什么病根,那孩子只怕一辈子都要病弱不堪了。 柔贵妃竟然没有出现,这倒是让众嫔妃大感意外。 她巴巴地跟来,难道不就是为了能掐尖出风头吗?现在怎么反而不露面了?莫非这又是她的什么新手段? 梁皇后的心中亦是生出了些许狐疑,不过,就算她现在躲着不露面,也休想躲过这一劫。 众人各怀心思,明惠帝也终于将他那冗长的发言说完了,旋即,便到了国师开坛做法的环节了。 在南疆众使臣面前,明惠帝自然是不吝于对国师的一番夸赞,将他夸成了一个仙风道骨,法术高深的绝世高人,因为有国师每年作法祈福,浔龙国一直风调雨顺云云。 而众百姓们听了,却都禁不住在心中连连点头附和。 没错没错,国师就是这么厉害,以前他在摘星台作法,他们可都在宫墙外围观过呢。 现在又能看到国师作法了,而且,这次还是近距离瞻仰,他们这一趟,来得可真是太值了!https:ЪiqikuΠet 只不过,这次国师的出场方式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仙风道骨,他坐在轮椅上,是被人抬上去的。 不过,他十分稳得住,即便自己是被抬上去的,整个人也依旧能端出一副深不可测的高深感,这大概就是骗子的最佳修养吧。 骗人的事,国师做多了,一来二去,熟能生巧,随时随地他都能起出范儿来。 明惠帝心想,这老东西现在总算是还有点用处。 国师开始了他的作法。 兰清笳以为,他腿脚不便定会给他的作法带来不便,他或许没法完成那些花哨又唬人的动作。 但没想到他着实有几把刷子,虽然腿脚不便,但他却能灵活操控轮椅,前进,后退,拐弯,旋转,都十分流畅。https:ЪiqikuΠet 他嘴里念念有词,配合着手中那甩出虚影的拂尘,以及那倏而就冒出的白雾和火苗,国师周遭的那一圈,都被笼上了一层神秘之感,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了敬畏。 连明惠帝都忍不住认真盯着他的动作,想要从中看出他究竟耍了什么把戏。 一时之间,明惠帝都有些吃不准了,他这究竟是故弄玄虚的手段,还是他真的有两分本事? 如果是故弄玄虚的话,那他这也耍得太像那么回事了,难怪自己此前会被他蒙骗了那么多年。 明惠帝余光看向卓安昱一行,见到他们一个个也都露出了惊叹不已的神情,明惠帝的面上不由得浮上了几分笑意。 他的把戏能把南疆人给震慑住,在明惠帝这里,就是立了大功,甚好。 宋十三也在人群中,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那些愚昧的百姓都满是惊叹与敬畏,宋十三的眼中却满是不屑,以及恨意,还夹杂着一股难言的紧张与忐忑。 他们的计划很快就要启动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如果这次能成,那便能为当年的师门灭门案报仇,如果不幸失败了,那之后只怕就再没机会翻案了。 台上的国师依旧在卖力地表演着,几乎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 这些,不过是小把戏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他又耍了一套看起来十分酷炫的手法,然后将拂尘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天下归心,百鸟来朝!” 众人闻言,顿时就猜到了,国师这又是要召唤群鸟了。 以往他作法,也总是少不了这一环节。 套路不在老,只要好用就行。 他要制造出引人注目的大动静,试问还有什么比百鸟齐飞更加震撼的? 国师想要复制他以往的套路,却不想,这次却是不小心踢到了铁板。 第1376章:乌鸦 随着国师的这一声,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朝黑魆魆的天空看去。 然而,黑魆魆的天空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像是会有百鸟齐飞的样子。 然而,带着以往对国师的信任,所有人依旧仰着头,眼中满含期盼。 以往的每一次也都是这样,国师总能像是变戏法似的,一下就变出了一群各种各样的鸟儿来。 还有很多甚至是他们以前连看都没看过的品种,简直让人稀罕极了。 国师对自己似乎十分有信心,即便眼下天空一片黑沉沉的,他也半点不受影响,继续在台上控制着轮椅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拂尘更是甩得呼呼作响,一副得道高人的作派。 卓安昱等人也都抬着头,朝那一片漆黑的天空看去,其实心思颇为漫不经心。 现在的这些,在他看来全都是一些虚头巴脑的把戏,他压根儿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慕容霏。 只可惜,他现在站的位置比较靠前,而慕容霏则是在稍微靠后的地方,他就算是想要偷看她,也根本不方便频频回头,所以心头越发难以按捺。ъiqiku 兰清笳和秦淮亦是抬着头,他们的面上淡定如常,但实际上心中却是禁不住高高悬着,一直都提着一口气。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终于,天空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音,那俨然是群鸟齐飞的声音。 伴着那群鸟齐飞的,还有一阵鸟叫声。 众人的眼中顿时迸射出了一股子奇异的光芒,来了,来了,国师的做法真的成功了。 只是,他们听着那鸟叫的声音,怎么隐隐觉得有点古怪?有点像是……乌鸦的声音。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一个人,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心中的这个想法也就越来越强烈。 乌鸦的叫声十分有辨识度,一只乌鸦叫大家都能听得出来,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群乌鸦一起叫呢? 众人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说不定是他们孤陋寡闻了,那一群黑压压的鸟儿,只是声音像乌鸦罢了,实际上是一种他们压根儿没见过的鸟。 国师召来的,定然都是祥瑞,怎么可能会是不吉利的乌鸦呢? 百姓们纷纷这么想着,然而,国师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劲了起来。 他自己知道,他原本准备好的鸟是喜鹊。 虽然喜鹊不是像白鹤那样的珍稀品种,也并不稀罕,但是喜鹊至少寓意好啊。 更主要是,此事太过匆忙,他也根本没来得及命人去寻那么多珍贵的白鹤,自然就只能用喜鹊这种既容易寻得,又有着喜庆寓意的鸟儿了。 他便是耳朵再聋,他也听得出来,现在那群鸟的叫声,根本就不是喜鹊的声音,而是乌鸦! 乌鸦是什么鸟,那是只有死人才能招来的鸟,是十分不吉利的存在。 自己若是在这次的盛典上,当着南疆使臣的面,直接把乌鸦给招来了,那明惠帝必然会勃然大怒,他这个国师的颜面也会丢光。ъiqiku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形象,在百姓面前也会彻底败坏。 以后百姓们提起他,都不会再说是什么术法高深,能召唤祥瑞的国师,只会说是个挂羊头卖狗肉,能把乌鸦当祥瑞给召来的大骗子。 国师的心中顿时一慌,面色也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原本国师的心中还带着几分奢望,他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实际上那群鸟儿真的不是乌鸦,而是叫声比较奇特的喜鹊罢了。 但是,等到那群鸟儿越飞越近,那些“呱呱”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他就根本没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不仅耳朵听到了,他的眼睛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鸟儿,就是乌鸦,是货真价实的乌鸦! 那些蠢货,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把好好的喜鹊变成了这么一群乌鸦? 国师原本挥得虎虎生风的拂尘,一下就挥不动了。 他嘴里原本念念有词的话,也彻底梗在了喉咙口,整个人都像是一个滑稽的怪老头,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呆呆愣愣地僵住。 整个高台上的人,也都傻眼了。 这就是国师召来的百鸟?国师怕不是活腻了,竟然在这样的场合,把乌鸦这等不详之鸟召来。 这不是在打明惠帝的脸是什么? 众人忍不住小心地拿眼睛去看明惠帝,果然,就见他的脸色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黑中带着青,青中带着红,可谓精彩纷呈,难看至极。 站在明惠帝身边最近的梁皇后还看到,明惠帝已经气得身子都在发颤了。 这原本他是想借此机会好好地在南疆使臣面前表现一番,顺便展示一番他浔龙这泱泱大国的不同寻常的气度。 但是没想到,国师竟然给他来了那么一出! 他是故意的,这老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记恨自己让兰清笳抢了他的差事,夺了他的权利,所以才会故意这么做,故意让他这个皇帝在别国使臣面前丢脸! 这个老东西,他真是活腻了,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敢耍!Ъiqikunět 国师现在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根本解释不清楚。 因为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那群乌泱泱的乌鸦飞了过来,准确无误地盘踞在了自己的正上方,然后,就不飞走了。 所以,他便是想要解释这群乌鸦不是他招来的,也根本说不清啊。 而明惠帝和一众南疆使臣,以及一众嫔妃们也就站在距离国师不远处的地方,那群乌鸦飞在国师的头上,便也是飞在了他们的头上。 乌鸦罩顶,这样一番体验,的确是平生仅有。 众百姓们也都呆住了,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周遭就只剩下了那番聒噪无比的呱呱声,那一声声的,简直像是生生不息的叫丧。 明惠帝终于忍耐不住,厉呵出声,“国师,你,你简直,简直……” 因为太过气恼,明惠帝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就只剩下了一阵粗得像是风箱一般的喘气声。 第1377章: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梁皇后见此,即便心中厌恶,但还是上前,急忙伸手把他扶住,一边伸手给他轻拍后背。 “皇上,您请息怒,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息怒?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还怎么息得了怒?他能不当场直接气死就已经是自己命大了! 梁皇后嘴上虽然劝着明惠帝息怒,但她的心中对国师也生出了深深的不满,他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然敢在这样的场合玩这样的把戏。 即便梁皇后也很想让明惠帝丢脸,但也不会傻到直接自己出面。 国师现在这般,岂不是完全豁出去了,直接跟明惠帝撕破了脸? 以前倒是觉得国师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真是老糊涂了。 召来这么多乌鸦,不仅仅是明惠帝觉得膈应,梁皇后也觉得十分晦气。 梁皇后不知道,国师这次是真的冤枉,简直比窦娥还冤。筆趣庫 国师有腿伤,他这时便是想要跪下求饶都根本做不到。 他只能坐在轮椅上,急急开口,“皇上,这,这就是个意外,真的只是个意外罢了!” 现在不仅是明惠帝气恼,国师更是气啊,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 待这件事过后,他定要好好地收拾一番那些办事不利的手下! 明惠帝正要开口让他把这些乌鸦弄走,卓安昱就忽的开了口,一副火上浇油的语气,“皇上,您方才说贵国国师法术高深,非比常人,今日,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让小王开眼了。” 明惠帝听到他的这话,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简直颜面尽失了! 明惠帝方才的怒火本就没消,现在就更是压都压不住了。 他直接朝着国师大吼,“还不快给朕把这些乌鸦赶走!” 此时的国师根本没了辩解的时间,也没人想听他辩解,他现在最先要做的,是赶紧把那些乌鸦弄走! 把乌鸦弄走,若是还能把原本计划中的喜鹊唤来,即便已经起不到最初的效果,但至少也能稍微找补一番。 然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现在他想要把这群乌鸦赶走,也不似自己以为的那么容易。 他似以往那般挥舞着手中拂尘,实际上则是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粉借着拂尘在空中挥洒。 那些药粉人的鼻子嗅不出来,也不会受半分影响,但是,鸟类却能敏锐地捕捉到,那是它们反感和不喜的味道,以往国师便是利用这样的法子把群鸟赶走,达到一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效果。https:ЪiqikuΠet 然而这次,他的那些药粉好似突然失效了,他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拂尘,那群乌鸦却依旧在众人的头顶盘旋,久久不去。 更滑稽的是,在国师仰着脸奋力驱赶乌鸦的时候,空中忽的就有一团白白的东西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掉在了他的胡子上。 国师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脸上去摸,待摸到了那有些粘稠的东西时,国师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这分明就是一坨乌鸦屎! 他竟然被鸟屎砸中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高台下面的百姓离得远,自然没看清楚这一切,但是,高台上灯火通明,众人也距离较近,且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国师,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在眼里。 即便大家也没瞧清楚那落在他胡子上的东西的具体形态,但见到他那番动作,还有那骤然变了的神色,众人立马就心领神会,明白过来。 瞬间,众人面上都露出了嫌恶之色,不仅嫌恶,还生出了一阵阵担忧,忍不住抬手在自己的头顶遮挡,生怕那些乌鸦也会直接往他们的头顶上来那么一泡鸟屎。 众朝臣们倒还好,毕竟他们都带着官帽,心想着,就算真的倒霉被砸中了,好歹也落不到自己的头发上。 众嫔妃和官员的家眷们就不一样了,她们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更遑论真的被砸中了。 但就算她们心中再厌恶,再避之唯恐不及,明惠帝都没有开口发话,她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 明惠帝见到国师被乌鸦屎砸中,心中自是没有半点同情,他的心中只有愤怒,对于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愤怒。 他现在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更是让他这个皇上更加没脸! 原本就已经很丢人,现在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此时此刻,明惠帝对国师的能力已经没了半点信任。 原本明惠帝就恼怒,偏偏这时,有人发出惊呼。httpδ:Ъiqikunēt 原来是有人又被乌鸦屎砸中了,而被砸中的还是一个嫔妃,她恶心得彻底失态了。 那人惊呼之后,官员女眷中也有人发出了惊呼,那名女眷也被鸟屎招呼上了。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因为有了这么一番变故,原本严整肃穆的队列一下就发生了骚动,其余没有被鸟屎砸中的人也都纷纷自危,生怕下一个遭遇这等恶心事的人就是自己。 梁皇后心中再次将国师狠狠地骂了一通,只怪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他闹了这么一出,待会儿她还怎么搭台唱下一出戏? 莫说是众人生怕自己被鸟屎砸中,便是梁皇后也怕。 她可是皇后啊,众目睽睽之下被鸟屎砸一脸,那不仅仅是恶心,更是丢人。 梁皇后可绝对不想要经历那样毁灭性的局面。 她只能开口提议,“皇上,既然国师暂时没法把这些乌鸦赶走,我们不若先撤离,待这些乌鸦被赶走了再继续接下来的仪式。” 明惠帝的面色铁青,对于梁皇后的建议,他也根本不想采纳。 这场仪式都已经折腾成这样了,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再继续下去,也不过就是在走过场罢了。 但是,现在若是不撤离,局面只怕会越发糟糕难以控制。 若是最后大家身上都落满了鸟屎,那局面,想想就令人感到窒息。 若是连明惠帝都不能幸免于难,那他身为帝王的颜面,便算是彻彻底底地丢光了。 所以,即便明惠帝不想采纳梁皇后的建议,却也不得不采纳。 及时叫停这场荒唐的仪式,算是唯一能及时止损的法子了。 明惠帝黑着脸,正要开口宣布撤离,然而就在这时…… 第1378章:冤魂索命 就在明惠帝要开口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了一道诡异的哭声。 那哭声十分悲戚,也十分突兀,如惊雷般乍然响起,平添一股阴森诡异之感,也顿时让人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明惠帝那原本要出口的话,一下就被噎了回去,他的脸上也只剩下了一片惊愕之色。 这哭声,是从哪里传来的?难道是他听错了吗? 众人也都生出这个疑惑,难道是他们听错了吗? 然而,很快,大家便知道,他们并没有听错,因为紧接着,那哭声又响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一个人的哭声,还是有男有女的,有老有幼的哭声。 那哭声太过真实了,让人想要否认它们的存在都根本做不到。 瞬间,众人都顾不上在意什么乌鸦和鸟屎了,所有人的心弦都因这突然出现的恐怖哭声而紧绷起来,尤其是女眷们,一个个都面露惊慌之色,四下张望,想要知道这哭声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卓安昱等一行人也都面露惊诧与警惕,他们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明惠帝故意耍的把戏。 但见明惠帝的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又不像是他事先所为。 最主要是,如果这真是明惠帝做的,他们也猜不出明惠帝这么做的目的,卓安昱一行人便继续静观其变,只等着看明惠帝接下来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明惠帝从一开始的错愕,到现在已经变成了震怒。 无缘无故的,怎会突然传来这样诡异的哭声,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明惠帝第一反应就是国师干的。 这次的仪式,便是从国师身上开始搞砸的! 他定是故意的,故意弄出这一招又一招的把戏,他这是要彻底将自己这个皇上的颜面往地上狠狠地踩啊! 明惠帝怒意滔天,只恨不得当场就将国师给碎尸万段了。 但现在,明惠帝只能先命人将那故弄玄虚的人抓住,之后再好好审问。筆趣庫 届时,国师这个主谋便是插翅也难逃,自己绝不会对他有半分留情! 明惠帝正要开口下令侍卫去查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但却突然感到了一股头脑发胀,四肢无力的感觉,便是那原本该是中气十足的怒吼,真正出口时,都变成了声若蚊蝇般的低语。 不仅是明惠帝突然这样,便是其余众人,也都像是突然使不上了力气来,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住了一般。 那诡异的哭声还在继续,瞬间,众人的心中都霎时笼上了一层惊惧又骇然的阴霾,脑中更是疯狂脑补了一番灵异鬼怪的故事,不少人都被吓得白了脸。 就在这时,那哭声终于停下了,但随之传来的,却是一道略带几分苍老的声音。 “汪正天,你这个逆徒!为师当年一心待你,视若亲子,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屠戮师门?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biqikμnět 众人听到这话,心头皆是一片茫然和困惑。 汪正天?这是谁?此人竟然做出了屠戮师门这样的事? 众人茫然,明惠帝却是神色微变。 他的目光豁然转向了高台上的国师身上。 大家都不知道国师的本名,但明惠帝却是知道,汪正天正是国师的名字! 原本明惠帝以为这般把戏也是国师弄出来的,现在看来,倒不似如此。 难道,国师真的做了屠戮师门之事,今日,便是冤魂来向他索命的时候? 不然,今晚上的一切异常都没法解释。 明惠帝瞬间被自己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看国师,他此时已是面色大变。 那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突然就唤醒了他很多年前的久远记忆。 这道声音,赫然就是他师父的声音! 即便他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听到过了,但是现在乍然听到,国师还是能一下认出来。 国师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发凉的战栗之感。 不,不可能的,师父都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他就算要来向自己索命,也早就该来了,这一切定然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国师想要开口厉声呵斥那装神弄鬼的小人,但忽觉脑子一阵昏沉,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他本能地觉得这不正常,但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另外一道声音就紧接着传来。 这一次,是一道苍老的女声。 “当年你不过是那路边的乞儿,我与你师父好心将你带回焚音谷,不仅收留了你,还收你为徒,对你倾囊相授,我们夫妻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那般狠心,直接将焚音谷上下所有人都杀了?” 这道苍老的女声十分悲切,尾音微微颤抖,更有种咬牙切齿的悲切之意,让人听了,都禁不住随之把一颗心都揪紧了。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么,他们只怕会更恨得咬牙切齿。 一阵夜风吹过,吹得廊下的灯笼一阵摇晃,原本插在周围照明的火把竟然被接连吹熄,瞬间,周遭的光线更暗了几分。 紧接着,便又是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httpδ:Ъiqikunēt “师兄,我们究竟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狠毒,将我们师门上下上百人全都杀掉? 枉费我以往那般敬重你,凡事以你马首是瞻,你当真好狠的心!” 这名男子过后,紧接着,又是另外一道男子的声音传来,一道道不同的声音,但每个人口中所控诉的,都是汪正天当年所犯下的恶行。 此时光线昏暗,夜风呼呼吹着,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又在众人头顶徘徊,再配上这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阴冷森然的声音,众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此时营造出的阴森气氛,已经让众人都相信,今夜的一切都是灵异鬼怪在作祟! 便是这一群乌鸦的出现,也是因为这些冤魂。 或许,那些冤魂就正附身在这一只只乌鸦身上呢! 有那胆小的女眷,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然而,此情此景,她们却不敢发出哭声,只怕自己的哭声会将那些冤魂引来。 众人都吓得够呛,同时还不忘猜测,那个劳什子汪正天究竟是谁?他一个人做的孽,为什么要让他们那么多人都一起承受惊吓? 第1379章:狼心狗肺的败类 有那年长之人倒是慢慢想起来,焚音谷是几十年前一个颇有名气的医学门派,但却在某一天被屠了满门。 后来的调查结果齐齐指向了焚音谷一位被逐出师门的弟子,难道汪正天就是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而他此时就在众人之中? 那件事已经过了几十年,那名弟子现在的年纪定然不小了,他会是谁?莫非是今日被选来观礼的众百姓中的一员?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又有一道声音传来,“汪正天,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败类!可恨世人皆被你蒙蔽,还尊你为国师,让你得享众人拥趸,享尽荣华富贵,你不配!” 众人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差点直接瞪出眶来。 什么?那个被指认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汪正天,竟然是国师?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国师的大名。 只是大家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听到国师大名竟然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伴随着这个名字的,竟然是这么劲爆又骇然的秘辛。 国师汪正天听着那些一道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久远的记忆一点点复苏。httpδ:Ъiqikunēt 哪怕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但是现在乍然听到,脑中的记忆还是骤然被唤醒。 那一道道声音还在继续,有师父师娘的,还有诸位师弟师妹的。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处,每个人都在满含怨恨地诅咒他,汪正天的脑子被那些声音填满,脑中更有一帧帧画面飞闪而过,几乎要将他的脑子挤爆了。 汪正天觉得现在很不正常,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拼命地甩着头,想要把那些拼命往自己脑子里钻的说话声和哭声都隔绝在外,但却是徒劳。 他的脑子仿若陷入了一股混沌之中,恍惚间,他看到了当年师门中欢乐美好的情形,眨眼间,那些美好全都破灭,化作了一个个飘荡在半空,要向自己索命的冤魂。 汪正天的面容极致扭曲,握着拂尘的手用力到青筋直冒,他似是终于忍耐不住,怒吼出声。Ъiqikunět “都闭嘴!你们都该死!” 汪正天望着虚空中不存在的东西,眼神阴鸷仿若能吃人。 “师父,你明明说过,会将毕生医学教给我,整个门派也会让我接管,当掌门人,可实际上呢? 你对我处处藏私,根本不愿意将真正的绝学教给我!反而是那宋十三来了之后,你就对他青眼有加,凭什么? 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他明明比我入门晚,资质没我深,你们为什么都偏心他?” 汪正天的这番话满是愤怒,满腹怨愤和不甘。 虚空中,那道属于师父的声音颤抖着传来,“为师自认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何曾对你们区别对待过?” 汪正天冷笑,“一碗水端平?我都已经听到了你和师母的谈话,你们将我们师兄弟几个都一一点评了一番。 你们对我的评价是资质平平,对那宋十三却是百般赞誉,你们不仅打算把那本《医圣心源》传给宋十三,更是有意让他当你们的乘龙快婿! 可恨你们心中早有决断,在我面前却是什么都不说,还是继续给我希望,把我像个傻子一样糊弄!” 汪正天的语气中满是悲愤,仿若又回到了当初不小心听到师父师母谈话的那一天。 众人此时都已经忘了害怕,都静静地听着他的控诉,听着这一切,此事他们仿若在听一个全新的故事,对这个故事的细枝末节的好奇,已经战胜了恐惧。 他们没想到,国师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往。 他没有否认自己屠杀师门的事实,反而是这般愤怒地控诉师父的不公,那便说明,那件事,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当年那桩轰动整个浔龙国上下的灭门案,竟然是他们自以为德高望重的国师做的! 虚空中,师娘的声音传来,“你心胸狭隘,心里容不得人,便看什么都觉得不公,都觉得对不起你! 那《医圣心源》是我们的,女儿也是我们的,我们觉得谁可堪大用就给谁,你有什么资格因此怨愤? 我们当年将你捡回来,对你悉心教导,这笔恩情,你便全然不顾?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众人听着,也都觉得,像他这样的,的确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想到此前他们对国师的推崇与敬重,此时,全然化作了一阵深深的恶寒。 幸亏他们没有得罪对方,就他那锱铢必较的性格,自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汪正天双目赤红,高声反驳。 “我没错,我曾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可是你们却对我越来越冷淡,是你们的心偏了,是你们先对不起我! 那宋十三究竟有哪里好的?值得你们一个个都对他另眼相待? 便是小师妹也被他迷惑,跟他不清不楚,反而对我的劝诫置若罔闻,既然你们不识时务,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机会。” 汪正天这番反驳说得理直气壮,俨然是真的半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httpδ:Ъiqikunēt 众人听到他这强盗逻辑,心中再次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森森寒意。 另外一道激愤的声音响起,“就因为这区区小事,你就做出残害师门之事,你的良心呢?” 紧接着,更多凄厉讨伐的声音纷纷响起。 “你故意百般挑拨,让我们对十三师弟生出诸多误解,让他被逐出师门,便是蓄意将这场灭门惨案栽赃到他的身上,完全将你的嫌疑洗清,这整件事你分明都是早有预谋,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恶毒之人?” “可恨我们生前都不曾识破你的真面目,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徘徊在阴间,不肯去投胎,便是在等你,等你死了,我们就要向阎罗王状告你的恶行,让你这欺师灭祖之徒好好经受一番上刀山下油锅的痛苦!” 有人声音凄厉,有人满是悲愤,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阵凄惨的哭声。 汪正天的耳边瞬间盈满了谩骂与哭声。 第1380章:当真是冤魂显灵了吗? 所有人都在质问,他怎么能因为那区区小事就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那些真的只是区区小事吗? 分明就是师父师娘行事不公。 既然已经许诺了会让他继承师门,既然已经暗示他会让他当乘龙快婿,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就像是他那没良心的爹一样,原本承诺给他的一切,最后却全都落到了后娘生的弟弟头上,最后,他直接沦为了最可怜的乞儿。 这一切都是因为不公引起的,也是因为那讨厌的后来者带来的。 如果他们没有改变主意,如果没有那讨人厌的后来者,一切不是很完美吗? 没有人知道,汪正天在成年之后,便偷偷地寻回了自己曾经的家,悄无声息地把那个抢走了原本属于他一切东西的弟弟杀了,当然,他的亲爹和后娘,他也没放过。 看到他们临死前满脸惊恐绝望的样子,汪正天非但没有感觉到害怕,他还感到了痛快,一种手刃仇人,前所未有的痛快。 有了第一次之后,汪正天的心里便住进了一个小人,那个小人一般情况下都很安分,只有在看到血的时候,才会在脑子里疯狂叫嚣,那时,他总是难以把控心中的疯狂。 他的确很感激师父师娘,若不是他们,自己定然早就死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也要向他爹和后娘一样,为什么不能一直只对他一个人好,为什么要言而无信,改变主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只要他们能重新回心转意,不再器重宋十三,而是一心一意地将门派事务交给自己打理,把小师妹嫁给自己,自己定然不会辜负他们。筆趣庫 可是,他们没有回心转意。 是他们辜负了自己! 汪正天摇头,嘴里不停重复着,“我没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辜负了我!辜负了我的人,都该死!” 众人听到他的那番几乎有些癫狂的话,大家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非今天亲耳听到从国师口中说出的这些话,他们怎么会想得到,国师以前竟然是这样的人? 以前他们觉得他有多仙风道骨,有多神圣不可侵犯,现在就有多面目可憎,有多吓人可怕! 明惠帝亦是禁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心底深处升起了一股森冷之感。httpδ:Ъiqikunēt 他的过去竟然是这样的。 他对于收养了自己的人都能这么毫不留情地说翻脸就翻脸,可见他是何等心狠手辣。 而自己呢?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自己利用了他,利用完了之后就将他一脚踹开了,国师这样心胸狭隘的性格,又岂会不在心中暗暗记恨自己? 他既然在心里记恨了自己,就势必会找机会讨回去。 现在他毫无作为,只是时机未到,所以才按兵不动罢了。 等到他真的筹备好了,真的对自己实施报复,明惠帝只怕他这个皇帝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毕竟,国师可是知道自己很多秘密的人。 明惠帝原本还觉得国师已经不足为虑,暂时不急着收拾了他,现在看来,可是万万拖延不得! 继续拖延下去,只怕就会带来其他变故! 不管今夜之事究竟是真的冤魂索命,还是有人在暗中故弄玄虚,总之,今晚过后,明惠帝都不打算再留着国师了。 以往他要动国师,或许还会面临一些民意上的舆论。 但这次,自己完全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因为国师自己就主动把自己的丑事抖搂了出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国师了,他现在就是个欺师灭祖的败类。 明惠帝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沌,但即便是混沌着,他也已经把其中的关窍都理清了。 归根结底,还是国师这次自爆的底细太过劲爆,让众人硬是在混沌中保留了一丝理智的清醒。 一阵夜风吹过,将那尚且还苦苦支撑着的火把吹得摇摇晃晃,也似是将空气中的某些东西吹散了。 众人头顶的乌鸦忽的像是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终于扑闪着翅膀飞走了,那呱呱的鸟叫声也终于渐渐远离众人而去。 霎时间,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耳边清净了下来。 一清静下来,众人都回过神来,咦,那冤魂的哭诉也随之消失了。 瞬间,众人不觉更加笃定了方才的猜测,那冤魂定然是附身在了那一群乌鸦身上,现在那群乌鸦飞走了,那索命的冤魂也随之离开了。 众人更是清晰地感觉到,方才那股像是被什么蛊惑住的感觉也在慢慢消失,原本绵软无力的身子和混沌不清的脑子也慢慢情醒了。 这说明什么? 什么人能这样同时操控众人的身体状况,让那么多人都出现这样古怪的反应? 这显然是肉体凡胎做不到的。 那么,这就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这件事了。 他们方才的症状,俨然跟那群乌鸦有关,是那附身在乌鸦上的冤魂操控了他们,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众人见证他们的冤屈,为他们伸冤啊! 这样想的不只是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了这样的猜测。 因为除了这个理由,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解释他们方才的身体异样。 而实际上,大家只猜中了一半。 他们方才的身体异样,的确是跟那群乌鸦有关,但却与所谓的冤魂没有半分干系。 因为那所谓冤魂,也不过就是他们事先安排的口技人表演的一番口技罢了。 那群乌鸦的身上,被事先喷洒了特殊的药粉,当它们飞到了众人的头顶,久久盘旋不去的时候,那些药粉便自然而然地洒落到了众人的身上。ъiqiku 那些药粉无色无味,此时又是晚上,光线远不如白日亮堂,它们便是在空中飘荡,大家的肉眼也根本看不到。 因为吸入了大量的特殊药粉,所以大家才会出现那样的异常反应。 那药粉不仅能让人的身体使不上力,还能让人意识混沌。 这种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耳聪目明,异常清醒,那被拆穿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只有让人的意识混沌,反应力稍微迟钝些,大家才能更好地入戏,好好地看完这一场戏。 第1381章: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密 对于国师汪正天来说,这就更是一个不得不借助的手段了。 如果他不是被那药粉迷了心智,便是口技表演再还原,整体环境的渲染烘托再到位,只怕他都根本不可能会上当。 现在,一切果然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发展。 直到这一刻,人群中的秦淮、兰清笳等人,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这一次,便是明惠帝想要护着国师,他也不可能真的能掀起什么大风浪了。 更何况,不论是从哪个方面出发,明惠帝都不可能会选择保全国师。 相反,这件事更是直接给明惠帝手里递上了一个现成的可以除掉国师的理由。 没有乌鸦鸣叫,也没了冤魂哭诉,周遭瞬间都笼在了一股诡异的安静之中。筆趣庫 众人都在心中消化着方才听到的一切,没人说话。 但众人的眼神都像是会说话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高台上的国师。 或许,马上,他就不是国师了。 汪正天坐在轮椅上,手中的拂尘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的整张面容也都依旧定格在僵硬扭曲的表情上,这让人想起了方才他那癫狂又可怕的模样,还有那些让人听来便毛骨悚然的供述,一时之间,众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惧,惊惧中,又带着一股深深的鄙夷。 夜风再次吹来,汪正天终于从呆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原本混沌的脑子也似骤然清醒了。 他忆起自己方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面上的神色骤变。 他当即抬头,看向虚无的空中。 这次,他什么都没看到,没了成群的乌鸦,也没有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张张带血的,向他索命的脸。 方才发生的一切,便好像是在做梦。 可是,如果只是在做梦的话,这件事未免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仿若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汪正天摇头,不,不可能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那些事情? 就算真的有所谓的冤魂索命,他也根本不怕,他如果真的怕什么冤魂索命,他只怕早就被自己吓死了。 所以,他不可能会失了理智,说出那样的话来。httpδ:Ъiqikunēt 汪正天的自我安慰最后还是被现实击溃了。 最先开口打破沉寂的,不是明惠帝,而是卓安昱。 方才看了那么一场大好戏,这让卓安昱感觉兴味盎然。 他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没想到,贵国国师当真是深藏不露啊,不过,真正让小王感到敬佩的还是皇上您的容人之量。 对于这么一个欺师灭祖之徒,皇上都敢用,而且还能委以重任,小王实在是佩服之至!” 这话,明显就是在反讽,明惠帝方才就因那乌鸦事件而丢了颜面,现在,只觉得更加颜面无光。 面对卓安昱的嘲讽,明惠帝很气愤,但偏偏,他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汪正天听到卓安昱的那些话,心中原本的那点子侥幸也瞬间荡然无存。 方才的那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都是真的? 自己竟然真的当众说出了那些话? 怎,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突然犯蠢? 汪正天根本没来得及继续反思自己究竟是不是犯了蠢,明惠帝饱含怒意的声音就传了来。 “汪正天做出欺师灭祖,屠灭师门这等这个禽兽不如之事,此等败类,简直不容于世! 来人,给朕把此人押下去,即日问斩!” 这一次,明惠帝不仅对国师直接直呼其名,还直接了当地宣判了要将他即日问斩的决定,俨然是半点挽回的机会都不想给。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便又觉得这也在常理之中。 毕竟汪正天犯下了那样的大罪,便是死十次都死不足惜。 如果这件事只是在少数人面前抖搂出来也就罢了,明惠帝出于爱才之心,或许还会有对他网开一面的可能。 但这件事却是完完全全捅了出来,不仅有那么多百姓在,更有南疆国的诸位使臣们在。 自己的百姓还能威逼利诱让其封口,但别国的使臣就没办法了。 方才卓安昱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那明显是等着看好戏的态度,这个时候,明惠帝就更要拿出一国之君该有的公正严明的态度,绝不能有半点偏颇。 不然的话,这个脸就直接丢到别国去了。 汪正天听到明惠帝的命令,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这是半点解释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啊! 汪正天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局!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冤魂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还有那些乌鸦,定然也都是有人要害他!筆趣庫 方才自己突然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就说出了那些话,也必然是中了招。 原本他还在想究竟是谁要害他,现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明惠帝!这一切,一定是明惠帝做的! 除了他,汪正天实在想不出究竟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策划那么一出戏,让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自己的底细抖出来。 如此,明惠帝固然会因为识人不清而有些丢人,但他却也因此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毫不留情地将汪正天这个败类除掉。 这不正是明惠帝现在最想要做的事吗? 汪正天想明白了这一切,顿时恨得睚眦欲裂。 但此时,他却不得不先想办法保全自己。 他原本准备开口的辩解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此时他再怎么辩解,也都无济于事,他要保命,就必须要让明惠帝不敢动他! “皇上,不管以前我做了什么,但我自从效命于皇上以来,便一直矜矜业业,本本分分,从未做过半件让皇上不满的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请皇上看在这一点上,饶我一命!” 明惠帝现在最忌惮的就是汪正天将自己这些年让他做的事抖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半点都不想给他争辩的机会,直接就让人把他带下去。 现在他在自己面前提到以前的功劳,明惠帝非但不可能饶了他一命,反而还想他马上变成死人。 只有成了死人,才能永永远远地替他保密! 第1382章:让他成一个废人 明惠帝根本不搭他的话茬,直接又对侍卫厉声呵斥了一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朕带下去!” 汪正天见明惠帝竟然这般不留情面,现在他若是不及时把话说出来,只怕今后他就再没机会说了。 汪正天扯着嗓子,“皇上,西山上的事……” 汪正天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话,喉咙就发不出声音了,他张着嘴巴,却似是徒劳,整个人都被消声了。 因为方才不知从哪里突然飞来了一个石头,又快又准地击中了他的哑穴,他自然说不出话来了。 而明惠帝,一听到他要说西山上的事,心头当即就是一紧。 此时见他哑火了,原本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旋即,他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恼意。 果然,他就是个祸害! 现在他就敢当众将西山之事抖出来,现在不除了他,还留着做什么? 越留,就越会有无穷的后患! 而实际上,明惠帝着实是误会国师了,他开口喊的那一嗓子,不是为了将明惠帝的老底抖出来,他是想要借用此事要挟明惠帝,让明惠帝相信自己还留了后手,不能杀他。 只要明惠帝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他今后便老老实实地为明惠帝卖命。 但是他只开了个头就说不出话了,而从明惠帝的表情上不难看出,自己开的那个头显然让明惠帝误会了。 要说对明惠帝的了解,汪正天算是能排在头几位的。 明惠帝的神色,已经让汪正天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明惠帝觉得自己是要当众将他的秘密抖出去,他原本就对自己存了杀心,现在,这杀心就更加急迫了。 汪正天脸上大急。 自己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要逃出生天,挣到一条活路,只怕就难了!ъiqiku 然而,汪正天口不能言,腿不能走,他便是想要跑到明惠帝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求饶都做不到! 很快,秦淮便一马当先,直接带着一众侍卫冲了上来,根本不给汪正天任何挣扎的机会,简单粗暴地将他拖走了。 以往汪正天在众人面前何曾这般狼狈过?但是现在,他俨然已经没有了半点颜面可言。 不仅是明惠帝担心他会乱说话,便是梁皇后,一颗心也是一直高高提着。 因为他们之间可是也有合作的。 柔贵妃和兰清笳之间的奸情,还是秦淮从汪正天那边获取的信息,现在他突然一败涂地了,根本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了,梁皇后只担心,他狗急跳墙之下,会把自己也供出来。 如果他真的把事情供出来了,梁皇后自然可以否认,但明惠帝那般多疑,他定然也会疑心自己,梁皇后是希望既把柔贵妃和兰清笳这对狗男女和他们的野种除掉,又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 幸好,汪正天突然就说不出话了,而且被直接拖下去了,还是秦淮亲自动的手。 如果汪正天真的胡说八道些什么,想来,秦淮定然会知道轻重。 梁皇后的心中七上八下的紧张着,明惠帝此时也依旧不能彻底放心。 即便汪正天被关进了牢里,最早也得明日才能公开处斩,方才他不知道被哪个机灵的人点了哑穴才突然失语,没法在大家面前把他的秘密抖出来。 但这样终归不够保险,必须要让他在行刑之前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明惠帝才能放心。 明惠帝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暗芒,很快心中就有了决断。 旋即,他便侧头对江福全低声耳语了一番,江福全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毫不犹豫地便领命而去了。ъiqiku 梁皇后就挨着明惠帝站着,即便明惠帝的声音很低,但梁皇后有意伸长了耳朵去听,还是隐约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哑药,手筋。 梁皇后心头微微一紧,当即就明白明惠帝的用意。 他这是要将汪正天的嗓子毒哑,还要将他的手筋挑断。 这样,他就是个废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自然什么秘密都泄露不了。 梁皇后很快就舒了一口气。 如此正好,她还正担心汪正天会泄露自己的秘密呢。 只不过,站在汪正天的立场上,明惠帝当真是冷血无情,他为明惠帝做了那么多事,最后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现在有了兰清笳这个帮手,他就直接卸磨杀驴,半点都不留情面。 方才听到汪正天做下的屠戮师门之事,梁皇后觉得他冷血无情,但是现在再看明惠帝的做法,又何尝不是呢?ъiqiku 只不过,汪正天不太幸运,他做的事被抖了出来。 而明惠帝,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掌握着众人的生死,他便是双手都沾满杀戮,也无人敢质疑他是暴君。 明惠帝对汪正天那么警惕,那便说明,他知道的事十分要紧,是明惠帝绝对不希望旁人知道的。 梁皇后回想着方才汪正天吐露出的话,他只来得及提到了西山。 所以,西山上究竟有些什么? 兰清笳现在备受明惠帝的重视,她莫非就是在西山上帮明惠帝做事? 梁皇后原本对这些并不知晓,但因为汪正天的只言片语,梁皇后心中也不免生出了猜测。 等等,现在明惠帝因为有了兰清笳这个帮手,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将汪正天除掉,因为没了他,兰清笳依旧能当他的左膀右臂。 但是,明惠帝不知道的是,兰清笳这个他自以为忠心耿耿的帮手,实际上早就背叛了他,还给他戴了绿帽子啊。 如果待会儿他知道了,以他的度量必然忍不了,定然不会放过这对奸夫淫妇。 但是如果汪正天已经废了,那兰清笳在明惠帝这里就有了不可替代性,明惠帝岂不是就可能为了兰清笳身上的价值而对她网开一面? 毕竟能让明惠帝这么在乎的事情,定然是关乎国运的大事,明惠帝若是真的不得不依仗兰清笳,那他便是捏着鼻子也必须要把兰清笳保下来。 虽说梁皇后主要的目的是除掉柔贵妃母子,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这次梁皇后没有把他们一起除掉了,说不定日后反而会受到她的反扑。 梁皇后瞬间想了很多,心头也不由越来越乱。 第1383章:公然致歉 她想要开口让明惠帝暂且不要对汪正天赶尽杀绝,到时候,兰清笳的事曝了出来,明惠帝也有了退路,不必一定要依仗兰清笳。筆趣庫 但是,这话她怎么说出口? 她有什么立场为他求情? 她总不能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明惠帝吧,要是真的说了,还怎么能让柔贵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明惠帝为了自己的颜面,定然会将这件事直接压下去,只会私下处理。 所以,梁皇后即便心中着急,但一时之间,却也根本找不到可以劝阻明惠帝暂且对汪正天手下留情的理由。 而江福全的动作十分迅速,他一得到明惠帝的指令就立马去办了,半点都没耽搁,梁皇后只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干着急。 梁皇后暗暗咬牙,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最好的时机,她是绝对不会白白错过的。 就算不能一锤子把兰清笳锤死,但依照明惠帝的心胸和脾气,他也必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继续对兰清笳百般倚重。 待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明惠帝必然会卸磨杀驴,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太过。 梁皇后这般安慰着自己,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缓缓放了下去。 汪正天之事是意外,这桩意外对她的计划固然有一些影响,但要往好处想的话,这影响也不算大。 她暗暗朝自己的心腹使眼色,示意对方,计划可以启动了。 明惠帝将汪正天干脆利落地处置了,但是,这件事的影响却并没有就此消弭。 即便明惠帝借着这次机会有了能顺理成章除掉国师的理由,但是,这对明惠帝来说,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本买卖。 明惠帝除了注重自己的利益,还爱脸面。 西山上的秘密关涉到了他的利益,方才发生的系列事情,却是大大地落了他的脸面。 如果目睹此事的只是朝中大臣,明惠帝的恼怒还没有那么强,但偏偏,这场盛典办得盛大,明惠帝这次的丢脸,实在是丢得有些狠了。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明惠帝觉得自己的面上火辣辣的。 他要向众人给出一个解释和交代,换个说法,那就是当众道歉。 对于明惠帝来说,这自然是一桩很需要拉下脸面的事,但他却又不得不那么做。 他尽量绷住了自己脸上的沉稳之色,朗声开口。ъiqiku “朕办这场盛典,本意是想将佛诞日好好大办一次,请汪正天来做法,亦是真心倚重信任他,但朕万万没料到,他竟是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 朕这么多年来,识人不明,非但没有认清他的本质,还对他委以重任,许以高官厚禄,让他受到群臣和百姓的拥戴,此事,乃是朕之大错! 今日,天降异象,冤魂出现,在众人面前揭开了汪正天那嘴脸下的真正面目,定是佛祖看到了朕犯下的错,也痛恨汪正天这样的人间败类继续在大家面前行骗,是以才突然显灵,在大家面前揭开当年那桩惨案的真相。 朕固然已经下令即日将汪正天处斩,但思及那几十年前那桩惨案,再想到朕这些年对他的种种优待,便觉心中愧悔难当。 朕今日便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向焚音谷所有的冤魂致歉!” 明惠帝这番话说得又悔又恨,且诚意满满,一时之间,很是叫人动容。 明惠帝一开始拉不下脸面,但说着说着,也很快就释然了。 反正今日最大的恶人是汪正天,自己就算有错,那也只是识人不明的错。 他在百姓面前公然道歉,也恰恰能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个知错就改,敢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好帝王形象。 他如此行事,还能踩着汪正天再为自己博一份红利,这也算是汪正天在这世间能发挥的最后一点作用了吧。 果然,明惠帝的这番真心诚意的致歉让众人都很是诧异,诧异之后,便都是对他这般大气之举所感到的敬佩。 尤其是下方的一众百姓们,在他们心里,明惠帝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现在竟然在为自己犯的错致歉,这自然让众人心中震撼。 明惠帝不仅口头上认错,他甚至朝着虚空的方向连鞠了三躬,每一次鞠躬都将身子深深地弯了下去,半点都不含糊。 众人见此,越发觉得明惠帝这个帝王深明大义,能舍得下脸面自省自己的错误,这样的皇上必然是个好帝王。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如此这般认了错之后,再次开口,“当年之事原本朕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现在朕已经知道了,定然不会让他们白死。 汪正天所行之事,朕定会昭告天下,让浔龙国上下百姓都知道。 朕也会命人重新修建焚音谷当年的旧址,并且重建他们的衣冠冢,让他们都能入土为安。 朕今日许下这个誓言,便一定会做到,朕也甘愿接受诸位的督促,朕绝不食言!” 明惠帝这一番话说很是慷慨激昂,下头百姓们的热血一下就被激了起来,众朝臣也都是老人精,当即有人带头高呼。 “皇上英明!” 有人带头,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跟着高呼,“皇上英明!” 百姓们是当真被明惠帝煽动起来了,那一声声高呼很是激动,声音更是一声高过一声,传得老远。 明惠帝看到这番情形,面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方才因为汪正天而丢的场子,一下就又给找了回来。 众人连呼了好几声,明惠帝这才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明惠帝语气中满是自谦。 “朕这哪里英明了,朕是糊涂透顶了,没有认清自己身边的人,险些养虎为患了。 幸而今日佛祖显灵,让朕有了可以改过的机会,朕的心中,才不至于太过难安。” 百姓们听到明惠帝的这番话,不觉再次觉得明惠帝当真是个谦逊的好帝王。 而众朝臣们,表面也都是一脸崇拜,但实际上,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明惠帝究竟是怎么样的帝王,他们为官多年早就心知肚明。 眼下明惠帝表现出来的,不过就是在百姓们面前经营的形象罢了。 第1384章:幸存者的后人 明惠帝要挽回今夜这件事带来的恶果,自然要少不得一番表演。 他们经历多了,心中已然心知肚明,这些单纯的百姓们,倒是被骗得团团转。 明惠帝满意于百姓们的表现,也吃到了演戏的甜头。 就在他想要趁此机会再继续加把劲儿,再慷慨激昂地表一次态的时候,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忽的从身后传来。 “皇上,臣女有一事要禀。” 明惠帝原本准备好的话一下被打住了,他转头看去,便见慕容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明惠帝现在的心情已经稍稍好转了,对于慕容熙的突然打岔,明惠帝也并没有生气,他心中只有疑惑。 “福安,你有何事要禀?” 在这样的大场合,明惠帝对慕容熙的称呼也变得郑重起来。 慕容熙从女眷中走出来,对着明惠帝行了一礼,然后才朗声开口。 “皇上,臣女想说的是,在场还有一位当年焚音谷惨案幸存者的后人,既然皇上要为那桩惨案伸冤平反,臣女觉得,皇上对这位幸存者的后人也应当予以适当补偿,如此,也算是告慰了那些冤魂的在天之灵。”ъiqiku 慕容熙的声音清朗,音量也刻意抬高,不仅是在台上的众朝臣和家眷们听到了,便是台下的众百姓们也都听到了。 瞬间,众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了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面上也不由齐齐露出了惊诧之色。 幸存者的后人? 这,这着实是让人大感意外! 众人都震惊且困惑,有些怀疑慕容熙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明惠帝听到慕容熙的这话,却是一下被唤醒了久远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还真的有一位幸存者的后人。 当初明惠帝的确是不知道汪正天的底细,但汪正天却在明惠帝的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师妹骆香凝,而宋瑾南就是骆香凝的孙子。 这么说来,宋瑾南可不就是幸存者的后人吗? 当年骆香凝在那场屠杀中侥幸逃走,汪正天一直在找她,但骆香凝太会藏了,一直到宋瑾南都长大了汪正天才找到了他。 彼时他们都已经是年过半百了,汪正天对骆香凝这个师妹自然也早就没了什么男女之情,他将骆香凝抓来,不过是为了引宋十三上钩。 即便汪正天很不愿意,但他当时的确是遇到了瓶颈,他是想把宋十三引来,利用骆香凝和宋瑾南一起要挟他配合研究药人和鬼人的配方。 只是后来,骆香凝被救走了,宋十三也死了——至少汪正天以为宋十三死了。 原本明惠帝也不打算留着宋瑾南,毕竟他的医术还不够格能研究得出药人和鬼人的配方,这样一个后患,只有除掉了才能安心。Ъiqikunět 但是没想到,慕容熙却冒了出来,说自己看上了宋瑾南,要收他当第三十房面首。 明惠帝一来不想拂了慕容熙的脸面,二来也觉得对于一个男子来说,让他当面首或许比自己要了他的性命更加煎熬,明惠帝就答应了。 汪正天对宋十三的后代自然十分厌恶,但他却也一直没有去找过宋瑾南的麻烦,也并没有对他斩草除根,为什么? 他的想法也跟明惠帝一样,他觉得让宋瑾南去给声名狼藉的福安郡主当面首,是对宋瑾南最大的折磨,便是宋十三在地下有知,只怕都要气得直接活过来。 这也就是宋瑾南能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福安郡主府的原因,大家都以为他在郡主府是在受凌辱呢。 殊不知,他一开始的确是觉得自己受了凌辱,但后来,他就开始反过来希望慕容熙用实际行动好好的凌辱他了。 现在,若不是慕容熙突然跳出来提这么一嘴,明惠帝是完全想不起来宋瑾南跟焚音谷之间的这层关系。 慕容熙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惠帝便是想装傻也不行。 他方才说得那般慷慨激昂,现在若是直接装傻不认,那岂不是就是自打嘴巴吗? 大家只会觉得,他这个皇帝方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一些官话套话,只会嘴上说说,实际上到了可以真正为当年旧案的受害者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根本拿不出实际行动来。 明惠帝当然不可能让他的百姓们这么想他。 所以,慕容熙今天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明惠帝都要答应。 明惠帝心中已经想起来了,但表面上却是露出与大家一般的惊诧神色,故作震惊地问。 “哦?当真如此?那人是谁?” 明惠帝要演戏,慕容熙自然也陪着一块演。 她也没有什么遮掩,直接朗声开口说出了答案。 “他便是宋瑾南。” 宋瑾南是谁?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很快,大家便有了答案。 因为慕容熙已经示意宋瑾南走上前来,宋瑾南便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慕容熙的身侧,恭恭敬敬地朝明惠帝行了一礼。 “草民宋瑾南,拜见皇上。” 众人见到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这人大家熟啊,不就是慕容熙走哪儿带到哪儿的第三十房面首吗? 原来他叫宋瑾南。 一般的面首,不配拥有姓名。 但是这个,却不是一般的面首。 这次,大家都知道了这个面首的名字,更令大家惊讶的,是他的出身。 谁能想到,福安郡主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面首,竟然会是这样的出身。 明惠帝打量着他,装作一副心存疑惑的样子。 “你当真是焚音谷幸存者的后人?” 宋瑾南的神色不卑不亢,语气也不疾不徐,缓缓将自己与焚音谷的渊源道来。 明惠帝对此早就知道了,现在他也不过是让宋瑾南向众人解释一番罢了。 听他解释完,明惠帝这才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朕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出身,若是早知道……” 他的话顿了顿,一时有些没法接。 原本明惠帝想说,若是早知道就不会让他去当面首了——这不过是明惠帝的套话。 但套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这有些不妥,这倒像是在下慕容熙的脸面,所以明惠帝便打住了,转而直接直入了主题。Ъiqikunět “朕也没想到,朕一直重用的会是一个欺师灭祖的败类,幸而今日真相大白了。 朕能为故去之人做的也就只有重修陵墓这样的事,幸而焚音谷还有你在,也算是后继有人。” 第1385章:莫非是要狮子大开口? 要给他什么补偿? 灭门之仇,这么大的仇恨,光是给一些金银赏赐自然是不够的,这样只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小气。 只有加官进爵才能彰显隆恩。 要直接将他空降到重要的职位上,明惠帝自己反倒是不乐意了。 只是,如果他真的入朝为官的话,面首的这个身份就有点尴尬了。 上回宫宴时,明惠帝瞧着,他们二人倒是蜜里调油似的,宋瑾南对于自己面首的身份倒是适应良好。 关于面首之事,明惠帝一时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他便索性直接装傻略过,如果宋瑾南当真在意这一点,自然会主动提起。 几息之间,明惠帝的脑中便闪过了各种念头。 很快,他便斟酌着开了口,“朕听说,你亦是自小学医,想来医术也很是不错,这样,你便到太医院当值吧,这也算是发挥你之所长,若是你能在医术上小有成就,也算是将焚音谷发扬光大了。” 明惠帝轻飘飘就定下了宋瑾南的去处,太医院的众太医们俱是虎躯一震。 他们实在是不敢不紧张啊,每回空降到太医院的人,都不是什么正路子的人,但每次都能用各种方式吊打他们。 自从兰清笳进太医院之后,那些个浑水摸鱼的老太医都被她秒成了渣渣。 祝满经还没进太医院,就治好了当时性命垂危,他们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兰清笳,所以祝满经还没进太医院就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后来他倒是没有兰清笳那么迅猛的势头,但却也没人敢真的小觑他。 尤其是现在太医院每月都要考核一回,大家都紧张得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成了那个考核不合格的差等生。 只有祝满经每回都老神在在,好似根本不用费力就能轻松应付。 现在,祝满经被选派去了驿馆,当起了南疆使臣的随行太医。 大家都以为他这是被放逐了,但明眼人却看得清楚,这哪里是放逐,这分明就是器重。 南疆使臣在浔龙国的地盘上,他们的 ъiqiku安危就得浔龙国负责承担,若是派了一个毫无用处的饭桶去,使臣们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谁能承担? 太医院平白多了这两尊大佛已经严重挤占了其他太医的生存空间,越发衬得他们像是吃白饭的饭桶。 现在,明惠帝又给他们送来了一个空降兵。biqikμnět 即便他们这回压根儿没有亲眼见识过宋瑾南的医术水平,但是心中也是半点都不敢轻敌大意。 明惠帝就是有这样的火眼金睛,每回都能选中一些深藏不露的高手,这回这个,倒也能算得上是名门之后,说不定医术更加不凡。 就算他曾经的面首身份很不体面,但也没人敢真的瞧不起他。 毕竟他是焚音谷灭门惨案幸存者的后人,这是普普通通的后人吗?这可是在明惠帝面前过了明路的,明惠帝为了塑造自己的好形象,也绝对不能让宋瑾南受半点冷遇。 众人都看得清楚,也都打定了注意,如无必要都不能跟宋瑾南起什么冲突。 宋瑾南现在可不仅有慕容熙这么一个靠山,明惠帝才是他更大的靠山。 给宋瑾南赏了官职,明惠帝又大手一挥,给他封了其他的赏赐,金银珠宝自不用说,除此之外,还给他赏了一座宅子。 大家听了,心中不觉百般滋味,更是不禁在心中感叹宋瑾南的好运气,连这么一副烂牌都能翻身。 宋瑾南跪了下去,然而,他却不是谢恩了。 他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皇上今日能为焚音谷之案平反,为当初无辜枉死的冤魂伸冤,草民心中已是万分感念。 只要皇上能将汪正天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昭告天下,让他受到相应的惩罚,草民心中便已满足。 皇上的金银赏赐,草民受之有愧,且草民才学浅薄,亦恐无法胜任太医院之职。” 众人闻言,都不觉微愣。 他竟然回绝了明惠帝的赏赐,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十分不错的补偿啊。 他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受不起,还是在以退为进,借此机会谋夺更多的好处? 不仅众人这么想,明惠帝也是这么想。 他难道是觉得自己给的这些赏赐还不够多,还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明惠帝的眼睛微眯,心中亦是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冷然的情绪。 自己愿意给他这些恩赏,已经是十分给他颜面,如果他识时务,就应该见好就收。 若是他不识好歹,狮子大开口,他这个皇帝也不是泥捏的,能这般随随便便地任由旁人左右。 明惠帝想要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便将心中的情绪敛起,笑问,“什么才疏学浅受之有愧,在朕面前不用这般谦逊,朕既然开了口,你便受着便是。 莫不是,你不想进太医院,而是想去别的地方?抑或是对朕的其他安排不满意?” 其他安排?那不就是明惠帝给的金银赏赐吗?筆趣庫 对金银赏赐不满意,那便是想要更多呗。 明惠帝是笑着问的,语气也十分和煦,就好似是真心实意地在问他的意思。 但是一众大臣们都眼明心亮得很,这种时候,宋瑾南若是真的顺杆爬,开口提更多的条件,明惠帝就算是碍于此时的场合不得不答应,但心中必然是会将他狠狠地记一笔。 那这样的话,宋瑾南可就是又把好牌打烂了。 大家心中都在暗暗窃喜,只盼着宋瑾南赶紧踩雷,尤其是太医院的众太医们,可没人真心欢迎他! 宋瑾南便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这其中的暗流涌动,他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却是真的开口,提了自己的请求。 “草民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但草民的确有一个大胆请求,希望皇上成全。” 明惠帝的心中冷笑,果然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自己倒是要看看,他的请求究竟有多大胆。 明惠帝笑道:“什么请求,你且说来。” 究竟会不会成全,那就不一定了。 不然,他若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明惠帝还能帮他摘下来不成? 明惠帝想听听他狮子大开口的请求是什么,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第1386章:请求赐婚 宋瑾南转头,朝身侧的慕容熙看了一眼,那不卑不亢的神色似乎瞬间融化,笼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他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明惠帝,声音沉稳而坚定。 “草民与郡主两情相悦,草民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郡主,本只想一辈子能陪在郡主身边,哪怕只当个无名无分的面首也心甘情愿。 但今夜,草民有幸得皇上垂青,既然皇上有意补偿草民,草民既不想要高官厚禄,也不想要金银财宝,草民只求皇上能为草民与郡主赐婚,让草民得偿所愿!” 宋瑾南方才刚刚开了个头,大家便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现在,听他说完,众人的猜测也得到了应证,众人的神色一时百般变化,心头更是百味杂陈。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宋瑾南舍弃了明惠帝的那些赏赐,竟然转而向明惠帝求了赐婚! 这个请求过分吗? 宋瑾南的身份,要娶慕容熙,的确是高攀了。 但是,慕容熙她不是循规蹈矩的郡主,她是有三十房面首的郡主,这样的郡主,与她身份相当的儿郎,谁会愿意娶啊。 所以,现在,宋瑾南提出这个请求,纵然让大家觉得十分意外,但竟然也没有那种他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两人,还挺合适。 毕竟,他们两人原本就是包养人和面首的关系,现在不过就是将这层关系升华一下罢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嘛。 而且这两人在好几次大场合里都出双入对,蜜里调油的,看起来的的确确像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样子。 自从慕容熙纳了这第三十房面首之后,郡主府可一直都没有再进第三十一房面首,可见,她或许真的为了宋瑾南收心了。 不过,这对普通男人来说,也依旧是难以接受的事,娶了这样的女人,总有一种头顶自带青青草原的感觉。ъiqiku 难得宋瑾南不介意,他非但不介意,还放弃了明惠帝给他的那些赏赐,转而用那些条件来换明惠帝的一个赐婚,这等深情,也着实让人佩服。 在场的男人们都觉得宋瑾南是被迷了心窍。ъiqiku 正常人有这样的机缘,急于利用这次机会一雪前耻,趁机脱离慕容熙的魔爪还来不及,谁会反过来往火坑里跳啊,这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但是在场的女子,一面觉得他昏了头,一面又忍不住为他的深情而心生触动,同时,对慕容熙甚至都忍不住生出了一股隐隐的羡慕。 众人的心思各异,明惠帝自己也被宋瑾南的这个请求弄得懵住了。 他方才已经在心中阴谋论了一番,却没想到,最后宋瑾南竟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请求。 这很出乎明惠帝的意料,一时之间,他看宋瑾南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复杂。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宋瑾南还真就没有什么大野心,非但没有大野心,他的心里还只有情情爱爱。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倒是让明惠帝的心中略微放松了几分,同时对他的真性情也生出了几分欣赏。 他究竟配不配娶慕容熙? 如果没有今日这一遭,明惠帝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个赐婚的。 甚至,宋瑾南敢提起半个字,明惠帝都会觉得他是在痴心妄想。 但现在,明惠帝的心境倒是发生了些许改变,这门亲事,未尝不可。 这是宋瑾南自己主动开口求来的,他若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也是成就了一门佳话,同时也是对焚音谷后人最大的恩赐。 毕竟,他可是一下就从平民变成了皇亲国戚呢。 哪怕慕容熙的名声再差,她也是堂堂郡主,也不是一般人想娶就能娶的。 他的不悦一扫而空,却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他先是审视了一番宋瑾南,这才开口,“这当真是你的真心话?” 宋瑾南的态度铿锵又坚决。 “没错,我是真心求娶郡主,我对郡主的心意亦是真心实意,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没有半句虚言,如果有半句虚言,便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宋瑾南答得铿锵有力,半点犹豫都没有,面上更满是坚毅之色。 明惠帝观他神色,的确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模样。 看来,自己当初让他去当面首,非但没有羞辱到他,反而让他沦陷了。 明惠帝也并没有因此就感觉懊恼,宋瑾南不过就是个小人物,明惠帝并不甚在意对方的生死。 现在,他和慕容熙竟然有了这样的机缘,也算是缘分。 “此事朕却是不能直接答应你。” 宋瑾南闻言,神色微顿,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明惠帝将目光投向了慕容熙,“朕还要问问熙儿的意思,若是她不愿意,朕自然不能违逆她的意愿。 熙儿,方才宋瑾南的请求你也听到了,朕若是为你们指婚,你可愿意?” 明惠帝望着慕容熙,神色温和,俨然一副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样子。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梁皇后和慕容霏的心。 现在他倒是变得开明了,当初他给慕容霏指婚的时候,怎么不问问她是否愿意?ъiqiku 两次的赐婚,都是他强行决定,即便她们母女再怎么百般哭求,明惠帝都没有为此有半分松动。 凭什么到了慕容熙这里,他的态度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她们两个,究竟谁才是明惠帝的亲女儿? 慕容霏眼神喷火,心中更是满腔怒意,这股怒意,不仅仅是冲着明惠帝,更是冲着慕容熙。 即便她现在对自己要嫁给卓安昱之事已经没那么排斥,但这也并不影响她此时的愤怒。 明惠帝的偏心固然让人恼怒,但慕容熙这个享受了特殊待遇,抢走了属于她的宠爱的人,也同样可恨! 慕容熙如果知道慕容霏心中所想,定然大呼冤枉。 明惠帝是真心实意地疼爱她吗?根本不是。 不论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只是明惠帝手中的棋子,大家不过是价码不同,能为他换到的价值不同罢了。 明惠帝若是真心疼爱慕容熙,当初就不会纵容卓安昱对她下手。 慕容熙只不过是幸运些,聪明些,把这场灾祸引到了慕容霏的身上。 第1387章:得偿所愿 如果当初慕容霏的两件事都发生在慕容熙的身上,明惠帝也绝对不会迟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指给詹隋和卓安昱。 关于这一点,慕容熙已经看得很透彻了,显然慕容霏还没有看透。 她就算看明白了一点,她也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己和慕容熙是一样的,从而对慕容熙消除了怨怪。 她只看到了明惠帝现在对慕容熙的尊重和开明。 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容熙与宋瑾南之间情意绵绵,明惠帝这么问她,她怎么可能会拒绝?ъiqiku 明惠帝真的给他们赐了婚,反而是成全了他们。 这才是慕容霏真正心生不甘的原因。 凭什么自己被指的婚这般不堪,慕容熙却能得偿所愿? 慕容霏猜的没错,面对明惠帝的询问,慕容熙并没有拒绝。 宋瑾南看着她,她也看向宋瑾南,她的面颊甚至染上了一抹娇羞的绯红。 这般姿态,已经说明一切了。 她轻咬唇瓣,最后也没有犹豫,缓缓地点了点头。 “皇上,臣女愿意。” 明惠帝听到她的回答,目光在二人间扫了一圈,最后又笑了。 “你们二人,也算是郎才女貌,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朕自然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们的赐婚,朕允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藏满了真心实意的开心。 两人第一次这么真心实意地向明惠帝叩首谢恩。“多谢皇上!” 明惠帝见此,心情也更添几分愉悦。 自己给焚音谷后人赐了这么一门婚,也算是给他最大的恩赐和体面,他得偿所愿,明惠帝也获得了好名声。 这对明惠帝来说,是一个双赢的买卖,所以他才会这么爽快答应。 梁皇后和慕容霏的脸色则是变得更加难看。 他现在倒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在慕容霏的身上,他怎么就屡屡棒打鸳鸯? 尤其是梁皇后,她受了秦淮的挑拨,认定了当时秦淮的突然消失就是明惠帝的故意为之。 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半点都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 现在在慕容熙面前,倒像是个温和宽厚的慈父一般! 看着慕容熙的那张脸,梁皇后就想到了她的母亲,那个曾经让明惠帝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如果慕容熙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明惠帝又岂会对她这般偏爱? 梁皇后的心中怒火中烧,原本她还在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让明惠帝颜面扫地,心中还有些忐忑,但是现在,她半点都不担心了,她非但不担心,她还觉得迫不及待了起来。 最好是马上让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就是个绿王八! 得了赐婚,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都很高兴。 人群中,兰清笳为他们高兴的同时还有些意外。 此前他们并没有提到过此事,不过,现在从结果上看,此事的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兰清笳的心中,甚至禁不住隐隐羡慕。 原本他们两人虽然没有夫妻名分,但却是能朝夕相处,这已经让兰清笳羡慕得不得了了,现在,他们还抓紧机会直接把两人的关系定了下来。 如此这般,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便是任何场合,他们都能名正言顺地出双入对。 人与人终究是不能比啊。 在浔龙国,她和秦淮就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不仅兰清笳羡慕,萧闯同样羡慕,甚至羡慕得眼都红了。 什么时候,他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与慕容雪在一起?这一天,大概不会到得太早。 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急躁,但是想到慕容雪肚子里的孩子,他的急躁才终于得到了稍许安慰。httpδ:Ъiqikunēt 宋十三方才还在因为汪正天的罪行被揭穿而心中激荡,甚至还因为那些熟悉的声音而忆起了故人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心中阵阵发酸。 没想到,紧接着就见证了他们唱的这出戏。 好家伙,他的这孙儿当真是有长进啊,终于知道为自己讨媳妇了。 宋十三的心中既欣慰,又生出一种被隐瞒的隐隐不悦。 哼,那小子翅膀硬了,这样的事也不曾提前知会他一声。 虽说知会了他,他也未必就真的能做得了什么,但知会了他,他心里头舒坦,没知会他,就是不把他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看他之后怎么好好收拾那小子。 因为这番打岔,宋十三心中原本的那点惆怅和伤感,也瞬间荡然无存了。筆趣庫 而实际上,此事却不是宋瑾南和慕容熙之前就计划好的。 因为不知道上一个计划会不会成功,也不知道明惠帝对焚音谷一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态度,两人便没有深想。 若是想太多,最后事情却并没有按照预期发展,那最后只能落得空欢喜一场。 直到方才,明惠帝突然开始那番慷慨激昂的表演,慕容熙和宋瑾南脑子都转得飞快,两人号准了明惠帝的脉,这才飞快地商议了一番,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好在,他们赌对了。 明惠帝方才才在众人面前承诺了会为焚音谷一案的受害者找回公道,现在宋瑾南作为幸存者的后人,明惠帝又岂会驳回他的请求? 如果他们得寸进尺,开口提一些侵犯了明惠帝利益的要求的话,明惠帝或许会翻脸——譬如与西山之事有关的要求。 但宋瑾南所提的这个要求,对明惠帝来说却是无关紧要的。 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都愿意,明惠帝自然十分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宋瑾南忍不住再次转头看向慕容熙,原本一直都偏于冷肃的面容,此时却是染上了一抹柔色,眼底更是有欢喜的笑意流泻而出。 任凭是谁见了,都能看得出他对慕容熙的情谊。 众人都不觉在心中啧啧,看来慕容熙当真驭男有术啊,大部分女子却是觉得慕容熙是狐狸精本性。 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当事的两个人很高兴,高兴得真心实意。 慕容熙眼珠子一转。 虽然他们已经得偿所愿了,但她却觉得还不够。 好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慕容熙若是不趁此机会好好地从明惠帝身上薅下一把羊毛,岂不是可惜了? 第1388章:用力薅羊毛 赐婚她要,方才明惠帝许诺给宋瑾南的那些,她同样也要。 慕容熙一脸期许地望着明惠帝,直接换回了亲近的称呼,“皇伯伯,您都已经为我们赐婚了,总要为我婚后的生活好好打算打算吧。 以前我养着他也就罢了,现在他的身份换了,总不能还得我来养着他吧,您看,他现在身无长物,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都是我的,以后成婚了如何养我呀?” 慕容熙这话可谓是半点都没给宋瑾南留颜面,直接就将他的男人尊严置之不顾。 如果是其他男子听了,只怕早就觉得受辱,当场便翻脸了。 但是宋瑾南可不是一般的男子,他以前刚给慕容熙当面首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尊严,脸面什么的该丢的都丢了,现在他修炼出了铜墙铁壁,便是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吃软饭,他也会面不改色。 有些人便是想吃软饭,也得有软饭可吃。 慕容熙肯给他软饭吃,那也是他的实力。 更何况,现在宋瑾南对慕容熙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慕容熙一开口说这话,他当即就意会了对方的意思。 她这是在变着法儿给他捞好处呢。 就算宋瑾南不知道慕容熙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开口拆慕容熙的台,更何况现在他已经猜到了慕容熙的意图。 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却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窘迫之色。 明惠帝闻弦知雅意,听到慕容熙的这番话,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这是宋瑾南开的口,那明惠帝或许会觉得宋瑾南这是得寸进尺,明惠帝也不是拿不出那些好处,但他心里头终归是会有些不痛快的。httpδ:Ъiqikunēt 但是现在,这话是慕容熙开口的,而且她还是用这样略带期许和撒娇的语气,明惠帝就算猜到了她的意图,但却是半点不愉快都生不起来了。 明惠帝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帝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只要号准了他的脉,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他其实也是一个十分容易被讨好的人。 现在,明惠帝便接受了慕容熙的讨好,并且愿意买她的账。 明惠帝笑着点了她两下,“你啊,还没真的嫁出去,就成了泼出去的水了。 朕金口玉言,方才既然已经开口承诺了他那些补偿和赏赐,又岂会收回?” 众人一听,心中一下就明白了。 看来,宋瑾南这回是要人才两收了。 既然那些赏赐丢不了,那让他进太医院的话,自然也是作数的。 众太医原本还觉得松了口气,现在,这口气又给提了起来。 他们只能期盼着这位的医术平平,可千万不要再吊打他们了,不然的话,他们的面皮就真的挂不住了。 慕容熙欢欢喜喜地谢了皇恩,但她心中还是觉得不大够。 方才明惠帝赏赐那些的时候,宋瑾南还只是她的面首,现在,宋瑾南可是她的未来夫君了,这两个身份的分量自然大不相同,明惠帝若是还是半点筹码都不加,这未免有些太小气了吧。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正打算继续忍着恶心对他撒娇卖痴,趁机再薅下更多的羊毛,没想到,不等她开口,明惠帝倒是自己想明白了。 他想了想,自己主动开口,又追加了一些赏赐,便是方才要赏给他的那处宅子,也换成了一个更大的。 “婚后你想住在郡主府也好,想住进这新宅子也好,都随你。 你是皇弟唯一的血脉,他不在了,朕总要待你好一些,总不至于那么吝啬,让你嫁人了连个宽敞地儿都没有。” 慕容熙没想到他这么识趣,当即脸上的笑意便又灿烂了几分。 “多谢皇伯伯,皇伯伯最好了!” 那声音甜腻得,连慕容熙自己都快被恶心着了。 不过,这种时候,就算是再恶心,她都没关系。 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是好处却是真正地捞到手了的。 宋瑾南这时候自然也不会端什么假清高,而是十分有眼色地也跟着叩谢隆恩,他的语气真挚而诚恳,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顿时让明惠帝生出了满足感。 这些恩赏他愿意给,也要有人真心实意地感恩戴德,明惠帝才会觉得自己的东西给得值。 明惠帝看着宋瑾南,又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口。 “宋爱卿也算是名家之后,阴差阳错之下才被埋没,朕是爱才之人,你在太医院便好好当差,朕相信以你的才学,定然能够胜任。” 明惠帝对他的称呼都变了,宋瑾南对于自己的新官职也适应良好,他不再似方才那般百般推辞,而是恭恭敬敬地应下,还顺便对明惠帝表了一番忠心,表示自己不仅会在太医院好好当差,更会好好地待慕容熙,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云云。 这对新鲜出炉的君臣气氛良好,众人见证了明惠帝对宋瑾南的优待,同时也都感受到了他对于焚音谷之事真正的郑重与上心。 这便正是明惠帝想要在众人面前塑造的形象。 他此前不知道这件事,现在知道了,他不仅会严惩杀人凶手,对于宋瑾南这个幸存者后人也不惜做出各种补偿,他便是这么一个待人仁厚的明君。 不管大家心里究竟信了几分,明惠帝都要坚持将自己的这个形象塑造好,绝对不能崩坏。 他们之间的气氛良好,慕容霏的脸色却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了。 尤其是听到明惠帝给宋瑾南赏赐的那一处宅子,就只为了让慕容熙嫁过去之后能住得更舒坦的时候,慕容熙的憋屈和愤怒几乎压都压不住。 她想到自己的公主府,那座明显就是匆忙收拾出来的府邸,别说是跟慕容熙的郡主府,和慕容雪的那座公主府相比,便是连这次明惠帝要赏给宋瑾南的府邸都不如! 因为,方才明惠帝赏给宋瑾南的那座府邸,俨然就是詹隋生前的将军府!httpδ:Ъiqikunēt 那将军府,她自己虽然也没有走过几回,实际上也不甚熟悉,但就算如此,慕容霏也知道,那府邸远比自己现在的府邸强多了。 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宅子的面积,抑或是山水园林的景致,都绝非自己那破宅子能比的。 第1389章:功德碑 凡事就怕对比,原本慕容霏把自己跟慕容雪的公主府对比了之后很是憋屈愤懑。 现在,又多了一个慕容熙! 虽然明惠帝现在是把那宅子赏给宋瑾南,但实际上他分明就是赏给慕容熙的。 若非如此,为什么一开始给宋瑾南赏赐的是另外的普通宅子,现在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婚约定下来之后,他就一下改了主意,转而把这个更好的宅子赏给了他? 他自己都说了,是不想慕容熙嫁过去之后住得太憋屈! 他倒是为慕容熙考虑得这般周全,却没想过,她的那座公主府自己住着究竟憋不憋屈! 慕容霏甚至怀疑,慕容熙才是他的亲女儿,自己就是从外头捡回来的! 不然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这般偏心慕容熙? 慕容霏心中满腹怨气的腹诽,却是不小心猜到了真相。筆趣庫 慕容熙的的确确是明惠帝的亲女儿,不过,她自己也不是外头捡回来的,她也是明惠帝的亲女儿。 只是亲女儿和亲女儿之间,还是会有区别对待的。 以前明惠帝对慕容霏也不差,因为她是唯一的嫡公主,明惠帝对嫡公主自然要看重几分。 但即便是以前慕容霏受宠的时候,将她和慕容熙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明惠帝究竟会更看重谁,那还真说不准。 因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慕容熙是他的女儿,却不能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惠帝没有得到过这个女儿,也没听她亲口喊自己一声父皇。 都说没有得到的才是会稀罕的,明惠帝对慕容熙自然更稀罕几分。 更何况后来慕容霏更是接连让明惠帝丢脸,又有慕容雪突然冒头,明惠帝对慕容霏也就越发不待见了。 原本就不一定比得过,现在慕容霏的地位大不如前,在明惠帝心中的地位就更是远不如慕容熙了。 关于慕容霏的公主府之事,明惠帝的确有些偏颇,但明惠帝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 因为慕容霏的公主府准备得太过匆忙,他能第一时间就找到那处府邸并做好简单的装潢,已经是很难得了。 至于詹隋的那将军府,那倒是早就腾出来了,可是给她当公主府这合适吗? 这显然不合适。 她自己难道愿意住进那么一座公主府里?她心里不觉得膈应吗? 就算她自己不介意,卓安昱知道了只怕也会心里不舒坦,世人见了,只怕也会在心里偷偷腹诽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给她选这么一个地方做公主府。 明惠帝可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慕容霏自然也知道这些,她自己也不愿意选那将军府来做自己的公主府,但她自己可以不要,她却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最讨厌的慕容熙,这样的怨愤就更是压都压不住。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更何况明惠帝还是皇上,他便是乐意偏心,别人又能怎么着? 难道还有人敢直接当面指出来? 慕容霏不敢,便是梁皇后也不敢,她们都只能默默地将这口气咽了回去,同时暗暗将这笔账都记在了慕容熙的头上。 慕容熙当然不会在意她们心中究竟怎么想,看到她们不高兴,慕容熙反而更加高兴了,她与宋瑾南谢恩之后,便欢欢喜喜地退下了。 明惠帝自觉自己的做法十分大气,算是对焚音谷的后人有了一个十分体面的安排,也将这件事的坏影响降到了最低。 众百姓们见证了两位有情有义的有情人得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全过程,心中也的确觉得明惠帝做得大气。 只是,也有人忍不住偷偷地在心中羡慕嫉妒,如果自己是那位后人就好了,可惜啊。 明惠帝将这件事处理妥当了,也渐觉有些疲累。 计划的盛典已经被破坏了,明惠帝处理好了方才那件事留下的后患,便不想再继续下去。 没了那氛围,继续把这盛典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就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梁皇后看出了明惠帝的疲态,也看出他想要让大家散了,她不禁跟慕容睿对了个眼神。httpδ:Ъiqikunēt 方才一直被其他事情岔开了注意力,现在总算是有了可以夺回话语权的时候,梁皇后便蠢蠢欲动了。 还不等两母子打完眼神机锋,又有人开了口,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皇上,那是什么?” 开口说话的人,正是卓安昱。 而他伸手所指向的,正是明惠帝命太子慕容睿督建的功德牌,功德牌上刻着一行行字,那些,都是对明惠帝这个帝王生平事迹的歌功颂德。 现在是晚上,光线不大好,众人看不大清上面的文字,若是白天,自然能将上面的文字都认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知道那是功德牌,卓安昱未必不知道。 但他现在主动开口问起了,倒是给明惠帝搭了个台子,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座功德牌。 这种自卖自夸的话,当然不能由明惠帝自己主动开口提,幸而慕容睿还不至于太傻,他主动接过了话茬,自然不做作地向卓安昱介绍了这座功德牌,当然,更主要的是介绍功德牌上面的内容,简直将他捧成了名流千古的绝世明君,狠狠地拍了明惠帝的一番马屁。 明惠帝听了,心中十分受用,但面上却是谦虚。 “朕这点子功绩跟诸位先帝比,又算得了什么?朕不过就是做了自己该为众位子民该做的罢了。” 大家都是人精,谁会把他这样的话当真? 如果他真的觉得不算什么,又怎么会命人修建这座功德牌? 是以,诸位朝臣都很上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给明惠帝来了一次全方位的马屁攻势,将他拍得浑身舒爽。 便是百姓中,也有人大胆地带头大喊。 “皇上让我们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好日子,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明君!” 有了这个大胆的人带头,众百姓们也都瞬间振奋起来,也跟着一起附和。 “对,您爱民如子,一心为国为民,是大家敬爱的好皇帝!” “您的功勋就应当刻在功德牌上,让大家都能亲眼见到,这样大家才能记得更牢,永远都不会忘!”httpδ:Ъiqikunēt “皇上英明,我们都爱戴您!您是真龙天子,民意所归!” 第1390章:不好了,功德碑要倒了! 听那些大臣们拍马屁,明惠帝的确也挺舒爽。 但是到底是听得多了,现在,听到百姓们也都纷纷开口拥戴他,且一个个都把话说得这般慷慨激昂,明惠帝的心中也不觉跟着热乎了起来。 百姓们都是淳朴的,他们既然那么热情地拥戴他,那就说明,这就是他们的心里话,自己在百姓中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形象。 明惠帝心神激荡,面上笑意一片灿烂。 太子慕容睿也笑着上前开口奉承。 “父皇,诸位百姓都将您的功德看在眼里,您不愧是百姓眼中的千古名君!这功德碑根本不足以将您的功绩书写呈现!” 这功德碑是太子督建的,现在众人都对此百般赞誉,虽然赞誉的是皇上的功德,但太子却觉得,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太子向明惠帝奉承了一番,话锋一转,也不忘不动声色地给自己身上揽功劳。 “儿臣以为,皇家寺庙以后未尝不可向百姓们开放,这功德碑修建得气势如虹,眼下却只有这些百姓得以亲见,岂不可惜? 若是把皇家寺庙对普通百姓开放,百姓们便能时常到寺庙中瞻仰父皇功德,让百姓们愈加铭记于心!” 如果这里真的成为了百姓们膜拜瞻仰之地,百姓们看到碑文的时候,自然也会注意到这功德碑本身。https:ЪiqikuΠet 慕容睿不在意百姓们会怎么想,但百姓们前来此地瞻仰膜拜,明惠帝必然会高兴,明惠帝高兴了,自然也就不会忘记这功德碑是谁建的。 慕容睿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按理说他的地位是稳固的,但只要他一天没有真正当上皇帝,他就一天不会觉得安心,他也就需要想方设法地讨好明惠帝。 给明惠帝拍马屁也并非那么简单的事,这马屁必须要拍得精准,要刚好能搔到对方痒处。 眼下,慕容睿暗暗观察着明惠帝的神色,他觉得,自己应当是搔到他的痒处了。 明惠帝的确对慕容睿的这个提议十分满意,甚至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种难得见他这般上道的感觉。 明惠帝故作不悦的模样,“朕的这点子功绩算得了什么,哪里值得大家这般顶礼膜拜?” 他这话乍一听是在拒绝,但慕容睿却听得出,他的语气中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推拒之意。 果然,就听明惠帝话锋一转,“不过,你方才的提议也的确有可取之处,皇家寺庙不对外开放,香火倒是冷清得很。 与其将皇家寺庙束之高阁,还不如将之对普通百姓开放,如此,这寺庙的香火也能热闹起来,不论是哪里的佛祖,都需要百姓的供奉,以往是朕思虑不周了。” 明惠帝先是驳斥了让大家来功德碑膜拜的提议,旋即又同意了将皇家寺庙对外开放的决定,他先后的这两个态度,也只有真正呆傻不开窍的人才会以为明惠帝是真的不希望大家来他的功德碑膜拜。筆趣庫 皇家寺庙都已经对外开放,允许百姓们自由进出烧香拜佛了,难道大家会只拜佛主,不拜这功德碑? 就算百姓们不开窍,负责打理皇家寺庙诸事的官员也不会这么不开窍,届时,这功德碑势必会成为这寺庙中极其重要的一个膜拜地。 一般百姓,对皇权都有着天然的敬畏。 大家都来这功德碑膜拜,其余人,只要到了这皇家寺庙的,也就都不可能会漏了这功德碑不拜。 明惠帝是皇上,他为了脸面,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得太明白,太透彻,自然要有那闻弦知雅意的人,体贴地将他的未尽之意都落到实处。 若是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懂,那就真的太木讷不开窍了。 大家都是人精,没人会真的听不懂明惠帝的意思。 慕容睿更不傻,他也听懂了自己父皇的意思,同时,他心里头还忍不住开心,自己的提议被采纳了,那说明自己方才的马屁没有拍错。 诸位朝臣们也都纷纷附和明惠帝的决定,百姓们亦是连呼皇上英明。 这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的确算是一个十分振奋的消息。毕竟,这可是皇家寺庙啊,以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的。 便是这次他们能进来,但被允许的活动范围也有限,这更像是一次没有什么自由度的任务。 但是以后皇家寺庙若是真的可以向寻常百姓开放,那他们就能携家带口地来这里上香拜佛了。 浔龙国的寺庙很多,但是,只有这一家是皇家寺庙啊,这里的佛拜起来也定然要比别处灵验。 明惠帝看着众人感恩戴德又欢欣鼓舞的模样,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明惠帝只顾上自己高兴,却没注意到,南疆使臣中,卓安昱和焦大人已经互相交换了好几个眼神,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股意味不明的神色。 就在明惠帝对眼下的情形很是心满意足,心情大好之时,那原本高高耸立的功德碑似是晃了晃。 有人看见了,但是又觉得定然是天太黑了,自己不小心看错了。 然而,紧接着那功德碑又晃了一下。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了,功德碑要倒了!” 这一声大喊,宛若石破天惊,瞬间在众人的心头炸起一阵惊涛骇浪。 众人脸上或是奉承,或是欣喜的表情彻底凝固,最后,尽数化作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明惠帝脸上的喜色也随之僵住,转而变成了汹涌的怒意。 是谁在胡说八道! 不仅明惠帝愤怒,更加愤怒的是慕容睿! 这可是他督建的功德碑,是他借此机会好好向父皇表功的大功劳,怎么可能倒? 不待明惠帝开口训斥,慕容睿就开口怒斥出声。 “是何人在危言耸听,简直胆大包天!” 然而,慕容睿的这话刚刚喊出,他自己也看到那功德碑晃了晃,且那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慕容睿的瞳孔猛缩,整个人都面色大变。 众人也都发现了,这一次,大家都看得分明,众人再也没法保持淡定。httpδ:Ъiqikunēt 那么高的功德碑,若是真的倒下来,他们这些肉体凡胎哪里能扛得住?那是要被砸成烂泥的啊! 第1391章:真的倒了! “真的要倒了,功德碑真的要倒了!” “要压死人了,大家快跑!” 有人这么一喊,众人惶恐的情绪就彻底被调动起来了。ъiqiku 尤其是那些百姓,当即就什么都顾不得,立马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开始四下逃蹿。 你想跑,我也想跑,谁也不肯让谁,这不就彻底乱了套吗? 那功德碑还没彻底倒下来,就已经有百姓发生了踩踏。 不仅是百姓们慌张地要逃,便是一众官员及其家眷,以及众嫔妃们,也亦是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离这里。 一时之间,连明惠帝都被大家给忘了。 性命攸关的要紧时刻,人的本能自然是先保全自己,忠君爱国的人设也顾不上了! 此事,便是让兰清笳等人也大感意外,这根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而且,好端端的功德碑怎么会突然这样晃动?这委实让人觉得古怪。 宋瑾南下意识地将慕容熙揽入怀中,对她做出了保护姿态。 他们周围人太多,这时候根本没法第一时间就顺利挤出去,他只能时刻保持警惕,如果功德碑真的往这边倒来,他也可以带着慕容熙及时躲避。 明惠帝也彻底慌了。 他根本来不及去震怒,此时的他,只有深深的恐惧。 他是皇帝没错,但他同样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啊!他若是被砸中了,他的宏图大业,他的皇位,他的天下,就全都没了! 有人高喊一声,“护驾!” 这一声吆喝下,众侍卫这才纷纷回神,要上前护驾。 但还不等他们冲上前,就见那座高高的功德碑终于不再晃了,它直接拦腰倒了下来! 而倒向的方向,恰恰就在明惠帝所在高台的一侧。 人在处于极度的慌乱之下,面对那突然朝自己这边砸下来的庞然大物,岂会不慌? 那一瞬间,明惠帝的心跳都停跳了。 明惠帝常年养尊处优,早已经养了一身的肥膘,此时这般危机的情形,他如何能躲得过? 反而是梁皇后,在这样紧急的关头爆发出了非凡的反应力,她不仅自己跑,她还不忘拽住自己的儿子一起。 在那一瞬间,梁皇后甚至想,若是明惠帝真的被砸死了也好,自己儿子就能顺顺利利地登基了。 然而,梁皇后的期望只怕要落空了。 功德碑倒下的方位其实砸中的只是高台的一侧,高台会被砸塌,明惠帝顶多就是受些惊吓,真正遭殃的,反而是台下的百姓们。 而且,有人并不希望明惠帝死,便是拼尽全力,他们也会救下明惠帝。 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有两道人影几乎是同时飞快掠过人群,直奔明惠帝而来。 同时具有这样默契的两人,不是旁人,正是萧闯和秦淮。ъiqiku 并非他们两人真就那么忠心耿耿,为了明惠帝的性命不顾一切,而是因为,明惠帝还不能死。 明惠帝若是真的死了,浔龙国的朝局反而彻底乱了,到时候更多的魑魅魍魉都要跳出来,重新瓜分浔龙国的势力范围。 这意味着他们好容易在明惠帝这里埋好的棋子,做好的铺垫全都化为泡影,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这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不是好事,反而会十分不利。 兰清笳已经是明惠帝的心腹,对此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明惠帝死了,兰清笳不仅不再具有宠臣的优势,反而会被太子慕容睿清算。 所以,明惠帝必须好好地活着,只有他好好活着,他们才能进一步的计划。 汪正天倒台已成既定事实,萧闯作为他的徒孙,本就身份尴尬,他如何才能不被清算?他当然要为自己考虑。 萧闯原本也是有后手能让自己避免被汪正天牵连,现在突发意外,对萧闯来说也是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机会,他便当机立断,飞快做出了决断。 而秦淮,他是梁皇后的侄子,也是太子的表兄,他跟太子党注定会绑在一起。 但太子党迟早要完,只要梁皇后主动揭穿柔贵妃和兰清笳的所谓奸情,明惠帝就不会放过梁皇后。 秦淮要避免自己被那对母子牵连,他同样也早有计划,不过,他的想法也与萧闯达到了神同步。 之后的计划再好,也架不住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在明惠帝面前刷好感。 救下明惠帝,不仅对他们今后的计划有用,同时也是给他们两人加了一道护身符。 有了救驾之功,他们二人被明惠帝清算的几率将会大大降低。 哪怕没有他们的救驾,最后明惠帝也不会遇到危险,但是,他们这个时候的主动出击,无疑会在明惠帝面前留下了奋不顾身一心救驾的好印象。 慕容雪不在现场,柔贵妃母子也不在,萧闯没有其他要第一时间保护的人。 而秦淮对兰清笳的自保能力有自信,也不用分神担心她,是以两人不仅想法不谋而合,并且都在第一时间付诸实践。 两人同时飞到了明惠帝的身侧,彼此都只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便默契地一人抓住明惠帝的一边手臂,同时发力,艰难地将身形敦实壮硕的明惠帝往安全处飞去。 明惠帝实在太沉了,他们也只带了一小段便落了地。 假若只凭借他们任何人的一人之力,绝对带不动,只能强行拖拽。 现在两人齐力,明惠帝被救的过程便体面多了。 他们刚刚站稳,就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功德碑重重地砸在了高台上,巨大的冲力,瞬间将那高台砸断,朝下方的百姓砸去。 双脚刚刚落地,明惠帝便觉得脚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颤,那巨大的威力,震得明惠帝都禁不住两股颤颤,高台上的其他人也都被震得东倒西歪。 明惠帝看着那被砸断的高台,心头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栗之感,后背上都禁不住渗出了一股深深的冷汗。ъiqiku 幸亏,幸亏那石碑没有砸到自己的身上。 幸亏自己被人救走了,若是自己方才还站在原地,就算没有被砸中,只怕也会被那股巨大的力道震得手脚发软。 第1392章:明惠帝的雷霆大怒 哪怕自己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但必然会受到巨大的惊吓。 自己若是受惊之下不小心做出了什么失态之举,那自己身为帝王的颜面何在? 秦淮面色凝重,沉声开口,“皇上,您没事吧?” 明惠帝惊魂未定,转头看向救驾有功的人,这才看到救自己的原来是秦淮和萧闯,但明惠帝此时尚且惊魂未定,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略有呆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明惠帝逃过一劫,台下的百姓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巨大的石碑砸下去,有的人当场就被砸得脑浆迸溅,半点气儿都没了。 有的人则是被砸得半死不活,只能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那些被砸中了手脚的百姓,只能痛苦地挣扎。 倒是有人幸运的没有被砸中,但却有人在推搡和逃跑中不小心发生踩踏,因此身上也挂了彩。 总之,台下的百姓们算是这场灾祸的最大受害者,彻底乱成了一团。 这时候的侍卫们倒是纷纷回神,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明惠帝的跟前护驾。 明惠帝看着这些现在才赶来的侍卫,他一下从方才的惊魂未定中回过了神来,张口便是一声怒骂,“你们这些废物,朕若是等你们来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一众侍卫们都不敢反驳,齐齐跪下请罪。 明惠帝的余怒未消,他还想要张口再骂,秦淮再次适时开口,“皇上,众百姓好似伤亡不小,还是赶紧让他们去救人吧。” 秦淮的提醒,一下让明惠帝回过神来。 他的怒意更甚,朝他们就是怒声咆哮,“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ъiqiku 众侍卫当即灰溜溜地领命而去。 萧闯在明惠帝这里挣了表现,也就不想继续在这里干站着,他十分干脆地道:“微臣也一起去帮忙。” 秦淮则是道:“微臣留下保护皇上安危。” 明惠帝侥幸逃过一劫,现在才是最惜命的时候,自然不可能让自己身边无人保护。 而且,明惠帝回过神来,定然就要开始兴师问罪,秦淮留下来,能在恰当的时候添把柴,也能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和即将倒霉的太子和梁皇后撇清干系。 想到方才是他们两人救的自己,明惠帝面对他们时神色便和缓了不少。 萧闯要去帮忙,明惠帝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萧闯当即转身飞快消失。 如果那些饭桶都像他们两人这般反应敏捷,身手利落,说不定方才就能及时地把所有人都救了,现在也不至于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biqikμnět 想到眼下的局面,明惠帝的怒意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他此时的怒意,比方才乌鸦齐飞,冤魂索命时的怒意更强了千百倍!强烈到他恨不得原地爆炸了! 方才他是多么千辛万苦才终于把那一群乌鸦和汪正天的丑闻带来的僵局扭转回来,没想到,他的所有努力,全都化作了泡影。 甚至,老天爷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糟糕,更加绝望,更加让他愤怒又难堪的局面。 书写着他的功德的功德碑竟然倒了! 还砸死砸伤了那么多百姓! 明惠帝不是多么在意那些百姓的性命,他在意的事,差一点,连他自己都差点被砸中! 他要是被砸中了,哪里还有活路? 而且现在百姓们是被他的功德碑砸中,还是在这样一个场合,自己这个皇帝若是不能给出一个交代来,只怕这件事就要发酵成一桩引发民怨的大事! 所以这对明惠帝来说,俨然是一个比方才更加糟糕的烂摊子。 方才那些烂摊子再烂,矛头也是指向了汪正天。 但现在,这个烂摊子的矛头却是直直地指向他自己! 更让明惠帝气恼的是,突然倒塌的不是别的,偏偏是他的功德碑!是刚刚大家还在讨论,想要开放皇家寺庙,让百姓们顶礼膜拜的功德碑! 方才众人刚刚将他这个皇帝的马屁拍得啪啪响,现在功德碑就倒了,瞬间将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这说明什么?难道是说明了老天爷都不赞同大家说的话,不赞同功德碑上面的话?所以才直接让功德碑倒了,以作示警? 不,明惠帝坚决不承认这一点! 明惠帝不能去找老天爷对质,他只能把所有的怒意都对准了这个功德碑的督建人! 分明就是慕容睿那个无能的逆子没有好好督建这座功德碑,所以今夜它才会突然倒塌。 更甚至,明惠帝脑中还冒出了阴谋论的念头。 慕容睿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人建了这么一个豆腐渣工程,故意让自己当众丢脸。 甚至,还想把自己这个碍眼的皇帝直接砸死了,这样,就能给他腾位置! 明惠帝的怒意和疑心在心中发酵,成功叫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明惠帝想到方才的紧急关头,梁皇后和慕容睿都在自己身边,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拉自己一把! 大难临头,他们只顾自己逃! 即便方才他们站的地方没有被那倒塌的功德碑砸中,但这压根儿不是他们可以开脱的理由。Ъiqikunět 万一呢?万一那功德碑真的就砸中了他们方才站的地方呢? 他们母子倒是跑得快,若没有秦淮和萧闯联手救他,他的性命只怕就要就此交代了! 一想到这儿,明惠帝心中方才的那点疑虑顿时就被无限放大。 这时候,梁皇后和慕容睿都回过神来,他们的脸色半点都不比明惠帝的好看。 他们的心情,比现在那黑漆漆的天色更加黑沉几分。 好好的功德碑,它怎么就突然塌了呢? 这功德碑可是慕容睿督建的啊!现在,它刚建好没多久就倒了! 这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差错,偏偏它还好巧不巧,在这么关键的场合倒了,砸死砸伤了这么多人,明惠帝都险些出事。 这些事,任何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足以让慕容睿以死谢罪,更遑论,这些还全都撞到了一起! 慕容睿还没有走到明惠帝面前认罪,他的双腿就已经开始打颤了,整张脸更是一片灰败。 慕容睿害怕,梁皇后又何尝不是? 第1393章:的确罪该万死 原本这是她一直等着的一天,因为这一天她可以将柔贵妃母子和她的奸夫一网打尽,能看着那个贱人从云端跌落地狱,但没想到,真正从云端跌落的人,反而变成了他们母子! 她现在喉头都是发苦的! 不,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他们绝不能轻易认输! 现在还根本不是最糟糕的时候。 假若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时候,大不了直接鱼死网破! 抱着这样决绝的念头,梁皇后原本灰败的脸色也不觉缓和了几分,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底气。 她见慕容睿一副彻底吓惨了,面无人色的模样,暗暗给他使眼色。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怂!若是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抓不住,那局面只会更加糟糕! 慕容睿依旧惊慌失措战战兢兢,但事到临头,他已经完全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努力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两母子到了明惠帝跟前,梁皇后先发制人,满脸关切地扑上前,眼中都瞬间蒙上了一股雾气。 “皇上,您没事吧?臣妾真是吓死了!” 明惠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 “皇后现在倒是顾得上关心朕了,方才倒是跑得快得很啊!” 梁皇后的面色微僵,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她想说,方才可不仅仅是她跑得快,那一众大臣们,一个个也都跑得不慢! 只是他们距离明惠帝本就远,自己距离明惠帝近,就直接被明惠帝抓了典型。 梁皇后心中憋屈,却又不能直接把这把火往别人身上引,这样就实在太过跌份了,也是在往自己身上拉仇恨。 梁皇后嘴唇嗫嚅,一时接不上话,秦淮“好心”开口为她解围。 “皇上,方才情况紧急,皇后也只是情急之下才会那般,并非真的不顾及皇上的安危,还请皇上息怒。”筆趣庫 秦淮的这话,看似是在为梁皇后说话,但实际上,却大有暗暗给明惠帝上眼药之嫌。 情急之下才会那般?越是情急之下的反应,才越是说明了她的真实想法。 梁皇后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慕容睿就跑,完全不顾明惠帝的安危,这说明在梁皇后的心里,他这个皇帝压根儿就不是最重要的! 便是慕容睿这个儿子,也并没有把自己这个父皇放在首位。 反而是秦淮和萧闯,他们在第一时间里就想到了自己这个皇帝,并且第一时间冲出来救人,不管他们是抱着什么目的,至少他们把明惠帝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都说患难见人心,今日这次劫难,明惠帝才真正见识到了何为人心。 明惠帝面色冰冷,非但没有因为秦淮的劝和而息怒,反而对他们母子怒意更甚。 一众官员们,也都瑟瑟发抖,神情僵硬。 他们方才,也完全没有顾得上明惠帝的生死,而是只顾自己逃了。Ъiqikunět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又恢复了原本的体面,但方才的狼狈到底是让自己落于下乘。 若是明惠帝恼怒之下要向他们兴师问罪,他们也压根儿没有为自己辩解的立场。 他们只能暗暗希望梁皇后和太子能把明惠帝的火气都吸引过去。 就目前来说,这是很有希望达成的。 因为慕容睿已经主动上前认错,分担火力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督建不利,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责罚!” 一同负责此项工程的工部大臣也颤颤巍巍地上前跪地请罪,口中连呼该死。 明惠帝一听他们的请罪,心中的火气就又开始嗖嗖嗖地往上飙。 现在知道请罪了?早干嘛去了? 自己拨了真金白银修建这座功德碑,那些银子便是扔到水里也还能听到一声响!他们就给修出了这么个豆腐渣来?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傻子,好糊弄? 他没忍住,直接抬脚就朝慕容睿踹去。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确是罪该万死!” 明惠帝是真的气急了,那一脚踹出去,力道根本没有收住,慕容睿也不敢躲,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脚,整个人都被踹得翻倒在地。 其余几个工部大臣没有挨踹,但同样是两股战战,颤颤巍巍。 他们没有挨踹,或许不是皇上饶过了他们,而只是因为他们跪得远,明惠帝踹起来不方便罢了。 梁皇后见慕容睿挨了一脚,心中顿时大急,想要去扶,但碍于此时的情形,又不敢有所动作。 这件事的确是慕容睿的错,他必须要承担明惠帝的这一场怒火。 慕容睿的也知道这一点,他即便是被踹得生疼,却是都不敢哼哼出声。 他艰难地爬起来,再次狼狈地跪在了明惠帝的跟前,语气低声下气地认错求饶,“是儿臣办事不利,儿臣该死,请父皇息怒! 只要父皇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定将那些工匠都好好彻查一番!查出此次事故的真相!” 慕容睿的这番话,的确是在认错,但他在言语中也不乏暗示,暗示这功德碑的坍塌实际上与那些工匠有关。 自己督查固然有错,但无缘无故的,那些工匠又怎么会出问题?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弄鬼。 慕容睿用这样的方式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开脱,明惠帝听了出来,只觉得胸中气恼更甚。ъiqiku “此事若是真的与那些工匠有关,但你这个督查之人没有及时察觉,也是你的失职! 朕便是不会轻易饶过他们,也同样轻易饶不了你!” 慕容睿神色一僵,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认错。 “儿臣自知失职,难辞其咎,父皇要怎样严惩儿臣,儿臣都绝无怨言。 只是在此之前,儿臣想要将功折罪,弄清楚功德碑突然坍塌的原因,给父皇一个交代! 之后父皇便是要怎么惩戒儿臣,儿臣都绝无怨言!” 慕容睿把姿态摆得很低,其余工部大臣都不敢开口,只能以额触地,颤颤巍巍地跪着,期盼着明惠帝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只撒在慕容睿的身上,就把他们当个屁,直接放了! 第1394章:话里有话 明惠帝现在的怒火的确是只冲着慕容睿一个人,根本顾不上去收拾其他人。 “你是该向朕交代吗?你是该向那些被牵连受伤,甚至无辜枉死的百姓交代!” 明惠帝指着台下的方向,原本井然有序的百姓,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 太医院的太医们倒是十分自觉,不用明惠帝下令,便纷纷下场救治病患——实际上是兰清笳主动带的头。 方才大家都有些被吓懵了,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兰清笳算是众人中十分理智的一个。 功德碑的坍塌,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兰清笳也没想到这个由太子督建的大工程竟然这么草包。 不论这场意外的原因是什么,那些百姓出现伤亡是事实,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种时候兰清笳自然不会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多一个人搭把手,百姓们获救的机会就大一分。 所以兰清笳不仅自己去救人,她还叫上了一众太医们。 众太医哪里敢拒绝啊,就算不求有什么好处,但至少,不会因为无所作为而被明惠帝责难吧。 便是宋瑾南,也在确保了慕容熙不会有危险之后加入了救治之中。 他这么做,既是真心救人,也是趁此机会在明惠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最后,反而是宋瑾南和兰清笳两人配合默契,且效率奇高,还把其余太医指挥得团团转。 明惠帝朝台下一指,这才注意到了太医院众太医一齐发动给百姓们救治,明惠帝心中的怒火这才稍稍得以安抚。 总算是还有一些能干实事的人,原本明惠帝对太医院众太医的评价都是无用的饭桶,现在倒是对他们有了些许改观。筆趣庫 他们的医术究竟有没有大的进步明惠帝不知道,至少眼下他们能积极主动地为自己分忧,这好歹是让明惠帝勉强满意。 有为他分忧的忠臣良将,也有给他拖后腿的饭桶。 现在,饭桶这个称号,明惠帝送给了自己的亲儿子,他不仅是饭桶,还是一个超级大饭桶! 慕容睿面对明惠帝的质问,只能唯唯诺诺,连连应下。 “是,父皇说得对,是儿臣思虑不周,儿臣定会查出真相,还百姓们一个公道!”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睿在明惠帝面前像是一个孙子,半句违抗的话都不敢说,明惠帝看他这副样子,却觉心中更加气恼。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太子?自从他当了太子之后,正经事没有办成几件,倒是一下子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更让明惠帝感觉膈应的是这功德碑倒塌本身的不详寓意。 这功德碑倒了就是倒了,就算他将所谓真相查了出来,这也是既定事实,根本做不了任何弥补。 这件事所带来的不详寓意已经深入了明惠帝的内心,甚至还可能深入百姓的心中,让百姓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的降罪,是觉得他与功德碑上的功绩不配! 若是这样的舆论在民间发酵,在百姓中传扬,自己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严可说? 引导舆论这样的事,明惠帝也并不是没有做过。 但是这件事,却跟一般的引导舆论大不相同。 以前那些舆论都是捕风捉影,所以引导起来自然也不用花费太大的时间精力。 但是现在这件事却不一样,这是大家亲眼见到的,而且还亲受其害! 这样一个实得不能再实的实锤,便是明惠帝想要将这件事抹去,也根本做不到! 有了这件事做铺垫,百姓中若是传出这是老天爷降罪的流言,明惠帝再想要控制舆论,也就变得十分被动。 慕容睿嘴上说要给百姓们一个公道,这话他倒是说得轻飘飘的,可实际操作起来,又岂会这般简单? 大家不会觉得这是太子督建的就会只怪到他的头上,大家只会觉得,这都是明惠帝德不配位,引起人神共愤,这才让百姓遭此一难。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最后承受更多骂名的,只会是明惠帝! 甚至,还会动摇他的国本! 明惠帝越想越气,对慕容睿的疑心也就越发难以控制。 慕容睿已经百般求饶表态,明惠帝依旧不打算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他紧紧盯着慕容睿,眼神幽幽的,带着深深的压迫,慕容睿背脊瞬间绷紧了起来。 明惠帝终于开口,“你连一个小小的功德碑都督建不利,朕对你很是失望,就你这样的能力,朕还能指望你能把真相查出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吗?朕还能放心地把其他更重要的事交托给你吗?” 慕容睿闻言,心头顿时一紧,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危机,父皇的这话,只怕是话里有话啊! 不仅慕容睿心中升起了这样的危机,梁皇后更是如此,她的手顿时忍不住狠狠握紧了。 那些跟人精一样的老臣们,更是从中听出了点苗头,只不过大家都鼻眼观心,屏息凝神,不敢轻易开口。https:ЪiqikuΠet 慕容睿当即更加急切地恳求。 “父皇,儿臣这次出了纰漏,是儿臣经验不足,儿臣已经吸取了教训,只要父皇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定能牢牢记住经验教训,从今以后都不会再犯! 父皇,您就给儿臣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吧,儿臣定不会再让父皇失望了!” 面对慕容睿的恳求,明惠帝不为所动。 梁皇后见此,心中也是慌了神,她怕事情会朝着自己所担心的最坏的方向发展。 她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也急忙开口,急切地向明惠帝求情。 “皇上,此事太子固然有错,但也只是失察之错罢了,定然是下面的人心怀鬼胎,蒙蔽了太子,这才酿成了今夜的后果。 臣妾恳请皇上,给太子一个亲手查清此事的机会,让太子对百姓和文武百官们都有一个交代!” 梁皇后的一番话让工部的大臣们都瞬间心弦绷紧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可不也是下面的人吗? 梁皇后为了给太子脱罪,对他们这些老臣那是没半点留情啊。 大家心里发苦,但却也不得不主动开口,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此事都怪微臣督办不利,请皇上治罪!” 第1395章:废物和饭桶 明惠帝的目光在那些臣子的面上扫过,面色冷然。 “放心,朕该治的罪一个都不会落下!”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奢望过能逃过明惠帝的责罚,现在,几位大臣反倒是有了一种刀子终于落下的感觉。 明惠帝的话却还没说完,“你们是废物,太子也是个饭桶!” 这话可谓是半点都不留情面,不仅是不给那几位大臣留脸面,更是不给太子留脸面! 饭桶慕容睿的脸色当即就僵住了,旋即就是一阵青白交错,十分难看。 他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毫不留情地训诫自己,自己之后在这些人面前还怎么端得起太子的威仪? 梁皇后也觉得明惠帝的这话太过了,她忍不住开口为自己儿子辩解。 “皇上,太子他只是不小心被手下蒙蔽了而已……” 明惠帝冷冷反问,“你身为主子,能轻易就被手下人蒙蔽,不是饭桶是什么?” 梁皇后顿时就被噎了回去,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是太子,是领导者,经手的事大多都要交给手底下的人,他若是连这点子领导和甄别能力都没有,日后岂不是要被自己手底下的人骗得团团转? 此事固然是手底下人的纰漏,更甚至是手下人的故意为之,而他对此却是毫无所觉,事到临头只能把责任胡乱往手下人身上推,那日后他如何可堪大用?”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的话越说越重,越说越严厉,慕容睿的脸色从青白交错一点点变黑,整颗心也骤然狠狠地下沉。 父皇的这般表态,显然是不打算轻饶自己!他的态度,更是在向众人传达一个信号——他对自己这个太子,已经十分不满了! 如果没有四皇子存在,即便此时明惠帝对太子再怎么厉声训斥,众人也都不会多想。 就算骂得再凶,明惠帝也就只剩下太子这么一个儿子,他不把皇位传给太子,还能传给谁? 但是现在,四皇子出生了,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甚至还没有满月,但是,如果明惠帝一定要偏向他呢? 只要明惠帝再多活个十几二十年,四皇子也总能慢慢长大。 只要明惠帝不死,太子就只能是太子。 等到四皇子长大了,有了明惠帝的支持,他说不定也就有了能够跟慕容睿一较高下的资本。 现在明惠帝借机对太子的打压,说不定就是心中已经有了那个苗头。 那个苗头究竟能不能慢慢坚定,最后变成确定无疑的决定,那就要看太子的表现,以及四皇子日后展现出来的天资了。 众人各怀心思,脑中的想法就没停过,慕容睿和梁皇后更是疯狂脑补,越想脸色越难看,心头的激动愤慨更是难以平复。 明惠帝对慕容睿说了那番重话,是因为功德碑倒塌之事让他十分气愤。 想到功德碑的倒塌会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加上方才慕容睿和梁皇后在危急关头的表现,明惠帝的愤怒中便夹杂上了浓浓的疑心。筆趣庫 明惠帝疑心这是慕容睿故意策划的!他就是想要往自己这个亲爹的脸上抹黑,在自己的头上狠狠地踩一脚,让自己早些给他腾位置! 明惠帝既然生出了这个怀疑,对慕容睿又怎么可能会再客气? 就算最后证明是自己想岔了,此事的确不是慕容睿所为,但他也有失察之责,自己便是借机好好惩戒他一番,又有什么错? 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明惠帝都觉得慕容睿不可轻饶! 今夜的这场烂摊子,总要有人来负责,明惠帝要给出一个交代,自然就要有所表示。 明惠帝不想牺牲自己的名声和利益给百姓们做出交代,自然就只能把慕容睿牺牲掉! 只有给慕容睿足够狠的惩罚,才能在百姓面前有所交代! 慕容睿被训得灰头土脸,他的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然,明惠帝开口,毫不留情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样,你即便是太子,你既做错了事,自然也要接受相应的惩戒。 你是太子,是日后的君主,就更要有担当! 下面那些百姓,因为你的疏忽大意而受伤,甚至丢了性命,朕没法让你偿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今天,朕便大义灭亲,给众百姓们一个交代,今天,有多少人因你死伤,你便要挨多少板子! 之后半年,你便无需再参政,且好好地在东宫反思吧!”ъiqiku 明惠帝的这话,瞬间让慕容睿呆住,梁皇后更是神色大变。 有多少死伤,他就要挨多少板子,这,这怎么能行? 虽然具体的伤亡人数没有统计出来,但是粗略估计也不少! 就算没有上百人,也有好几十人,他若是真的要挨好几十大板,那,那哪里还有命在? 就算明惠帝不会真的把他打死,可万一不小心打残了,打废了怎么办?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惩戒,他挨了打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被禁足半年。 半年时间都不能插足朝政,那他这段时间好容易才经营起来的一点成绩,拉拢到的一点心腹人手,岂不是又要化为泡影了? 待半年后,他岂不是又要重头再来? 不,不可以,这绝对不行! 这两个惩罚,不论是哪一个,慕容睿都不能接受,梁皇后同样不能接受! 慕容睿还没有开口求饶,梁皇后就已经当场跪下,声音满是急切。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百姓的伤亡,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太子他就算身强力壮,但也架不住那么多板子啊!” 对梁皇后来说,半年不参政都已经算是轻的了,现在她最担心的,是这未定的板子数! 太子是她最大的依仗,她绝对不允许他有半点闪失! 明惠帝自然也不会想着要了慕容睿的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必须要在百姓们面前拿出惩罚太子的态度。 这场戏他要唱下去,这一劫,太子也必须得承受。 “那么多百姓因为他的疏忽大意丢了性命,朕不过是要他用一个板子抵一条人命,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若是连这点惩罚都受不住,朕如何向百姓们交代?” 第1396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梁皇后听了明惠帝这毫无松动的态度,心中顿时更急。 “可,可这个岔子,也不是太子一个人的错啊,其余人也有错啊! 就算是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也不能只让太子一人承担吧! 若是这些板子全都落在太子一人的身上,那他,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几名工部的大臣们,瞬间觉得自己的臀部一紧。 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别说是几十板子,便是十板子都能要了他们半条命。 虽然他们在这件事中也的确有责任,最终也都逃不过一顿责难。 但是现在被梁皇后主动拉出来背锅,他们的心中,还是由衷地生出了怨愤与不满。 明惠帝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几位工部臣子,最后冷冷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责罚,太子是此事的主事者,他该受的惩罚,该担的责任半点都不能少。 若是犯了错,却没有担当的魄力和勇气,日后如何能处理和面对更重大的摊子?”ъiqiku 明惠帝一字一句都是在暗示太子现在行事没有担当,日后也没法担当大任,梁皇后被堵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问题是,现在太子若是担当起了这件事的后果和责任,他就可能会没命啊! 若是连命都没了,又谈何以后?谈何未来? 哪怕是保全了性命,若是打残了怎么办?自古哪有残废能登上皇位的? 明惠帝这是心狠到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啊! 他不放过亲儿子,对他有什么好处? 梁皇后想到了四皇子慕容翀,心中不由得恼恨非常。 他不放过亲儿子,怕是想要给那个野种腾位置! 慕容睿这个太子若是不小心死了,或是残了,岂不就只有慕容翀这个野种有名正言顺的资格继承皇位? 这怎么行?慕容翀他根本就是个野种啊!那根本不是明惠帝的血脉。 明惠帝现在把慕容睿打坏了,过后他定然要后悔!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一定要在明惠帝一意孤行要对慕容睿行刑之前,就把那对奸夫淫妇的嘴脸揭开!把那个野种的身份戳穿! 有一瞬间,梁皇后甚至想不管不顾,直接就张口道出此事。筆趣庫 但话到了嘴边,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理智让她住了嘴。 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她必须要把自己从那件事中撇清。 若这件事经由她的嘴说出来,就算最后明惠帝看清了那对狗男女的真面目,知道了慕容翀不是他的血脉,他也会迁怒自己。 这对自己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要理智,不能为了保全慕容睿就彻底乱了方寸。 梁皇后又暗暗朝自己的心腹使眼色,眼神中带着催促之意。 这个时候,必须要开始行动了,不能再拖延了。 然而梁皇后尚且沉得住气,慕容睿自己却是沉不住气了。 他俨然被明惠帝方才对他提出的惩罚吓懵了。 明惠帝的态度坚定,半点都不为所动,这不仅让慕容睿感到了明惠帝这次的冷酷无情,更让他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他的父皇,的的确确是在嫌弃他了! 因为有了四皇弟,自己不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的心便偏了。 偏了心的父皇,哪里还有什么公正可言? 他抓到自己任何一点把柄都不会放过,若是放过了,如何能一点点地将自己从这个太子之位上赶下去呢? 慕容睿的心中既有对明惠帝的天然敬畏,又有因他的偏心和过分苛责而生出的愤怒与不甘。 再想到此前母后对自己说的那个消息,慕容睿的愤怒不甘越发强烈。 那压根就不是父皇的血脉,可笑他却要为了一个野种而亲手惩治自己这个他唯一仅剩的亲儿子。 原本今日他们就要揭穿此事,只是方才一直都被其他事情打断,他们原定的计划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实施。 慕容睿终是按捺不住,张口就大喊,“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儿臣可是您唯一的……” 慕容睿的话还没喊完,就被梁皇后急急开口打断。 “睿儿!” 她知道慕容睿想要说什么,他是想说,自己为明惠帝唯一的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然就是亲口揭穿了那桩丑闻。 明惠帝就算再怎么不愿承认,此时丑闻已闹出,他们定然会要求明惠帝当场验亲。 梁皇后当然希望看到柔贵妃被揭开真面目,但却不能是由自己儿子之口揭穿。 若是实在没办法,梁皇后宁愿由自己亲口说出来,也不愿意让儿子来冒这个头。 梁皇后出声制止,还转头深深地望着他,眼神中都是劝阻之意。 慕容睿原本那冲动上头的情绪骤然冷静了下来,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由自己开口十分不妥。 那样,他也会在父皇的心中留下一个疙瘩和芥蒂。 这件事不仅不该由他开口提,他甚至连知道都不该知道。 慕容睿顿时清醒了下来,后背都不自觉渗出了一丝冷汗。 两母子之间的眼神交锋,众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他们只当梁皇后是害怕慕容睿要对明惠帝口出不敬,这才及时出声制止。 只有秦淮知道,梁皇后要制止的话是什么。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命人放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个纸鸢。 只要看到纸鸢满天飞,梁皇后就会主动开口,让人把纸鸢射下来。 而那些纸鸢上面,都写着柔贵妃和兰清笳之间的丑事。 明惠帝必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梁皇后会适当推波助澜,如此,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让柔贵妃母子出面对质。httpδ:Ъiqikunēt 现在,梁皇后依旧寄希望于他们的原计划。 明惠帝就算是说了要打慕容睿的板子,但是现在具体的伤亡人数还没有确定,慕容睿的板子自然也就能拖一拖。 现在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时候,他们两人都不能自乱阵脚! 这时候他们就匆匆忙忙地把底牌打了出去,反而会让他们两人陷入被动之中。 被梁皇后拉了一把,慕容睿也冷静了下来。 然而,他们两母子刚刚互相有了默契,决定要稳住阵脚,很快事情又发生了逆转,这一变故,瞬间让刚刚冷静下来的两母子彻底乱了方寸。 第1397章:刻字的石头 有侍卫急匆匆地跑来,对方的神色十分微妙。 “回禀皇上,属下在石碑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明惠帝见他神色略有支吾,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心中顿时更添几分不耐烦。 “发现了什么?说!” 今天晚上已经发生了这么多让明惠帝焦头烂额的事情,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明惠帝现在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反正他已经不奢望今夜自己能扭转糟糕的局势,便是再糟糕一些,也无所谓了。 他倒是要看看,今夜究竟还有什么更加糟糕的事等着他! 那侍卫一下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更是带着深深的颤抖,“摔碎的石碑中,好多石头上都刻了字……” 那侍卫又卡住了,似是不敢将石头上面的字说出口。 众人见他的神色,心中已经暗暗生出猜测,看来那上面的刻字,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其他侍卫搬着一块块石头往这边来,那侍卫不觉微松了口气。 “那些话属下不敢复述,还请皇上亲眼看看。” 慕容睿和众工部大臣的心都是狠狠一个咯噔,心底深处生出了一股深深的不安之感。 不敢复述?什么样的话他们会不敢复述?这更让大家确定了,那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好端端的,石碑里面的石头怎么会刻了字? 这其中定然是有阴谋啊! 现在的情形就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了,若是再闹出点其他幺蛾子,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他们便是长了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啊!筆趣庫 他们都暗暗期盼,奢望着这件事并非如他们所想那般,或许,真是他们想太多了呢? 然而,今晚上幸运注定不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一众侍卫搬着石头走到近前,依次将一块块石头放下,离得远的朝臣们看不清上面刻的字,但是,明惠帝身边的那几人,却是将上面的刻字看得一清二楚。 “当今草菅人命,鱼肉百姓,实乃昏君!” “无道昏君,刚愎自用,庸碌无能!” “嫡庶不分,必将动摇国本!” “为帝不仁,必降天罚!” …… 每一块石头大小不一,上面刻的字句也长短不一。 但每一块石头上的刻字,都是足以株连九族的大逆不道之言! 而且,有些石头上,还有一个个血红的大叉叉,这其中折辱之意,再明显不过。 慕容睿和几位工部大臣看到这些,顿时便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晃,几乎连跪都跪不稳了。Ъiqikunět 这,这究竟是谁要害他们啊!这般手段,当真是好生狠毒! 原本或许他们还能侥幸留下一条性命,现在这些石头一出,他们怕是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梁皇后亦是感觉自己被狠狠敲了一记闷棍,一张脸霎时就变成了一片煞白之色。 明惠帝的眼睛瞪得宛若铜铃一般大,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身子也开始慢慢发抖,显然是气到了极致,似是下一瞬就要厥过去的样子。 秦淮对这些石头的出现也很是意外。 他知道慕容熙是派了人混进了功德碑的施工队伍之中,但她这么做是为了借机摸清皇家寺庙的各处守卫和布局,难道这些刻字的石头也是慕容熙的人做的? 她此前并未对他们提起过此事,是故意隐瞒,还是说,这件事她也并不知情? 秦淮想到了功德碑的突然倒塌,此事必然也与施工队有关。 秦淮觉得,慕容熙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她纵然想要达成目的,却也不会为此枉顾无辜百姓的生死。 那么,如果功德碑的倒塌与她无关,这石头上的刻字,也多半与她无关。 那么这两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秦淮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的目标是太子。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要除掉太子的这个目标,倒是跟秦淮现在的目标不谋而合。 既然对方已经搭好了台子,自己自然也要好好地把这场戏唱下去,不能白白地浪费了这么一个能把太子置于死地的大好机会。 所以,这种时候,明惠帝是决不能晕倒的。 他若是晕倒了,谁来清算这笔账? 等他再醒来,说不定太子和梁皇后又已经找到了甩锅和应对之策。 是以,秦淮当即伸手扶住了他,一边关切询问,“皇上,您没事吧!” 他伸手轻拍明惠帝的后背,顺势在某几个穴位上稍稍用力。 明惠帝依旧重重地喘着气,且面色铁青,但是整个人已经缓了过来。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刻字的石头,又指向跪在地上的慕容睿,声音颤抖又饱含怒意。 “你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自己的功德碑里,竟然藏着这样寓意恶毒的刻字,这究竟是自己的功德碑,还是自己的罪状碑? 任何一个帝王,都没法容忍自己竟然被这般辱骂! 更遑论,这样的辱骂竟然还是藏在了自己的功德碑里,这两个巨大的反差,自然更是一下点燃了明惠帝的怒火。 明惠帝死死盯着慕容睿,那眼神狠厉得几乎能吃人! 明惠帝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会是一场巧合了,他已经彻底认定,这就是慕容睿做的! 因为他心里藏着一颗狼子野心,恨不得立马把自己这个父皇踹下台,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他便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诅咒他! 呵,这就是自己的好儿子! 慕容睿的后背早已经一片冷汗涔涔,心底深处更是生出一股深深的绝望。 这些事情,他都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Ъiqikunět 可是,父皇显然都并不相信这一点。 这些罪名,全都直直地指向了自己。 更可怕的是,慕容睿意识到,有了这些事,即便是父皇知道了慕容翀是个野种,知道只有他才是父皇唯一的子嗣,父皇对他也已经生出了芥蒂。 父皇根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不仅心胸不宽广,他还很多疑,认定了的事,要想改变谈何容易? 哪怕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但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万一,到头来,他还是夺了他的太子之位,反而从宗族里选一个人来培养,来继承他的皇位呢? 第1398章:废太子的决心 这个想法在慕容睿的脑中升起,顿时让他越发如坠冰窟。 慕容睿用力磕头,声音都带着颤,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儿臣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有人想要陷害儿臣!” 明惠帝半个字都不信,他的神色冰冷,面无表情。 “不知道?功德碑突然倒塌,你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些石头上刻着那么多大逆不道的字,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身为督建人,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你领着朕拨的款,最后就做出了这么个狗屁玩意儿? 当初你向朕邀功的时候,可没见你说你不知道!你这猪脑袋里,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明惠帝声色俱厉,这一番骂人的话比方才更加严厉,也更加不留情面。 明惠帝已经气得快站不稳了,但他还是很顽强地抬腿,给慕容睿连踹了两脚。 方才功德碑倒塌的时候,明惠帝就已经气得踹了一脚,现在,他直接又添了两脚。 秦淮做出一副要阻拦的样子,但也只是假意拦一拦,实际上根本没有用力,所以,该落在慕容睿身上的两脚,一脚也没落下。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体型敦实,此时又是怒急攻心,力气就更大了,慕容睿捂着被踹的心口,翻倒在地,半天都没起来。 梁皇后见此,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阵剧痛。 她当即扑了上去,一把扶起慕容睿,声音里已经充满了哽咽。 “睿儿,你没事吧!” 慕容睿艰难地吐了口气,只觉得心口一阵隐隐作痛。 然而此时,再痛他也只能忍着。 他望着明惠帝,眼中满是恳切,“父皇,儿臣的确有错,错在没有好好督查功德碑的建造,最后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酿成了这样的恶果,其余的事,儿臣是真的没有做过啊! 您便是直接将儿臣就地正法了,那些儿臣没做过的事,儿臣也绝对不能认! 还请父皇能给儿臣一个弥补的机会,儿臣定会竭尽全力,将此事彻查清楚!” 慕容睿每说一个字,便牵扯到心口,引起一阵剧痛。 但是,他却只能硬生生地忍着,将那一番表态的话大声说出来。 他的眼中含着泪,神色恳切至极,俨然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给明惠帝看看,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梁皇后心中对自己儿子百般心疼,对狠心的明惠帝更是满腹怨气。 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梁皇后的脑中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是柔贵妃,一定是她! 她生了儿子,心也跟着变大了,她这是想要做太后啊! 可恨他们之前都从未想过她会在这功德碑上做手脚,竟是半点都不曾提防,就这么让她得逞了! 难怪她一定要来皇家寺庙参加盛典,难怪她来了之后却又不露面。 原本的疑惑,现在她都找到了答案。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好戏。 她不露面,便是为了避免自己会遇到危险。https:ЪiqikuΠet 她自己当然伸不了那么长的手,但是她有奸夫兰清笳啊! 除了奸夫,她还有一个兄长,这些人都是她那艘船上的,必然竭尽全力帮她,所以才能完美地布了这场局。 可怜她的睿儿,不知不觉中,就中了圈套! 梁皇后一边在心中愤愤,一边忍不住着急,她的心腹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到现在计划都还没开始落实? 现在已经是最佳的时机了啊! 心中着急,但梁皇后分身乏术,也没办法继续催促他们开启计划,她便只能强忍心中怨气,跟着一道向明惠帝求情。 “皇上,太子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臣妾恳请皇上,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明惠帝对梁皇后的求饶依旧不为所动。 梁皇后只能豁出脸面继续恳求。 “大家都知道这功德碑是太子督建的,他若是真的命人在石头上刻字,那事发之时他岂不是百口莫辩?他岂会做这样愚蠢之事? 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要故意往太子的身上泼脏水,还请皇上明察啊!” 明惠帝目光幽幽沉沉的。 “他本就愚蠢,便是做出再大的蠢事,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梁皇后被他的这话一噎,面色顿时更加难看几分。 明惠帝盯着慕容睿,此时,废太子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飞快地生根发芽,难以拔除。 梁皇后看到了明惠帝的眼神,多年夫妻,梁皇后读懂了他那眼神中的寒意,梁皇后的面色霎时更加惨白,浑身上下都似如坠冰窟一般。 果然,自己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应证。 明惠帝幽幽开口,“原本朕只觉得太子是能力不足,所以才会连一座功德碑都督建不利。 现在,朕不得不怀疑太子的人品。能力不足可以学习,可以弥补,但品性已经歪了,想要再斧正,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惠帝说出这话时话音并不高,只有周围的几人能听清。筆趣庫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工部大臣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地里去。 明惠帝说出这样的话,其中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慕容睿和梁皇后更是如遭雷击,两人的身子都禁不住一阵摇晃。 他真的要废太子,他竟然真的要废太子! 不可以,太子之位是她儿子的,谁也别想抢走! 柔贵妃那贱人,想要这么轻易就把属于她儿子的一切抢走,做梦! 明惠帝张口,抬高了音量。 “太子德不配位,不堪……” 梁皇后再也无法再忍耐,张口便高声大喊,直接打断了明惠帝的话。 “皇上!请您三思!” 她不能让明惠帝把话说出来,那话一旦说出口,想要再收回,就并非那么容易的了。 明惠帝被梁皇后打算,面色当即一沉。 关于此事,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梁皇后此时的阻挠,非但没有让明惠帝改变主意,反而让他生出了怒意。 “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怎么,难道朕做什么决定,还要先经过皇后的同意吗?” 明惠帝的眸色沉沉,语气更是十分冰冷,不见半分和缓。 梁皇后心中对他最后一丝期望都落空了。 她心中升起了一股决绝,既然他这般狠心绝情,那就不要怪她不给他留情面了! 第1399章:他老子还是他老子 秦淮看着梁皇后的神色,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他或许能猜到梁皇后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梁皇后现在已是被逼到了绝境,为了保下慕容睿,她想来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果然,秦淮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梁皇后望着明惠帝,眼中一片凛然的决绝之色。 “皇上要做什么决定,自然不由臣妾决定,但是,皇上自以为对的决定,最后未必就是对的,到头来,臣妾只怕皇上会追悔莫及!”筆趣庫 明惠帝听着梁皇后的这番话,心中的那股怒意更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还是慎言为好!” 众人听到帝后这番毫不避讳的交锋,瞬间屏息凝神,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有大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劝和,但看着明惠帝那满脸怒意的模样,到底是不敢主动开口当这出头鸟。 梁皇后暗暗握拳,目光决绝地望着明惠帝。 “皇上,太子纵然有诸多不足之处,但他至少是您的亲儿子! 与您是血脉相连的亲父子,您今日若是冲动之下对太子做出什么惩戒,臣妾只怕您这是正正落入了有心人设置的陷阱里! 到时候,臣妾只怕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梁皇后的语气激动,妄图把明惠帝唤醒,让他能够改变主意。 只要他现在改变了主意,能对太子手下留情,梁皇后便能忍住亲口拆穿柔贵妃母子的冲动。 然而,梁皇后这番激愤的话,非但没有让明惠帝改了主意,反而让他心中更怒。 他是个刚愎自用之人,自己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哪怕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对方劝诫的方式不对,明惠帝也不会采纳。 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别人指手画脚,在被别人指挥着做事。 他乃堂堂一国之君,究竟该如何行事,难道还需要旁人来指挥吗? 明惠帝的神色愈冷,“正因为太子是朕的亲儿子,朕对他才会爱之深责之切。 原本他还未封太子之时,他的行事倒是还沉稳些,反倒是当了太子,行事越发不成器。 太子之位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更是一份责任和担当,朕当初对他寄以厚望,才给了他这个太子之位。 他既然尚未成长到足以承担更重的责任,那便需好生反省,努力提升,他什么时候有了长足的进步,朕才能放心地将这重担重新交回他的手里。 若是他没有这个能力,这天下便是交到了他的手里也是徒劳!” 明惠帝的这番话几乎算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思,梁皇后和慕容睿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慕容睿大声哭喊,“父皇,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儿臣定然矜矜业业,做好太子之职,绝对不会再出任何纰漏,求求父皇,求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 其余朝臣见此,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最先有所反应的还是秦淮,他本就站在明惠帝的身侧,且他又是太子的表兄,太子眼看就要被废了,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反应。biqikμnět 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满是恳切与着急。 “皇上,储君乃一国稳定之根基,废储并非小事,还请皇上三思!” 晚了一步的众臣也都纷纷跪下,齐声附和秦淮的话,恳请皇上三思。 明惠帝的面色冷沉,他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决然之态,“朕的心意已定,你们都无需多言!”原本他并没有废储的念头,即便他有了四皇子,他也没打算废了太子给四皇子腾位置。 毕竟现在时间还太早了,他就算偏宠四皇子,却也还没看到四皇子的天资如何,究竟适不适合储君。 明惠帝再偏宠四皇子,也不会拿浔龙国的未来开玩笑。 但今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一不深深地触动着明惠帝那根愤怒的神经。 功德碑倒塌,这对明惠帝来说是一桩十分不吉利的事。 功德碑不仅倒塌了,还压死了那么多百姓。 方才事发之时,慕容睿和梁皇后还直接对他弃之不顾,就只顾着自己逃命。 这些事情的叠加,都让明惠帝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阴谋论。 明惠帝就这么给太子记了一笔又一笔。 但这些都还不足以让明惠帝废储,真正让他愤怒到直接决定废储的,是最后这些刻字的石头。 那些大逆不道的字眼,都深深地戳中了明惠帝的逆鳞,让明惠帝怒不可遏。 不管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慕容睿做的,明惠帝都决定拿他开刀,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如果真是他做的,明惠帝就要让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个皇帝在位一天,他就永远只能听自己的。 自己能给他太子之位,同样也能亲手把太子之位拿走。httpδ:Ъiqikunēt 如果这件事不是他做的,那也说明了他的愚蠢,被人蒙在鼓里,戏弄于股掌之中却不自知,现在自己网开一面,留下了他的太子之位,下一回,说不定他同样会蠢到把自己的把柄主动递给对手,让对手给他挖坑。 这样一个愚蠢的储君,他要来做什么? 如果他之后的表现能有所改变,明惠帝也会考虑重新将他立为太子。 明惠帝现在要废储,一来是为了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二来,也是为了维护自己身为帝王的权威,他要让慕容睿知道,他老子永远是他老子! 明惠帝心中的思虑颇多,但众人却都以为他急于废太子,是因为他有了四皇子,即便现在四皇子尚在襁褓之中,明惠帝也依旧一意孤行,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不仅是众朝臣们这么以为,慕容睿和梁皇后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若不是为了那个野种,明惠帝又何至于要这般大动肝火,不惜做出可能动摇朝局的决定? 梁皇后只觉胸中怒意汹涌,面容一片扭曲,所有的理智也都被愤怒冲得半点不剩。 她冷冷迎视着明惠帝的眼睛,开口的声音也冷若冰霜。 “皇上,您又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您现在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废太子,不就是为了给四皇子腾位置吗?” 第1400章:那是个野种 众人听了梁皇后的这话,瞬间更是屏气凝神,尽量减少存在感。 看来梁皇后这是被彻底激得乱了方寸,也是彻底急了。 不然,她怎会直接在明惠帝的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且语气还这般不客气?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或许就是真相,但就算是真相,也不能这么直白地戳穿啊,一旦戳穿,明惠帝只会更加恼羞成怒,更加不会改变主意了。 让众人更加惊掉下巴的是,梁皇后的这番话还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梁皇后的话更加大胆。 她似是彻底撕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望着明惠帝的眼神冷冷的。 “因为太子是从臣妾的肚子里爬出来,臣妾不得皇上欢心,皇上便怎么看太子都不顺眼。 四皇子是从皇上心爱之人所出,皇上看他便是千好万好,谁都比不过! 即便他现在还只是个没满月的奶娃娃,皇上还是急吼吼地为他铺好了坦途,呵,皇上的这拳拳爱子之心,当真是感天动地!” 梁皇后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而且话里话外还这么阴阳怪气,这些,都再次让明惠帝心中恼怒。 梁皇后的这番话,倒是将太子的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反而是明惠帝无脑偏心! 明惠帝原本就怒意滔天,眼下不觉更加恼怒。 “皇后,朕废太子,是因为太子无能,跟翀儿何干?你休要在此无理取闹!” 梁皇后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那笑意满含嘲讽。 “与他无关?这样的话说出来皇上您自己信吗? 皇上的心本就是偏的,臣妾便是再费多少口舌都没用。” 明惠帝看着梁皇后的样子,心中恼意更甚。https:ЪiqikuΠet 恼怒的同时,明惠帝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微微异样的感觉。 他总觉得现在梁皇后有些古怪,就好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这种感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梁皇后继续开口,“不过,皇上您是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又多了一个继承人,所以便无须在意太子了是吗? 如果皇上真的这么想的话,那恐怕您要失望了! 原本这件事,臣妾是不打算当众戳穿让皇上难堪的,但既然现在皇上对我们母子半分情面都不留,那臣妾又何必再为您留面子?”biqikμnět 明惠帝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她此时的神色,也陡然让明惠帝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梁皇后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她忽的抬高了音量,高声大喊。 “皇上您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出生的那位老来子,实际上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血脉,是柔贵妃与人偷情生下的野种! 您一心要为之打算,想要为他扫清障碍,扶他登上皇位,可他压根儿就与皇上没有半分干系! 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儿子,就只剩下了太子一人!” 梁皇后一口气将这些话喊了出来,喊完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彻底出了一口恶气,眼神一直落在明惠帝的身上,像是要欣赏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反应。 明惠帝脸上原本的震怒表情僵住,瞬间定格在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上,半天都没有变化。 周遭众人也都像是被安上了消声器似的,没有人说话,大家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统一,都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模样。 方才梁皇后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是为什么,这些话连起来之后就让他们有些听不懂了? 不是听不懂,而是那一番话的信息量太大,大到让他们都齐齐失去了理解能力,也根本不敢深想! 甚至,大家都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抑或是直接失聪了才好。 在场,也就只有事先已经知道了真相的人能保持心境平和。 秦淮对此更是乐见其成的态度。 原本他们就计划利用此事来作为给梁皇后致命一击的砝码,现在,她自己按捺不住,亲口捅出了这件事,过后明惠帝自然更不可能放过她。 明惠帝脸上僵硬的表情维持了足足好几息的时间,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半晌都没有反应。 直到台下有一人突然大喝出声,这才让明惠帝回过神来。 那人声如洪钟,饱含怒意。 “皇后,凡事都要讲证据,请您慎言!” 那人不仅大喝出声,他还直接站了起来,连尊卑礼仪都不顾了,直接便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杀来。httpδ:Ъiqikunēt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卢子阳。 卢子阳是柔贵妃的亲兄长,那四皇子也是他的亲外甥,现在梁皇后竟然往柔贵妃和亲外甥的身上泼这么一大盆脏水,卢子阳岂会不怒? 看到卢子阳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秦淮和慕容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似乎没有事先把这个计划告诉卢子阳。 不过,现在看来,卢子阳事先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 看他现在这副气得脸红脖子粗,甚至连基本的尊卑都不顾了的样子,便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愤怒掺了水分。 卢子阳直接冲到了近前,旋即掀袍,“扑通”一声朝明惠帝重重地跪了下去,开口的声音中依旧充满了汹涌的怒意。 “皇上,皇后方才那些毫无根据的话,不仅是对柔贵妃和四皇子的污蔑,更是对皇上最大的侮辱! 即便她身为皇后,即便她是因太子之事心生恼怒,却也不该说出毫无根据的污蔑之言! 微臣斗胆,皇后这般品性,实在担不起世间女子的表率!” 卢子阳的这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更是十分不客气,俨然是直接公然跟梁皇后叫起板来了。 明惠帝也终于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仅是卢子阳愤怒,明惠帝这个被公然污蔑戴了绿帽子的人,更是愤怒!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整个人霎时也如卢子阳一般,涨得脸红脖子粗。 他伸手,指着梁皇后,手指都在颤抖,甚至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你,你,你简直……” 梁皇后已经彻底豁出去了,现在自然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她不屑地瞥了卢子阳一眼,然后看向明惠帝,迎上了他的目光。 “皇上,臣妾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柔贵妃她与人偷情,混淆皇室血脉,还妄图蒙混过关,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大可让她把四皇子带来,当众验亲!” 第1401章:梁皇后的有恃无恐 梁皇后的态度十分坚定,面对明惠帝的愤怒,卢子阳的指控,她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主动提出了要当场验亲。 她的这一番表现,顿时就让众人禁不住心头打鼓。 这,这难道是真的吗? 不然的话,梁皇后怎么会这般有恃无恐? 众人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也开始咂摸起梁皇后敢这般直接指控柔贵妃的底气。 这样的大事,她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是断然不可能拿出来说的。 更何况,她这还不是私下说,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抖出来。 这就更是堵死了她的后路。 若是最后证明是她冤枉了柔贵妃,那梁皇后就完了。 难不成,柔贵妃竟然当真……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柔贵妃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这个念头在脑中跳出,又立马被大家摁下。 不能乱猜,这些事,不是他们可以乱猜的!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他们都不能趟这趟浑水。 梁皇后爆出的这件事,对明惠帝来说,打击太大了。 从头到尾明惠帝都从没有怀疑过柔贵妃会背叛他!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明惠帝还是皇上,是一国之君! 更更何况,梁皇后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穿了此事,哪怕这件事是假的,明惠帝也同样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不管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明惠帝都不打算轻饶了梁皇后! 她这是完全不把自己这个皇帝的尊严放在眼里! 明惠帝以为自己今晚上遇到的意外已经足够多了,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多的意外等着他! 一晚上承受了太多,明惠帝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数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不能倒,他绝对不能倒! 他必须要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件事澄清清楚! 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ъiqiku 不然的话,即便过后他再想澄清,大家也根本不会相信了。 大家看他这个皇帝的眼神,就都会带上看绿王八的同情!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便是翀儿,也会被大家诟病为血统不正。 容他缓缓,容他好好缓一缓,待他缓过来,他定要直接撕了梁皇后的嘴! 明惠帝抚着自己的心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卢子阳的战斗力就比明惠帝强多了,梁皇后的话音落,卢子阳当即便开口反驳。 “皇后,凡事都要讲证据,你空口白话就给柔贵妃和四皇子扣上了这样的骂名,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质疑太子的血统不正?”biqikμnět 卢子阳的这话,瞬间让梁皇后和慕容睿都变了脸色。 慕容睿满脸愤怒,梁皇后则是满面屈辱。 她朝卢子阳狠狠地瞪了一眼,恼道:“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卢子阳反唇相讥,“原来皇后也知道这是血口喷人,那你方才对柔贵妃和四皇子的那番指控,又何尝不是血口喷人? 难道皇后可以血口喷人,微臣就不可以吗?同样都是嘴巴两张皮,这些话皇后可以说,微臣就说不得?” 卢子阳之前在兵部坐了十几年的冷板凳,以前的他从来都是不起眼的。 即便是现在,因为柔贵妃的得宠,他在兵部也慢慢水涨船高,但他却也从未因此就去清算过以前的旧账,他平日里的为人处事都十分和善。 像今天这样浑身戾气,咄咄逼人的状态,众人都未曾见识过。 眼下众人见了,都不觉在心中给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连皇后都敢怼! 有人觉得他太过鲁莽,有人也在心中赞许他的胆气。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维护自己的亲妹妹的。 在自己的前途利益面前,亲情这样的东西,都要退避三舍。 卢子阳这般毫不犹豫地袒护,也足见他对待自己亲人的赤诚之心。 梁皇后被卢子阳的话怼得满脸怒意,胸口都禁不住一阵阵上下起伏。 她冷声开口,“本宫不是血口喷人,本宫有证据!” 卢子阳不相信自己妹妹会傻到做出与人通奸这样的事。 就算她厌恶明惠帝,但她应当知道在深宫之中生存不易,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怎么可能会与人偷情? 便是不为了自保,单单是从妹妹的人品考虑,她也同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卢子阳心中坚定,但此时他的心却也同样忍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有时候,并不是做了什么才会留下所谓的证据。 有时候,证据是可以捏造的! 梁皇后这般信誓旦旦,她定然是有备而来,莫非她当真准备好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 卢子阳心中为妹妹担心,但此时除了迎头直上,继续为妹妹辩驳,他已经没了其他后路可走。 若是这次他不态度强硬地为妹妹和外甥出头,日后他们想要再洗刷掉身上的这个污名,就几乎不可能了! 就明惠帝那小心眼的性子,此事若是真的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疙瘩,日后他对他们母子必然会生出嫌隙。 卢子阳坚定了这个念头,态度便越发强硬,再次迎视上了梁皇后的视线,语气没有半分退让。 “什么证据?请皇后把证据拿出来!” 他的手用力攥紧,手心上都禁不住渗出了点点细汗。 他在心中一遍遍祈祷,祈祷妹妹千万不要真的留下什么把柄。 幸而,梁皇后并没有拿出自己所谓的证据。 她开口道:“最大的证据便是四皇子!他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血脉,只要把他抱来,当场与皇上滴血验亲,便能证明这一点!” 她再次提出了要让四皇子与明惠帝滴血验亲,态度依旧十分坚定,不见半分心虚。 卢子阳的心头都不觉微微颤了颤。 她为何会有这般底气? 卢子阳心中忐忑,明惠帝的心中也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梁皇后为何会这般有底气? 她应当十分清楚,如果最后证明她是诬告,那她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但她还是毫不畏惧地道出了此事,并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验亲,难道…… ъiqiku 第1402章:被他的逻辑绕晕了 明惠帝是个本性多疑的人,同样的一件事,哪怕他十分坚信那是不可能的,但别人在他的耳边反复提起,明惠帝都会忍不住生出自我怀疑。 现在,明惠帝的心中便是这样的念头。 莫非梁皇后当真知道了些什么,不然,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反复提起此事? 这个念头在明惠帝的脑中升起,旋即就立马被他压了下去。 不可能! 柔贵妃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这根本不可能! 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世间女子,谁不争着抢着给他生孩子,柔贵妃有这样的荣幸,怎么敢背叛他? 没了身份加持,明惠帝现在就是个胖得变形的老男人,难为他还能这样自我感觉良好。 或许男人就是这样,普通且自信。 明惠帝还沉浸在自己疯狂的脑内风暴之中,半晌都没有开口。 卢子阳面对梁皇后的咄咄逼人,依旧态度强硬。 “皇后你这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如果你真的有证据,现在就应当直接拿出来,而不是让四皇子自己来证明。https:ЪiqikuΠet 若是真的让四皇子承受了这一切,即便最后证明了他的清白无辜,这件事也同样会成为他身上难以磨灭的污名! 对于柔贵妃而言,让四皇子当众滴血验亲更是对她的最大侮辱!” 梁皇后气结,“若不滴血验亲,怎么能证明她的清白?” 卢子阳寸步不让,“这么说皇后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四皇子的血统不正,既然如此,那四皇子就是皇子龙孙,其身份何等尊贵,岂能随随便便就被污蔑? 若是现在,我们因为皇后您空口白牙的一口咬定就质疑四皇子的血统不正,那旁人岂不是也可以在没拿出其他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随随便便质疑太子,甚至质疑其他的公主的血统不正?” 梁皇后听了他的这番话,几乎要被他绕晕了。 但即便是快要被绕晕了,却依旧不影响梁皇后此时的愤怒。 卢子阳现在才是在偷换概念! 他每次都能把话题拉回到太子的身上,这次还顺便将其他公主也都拉下水了。 梁皇后明明知道他这是在诡辩,但一时之间却是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httpδ:Ъiqikunēt 这才是最让她气恼的地方。 众人听到卢子阳的这番话,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 他们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梁皇后的说法是,滴血验了亲,就能证明她没有说谎,证明四皇子血统不正。 但卢子阳的说法却是,你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四皇子血统不正,凭什么要委屈四皇子来滴血验亲? 难道就凭你是皇后,你就能空口白牙污蔑四皇子,然后还要委屈四皇子来配合你的污蔑吗? 如果凭借空口白牙就能给人定罪,那别人也可以质疑太子和其他的公主血统不正,从而要求他们来跟皇上滴血验亲。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皇室的威严何在?皇上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卢子阳反驳得有条有理,逻辑自洽,秦淮都忍不住在心中为他鼓掌。 卢子阳还让自己巧妙地站在了明惠帝的立场上,让明惠帝能偏向他。 果然,明惠帝听了卢子阳的这番话,立马便顺着他的思路一想,顿时便觉得合情合理。 梁皇后根本没有证据,凭什么就要让他的翀儿来滴血验亲? 自己若是真的让翀儿来验亲了,岂不是就坐实了自己也怀疑他的血统不正?最后岂不是要影响他们的父子关系? 再顺着卢子阳的思路深想,梁皇后可以空口白牙质疑翀儿的血统,旁人岂不是也可以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就质疑太子和公主的血统? 若真如此,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不能想,一想就更气了! 一时之间,便是梁皇后都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了。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让四皇子滴血验亲,的确就能证明他的血统不正啊! 可是再想想卢子阳的话,竟然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梁皇后陷入了逻辑死局之中,整个人都懵圈了。短暂的语塞之后,梁皇后很快就让自己恢复了清醒。 自己为什么要傻傻地跟着他的逻辑走? 管他怎么狡辩,自己都不能听! 梁皇后满脸恼怒,“你,你这简直是诡辩,是强词夺理!” 卢子阳依旧死咬自己的观点不退让。 “微臣自以为自己所说句句皆是在理,如果皇后觉得微臣是在诡辩,那皇后大可以一句句地给微臣驳回来,微臣也必能奉陪到底,好生与皇后理论一番。” 梁皇后才不想跟他理论! 方才的那一番理论就已经让梁皇后找不到东南西北,再继续理论下去,梁皇后只怕就更要落入对方的语言陷阱之中。 她不想浪费口舌在无谓的争辩上,她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心虚了,害怕了,所以才百般狡辩,不敢真的让四皇子来当众与皇上滴血验亲。” 对,一定是这样! 他定然是怕了!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可柔贵妃母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真金,他们一遇到火,就彻底现形了! 卢子阳的神色冰冷而严肃,“微臣相信柔贵妃的人品,她对皇上忠贞不二,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背叛皇上之事。 皇后不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柔贵妃和四皇子就没有义务来配合你的要求。” 梁皇后气结,证据证据,不滴血验亲,哪里来的证据? 卢子阳转头,看向了明惠帝,“皇上,柔贵妃与皇上相伴多年,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皇上比微臣更加了解。 皇后对柔贵妃和四皇子提出了指控,然而却是没有半点证据,若是皇上当真同意滴血验亲,那不管最后验出什么结果来,柔贵妃和四皇子都将难以自处!httpδ:Ъiqikunēt 即便是最后证明了他们的清白,他们的身上也都背负上了曾经被怀疑过的污名。 微臣不敢揣测皇后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微臣只能恳求皇上明察,为柔贵妃和四皇子撑腰!” 卢子阳说完,他便朝明惠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1403章:帮别人养孩子 卢子阳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出就是一个计谋,一个专门等着梁皇后往下跳的阴谋。 他现在是真心实意地为柔贵妃和四皇子辩解。 他心底里是相信妹妹的人品的,但万一呢?万一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如此,梁皇后今日的指控便会直接要了他们母子的性命。 他不敢赌,所以他不遗余力地与梁皇后交锋,也将希望寄托到了明惠帝的身上。 只要明惠帝相信柔贵妃和四皇子,那么他们就能暂且逃过这一劫。 之后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地为此事做准备,即便明惠帝真的生出疑心,偷偷地滴血验亲,也不能让他验出什么来。 卢子阳表现得真诚恳切,方才的一番辩驳也是理智和逻辑在线,简直是将梁皇后驳得毫无还嘴之力,让梁皇后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因为卢子阳的加入,这一场大戏越发精彩。 可以预见,待会儿证明了四皇子与明惠帝的血缘关系之后,梁皇后究竟会陷入怎样被动的局面。筆趣庫 明惠帝方才就被卢子阳的逻辑折(带)服(偏)了,现在听到卢子阳这般恳切的请求,明惠帝的心中更是偏向他。 “卢爱卿,朕相信柔贵妃的为人!皇后这毫无根据的污蔑,朕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明惠帝的这话说得格外铿锵有力。 这一刻,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至于之后他会不会因为其他变故改变主意,那就不确定了。 梁皇后听到明惠帝这般偏袒那对母子,心中顿时怒意翻涌。 事到临头了,明惠帝还是一心偏袒那对母子! 她都已经把事情捅出去了,又怎么可能会半途而废? 她再次高声大喊,“皇上!臣妾没有说谎,臣妾说的都是真的皇上!您难道要不明不白地帮别人养孩子吗?您是九五之尊,您能忍得了这样的耻辱吗?” 一句“帮别人养孩子”,一下就刺痛了明惠帝的心,让他的心中瞬间翻涌起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明惠帝对她怒目而视。 现在明惠帝尚且不能确定柔贵妃究竟有没有背叛自己,但有一点明惠帝却是能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梁皇后的歹毒心思,不怀好意! 这么一件大丑事,就被她当众宣扬出来,她这不仅是跟柔贵妃母子过不去,更是跟他这个皇帝过不去! 明惠帝怒喝,“你闭嘴!你毫无证据就敢胡乱攀咬柔贵妃和四皇子,你以为你是皇后朕就不敢治你的罪了吗?” 梁皇后完全豁出去了,“皇上便是要治臣妾的罪,臣妾也认了!但您现在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日后您的心里就不会留下疙瘩吗? 不过就是让四皇子来与皇上滴血验证一番罢了,若是最后证明是臣妾污蔑了他们,不用皇上开口,臣妾便自请废后!”https:ЪiqikuΠet 梁皇后说出这话,顿时让众人都怔住。 大家都没想到梁皇后竟然会这般决绝,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她俨然是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啊! 明惠帝也微微愣住。 梁皇后见他的反应,当即便再接再厉。 “不过就是取一滴血罢了,这有何难?卢大人方才故意夸大其词,顾左右而言他,不过就是为了推脱此事,他这般反应,不是心虚了是什么? 皇室血脉的纯正关乎着浔龙国的国本啊!既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便是再小心谨慎,又有何过? 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被卢大人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啊!” 梁皇后知道什么样的话能戳到明惠帝真正在意的地方,她一口一个国本,果然让明惠帝的心神都禁不住微微动摇起来。 卢子阳见此,心中越发慌乱。 梁皇后竟然敢拿自己的皇后之位作为筹码来让皇上滴血验亲,这无疑更加证明了一点,她对自己做的这件事十分有信心! 她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她坚信四皇子不是明惠帝的孩子。 若非坚信这一点,她岂敢这般豁出去? 卢子阳的手心都禁不住开始渗出一层薄汗。 殊不知,梁皇后其实也并没有亲自验证过这一点,她之所以敢这么彻底豁出去,反而是因为卢子阳今夜的表现给了她信心,让她坚信自己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 卢子阳的百般阻挠,就是心虚的表现,既然他心虚了,那自然就说明了柔贵妃的心里有鬼。 在明惠帝沉默之际,卢子阳再次开口。 “皇后,就算您为了保全太子,也不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污蔑柔贵妃母子啊! 四皇子尚在襁褓之中,甚至还未足月,皇后您这嘴巴两张皮,随随便便就往他的身上泼了那么一大盆污水,这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四皇子他,何其无辜?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子,他未来可能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您就要这么心狠手辣吗?” 梁皇后可以泼脏水,卢子阳也同样可以。筆趣庫 他张口就给梁皇后脑袋上扣上了一个为了保全太子不惜对四皇子栽赃嫁祸,心狠手辣的大帽子。 在此时这种针锋相对的博弈中,证据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要能煽动气氛,让旁人愿意相信自己的话。 太子今夜的种种表现的确是漏洞百出,明惠帝方才废太子的意图也已经十分明显,要说梁皇后是为了保全太子才这么做的,也并非没有可能。 毕竟梁皇后爆出了这么一件事,出于谨慎的心态,明惠帝对太子的惩戒自然就会有所收敛。 梁皇后咬牙切齿。 以前梁皇后倒是从来没有跟卢子阳打过交道,现在一番交道才发现,他和柔贵妃果然是亲兄妹,都一样让她讨厌! “究竟是不是泼脏水,直接把四皇子带来当场验证自然就能见分晓!” 梁皇后说完,生怕卢子阳又再次开口问她要证据,她便又直接抢过话头。 “不要再跟本宫提什么证据,让四皇子来与皇上滴血认亲,那就是最大的证据!” 卢子阳被她抢过了话茬,一时之间竟然微微语塞。 但很快,他就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逻辑。 “微臣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第1404章:不能说的证据 梁皇后听到他这话,心头禁不住微微打突。 一般来说,有这么一个开头的,接下来的话定然不会有多轻松好应付。 梁皇后想说,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闭嘴,什么都不要讲! 但是,明惠帝已经开口发话。 “卢爱卿但说无妨。” 明惠帝面对梁皇后的紧抓不放早就疲于应对了,如果卢子阳能把梁皇后应付过去,对明惠帝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卢子阳依旧望着梁皇后,沉沉开口。 “请问皇后,难道您此前已经给四皇子和皇上滴血验过亲了吗?” 梁皇后闻言一愣,旋即否认。 “当然没有。” 她的确没有这么干过,便是她真的偷偷干了这件事,她也不敢将事情说出来。 明惠帝若是知道她背地里这么干了,定然会雷霆大怒。httpδ:Ъiqikunēt 卢子阳闻言,当即开口反问,“既然没有,皇后怎会如此笃定四皇子的血统不正?皇后究竟是根据什么来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断言?为何您从一开始就拿不出能够佐证您的说辞的证据?” 卢子阳一连三个反问,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梁皇后的神色微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为什么拿不出证据? 因为那个证据说出来只会更加让明惠帝丢尽颜面啊! 明惠帝压根儿就不可能生得出孩子,所以柔贵妃的那个孩子,不是野种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梁皇后也并非全然听信了秦淮带来的消息,她还寻了自己在太医院的心腹多方求证过。 他们也说,明惠帝的身体早就亏空了,这样的身体要生出孩子,几乎不可能。 一个人这么说,梁皇后或许会有所怀疑。 但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所有人都这么说,梁皇后就完全认定了。 其实那些太医并没有把话说死,这是他们惯常的说话风格,凡事都留有余地。 但梁皇后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便按照自己所以为的方向去思考和理解了这件事,心中便越发笃定了明惠帝生不出孩子,柔贵妃生的四皇子就是野种。 她方才豁出去指控柔贵妃母子,便已经是在明惠帝的逆鳞上试探了,若是她再当众说出明惠帝身体亏空,生不出子嗣这样的话,只怕明惠帝更会恼羞成怒。 是以,梁皇后面对卢子阳一定要自己拿出证据才能滴血验亲的要求,她根本做不到。 她有证据,她也不敢说。 梁皇后的表现,在大家看来,便是被卢子阳问住了。 是啊,她既然没有验证过,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那她是怎么认定四皇子是柔贵妃与人私通生下的孩子? 这显然说不通。 她毫无证据就说了那番话,那不就是污蔑吗? 她怎么敢污蔑?或许也是认定了明惠帝不敢当众验证,过后即便验证过了,却还是会因为梁皇后的这一番话而生出猜疑。 她这是攻心啊,目的就是为了让明惠帝对他们母子彻底生出芥蒂来。 大家都纷纷自行脑补了起来,并且都觉得自己脑补出来的,就是事实的真相。 一时之间,大家看梁皇后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便正如卢子阳所指控的那般,梁皇后为了保全太子的地位,可当真是心狠手辣,心思歹毒啊。https:ЪiqikuΠet 众人纷纷脑补,明惠帝也在脑补,甚至明惠帝的脑补远比众臣的脑补更甚。 他一时觉得梁皇后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一时又觉得,她的表现古怪,遮遮掩掩,定是故意污蔑。 两个念头在脑中来回拉锯,最后,明惠帝想到了此前柔贵妃接连的噩梦,在梦中,佛主现身示警,她和翀儿会有一劫。 难道,眼下就是他们遇到的劫难? 佛主示意他们母子一定要亲临皇家寺庙,便是为了能在梁皇后开口污蔑他们的时候能及时现身对质? 可是,那梦境中的黑虫子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那些指的不是南疆的蛊虫吗? 明惠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南疆使臣那一边。 方才接连发生了那么多变故,明惠帝俨然是将南疆使臣们完全抛诸脑后了。 现在再想起他们,又想到自己国中这一桩桩的丑闻都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心中又是一阵恼怒。 都怪太子和梁皇后! 若非太子督建功德碑不利,功德碑也不会倒塌,之后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明惠帝的心思繁杂,脸色也越发难看。 梁皇后无法回答卢子阳的问题,她便只能再次端出了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严,也顺便搬出了明惠帝,试图用明惠帝来压制对方。筆趣庫 “此事原本就该由皇上做决定,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此事屡屡阻挠?” 卢子阳脸上是不卑不亢的神色,“微臣之所以阻挠此事,是因为此事本身就不合情理。 皇后若是能拿出合情合理的证据说服微臣,说服大家,那微臣自然就没有立场和理由再行阻挠。” 梁皇后没想到半路会平白跳出卢子阳这么一个程咬金,他的难缠程度俨然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梁皇后不想再继续跟他掰扯,因为梁皇后已经意识到,自己跟卢子阳在口舌上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她怒斥,“本宫说了,此事应由皇上决定,皇上都没有开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质问本宫?” 梁皇后怒斥了卢子阳一番,正打算再向明惠帝游说,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明惠帝就沉沉开口。 “卢爱卿方才的问题,也正是朕想要问的。 你究竟是如何确定四皇子的血统不纯? 你口口声声称,滴血验亲之后就有了证据,但你此前亦是未曾给朕和四皇子滴血验过亲,你又是如何笃定此事? 你若是有能够证明此事的证据,为何不拿出来? 你若是没有证据,那你方才的那些话,便是对柔贵妃和四皇子的污蔑!” 明惠帝的这一番质问,同样是声色俱厉,且更添几分威严。 梁皇后被他呵得面色青白交加,只能再次急切开口为自己辩解。 “臣妾没有污蔑他们!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明惠帝也失了耐烦心,冷冷吐出两个字,“证据!” 第1405章:皇后当真什么都敢讲 梁皇后微微滞了滞。 “臣妾不方便说出证据,但请皇上相信,只要让四皇子来与您滴血认亲,一切必将真相大白!” 又是这样的说辞,明惠帝心中已经十分不耐烦,“什么证据连说都不能说?既然皇后不肯说,朕又凭什么相信你?” 有证据就拿出证据,没证据就闭嘴,别哔哔! 梁皇后的面上依旧是那副微微僵硬的神色,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却还是没法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口。筆趣庫 明惠帝冷声,“既然你说不出证据,那朕便只能认定皇后是在污蔑了!” 梁皇后当即开口为自己辩解,“臣妾没有!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究竟属不属实不是光靠你空口白牙就能证明,你若是拿不出证据,那朕便能直接定你的罪!” 明惠帝的态度变得越发强硬,甚至带着一股强势的咄咄逼人。 梁皇后咬咬牙,终于松了口。 “此事臣妾只能单独对皇上说。” 明惠帝神色间又多了几分不耐烦,他想说,有什么话便直说,何必遮遮掩掩? 梁皇后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明惠帝把这话咽了回去。 梁皇后道:“此事关涉到皇上的颜面,不宜让旁人知晓。” 明惠帝的神色顿住,同时心中又噌地升起了一股恼意。 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自己这个皇上的颜面了? 方才她抖出柔贵妃与人偷情之事时,为何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个皇帝的颜面? 明惠帝心中恼归恼,但他倒也没有继续反驳梁皇后的意思。 若是梁皇后说出来的事情真的会让他的颜面无光,明惠帝也不会上赶着硬是要把自己的颜面往地上摩擦。 明惠帝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梁皇后的要求。 梁皇后这才起身,走近了明惠帝,凑到他的耳边,非常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明惠帝听完梁皇后的话,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了,甚至可以称为是勃然大怒。 因为恼怒,他直接伸手,一把就推开了梁皇后,“简直胡说八道!” 梁皇后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都直接趔趄倒地,姿态很是狼狈。 她早便预料到,明惠帝听了自己的话,定然会勃然大怒。 原本她也不想说,是他一定要逼着自己说的啊! 若是他直接答应让四皇子来滴血验亲不就好了吗? 明惠帝非常生气,整个人几乎气得一阵脸红脖子粗,瞪着梁皇后的眼神更是愤怒得几乎能直接喷出火来。 众人都不知道梁皇后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竟然让明惠帝这般勃然变色。 只有秦淮知道,梁皇后方才对明惠帝说,以他的身体情况生不出孩子来。 或许她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但那意思便是再含糊,明惠帝也不傻,也都能理解过来。 梁皇后竟然质疑他不育,这与质疑他不行有什么区别? 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法接受这样的质疑,更何况,明惠帝还是这么骄傲,这么高高在上的人。 梁皇后实在是太想要把柔贵妃母子置于死地了,今夜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对方拉下水。 但奈何卢子阳的战斗力惊人,直接让梁皇后连连败退,明惠帝也一直不肯真的让四皇子来滴血验亲。 无奈之下,梁皇后这才不得不主动开口,说出了这个她原本怎么都不愿说的理由。 她当然知道自己说出这件事会让明惠帝恼怒。 而且她的行为也会让明惠帝认定她是肆意打探他的身体,是犯了大忌讳。 但梁皇后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筆趣庫 她若是不说出证据来,明惠帝执意要袒护那对母子,执意不肯当众滴血验亲怎么办? 那自己今日做的这一番努力岂不是都尽数白费了? 现在的情形,对于梁皇后来说,俨然是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她都已经得罪了明惠帝,再没了后路可走,那自然就要继续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终归要捞到一点好处吧。 明惠帝的确是被梁皇后的那些话气到了。 今夜梁皇后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权威,践踏着他的尊严! 他就算已经不年轻了,可他也还没有到七老八十的地步,梁皇后竟然敢质疑他的能力!她当真是当皇后当腻味了不成? 明惠帝指着她,满心恼怒,“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不可理喻!朕怎,怎么可能会……” 明惠帝想要不管不顾地大骂,但又担心自己说漏了嘴,让大家都知道方才梁皇后究竟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到那时候,自己这个帝王的颜面就更是荡然无存了。 因为不能痛痛快快地骂,明惠帝的脸顿时憋得更红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顿时生出更多疑窦,梁皇后究竟对明惠帝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比方才更加气恼。 梁皇后硬着头皮,继续开口,“臣妾知道此事的确有损皇上威严,但若当真事实如此,那柔贵妃背叛皇上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皇上您就算再不愿意面对,也必须要接受事实。” 明惠帝闻言,再次怒骂,“闭嘴!朕的身体朕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谓的事实? 你这已经不是在对柔贵妃的污蔑,更是对朕的侮辱!” 众人再次竖起耳朵。 皇上的身体? 咦,难道方才梁皇后是对皇上的身体提出了质疑? 什么样的质疑,能作为证明四皇子非皇上亲生的证据? 众人脑子转了一圈,很快,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恍然大悟。 莫非…… 原来…… 啊这…… 皇后当真是什么都敢讲啊! 梁皇后急急开口,“臣妾不是在侮辱皇上,臣妾是在关心皇上!” 明惠帝恨不得直接撕了她,“你背着朕打探朕的医案,你这是关心吗?这是心怀不轨,别有所图!” 更让明惠帝气恼的是,她打探也就罢了,竟然还打探出这么一个错误的结果! 他的身体好得很!就算不能夜御数女,但也不可能沦落到不行的地步! 梁皇后自己不能生,就觉得他也不能生,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筆趣庫 第1406章:奸夫就是他 梁皇后见到明惠帝那副气急败坏的神色,生怕明惠帝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命人将她拖下去。 她便直接大喊出声,“此事是国师告诉臣妾的,皇上您之前一直都是由国师负责调养身体,您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没人比国师更清楚啊!” 明惠帝方才还在想,皇后究竟是向谁打探的消息,自己身边究竟是谁在吃里扒外,没想到,梁皇后自己就先招了。biqikμnět 一听到她招出来的人是谁,明惠帝心头的那股怒火立马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原来是他! 是那个老东西! “他现在已经不是国师了,而且朕的身体也早就不由他负责,皇后你随便听信了他的话,就对朕生出这样的怀疑,未经其他求证就敢质疑四皇子的血统,简直愚不可及!” 如果梁皇后供出来的人是兰清笳,那明惠帝会更生气,但生气时,也会禁不住升起迟疑,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了吗? 但梁皇后的同伙是汪正天,明惠帝就只剩下了满腔的怒意。 汪正天那个老狗贼,早就跟自己离了心,他故意跟梁皇后说了那些话,让梁皇后当这出头鸟,不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让自己的后院失火吗? 今夜若非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梁皇后定然也不会自己亲自跳出来指证这件事,此时汪正天只怕也会作壁上观,看着他陷入这么一场血缘的争端中焦头烂额吧。 而梁皇后呢,她竟然真就信了那些鬼话! 梁皇后张嘴还想要继续辩解,明惠帝就继续开口。 “朕的身边可不止他一个人,太医院的众太医都给朕诊过脉,朕的身体若当真有什么问题,他们难道会敢瞒而不报?” 梁皇后忍了忍,还是没把自己也向太医院的太医求证过的事情说出。 那些都是自己的人,她可不能把他们抖出来,那样日后自己又少了些助力。 梁皇后:“那是因为太医们都明哲保身,不敢说真话!” 明惠帝被她这话噎住,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他怒道:“就算那些蠢货都敢对朕隐瞒,但景爱卿是绝对不会对朕隐瞒!” 此时的明惠帝,对兰清笳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信赖! 这个时候,也唯有搬出他来,才能让明惠帝能够顺利扳回一局。 然而,梁皇后听了明惠帝的话,态度更加急切,她几乎是立马就张口接了话。 “他怎么不可能会对皇上隐瞒?他才是将皇上完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因为他就是跟柔贵妃偷情的那个人啊!” 梁皇后的这番话一出,瞬间就起了震惊四座的奇效。 这个效果,便与方才梁皇后道出柔贵妃与人偷情,四皇子并非皇室血脉时众人的反应一样,甚至,更加让人惊掉下巴。 随着方才高潮迭起的剧情发展,众人的心情都随之起起落落。 现在,梁皇后再抖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即便方才众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刻,他们还是觉得有些消化不良。 大家的表情都定格在了一个古怪到扭曲的瞬间,心中更是有无数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与他们外在的沉稳持重截然不同。https:ЪiqikuΠet 我的天呐,这是真的吗? 不是吧不是吧,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若是真的,这可真是一个天崩地裂的大丑闻。 这若是真的,景太医也太大胆了吧! …… 众人都在脑内疯狂叫嚣,明惠帝的脑子却似是在瞬间卡壳了。 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梁皇后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往他的脑子里钻,他明明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但是因为太过震惊,他一时之间根本没法成功地将那些讯息重组消化。 与他一起被卡壳的,还有卢子阳。 梁皇后竟然指认景立群是柔贵妃的奸夫?这怎么可能! 景立群可是慕容雪的驸马啊! 梁皇后的这个指控,简直诛心! 梁皇后看着明惠帝那震惊到完全丧失面部管理能力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这话起到了预想中的威力。 她当即又继续往火上添了一把柴,“以前景太医还没有到太医院任职的的时候,根本没有哪个太医跟碧溪宫来往过密,自从景太医来了之后,他就成了柔贵妃的专属太医。 平日里,柔贵妃的平安脉都是他诊的,便是柔贵妃怀孕了之后,胎像数次不稳,也都是景太医扭转乾坤。 景太医与柔贵妃之间完全有机会偷情,他对四皇子的关心,也半点都不比皇上少!难道皇上您就从未怀疑过吗?” 梁皇后的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往明惠帝的身上泼来,瞬间,便让他混沌得如同浆糊一般的脑子一下清醒了。 他此前有怀疑过吗? 没有,完全没有! 因为柔贵妃对他表现出了十分的柔情与爱意,让明惠帝觉得她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绝对容不下其他任何男人。 至于景立群,他在明惠帝看来,他的外貌其貌不扬,若非他有医术在身,明惠帝也绝对不会多注意他。 这两个人,明惠帝怎么会将他们联系起来? 加之后来,景立群还成了慕容雪的驸马,明惠帝就更不可能往那方面想了。 现在,被梁皇后这一番提醒,明惠帝便不由得开始往那方面去想。 这不想不要紧,一开始想,明惠帝竟然觉得梁皇后的话令人难以反驳! 柔贵妃身在深宫,她的身边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唯一可能偷情的对象就是太医。 而景立群,显然就是跟柔贵妃接触最多的太医。 一旦开始往那个方面去想,明惠帝就不由便越想越深了,心中的天平,竟然开始慢慢地朝梁皇后倾斜…… 梁皇后看着明惠帝那副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顿时一喜。 看来,自己的这些话,在明惠帝心里终于开始起作用了! 卢子阳见此,却是心中大急,他再次开口反驳。 “皇后,您口口声声称柔贵妃和景太医有私情,可有什么证据? 难道就因为景太医在柔贵妃落难之时没有捧高踩低,而是主动伸出了援手替她看诊,他们两人就是有私情?httpδ:Ъiqikunēt 难道就因为景太医帮柔贵妃稳住了胎像,救了四皇子,他们之间就不清不楚了吗?” 第1407章:又被怼得无话可说(改) 梁皇后一听到卢子阳开口,方才那点子喜悦就立马被掐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十分不详的感觉。 他又在向自己索要证据! 梁皇后哪里有什么证据?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只需要让该相信的人生了疑问,那就够了! 真要找证据,把四皇子带来啊,直接跟景立群滴血验亲!这对真父子自然立马就现了原形! 梁皇后张口就想反驳,但卢子阳却压根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张口就又是一番振振有词。 “景太医食君之禄,自然应当忠君之事,柔贵妃是皇上的妃子,她腹中孩子也是皇上的龙嗣。 景太医给柔贵妃看诊,帮柔贵妃稳住胎像,也不过就是尽了分内之事罢了,怎么到了皇后的嘴里,就完全变了味了?biqikμnět 难道,皇后您就没有生病的时候,您生病的时候,就没有让太医给您看诊过? 依照皇后的这个说辞,微臣是不是也可以怀疑皇后与那长期给您请平安脉的太医不清不楚? 再往深了延展,后宫的其他妃子,岂不是也都有了与太医偷情的嫌疑?” 梁皇后:…… 无故躺枪的众嫔妃们:…… 她们没有,她们冤枉,她们是无辜的! 他们之间的战争,为什么要牵连到自己的头上? 梁皇后方才就见识到了卢子阳的神逻辑,现在又被他的逻辑刷新了,顿时又气又急,想要开口反驳,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卢子阳才给自己的这番发言做出了总结陈词。 “所以,皇后既然声称景太医和柔贵妃有私情,有证据吗? 如果有证据的话,还请皇后拿出证据,如此,微臣才能心服口服。” 证据证据,他除了证据就没别的要说的吗? 她要是拿得出证据,还需要在这里耗费那么多口舌?她早八百年就已经把证据摆出来了! 众人再次见证了梁皇后被卢子阳怼得无话可说的样子。 原本大家都有些被梁皇后的那番话牵着鼻子走,现在大家也都有种被怼醒了的感觉。 卢子阳说的话,似乎也很在理哈。 梁皇后说的那些,在卢子阳的这么一番辩驳之下,瞬间就立不住脚跟了。 就算是景立群给柔贵妃请平安脉,但这也是正常操作,别的嫔妃也有这样的待遇,梁皇后自己也是如此。 若是以此就认定他们两人趁机偷情,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Ъiqikunět 至于景立群给柔贵妃安胎,这就更不应该作为攻讦他的理由了。 难道他身为太医,要为了避嫌对柔贵妃见死不救? 那皇上只怕就要直接降罪下来了。 众人被卢子阳的逻辑说服了,觉得梁皇后这又是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捕风捉影。 明惠帝听了卢子阳的辩白,方才倾向梁皇后的天平,终于又慢慢摆正了。 他乃一国之君,凡事都应当要有自己的判断,他怎么能完全被梁皇后的话给主导了,她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呢? 他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让自己保持理智和冷静。 他看着梁皇后,声音沉沉,“卢爱卿所言在理,皇后方才所言看似有理有据,但根本禁不起推敲,若是你没有证据,那这就是纯粹的捕风捉影。 他们一个是朕的爱妃,一个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若是完全不问证据,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就信了你的这些话,那不仅寒了爱妃的心,更寒了那些矜矜业业为朕效忠的忠臣良将的心!” 明惠帝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顿训斥,梁皇后只觉得心口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憋闷至极! 明明方才她已经快要扳回局面了,结果,就因为卢子阳的一番话,瞬间一败涂地。 梁皇后的脸瞬间一阵阵青白交加,毫不精彩。 证据,她哪里拿得出证据! 梁皇后的这番表现,落在众人的眼里,俨然便像是心虚。 明惠帝见此,心中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多半的确就是她的信口开河。 明惠帝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梁皇后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因为那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丢了颜面那么简单,现在的景立群对他来说,价值非同一般! 如果景立群真的背叛了自己,跟柔贵妃有染,明惠帝还怎么可能继续用他? 可明惠帝不用他,药人和鬼人的那些事情又该交给谁? 在此之前,他可是刚刚命人把汪正天的喉咙毒哑,手筋挑断,他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一个了!ъiqiku 就算汪正天现在还没有彻底废了,还能用脚来写字传达讯息,但事到如今,他岂会乖乖地效命于自己? 便是他愿意写出训练药人和鬼人的秘方,明惠帝都不一定敢相信。 方才,明惠帝觉得自己再也用不到汪正天了,现在,明惠帝相当于是自己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汪正天不可能再为他所用了,那西山上之事,明惠帝能依仗的,自然就只有景立群。 所以,明惠帝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景立群会背叛自己。 梁皇后拿不出证据,明惠帝便可以有理由相信她方才就是在污蔑。 太子慕容睿全程旁听了自己母后跟卢子阳的百般交锋,他心中亦是急得不得了。 他还以为这件事会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没想到母后的战斗力会这么弱——或者说,是卢子阳的战斗力太强了! 他们就这么被对方逼得节节败退,若是再不全力反击,最后他们的这场对决就真的要以失败告终了! 他终于忍耐不住,直接开口,“父皇,事情究竟如何,让四皇弟来和景太医滴血验亲,一切自然就能见分晓了! 虽然委屈了四皇弟,但是验了亲,同样也能证明他的清白啊!” 兜兜转转,还是又转回到了原点:滴血验亲。 只不过,这次的滴血验亲,不是让四皇子跟明惠帝验,而是让他跟景立群验。 似乎,他们除了滴血验亲,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可以佐证的证据了似的。 明惠帝没有立刻开口,他的面上蒙着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第1408章:根本无所畏惧(改) “微臣行得端坐得正,与柔贵妃清清白白,绝无半分逾矩之处,甘愿接受皇上彻查!” 来人,正是兰清笳。 她方才一直都在台下救治受伤的百姓,即便如此,她也一直都注意着台上的进展。 梁皇后被卢子阳怼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这着实让兰清笳有些意外。 直到现在,梁皇后才终于将她给爆了出来,兰清笳这个时候站出来,也再合适不过。 她的话音铿锵有力,一边说着一边朝台上走来,面上是一派正气凛然,全无半分惧色。 待走到近前,她便也掀袍跪下,朝着明惠帝行了一记大礼。 “皇上,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于皇后的指控微臣无话可说,微臣愿意配合任何调查,只要皇上同意,微臣愿意当场与四皇子滴血验亲,只求能还微臣一个公道,也还柔贵妃一个清白!” 兰清笳的态度十分坚定,语气十分不惧,对于梁皇后和太子提出的滴血验亲,她也半分不推脱,这般磊落的态度,倒是让人对她生出几分信任来。 明惠帝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她,落在她的身上,注意着她面上任何一点微妙的面部表情,见她果然不见半分惧色,整个人都很沉着镇定,身上唯一有的情绪便是微微的怒意,明惠帝的神色也稍稍和缓。httpδ:Ъiqikunēt 她的这番表现,的确就像是一个被污蔑了的人该有的反应。 不慌张,说明不心虚。 会有怒意,也是被污蔑之后的正常反应。 如果她现在表现得太过浮夸,反而会让明惠帝心中生疑。 事到如今,明惠帝也没法再和稀泥了。 滴血验亲已经是不得不走的一步。 不然这件事若是直接不了了之了,那这件事本身,就会成为他身上一个备受大家诟病的疑点。 不仅仅是四皇子,便是这件事中的任何一个人,明惠帝自己,柔贵妃,还有兰清笳,都会因为这不清不楚的处理结果而备受非议。 明惠帝最在意的,还是他自己。 梁皇后今夜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他若是不当众把这件事弄清楚,那岂不是就是默认了她此前对自己的那些指控?承认了是自己真的不行? 不,明惠帝绝对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一点! 明惠帝俯身要将兰清笳扶起,“景爱卿,你先起来,朕相信你的为人,更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兰清笳却依旧跪着不肯起,“承蒙皇上信赖,微臣心中感激不尽。 然而,皇后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微臣提出那样的指控,微臣不愿意去怀疑皇后的居心,微臣只希望能如皇后所愿,当众滴血验亲,用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若不然,光凭皇上的信赖,微臣只怕皇后心中定然不服,定然会觉得是皇上存心偏袒微臣。httpδ:Ъiqikunēt 在此事彻底弄清楚,彻底真相大白之前,微臣便愿意一直这样跪着!” 兰清笳的态度多了几分强硬,虽然她是在对明惠帝说话,但话里话外也已经与梁皇后针锋相对上了。 跟卢子阳的用逻辑取胜不同,兰清笳的反击就直接多了。 他们不是一直喊着要滴血验亲吗?那她就直接接招,根本不带怕的。 梁皇后口口声声称四皇子是她和柔贵妃的私生子,那她就直接用事实证明自己,究竟是不是,也就不用他们再费什么口舌争辩了。 卢子阳微微侧头看向兰清笳,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松缓了两分。 她此时此刻能这般直接又无畏地站出来,至少说明她是问心无愧的。 若她当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此时如何能这般坦然镇定? 如果她真的做了亏心事,却还是能在人前做出这般表现,那她的演技也太好了。 梁皇后和慕容睿的神色都微微愣怔,他们看向兰清笳,神色中多了几分探究与打量。 方才卢子阳极力阻止四皇子滴血验亲,梁皇后便一力想要促成此事。 现在,兰清笳这个“奸夫”主动开口表示自己愿意接受梁皇后的要求,愿意主动与四皇子滴血验亲,梁皇后反而有些慌了。 她为什么会不怕?为什么会那么坦然,那么镇定地主动提出此事? 她是真的无所畏惧? 还是说,她是因为有了什么特殊的依仗? 不,她一定是色厉内荏罢了! 梁皇后不仅仅是听信了秦淮的一面之词,她自己也找太医求证过,自己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 梁皇后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现在,就只等着明惠帝点头了。 梁皇后生怕卢子阳再次开口阻止,若是他再搬出自己自成一体,让人无法反驳的一套逻辑,梁皇后只怕要崩溃了。 幸而,这次卢子阳似乎终于无话可说了。 梁皇后和慕容睿都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而只是静静地等待明惠帝的决定。 明惠帝心中也已经有了决断,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又是一道声音横空而来。 “皇上无需为难,臣妾亦愿意全权配合皇上,只求皇上能为臣妾和四皇子洗清冤屈!”Ъiqikunět 这一次现身的,便正是这场争辩的主角柔贵妃,而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那孩子,显然就是四皇子慕容翀。 柔贵妃穿了一件戴着大帽子的大氅,帽子扣在头上,额上戴着抹额,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张白皙娇媚,未施粉黛的面庞。 她尚未出月子,不能见风,眼下不得不现身于人前,自然只能将自己裹严实。 她怀中的四皇子更是被裹得密不透风。 若是一般的嫔妃把自己裹成这样,只怕整个人都要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了,但是柔贵妃这一身装扮,却是半点都不让人觉得臃肿和土气,整个人反而被衬出了几分娇小柔弱之态。 再配上她那张娇艳无双的脸,霎时就有了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楚楚动人。 柔贵妃抱着四皇子缓缓走了过来,众人的视线,都禁不住随着她而移动。 她走到明惠帝的近前,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倔强,几分决绝,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那样复杂的情绪被她拿捏得十分到位,配上她那盈盈的眼眸,明惠帝的心霎时便不禁先软了三分。 第1409章:难道只是以退为进? 柔贵妃似乎对自己的柔弱和惹人怜惜毫不知情,她走到明惠帝的跟前,屈膝便要跪下。 明惠帝当即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扶住了。 “爱妃,你现在还没有出月子,可千万不能受凉,有什么话你便站着说。”筆趣庫 柔贵妃抬眸看了明惠帝一眼,旋即盈盈朝他一礼,这才道:“承蒙皇上怜惜,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顿了顿,她又抬高了声音,语气铿锵。 “臣妾与景太医清清白白,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皇上之事,只求皇上能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和清白!” 明惠帝的心更软了,对梁皇后不觉又添了几分恼意。 “爱妃放心,朕定会将事情查清楚,不会让你和翀儿受半分委屈。” 梁皇后看到柔贵妃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顿时便觉得心中一阵气血翻涌——简直要气炸了! 这个狐狸精,便是靠着这一张脸到处勾人! 偏偏明惠帝这个色令智昏的色胚,就是吃她这一套! 她现在不过就是随便摆出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来,明惠帝的心立马就偏向她了。 且等着吧,且看待会儿真相大白之时,明惠帝对她还怎么摆得出怜惜来! 到时候,明惠帝现在的这些疼惜怜爱,就会化作一个个响亮的巴掌,全都打在明惠帝的脸上! 梁皇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癫狂之中。 此时的她,完全下意识地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 现在的她根本输不起,所以她本能地忽略掉了自己若是赌注下错了,真的输掉了,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她的脑子已经完全被对胜利的渴望填满,她甚至已经在幻想柔贵妃被揭穿真面目之后,被彻底踩到尘埃里的凄惨下场。 只有这样的幻想,才能支撑着梁皇后继续坚持下去。 明惠帝对柔贵妃安慰了一番,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朕心里固然是相信你们的,但要拿出证据来,便只能委屈翀儿了。” 柔贵妃看了一眼在怀中熟睡的孩子,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但很快,她便收起了心疼,转而露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神色。httpδ:Ъiqikunēt “臣妾明白,若是滴血验亲能彻底杜绝今后落在他身上的猜忌和怀疑,现在的这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 便是皇上不开口,臣妾也会主动提出此事,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根本无畏于此。” 柔贵妃的这番话说得十分深明大义,她的态度也与兰清笳一般,沉稳镇定,除了被污蔑的委屈愤怒以外,没有半分慌乱。 这样的表现,无疑又让她增添了可信度,至少,让明惠帝对她又多了几分信任。 卢子阳原本悬着的心,这时候也才彻底落回了实处。 兰清笳和柔贵妃两人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两人都对滴血验亲之事半丝不惧,这让卢子阳意识到自己此前大概是真的白担心了。 但即便如此,卢子阳也并不后悔自己方才主动站出来与梁皇后针锋相对地辩驳。 梁皇后都把脏水泼到了自己妹妹和外甥的身上,他若是还能坐视不理,那他就不配为人兄长,为人舅舅了。 如果说卢子阳会为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豁出去,那么,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大概就是梁怀平了。 梁怀平是梁皇后的兄长,也是慕容睿的舅舅。 但是,方才慕容睿被明惠帝百般斥责,甚至几乎直接当众宣布废太子的决定,梁怀平也只敢混在众臣之中,与大家一起向皇上求情,而不敢单独站出来。 后来梁皇后被明惠帝斥责,被卢子阳怼得无话可说,梁怀平更是毫无动作。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梁怀平心中自然是着急慌乱的,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在这种时候继续行差踏错,反而弄巧成拙。 他甚至在心中对慕容睿和梁皇后都生出了深深的不满,慕容睿行事这般漏洞百出,连被人动了这么多手脚都不自知,可见他当真不够沉稳持重。 对于梁皇后,梁怀平心中的不满就更甚了,甚至觉得她就是在犯蠢。 就算她真的确定那桩丑闻是真的,她怎么能自己亲自站出来指认呢? 就算最后证明她所言是真,柔贵妃的确与人偷情,混淆皇室血脉了,难道明惠帝就会因此感激她吗? 明惠帝只会觉得她故意当众拆穿此事,让他跟着颜面扫地,会把她一起恨上! 梁皇后办的这桩事,才真的大失水准,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以,梁怀平方才根本不敢开口掺和这件事,他只怕自己掺和了,最后自己也要惹上一身臊。 眼下,梁怀平的心也依旧高高悬着。 看着兰清笳和柔贵妃的态度,梁怀平的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筆趣庫 他只能暗暗祈祷,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其余人面上不显,但心中也都对接下来的滴血验亲既紧张又期待。 毕竟这场大战已经持续发酵了那么长时间,众人的好奇心也早就被高高地调起来了。 这一场滴血验亲,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会是又一场大戏。 要么,是梁皇后因为自己的污蔑而被明惠帝重罚,要么,便是柔贵妃因为与人私通,混淆皇室血脉而获罪。 这两件事总有一桩会成真,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们只希望,上头两位神仙打架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牵连他们这些无辜小鬼。 明惠帝命人去准备清水和银针,众人都静静等待着。 只有柔贵妃怀中的四皇子慕容翀依旧睡得憨甜,丝毫不知因为他的出身和血缘,究竟引发了怎样血雨腥风的一场争斗。 柔贵妃突然开口,“皇上,臣妾还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皇后一听这话,身子就禁不住微微紧绷了起来。 梁皇后一下想到了方才卢子阳的那番让人头皮发麻的诡辩,眼下听到柔贵妃开口说了这么一番开场白,梁皇后的心中便微微一个咯噔。 莫非方才她答应滴血验亲不过就是以退为进,现在她又要开始诡辩,让皇上改变主意? 第1410章:彻底落了下乘 那卢子阳那么能说会道,她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话也不多的样子,说不定以前只是深藏不露罢了! 若是她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明惠帝说服了,改了主意,那梁皇后才是真的绝望! 他们这两兄妹,天生便与她相克的! 然而,梁皇后却根本没有阻止的立场,明惠帝也已经开口回答了。 “爱妃有话尽管说便是。” 柔贵妃这才缓缓开口,“臣妾不知道皇后为何会说出那些污蔑之言,但臣妾愿意接受调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最后证明是臣妾不贞,混淆了皇室血脉,臣妾和四皇子都愿以死谢罪,绝无二话。 但如果最后证明臣妾是无辜的,臣妾斗胆请问皇后,您又该如何?” 柔贵妃说着,目光定定地望向了梁皇后,那眼神不卑不亢,但态度却是十分决绝,俨然是寸步不让。 梁皇后没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此时迎上柔贵妃的目光,梁皇后整个人瞬间就生出了一股后背发紧的感觉,因为她一下就想到了方才自己被卢子阳质问的情形。https:ЪiqikuΠet 这对兄妹,五官容貌不甚相似,但是严肃起来的某些神态,以及那双眼睛,却是十分神似。 梁皇后对卢子阳生出了条件反射般的畏惧,此时被柔贵妃这么一质问,也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因为紧张,梁皇后一时之间竟然没顾得上开口回答。 柔贵妃见她不答,便又继续缓缓开口。 “您是皇后,身份尊贵不凡,是臣妾远不能及,按理说臣妾不该在您面前逾矩。 但,便是泥人都有三分气性,皇后您方才的那番指控委实让臣妾心中不忿。 臣妾可以问心无愧地当着大家的面承诺,若是臣妾当真有半分不贞,绝不苟活。 那皇后您呢?最后如果证明了是皇后您血口喷人,肆意污蔑了臣妾和四皇子的名声,皇后您又要如何自惩?” 柔贵妃的这番话不仅说得在情在理,且语气中带上了一股恰到好处的悲切,一下就让众人生出了共鸣。 瞬间,大家都不由得齐齐将目光定在了梁皇后的身上,想要听听她要如何自惩。 梁皇后被她这么一番话质问着,一张脸瞬间就变得一片青白交错,很是难看。 她感到难堪和屈辱。 因为她没能抢到先机,率先说出这番话,现在,直接被柔贵妃质问,她一下就把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梁皇后反而完全落了下乘。 大家会觉得柔贵妃深明大义,大气有担当,而梁皇后无论说什么,都多了一种被逼无奈,不得不屈服的意思。 想到这一点,梁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简直恨不得直接撕了对方。 气怒交加之下,梁皇后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而且,此时的她也着实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该怎么说才合适。 柔贵妃的这番有恃无恐的态度,让梁皇后的心中禁不住微微升起了忐忑之意。 现在她若是把话说得太满,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自己岂不是彻底骑虎难下了? 但如果她说的自惩太轻,再跟柔贵妃一对比,岂不是就更是落了下乘? 柔贵妃给梁皇后出了一个难题,一时之间,她有些拿捏不准究竟该怎么说才合适。 这一迟疑,落在众人的眼中,便又是梁皇后不敢接招。 跟柔贵妃的大义凛然相比,梁皇后的表现,显然就一点都不大气了。 柔贵妃见梁皇后还是不开口,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再次开口,“并非臣妾一定要这般气势凛然,咄咄逼人,臣妾自己的名声算不得什么,但皇后您方才的那番指控,却不仅仅是对臣妾一人的污蔑,更是对皇上,对四皇子,对景太医的污蔑。 臣妾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皇上,为四皇子争口气。 皇后方才指控臣妾的态度这般强硬,想来,也不会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吧,臣妾现在只不过是想听皇后一句准话罢了。”ъiqiku 梁皇后被她这一番话直接就盖上了一个“没有担当”的戳,霎时,她的面上更是无光,甚至还升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这个贱人用这么一番话术,就让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当真可恶! 明惠帝也看向梁皇后,目光沉沉的,眉眼中笼着一层浓浓的不悦。 “皇后,柔贵妃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你方才既然能这般言之凿凿地指控她,现在就应该拿出一点担当和胆气来。 若是你连这点子自惩的底气都没有,那方才又何至于此?还是说,你现在终于开始心虚害怕了?”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这一番怒斥砸下来,梁皇后瞬间更加被动了。 此时她便是想要逃避,也根本没有了机会。 现在她不仅仅要表态,而且还要拿出有分量的表态,如此,才能说得过去。 梁皇后咬咬牙,开口道:“臣妾没有心虚害怕,臣妾只是觉得柔贵妃未免太过心急,她便是不开口,臣妾也必然会主动提出来。” 不管众人信不信,梁皇后都先摆出自己的态度来,至少还能尽力挽一挽尊。 顿了顿,梁皇后这才又道:“臣妾既然敢说出那些话,必然便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然臣妾岂会在这样的场合这般信口开河? 若是待会儿的滴血验亲当真证明是臣妾的错,那臣妾便甘愿自请废后!” 梁皇后说出这话,完全是彻底豁出去了! 事到如今,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回头路可走了。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再奋力赌一把,她赌自己能赢! 眼下她直接拿自己的皇后之位来赌,足见她的决心。 只要滴血验亲能验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明惠帝便是因此而颜面扫地,梁皇后也算是揭开此事的大功臣,毕竟,她为了揭穿这桩关涉到皇室血脉的大事,可是连自己的皇后之位都赌上了。 过后,明惠帝便是想要向梁皇后清算,也根本不可能。 因为今日的群臣都是此事的见证人,也会成为她的保护者。 若是明惠帝在这时候惩戒了梁皇后,朝臣们也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明惠帝便是再恼怒于她,也根本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第1411章:梁皇后的一场豪赌 这一切的前提是,待会儿的滴血验亲必须要验出她想要的结果。 只有这样,她的谋算才能成真。ъiqiku 不然的话,今日她所赌上的一切,就将会尽数赌输。 这是一场豪赌。 梁皇后从一开始就上了赌桌,现在便是想临时下桌,也根本不可能了。 她说出这话时,自己的心都不受控制地微微紧了紧,她的手心上,都微微地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其余众人,亦是露出了震撼之色。 这一场赌局,当真是大啊。 一个赌上了性命,一个赌上了自己至高无上的身份与尊荣。 不论是谁赌输了,这都并非小事。 因为多了这两个砝码,众人对这件事的结果,顿时又生出了几分难言的紧张与忐忑。 慕容睿的面色彻底变了,他的心也瞬间跳得飞快,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了出来。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母后,眼里是难掩的紧张。 他有些不赞同母后的做法,她这样,赌注太大了。 一旦输了,他们母子只怕就再难翻身了。 一开始母后还让她沉住气,不要主动开口揭穿这件事,结果她自己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现在,她被柔贵妃三言两语的一番刺激,还直接把皇后之位给赌上了。 梁皇后是当局者,她已经有些昏了头,有些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意思,但慕容睿却是难得的多了几分冷静。 他的心中禁不住升起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柔贵妃就好像故意引她上钩,让她说出这个分量极重的砝码。 然而,慕容睿就算是意识到这一点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梁皇后已经把话都说出去了,现在也收不回来了。 慕容睿紧绷着心弦,他只能在心中疯狂期盼,一定不能出岔子,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人群中的梁怀平,亦是变了脸色,眉头也皱得越发紧了。 方才他就觉得梁皇后出了一个昏招,现在,这种感觉更强了。 他的眼角突突直跳,心里总有一股十分不好的感觉,这次梁皇后怕是要栽了!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梁皇后栽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非但没有半分好处,反而还会牵连到他的身上。 但现在,梁怀平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他能做什么,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非但不敢伸手捞对方一把,反而已经在思忖着,待会儿如果梁皇后真的彻底跌入尘埃,自己该如何让梁家全身而退! 此时的慕容霏,亦是紧紧盯着这边,她的眉眼间笼着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让人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方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凭借母后的脑子,她本不该做出自己冲锋陷阵这样的事。 但她却还是这么做了,慕容霏看得分明,原因只有一个,一切都是为了皇兄! 若非方才父皇怒急之下差点要废了皇兄,母后也不会急得完全乱了方寸。 慕容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心中便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股微微的涩然。 曾经,母后也曾为了她而在父皇面前百般哭求,但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豁得出去。筆趣庫 母后也是爱她的,只是,母后在爱她的时候却是有所保留的。 当她和皇兄之间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母后对她的爱就会自动退让。 所以之前的每一次,最后被牺牲掉的,永远是她的利益。 这一次,为了皇兄,母后俨然是毫无保留,甚至连自己的皇后之位都能豁出去。 儿子和女儿,果然是截然不同的。 慕容霏此前早就见识到了这一点,现在,她只不过是更加坚定了这个认知罢了。 这个世间,除了她自己,还有谁会义无反顾地爱她? 慕容霏不禁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 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宫女,也不是其他的贵女,而是卓安昱。 原本该跟南疆使臣们待在一处的卓安昱,此时却站在了自己的身侧,俨然就是一个护花使者的作派。 方才,那石碑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崩塌的时候,便是卓安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直接将她拉入了怀中,做出了保护的姿态。即便最后那石碑根本没有往她这边倒来,但卓安昱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迟疑的反应,还是让她的心中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震撼。 当她被他紧紧地搂在怀中,听到他紧张又关切的安抚时,慕容霏的心便像是被一双温厚的大手紧紧包裹着,整个人都暖得一塌糊涂。 遇到危险时,母后第一反应想要救的人只会是皇兄。 而卓安昱第一反应要救的人,是自己。 她那原本就已经不受控制慢慢朝他靠近的心,瞬间又靠近了几分。 此时危险早已经解除了,他却还是站在自己身边不肯离开,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那保护者的姿态,慕容霏此时一转头,便能看到他。 原本心头那股子微涩与怅然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就算母后和皇兄都被废了,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们原本是太子,是皇后的时候,自己也根本半点光都没有沾到,所以,自己又何必要为他们忧心? 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卓安昱是不可能会抛弃她的。 她只要牢牢地抓住他,好好地跟他过完余生,便足矣。 她伸手,主动握住了卓安昱的手,卓安昱一愣,收回了吃瓜的目光看向她,慕容霏朝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筆趣庫 卓安昱见了,眼睛瞬间为之一亮,整个人浑身上下都似是骤然被打了鸡血一般。 他当即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就好像是抓着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两人之间的温柔互动无人注意,因为大家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台上几位主角的身上。 柔贵妃听了梁皇后的话,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便是明惠帝眸色也动了动,他也没想到梁皇后会这么豁得出去。 他深深地看了梁皇后一眼,旋即沉声开口。 “皇后,你此话当真?” 梁皇后暗暗将拳头握得更紧了,她的心里未必没有紧张忐忑,但是,话已出,便是彻底堵了她的后路。 她抬高了声音,以此让自己的底气更足些。 “臣妾说到做到!” 第1412章:没有相融 明惠帝神色微深,旋即缓缓点头。 “好,那朕便拭目以待!” 梁皇后抬眸看向柔贵妃,眸光针锋相对。 “希望柔贵妃也能说到做到!” 柔贵妃面容一派沉静,但她的眼神中却满是坚定。 “诸位朝臣都可以作证,若臣妾当真做出半点对不起皇上的事,绝不苟活!” 梁皇后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狰狞的冷笑——小贱人,好好珍惜你这最后的时光吧!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兰清笳也开了口。 “微臣亦可立誓,如若微臣与柔贵妃有半点逾矩之处,微臣甘愿以死谢罪!” 她的语气铿锵有力,面上亦是一派正气凛然。 明惠帝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满意之色。 到了现在,整件事陡然多了一股扑朔迷离之感。众人见此,心中那股子紧张感更甚了。 这时,下去准备滴血验亲所需工具的内侍终于回来了。 几名侍卫,手中各自端着一碗清水,碗上还放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柔贵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熟睡的孩子,眸底闪过一抹心疼。 即便只是扎一下,对于柔贵妃来说,也足以让她心疼不已。 但这一遭是注定躲不过的。 现在遭了这一次,今后,他的日子必然能平平稳稳,顺顺当当。 柔贵妃敛起了眸中的心疼,她抬眸看向明惠帝,轻声开口。 “皇上,既然皇后指认四皇子是臣妾与景太医偷情所生,那便只让四皇子与景太医滴血验亲便是。 如此,也就无需损伤皇上的龙体了。” 明惠帝一想,也觉得在理,便点头,同意了。 梁皇后闻言,眼眸却是微微闪了闪。 她的心中陡然闪过一个阴谋论的想法,莫非,实际上柔贵妃的偷情对象根本就不是景立群? 所以,这就是柔贵妃和景立群都不惧滴血验亲的原因? 她张嘴就想反对柔贵妃的提议,但柔贵妃的提议无可厚非,自己一时之间也根本找不到反对的理由。https:ЪiqikuΠet 方才她还一口咬定景立群就是柔贵妃的奸夫,难道现在她要马上自打嘴巴,否定这一点吗? 既然她没法否认,那她又哪里有立场去反对柔贵妃的提议? 梁皇后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待会儿两人的血当真不融的话,那她便再次提出自己的异议便是! 总之,她今夜便是使出浑身的解数,也一定要将柔贵妃拖下水!对景立群反而是顺带的。 只是,让梁皇后心中困惑的是,柔贵妃的奸夫到底是谁? 梁皇后一时之间根本毫无头绪。 除了景立群以外,梁皇后根本想不出来究竟会是谁。 就在梁皇后在脑内疯狂阴谋论的时候,兰清笳已经从容地往一碗清水里滴了一滴血。 而柔贵妃也在内侍的帮忙下,取了一滴四皇子的血。 原本熟睡中的孩子,瞬间因疼痛惊醒,旋即,他便张嘴,发出了一声啼哭。 柔贵妃顿时心疼不已,她当即飞快地将他的手握住,轻轻含了含止了血,然后就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了起来。 在柔贵妃温柔的拍哄之下,慕容翀那嘹亮的哭声终于慢慢停了下去,只是依旧略带委屈地微微抽噎着。 柔贵妃的注意力似乎全然放在了慕容翀的身上,对于那碗水中两滴血是否会融合半分都不在乎。httpδ:Ъiqikunēt 她为什么会不在乎?自然是因为有信心,无所畏惧。 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便是再验千百次,这个结果也不会改变。 众臣们看不到碗中的情况,但却看得到柔贵妃的表现。 如果她真的与景立群有过不清不楚的过往,她现在能这么淡定自若吗? 便是心态再好,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再看兰清笳,她依旧是背脊挺直,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亦是不见半分慌乱。 两个当事人都这般镇定,最后的结果,似乎已经不言自明了。 梁皇后看到他们两人的表现,心中则是越发笃定了自己此前的猜测。 果然,柔贵妃的奸夫当真另有其人!自己被耍了! 内侍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那碗水送到明惠帝的跟前。 因为此时光线昏暗,旁边还有一个内侍提着一盏灯,小心地照着,让明惠帝看得更清楚些。 明惠帝表面一派镇定,而实际上,他的心中亦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提着。 他朝碗中看了一眼,待看清碗中情形之时,他那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去。 那两滴血,没有融合! 这说明,他们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明惠帝袖中的拳松开了,面上却依旧绷着如常神色,开口的语气亦是如常。 “拿给皇后看看。” 众人看到明惠帝这般淡定的反应,以及这般平和的语气,心中就更多了几分底气。 如果血相融了,明惠帝怎么可能还能这般淡定? 他只怕早就直接发飙了。 看来,这次皇后要遭殃了。 内侍小心翼翼地将那碗水又端到了皇后的面前,皇后看着碗中那泾渭分明的两滴血,即便方才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她的眸色还是禁不住微微紧了紧。 果然! 明惠帝看着她那微变的神色,面上神色冷了几分。 “皇后,你看清楚了吗?” 梁皇后抿着唇,没有回答。 明惠帝却一定要让她开口,“你来亲口向大家宣布,滴血验亲的结果是什么?那两滴血相融了吗?” 梁皇后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囫囵话来。 但明惠帝却是神色一厉,语气也陡然一冷。 “说!” 梁皇后的身子一紧,最后,还是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有。” 明惠帝依旧不满意,“大声点,他们的血相融了吗?” 梁皇后不得不忍着屈辱,又抬高了音量做出了回答。 “没有!” 这一声,大家都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众人不觉神色各异。 慕容睿的面色陡然大变,整张脸都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整颗心也乱成了一团。httpδ:Ъiqikunēt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母后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柔贵妃和景立群是奸夫淫妇的吗? 完了,现在,一切都完了! 母后完了,他也要彻底完了! 第1413章:大势已去 不仅慕容睿这么觉得,众人也都这么觉得。 梁皇后都亲口承认那两滴血没有相融了,这不就证明了她方才所说都是污蔑吗? 既然如此,那她方才承诺的废后的自惩,岂不是要成真了?biqikμnět 愿赌服输啊,更何况她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请废后,那就更该遵守诺言了。 方才明惠帝就已经生出了废太子的意图,现在皇后自己上赶着找废,这好好的一副牌面,算是彻底被他们打废了啊。 太子党们从一开始就经受了无以言表的惊吓。 现在,这种惊吓就像是高高提起的重锤终于落下了,他们的心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们也只能连连感叹,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明惠帝望着梁皇后,目光冷冷的。 “现在,皇后你自己亲眼看清楚了吧,四皇子和景爱卿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方才你所指控那些,全都是无稽之谈!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时候,柔贵妃这才从四皇子的身上挪开目光,转而看向了梁皇后。 她觉得,梁皇后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哪怕现在一切已是板上钉钉,她也不会真的肯低头。 不过没关系,对于柔贵妃来说,现在她闹腾得越厉害,到最后也便越失了人心,落在明惠帝的眼里,只会是她在无理取闹,在众人眼中,她身为皇后的威严也早已经碎裂一地,再也无法弥补。 果然,正如柔贵妃所想那般,梁皇后并没有乖乖地低头认错,她望着明惠帝,语气略显激动。 “皇上,您听臣妾说,臣妾没有说谎,四皇子不可能是您的子嗣,您的身体……” 明惠帝大怒,“住嘴!” 眼看她就要张嘴说出不该说的,明惠帝顿时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地张口呵住了她。 梁皇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又口不择言,戳中皇上的痛点了,她急忙收住了话头。 明惠帝气怒交加,“方才口口声声要四皇子滴血验亲的是你,现在滴血验亲的结果摆在眼前你却还是执迷不悟,不肯相信,你简直不可理喻!” 梁皇后急切地为自己辩解,“皇上,臣妾没有不可理喻,您听臣妾解释,就算现在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了四皇子与景太医没有血缘关系,但,但却也不能证明四皇子就是皇上的血脉啊!” 明惠帝很是愣怔了几息,这才反应过来梁皇后的意思。 瞬间,明惠帝只觉心中更加气恼,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一众大臣们也反应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是目瞪口呆的神色。 梁皇后这是认定了柔贵妃有奸夫,现在证明奸夫不是景太医,她立马就转了话锋,坚称奸夫另有其人。 总之,这孩子不是这个奸夫的,就是那个奸夫的,就不可能是明惠帝的。 由此看来,在梁皇后的心里,明惠帝的身体究竟是有多不中用啊。 明惠帝也想到这一层,这就是他觉得无比愤怒的原因。 她就是认定了自己的头顶是一片青青大草原! 明惠帝气得说不出话来,梁皇后却是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她继续不遗余力地自圆其说,“臣妾方才的确是误会了景太医,此事与景太医无关,臣妾可以向他道歉! 但是,这却并不能证明四皇子的确是皇上血脉啊!要证明这一点,只有让皇上和四皇子滴血验亲! 方才臣妾不小心陷入了思维误区了,皇上您也是被柔贵妃给误导了! 柔贵妃故意以龙体不能受损为理由阻止皇上您亲自与四皇子滴血验亲,便是为了促成四皇子和景太医滴血验亲,因为她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皇上,我们都被柔贵妃给骗了啊!臣妾恳求皇上,亲自与四皇子滴血验亲,只有亲眼看到最后的结果,臣妾才能心服口服!” 梁皇后语气激动地说着这些话,说得言之凿凿,就好似这就是事实一般。 此时此刻,她自己也的确认定了这就是事实。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是想不出柔贵妃敢这么有恃无 Ъiqikunět恐的理由。 至于柔贵妃真的是清白无辜的?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被梁皇后排除在了正确答案以外! 众人听着梁皇后这番话,一时之间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思各异。 有人不吝以最坏的心思来揣测这件事,表面不敢明说,但背地里却在暗想,梁皇后说的这个可能也未尝没有。 有的人则是觉得梁皇后从头到尾都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蹦跶,为了保下太子,她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她的这番模样,简直就跟乡野之地那些抓奸骂街的泼妇无异,哪里还有半点皇后的威仪与气度? 柔贵妃母子被她盯上,当真是倒霉啊。 明惠帝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梁皇后为什么一口咬定柔贵妃一定有个奸夫?无非就是因为她认定自己身体垮了,生不出孩子! 所以,现在证明了景立群的清白,梁皇后立马就开始攀咬起了一个莫须有的人。 这才是让明惠帝最是愤怒之处。 她这不仅仅是在污蔑柔贵妃,更是反复地在明惠帝的尊严和脸面上来回践踏! “你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你真当朕是个傻子,任由你唆使摆布不成?” 梁皇后再次急切地辩解,“臣妾有没有胡说八道,您跟四皇子滴血验亲就知道了,这一次,臣妾一定不会猜错!” “猜?原来你对柔贵妃和四皇子的那些指控,全都是靠猜?httpδ:Ъiqikunēt 呵,朕方才真是被迷了心窍了,竟然真的答应让四皇子滴血验亲!” 梁皇后急得脱口而出,“皇上,臣妾不是靠猜,臣妾是有证据的,您的身体就是最大的证据啊!” 明惠帝听了这话,顿时又感觉自己的膝盖上狠狠中了一箭。 他指着梁皇后,气急败坏,“你给朕闭嘴!你若是再敢这般污蔑朕,朕不仅要废了你,朕还要拿了你的狗命!” 他气急之下,连“狗命”这样的词都说出了口,可见他究竟有多生气,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在乎。 众人更是用力地低下头,再次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或者是原地耳聋了才好。 第1414章:请问这次的奸夫是谁? 梁皇后的神色也骤然僵住。 她没想到明惠帝竟然会直接对她吼出这样不客气的话。 惹怒皇上,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甘心就这么放过了柔贵妃? 她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也要让柔贵妃比她更惨才能甘心啊! 梁皇后继续不怕死地在明惠帝忍耐的边缘试探。 “皇上,很多时候事实往往都是最残酷的,臣妾知道自己今夜的这些话已然彻底惹恼了皇上,但是忠言逆耳啊,今夜您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为什么不把最后一步也走完? 难道您自己就不想亲眼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就算您对自己充满信心,但是您就不怕万一吗?万一,事实真就如臣妾方才所言那般呢?”https:ЪiqikuΠet 梁皇后的这番话说得恳切,明惠帝此时依旧恼怒,但是恼怒中,她的那些话却是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脑子里钻。 柔贵妃的声音这时候幽幽传来。 “皇后当真是有一副好口才,若非臣妾是当事之人,听了皇后的这些话,怕是都要相信臣妾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人了。” 梁皇后转头怒瞪她一眼,语气恶狠狠的,不掩嫌恶。 “你本来就是!你在皇上面前可以装,皇上也信你这一套,但在本宫面前,你的这些招数全都无所遁形!” 柔贵妃望着她,眼中满含屈辱。 “臣妾知道自己不得皇后喜欢,但皇后也不能因此就往臣妾身上泼脏水吧! 皇后先是口口声声指认臣妾与景太医有染,现在又话锋一转,开始指认臣妾与旁人有染…… 凡是都要讲证据,即便您是皇后,也没道理光靠一张嘴就给人定罪的道理。 别说是皇后,便是皇上都不可能如此,难不成皇后您觉得自己的权威比皇上更甚?” 梁皇后一听她这话,心中立马就禁不住一个咯噔。 这个贱人,这是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下套,趁机挑拨自己和皇上的关系呢。 果然,便见明惠帝听了柔贵妃的话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那紧紧盯着梁皇后的神色,阴沉中带着几分狠厉,让梁皇后心头又是一个咯噔。 这个贱人,才是真正巧舌如簧! 梁皇后当即出声辩解,“本宫何时说过自己的权威比皇上更甚了?你休要挑拨离间!” 柔贵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 “皇后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但皇后从一开始的表现却都在体现这一点。 皇后若是将皇上放在眼里,就不会当众提起此事,将皇上的后宫之事尽数暴露在人前,让皇上被大家诟病。” 柔贵妃的这话,再次戳到了明惠帝的心事,让明惠帝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 可不正是这样嘛! 梁皇后如果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真的顾及自己的颜面,怎么敢这般当众戳穿此事? 被她这么一闹,自己身为皇上的尊严算是彻底丢了个一干二净! 梁皇后恨得咬牙,“你休要转移话题!你现在故意提起此事,无非就是挑拨本宫与皇上的关系! 怎么,你这是心虚了?不敢跟本宫正面交锋,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皇上拉出来当你的挡箭牌?” 柔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所畏惧的神色。 “臣妾有什么好心虚的?真正该心虚的是皇后才对,毕竟,皇后你方才对臣妾的指控完全就是信口开河,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言!” 梁皇后被噎了噎。httpδ:Ъiqikunēt 她就知道,这小贱人一定会紧抓着证据这一点不放。 “本宫的确是没有证据,但本宫却能确定,你一定不干净!” 柔贵妃直接出声反问,“那请问皇后,这一次臣妾的奸夫又是谁? 请皇后把他找出来,臣妾愿意与他当面对质!臣妾也愿意让四皇子再跟对方滴血验亲,直验到皇后心服口服为止!” 梁皇后又被她问住了。 她的脑中再次飞快搜寻了一番,但是却根本没有搜寻到合适的人来。 柔贵妃以前的行迹太单调了,整天就是窝在碧溪宫里不挪窝,除了景立群这个太医,梁皇后还真想不到她还能接触到谁。 不过,既然这个人是她的奸夫,双方必然不会是明面上有来往的,只可恨之前自己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怀疑,不然定然早早就派人盯紧了她! 梁皇后答不出来,憋了憋才道:“你这般有恃无恐,无非便是认定了本宫找不到你的奸夫!” 柔贵妃闻言,脸上便不由露出了一抹嘲讽来。 “皇后您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却能一口咬定臣妾与人偷情,请问皇后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您便是要给臣妾定罪,也总要能拿出一个让臣妾信服的理由吧,若是今日皇后真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臣妾定了罪,那改日,皇后岂不是逮着谁就能往谁身上定罪,根本连理由都不用找?”Ъiqikunět 柔贵妃的这一番话反问过去,直把梁皇后反问得神色僵硬。 众人听了,也都纷纷在心中赞同。 梁皇后的这番表现,的确是有些太过一言难尽了。 其实一开始梁皇后爆出柔贵妃与人偷情,四皇子并非皇上血脉之时,大家虽然震惊,但大多数人心中都禁不住生出微微的动摇。 大家是有些相信的。 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么重大的消息,梁皇后若非没有绝对的证据是绝对不敢当众乱说。 结果,好家伙,梁皇后还真没什么绝对的证据。 她一开始被卢子阳连连反问,便被反问得哑口无言,能让她一口咬定的就是滴血验亲。 后来她又一口咬定柔贵妃的奸夫是景太医,还列举出了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和接触,以此证明这一点。 众人听着,觉得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结果,她被打脸了,原本在心中暗暗赞同梁皇后的话的人也被打脸了。 人家清清白白的。 梁皇后又话锋一转,承认是自己误会了景太医,柔贵妃的情夫另有其人。 事情到这儿,梁皇后也已经把众人的信任耗得所剩无几了。 第1415章:梁皇后的后招 方才她坚称景太医是柔贵妃的奸夫时多么信誓旦旦啊,结果不也被打脸了? 现在她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拿不出证据来。 不仅拿不出证据,她这次还连奸夫是谁都完全不知道。 大家瞧着,怎么看她都像是被逼急了不肯认输,所以才口不择言,胡乱往她柔贵妃身上扣屎盆子。 在大家看来,这个屎盆子扣得,一点都不专业! 她现在的种种表现,也都像是不肯承认失败的垂死挣扎。 梁皇后:“只要让四皇子和皇上再验一次,定就能拆穿你的真面目!” 众人听了她这老调重弹,心中都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 方才你不也吼着要滴血验亲,可最后验出来的结果你也没承认啊! 现在又紧抓着这一点不放,大家都觉得有点腻味了。 这回若是真的滴血验亲,结果出来之后,说不定她又要掰扯出其他理由来呢。筆趣庫 柔贵妃显然也有这个担忧。 她望着梁皇后,缓缓开口:“如果皇上同意,便是再验一次臣妾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如果最后验出来的结果与皇后所预想不同,到时候皇后是不是又要说,就算四皇子是皇上的血脉,也不能证明臣妾没有与人偷情?” 柔贵妃望着梁皇后,目光灼灼,满含逼视。 众人听到,都不由自主地觉得,柔贵妃的这个疑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啊。 就算四皇子真的是皇上的血脉,梁皇后也可以转而坚称柔贵妃与人有私情,只是刚巧这个孩子是明惠帝的,而不是那个奸夫的罢了。 依照方才梁皇后那番输不起的架势,若是最后的结果当真不如她的意,她情急之下又这般攀咬柔贵妃也并非不可能。 就算梁皇后没有证据,但她若是一直这么坚称,同样也会给柔贵妃的名声抹黑。 梁皇后污蔑四皇子,柔贵妃还能让四皇子滴血验亲来自证清白。 但她污蔑柔贵妃与人有私情,柔贵妃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样的污蔑,说的次数多了,难免就会人云亦云,子虚乌有的事都能被编造得有鼻子有眼。 污蔑的话说来总是简单,要洗清嫌疑,自证清白,就远没有那么容易了。 柔贵妃现在直接开口道破了梁皇后可能会有的后招,瞬间让梁皇后一阵语塞。 没错,这的确是梁皇后的后招! 这是她最后的招数。 如果四皇子当真是明惠帝的血脉,那梁皇后这一次势必败得狼狈。 即便她失败了,她也不甘心让柔贵妃全身而退。 她不能抓四皇子的把柄,她就要抓柔贵妃的把柄!ъiqiku 四皇子是皇上的血脉,就能证明柔贵妃没有与人偷情吗?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她的确没有证据,但这却不妨碍她指认柔贵妃。 哪怕柔贵妃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那又怎么样?她的清白,与梁皇后何干? 她就是要竭尽全力地往明惠帝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只要这颗怀疑的种子种下了,总有发芽的一天。 梁皇后跟明惠帝夫妻多年,对他的为人还能不了解吗?他绝对无法容忍有人背叛他。 柔贵妃这么年轻漂亮,凭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伺候他?就算不得不伺候他,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依恋爱慕他? 她在明惠帝面前表现出来的,不过就是假象罢了。 只有自大如明惠帝,才会觉得天下所有女人都对他爱得死去活来。 实际上,呕! 当然,梁皇后并不希望自己需要走到这一步,她如果走到这一步,也就意味着四皇子真的是明惠帝的血脉,这是她根本不愿看到的。 最好的结果便是,四皇子与明惠帝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根本不用自己再费尽心思地挑拨离间,明惠帝自己也能知道柔贵妃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梁皇后没想到的是,自己心中的想法竟然被她挑破了。 她抢先一步挑破了此事,便是断了梁皇后的后路,让梁皇后没法再用这一招了。 大家对此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时候她再继续声称柔贵妃有奸夫,大家非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继续对她投以鄙夷的眼神,觉得她果然就是在污蔑柔贵妃。 梁皇后的心中恨恨。 这个贱人果然狡诈至极! 柔贵妃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越发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难道,皇后是当真这么打算的?” 不等梁皇后开口辩驳,她转头看向明惠帝,脸上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 “皇上,您都瞧见了,皇后她对臣妾成见如此深,不论臣妾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臣妾对自己问心无愧,也不在乎让四皇子再验一次,但眼下,皇后这般态度,却让臣妾心寒,也让臣妾觉得一切都似乎没了意义。 即便是臣妾把心掏出来,皇后都能挑剔出毛病来啊。” 明惠帝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意,看着梁皇后的眼神更添冷意。 梁皇后听了柔贵妃的这番话,当即回过神来。 套路,这又是柔贵妃的套路! 她故意抛出了方才的话茬,让自己再次陷入了被动之中,紧接着,她就向皇上哭诉,把她摆在了最孤苦无依的境地,也让皇上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搅蛮缠! 因为不管最后滴血验亲的结果是什么,自己都会有后招来对付柔贵妃,所以,验不验亲,又有什么意义? 柔贵妃方才对明惠帝说的那番话,不就是在向他传递这个意思吗? 说不定明惠帝心中已然完全相信了! 只要他相信了,说不定接下来的滴血验亲,就会被明惠帝给免掉了!biqikμnět 这不正是柔贵妃的目的吗? 心虚了,柔贵妃这是心虚了! 她表面上装得再镇定,实际上真正到了动真章的时候,还是害怕了! 梁皇后像是抓到了一个莫大的把柄,整个人都流露出难掩的激动与兴奋来。 “皇上,这不过就是柔贵妃故意使的把戏罢了,她故意在皇上面前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在皇上您面前上眼药,为了让皇上认定这一切都是臣妾的凭空捏造,从而让您拒绝滴血验亲啊! 柔贵妃她这是心虚了,所以才会故意说了那些话,您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第1416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梁皇后的激动地出声指控,俨然是一副彻底认定了此事的模样。 然而,她的这副神色落在众人的眼中,却是带着一股莫名的癫狂,俨然就像是走投无路之下的胡乱攀咬。 看来方才柔贵妃的担忧不无道理啊,梁皇后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找到攀咬柔贵妃的理由,柔贵妃不过是指出了这一点,梁皇后就心虚跳脚了,转而又抓住这一点开始攻讦柔贵妃。 所以,对梁皇后来说,柔贵妃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全是错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接受梁皇后的污蔑。 众人这般想着,对柔贵妃顿时又生出了更多的同情,而对梁皇后,则是只有鄙夷了。 明惠帝听了梁皇后的这些话,只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每次他觉得自己对梁皇后的怒意已经达到顶峰了,结果,她总能在下一瞬就直接打破记录,让明惠帝的怒意更上一个台阶。ъiqiku 他指着梁皇后,满脸震怒。 “爱妃说什么,做什么在你看来便全都是错的,道理就全都在你那里,只有你说的才是对的,是吗?” 梁皇后感受到明惠帝的愤怒,她便知道,明惠帝压根儿就不信自己的话! 梁皇后自己还觉得委屈呢! 自己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明惠帝俨然是完全被柔贵妃那狐狸精蒙蔽了神智,这才听不进去自己的忠言。 梁皇后一口咬定,“臣妾知道皇上心里一直偏袒柔贵妃,也一直不肯相信臣妾方才所言,但臣妾真的一心一意都是为了皇上啊! 若是臣妾不力排众议揭穿她的真面目,那皇上就要一直被她蒙蔽,日后,皇上您这辛辛苦苦治理出来的天下,就要被她那野种窃取了去,届时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明惠帝满脸怒容,被她气得无话可说。 梁皇后却是不依不饶,“皇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您今晚上都已经让四皇子验过一次了,那为何不再多验一次? 既然皇上您对柔贵妃这般有信心,那又何惧再验一次?您难道只是表面上相信柔贵妃,实际上也并不敢完全相信,所以才迟迟不肯与四皇子验亲的吗?” 听她说出这般荒唐离谱的话,明惠帝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她踩中了痛脚,心中更怒。筆趣庫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朕自然是相信爱妃的!” 他当然是相信柔贵妃的,因为他不仅仅是相信柔贵妃,更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颜面。 梁皇后当即步步紧逼,“既然如此,那皇上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明惠帝怒瞪着她,“朕是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你说验就验,你说奸夫另有其人就另有其人? 你若是能拿出一点像样的证据来,朕或许还会信你几分,但你除了嘴上说说,实际上你拿得出证据吗? 朕若是一而再再而三被你牵着鼻子走,朕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严可言? 且朕这次便是当真依你所言与翀儿滴血验亲,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不依不饶地继续讨要其他所谓的说法?那还有完没完了?” 明惠帝这番话的意思,便也是方才柔贵妃所说的意思。 柔贵妃有先见之明,猜到梁皇后过后只怕也不肯罢休,一定要往自己身上泼上点脏水。 明惠帝这话便也是对梁皇后产生了怀疑。 假若真的滴血验亲了,最后的结果并非如梁皇后所愿那般,明惠帝只怕她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狡辩和污蔑。 她一次又一次的胡闹,明惠帝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梁皇后想到方才柔贵妃的那番表现,她咬了咬牙,坚定道:“臣妾只求皇上与四皇子要再验一次,不论最后的结果,臣妾都绝对不会再多说半个字,甘愿接受皇上的惩罚!” 她说着,余光便瞥向了柔贵妃,想要观察她的反应。 柔贵妃故意露出了一副眼神闪烁的心虚又着急的模样,梁皇后见此,心中的大石便彻底落了地。 果然,柔贵妃那贱人果然心虚了! 方才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她故意在皇上面前说出那番话,就是为了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从而让皇上直接取消与四皇子滴血验亲。 那不过就是她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幸亏自己一眼识破了她的真面目! 梁皇后见明惠帝依旧沉默着,似是对她的话并不愿意相信。 梁皇后生怕明惠帝最后当真拒绝了滴血验亲的提议,便又加了一把火。筆趣庫 “皇上,臣妾这次定然说到做到,不管结果如果,臣妾都绝对不会再紧抓此事不放。 您既然对柔贵妃充满信心,那验一验又有何妨?验过之后,您也能彻底安心不是吗?这对您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 不待明惠帝说话,梁皇后又转头,直接看向了柔贵妃。 “柔贵妃,方才你既然那般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的清白无辜,那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次验了之后,也算是为你证明了清白,你说呢? 你若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却此事,本宫反而就要怀疑你方才的信誓旦旦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柔贵妃听了梁皇后这明显咄咄逼人的态度,整个人当即露出一副娇弱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 “臣妾不论说什么,做什么,在皇后那里便都是错的……既然如此,臣妾也无话可说了。” 梁皇后见她只顾着卖可怜,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越发笃定她的心虚。 梁皇后再次开口道:“你不必这般卖可怜,你只需要说,你究竟敢不敢让四皇子与皇上滴血验亲便是了。” 柔贵妃轻轻咬唇,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重新陷入熟睡的孩子,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怜惜。 她的眼角微微泛起了红,“四皇子年纪尚且那么小,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承受针扎之苦,我身为人母,心中委实难受。” 梁皇后听到她这话,整个人顿时就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神色都染上兴奋。 “这么说,你是不敢了?” 说什么心中疼惜,实际上,不就是心虚害怕吗? 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真的中了她的圈套,差点就真的让她避开了这一劫! 第1417章:这是最后一次 明惠帝也禁不住转头看向柔贵妃,柔贵妃微微垂眸,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向明惠帝。 “皇上,臣妾问心无愧,也无所畏惧。 但臣妾希望,今夜为他正名之后,这便是他最后一次被质疑血缘和身份。 不论他长大之后,容貌如何,身形如何,性情如何,是不是与臣妾或皇上肖似,这些,都绝对不能成为任何一个人对他的血缘提出质疑的理由! 这不仅仅是对他血缘的质疑,更是对他的羞辱! 他现在尚在襁褓之中,尚且不懂这些,但日后他长大了却还要面对这样的难堪,他该如何自处? 若是再对这样的行为纵容,臣妾只怕今后任何人都能在四皇子身上踩上一脚,从今以后,他还能如何立足?” 柔贵妃语气坚定而铿锵,提出了自己的这个请求。 她的这番话,是在为今后铺路。 今晚过后,如果一切顺利,四皇子会被换出去。 现在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五官自然并不分明,但日后长大了,谁也不能预料那个被换进来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https:ЪiqikuΠet 她今日只有把话说死了,彻底绝了别人质疑四皇子身份的机会,才能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此时,明惠帝却并不知道这一点。 柔贵妃的这番话,倒是一下戳中了明惠帝心中的柔软,让他禁不住生出了一股感同身受的心疼与怜惜。 假若今日四皇子的身份已经确定,他身上流的就是皇室的血脉,那明惠帝自己也绝对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再敢质疑他。 那不仅仅是不把四皇子放在眼里,更是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也就够了,明惠帝绝对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明惠帝当即沉声开口做出保证,“爱妃放心,朕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若他真的是自己的亲骨肉,他绝不会让旁人敢再对他的血缘提出质疑。 若他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那么,今夜,便将会是他的忌日,从此以后,这世上便没了四皇子这个人。 所以,明惠帝才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他的言外之意,旁的人或许没有听懂,但柔贵妃和梁皇后都听懂了。 有时候最了解帝王的,或许不是那些臣子,而是他的枕边人。 梁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有些炽热与癫狂的神色,心中更是直接烧起了一把熊熊的火焰。 这当然是最后一次,因为从今晚之后,四皇子的身上就会被盖上耻辱的印章! 对于一个身带耻辱印记的人,今后谁还会再去质疑他? 甚至,过了今晚之后还有没有这个人都不一定了! 柔贵妃的眼中有点点碎芒闪烁,望着明惠帝的眼神也充满了信任依赖。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便验吧,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掉四皇子身上的污名,让他今后都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她说完,目光一转,幽幽地看向梁皇后。 “臣妾也希望皇后能说到做到!” 不论什么结果,都不能再继续纠缠,希望她能说到做到。 还有更加要紧的一条,自请废后,也希望她能说到做到。 若是她不小心忘了自己方才的诺言,那柔贵妃也不介意开口提醒她。 梁皇后现在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 原本梁皇后就坚信自己所说的是真的,加上方才柔贵妃的表现,更是迷惑了梁皇后,让她更加坚信这一点。https:ЪiqikuΠet 现在柔贵妃表现得再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她说不定就是在强撑! 很快,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柔贵妃再次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皇子的小手拿了出来。 因为睡觉被打扰了,四皇子还忍不住发出了几声不满的嘤咛。 柔贵妃看到他这熟睡的模样,想到待会儿又要落到他手指上的针,只觉得心口便是一阵刺痛。 都说十指连心,那小小的一根针,这么扎下去,究竟会有多痛可想而知! 然而,心中便是再怜惜,柔贵妃却只能硬着心肠。 一针扎下,一滴血被挤进了清澈的清水中。 慕容翀的睫毛颤了颤,足足憋了两息,才终于憋出了一声嘹亮的哭声,瞬间,整张脸再次憋得通红。 孩子总是娇嫩的,随随便便一点小磕小碰,便会娇气地嚎啕大哭。 听到他这嘹亮的哭声,柔贵妃也禁不住一阵眼睛发涩,也几乎要跟着落下泪来。 她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定只能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到她儿子半分! 明惠帝听到慕容翀的哭声,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怜惜来。 不过,他的怜惜跟柔贵妃相比,却是格外有所保留。 方才梁皇后的那些话,固然让他生气,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入他的心。httpδ:Ъiqikunēt 他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慕容翀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呢? 那他现在的怜惜心疼,岂不是全都成了笑话? 不过,明惠帝还是希望他是自己的血脉,毕竟,那可是自己期盼了那么久才到来的孩子,在他没有出生之时,明惠帝就在他的身上倾注了无限的父爱。 如果最后证明那不是他的孩子,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在这种复杂的心态之下,明惠帝也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往那碗清水中滴入了一滴血。 滴完血之后,明惠帝竟然生出了逃避心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正视那碗水。 与之相反,梁皇后则是恨不得立马伸长了脖子,第一时间看到碗中的情形。 然而她却不能太过放肆,即便心中再是百爪挠心,她也只能暂且忍耐。 左右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她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了,难不成还差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吗? 众朝臣们自然更不可能看得到碗中的情形,大家便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到明惠帝宣布最后的结果。 从方才掰扯到现在,一切终于要有定论了,不仅是当事人着急,他们这些旁观者同样着急啊! 第1418章:最后的一张牌 明惠帝终于做好了思想建设,缓缓转头,看向了那碗水。 当看清楚的一瞬间,明惠帝方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下去。 这一碗水,与方才的那一碗水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碗水里的两滴血,完全融合到了一处! 见此情形,明惠帝的心中顿时便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激动,再看向慕容翀的时候,眼神也不由得充满了更深的慈爱。 原本他对慕容翀就比对其他儿子偏爱,现在多亏了梁皇后的百般搅和,现在这份偏爱不减反增了。 因为在明惠帝看来,今夜慕容翀经历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污蔑,甚至自己也曾动摇过,怀疑过他的血缘。 眼下真相大白了,明惠帝方才的那些怀疑,就尽数化作了对他的愧疚和疼爱。 便是对柔贵妃,明惠帝的心中也生出了更深的怜惜来。 明惠帝没有发怒,没有暴跳如雷,而是这般慈和地看着柔贵妃母子。 他的这番表现,俨然已经告诉了大家答案。 众人心中各有偏向,此时看到这番结果,有人觉得心中大石落地,有人的心却是彻底沉入了谷底。 如此看来,梁皇后这次是完全把自己玩死了! 她当真太蠢了,竟然会做出这等完全没有把握的事。 既然没有把握还敢这么做,她的头是有多铁? 就算为了保全太子不被废,也不能这么做啊! 这不是饮鸩止渴吗? 太子党众人皆是面色灰败,心头都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情绪。 梁怀平尤甚。 此时的他简直要气疯了。 以前他还觉得妹妹这个皇后做得十分不错,有远见,会谋算,能沉得住气。httpδ:Ъiqikunēt 但是现在,梁怀平怀疑梁皇后的脑子被狗吃了。 然而,现在他便是有再多的懊恼也已经无济于事,他或许是时候该好好想想该如何自保了。 众人看到了明惠帝的反应,距离更近的梁皇后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她原本满脸的期盼瞬间便凝固住了,她的心中闪过了一抹难以置信。 明惠帝还没有亲口承认,她也还没有亲眼看到,说不定是大家意会错了呢? 梁皇后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便冲上去看。 待看清那碗水中的情形,梁皇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呆住了。biqikμnět 她眼睛瞪得老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半晌呆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见到她的反应,瞬间便验证了原本心中的想法。 那结果究竟如何,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明惠帝转头看向梁皇后,原本看着柔贵妃母子时的温柔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冷意。 “皇后,你现在应该彻底死心了吧,翀儿是朕的亲骨肉!” 梁皇后听了这话,似是如梦初醒一般,她有些癫狂地摇头,“不,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太医明明说皇上的身体不可能有子嗣的,这怎么可能?” 此时梁皇后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不大,但是依旧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明惠帝听她竟然又重提此事,瞬间便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很是羞恼。 “哪个太医说的?朕马上就把他找来当面对质!”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在背后这般编排自己! 梁皇后却根本没有接茬,而是再次喃喃出声,“他们都这么说,怎么会有错?” 明惠帝闻言,脸色瞬间更加难看。 他们都这么说? 如此看来,自己倒是的确该好好清理一下太医院的那些庸医了! 占着太医院的名额,真本事没有,这等在背后乱嚼舌根,挑拨是非的本事倒是不小! 就算梁皇后不说也没关系,他大可以派人一一排查,究竟是哪个太医与梁皇后来往过密,他自然就能一目了然。 他也根本不用求证什么,但凡是与梁皇后来往过密的,他全都撸了,宁可杀错,他也不想放过! 此时的慕容睿,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脑子也是一阵嗡嗡直响。 方才他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现在,这股子预感化作了一记重锤,狠狠落下,瞬间将他砸懵了。 他的身子摇摇欲坠,脑子里不知道第几次浮现出那两个字:完了…… 慕容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子都一阵发软,再也没了支撑。 此时此刻,不管最后的结果究竟为什么会变成怎样,父皇都已经彻底坚信四皇弟就是他的血脉。 便是围观了一切的众臣们,也都完全接受了这一点。 此时此刻,母后便是再怎么百般闹腾,也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ъiqiku 便是她质疑这个滴血验亲结果,父皇也根本不可能再听从母后的意思再验一次。 更何况,连慕容睿都禁不住生出了深深的怀疑,再验一次就真的能验出他们想要的结果来吗? 慕容睿觉得,只怕未必。 再验一次,最后的结果说不定只会变成一个更大的巴掌,狠狠地甩在母后的脸上,也会让母后上蹦下跳变成更大的难堪。 而自己和母后是一体的,母后难堪,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一开始父皇就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现在,经过母后的这一番神助攻,只怕父皇要废太子的决心已然更加强烈了。 慕容睿的心中一阵发寒,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一般。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对母后都禁不住升起了深深的怨怪。 除了母后,还有秦淮,也被慕容睿深深地记恨上了。 这件事,俨然就是秦淮从中牵线搭桥,给母后出的主意。 结果现在证明,他提供的这条线索压根儿就是错的,慕容睿自然把怒意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慕容睿禁不住朝秦淮的方向看去,眼中满是怨恨。 然而,此时的他,却根本没了轻举妄动的资本。 他的牌面已经烂成了这样,他如果还想要翻身的话,就绝对不能把秦淮这张牌舍弃掉。 他非但不能舍弃秦淮,反而还要阻止母后情急之下攀扯出他来。 因为秦淮或许是他现在手中最后的一张牌了,日后,也只有他能成为自己翻身的最大的助力,他不能连这最后一点助力也失去了。 若是失去了这最后的一点助力,那他就彻底失去了翻身的希望了。 第1419章:到了践行承诺的时候了 慕容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中依旧是一片冰冷麻木。 梁皇后也依旧沉浸在震惊与难以置信中,现在都依旧喃喃自语,连道“不可能”。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不肯相信,这也是事实。 明惠帝此时也再不想跟她多废话,直接便冷声开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你身为皇后,却是全无皇后的品德,为了一己之私便污蔑柔贵妃和四皇子,你何德何能继续忝居皇后之位?” 梁皇后闻言,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要开始清算了? 梁皇后想到自己最开始说出的自惩的话——假若她污蔑了柔贵妃,她便自请废后! 她说出那话时半点都不曾心虚,现在想起来,她才感到了身后的一阵阵冷汗。 不,不能废后! 皇后之位是她现在仅剩的依仗了,她不能连这个依仗都失去了。 若是自己真的被废了,那今后还如何翻身? 是柔贵妃,是那个贱人故意诱导她,让她说出了那番话! 如果不是柔贵妃先表态了,自己又怎么会被逼之下说出自请废后这样的话来? 梁皇后尚在脑中疯狂辱骂柔贵妃阴险狡诈,明惠帝就已经冷冷开口。httpδ:Ъiqikunēt “皇后,方才你已当众做出承诺,既然说到就要做到,现在,该是你践行承诺的时候了。” 践行什么承诺?自然是自请废后的承诺。 梁皇后陡然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悲戚地大喊出声,“皇上!臣妾为后多年,矜矜业业地为皇上打理后宫,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皇上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她现在已经什么面子里子都顾不上了。 她不能失去皇后之位,她若是被废了,她的儿子就更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了。 到时候,他们母子就真的被柔贵妃母子狠狠地踩在脚下了! 明惠帝望着她,眸底是一片幽幽冷意,不含半分感情。 “皇后,自请废后的话是你自己亲口所说,朕没有逼你,你现在难道要食言而肥吗?” 梁皇后目光陡然一转,眼中含满怨毒之色,冷冷地剜向柔贵妃。 “是她,是柔贵妃故意设计,是她故意引得臣妾许下这个承诺,若非如此,臣妾又何至于会这般冲动行事?” 众人听到梁皇后的这番话,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子鄙夷来。 皇后现在的表现,当真是有些跌份儿了。 为了保全自己,她当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攀咬柔贵妃的机会。 而且这攀咬的手段,也越来越低端可笑了。 什么叫柔贵妃故意引她许了那般承诺?柔贵妃又不会妖术,莫非还能撬开她的嘴,让她说些自己不愿意说的话不成? 她此前把自请废后说得那么铿锵有力,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无非便是认定了自己不会输。 现在真的输了,不得不践行诺言了,她就开始耍起赖来了。 这等行径,当真与那市井泼妇并无异常了。 慕容睿听了母后的那些辩解,亦是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筆趣庫 母后这是彻底乱了方寸,慌不择路,这才走了昏招。 既然这是昏招,那又能有什么用呢?非但不会起什么效果,反而还会更给人添了笑柄。 慕容睿的面色阴沉,心中对母后顿时添了更深的迁怒。 明惠帝听到梁皇后的这番话,心中更加恼怒,他几乎都气笑了。 “你一开始便污蔑爱妃与人偷情,混淆皇室血脉,这也是她设计的? 若你没有害人之心,旁人难道还能控制你,让你说出你不想说的话? 爱妃方才做了这么多辩解,你何曾相信半个字?你非但不相信,反而执迷不悟,坚称她不贞,那些难道也是她让你说的?” 梁皇后一时哑口无言。 明惠帝的声音更冷,“皇后,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朕让你自请废后,是全了你最后的一点颜面。 如果你连这点颜面都不想要了,那朕不介意直接下旨废后!” 梁皇后闻言,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梁皇后的脑子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她此时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一点,她现在只想竭力保全自己的皇后之位! 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没用了,她更是无力再为自己辩解。 她的败局已经注定了,她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柔贵妃真的曾与人偷情,现在自己再紧抓着这事不放,非但不会让皇上相信,反而还会让他更加厌恶。 即便再怎么不甘心,梁皇后也狠狠地咽下了心中的那口恶气,双目赤红,不得不卑微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皇上,臣妾错了……今夜之事,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信口开河,污蔑柔贵妃,都怪臣妾一时糊涂!请皇上宽宏大量,饶过臣妾这一次吧!” 梁皇后每说出一句话,便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按在地上践踏一次,心中的屈辱,简直无以言表。 成王败寇,她既然已经败了,那就不得不经历这样的酷刑。 梁皇后跪伏在地,苦苦哀求,明惠帝的神色却依旧不曾有半分缓和。 “一句一时糊涂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去?你方才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在谋害柔贵妃,更是在谋害皇嗣! 若是朕当真听信了你的话,直接惩治了四皇子,这般后果,是你一句一时糊涂就能弥补的吗? 朕没有取你性命,而只是打算废去你的皇后之位,已经是看在你多年操持后宫的份儿上了!” 梁皇后不甘心啊。 自己斗了那么多年,斗败了那么多人,现在好容易快要熬出头了,却是一朝功亏一篑,她不甘心啊! 她狠狠地咬牙,姿态更加低声下气。 “臣妾真的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但请皇上看在四皇子无恙的份儿上,便饶过臣妾一回吧。 从今以后,后宫的诸事便交给柔贵妃主持,臣妾自请在坤宁宫中潜心念佛,反省错误,没有皇上的允许,臣妾便绝不会踏出坤宁宫半步!httpδ:Ъiqikunēt 请皇上给臣妾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第1420章:站着说话不腰疼 梁皇后说完这话,便用力地磕头,磕得咚咚作响,不多时,她的脑门上便留下了一片淤青之色来。筆趣庫 明惠帝面上神色依旧不曾松动。 并非他狠心,要怪就怪梁皇后自己。 她方才把这件事闹得太大,俨然是一副不把柔贵妃母子置于死地便不罢休的架势。 更甚至,她还敢对自己的身子提出质疑! 她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不足以让明惠帝将这件事随随便便揭过去。 若是以往,他或许还会看在太子的份儿上给梁皇后一点体面。 毕竟,若是太子有一个被废了的母后,这对于他自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但偏偏,今夜他们母子都齐齐掉了链子。 梁皇后让明惠帝震怒,太子也不遑多让! 这对母子今夜犯的错,都是让明惠帝雷霆震怒的大错。 是以,明惠帝对梁皇后的惩处,也根本不曾为太子考虑过——没必要,因为过了今夜,他或许也不是什么太子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破空而出。 “皇上,按理说这是贵国的内部之事,小王不该插嘴,但皇上既然已经给小王和平阳公主赐婚,小王也算是贵国的女婿,那小王便斗胆说上两句。” 这说话之人,正是方才一直在看戏的卓安昱。 今夜这一出接一出的大戏,让南疆众人都看得十分痛快。 今晚上明惠帝可是丢了大人,若非事出突然,他们这样的身份,是定然不可能亲眼看到这样的大戏的。 卓安昱原本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但他注意到慕容霏的神色有些紧绷,眼眶亦是有些发红,心中便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惜。 现在要被废的,毕竟是她的母后。 卓安昱对梁皇后并不在意,但却在意慕容霏的想法。 出于对慕容霏的怜惜,卓安昱这才站了出来。 而慕容霏的心中的确是有些不好受,但她的不好受却并非全然因为亲情,而更多的还是为自己考虑。 如果母后被废了,她的身份也会变得尴尬。待她嫁到南疆去,别人就会知道她有一个被废了的母后,被废了的皇兄,别人岂不是要看轻了她? 便是为着这一点,慕容霏也不希望自己的母后和皇兄被废。 但她却是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冷静理智,母后已经把自己的牌面打烂了,这个时候自己就算站出来为母后求情,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自己反而还要被惹上一身臊。 慕容霏将自己的心绪都尽数敛去,但却依旧在细微之处泄露了出来,被卓安昱发现了。 慕容霏也没想到,卓安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 慕容霏禁不住转头看他,其余众人也都循声看向他的方向。 南疆使臣那边,焦大人更是朝他投去了一记不赞同的眼神。 然而卓安昱却已经站了出来,他继续道:“皇后方才的确是有错,但索性并未酿成真正实质性的后果,若是因此就直接废后,未免会让百姓觉得太过不近人情,只恐对皇上的名声有损。httpδ:Ъiqikunēt 方才皇后都已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道了歉,想来是真的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请皇上能网开一面才是。” 卓安昱的这番话,让梁皇后瞬间有了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她看向卓安昱,第一次对这个未来女婿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感。 明惠帝听了卓安昱的这些话,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 卓安昱把话说得轻飘飘的,大有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别说是柔贵妃听了那些话心里头不舒服,明惠帝心里头也十分不痛快。 梁皇后方才百般针对的是他的爱妃和幼子,那样的情形,若是柔贵妃表现得稍微怯弱一点,只怕这盆脏水就要在她身上泼严实了。 现在卓安昱三言两语就想给梁皇后脱罪,明惠帝的心中自然不痛快。 而且这是明惠帝自家的事,卓安昱这么一个外人硬是要插手置喙,明惠帝若是真的乖乖听了他的,岂不更是失了颜面?卓安昱见到明惠帝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虞之色,他非但没有及时收住话头,反而继续道。 “而且,平阳公主不日便要嫁到南疆,两国联姻,自然是为了结两姓之好。 但皇上您现在若是直接就把她的生母废了,那平阳公主岂不是一下就从身份尊贵的嫡公主变成了身份有瑕的公主? 小王待她真心实意,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外在的身份,但小王的父王,还有南疆上下的朝臣只怕就会觉得是贵国诚心不足,如此,岂不是平白毁了我们两国大好的关系?” 卓安昱直接搬出了两国关系的大道理,一番话说完,明惠帝的脸色终于微微有了松动。 卓安昱虽然说的是两国联姻之事,但明惠帝却像是从他那话里话外听出了别的意味——他莫不是在拿铁器之事要挟自己? 他难道是要借着铁器之事,作为保全梁皇后的筹码? 若是自己执意要废了梁皇后,那他是不是又要在那批铁器的交易上做些文章? 想到这一点,明惠帝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他固然很心疼柔贵妃和四皇子今夜受的委屈,但是如果将他们跟那批铁器放在一起,那对明惠帝来说,自然是那批铁器更加重要。 关于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 明惠帝不喜欢被人威胁,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大事上被人要挟,明惠帝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憋屈。 他方才还态度坚决,一副不容置疑一定要废后的架势,现在却因为卓安昱的三言两语就改了主意,这落在众人的眼里,岂不是他这个皇帝完完全全被一个弹丸小国的皇子拿捏?筆趣庫 这不仅仅让他觉得憋屈,更让他感觉颜面大失。 梁皇后观察着明惠帝的脸色,见到他那微妙的神情变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希望。 明惠帝没有当即反驳和否定,反而是露出这副表情,这便说明,卓安昱说的那些话戳到了他的心头上。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皇后之位有希望能保全下来了! 第1421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意识到这一点,梁皇后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欢喜,她再看卓安昱时,便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这才是自己的好女婿啊! 看来,原本她一直反对霏儿嫁给他,倒是做错了。 不过幸好,最后这件事也成了。 正因如此,现在,这件事才能成为自己的一个救命符。 梁皇后满心期盼着事情的转机,众朝臣们也都敏锐地捕捉到了明惠帝态度的转变。 大家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微妙的情绪来,莫非梁皇后这样都能起死回生,逃过一劫? 秦淮的眉眼微垂,他表面平静,但心中却是闪过了一抹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们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卓安昱这个变数。 他为了慕容霏,不惜主动出头,横插一脚。 若是别人对明惠帝做出这样的要挟之举,明惠帝只怕非但不会买账,反而还会反手给对方一个利落的打脸。 但是,现在横插一脚的人是卓安昱,那这件事就不一样了。 卓安昱的背后代表的是南疆国,现在,明惠帝跟南疆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交易! 那个交易究竟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们却是知道的,那便是明惠帝有求于对方。 明惠帝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他既然有求于对方,现在卓安昱出面为梁皇后求情,明惠帝很有可能会顺势揭过此事,卖卓安昱一个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 机会只有一次,他们这次能让梁皇后犯了这么一个大错,让皇上生出废后的念头,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次过后,梁皇后自己也会生了警惕,说不定对于自己的好侄儿也会生出怀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次若是不让明惠帝把皇后给废了,之后就会徒增很多变数。biqikμnět 秦淮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微微的烦躁,然而,此时他却是束手无策。 不仅秦淮烦躁,兰清笳亦是如此。 她的想法跟秦淮不谋而合,这次若是不把梁皇后锤死,日后只会招至她更加疯狂的反扑。 秦淮现在表面上是梁皇后那一派的人,他不方便开口说什么,但兰清笳却是可以。 毕竟她是柔贵妃这一派的,方才她自己也正是梁皇后污蔑陷害的一个受害者,现在她若是开口求皇上为自己讨回公道,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她究竟要怎么哭诉,才能让明惠帝心中的天平倾向她这一边,继续坚定了废皇后的决心呢? 兰清笳尚未想出合适的话术,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渐渐止了哭声的慕容翀却是突然又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很是嘹亮,又似是充满了委屈。 因为这道哭声,原本僵持的情形一下被打破,明惠帝的注意力也一下转到了他的身上。 一转过去,便看到不仅是慕容翀在哭,柔贵妃也在哭。 只是她的哭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眶红红的,默默地流泪。 她似是在极力隐忍,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唇,一副不肯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 她的这副模样,反而比嚎啕大哭更加具有杀伤力。 明惠帝见了,瞬间便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针,整个人瞬间心疼不已。筆趣庫 他一下也顾不上什么卓安昱了,急忙快步走上前,“爱妃,你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 柔贵妃一边轻轻地拍着慕容翀的后背,安抚着他,一边强忍着眼泪,咬着唇不肯开口说话。 她的这副神色,便是任何一个男人见了,只怕都要忍不住心软。 明惠帝不仅心软了,他还想到了方才柔贵妃受的那些委屈和苦楚,心中对梁皇后的怒意更甚。 便是对卓安昱,也更添了几分反感和恼怒。 梁皇后一见到柔贵妃那副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同时,立马便生出了一股反感来。 好个贱人! 又要用这一套来博取皇上的同情心! 梁皇后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她只怕明惠帝真的被她蛊惑了,只能转而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卓安昱。 然而此时,卓安昱也已经不好贸然开口了。 方才他已经把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这时候若是再继续开口,未免就有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卓安昱虽然为了慕容霏能出面替梁皇后说话,但他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不可能为了梁皇后彻底将明惠帝得罪死了。 柔贵妃不说话,卢子阳这时候却是开口了。 他的声音沉沉,显然藏着满腔的怒意,只不过在面对明惠帝的时候,他极力将自己的怒意压下了。 “皇上,微臣斗胆,有话要说!” 梁皇后一听到他开口,心中就禁不住又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这两兄妹这是要开始唱双簧了吗? 虽然不肯承认,但梁皇后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两兄妹中的单独一个,梁皇后都对付不了,现在他们两兄妹开始唱双簧了,梁皇后就更是无力应对了。 卢子阳说了那话,也根本不等明惠帝反对,他就径直开口,“微臣以为五皇子所言不妥,五皇子或许不知道,我们浔龙国有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同样,皇后做错了事,也不应当因为特权而受到优待。 皇后娘娘方才的所作所为,在微臣看来,已经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有意陷害! 她不只是要置柔贵妃于死地,更是要谋害皇嗣,其心可诛,可见一斑! 皇上就算不为柔贵妃着想,也请您为四皇子想一想!若是今日不给犯了错的人该有的惩罚,日后旁人岂不是都会抱着侥幸之心,做搅风搅雨之事?” 卢子阳的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梁皇后听了,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然而,他的话却还没说完,他直接将自己头上的官帽取下,放在了地上,脑袋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微臣愿舍了这顶戴花翎,只请皇上能依照律法行事,还柔贵妃和四皇子一个公道!”筆趣庫 卢子阳的这一番举动,顿时让众人皆惊。 明惠帝露出了错愕之色,梁皇后更是面色一白,便是还在咬牙忍泪的柔贵妃,神情也微微变了变。 她也没想到兄长竟然会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第1422章:昏君的作派 众臣们见此,心中不由百味杂陈。 卢子阳的做法,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赞同,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气,他如此这般,也算是有一颗赤子之心了。 明惠帝的心中对卢子阳的做法亦不由生出几分触动,然而此时的他,却是陷入了难以抉择的两难之中。 如果没有卓安昱横插一脚,便是不用卢子阳这般表态,明惠帝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梁皇后的后位撸了。 但现在有了卓安昱这个变数,明惠帝心中不觉便多了几分迟疑。 看着跪地不起的卢子阳,再看看垂头忍泪的柔贵妃,明惠帝的心中不由生出了更深的愧悔。 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却还是不能做到随心所欲,依旧还是要受到旁人的掣肘。 这种滋味,当真让明惠帝感觉憋屈至极。 明惠帝上前,俯身要将卢子阳扶起来。 “卢爱卿,你先起来,此事朕一定会好好处理,定能给柔贵妃和四皇子一个公道。” 然而,卢子阳却是坚持跪着不肯起,语气亦是充满执拗之意。 “微臣相信皇上定能做出最公正的裁决,愿意跪着聆听皇上圣裁!” 明惠帝的神色微僵。 卢子阳的这话说得再漂亮,但翻译过来便是,明惠帝若是不能做出公正的裁决,他便一直跪地不起。 明惠帝顿时就有了一种被架在火上的感觉,便是对卢子阳的做法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他这不也是在要挟自己吗? 这时,柔贵妃终于止住了哭声,声音哽咽着道:“兄长,你先起来吧,不论皇上做出什么裁决,定然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有半分怨言,兄长若是继续跪着,岂不是叫皇上为难?” 明惠帝听了柔贵妃的这话,心中方才的那点子不满这才淡了去。 果然还是爱妃最是体贴,处处都在为他着想。 明惠帝这般想着,看着柔贵妃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惜。 卢子阳依旧跪着没动。httpδ:Ъiqikunēt 他的面容绷得紧紧的,牙关亦是紧咬着不放。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便像是被点了一把火,直将他的胸中的怒意尽数点燃。 梁皇后方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这般过分,便是任何一个明君,都不可能对这样的事轻轻揭过。 然而,那卓安昱不过是站出来说了两句话,明惠帝的态度就一下变了,竟然隐有要顺势将这件事揭过去的意思。 他口口声声说要为妹妹和外甥找回公道,然而却是迟迟没有开口废后,这让卢子阳如何不气? 若是这样都不能把梁皇后废了,那日后,她又岂会肯轻易放过妹妹和外甥?他们母子在宫中,必将越发举步维艰! 这也是卢子阳不得不放手一搏的原因。 便是拼着他的顶戴花翎不要,他也要逼得皇上对梁皇后做出裁断。 妹妹的话落入他的耳中,卢子阳只觉得是自己没用,若非自己无能,又岂会让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头? 卢子阳依旧僵着未动,柔贵妃已经走了过来。 她抱着四皇子不方便,便只微微屈膝,腾出一只手去扶卢子阳。 “兄长,妹妹知道你是关心我和翀儿,但我们都要相信皇上,皇上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臣妾和四皇子白白受了屈辱?快起来吧。” 柔贵妃方才哭过,现在说着这番话时,声音中亦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她的语气中,却又带着对明惠帝毫不掩饰的信赖,似乎当真全身心地信任着这个男人,坚信他一定会为他们母子做主。筆趣庫 卢子阳抬头,对上妹妹的眸光,他终于没有再坚持,顺着她的虚扶站了起来。 明惠帝听了柔贵妃的话,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略微有些心虚,心中更是升起了更深的愧疚来。 带着这样的愧疚,明惠帝亲自俯身,将卢子阳的官帽捡了起来。 “卢爱卿,你乃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岂能真的让你摘了这顶戴花翎? 若是如此,那朕岂不是就成了一个昏君了?” 卢子阳心想,你的所作所为,可不正是一个昏君的作派吗? 柔贵妃也缓声开口,“兄长把官帽戴起来吧,你是皇上的臣子,日后是要为皇上分忧的,若是意气之下就将官帽丢了,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柔贵妃眸光沉静地望着他,卢子阳心中固然是有些不甘,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反驳,而是顺势低了头,“是微臣鲁莽了。” 明惠帝见到卢子阳终于肯退让,心中亦是舒了一口气。 方才卢子阳怼皇后的时候究竟有多不留情面,明惠帝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卢子阳也拿出方才怼皇后的那番态度来对他,明惠帝只怕真就要被他逼得灰头土脸。 明惠帝不喜欢被人要挟,卓安昱的要挟让他不喜,卢子阳的要挟亦是如此。 所幸现在他肯顺坡下驴,明惠帝对他的不满也淡了不少。 柔贵妃的羽睫微垂,掩住了猩红的眼眶,也掩住了她眸中翻涌的情绪。 卢子阳气愤,难道她就不气愤吗? 她心中的气愤,半点都不比自己兄长的少。 但气愤又有什么用呢?方才看到明惠帝那番神色,柔贵妃心中便已经生出了隐隐的猜测。 卓安昱的话戳中了明惠帝的软肋,他心中已经生出了妥协的念头。 他们若是不能拿出能够压制卓安昱的筹码,那明惠帝十有八九会改变主意。 柔贵妃心中的确是气愤又不甘,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是不能行差踏错。 兄长的做法,非但不会让明惠帝妥协,反而还会因此觉得自己受到了要挟。 明惠帝不会真的撸了兄长的官职,但却十分有可能因此就记他一笔。 柔贵妃不想忙活一场,非但没把梁皇后扳倒,反而让兄长落了皇上的记恨。 是以她才出面阻拦兄长继续与明惠帝硬刚。https:ЪiqikuΠet 她非但不能与明惠帝正面交锋,她还要极尽所能地展现出柔弱可怜之态。 若是事情当真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梁皇后最后真的没有被废,那柔贵妃总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些什么。 她要让明惠帝对他们母子满心怜惜与愧疚。 借着他的这些怜惜与愧疚,柔贵妃才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东西。 柔贵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最后竟发生了峰回路转…… 第1423章:拆卓安昱的台 柔贵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梁皇后心中的希望却是越来越大,原本紧绷的面容,此时都不禁流泻出几分喜色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卢大人能有这份难得的赤子之心,老夫实在佩服。” 那说话之人竟是南疆的老臣,焦大人。 明惠帝一见他也跟着开口,心中当即就生出了一股不喜的感觉,难道他也要开口向自己施压吗? 他们的合约都已经签订了,这些南疆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然而,接下来焦大人所说的话,却是出乎了明惠帝的意料,也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他缓缓开口,“方才贵国发生的这番纠葛,老夫亦是全程都看在眼里,按理说老夫没有置喙的权利,但因为方才五皇子说了那番话,老臣却是不得不也开口说两句。” 不知为何,卓安昱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焦大人接下来的话,也果然证实了他的这份预感。 他语气沉缓,“方才五皇子的那番话,老夫觉得此言差矣。 贵国皇后当众指控贵妃与人偷情,混淆皇室血脉,若她的指控有理有据也就罢了,但她自己也承认了,一切不过就是她的信口开河,这便是赤裸裸的污蔑。 贵国皇后这般行径,俨然是品行有亏,令人不齿,若是这样的人都能继续当皇后,继续给贵国女子做表率的话,那贵国皇室又哪里还有半分威严可言?” 众人闻言,不由得生出一阵哗然。筆趣庫 他说的话,俨然跟方才卓安昱的态度截然相反! 他的这一番话,倒像是在跟卓安昱打擂台似的。 明惠帝听了焦大人的话,原本紧蹙的眉头也不由得微微松开,眸光在他们双方之间来回打转,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异样之感。 看来,他们南疆使臣内部,也并非如表面这般和谐。 若非如此,焦大人也就不会完全不顾卓安昱的颜面,直接当众就拆他的台。 梁皇后完全懵住了。 方才卓安昱突然站出来为她说话,梁皇后心中便十分惊讶,但惊讶过后便是欣喜,也随之升起了满满的期待。 但是现在,就在她已经对此时的局面生出期待的时候,这个南疆的老头子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他这态度,俨然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为什么口径这么不统一啊? 梁皇后的心中着急,急忙看向卓安昱,便见卓安昱的面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周身皆是一片沉沉的低气压。筆趣庫 焦大人当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当众下他的脸面。 卓安昱朝焦大人投去冷然的眼神,焦大人亦是不为所动,反而对卓安昱露出警告之意。 卓安昱对慕容霏掏心掏肺,焦大人可以不管,毕竟这也并非卓安昱自己所愿,他完全是被那蛊虫所控制。 但卓安昱现在不仅仅是对慕容霏掏心掏肺,他还直接插手浔龙国的内部之事,直接为梁皇后求情,焦大人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他们的计划带来影响吗? 梁皇后的后位被保住了,那接下来他是不是又要为慕容睿求情,顺便将慕容睿的太子之位也一并保下来,借此讨得美人欢心? 他若当真昏头到了这种地步,那他们这段时间的谋划岂不白费了?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考虑,焦大人都不能继续坐视不理,他便直接站了出来, 卓安昱此时却根本没有想太多,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焦大人驳了脸面。 他可以不在意在别人面前丢脸,但却不能不在意慕容霏的想法! 他都已经主动站出来了,难道最后却要灰溜溜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吗?那他还不如一开始就没站出来过呢! 卓安昱冷声反驳,“焦大人,皇后是平阳公主的生母,她若是被废了,平阳公主的身份岂不是就染上了瑕疵?” 这便是方才卓安昱搬出来的理由,岂料焦大人听了这话却是半分都不买账。 “梁皇后品行有亏,便是保住了皇后之位又有什么用?同样会给平阳公主的身份染上瑕疵,依老臣所见,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母后,才是对平阳公主的侮辱,平阳公主现在该做的,也应当是大义灭亲才是,如此,好歹能叫世人觉得平阳公主品行端方,不似其母。”筆趣庫 焦大人的这话说得更是十分不客气,因为他的身份不同,他的这番话说出来,比方才卢子阳所说更具有莫大的杀伤力。 梁皇后被他那一番话说得面色涨红,整张脸都瞬间变得一片滚烫,心中更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羞恼来。 便是原本一直都作壁上观,一语不发的慕容霏,也被焦大人的这一番话牵扯其中,她的神色也不觉微微僵硬。 卓安昱被焦大人的这番话气到了,并非他有多维护梁皇后的名声,在意梁皇后的感受,而是觉得自己这是完全不被焦大人放在眼里! 不待卓安昱再说些什么,焦大人便转向明惠帝,朝他行了一礼,这才道:“皇上,方才老夫之言或有逾矩之处,但那些的确是老夫的心里话。 但此乃贵国的家务事,不论是老夫还是五皇子,都没有置喙的权利,方才我们二人说的话,皇上便只当没听过便罢了,至于皇上要如何处置此事,还当由皇上自己做主。” 焦大人的这番话,落在众人耳中或许只听出了最表面的那层意思。 但是明惠帝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焦大人这是在向明惠帝表态,表示南疆国不会干涉这件事,也不会为了保全梁皇后就拿此前双方签订的条款做要挟。 明惠帝深深地望着焦大人,眼神中带上了一抹探究,似在衡量焦大人在这件事中究竟能不能做主。 明惠帝看了一眼愤怒不已的卓安昱,又看了一眼焦大人,一副玩笑的语气,“只怕五皇子不是这么想的吧。” 焦大人朝卓安昱那边看了一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卓安昱被他那眼神一刺,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就瞬间被咽了回去。 这一刻,卓安昱感到了焦大人凌厉的威慑,即便他是五皇子,此时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第1424章:废后 焦大人很快收回了目光,面对明惠帝之时,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方才那般神色。 “五皇子年轻气盛,虑事不周全,临行前国主便交代老夫要多多监督提点五皇子,免得他行差踏错。 今夜之事既是贵国自己内部之事,我等外臣又岂能随便插手?想来现在五皇子也已经知道自己行事不妥了。” 焦大人说完这些话,卓安昱的脸色固然有些不好看,但他到底是没办法再张口说出半句反对的话来,一张俊脸瞬间便涨得通红。 他自觉自己丢了大颜面,不仅是在这些浔龙国朝臣的面前,更是在慕容霏的面前。 他原是想要帮她分忧解难,让她得以展颜,但没想到,最后却…… 卓安昱暗暗为自己不敢与焦大人反抗到底而懊恼,更是不敢回头去看慕容霏,只怕会从她的眼中看到失望和责怪的神色。 明惠帝将此番情形尽收眼底,旋即,原本心中的那点子郁气瞬间一扫而空,心头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看来,这位焦大人还是识相的,没有不识好歹地在自己面前指挥江山。 焦大人所说的确没错,这本就是浔龙国自己的内务,南疆的这些人有什么插嘴的权利? 没人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更何况他还是皇帝,他就更对这样的行径厌恶反感了。 卓安昱会为了搏美人一笑而来触明惠帝的霉头,但焦大人却很识时务,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大家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番峰回路转,一时都有些愣怔。 柔贵妃等人心中俱是升起一股喜意。httpδ:Ъiqikunēt 方才他们其实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甚至开始为这桩纰漏谋划弥补的办法。 谁都没想到,这位焦大人会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一下就将原本颓唐的局势扭转了。 柔贵妃的心中大喜,但却不曾表露出来。 在明惠帝没有开口真的废后之前,一切就都还可能有变数,她只能极力将自己的欣喜收敛起来,生怕待会儿再发生什么反转。秦淮、兰清笳和卢子阳等人亦是经历了这么一番心态转变,大家都紧张又期待地等着明惠帝最后的决定。 而梁皇后和慕容睿这边,却仿若是被人兜头泼下了一大盆冷水,方才才升起的一点子欣喜与期盼,瞬间被浇灭了。 没了卓安昱的干预,明惠帝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梁皇后方才便已经从明惠帝的脸上看到了他态度的转变。筆趣庫 此时梁皇后的感觉,甚至比一开始更加绝望。 至少一开始她已经对自己的结局有了预判,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卓安昱的插手,让她从绝望中升起了希望。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明明满怀期盼,最后,却陡然从满怀希望再次陷入绝望。 梁皇后急切地望向卓安昱,期盼着他能开口再为自己求情。 然而,卓安昱却只是抿着唇不说话,面对梁皇后求助的目光,似是完全不为所动。 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直视梁皇后的勇气,反而觉得她此时的求助都像是耳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陡然变得难堪。 明惠帝与焦大人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明惠帝将目光转向了梁皇后,眼神不复方才的松动,转而又充满了彻骨的冷意。 明惠帝已经失去了耐心再继续跟梁皇后多费口舌,他直接开口,“皇后梁氏,无才无德,品行有亏,不堪皇后之位,今,予以废黜,贬为昭仪,迁居静和宫,从今以后,你便在静和宫里潜心礼佛,没有朕的允许,不允许踏出半步!” 梁皇后闻言,整个人都像是陡然被抽干了力气,身子瞬间便瘫软了下去。 她不仅被废了皇后之位,成了一个小小的昭仪,还被贬到了静和宫那样偏僻幽冷的地方!甚至,连自由都没了! 她痛呼出声,“不!皇上,臣妾知错了,请皇上网开一面,给臣妾留一点体面吧!求求皇上,臣妾求求皇上了!” 梁皇后说着,便又开始咚咚咚地磕头,即便是磕得额上鲜血直流,她也依旧不敢停下来。 而明惠帝对此却依旧不为所动。 “朕没有把你打入冷宫,已经是给你最大的体面了。” 梁皇后心中一片凄苦,静和宫那样的宫殿,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彻底完了啊……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呢? 梁皇后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她禁不住开始想,这个计划,从一开始是谁向她提议的? 是梁毅恒,是她的侄儿梁毅恒! 没错,一开始她想除掉兰清笳,原本是想让梁毅恒动用自己的人脉直接截杀兰清笳,但却被梁毅恒劝阻了。 他说兰清笳已经遭遇过一次刺杀,必然提高了警惕,若是一击不中,反而会露了马脚。 之后,他便给自己带来了国师那边的消息,告诉了自己这个秘密,让自己立马欣喜不已,觉得自己这是抓到了柔贵妃最大的把柄。 可是,这个最大的把柄,却不是柔贵妃的把柄,是自己的催命符啊! 这件事,梁毅恒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是被国师骗了,还是……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梁皇后顿时便生出了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筆趣庫 她倏而抬头,一双眼睛锐利无比地盯着秦淮的方向,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她已经完了,这种时候,她便生出了一种想要与人同归于尽的决然来。 便是死了,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哪怕梁毅恒也是被国师骗了,那也是他做事不利,若非如此,自己又岂会被连累? 她的眼中迸射出一股炽烈癫狂的光芒,忽而又看向明惠帝,疾声开口,“皇上,臣妾今夜的确是做错了,但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臣妾是被人蒙骗! 是那人告诉臣妾,皇上身体有疾,根本不可能有子嗣,也是那人告诉臣妾,柔贵妃和景太医有染! 臣妾也是被他蒙骗了,今夜才会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皇上就算要惩罚臣妾,也不能因此就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第1425章:攀咬同伙 明惠帝听到这话,脑中立马便想到了汪正天,也只当梁昭仪口中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然而,秦淮心里却是微微一凛,梁皇后,哦不,现在应当是梁昭仪,她只怕是要拉自己下水了。 他此前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并且也已经为自己留下了洗白的余地,但饶是如此,秦淮的心弦还是微微绷紧,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秦淮意识到这一点,太子慕容睿亦是猜到了自己母后要做的事——现在也该改称母妃了,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他心中固然也怨怪过秦淮,觉得是他带来的消息不准确,这才让自己母妃陷入了现在的局面,但慕容睿却并未怀疑过秦淮是故意的。 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样做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败就败在太过理所当然,也太过大意,这才把自己陷入了这般绝望的境地。 但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母妃已经被废,他总不能连秦淮这个助力也要失去吧! 若母妃现在当真乱了分寸,不管不顾地把秦淮也拉下水,那他们这一脉就当真兵败山倒了! 要知道,柔贵妃的兄长卢子阳现在可还在兵部里,而且也已经渐渐开始受到重用,慢慢执掌兵权。 这个时候怎么能让秦淮出事?他不仅不能出事,他还得好好的,必须要在兵部替自己守住兵权,为自己日后的翻盘积攒力量! 抢在梁昭仪开口之前,慕容睿便率先开口,强势地接过了梁昭仪的话头。https:ЪiqikuΠet “母……母妃,是国师做的对不对?是国师故意告诉您错误的讯息,借此误导您,让您对柔贵妃和景太医生出了误解,对不对?” 慕容睿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梁昭仪,眼眸一片深邃。 梁昭仪原本要脱口的话一下被截住了,她整个人都愣住,不仅因为慕容睿的阻拦,还因为他的那句“母妃”。 他改口改得这般快,似是毫无障碍地适应了她从皇后变成昭仪的事实,这让梁昭仪心中发梗。 她还没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就对上慕容睿那满含暗示的目光,心中憋闷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真的要当众将秦淮攀扯出来吗?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与梁家必然会就此反目,兄长必然不会再为睿儿提供助力,那睿儿之后的登顶之路就更加艰难了。 可是,秦淮当真一开始就存了异心呢? 自己若是现在不把对方除掉,今后睿儿岂不是更会陷入危险之中? 梁昭仪的心绪一时生出了动摇,两个念头在脑中来回拉扯,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慕容睿再次开口呼唤,语气略带急切。 “母妃!究竟是不是国师做的?” 慕容睿的眸中满含急色,更带上了一股威压之意。 今夜母妃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现在她难道还要继续火上浇油,砍掉他的左膀右臂吗?筆趣庫 若她当真这般糊涂,那慕容睿只怕要恨死她了。 梁昭仪也从儿子的眼神中读出了怨怪之意,她的心头又是一梗,更添了几分憋屈。 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阻止皇上废太子?事情出了纰漏也并非她所愿,睿儿对她却生了怨怪。 梁昭仪心头微微酸涩,但对于儿子的阻拦,她却是不得不多几分思量。 她的心中,对秦淮的疑虑依旧没有打消。 但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当众拆穿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方才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能再犯一次错。 若是她当众就将秦淮揭穿,那便是当众跟梁家闹翻了,这只会让众人更加看她的笑话罢了。 而且,她这一开口,与梁家之间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的指控,更是毫无证据,到时候说不定又要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想到方才她被卢子阳咄咄逼人地追着索要证据的情形,梁昭仪的身子依旧禁不住一阵发颤。 所以,她着实不该冲动行事。 她大可在私底下再提醒睿儿,让睿儿小心提防秦淮,不可全然信任对方,最好是派人好好地查一查他的底细。 梁昭仪的脑中思绪飞转,最后,终究是压下了原本的打算,缓缓点头,开口附和了慕容睿的话。 “没错,正是国师所为!是他故意误导臣妾,臣妾想到他在皇上面前的得宠,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是以,今夜才会做出这般失态之举,臣妾就算有错,国师更是错上加错,皇上定要严惩不贷!” 听到梁昭仪的这话,秦淮原本暗暗紧绷的背脊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慕容睿会站出来为他说话,让秦淮先是觉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又想明白了。 他对于慕容睿来说,显然还是十分有用处的,他自然不能让梁昭仪将自己拉下水。 秦淮眼睫微垂,心中微舒了口气。 如此情况,自是再好不过,不然,就算自己早有应对之策,也难免要费一些功夫好生善后。 不过,他就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心中却也禁不住升起旁的思量。 梁昭仪对他势必是生了疑心,就算现在没有当众揭穿,但过后她也必然会找机会提醒慕容睿,自己得事先做些旁的准备了。 梁昭仪的那番话并没有让明惠帝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梁昭仪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又继续道:“皇上,此事不仅是国师参与了,还有萧闯萧大人,他也是同伙! 他就是国师的狗腿子,这些事便全都是经由萧闯之手传达!皇上定要将他也一并严惩了!” 既然她不能将秦淮攀扯出来,那总要在别人的身上讨些利息。 国师完了,萧闯也休想逃过一劫! 明惠帝闻言,眉头便不觉微微地蹙了蹙,面上似是露出了几分沉吟之色。biqikμnět 明惠帝想到汪正天和萧闯之间的关系,未必没有怀疑。 但方才石碑倒塌之时,萧闯第一时间就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与秦淮一道将他护住。 别的不说,这份不顾一切的救驾之心,便让明惠帝心中多了几分感念。 眼下梁昭仪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萧闯,明惠帝思及方才的救驾之功,这才生出了两分犹疑。 第1426章:风波落幕 他开口,“你这番指控,可有何证据?” 梁昭仪听到“证据”两个字,不由心头一梗,整个人又仿佛重回了方才被“证据”支配的恐惧。 她没有证据! 所有国师、萧闯那边的消息,都是经过了秦淮之手,梁昭仪若是要拿出证据,便还是得将秦淮供出来,将他也牵扯到其中。筆趣庫 可是这样,事情不就又回到原点了吗? 她将秦淮牵扯进来,兄长必然要因此记恨她,睿儿也会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但把自己搭进去了,还要把他唯一的左膀右臂也折了进去。 梁昭仪既怀疑秦淮,又不能确定,是以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怕让自己儿子处境更加被动。 此时,她便颇有一种左右为难,有口难言的感觉。 有人证却不能说,这种感觉何其憋屈! 梁昭仪此时的反应,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众人见了,心中都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梁昭仪还是这样啊,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她污蔑人还污蔑上瘾了? 这就是失去了信誉的坏处,她现在说的明明是真话,然而在大家眼里,却半句都不可信。 梁昭仪着急地辩解,“皇上,臣妾这次真的没有说谎,您……” 明惠帝不欲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直接出声呵止了她。 “好了,既然你没有证据,就不必多说了,此事朕过后自会好生彻查!” 明惠帝暂且将此事压下,但却并非真的全然不信,萧闯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明惠帝自然会查清楚。 梁昭仪看到这个结果,心中霎时十分失望。 她拼命地拉别人下水,一来是不想她凄凄惨惨,其他人却安然无恙,二来,则是想要借机给自己洗白,证明自己的无辜。 她急切地再次开口,“皇上,臣妾真的是被他们蛊惑才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好了!” 明惠帝十分不耐烦地出声呵止,“朕不管你究竟是被人蒙蔽也好,蛊惑也好,那些事却的的确确都是你亲手所为! 那些蛊惑你的人顶多算同谋,你身上的责任再怎样都洗不掉,朕不可能因为你胡乱攀扯了几个同谋出来就免除了对你的惩罚,你休要再费口舌!” 梁昭仪神色一僵。 明惠帝目光一转,直接落在了慕容睿的身上。 “太子,你来说,朕方才的处置可有什么不妥?” 慕容睿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身子顿时一僵,背脊当即便下意识挺直了。 明惠帝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他的身上,梁昭仪也看向了他,眼中含上了一丝期盼与希冀。 慕容睿只觉得自己身上顿时就冒出了涔涔的冷汗,心弦也瞬间绷紧了。 父皇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定然不是随便问问,兴许这就是父皇对自己的考量。 自己回答对了,或许没有什么好处,但如果他回得得不对,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父皇想听什么答案?慕容睿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猜得到。 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直接开口,“父皇明察秋毫,英明裁断,处置得宜,并无任何不妥!” 明惠帝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梁昭仪却是瞬间就白了脸,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明惠帝又转向了慕容霏的方向,再次开口,“平阳,你觉得呢?” 明惠帝直接喊了她的封号,他会这么喊,要么因为场合郑重,要么便是态度疏离,此时的情况,显然是后者。筆趣庫 慕容霏的眸色亦是一紧,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几分。 她也是识时务的,这种时候,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微微垂下头,掩去眸中的神色,低声开口,“父皇英明,处置并无不妥之处。” 明惠帝得了这回答,这才重新转回了头,看向了梁昭仪,“你听到了,连太子和平阳都对朕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且他们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替你开口求过半句情,他们的态度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 梁昭仪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从头冷到了脚。 杀人诛心,明惠帝的这番做法,可谓是又狠又准,直接就戳中了梁昭仪的命门,瞬间让她半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这一双儿女。 其中对太子尤甚。 若非如此,方才她也不会在明惠帝马上就要废太子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喊出那个秘密。 她连自己都豁出去了,就是为了能趁机保住慕容睿的太子之位。 然而慕容睿呢?他便如明惠帝方才所言,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开口为自己求过半句情,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毫无尊严地跪地认错,连连恳求,最后,直接被废,他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慕容霏亦是如此。 甚至连卓安昱都站出来为她求了情,但慕容霏却并没有。 方才,在明惠帝问到他们面前时,他们也不曾想过开口为她求情,而是毫不犹豫地附和了明惠帝的话,赞同了他的决断。 方才慕容睿能飞快改口唤她母妃时,梁昭仪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数。 只是,这个事实没被粗暴地揭开,梁昭仪便还能麻痹自己,不去深想。 但是明惠帝却是粗暴地把这个事实揭穿了,让梁昭仪便是想要逃避,想要不承认都做不到。 她心中没了信念,整个人自然一下就垮了,原本还填在心中的不甘,全都变成了苦涩。 这就是她的好儿女啊。 再想想柔贵妃,她的兄长卢子阳为了她愿意不顾一切,连自己的官职都可以不要,更是对于开罪自己这个皇后丝毫不惧。Ъiqikunět 自己有什么呢?兄长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半个字,儿女亦是唯恐自己牵连他们。 从头到尾,自己都是在孤军奋战。 梁昭仪瘫软在地,眼中终于慢慢有眼泪缓缓地盈出眼眶,流了满脸,胸腔中更是溢满了又酸又苦的味道。 明惠帝见她如此,眼眸微动,眸底却也并没有多少温情。 他淡淡吩咐,“来人,昭仪的身体不适,将昭仪请下去好生休息吧,若是无事便不要到处乱走了。” 他这意思便是从现在开始就将她禁足了。 梁昭仪很快就被宫人带了下去,她似是被抽干了力气,半分都不曾挣扎。 至此,这一场风波才终于画上了句号。 第1427章:四十三大板 众人方才瞧见梁昭仪的那副神色,心中都不免生出几分感触。 虽然她方才的所作所为有诸多令人诟病之处,但太子和平阳公主方才对她不闻不问,连一句求情都没有,也有些让人不齿。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但亲生子女都能这般冷漠,足见有多心狠。 慕容霏她垂着头,一语不发。 她能感到周围人朝她投来的目光,也能猜到他们那目光中的鄙夷之意。Ъiqikunět 但是,她并不在乎,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那样的情形,自己便是开口求情,又有什么用? 非但不会起半点成效,反而还会被父皇迁怒。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为什么要做? 更何况,皇兄不也什么都没有表示吗? 母后更加偏爱的人是皇兄,皇兄对母后都能不闻不问,不肯开口求情,自己为什么要出这个头? 至少,卓安昱方才还开口为母后求情了,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他开了口,自然代表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而皇兄呢,是他闯了祸,这才让母后不得不站出来保他,只是母后原本以为稳赢的局面,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人意罢了。 但母后也是为了皇兄才会走到现在,落得这般下场。 真要说忘恩负义,也是皇兄更忘恩负义。 反正她也是要嫁到南疆国去的,之后,这浔龙国的事情,也不关她的事,便是有人因此鄙夷她,她也不在乎。 慕容睿就不同了。 他还做着储君梦呢,若是他的人品遭到了众臣的质疑,他们又岂会臣服于他? 原本他就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里,若是再失去了朝臣们的支持,他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可是,方才那样的情形,他能怎么办? 父皇的态度已经是板上钉钉,根本无需置喙。 自己本就惹了父皇不快,若是明知如此还是继续说一些不讨喜的话惹父皇不快,那他岂不是更加艰难?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能怎么办? 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惨的一个太子了吧! 柔贵妃如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不觉染上一片明媚。 之后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柔贵妃便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吹冷风,她便抱着慕容翀,朝着明惠帝盈盈一礼,便自请退下了。 这一场戏结束了,但对柔贵妃来说,今夜却还不能彻底放松。 因为,他们还有另外一件更加要紧的事要做。 柔贵妃抱着慕容翀缓步离开,待下了高台,她便听得身后传来了明惠帝冷冷的声音。 “太子,现在该好生处理你的事了。” 方才被梁昭仪打岔,明惠帝原本对太子的处置便暂时搁置了,现在梁昭仪的事处理完了,明惠帝自然要回过头来好好收拾太子。 柔贵妃对此并不在意,她脚步轻快,很快便离开了。 柔贵妃猜测,今夜太子应当不会被废。 若是皇后没有被废,或许今夜明惠帝会怒而废了太子,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但现在,明惠帝刚刚才废了一个皇后,他应当就不会再频繁出手,继续废了太子。 一夜之间,太子和皇后皆被废,到底事关重大,明惠帝多少会有所思量。 不过,太子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柔贵妃方才虽然没有在现场,也没有亲眼见到事发时的惊险,但她却也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本该稳稳矗立,被众臣民顶礼膜拜的功德碑竟然倒了,这寓意就十分不详,光是这件事就足以引爆明惠帝的怒火。 更何况,那功德碑还砸死砸伤了那么多百姓,明惠帝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也会对太子施以严惩。 不得不说,柔贵妃对明惠帝的了解可谓十分深厚。 她的猜测果然半分不差,明惠帝最终到底是没有废了太子,但他却是践行了一开始的诺言,伤亡多少人,太子就要挨多少板子。 经过方才梁昭仪唱的那一出戏,众侍卫和太医们早就将伤亡百姓都做了处理和安置。筆趣庫 原本百姓们哀嚎一片,受到的惊吓更是不小。 但全赖梁昭仪起头唱的这一出皇室秘辛的大戏,众百姓完全忘了惊吓,便是那些受伤的百姓也全然忘了疼痛,一心一意地看起了戏。 直到明惠帝终于处理好了家务事,才终于开始为他们讨公道。 最后统计出来的伤亡人数足有四十三人,其中有九人比较倒霉,当场一命呜呼。 四十三人,听到这个数目,慕容睿当场就几乎吓晕了过去。 有四十三人伤亡,他就要挨四十三大板! 他若是真的挨了这四十三大板子,他哪里还有命在? 明惠帝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让人把他当众打死,但就算行刑人暗暗放水,他只怕也要去了大半条命去! 慕容睿光是想想,便已经开始觉得臀部隐隐生疼。 然而,饶是他怎么百般求情,明惠帝也不肯松口轻饶。 好好的佛诞日盛典,本是与民同庆的大盛事,最后却变成了如此这般,他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不应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吗? 明惠帝自己当然是不可能亲身受罚的,那自然就只能由太子来承担。筆趣庫 这功德碑本就是太子督建的,出了纰漏自然也该由他负责,明惠帝给他这么一个严惩,也并无任何不妥。 这是他必须要对百姓们做出的交代。 慕容睿被按在台上,当场行刑。 行刑之人知晓分寸,不会真的下死手,那板子听起来很响,实际上却是收了力道的,不会打到要害。 但便是做戏,他也是挨了四十三板子,那力道再怎么收,也还是有一半都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身上。 此时又有这么多围观之人,大家都在心里数着数,要少打几板子也不可能。 梁昭仪被请下去了,再也没人会毫不犹豫地冲出来,替他挡下那些板子。 慕容睿就这么当众挨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顿板子。 等到四十三板子打完,慕容睿的臀上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淋,他就算还没有晕,却也差不多了。 他生怕明惠帝还觉得这惩罚不够重,索性直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1428章:功德碑倒塌的原因 然而,他却还是有些混沌的意识的,朦朦胧胧中,他就听到自家父皇开口对众百姓们许下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补偿,而那些补偿给他们的银子,全都从东宫出。 那么一大笔银子,明惠帝许出去倒是许得轻轻松松,但却是要将东宫的老底都掏空啊! 慕容睿那仅剩的最后一口气瞬间没喘上来,一下真晕了…… 百姓们听了明惠帝的许诺,却是很高兴。 就算是今夜受了些惊吓,甚至是受了些伤,也根本算不了什么,有这么一大笔补偿,值了! 便是那九个当场身亡的百姓的家人,原本的悲痛也被那丰厚的补偿抚平了大半。 人死了固然伤心难过,但是能得到这一大笔补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以后一家子的生活就都有保证了。 这样的想法或许很市侩,但的确是大多数老百姓心中所想。 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你不能对他说“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更重要的了。 明惠帝显然是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以,为了最大限度地平息今夜的这场风波,他便直接许出了这最有效的承诺。 反正花的也不是国库里的银子,更不用开他的私库,他自然也不心疼。 要大出血的慕容睿,则是已经心疼晕过去了。 而那几位工部的大臣,跪了一个晚上最后终于还是等来了自己的惩戒——他们被撸了官职,并且也要掏出一大笔银子作为赔偿。 几人跪得腿都麻了,听到官职被撸时他们都已经麻木,甚至感觉庆幸,至少他们没挨板子,也没被掏空家底。 结果,待听完了明惠帝的话,他们这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板子的确是没挨,但是家底却也没保住! 他们只觉得很是心疼,但是却不得不感激涕零,叩首谢恩,还要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没了官职,没了钱财,但好歹留下了一条性命啊! 跟太子比起来,他们还是很幸运的。 这一场风波终于彻底平息,明惠帝整个人都感觉自己似是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十分疲累的感 筆趣庫觉。 或许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明惠帝都渐渐麻木了,所以,原本那种在南疆国使臣面前丢了脸面的感觉反而淡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脸面都丢了,还能捡回来不成? 明惠帝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好面子,竟然对这样丢脸的事情拥有了这么高的容忍度。 众人都散了,大家都格外沉默,对于今夜发生的事都不敢多嘴议论。 明惠帝也疲倦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原本他想去看看柔贵妃母子的,但实在是太过疲惫,一时便没有成行。 就在江福全要伺候他睡下的时候,外面却是有人突然求见。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通禀声传来,“皇上,是景太医,他称有一桩要事求见。” 听到通禀,明惠帝原本困顿的思绪顿时就恢复了些许清明,眸中亦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她这个时候突然来求见,必然是有十分要紧之事。 如若不然,她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明惠帝心中生出疑惑,他倒是想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求见究竟所为何事。 明惠帝当即便坐正了身体,沉声开口,“传!” 不多时,兰清笳便被请了进来。 她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明惠帝也不觉正了正色。 他这个时候也没有闲心再跟兰清笳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景爱卿,你这个时候前来求见,是所为何事?” 兰清笳恭敬行礼,这才开口道:“微臣知道此时不宜叨扰皇上安歇,但此事委实十分重大,微臣心中生出疑虑,既不敢妄自裁断,又生怕是自己想多了,左思右想之下,便只能前来回禀给皇上,便是微臣多虑了,至少也能求个安心。” 兰清笳如此这般铺垫了一番,这才直入主题。ъiqiku “微臣要回禀之事,正与功德碑的倒塌有关。 微臣怀疑,功德碑的倒塌并非是工艺上的问题,亦非偷工减料,而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目的便是故意让功德碑在今夜坍塌,制造出今夜之事。” 明惠帝听了兰清笳的话,面色不觉也冷沉了几分。 “爱卿何出此言?你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明惠帝相信,兰清笳这个时候特意来向自己回禀,必然不可能光凭一张嘴,而全无证据。 若他当真如此,那就真的跟梁昭仪一样蠢了。 兰清笳当然不像梁昭仪那样蠢,“微臣有证据。” 这个证据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宋十三发现的。 这其中的关窍,亦是宋十三告诉了她,兰清笳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帕子,旋即将那帕子打开,那里面包着一抔沙土,沙土中混杂着些许碎石,从那材质来看,便正是方才倒塌的功德碑中的材料。ъiqiku 明惠帝看着那抔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只是觉得那抔土看起来有些濡湿。 兰清笳将手朝明惠帝的方向递过去了些,开口道:“这抔土便是证据。这是功德碑倒塌后微臣从中挖出来的。皇上,不知您可嗅到了什么?” 明惠帝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瞬间便闻到了一股异味,因为吸得太猛,他甚至生出了一点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当即就捂住了鼻子,面带嫌恶。 “这是什么味道?快拿走!” 兰清笳便依言将手帕阖上,收了回来。 明惠帝捏着鼻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卖关子,快说!” 他的面色一派严肃,神色很是郑重。 “皇上您方才嗅到的那股子臭味,实际上乃是一种虫子的尸身腐化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种虫子名叫葬甲蚨,它们生在岩石之中,靠汲取岩石中的特殊养分而生,一般情况下并无甚杀伤力。 可一旦被催化苏醒,便会开始迅速地膨胀,众多葬甲蚨一齐膨胀之下,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威力,此种威力,足以踏平山海。 而它们也会在爆发出最大威力的时候,爆体而亡,快速化作腐水,消弭于无形。” 明惠帝闻言,面色慢慢变得难看。 兰清笳的话却还在继续,“微臣怀疑,方才功德碑之所以会突然发生剧烈摇晃,直至坍塌,便是因为在碑身中所用到的岩石中,便寄生着葬甲蚨。 此前功德碑一直都好好的,偏偏在方才,盛典进行中突然开始摇晃,便是因为在那时突然有人催醒了岩石中的葬甲蚨。” 第1429章:怀疑的对象 兰清笳每说一个字,明惠帝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这些话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会有这种神奇的虫子? 若是以往明惠帝或许也并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明惠帝却是信了。 因为他亲眼见到了卓安昱在中了情蛊之后陡然变了个人的样子,那等强大的威力,简直完全超出了他原本的认知和想象。 有了情蛊的前车之鉴,现在他即便是听到再荒诞不羁,不可思议的事情,也都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强压心中的震撼,沉声开口,“景爱卿,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兰清笳的神色无比认真,语气亦是十分笃定。 “微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微臣以项上人头做保证,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字的夸大和扭曲!”筆趣庫 明惠帝的手暗暗握紧,周身皆是一片冷意。 “那你仔细说来,既然那葬甲蚨已经化作了腐水,消弭于无形,你如何能笃定它们曾经出现过?” 兰清笳语气不紧不慢,有条有理,“方才皇上嗅到的气味,便是证据之一,这种气味,便是葬甲蚨腐化之后会发出的特有气味。 其二,微臣方才已经仔细观察过,它们虽然已经腐化,但在沙石中却依旧能寻到些许痕迹,那些便正是葬甲蚨的表皮留下的特有痕迹。 微臣亦怕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便在功德碑倒塌的断垣处自己检查了一番,发现那断垣处果然亦有同样的痕迹,是以微臣便更加笃定了此事。 现在那些断垣定然还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皇上大可以派人去查验一番,届时便能知道微臣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明惠帝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回禀,面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难看。 即便还没有派自己的亲卫前去验证,明惠帝的心中却已经对此深信不疑! 这究竟是谁搞的鬼?明惠帝的心中更是已经生出了怀疑目标。 以前南疆国使臣没有来到浔龙国的时候,浔龙国可没有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偏偏他们一来,就频发各种意外,这让明惠帝不得不怀疑,这些事,从头到尾便都是他们搞的鬼! 明惠帝一想到这个可能,周身顿时笼上了一层森森寒意,面色也骤然变得一片铁青。 兰清笳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明惠帝听了这些回禀,必然震惊又震怒。 别说是他,便是方才兰清笳从宋十三口中听说了葬甲蚨的存在,心中都禁不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没想到,世间竟然会有此等威力无穷的虫子,它们虽是虫子,但那威力,俨然是堪比雄狮猛兽,甚至比雄狮猛兽更甚。 如果只是因为太子监工不力才酿成今日的惨剧,那至少只是一场意外。 但现在,有了葬甲蚨的存在,他们就都无法再自欺欺人,认定这就是一场意外了。 这显然就是有人蓄意为之。 且对方故意选择在了今天这样的场合发作,显然就是为了制造今夜的惨剧,让明惠帝陷入被动之中。 原本宋十三没有告诉兰清笳这件事,兰清笳的心中尚且对此事的幕后之人存着几分疑虑,现在,有了这件事的佐证,兰清笳便一下确定了,此事便是南疆人做的! 明惠帝沉沉开口,“景爱卿,你可知道这葬甲蚨的由来?” 兰清笳不知道,不过宋十三已经告诉她了。 但是她却不打算说,自己说了,或许会有挑拨离间之嫌,即便她不说,明惠帝自己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兰清笳摇头,“微臣无能,对这葬甲蚨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明惠帝闻言也没有露出失望之色,他又转而问,“那依你之见,此事究竟是谁做的?” 兰清笳依旧摇头,“微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这种时候,多说未必就是对的,她只做好自己分内该做之事,其余的,便留给明惠帝自己去裁断便是。筆趣庫 明惠帝的周身依旧是暮气沉沉,继续追问,“那你以为,此事跟太子有没有关系?” 面对这个问题,兰清笳略微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 “既然皇上问了,那微臣便斗胆说两句,若是说错了,也还请皇上见谅。” 明惠帝已经没有太多的耐烦心,直接扔出了一句字,“说。” 兰清笳一副谨小慎微的语气慢慢开口,“微臣以为,此事或许与太子并无关系,太子只是被人陷害了。 试想,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太子做的,他既然知道功德碑一定会倒塌,他又怎么可能会在里面放一些刻了那些字的石头? 如此,功德碑倒塌之时,那刻字石头不就很可能被发现了吗? 那等大逆不道之言,一旦公之于众,太子自然难辞其咎,他想来不会这般傻,自己给自己挖坑。” 明惠帝闻言,哼笑一声,“这么说,你是觉得朕方才冤枉了太子了?” 兰清笳顿了顿方道:“微臣斗胆,此事纵然是有人有意构陷太子,但太子亦是难辞其咎,若非太子失察,也不会让歹人蒙混其中,皇上惩戒太子,亦不算错。” 兰清笳的这番话说得大胆,明惠帝微微审视她,再次开口,“所以你方才是故意没有揭穿此事,眼睁睁地看着朕严惩太子?”筆趣庫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兰清笳可不会傻乎乎地接。 明惠帝自己想要惩戒太子是一回事,她故意瞒而不报,坐视太子被严惩又是另一回事。 明惠帝这么小心眼的人,若是真的让他把这个仇记到了自己的头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直接翻出来清算了。 她当即慌忙表态,“皇上明察,微臣断然没有故意瞒报,微臣亦是在众人都散了之后才发现了此事。 此前微臣一直都在给伤患包扎处理,再然后便发生了四皇子之事,微臣根本无暇去观察那些砂石粉末。 若是微臣早就发现了这个端倪,便是不好当众道出,以免打草惊蛇,但微臣亦是会立马单独告知皇上,又岂会故意隐瞒? 微臣是在皇上离开了之后才发现了端倪,起因是听到那些负责清理沙石的侍卫说闻到了异味,微臣这才多了两分留心,这才发现了此事。 那些侍卫都可以为微臣作证,皇上若是不信,尽可传他们前来,微臣可以当面与他们对质!” 第1430章: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兰清笳可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在明惠帝遣散了众人之后才知道了此事。 明惠帝在台上与梁昭仪来回交锋的时候,宋十三便在断垣中发现了异常。 等到这场闹剧终于落幕了,宋十三也才找到了机会把此事告诉了兰清笳,让她及时到明惠帝面前告密,捞功。 而兰清笳也的确是在与众侍卫一起在断垣中巡视了一番,最后才亲自包了这一抔土前来拜见明惠帝。 所以,兰清笳并不怕明惠帝真的去核实这件事。 明惠帝见她面上一派认真严肃,也不见半分心虚慌乱之色,原本的疑虑便打消了。 她应当不会撒这样一戳就破的谎,明惠帝原本还微微严肃的神色,当即便和缓了下来。 “朕当然知道爱卿是懂分寸之人,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爱卿不必这般紧张。” 兰清笳心中阵阵腹诽,他方才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过,兰清笳面上却露出一抹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皇上,微臣胆子小,心中实在惶恐,可禁不起这样的吓。” 明惠帝又是一声哼笑,“以前倒没见你胆子这么小,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兰清笳一脸认真,“以前微臣胆子大,仗的也不过是皇上的看重罢了,现在皇上依旧器重微臣,微臣却也不敢似以前那般肆意妄为,反而更要紧守规矩,严于律己,克己复礼,不然只恐会给皇上招至祸端。” 明惠帝闻言,面上神色不觉深了几分。 兰清笳这话,倒像是在暗示方才被梁昭仪污蔑与柔贵妃有染之事——如果她的行事能更小心些,不给旁人留半点把柄,今日又岂会有这般无妄之灾? 她这也是在向明惠帝表态,自己今后定然会更加小心行事,绝对不再招惹半分不必要的麻烦。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说完便一直恭敬垂首,像是在接受明惠帝无声的检阅。 不管明惠帝心中究竟怎么想,她都要抓住一切机会在他面前表忠心,刷好感。 自古帝王都多疑,但任何人也都喜欢听人拍马屁,若是她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难道还要让明惠帝来猜她的心思不成? 明惠帝片刻,才开口,“爱卿从来都没让朕失望过,以前如此,朕相信,今后亦是会如此。” 兰清笳自是急忙表态。 明惠帝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葬甲蚨之事,朕会派人去彻查,你无需再管,切记,绝对不能将此事对旁人说起。” 兰清笳当即毫不犹豫地应下,“微臣必然守口如瓶,绝不会外泄半个字!” 明惠帝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兰清笳离开之后,明惠帝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冷声开口,“来人!” 此事不能光听兰清笳的一面之词,他自是要派人去查验一番,看究竟是否真如她所言。Ъiqikunět 明惠帝派出了亲卫去功德碑的断垣处查看了一番,不多时便有人前来回禀,并带回了样品。 那功德碑的断垣中,当真出现了大量这种濡湿又带着异味的泥沙。 且这种泥沙只出现在了最下层的断层处,而功德碑其他处的泥沙却是干燥正常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只有拦腰处的一截泥沙出现了问题。 要让一座高高矗立的功德碑倒塌,不需要在整座功德碑各处都动手脚,只需要在拦腰处动手脚即可。 拦腰处倒塌了,整座功德碑自然也会轰然倒塌。 亲耳听到自己的亲卫说出这番话,明惠帝原本就已经对兰清笳所言有了八九分的信任,现在变成了十分。 看来她的确所言不虚! 明惠帝的脸色顿时笼上一层更深的阴霾。 他冷冷开口,“去查!一定要给朕查清楚,这件事跟南疆使臣究竟有没有关系!” “是!” 亲卫得了令,当即不敢迟疑,很快就离开了。 明惠帝面色阴沉,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 他在回忆今夜事发之时南疆众人的反应,然而事发之时大家都陷入了惊慌,便是明惠帝也不例外,一时之间,他根本想不起来他们的反应。 究竟是不是他们干的? 即便自己的亲卫还什么都没查出来,但明惠帝的心中已经认定了他们。 除了他们,还可能是谁? 所以,这次的这场铁器交易,便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们真正要做的,便是趁机到浔龙国来搅风搅雨? 只怕自己就算拿出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把那批铁器送来。 亏得自己之前还因为条约之事对他们这般低声下气,百般容忍,结果到头来,却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思及此,明惠帝便觉得自己胸中瞬间便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几乎瞬间要将他的理智给烧没了。Ъiqikunět 明惠帝忍不住,直接抬手在桌子上重重锤了一下。 “真是岂有此理!” 江福全躬着身,小心地上前劝说,“皇上,您的龙体要紧,切莫因为那等宵小之辈气坏了龙体。” 江福全的这番劝说不痛不痒,明惠帝半点都没听进去。 对方到了他的地盘,直接欺负到他头上来了,明惠帝怎么可能会不气? 原本今夜明惠帝的怒气是全对着慕容睿和梁昭仪母子,而现在,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明惠帝的怒气瞬间被全部转移到了卓安昱等人的身上。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太子是功德碑的督建人,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自己必然会严惩太子。 加上那些刻了字的石头出现,自己的怒气必然会被挑得更高。 届时,自己对太子的怒意必然会难以控制。 所以,他们便是冲着太子来的?他们是想让他废了太子?抑或是因此厌弃了太子? 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们想要趁着浔龙国的储君被废之际,再挑起浔龙国的内政之乱? 储君被废的确会对浔龙国的朝局产生影响,但明惠帝却觉得慕容睿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他便是当众废了太子,自己也依旧能稳住朝纲。 这也是明惠帝方才会无所顾忌,直接就动了废太子之心的原因。 然而,如果这件事的背后是南疆国的人故意所为,明惠帝就没有那么自信了。 因为他们下一步必然还会有其他动作,他们这次能制造出功德碑坍塌这样的大乱子,下次说不定就能制造出更大的动乱。 幸而,最后他没有真的废了太子,不然就真的彻底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第1431章:孩子调换成功 现在自己没有废太子,那么他们下一步又会有什么其他动作? 明惠帝的脑中生出了很多猜测,但究竟哪个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关于这一点,光靠猜测是得不到答案的,要得到答案,他就必须要派人调查核实。 现在,明惠帝不怕他们会有所动作,他只怕他们突然按兵不动。 只要他们之后再有后续动作,他已经有了准备,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一无所知。 南疆人那边定然不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了,那么,自己就占据了主动权,在派人调查的时候,他们就会没有那么深的防备。 这件事,还得多亏了兰清笳,若非她发现了问题,并及时通禀,那现在他定然对此一无所知,并且依旧会把这件事的责任归结到太子的身上。 又想到太子,明惠帝的心中既因他的无能而恼怒,但同时,他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愧疚。 虽然他的确有失察之责,但他也是被人利用了。 明惠帝的怒火都转移到了南疆人身上,对于那四十三大板,他便觉得有些太重了。ъiqiku 明惠帝沉吟片刻,旋即开口,“给太子送些金疮药,让他好好养伤,旁的事都无需多想。” 顿了顿,明惠帝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去送。” 江福全闻言,当即应下。 江福全是明惠帝身边最得脸的人,他派江福全去给太子送药,便是在向众人表明他的态度。 他虽然方才惩戒了太子,但是他依旧是太子,旁人见了明惠帝的态度,对慕容睿的态度,自然也会有所斟酌。 而他让江福全给慕容睿传的那一句话,则是在安慕容睿的心。 明惠帝做完这一切,这才躺到了床上,阖眼休息,但即便是阖上了眼睛,他的脑中也是一片混乱,片刻都不得歇息。 不仅仅是明惠帝不得安宁,今夜皇家寺庙的大多数人,都没法坦然安睡。 便是那些没有被牵连的众朝臣,也因为今夜发生的事而心有戚戚,辗转难眠。 而众侍卫更是别想阖眼了,功德碑坍塌之后的收尾善后工作都得由他们来做。 现在明惠帝正在气头上,他们就更要小心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不敢放松大意。 连太子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都被毫不留情地打板子了,他们若是出了什么纰漏,那就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了。 大家都觉得今夜最大的受益者,大概就是宋瑾南了。 他身为焚音谷的后人,不仅在今晚上将自己先辈曾经的冤屈洗刷,顺利翻案,还被钦点入了太医院,得了一大笔赏赐,最后还抱得美人归。 虽然那个美人对大多数男人来说都无福消受,但这是他自己求来的,他自己当然是愿意的。 他今夜可谓是求仁得仁,俨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宋瑾南的确很高兴。 不仅仅因为他自己得偿所愿,他因为他们的所有计划都成功了。 便是风险最大的换孩子之事,也在方才顺利完成。 四皇子滴血验亲结束,柔贵妃抱着四皇子提前退场,而所有人都依旧把注意力放在这里,柔贵妃那边的守卫出乎意料地松泛,是以,这件事也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多了。 孩子飞快完成了调换,并且第一时间按照原计划送走了,半刻都没有多停留。 哪怕柔贵妃心中满是不舍,但她还是含泪将孩子送走了。 四皇子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五官是最不分明的时候,除了柔贵妃这个当母亲的,其他人只怕都很难第一眼就分辨出两个孩子的不同。筆趣庫 慕容熙和宋瑾南收到确切的消息,两人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彻底放了下去。 柔贵妃把孩子送走,是出于一个母亲最本能的直觉,她预感到她的孩子若是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会遇到危险,这样的预感虽然很没道理,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脑中盘旋。 她执意要将孩子送走,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预感,她也想要给她的孩子换一个不一样的生活环境。 如果可以,柔贵妃希望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是浔龙国的四皇子,而只希望他做一个最寻常的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后来,柔贵妃不止一次地庆幸,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 南疆使臣们的房间都安排在了相近之处。 众人散场了之后,卓安昱也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继续围着慕容霏鞍前马后。 方才他没能继续坚持立场,力保下梁昭仪,这让卓安昱感觉自己在慕容霏面前抬不起头来,是以,他对她的态度更加卑微讨好。 他以为慕容霏会对他失望透顶,没有半分好脸色,然而意外的是,慕容霏对他的态度却出奇的好。 不仅没有半分冷脸,反而较之以往更加温柔亲昵。 她望着卓安昱,一脸认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第一时间就冲出来救我,我很高兴。 方才你也能主动站出来为我母后求情,我也很感动。” 卓安昱听了慕容霏的话,简直受宠若惊。 慕容霏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自责。 “可是我还是没有帮你母后保住皇后之位。” 慕容霏摇摇头,“当时的情形,任何人都保不住母后的皇后之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愿意主动站出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不管卓安昱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主动站出来,他能在那时的情形下站出来为母后说话,慕容霏的确非常高兴,高兴之余,更是感动。 便是她自己,都没有想过站出来触父皇的霉头。 皇兄更像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只会躲在母后的身后寻求庇护,这种时候卓安昱的行为就显得难能可贵多了。Ъiqikunět 每一次,卓安昱都用自己的行动向她证明了他对她的真心。 看着慕容霏那满含感动的神色,卓安昱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微闪了闪。 如果她知道,功德碑之所以倒塌,完全是他们提前动的手脚,她会怎么样?她定然会很生气吧。 因为功德碑的倒塌,她的皇兄才会被责罚,她的母妃也才会慌忙站出来保他,最后才落得被废后的下场。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那现在她的所有感动和感激,大概就会化成怨愤与痛恨。 第1432章:你能守住你的底线吗? 思及此,卓安昱更加心虚了,心虚中,还夹杂着阵阵愧疚。 可是,为了南疆国,他们却不得不那么做。 那些不好的事,不让她知道便是了,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不管以后浔龙国变成怎么样,他都会对她不离不弃,绝对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 卓安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看着慕容霏的眼神便更添了温柔与爱意。 不过,他没能跟慕容霏再多说些话,焦大人派人来寻他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最后,他不得不依依不舍地与慕容霏分开,往他的住处而去。 离开了慕容霏,他脸上那温柔的神色早就一扫而空了,只余下了满脸的清冷淡漠。 他能猜到焦大人找他的原因,实际上,就算焦大人不主动来找他,他也要去找焦大人,好好谈一谈今晚上的事。 双方一碰面,卓安昱便冷冷开口,语气略有些阴阳怪气,“不知道焦大人找本王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焦大人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但却顾不得在意。 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微臣寻五皇子前来,是为了梁昭仪之事,今晚上,五皇子不该贸然插手。” 他的语气平静,如古井无波一般。 他的这种态度,不像是臣子对皇子的态度,反而像是上峰对属下,带着毫不遮掩的反对与不赞成。 卓安昱本就是带着火气来的,没想到焦大人非但没有对自己低头认错,反而还变本加厉,继续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命令态度对自己说话。ъiqiku 卓安昱当即冷笑出声,“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吗?” 他的面色冷然,直直地与焦大人对视,俨然是一副针锋相对的姿态。 焦大人面对他的强势,却并无半分畏惧,他的态度也并不见半分和缓,那苍老的面上更是笼上了一层严肃之色。 “微臣不过是想要提醒五皇子,切莫因为一个女人就彻底昏了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微臣希望五皇子心里能有一杆秤。” 焦大人的这话太过不客气,卓安昱心中的火气更甚,面色也愈发冷凝。 “焦大人,本王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本王是五皇子,不是你的手下,能被你呼来喝去地命令!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王也希望你的心里能有一杆秤!” 焦大人知道卓安昱的脾气,也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自己应该要供着他,哄着他。 但是,以前的五皇子他可以好好地把对方供着,哪怕对方的脾气再不好,他也能全盘接纳。 因为他知道那时候的五皇子绝不会背叛南疆国,他们永远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会有什么分歧。 而现在的五皇子还能不能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焦大人不敢保证了。 他中了情蛊,作为南疆人,没人比他更清楚情蛊的威力究竟有多强大。 一开始知道他中情蛊的时候,焦大人都尚且满怀信心,觉得五皇子不会做出背叛南疆的糊涂事。 但是今夜的事情,让焦大人的信心土崩瓦解了。 他为了讨好慕容霏,竟然直接站出来说了那么一番不该说的话,那下次呢?下次他是不是就会一再放低自己的底线? 可偏偏,他却不能阻止他去接近慕容霏,因为那会让他被情蛊折磨,严重者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苦口婆心在五皇子面前只怕已经没什么用了,所以他索性不再忍耐。 自己送回南疆的信,差不多也该有回信了,相信大巫定然会有法子解决此事。 自己要做的,便是在五皇子闯出祸端之前将他看牢,不让他做出任何不该做的事来。 思及此,焦大人本就严肃的神色越发严肃。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没有半分退让,甚至更多了几分严厉。 “五皇子,微臣对您并没有冒犯和不敬之意,微臣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了南疆国的未来着想和考虑,您明明知道我们的计划,为何要突然插手那件事?筆趣庫 您为了一个平阳公主,难道要罔顾南疆的生死存亡吗?” 卓安昱的神色微顿,但很快,他就出声辩解。筆趣庫 “我们的目标是浔龙国太子,我救的是皇后,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冲突。” 焦大人冷冷反驳,“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你救了皇后,难道就不会给我们除掉太子增加难度吗?” 卓安昱心中即便知道自己做得不妥,但他天生不喜欢被人说教,焦大人的这番说教,只会激起他的反骨。 他不服气地反驳,“今夜我们的计策进展那么顺利,明惠帝显然已经对太子生出了不满,太子的气数差不多到头了,我救不救皇后又有什么影响? 就算我救了皇后,以后要除掉太子,也同样轻轻松松。” 显然,卓安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依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看着他这番表现,焦大人心中更是阵阵发沉。 “五皇子,微臣觉得你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救不救皇后,而是你对平阳公主的态度,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对平阳公主有些太过没有底线了吗? 这次你会为了平阳公主而开口为皇后求情,下次又会怎样? 若下次她求你去救太子,你究竟会怎么选?如果下下次,她又恳求你做一些可能会危害南疆国利益的选择,你又会怎么选? 你当真能时刻谨记自己身为南疆国皇子的责任吗?” 这才是焦大人最担忧的问题,且他现在对卓安昱半点信心都没有,也正因如此,焦大人不得不反复提醒他保持理智。 卓安昱听了焦大人的质问,面色微僵。 他的心中飞快地权衡一番,如果慕容霏当真苦苦哀求他去救浔龙国太子,他能硬得下心肠提出拒绝吗? 如果这次自己拒绝了她,下次再向自己提出另外的要求,自己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吗? 这个问题,他没能第一时间就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犹豫了。 焦大人看到他的犹豫,心中便已经知道答案了。 卓安昱犹豫片刻,才有些狼狈地开口,“她不会提出让我为难的要求!” 第1433章:国师的最后一点作用 焦大人望着他,“这话五皇子自己信吗?” 卓安昱颇有些气急败坏,“我信!就算她真的对我提了会侵害我们南疆国的要求,我也会不会答应她!我记得住自己姓甚名谁!” 他气急败坏着,既像是在告诉焦大人,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他一定能做到。 然而,他究竟能不能做得到,他自己心里清楚,焦大人也心知肚明。 不管他以后会如何,但至少现在,焦大人从他的反应来判断,他方才应当是没有跟慕容霏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焦大人斟酌了一番,这才再次开口。 “有一件事,原本微臣不打算告诉你,但现在看来,却是应该要让你知道了。” 卓安昱心中有些烦躁,开口的语气不免也有些发冲。 “什么事?” 焦大人朝门外看了一眼,只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事关重大,此处只恐隔墙有耳,待离开了这里,微臣再与殿下细说。 在此之前,微臣希望五皇子在平阳公主面前能保持理智,凡事多加思量,切莫对她多言任何不该说之事。” 卓安昱心中本就有些烦躁,现在听到焦大人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此事,卓安昱心中的烦躁更甚,甚至隐隐被激出了几分怒意。 他对自己的反复强调,无不透露出了对自己的不信任。 “本王自有分寸,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 不是只有你带了脑子,本王同样也不是色令智昏的蠢人!” 说完这话,卓安昱便直接转身,甩袖而去。 焦大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禁不住暗暗叹了一声。 以前的五皇子虽然风流,处处留情,但却不会为了哪个女人不顾一切。 现在,他的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了慕容霏一个女人。 他此前的种种表现,无不证明着他正一步步地朝着色令智昏的方向发展,现在自己还能再拉一把,时日一久,自己还能不能拉得住,他也不确定了。筆趣庫 焦大人决定要告诉他的事情,正是他中了情蛊的事实。原本不告诉他,是因为觉得大约没有什么用。 因为中了情蛊的人神智都会被对方迷惑,便是知道自己中了情蛊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觉得自己对对方的感情是出于情蛊。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中了情蛊之人,便似那装睡之人一般,他自己一头栽了进去,旁人便是怎么提醒,怎么劝说都是无用。 但是现在,焦大人却觉得,哪怕没用他也要试一试。 万一有用呢?httpδ:Ъiqikunēt 卓安昱对蛊术也算有些了解,或许旁人不会相信情蛊的存在,他必然是相信的,或许自己告诉他此事,能让他从对慕容霏的迷恋中稍稍清醒过来。 焦大人甚至有些后悔,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应该告诉他这件事。 一开始他对慕容霏的感情必然没有那么深,那时候告诉他真相,他或许能更容易保持清醒和理智。 但此时便是再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只能期望现在也还不迟。 若是自己的劝说没用的话,希望大巫的回信里能带来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 这一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众人辗转反侧了许久,外面的天色才终于慢慢泛出了些许微光。 原本按计划,明惠帝是要在皇家寺庙住几天,完成佛诞日的系列流程,但是经过了昨晚的事,明惠帝显然已经没了再继续下去的打算。 尤其是他已经对南疆使臣生出怀疑,他就更不想继续执行原定的计划,不然,谁能保证南疆人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后招? 若是他们继续在皇家寺庙里动手脚,再闹出像昨晚上那样的重大伤亡,明惠帝只怕会连表面的和平都难以维持,直接就想把他们杀了一了百了。 明惠帝下令回宫,随行的众朝臣及其家眷们都禁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对昨晚的事也已经产生了阴影,若是继续待下去,他们也担心再发生些什么,若是牵连到他们的头上,那就太冤枉了。 原本声势浩大的一场盛宴,最后却是以这种狼藉又狼狈的方式草草收尾。 回宫之后,明惠帝再次派人安抚那些百姓,并且以一种超乎寻常的迅捷速度将许诺给他们的丰厚补偿落实了,目的便是为了尽量减少这件事的影响。 然而,有关此事的流言还是很快甚嚣尘上,且相关流言还都朝着不利于明惠帝的方向在发展。biqikμnět 不管功德碑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倒塌,它倒塌了是事实,这在百姓看来便是不吉的征兆。 说不定就是老天爷觉得那功德碑上称颂的功德实际上都是弄虚作假,所以才会降下惩戒,让功德碑当众倒塌。 而且,功德碑里的石头上还出现了那些字,这说不定也是老天爷的示警,提醒明惠帝要做个明君。 明惠帝已经下令让那些百姓不准将那天晚上之事传扬出去,然而,关于此事的议论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明惠帝得知之后,整个人顿时更加暴怒。 然而此时的他即便是帝王,却也不能对那些百姓做什么。 他现在若是敢动那些百姓,民间关于他残暴不仁的传言只会愈演愈烈。 而且,明惠帝也觉得,这件事不一定就是从那些百姓的口中传出去的。 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想来他们并不敢对自己的指示阳奉阴违。 当初在场的,可不止那些百姓,还有一众朝臣,更主要的是,还有南疆人! 如果功德碑的倒塌都是他们做的,那他们也极有可能趁机煽动舆论,传扬流言。 为了控制舆论,转移大家的视线,明惠帝不得不将汪正天拉了出来,命人将他当年屠戮师门的所作所为大书特书,广而告之。 这件事果然是有用的。 毕竟,汪正天以前是受人尊敬的国师,现在一夕之间却变成了一个怙恶不悛的杀人犯,这巨大的反差,如何能不让人惊诧。 现在的汪正天对明惠帝来说已经是一颗无用的废子,他能在死前为明惠帝转移一下民间的舆论,也算是发挥了他最后的一点作用了。 第1434章:斩首示众 明惠帝下令将汪正天押送到菜市口,即日处斩。 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尽皆奔走相告,如此,原本关于明惠帝的那些议论倒是真的变少了。 汪正天处斩当日,菜市口上围满了人。 行刑台上,汪正天形容枯槁,很是狼狈,再也没了半点往日那番仙风道骨的飘然气度。 不知道是谁带头,朝着他身上扔了一个臭鸡蛋,其他百姓见了,便也纷纷效仿,将臭鸡蛋烂叶子都往他身上扔。Ъiqikunět 很多时候,这些普通百姓反而是最善变,也是最残忍的。 有时候,他们能把你捧上高台,但转眼间,他们却也能毫不留情地翻脸,将你踩到尘埃里。 昨晚上,萧闯去牢房探望了汪正天。 然而,萧闯看他的神情却是一片冰冷漠然。 他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一点点地揭开了自己的真正面目。 不仅如此,在汪正天入狱的第二天,萧闯就替明惠帝出手,将国师的残余势力铲除了。 国师生前敛聚的大量钱财,被他藏在密室中,只有他知道破解机关的密码,但没想到,萧闯却是成功将之破解,并将那些钱财都献给了明惠帝。 这便是萧闯向明惠帝投诚的砝码。 即便明惠帝对萧闯与汪正天的关系多少有些怀疑,但在萧闯的这番真心实意的投诚之下,明惠帝也决定对他摒弃前嫌,继续启用。 ——狡兔三窟,汪正天的钱自然也不可能全放在一个窟里,萧闯向明惠帝投诚的那笔钱财,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其他的几个地方萧闯也摸清楚了,只是他没有在明惠帝面前透露半个字。 那些银子,自然不能真的便宜了明惠帝。 好在汪正天自己也不会主动将那些藏匿金银的窝点供出来,是以,明惠帝根本不知道汪正天的其他藏匿地点。 汪正天听完萧闯说的那些,他才知道,原来他以为自己养的是一条忠诚的狗,而实际上,他却是一匹狼。 自己之前,竟然完全被他的表象蒙蔽了。汪正天十分愤怒,愤怒到恨不得直接将他撕了。 然而,他的手筋被挑断,他的脚伤也尚未痊愈,他的喉咙也被毒哑了,他的身体一片破败,别说是杀人,他便是想自杀都没力气。 最后,汪正天想到了自己曾给他喂的毒。 汪正天对萧闯也并非全然信任,当初他要用萧闯的时候,便直接给他吃了逍遥散。 正因为萧闯当着他的面吃了这毒药,汪正天才会那么信任萧闯,把很多事交给他去做。 自己死了,萧闯难道就能活下去吗? 他没有自己调配的解药,也迟早要死!https:ЪiqikuΠet 汪正天思及此,整个人突然就振奋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过于癫狂的兴奋。 然而,萧闯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直接幽幽开口。 “你以为我当初吃的是真的是逍遥撒?我连你藏匿钱财的私库位置都查得到,我难道还调包不了区区一颗毒药?” 萧闯的神色太过镇定,汪正天原本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想要厉声质问萧闯,那一定不是真的,那定然是他在胡说八道! 然而,他没法质问出口,萧闯径直转身走了,牢房中便只剩下了他那悲怆愤怒的呜咽声。 忆起当日狱中情形,汪正天的心中一片悲凉。 他浑浊的双眸看着台下众人,神情一片木然。 自己年轻时造了那么多孽,所以,这就是报应吗? 忽的,他浑浊的眼睛在某个方向定住了。 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那两人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他们朝他看过来时,掀开了斗笠,露出了大半张脸。 那也是与他一般垂垂老矣的老人,只不过,此时的他沦为了刀俎上的鱼肉,浑身狼狈。 而那两个人却是体体面面,他们便像是最寻常普通的老夫妻,混迹在人群中,静静地望着他,眸中盛满了浸人的凉意。 汪正天的目光剧震,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发出徒劳的啊啊声。 随着刽子手的刀起刀落,他的啊啊声也戛然而止。 他的嘴巴,彻底定格在了徒劳张开的表情上,没人知道,他临死前想要开口说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百姓们发出了庆贺的欢呼声,还有人依旧义愤填膺地大骂着,便好似汪正天杀的是他们全家一般。 而那对老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多说,也没有再多逗留,放下了斗笠,直接转身离开了。ъiqiku 两个老人进了一家酒楼,由小二引到了包厢之中。 包厢中的人听到动静,当即便第一时间站起来,迎了上去。 包厢中的人,赫然是宋瑾南和慕容熙。 而这对老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宋十三和骆香凝。 骆香凝的身体不大好,行走间动作略有迟缓,而宋十三则满是殷勤地扶着她,宋瑾南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瞪了回去。 而慕容熙则是破天荒地也殷勤了一把,她飞快地拉开了主位的椅子,声音甜甜的。 “奶奶坐。” 骆香凝看着她,露出了慈祥的笑,然后才坐了下来。 慕容熙表面镇定,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实际上只有她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有多紧张。 她怕自己的坏名声会让骆香凝不喜,怕她不认可自己这个孙媳妇。 直到方才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了笑容,她原本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不过,却也只是放了一半而已。 她再接再厉,继续殷勤地给她倒茶,“奶奶喝茶。” 骆香凝又朝她笑了笑,“好孩子,不必如此客套,快坐下来说话。” 慕容熙忙摆手,“不用不用,奶奶坐就是了。” 宋瑾南上前,神情有些无奈,直接将她摁在了座位上。 “奶奶让你坐你便坐,在奶奶面前,也无需这般紧张。” 慕容熙当即辩解,“我没有紧张!” 然而,她的背脊却是挺得笔直笔直的,那副神色,可不像是不紧张的样子。 宋瑾南心中不觉有些好笑,又觉得有点开心。 第1435章:福安郡主的婚期 慕容熙在旁人的面前何曾这般?她在奶奶的面前这般,也不过是因为在意他的缘故。 奶奶是他最亲的亲人,她在意他,所以才会想要讨好奶奶。 宋瑾南的心中一片熨帖。 宋十三却是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声,“小丫头,以前你见着我,可没见你这般殷勤。” 不仅不殷勤,反而还十分不客气,没大没小。 慕容熙的神色微顿,旋即也露出了讨好的笑,又飞快站起来给宋十三倒茶。 “以前是我不懂事,爷爷您喝茶。” 宋十三正想要趁机摆一摆长辈的谱,身旁就传来了骆香凝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她还朝他投去了一记警告的目光。 宋十三:…… 刚刚才起的架势,一下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也轻咳一声,捋了捋胡须,打哈哈道:“我就开个玩笑,小丫头不必当真。” 宋瑾南见此情形,心中一阵失笑,慕容熙也禁不住想抿嘴偷笑,原本的紧张忐忑也好似瞬间一扫而空了。https:ЪiqikuΠet 外头依稀还能听见百姓们对汪正天口诛笔伐的声音,屋中的几人,心境却已经渐渐平和了。 那个人,死前狼狈,经受了断手拔舌之苦,现在也已经尸身分离,血溅高台。 他所做的恶行也都昭告于天下,为百姓们所唾弃,他的名字,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样的惩罚虽然不能让逝者复生,但却已让他们心中的那口恶气得以纾解,叫那些冤魂得以安息。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人,因为此时的相聚难能可贵,他们谁都不想把这大好的时光浪费在那么一个已经化作过往云烟的人身上。 骆香凝直接拉住了慕容熙的手,声音温和,很是慈祥,“你无需紧张,阿瑾每次给我写信,提得最多的便是你,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我对你已是十分了解了。 外面那些传言我都不信,我只信阿瑾跟我说的,他既然说你是好姑娘,在我心里,你便是个好姑娘。” 慕容熙闻言,不觉微微一愣,旋即转头看向宋瑾南,宋瑾南似没想到自家奶奶会突然揭自己的老底,面上不觉现出了两抹微微的不自在。 而慕容熙见此,心中立马便被一股温柔的暖意包裹着,还甜滋滋的,在人前一贯都能言善道的她,一时之间羞涩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骆香凝会这么说,也说明她已经完全接纳了自己这个孙媳妇,慕容熙心中顿时更加放松了几分。 高兴之余,她还是觉得赧然。 她微微垂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好,我缺点多得很呢。” 还不待骆香凝开口,宋瑾南就迫不及待地抢过了话头。 “你没有缺点,你很好!” 慕容熙觉得,自己一贯的厚脸皮在这时似乎有些不够用了,此时她便感觉自己的脸皮很是滚烫,简直烧得慌。 骆香凝却是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看向宋瑾南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促狭。 “原本我还担心你太过木讷不开窍,日后讨不着媳妇,便是靠这张脸骗回来个姑娘,也定然不会哄人开心,但现在看,倒是我多虑了。” 说着,她又转头瞥了宋十三一眼,又幽幽补了一句,“比某些人强多了。” 宋十三:…… 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他忍不住小声咕哝,“我也不差,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罢了。” 若非汪正天那狗贼不做人,他一定早八百年就知道骆香凝怀了他的种,既然他知道了,他难道还能不好好表现? 哼,他只是缺了个施展的机会罢了,不然哪里有这小子什么事儿?https:ЪiqikuΠet 不过现在,骆香凝的重点显然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也并没有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 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回了慕容熙的身上,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慕容熙心中一阵甜意,她看向宋瑾南,又转头重新看向骆香凝,“婚期还没定呢,看阿瑾的意思。” 宋瑾南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越快越好。” 如果能在这个月就把亲事办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好容易才求得了这道圣旨,他当然迫不及待要转正,好持证上岗。 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怕时间太仓促,会委屈了慕容熙。 宋十三在这时开口,“你们的亲事最好尽快,不然,我只怕之后的局势会发生变动,到时候就不方便办婚礼了。” 宋十三的神色难得严肃,并无玩笑之意。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神色也随之一凛。 他们都知道了那功德碑的倒塌另有内情之事,而这个内情,又有极大的可能跟南疆人有关。 这次过后,他们说不定还会采取下一步计划。ъiqiku 而宋瑾南他们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计划是什么,若他们再在猝不及防之下放出一个大招来,宋瑾南和慕容熙的亲事的确会有可能受到波及,甚至,还可能会发生更大的变故。 想想此前慕容霏和“梁毅恒”的亲事,不也是明惠帝亲口下旨赐的婚吗?最后怎么着,他们不也想出办法把这门亲事拆掉了? 如果他们的亲事真的发生变故,那对宋瑾南来说,那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慕容熙的后果! 宋瑾南当即毫不犹豫地改了口,“那就赶快把婚礼筹备起来,越快越好!” 看着他那猴急的样子,骆香凝都有些没眼看了,同时心中又禁不住生出了点点感慨。 这孩子,开了窍之后,当真跟以往大不一样了。 不过,看着他这样,骆香凝只觉得很是欣慰,这样的他,比以前有人气儿多了。 他会变成这样,也正说明了他是遇到了自己生命中对的那个人。 她和宋十三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未来那么长的路,有人陪着阿瑾一起,她也能放心了。 被宋十三一提醒之后,宋瑾南立马就觉得两人的亲事变得无比紧迫了起来。 他一改先前的态度,十分坚决地提议将婚期定在十天之内。 其实他还想再快些,但他却知道,十天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第1436章:验证情蛊 若是时间再仓促,那就真的没法周全了。 若为了赶时间亲事办得太潦草,宋瑾南也会觉得愧对了她。 慕容熙被他的紧迫所感染,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紧迫之感,对于宋瑾南的提议,竟然也没有反对。 反正迟早都要成亲,与其晚一点,那还不如早一点呢。 至于明惠帝,他只管赐婚,哪里有那闲心去管他们在哪天成亲? 现在的政事,还不够他忙活的吗? 明惠帝的确很忙,根本无暇去管慕容熙究竟想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慕容熙也不过就是例行入宫请示一番,明惠帝也只把这件事在脑中过了一遍,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慕容熙虽然不是公主,但郡主成亲,也需要礼部操办。 礼部众人万万没想到慕容熙会把婚期定得那么赶,福安郡主这究竟有多恨嫁啊? 主子一张嘴,下人跑断腿。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是臣子呢? 是以,礼部众人一边对福安郡主腹诽不已,一边却又不得不马不停蹄地把亲事张罗了起来。 有了太子和工部几位臣子的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敢把差事办砸,不然,丢了顶戴花翎是小,丢了小命是大啊!biqikμnět 宋瑾南和慕容熙那边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婚礼之事,明惠帝的精力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政事上。 关于此前流言肆意传播之事,明惠帝根本不需要证据支撑,就第一时间将这口黑锅扣在了南疆人的头上。 他觉得那日在现场的那些老百姓都没胆量阳奉阴违,大肆传扬此事,他的朝臣们也不敢那么放肆,他们也没这么做的理由。 只有南疆人,他们不仅有动机,更有能力做这件事。 但让他气恼的是,即便明惠帝已经认定了此事是他们所为,他却依旧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明惠帝对南疆的那批兵器,还是有些不甘心。 原本他想与南疆国公平交易,以一个公道的价格把那批兵器买到手,但现在,明惠帝改主意了。 他既要得到那批兵器,也不打算放过南疆国! 他要扩大浔龙国的版图,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原本他只将目标放在大元这个大国身上。 但现在,他决定了,先拿南疆国练练手! 只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他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在浔龙国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除了在功德碑上动了手脚,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只有摸清楚了他们的底细,明惠帝才能更好地进行下一步布局谋划。 可究竟要怎么摸清对方的底细?明惠帝的脑中很快就浮现了一个人影。 看来,是时候该让慕容霏知道情蛊的事了。 明惠帝这边才刚刚生出了这个念头,而焦大人那边,却已经先一步将情蛊之事告知了卓安昱。 卓安昱听罢,整个人当即直接弹坐而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拳头也狠狠攥紧。 “简直胡说八道!” 焦大人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见此也并没有半分惊讶。 他目光沉静,“微臣知道空口无凭,但只需要您稍加配合,自然就能验证。” 他只要给卓安昱施上一针,蛊虫自然就能被唤醒,到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关于这一点,不需要焦大人多说,卓安昱身为对蛊虫有所了解的南疆人,自然清楚明白。 卓安昱对此却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他沉着脸,“本王不需要!” 焦大人并不打算就此揭过此事,他的态度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您是不需要,还是不敢?”Ъiqikunět 卓安昱像是被踩中了痛脚,面容不禁一阵扭曲,“谁说本王不敢?本王就是觉得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完全没必要!” “究竟是不是子虚乌有,只有验了之后才知道。” 卓安昱怒急,“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 “微臣只是在给五皇子合理的建议,如果您当真如自己以为的那般对自己信心满满,那就应该听从微臣的建议才对。” 卓安昱还要暴怒,焦大人却是直接朝他躬身一揖,行了一记颇为郑重的大礼。 卓安昱见此,整个人反而愣住,到了嘴边的话一下被憋了回去。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方才还对本王气势汹汹,现在就开始伏低做小了?本王可不吃你这一套!”ъiqiku 焦大人微微叹了口气,不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五皇子,微臣真心实意地恳请您,便听微臣一次劝,让微臣检验一番吧。 如果最后证明是微臣的错,微臣甘愿受罚,从今以后也再也不会再多提半个字,此行的一切事宜,亦尽数交给您全权处理。 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微臣都不可能会害您,难道您自己心中对此就一点都不好奇,不想验证一番吗?” 方才焦大人态度咄咄逼人,卓安昱便也气势汹汹,剑拔弩张。 现在,焦大人的态度有了大转变,卓安昱反而也横不起来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卓安昱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被焦大人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 他心中对此也并非是全不在意,他自己也想要验证一番。 只不过,焦大人是想要证明他中了情蛊,而卓安昱却是想要证明自己根本没中情蛊,他对慕容霏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根本与情蛊无关! 最后,卓安昱还是松动了态度,答应配合焦大人。 他想,等到结果出来之后,焦大人定然就无话可说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焦大人给他施针之后,卓安昱很快便感受到了身体里传来的异样,他知道,那分明就是有蛊虫在身体里爬行的感觉! 不多时,卓安昱就亲眼见到了在自己皮肤下蠕动的黑虫,卓安昱的瞳孔放大,满是难以置信。 蛊虫与蛊虫之间也是大不相同的,这只蛊虫在自己身体里爬行,随之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同的感觉和反应,这些都在向卓安昱昭示着,这就是情蛊! 焦大人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到他那骤然变了的脸色,焦大人心中便已了然,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第1437章:我们是真爱 焦大人收了针,他望着卓安昱,目光沉静。 “五皇子,方才的情形您应当看清楚了吧,并非微臣危言耸听,而是您的的确确中了情蛊。” 卓安昱整个人呆若木鸡,神情更是一阵阵恍惚。 他有些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臂,方才,那情蛊便是在他的手臂下游走,他的确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他脑中的思绪依旧是乱做一团,即便他眼睛已经看到了,但他依旧没法真正认同。 焦大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皇子,微臣知道您不愿意相信,但不管您究竟如何不肯相信,这也是事实。筆趣庫 您原本与平阳公主毫无瓜葛联系,却一夕之间便爱上了她,并且对她无比沉迷,这一切都是因为情蛊的作用。 微臣此前一直在您面前耳提面命,提醒您要在平阳公主面前保持理智,也是因为此故。 因为您中了情蛊,便会在她面前失去理智,她若是蓄意向您探听我南疆国的秘辛,只怕您也不会有理智去拒绝。” 卓安昱闻言,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下意识开口偏袒,“她怎么可能会探听那些事?就算她真的开口了,我也不会像你以为的那么色令智昏。” 焦大人见他这般反应,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五皇子,您现在对她这般毫无道理的偏袒维护,不就是色令智昏的表现吗?” 卓安昱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我那是对她人品的信任,不是毫无道理的偏袒维护,更远远没到色令智昏的程度!” 焦大人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也半点不觉得奇怪。 “微臣只是提醒您,您中了情蛊,以后在平阳公主面前,凡事皆需三思,不然,一不小心便极有可能失了本心,泄了秘密。” 卓安昱方才知道自己中了情蛊之后的震惊错愕,茫然彷徨,在这一刻都消失了,转而变成了自己不被信任的恼怒。 “焦大人,本王中的只是情蛊,而不是失心蛊,还不至于连这点子分辨和自控能力都没有。 更何况,本王与霏儿之间,也并非全然是因为情蛊才会有所交集,我们之间是有真爱的!筆趣庫 我倾慕她,她对我也有真感情,情蛊顶多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桥梁罢了。 我们真心相爱,我们之间也压根儿不会有这么多阴谋与算计,焦大人你莫要继续小人之心。” 他这般气势汹汹的态度,简直是在明晃晃地指责焦大人侮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焦大人听了卓安昱的这话,心中不觉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即便是知道自己中了情蛊,对平阳公主也依旧是执迷不悟,坚定地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的是爱情,而不是外力作用下的结果。 这就是情蛊的要紧之处,能迷人心智到此等地步。 焦大人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劝不住对方,他越是强调他们之间压根没爱情,这一切都是情蛊的作用,卓安昱的逆反心理就越发强烈,那自己今天与他的谈话就彻底谈崩了。 焦大人便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微臣知道焦大人与平阳公主之间是有真感情的,但平阳公主毕竟是浔龙国的公主,她有明惠帝这么一个父王,明惠帝如果有心让她从你身上打探消息,微臣只是希望你能牢牢守住底线,仅此而已。” 卓安昱的神色依旧难看,他语气僵硬地再次开口强调,“霏儿才不会做让我为难的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背叛我的事!” 焦大人不觉语塞,一时之间,他顿时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说了那么多,结果却是半点没被他放在心上,他话里话外还都是对平阳公主的维护,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情蛊,也依旧如此。 焦大人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直接闭上了嘴。 罢了,自己便是说再多也是无用,这些落在卓安昱的耳中,反而都会变成自己对平阳公主的诋毁。 说得越多,卓安昱的逆反反而会越大。 今日的谈话,至少让卓安昱知道,自己身上是有情蛊的,他能记住这一点,或许便能让他在面对平阳公主的一些问题的时候能多几分思量。 按理说,大巫的回信应该到了才是,可是焦大人却是根本没有收到,焦大人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疑虑。 他没法知道南疆国的消息,也预判不到大巫可能会有的回信内容,便只能继续等待。 这边,卓安昱知道自己中了情蛊之事,心中固然震惊,却也很快淡定下来。 因为他是中了子蛊的人,他对母蛊本身就有着无条件信任的忠犬属性,即便他知道自己中了情蛊,即便他很清楚情蛊的威力,但他却还是遵循了内心的本能,选择相信慕容霏,选择相信他们两人的爱情。 正因为这样毫无原则的盲目信任,他倒是很快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他与慕容霏的相处,对慕容霏的态度也依旧如常,并未因此就生出半分变化。 然而,同样的事落在慕容霏的身上,对她造成的影响就是宛若天崩地裂般的震颤了。 明惠帝已经决定,现在就是该让慕容霏知道情蛊之事的时候。 只有让她知道了,她才不会继续沉迷情爱,她才能认识到,自己对于卓安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也才能真正摆正自己的位置,明白谁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明惠帝决定了之后,当即就派人把慕容霏请进了宫。 慕容霏对于这次父皇传她入宫的原因一头雾水,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明惠帝什么都没对她多说,只是让祝满经跟她施针,慕容霏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很快,这种惊愕在看到自己手臂皮肤表层下那个蠕动的黑色不明物体之后,就变成了惊吓。 她的脸都吓白了,如果那不是自己的手,她只怕都要直接剁掉了。 惊吓之下,她直接就将自己手臂上的针给甩掉了。 这一甩,那只蠕动的黑虫总算是消失不见了。 筆趣庫 第1438章:残忍的真相 然而,慕容霏的心中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骇然。 因为那只虫子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钻进了她的身体里,现在正不知道藏在自己身体的哪个角落苟延残喘。 所以,那玩意儿,究竟是怎么进入自己身体里的?Ъiqikunět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父皇的手笔?以前他不告诉自己,是因为时机还没到,现在,她终于要告诉自己了,这意味着,他终于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做了。 难道,这就是父皇借以操控自己的手段? 即便自己日后嫁去了南疆,他也依旧不打算放过自己,而是要牢牢地掌控自己。 如果自己不听话,他便要用那只黑虫子来操控自己? 慕容霏被自己的猜想吓到,面色一阵阵发白,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需要嫁出去,嫁到南疆去,就能天高任鸟飞,但现在,慕容霏不敢想了。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会永远都逃不开父皇的掌控与钳制,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不寒而栗之感。 然而,慕容霏的这些猜测,却全都猜错了。 明惠帝缓缓开口,“霏儿,你可知道你身上的那只虫子是什么东西?” 慕容霏的面色煞白,僵硬地摇头。 即便她的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猜测,但她却还是不敢主动开口说出来。 明惠帝望着她,他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一个答案。 “这是情蛊。” 情蛊?那是什么玩意儿? 慕容霏一怔,她对此完全一头雾水,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 但是,那个“蛊”字还是让她心中一突。 很快,明惠帝就给了她答案,他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将情蛊究竟是什么,何为子蛊母蛊,中了情蛊之人又究竟会如何,都跟她解释得一清二楚。 慕容霏越听,脸色就越难看,面色也越惨白。 明惠帝看着她脸上那惨白的神色,心中生出几分满意。 看来她受到的震撼不小,便是与当初的他也不遑多让了。 明惠帝继续道:“你身上中的是母蛊,所以,你知道子蛊是中在了谁的身上吗?”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整个脑子都嗡嗡地响。 但她却下意识地在心中自我否定,不,不可能的,这一切一定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明惠帝又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致命一击。 “相信你也已经猜出来了,那子蛊,是种在了卓安昱的身上。 因为中了情蛊,他对你才会骤然间产生那么强烈的爱情。筆趣庫 因为中了情蛊,所以他对你才会那么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慕容霏听到这个残忍的答案,整个身子都更加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慕容霏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某种东西彻底幻灭了,而且还是被以最粗暴的方式,毫不留情地戳灭,陡然间,便在她的心口上戳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所以,他当初对自己的所有不同,根本不是因为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中了情蛊所致! 所以,他当初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对自己的命令无条件服从,甚至连可能会侵害到自己的性命安全也在所不惜,也根本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情蛊所控。 他身上一切一切的不正常,都是因为情蛊,那该死的情蛊!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 她明明已经对他生出了感情,明明已经开始认真计划两个人的未来与一切,为什么骤然间一切都变了? 这个真相,让她原本对他们两人未来的期待变得尤为可怜可笑。 她嘴里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肯相信这一切。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这段时间对卓安昱的那些感情算什么?那这一切,岂不是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 原本她仗着的,无非是卓安昱的宠爱,只要有卓安昱的宠爱,自己便是嫁到南疆,也照样能过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美梦破灭了。 卓安昱对她并不是毫无底线的纵容与宠爱,一切都是有条件的预谋。 那她以后嫁到南疆国岂不是没了依仗? 慕容霏的眼泪开始缓缓地往下淌,很快就流了满脸。 此时她的内心,远比她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还要汹涌难平。 明惠帝深深地望着她,“朕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方才你也都看到了,你的身体里的的确确寄生了一只蛊虫。” 慕容霏整颗心都是麻木的,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反而随之一亮。 如果,这个蛊虫一直寄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卓安昱岂不是就能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 就算他对自己不是纯粹的爱情,这一点让她心中依旧隐隐作痛,但是,如果能让他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她也可以勉强接受。 有他的维护,自己的地位就能保住,就能有恃无恐了。 慕容霏从伤心难过的情绪中抽离,眼中迅速地笼上了一层希望的光芒。 “父皇,如果这蛊虫一直寄生在我的身上……” 明惠帝闻言,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戳穿了她最后一点念想。 “不可能。” 慕容霏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不可能?” 明惠帝静静凝视她,“因为情蛊可以解。而这蛊虫,便正是南疆人自己养的,所以他们也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解蛊。 解了蛊,那些原本作用在你们身上的一切,就都彻底消失了。” 慕容霏眼中刚刚焕发的光彩瞬间熄灭,整张脸瞬间又变得一片煞白。 她依旧怀抱最后一丝希望,“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们解蛊?” 既然这情蛊就是南疆人自己养的,他们定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情蛊的威力,他们为什么不早些解蛊? 明惠帝的回答依旧是冷酷无情,“因为中了情蛊之后,必须得等到三个月之后才能解。biqikμnět 现在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并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三个月之后,你们身上的情蛊就会被拔除,那作用在你们身上的联系就会随之解除,到时候,他面对你时,便就会重新恢复原本该有的样子。” 慕容霏闻言,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瞬间没了。 第1439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什么是原本该有的样子? 至少,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慕容霏也并非什么惊才绝艳的大美人,若是没有情蛊的加持,卓安昱根本不可能会爱上自己,那些毫无原则的纵容宠爱与唯命是从,就更不可能了。 不仅那些爱会消失,甚至于,他想到自己中了情蛊期间做出的那些事,反而会因此对慕容霏生出反感,厌恶…… 慕容霏一想到这种可能,便觉得整个人都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一切? 明明在此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现在眨眼间,这一切就尽数破灭了。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开玩笑,每次让她看到了希望,拥有了幸福,转眼间却又马上夺走了? 她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苦? 明明在此之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以前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一次次地经历波折坎坷? 明惠帝望着她,语气带上了几分语重心长和怜惜,便好似他对这个女儿是真心实意地心疼怜爱一般。 “如果这情蛊中了之后就不能解,那也就罢了,这样至少可以让他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 但是,这情蛊是可以解的,一旦解了之后,现在的一切就会彻底变了。筆趣庫 朕告诉你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痛苦,而是为了让你及时回头,不要陷得太深。” 慕容霏听着明惠帝的这番话,整张脸依旧是怔怔的模样,她的心中,亦是一片冰冷的麻木。 对于自己父皇说的这些话,慕容霏是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她的父皇当真心疼自己,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自己这一切?而非得等到她彻底沦陷了之后才来告诉自己真相? 慕容霏心中这么想着,情绪激动之下也忍不住直接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那父皇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若是早点告诉自己,自己又何至于会对卓安昱的示好而心动?现在,又怎么可能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她的语气带着一股质问的意思,明惠帝闻言,心中立马便生出了不快。 然而,他还要让慕容霏老老实实地帮他办事,他忍下了心中的那点不快,耐着性子开口,“此事朕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如果朕早就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会直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一切?” 明惠帝的语气诚恳,一副真的好像十分真心实意的模样。 然而,慕容霏对于自己的父皇却已经看透了,她听了父皇的这话,却根本没有相信。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他最爱的人,永远是自己,所以,他也只会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前面。 至于她这个女儿,也不过是他可以随意利用的筹码罢了。 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真相,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刚刚才发现了这件事,而是因为这是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慕容霏凄然地想着,下一步,父皇一定就是要开始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吧。biqikμnět 思及此,慕容霏那麻木的心依旧控制不住一阵刺痛。 归根结底,她还是没法对这件事做到毫不在乎啊。 他要利用自己,慕容霏却也不能真的稀里糊涂的,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无所知。 慕容霏平复了方才那略显激动的状态,再次开口,“那我为什么会中情蛊?” 既然这情蛊是南疆人养出来的,那自己中蛊也必然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可是,按照常理,他们就算要给自己下蛊,也不可能把母蛊下到自己的身上才是。 这样,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下了一个能控制自己的套吗? 慕容霏觉得,此事必然是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内情。 她努力回想着这件事的起因。 卓安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态度古怪的? 是给四皇子庆生的那一天,当晚,有个人给她传信,说表哥邀她相见,她就去了。 但她却并没有遇到表哥,反而是遇到了卓安昱,恍惚间,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之后她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卓安昱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那时候,他们两人定然就已经中了情蛊。 在她昏迷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明惠帝显然并不打算把当晚的事情说出来,要是从头到尾解释,势必又要牵扯到慕容熙,原本慕容霏与慕容熙就关系紧张,又加上这件事,那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更主要是,这对明惠帝来说太麻烦了,他没必要那么认真地一一向慕容霏解释。 是以,明惠帝只是道:“当时具体的事,朕也不知道,据朕猜测,五皇子本是想要借着联姻的机会控制你,让你对他言听计从,只是不知为何,他在下蛊的时候却失了手,这才弄成了现在阴差阳错的局面。” 明惠帝的这个解释看似已经解释了,而实际上,他这话也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也的的确确没有提供一丝一毫的有用信息。 慕容霏抿了抿唇,对明惠帝也不再抱任何一丝希望。 看来在他这里,自己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慕容霏只能靠自己。 她当时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表哥,可是她到了那里却根本没有等来表哥。 这件事是表哥做的吗?还是说是卓安昱借着表哥的名义向她邀约,引她去那里?https:ЪiqikuΠet 还有,她当时看到的曾与卓安昱待在一块的女人又是谁? 慕容霏努力回想,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背影有几分眼熟。 忽的,她脑中原本朦胧的人影陡然清晰了起来。 当时那人,是慕容熙! 一旦想到了慕容熙,她便觉得记忆中的人影就是慕容熙无疑。 难道在自己来之前,就是她和卓安昱在一起?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中了情蛊的事,跟慕容熙究竟有没有关系? 出于对慕容熙的本能敌意,慕容霏很没有道理地将这件事的黑锅都扣到了她的身上,暗暗认定这件事定然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慕容霏的想法,只不过是出于对慕容熙的敌意,而实际上,她的这个怀疑也的确与真相无限接近。 第1440章:画大饼 慕容霏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明惠帝便再次开了口。 “霏儿,父皇告诉你这一切,一来是希望你能及时抽身,不要再对卓安昱心存什么幻想,他不是你的良人。 二来,父皇也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慕容霏听到这话,心中竟然也没有半分惊讶,反而生出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就说嘛,她父皇的每一次谋算从不落空。 他无缘无故,怎会突然那么好心地来提醒自己? 若自己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他又岂会纡尊降贵,亲自来跟自己说这些话? 慕容霏的心中一阵苦笑,默默地将这一切尽数咽下。 自己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呢? 原本,母妃和皇兄出事的时候,她觉得那根本波及不到自己,因为她有卓安昱做靠山。 只要她嫁出去,嫁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南疆,浔龙国的一切便将无法将她束缚。 即便是对自己的父皇,她也不用再畏惧。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原本以为的靠山倒塌了,她原本做的美梦也彻底破灭了。 兜兜转转,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依旧只有自己的父皇。 如果不依靠他,日后自己只怕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因为要依靠他,所以,慕容霏没有拒绝的权利。ъiqiku 慕容霏艰难地将心头的伤心难过与委屈尽数咽下,木然地开口。 “父皇想让儿臣做什么?” 明惠帝见她态度还算乖巧,心中稍感满意。 也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本? 明惠帝故意挑在她动了真情之后才将此事的真相戳破,便是为了让慕容霏能好好地吃一吃教训,让她知道,靠任何男人都靠不住,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这个父皇。 所以,她永远都不能对自己生出违抗,也永远别想脱离自己的掌控。 现在,慕容霏显然受到了足够的教训,也认清了现实。 只要她肯乖乖地听话,自己便能大度的原谅她,不会为她之前生出的胳膊肘往外拐的心思而责怪她。 明惠帝将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之上,高高在上地审判着慕容霏的行为。 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做这最后的铺垫,眼下终于要谈到正事了,明惠帝便正了神色,语气郑重无比,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现在五皇子既然对你言听计从,那你就好好利用这一点,为父皇办些事情。 父皇查到,他们这次来浔龙国出使,目的并不单纯,那天晚上功德碑坍塌之事便与他们脱不开干系,你皇兄是被他们陷害了。” 慕容霏闻言,脸上顿时禁不住露出了一抹惊愕之色。 对此,她显然还有些不敢置信。 明惠帝故意将功德碑之事说出,便是为了进一步挑起慕容霏对卓安昱的恶感。 他一边在她面前表现得百依百顺,却一边设计陷害她的皇兄,可见在他的心里,慕容霏的分量跟南疆国的利益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慕容霏显然被成功地挑拨了。 她整个人都是一副怔怔的神色,面色较之方才更加惨白了几分。 她原本就因为情蛊之事对卓安昱生出了极其复杂的感觉,有羞恼,还有深深的恨意。 现在,明惠帝的话让慕容霏感到了更深的欺骗。 如果那件事真的是卓安昱做的,那便说明她对自己的爱一直都是有所保留的。 即便是中了情蛊,他对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掏心掏肺,不然他怎么会陷害自己的皇兄? 又想起当夜他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为母后求情,原本慕容霏的心中满是感动,但现在,慕容霏心中的感动全都化作了心凉。 他会那么做,恐怕只是因为心中残存的些许愧疚吧。 可笑自己当初还那么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还因此对他感激又感动…… 慕容霏的拳头禁不住用力握紧,牙关也狠狠咬紧。 明惠帝见此,知道自己的话对她起了效果,心中满意。Ъiqikunět 他便继续道:“既然他们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那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且他们所图必然不小。 朕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所以朕才要继续深查。只有继续深查,将他们的真面目彻底揭露,朕才能彻底放心。 这件事朕可以交给其他人去查,但却没人比你更合适。” 慕容霏听罢,心中便生出了了然来。 是了,她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毕竟,卓安昱对她可是言听计从啊,自己如果想知道些什么,直接开口问他,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从他那里套出话来? 慕容霏心想,她总算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 这就是父皇现在还能依旧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的原因吧。 明惠帝说完,便换了一副下达命令的语气。 “朕现在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他这话就是根本没有给慕容霏半点拒绝的余地了。 她若是完成了是分内之事,若是没完成,那就是失职。 慕容霏默了默,开口道:“就算是中了情蛊,他对我却也并非全无隐瞒,功德碑之事,他就没有告诉过我。”筆趣庫 慕容霏就算不得不去做这件事,也不想被他认为这件事做起来轻轻松松,半点难度都没有。 那样的话,她最后即便是套出了父皇想要的信息,自己的付出和努力也不会被认同,反而只会被认为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闻言,明惠帝却是有些不以为意。 “那是因为你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也并没有亲口问过他,如果你态度强硬地追问,他也必然不可能对你说得出反驳的话。” 慕容霏闻言,不觉微微语塞,她想要反驳,但一时却又找不到言语。 父皇已经将这件事定性成了她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事,自己若是办不成,那就是她不尽力,不走心,不努力。 明惠帝没有给她太多推脱的机会,直接又对她下了一番指令,命她一定要抓紧时间从卓安昱的口中打探到可靠的讯息。 最后,他还给慕容霏画了一个大饼。 “霏儿你放心,你将这件事办成,助朕将南疆国的野心戳破,你和五皇子的亲事也就不作数了,之后,朕就为你和你表哥指婚,让你得偿所愿。” 第1441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慕容霏听到父皇说出的这番话,心中非但掀不起半分欣喜,反而生出了一种啼笑皆非的荒唐之感。 父皇这是将她当成了小孩吗?随随便便许一点甜头,自己就巴巴地上钩了? 曾经,她或许是真的很想嫁给表哥,但现在,慕容霏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已经是一片平静。 她对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 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里,不论是父兄还是情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每个人都利用她,背叛她,辜负她,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自己是真真正正的真心实意。 被辜负了太多次,慕容霏现在对男人也已经彻底失去了期待。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所以现在父皇给她画的这个大饼,非但没有让她觉得欣喜,心底反而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嘲讽。 但慕容霏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垂着眼睫,一副顺从的模样,点了点头。 明惠帝需要的,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慕容霏的表现,让明惠帝心中满意,他便又多说嘱咐了几句话,这才让慕容霏离开了。 慕容霏走在出宫的路上,面上神情放空,甚至脑子都是放空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像是有着千斤重一般。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轻描淡写,全不在乎,但她却发现,似乎并不能。 即便方才自己已经发泄过一回,现在,也依旧没法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将这件事揭过去。Ъiqikunět 想到卓安昱,她的心口,还是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十分难受。 原本,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拥有了真正的爱情,以为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是到头来,却还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都化作了一场空。 慕容霏的眼睛一阵阵发涩,鼻头也禁不住微微发酸,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是却被她努力地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 哭是最无能的一种行为。 因为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更是一种怯懦的表现。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从今以后,不论是任何事,她都只能靠自己。 慕容霏将自己的眼泪尽数咽下,面上恢复了一片冷然之色。 当晚,慕容霏在自己的府中,又等来了卓安昱。 自从他们两人定情了之后,卓安昱便每天晚上都会来。 以往慕容霏对他的到来都十分欣喜期待,也觉得两人之间就像是寻常的夫妻一般,只除了没有完整的成亲流程,其他的一切都跟正常的夫妻没有什么不同了。 甚至,还比寻常的新婚夫妻更加亲近,更加自然。 然而今晚上,慕容霏却实在是撑不起欢喜来。 她神色莫测地望着卓安昱,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会被两条虫子操控心智,成为这么完美的爱人,让她,都全然被蛊惑了。 卓安昱并没有察觉到慕容霏的异常,因为他今天晚上原本就存着心事。 他也是刚刚才从焦大人那里得知自己中了情蛊之事,身为南疆人,卓安昱自然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情蛊究竟是什么。 他虽然在焦大人面前依旧对慕容霏百般维护,觉得他们两人的爱情根本不是因为情蛊,但此时见了慕容霏,心中难免还是生出几分怪异来,不再似此前那般纯粹的欢喜。 两人各怀心思,双方却又同时保持着一股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贸然开口戳穿。 慕容霏并没有马上就开口套卓安昱的话,而是依旧如常地与他相处。 但实际上,她却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卓安昱,想要从中找到他其实是中了情蛊的蛛丝马迹。biqikμnět 但卓安昱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这般,慕容霏并不能看出什么异常来。 且她也不能像明惠帝那般,直接往卓安昱的身上扎针,看看他的身体里会不会有黑虫子在爬。 卓安昱也一直暗暗提着心,生怕慕容霏真的开口打探南疆的内部事项。 他在焦大人面前百般保证慕容霏不会那么做,但她若是当真那么做了,卓安昱也根本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天平继续往她那边倾斜。 他会忍不住主动给慕容霏寻找理由开脱,告诉自己,慕容霏就算真的开口打探了一些不该打探的,她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绝对不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双方都保持在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状态中,一切看起来都与以往无异。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慕容霏一直都没有行动,卓安昱原本提着的心,似乎终于放了下去。 慕容霏并非是忘了明惠帝交代的任务,也不是阳奉阴违,她这些天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她这些天,故意对卓安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要求,而卓安昱都毫无怨言地照做了。 她是在试探卓安昱的底线,循序渐进地进行铺垫。ъiqiku 如若不然,她一上来就开始打探消息,便是卓安昱被情蛊控制着,只怕也会对她突然问的问题生出疑虑,不肯如实回答。 毕竟,情蛊只能让他对自己生出迷恋,却并不能让他彻底迷了心智,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了。 明惠帝派在她身边的人也有意无意地敲打提醒过她,希望她加紧办这件事。 以往慕容霏对这些人都要给几分面子,因为她们是父皇的人,但现在,慕容霏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的感觉。 现在便是父皇都要看她的脸面行事,都要对她有所依仗,这些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 是以,面对她们的敲打提醒,慕容霏也都会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本公主做事自然有本公主的道理,你们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自己是父皇跟前的一条狗,就能对本公主指手画脚。 不管你们是谁养的狗,归根结底都是狗罢了,你们若是惹了本公主不开心,本公主便是打杀了几条狗,想来父皇也不会责怪于我。” 那几人闻言,面色顿时微微一变,最后,她们到底是收敛了不少,不敢继续在慕容霏面前多说什么。 教训了一番这些恶仆之后,慕容霏原本憋屈的心情终于舒缓了几分。 但紧接着,另外一个消息又立马让她的心情笼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第1442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慕容熙的婚期到了。 十天的准备时间并不长,在礼部紧赶慢赶之下,好歹也总算是张罗出了一个像样的婚礼。 慕容霏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便随口一问,“外头是什么声音?” 被她教训过的丫鬟在她面前老实了许多,面对她的询问,老老实实地回答,“今日是福安郡主的大喜之日。” 慕容霏闻言,脸色骤变,眸中瞬间便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手中的茶盏也被瞬间砸了出去。 慕容熙成亲了? 她那样浪荡的人,都能得到一场完美的结局,嫁给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而自己…… 凭什么? 凭什么慕容熙那样的人都能得到幸福,自己的情路却这么坎坷? 慕容霏这些天好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心绪,瞬间就忍不住汹涌了起来,整个胸腔都好似瞬间就烧起了一团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彻底烧起来。筆趣庫 慕容雪当初也跟自己一样嫁给了一个鳏夫,而且还一嫁过去就直接当了后娘,可是现在她的日子却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现在连慕容熙都有了好归宿。 而她,却只能一次次地被父皇当做筹码拿去交换利益,又一次次地被男人伤害。 为什么每个人都过得比她好?为什么! 慕容霏的双目赤红,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掐得生疼而不自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将这些人狠狠地踩在脚底,让她们也好好经历一番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这一切苦楚! 此时的慕容熙并不知道慕容霏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 因为,她根本不觉得慕容霏有那能耐,她顶多就只能在脑子里幻想一番罢了。 慕容熙穿着艳丽华美的嫁衣,脸上画着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都美得宛若仙女下凡一般。 她的心情也十分愉悦,唇角的弧度一直高高扬着,完全无法控制。 她也不想控制。 因为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马上就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很开心,今天,她根本无需隐藏她的开心。 不过,新娘子被盖头一盖,外人就无法窥见她的神色。 新郎官就不同了,围观的百姓们就瞧着那位丰神俊朗的新郎官脸上一直扬着笑,虽然他嘴角的弧度并不夸张,反而显得十分含蓄,但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洋溢着意气风发的喜庆。 原本大家都觉得宋瑾南可怜,先是被福安郡主抢去当了第三十房面首,现在还不得不娶她,他可真是全天下第一可怜的绿王八。 身为男人,谁会喜欢当绿王八啊。 所以,这场亲事他应当是十分不愿的,说不定迎亲的时候都撑不起一个笑模样,反而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呢。 但没想到,这位新郎官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httpδ:Ъiqikunēt 他那模样哪里像是苦大仇深啊,那样子,不就跟自家傻儿子娶媳妇儿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吗? 这,这也不像是能演出来的啊。 众人一时不觉有些纳闷儿了起来,只能在心中赞叹一句,这位新郎官当真是好海涵,连福安郡主那样劣迹累累的过往都能容忍。 世人的眼光如何,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不在乎。 面子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里子,才是自己的。 原本宋瑾南根本不敢想自己能那么快就跟慕容熙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让他能够顺顺利利地将她娶进门,宋瑾南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即便两人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面对这一场仪式,他们两人的态度都依旧虔诚又郑重。 因为珍惜彼此,所以,他们都想给对方一个完完整整的仪式,不想留下一丝半点的遗憾。 原本詹隋的将军府,现在成了宋瑾南的府邸。 原本宋瑾南对这座府邸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但现在,慕容熙被抬进了门,宋瑾南对这座府邸的感觉也与以往不同了,因为,这座府邸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家。 骆香凝和宋十三参加了这场亲事,只不过两人都不方便以原本的身份出席,便只能做了易容。 也因为如此,宋瑾南和慕容熙没法在人前对二老进行叩拜,是以,他们便只能将这仪式换到了没有外人在的地方。 慕容熙盖着盖头,由宋瑾南牵着,两人一齐跪下,朝着二老行礼,将拜高堂的流程补上。 他们两人都没了亲生父母,慕容熙更是连一个亲近的长辈都没了,是以,骆香凝和宋十三自然就成了他们最该叩拜的长辈。 骆香凝见此情形,依旧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眼眶中都禁不住微微泛起了湿润。 她的阿瑾,能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ъiqiku 如果不是足够幸运,说不定他早就…… 现在,看到他能够好好的,还得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只觉得开心极了。 但这大好的日子,骆香凝并没有让自己真的哭出来,脸上重新扬起了欣慰的笑,让宋瑾南赶紧把新娘子扶进洞房。 还是洞房要紧,这样,自己就能尽快抱上重孙了。 喜房中,宋瑾南揭开盖头,看到比记忆中更加美艳的一张脸,眸光不觉变得更加温柔缱绻。 以后,这便是他的妻了。 这一夜,宋瑾南格外动情,也格外缱绻,似是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惜。 洞房中的烛火静静燃烧,旁观着这一夜的旖旎。 翌日,小两口再见到骆香凝和宋十三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消息,骆香凝要离开了。 她的身体早年落下病根,现在一直都不怎么好,现在她最需要做的,便是好好休养。 然而浔龙国并不适合她休养。 此时这里一派平静,但他们都知道,这平静下面却潜藏着各种浮动的暗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只会继续往更加棘手的方向发展。 这表面的平静迟早有被打破的一天。 到时候,浔龙国内部势必就会陷入十分不平的动荡之中,所以,这里不适合骆香凝继续待下去。 骆香凝也并不是逞强的人,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反而会有可能拖后腿,她便主动提出离开,前往大元京都进行休养。 正好,楚晏等人尚还未离开,骆香凝便可与他们一路同行。 第1443章:老小孩 她唯一记挂的就是宋瑾南这个孙儿,如果宋瑾南和慕容熙的亲事办得晚的话,骆香凝只怕连参加的机会都没了。 现在,他的亲事已经办完了,她亲身参加了婚礼,受了孙儿孙媳的叩拜,喝了孙媳妇的一杯茶,那就够了。 宋瑾南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便沉默地点了点头,赞同了奶奶的决定。 即便他心里会有些不舍,但他也知道,这对于奶奶来说,的确是最合适的安排。 他握住了奶奶苍老枯瘦的手,一遍遍向她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声音温润,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说了一大通,最后他才做了总结陈词:“您到了京城之后便好好休养,不要担心孙儿,孙儿会好好的。” 骆香凝笑嗔,“行了,奶奶知道,你这小小年纪,怎的就这般啰嗦。 你啊,就不用担心我了,你只管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待小熙,可不准欺负她,你若是欺负了她,奶奶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宋瑾南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心道,自己哪能欺负得了她啊,她不欺负自己就不错了。Ъiqikunět 但面上宋瑾南还是老实答应着。 骆香凝又拉过慕容熙,又对她嘱咐了一番,“小熙,若是阿瑾欺负你,你就写信告诉奶奶,奶奶定帮你一起教训他!” 慕容熙听着,心中也是一阵发暖。 她很少被女性长辈这样关怀过,此时,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片暖融融的,又格外的甜,就好似是被泡在了蜜糖里似的。 她的眼角有点发胀,却急忙压下了,只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尽数应下。 看着她们二人那么迅速地达成了同盟,宋瑾南心中既无奈,又有点高兴。 这是他生命中最珍视的两个女人,能看到她们这般和谐相处,宋瑾南自然高兴。 但是,旁边冷不丁就插入了一道不大和谐的声音。 宋十三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咳,像是要提醒些什么。 然而,骆香凝却并没有分半点注意力给他,依旧拉着慕容熙说话。 宋十三又不轻不重地咳了两声。 如此往复数次,骆香凝终于忍不住朝他瞪去一眼,“有病就吃药,不要在这里咳咳咳。” 宋十三:…… 宋瑾南垂头,遮住了自己唇角流泻出来的两分笑意。 宋十三的一张老脸滞了滞,旋即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一般,直接就嚷嚷出声。 “你就只有话对这两个小鬼说,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着,他还有些迁怒地瞪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两眼。 他的那副神色,就像是在跟两个孩子抢玩具一般,半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是个老小孩。 这次只有骆香凝一人离开,宋十三依旧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的,所以,骆香凝不仅仅是跟宋瑾南和慕容熙分别,也是要跟宋十三分别。Ъiqikunět 可是,骆香凝却是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半句道别的话,宋十三这才憋不住了。 骆香凝见此,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知该如何言说的感觉。 甚至觉得有些丢人。 这人能不能有一点长辈的样子?哪怕只是一丁点也行! 骆香凝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站一边儿去。” 宋十三闻言,脸上顿时又是一副憋屈至极的模样,想再说什么,最后又委委屈屈地憋了回去。 慕容熙原本那点子伤感的情绪,因为宋十三的这一打岔一下就被分散了,反而生出了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骆香凝跟他们道别完了,宋瑾南要去送,却被她拦住了。 她现在的身份不可以暴露,不然就会惹来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也不想节外生枝。 宋瑾南拗不过她,便只能作罢。 他之所以放心,也是因为有宋十三在。 宋瑾南目送二人离开,他们尚未走远,宋瑾南还能听到奶奶训斥爷爷的声音,而爷爷嘟嘟囔囔,不满地反驳着。 随着他们的声音慢慢远了,宋瑾南的唇角禁不住缓缓勾起,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来。 这最简单平凡的一幕,却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奢望。 现在,这个奢望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宋瑾南只想要拼尽全力,好好地守护这一切。 翌日,骆香凝便与楚晏等人一道离开了浔龙国,往大元京城而去。 宋瑾南并未因此生出太过伤怀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对奶奶来说是更安全的去处。 成亲后,宋瑾南没跟慕容雪过上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他就要开始进太医院当值了。 这也是当初明惠帝给他的赏赐之一,是以,宋瑾南便也开始了按部就班地上朝当值的日子。 这厢宋瑾南刚去太医院报道没两天,慕容熙那厢就领着丫鬟,收拾了行李回郡主府了。 慕容熙并没有偷偷摸摸地走,而是光明正大地回去了,一时之间,立马又为众人提供了热乎乎的谈资。 大家纷纷议论,是不是福安郡主不甘寂寞,又回去找自己的其他几十房面首了? 这不是公然打宋瑾南的脸吗? 而实际上,慕容熙只是住不惯现在的府邸罢了,毕竟他们的亲事办得急,这座府邸也根本没来得及做太多的修葺,慕容熙便索性直接搬回了自己的郡主府,那样岂不是更加自在? 而且她也知道,宋瑾南不会因此而生气。 但大家不知道,非但不知道,反而还暗自脑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家都在等着看宋瑾南的反应,若是这对新婚夫妻刚成亲马上就闹崩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然而,众人期待的闹崩并没有发生,宋瑾南从太医院下值回来,听说慕容熙回郡主府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命人也给他收拾行李,他也跟着搬到郡主府去了。 众人:…… 这对夫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那位宋大人也忒没骨气了吧,怎么能就这么跟着去郡主府住了呢?他的夫纲何在? 宋瑾南:夫纲?那玩意儿要来做什么?有媳妇儿香吗? 能抱着媳妇儿睡觉,宋瑾南要夫纲来做什么? 因为宋瑾南与慕容熙搬回了郡主府,大家都认定了宋瑾南的家庭地位,还纷纷调侃他这是入赘了,宋瑾南听到这样的传言,都一笑置之,毫不在意。biqikμnět 只要媳妇是熙儿,他便是入赘又何妨? 第1444章:关于太子的传言 宋瑾南和慕容熙这对新婚夫妇成为了众人的谈资。 很快,这桩津津乐道的谈资,就被另外一件事取代了。 民间忽的又流传出一则传言,太子好像出事了! 听说,太子上次挨了板子之后,就一直没有休养好,身体都被拖垮了。 现在,人还躺着下不来床,好似那方面也废了。 这个传言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在百姓间就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就好似他们每个人都亲眼见到了太子现在的样子似的。 太子身为储君,身子自然是极其重要的。 如果没有一个硬朗的身子,日后如何打理朝中事务?ъiqiku 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所谓硬朗的身子,其中一项重要的指标就是良好的生育能力。 若是连孩子都生不出来,那就是有毛病,还算什么硬朗的身子? 这一项指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重要得很,皇室就更不用说了。 太子如果那方面不行了,那还当什么太子啊。 更何况,慕容睿现在还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庶子而已。 太子后院里的女人可不少,这么努力播种就生了一个庶子,数量也忒少了,这说明太子这方面的确是不怎么中用啊。 百姓们都对慕容睿行不行的问题议论纷纷,一副谈兴甚浓的样子。 慕容睿本人一直都在东宫养伤,他的伤的确是没有养好,也的确是下不来床,但他却绝对不肯承认自己那方面有问题。 他还没听到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不然,他只怕要气得当场暴跳。 慕容睿听不到,但明惠帝却是听得到的。 原本明惠帝对这样的传言也不以为意,但听得多了,明惠帝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疑虑,太子莫非真的被打坏了? 明惠帝不好自己亲自去验证,他便让太医去验证一番。 所以,慕容睿就发现,原本给他臀部上药的太医,突然变得猥琐了起来,竟是要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慕容睿顿时又羞又愤,捂着裆对太医就是一顿怒骂,一副羞愤到恨不得直接宰了对方全家架势。 那太医也很冤枉啊,他对男人可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不是明惠帝要求他来查验,他又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他也很尴尬的好不好! 在慕容睿那快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那位太医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外界关于他的传言,以及明惠帝的担忧。 慕容睿听罢之后,果然气得面色难看,一副想要立马扛刀杀人的模样。 他当即就想要起身,但却被臀上的伤处牵扯,只能又狼狈地跌坐了回去。 他那方面好得很!半点问题都没有!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这样在背地里编排他? 可偏偏,这样的事根本没法立马澄清,除非他能从现在就辛苦耕耘,赶紧造出个孩子来,这样才能把那些人的嘴给堵上。 但这显然不可能,他臀上的伤还没好,他现在下床都困难,动一下便疼得厉害,哪里还有那心力去耕耘播种? 因为这件事,慕容睿的心情大受影响,养伤期间,他的脸色基本上都是乌云密布,黑沉沉的。 为了尽快好起来,证明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他直接命令太医给他用重药。 太医闻言,当即就婉言拒绝了,“这……这只怕不大妥当,太子您的伤势便是需要慢慢静养,贸然用猛药,只怕您会受不住,微臣也不敢担这责任啊。” 慕容睿十分不耐烦,“孤的身体如何孤自己心里清楚,不可能连这点猛药都受不住,赶紧开药,别废话。” 然而太医院的太医们一个个都是温吞保守的作派,即便慕容睿已经徘徊在了暴怒的边缘,这太医还是不肯松口,坚决不给他用猛药,除非明惠帝能点头同意。 慕容睿闻言,顿时又气得半死。 他若是敢让父皇知道,就不会让他偷偷地给自己开药了。 慕容睿生怕这老太医真的把这事捅到父皇那里去,只得恨恨作罢。筆趣庫 然而,他心中依旧是不肯死心。 那个传言就像是一根刺似的,牢牢地扎在他的心里,让他十分不舒服。 他觉得,这一定就是柔贵妃故意派人散布的谣言,只有往他的身上扣上了一个“不行”的标签,那他的太子之位自然也就随之动摇了,到时候,老四就又有机会了。 如果自己继续按照现在的节奏慢慢养伤,只怕等他把伤养好了,外面的天也都彻底变了。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把伤养好,然后抓紧时间耕耘播种,多生几个孩子。 只要孩子生得多,自然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既然太医这里行不通,慕容睿便开始想其他法子。 他让自己的心腹偷偷去弄药,必须要弄到能够让伤口快速好转的特效药。 虽然很不情愿,但慕容睿还是多吩咐了一句,“如果你找不到好药,可以去扶疾堂看看,但记住,一定要藏好身份,不能让他们发现。” 然而,慕容睿的心腹往扶疾堂跑了一趟,却并没有开到什么特效药。 “那坐诊的大夫说,养伤便是要循序渐进,慢慢将养,不能急于求成,不然的话,反而会让身体亏损,受到反噬。所以他,他不肯给小的开药……” 慕容睿闻言,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这些大夫一个个的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行事都那么保守?Ъiqikunět 他年纪轻轻,现在身体正是最强健的时候,怎么可能连一点特效药都承受不住? 别人越是不给他开药,慕容睿反而越是不肯罢休,他还非得要把这个药吃到嘴里不可了。 慕容睿又命心腹继续去买药,不管他究竟用什么方法,他只看结果。 那心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又去找药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空手而归,他从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到了一副药。 那个江湖郎中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儿,更是将他的这副特效药吹嘘得很是了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就去买了。 他已经验过了,那药没有毒,而且这也不是内服的药,而是外用的,既然如此,不妨先买回来试试。 那心腹也不敢隐瞒这药的来路,老老实实说是在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的,他也不能确定这药究竟是好是坏。 慕容睿也是个胆大的,确定了没毒之后,直接就让人给他敷上了。 原本只是试一试的态度,但没想到,敷了一天之后,慕容睿便觉得自己的伤处一下就有了十分明显的好转。 慕容睿顿时大喜。 第1445章:马上风 这可真乃神药也。 于是,慕容睿便又命心腹再去买药,那心腹之后又买回来了好几副药,还买了一瓶配合着内服的药丸。 因为有了之前的奇效,这次,慕容睿照例验证无毒之后,就十分放心地开始服用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外敷配合着内服,慕容睿很快就能下床了。 为了避免被太医到明惠帝那里打小报告,是以慕容睿是偷偷服药,便是给伤口换药,他也不再让太医经手,而是交给了自己的心腹。 慕容睿是太子,他不肯让太医查看伤口,太医也不能强行地扒他的裤子吧。 是以,太医也并不知道慕容睿根本没用自己开的药,而是一直在敷着那来路不明的药膏。 眼看慕容睿的伤势好转得那么迅速,太医还在心中感叹了一番,不愧是年轻人,身体底子就是好。 十天之后,慕容睿已经能如正常人一般健步如飞了,他当即觉得,自己痊愈了,原本留在东宫的太医,便也被他遣走了。 当晚,慕容睿便去了后院,开始一展雄风,卖力耕耘。 因为想要尽快折腾出孩子来证明自己的身体,也借此稳固自己的位置,慕容睿耕耘得十分卖力。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碰女人,慕容睿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蕴藏着蓬勃的力量,怎么使都使不完。 这厢刚从太子妃的屋子离开,那厢,他便又去了侧妃那里,然后转战良娣处…… 一夜之间,东宫中便开始流传起了关于太子天赋异禀,雄风赫赫的美谈,那些女人们在后花园里散步时,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扶着腰。 慕容睿这样的雄风,一直持续了三天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原本正在一展雄风的男人,忽的便开始不正常地抽搐起来,那原本笼着欲念的脸上也瞬间变成一片惨白,喉咙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最后,直接趴在女人的身上,身子慢慢僵硬,没了声息。 此时承宠的,是一名良娣,她正觉得太子有些生猛,让她受不住,忽的便觉得身上一重,身上的男人就不动了。 这名良娣还以为一切结束了,正觉得松一口气,待她发现身上之人的不正常之后,原本松下去的一口气顿时就变成了惊恐,旋即,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太子死了,太子在她的床上死了! 当晚,原本平静无波的东宫彻底乱了套,东宫管事屁滚尿流地去向明惠帝通传消息。 明惠帝大半夜被人从梦中喊醒,心中本就十分不悦,待听到这个宛若惊雷一般的消息时,原本的不悦瞬间就变成了震惊与不敢置信。Ъiqikunět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那管事跪在地上,身子抖若筛糠,身上更是冷汗如雨,颤着声音,哆哆嗦嗦地又重复了一遍。 “太,太子他,他薨了……” 明惠帝的身体禁不住微微一晃,险些没有站稳,直接一头栽下去。 这次他没有听错,太子真的出事了。 他的脑子瞬间嗡嗡的,有短暂的空白。 此前,明惠帝的确是决定放弃太子了,因为明惠帝以为功德碑之事是太子所为,明惠帝认为太子这是不安分了,想要对自己这个皇上取而代之。 但后来,明惠帝知道那功德碑之事都是南疆人故意陷害的,明惠帝虽然依旧觉得太子有疏忽,这才被南疆人钻了空子,做了这番手脚,但他对太子的怒意也消散了大半。 太子虽然有疏漏,但只要他没有大胆到生出那样不该有的心思,自己也未必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儿子。 现在,明惠帝却突然听到了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噩耗,他又如何会不震惊? 在一旁服侍的江福全更是惊得面色大变,眸底飞快闪过了一抹精光。 明惠帝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整个人双目都瞬间瞪大,眸底更是随之染上了一片猩红。 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太子是怎么出事的?” 那管事闻言,顿时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他硬着头皮开口,“太子他,他正在宠幸良娣,突然就,就……” 明惠帝方才已经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竟是这般,这般的荒唐! 正在宠幸女人,突然就暴毙了,那他不就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那不就是马上风而死吗? 明惠帝的身子又是一晃,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了。httpδ:Ъiqikunēt 他便是被人行刺身亡,都比这个丢脸又不体面的死法强! 因为听到这个荒唐的死法,瞬间,明惠帝原本对太子身亡的悲愤心情都瞬间被冲淡了。 明惠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步,往外而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沉声追问起更多的细节。 不问不得了,这一问,明惠帝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怒意刷地一下就直直往上蹿。 他现在不是该在东宫好好养伤,好好反省吗? 结果他在做什么?前脚太医才刚从东宫撤走,后脚他就开始留恋后宅,更是夜御数女! 他可真是好生威风,好生厉害啊! 他的伤才好了多久,就这么急不可耐?吃相就这么难看?他是八辈子没碰过女人了吗? 明惠帝自诩自己便是个风流性子,但听到自己儿子做的这番丰功伟绩,明惠帝还是觉得血压飙升。 原本明惠帝心中对儿子暴毙的伤心难过,也在听到这些不成体统的消息之后,彻彻底底地没了。 现在,他只剩下了一肚子的怒火。 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算现在不死,以后他也必然不会放心把江山交到他的手里去! 只要一想到他竟然死得这么不体面,明惠帝心中的怒火便又禁不住继续往上烧。 他的脸一直绷着,周身也都是低沉的气压,那位东宫的管事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年关将近,皇宫各处都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起来,此前,即便慕容睿这个太子正在禁足,但东宫也依旧装饰了起来,各处瞧着都一片火红,十分喜庆。 但此时,那些喜庆的装饰,却变得格外刺目。 第1446章:东宫血流成河 虽然非常荒唐可笑,但事实便是,慕容睿的确暴毙了,而且的的确确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那位侍寝的良娣已经吓得抖若筛糠,面无人色,眼睛都哭肿了。 太子妃等其他人,也并没有好多少。 这些天,她们都侍过寝,如果明惠帝真的要问责,她们也全都难逃罪责。 原本她们还在为太子的勇猛而暗暗窃喜,纷纷期盼着自己能早些怀上子嗣,但谁能想到,这个美梦才做了一半,就突然醒了。 明惠帝见到了慕容睿的尸体。https:ЪiqikuΠet 他的尸体已经僵硬,内侍们便是想要给他把衣裳穿上都做不到。 甚至,他整个人都还保持着一个不雅的姿势,即便身上被遮挡了,但这姿势却还是无法遮掩。 一见到这般情形,明惠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明惠帝以前倒是听说过有那沉迷美色的昏君在后宫把自己的身体掏空,最后精尽而亡。 这样不体面的死法,也让那些人死后百余年也依旧在史书上留下了一个令人耻笑的骂名。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好歹那些沉迷美色的都是已经拥有天下的帝王,他这好儿子倒好,太子的位置还坐得没有多稳当,就开始做昏君才有资格做的事。 这样一桩丑事若是被史官记入史册,明惠帝这张老脸也都要被丢尽了! 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应该直接干脆地将他的太子之位给废了,如此,至少史官不会在史书上骂他没眼光,挑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太子。 明惠帝根本不愿再看,抚着心口,转头就走。 看到跪在外面的太子妃等一众人,明惠帝的气血一下又翻涌了起来。 他固然对慕容睿沉迷美色十分恼怒,但是,若没有这些人的勾引魅惑,太子何至于此? 他目光扫过那些人,直接冷声问,“方才侍寝的是谁?” 那位良娣的身子禁不住狠狠一颤,此时,她根本连张口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但她即便不开口,也依旧会有人替她开口。 东宫管事直接将她指了出来,明惠帝的目光扫在她的身上,顿时让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头皮更是一阵阵发麻。 很快,她的恐惧就达到了顶峰。 明惠帝那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拖下去,杖毙!” 那良娣的眼泪终于憋不住,瞬间便夺眶而出,她张嘴,想要求饶,但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直接拖了下去,众人就只听到她那呜呜咽咽的声音。 之后,她的下场究竟如何,根本不用多想便能猜到。 太子妃等人亦是面色发白,身子颤抖。 此时的她们,根本没有心思去同情别人,因为她们的头顶上也同样悬挂着一把尖刀。 很可能,她们就会成为下一个良娣。 明惠帝再次开口,“今晚上还有谁侍寝了?” 东宫管事点出了其中两人,明惠帝斜睨一眼,再次冷声开口,“都一并拖出去杖毙了!” 霎时,那两人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轻飘飘的两句话,就一下处决了三个人,其余妃子身子越发颤抖,有人甚至已经快要跪不稳了。 明惠帝再一次开口,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这些天,哪些人侍寝过?” 这一次,东宫管事不需要再额外把人挑出来了,因为所有人都侍寝过。 明惠帝额角突突直跳。 短短三天时间,他竟然一下召幸了这么多人,他不死谁死? “良娣以下,全都杖毙。剩下诸人,各打十五大板,生死随命!” 闻言,一众女子们都面色发白,尤其是品阶在良娣以下的几人,更是直接瘫软了下去。 其余人也并没有好多少。 她们一个个身子娇贵,十五大板打下去,她们也不一定还有命在啊。 然而,她们有违抗的资格吗? 她们没有,除了认命领罚,她们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甚至,也没人敢开口求饶。 临了,明惠帝又撂下一句,“有关太子的死因,如果外泄半个字, Ъiqikunět朕便还是拿你们是问!” 说完,他半个字都不再多言,直接甩袖而去。筆趣庫 明惠帝走后,众人这才敢掩嘴抽泣了起来。 这一夜,整个东宫上空久久回荡着一阵阵惨叫,东宫上下几乎是血流成河。 整个东宫都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之中,连那位庶出的皇孙都没人顾得上。 这位皇孙被养得畏畏缩缩,十分不起眼,东宫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就只敢缩在自己的宫里,不敢冒头。 后来管事终于想起这位皇孙来,便又冒死进宫回禀,向明惠帝请示,该如何安置皇孙。 毕竟,东宫的众位嫔妃们不是死就是伤,以往这皇孙是被养在太子妃名下,但眼下太子妃也显然顾不上他。 而他的生母,很不幸地被杖毙了。 明惠帝这时候也才想起了这么一位孙子,便让人把他带到跟前。 原本明惠帝对他还有两分祖孙情,但他实在太过畏缩胆小,在明惠帝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明惠帝很快便大失所望。 但凡他对明惠帝能流露出些许孙儿对祖父的孺慕之情,明惠帝对他都会多几分怜惜。 最后,明惠帝便只命人将他安置在了慕容睿未搬出宫前住的地方,又派了些宫人照料着,如此,便算是有了交代。 至于他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受苛待,明惠帝日理万机,自然想不起来。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自己闷不吭声,也不知道为自己争取谋算,也由不得会把自己过成小可怜的模样。 太子暴毙,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住,翌日便传开了。 朝野上下瞬间大为震动。 虽然大家都暗暗觉得,慕容睿不一定真的能把太子之位坐稳当,但最近明惠帝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所松动了。 大家都忖度着,觉得明惠帝对他大概是生出了些许父子情,只要太子好好表现,也未尝不能扭转局势。 结果现在,太子竟然没了? 众人都仿若被当头一顿棒喝,顿时都有些懵了。 不是,这好端端的,太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第1447章: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 尤其是刚刚升起希望的太子党,简直觉得如遭雷击。 梁怀平受到的打击尤甚。 之前太子就算是被明惠帝处罚,但只要太子一天还是太子,那他们这些太子党就还有希望。筆趣庫 结果现在人死了,那就是彻底没了半点希望啊。 梁怀平的神色灰败,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丧气。 那么,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明惠帝为了脸面,并没有公布太子的真正死因,只说是遭人行刺所致。 普通老百姓对这个理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便是对于太子之死,他们也只是一开始的震惊居多,之后便很快抛诸脑后。 只要朝局依旧稳固,他们的日子不会受影响,他们对于谁的生死其实也并没有多在意。 正在静和宫里静养的梁昭仪,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儿子死讯的。 她听闻之后,整个人几乎疯掉了。 她被废了皇后之位,被关在这个宫殿里永无出头之日,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唯一支撑她熬下去的,就是儿子有朝一日顺利登基,继承大统。 到时候,自己也就能顺势翻身。 毕竟,明惠帝就算再怎么宠爱柔贵妃那对母子,他也已经渐渐老迈,而四皇子却还尚在襁褓之中,他就算想要扶持四皇子,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相对于四皇子,她儿子最大的优势就是年龄。 在四皇子尚未长成的时候,她儿子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能够培植自己的人手,稳固自己的地位。 梁昭仪百般期盼着,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但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儿子竟然会突然暴毙了。 人没了,一切就都没了可能,她之前设想的一切就全都化作了一场空,她的希望也彻彻底底的坍塌幻灭了。 梁昭仪整个人几乎疯魔。 她再也不能维持平静,在静和宫里崩溃哭喊,殿内的器具被她砸得稀巴烂。 “是柔贵妃,一定是柔贵妃!定是那个贱人做的!” “只有我儿子死了,她儿子就成了唯一的皇嗣继承人,是她,一定是她做的!” 梁昭仪完全没有证据,她也不需要证据,她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件事的真凶就是柔贵妃。 除了柔贵妃还有谁? 梁昭仪被太子的死刺激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每天在静和宫里大喊大叫,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柔贵妃的耳中。 现在,后宫的大权便正是落在柔贵妃的手里,她原本是不喜欢打理这些事务,但她却知道,权利在很多时候的重要性。 既然现在明惠帝主动把这项权利交到她的手里,她又何必矫情地往外推? 有了权利之后,她在后宫就有了话语权,那些个原本想要做些什么手脚的嫔妃,也都要掂量掂量。 正因为她对后宫的绝对掌控力,是以梁昭仪的这番动静很快被回禀到了她那里。 梁昭仪的这番污蔑,不仅仅是对她的污蔑,更是对四皇子的污蔑。 所谓三人成虎,如果任由她继续这般污蔑下去,只怕后宫诸人都会将这件事算到她和四皇子的头上,日后四皇子长大了,身上也会背上这么一个污名。biqikμnět 即便现在的四皇子已经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柔贵妃也不想任由这盆脏水往他的身上泼。 现在的她,也根本不需要忍气吞声。 是以,柔贵妃当即就对明惠帝一番哭诉。 明惠帝原本就因为慕容睿这窝囊又憋屈的死法而恼怒,现在又听说梁昭仪还不安分,又给他找麻烦,明惠帝心中的怒火顿时烧得更旺。 明惠帝已经让太医和仵作都验过了,已经完全排除了中毒和他杀的可能。 慕容睿的体内有残余的助性药物成分,那药物并无毒性,但也是促使他兴致大发,最后马上风而死的根源。 如果慕容睿换一个死法,明惠帝或许真的会生出点其他怀疑,觉得是有人故意害他。 但是慕容睿是马上风而死,这样的死法,难道别人也能害得了他? 柔贵妃就算真的想要害他,也断然不可能用这样的法子! 梁昭仪的这番话,纯粹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如果一定要给这件事找到一个阴谋论的主使者,明惠帝也更愿意将怀疑的目标直指南疆人。 慕容睿已经死了,明惠帝就只剩下四皇子一个儿子,这么一个宝贝独苗,明惠帝又岂容他人肆意污蔑? 明惠帝终于第一次踏足了静和宫,嫌恶地看着梁昭仪,将慕容睿的真正死因告诉了她。 “所以,你的好儿子完全是因为沉迷美色,这才把自己折腾死的,跟柔贵妃母子没有半点关系!” 因为这个噩耗,梁昭仪显得狼狈又憔悴,整个人简直老了十岁。 她听到明惠帝的这番话,原本的哭闹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天方夜谭。 她的脸色青白交加,几番变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疯狂地摇头否认,“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睿儿他根本就不是那等好色之徒,他怎么可能会……” 明惠帝心里依旧觉得羞辱,提起此事的语气也依旧十分冷冽。 “朕都亲眼去看过,也让太医和仵作都验过,有什么不可能的? 接连几天,他都流连后院,夜御数女,行事极尽荒唐! 若非朕觉得丢人,早就将他做的这些荒唐事抖出去了!你竟还将此事推到柔贵妃的身上,你当真是不可理喻! 你若是继续这般胡言乱语,污蔑他们母子的声誉,休怪朕直接把此事公告天下,届时他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也都是你这个当娘的害的!” 明惠帝说完该说的,便也不愿继续多待,更不愿多看她一眼,直接甩袖而去。 梁昭仪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地,半晌,久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她依旧不肯相信自己儿子会是这样一个荒唐的死法。 但现在的她,却根本连求证真相都做不到。 不会的,她儿子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明惠帝方才那般威胁她,也不过是为了偏袒维护那对母子罢了。筆趣庫 更甚至,他自己在这件事中也扮演了一些见不得人的角色,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第1448章:南疆大巫 他原本就想废了睿儿的太子之位,只是碍于刚废了后,不好一下子把太子也废了,这才搁置了此事。 然而,他的心底里对睿儿也已经是放弃状态。 他是皇帝,他要时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所以,他才设计了那么一出戏,害了睿儿的性命! 一定是这样的,她的睿儿一定是被他们联手起来害死的! 梁昭仪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便像是魔障了似的,直接认定了。 她的心中像是烧着一团火,悲愤至极,恨到了极致。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明惠帝最后一句威胁,更让她投鼠忌器。 她怕,怕明惠帝真的会将此事公告天下。 明惠帝若是执意要把这口黑锅往他的身上扣,世人大多也都会选择相信。 若是那般,那她儿子便是真的连死了都要被大家耻笑议论了。 梁昭仪的心中被愤怒和恨意填满,最后,却全都化作了满腔的悲痛。 她蹲下身,捂着脸,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声悲戚的呜咽。ъiqiku 她好恨,她好恨啊!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要亲手将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讨回来,为她的儿子报仇雪恨! 原本梁昭仪只怀疑是柔贵妃所为,但明惠帝来了一趟之后,她就将这件事毫不留情地扣在了明惠帝和柔贵妃的身上,并且在内心深处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而实际上,这件事究竟真的只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意外?真相自然是后者。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卓安昱一行人。 原本,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慕容睿来的。 不然他们处心积虑地在功德碑上动手脚做什么? 功德碑之事,的确让慕容睿受了重创,但也只是重创,他们要的,是慕容睿的命。 从一开始,外界关于慕容睿不行的传言便是他们派人散布。 之后,慕容睿的心腹外出购药,那位江湖郎中,也是他们的人。 那是南疆特制的药,对于外伤的确有奇效。 只不过,那药里还被加了一些其他东西,那也是让慕容睿突然兴致大发,夜御数女而雄风不倒的原因。 偏偏,慕容睿对自己的能力盲目自信,他根本没有怀疑那是药物的作用,反而是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碰女人,这才兴致高涨,雄风不倒。 也是因为那药里加的东西,他才会在兴致最高的时候猝死。 直到死前的那一刻,慕容睿都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死究竟是因为什么。 而明惠帝派去验尸的人,也都没有从慕容睿的身上查出半点不妥。 南疆在这些旁门左道上的把戏十分完美,寻常的仵作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 兰清笳和祝满经都是医者,他们更擅长的是为活人把脉,而不是死人,是以他们也没查出什么端倪来。 因此,慕容睿的死,就变成了一场意外,而且还是一场不怎么体面的意外。 但明惠帝本性多疑,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明惠帝心中也依旧留了一个问号,这一切,真的是意外吗?会不会跟南疆人有关? 心中生出了这样的疑问,明惠帝当即便想起了另一件事。 过了那么久,慕容霏那边,是时候该有点进展了吧。筆趣庫 如果说她之前一直都是在铺垫的话,那铺垫了这么久,这次,便以这件事为试验,让她亲口去问问卓安昱,太子之死,究竟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如果她依旧是毫无进展,那她要么就是阳奉阴违,并没有真心实意地在办这件事,要么,她便是无能,是一颗无用的棋子。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明惠帝所能容忍的。 明惠帝已经失去耐心,决定给慕容霏施压,让她有所动作,尽快从卓安昱的口中套取到有用的信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再行动,一切都已经晚了。 公主府中的慕容霏忽的感觉自己心口涌起一阵剧痛,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她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然后,整个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而几乎与此同时,在城中某处僻静宅院的一间静谧的房中,一个躺在床上原本陷入昏迷,满脸冷汗,面露痛苦的男子也突然睁开了眼,他也随之吐出了一口黑血。 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此,非但不见半分慌乱,反而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那个床上的男子,不是别人,赫然是卓安昱。 而那个老者,正是南疆的大巫。 时间倒退回到十几天前。 彼时,慕容睿还没有死,甚至,南疆人也并没有开始对付慕容睿的计划。 直到这一天,一个老者突然来到了郢都城中,偷偷与南疆使臣碰了头。 那位老者须发皆白,面上皮肤褶皱纵横,宛若老树皮一般。 南疆使臣见了他,当即恭敬行礼,便是卓安昱与焦大人见了他亦是态度恭谨,他便是南疆的大巫。 大巫在南疆的地位超然,便是南疆的国主对大巫都恭敬有加。 焦大人原已是使臣中年级最大者,但到了大巫面前,他也一下变成了晚辈。 焦大人的确给大巫去过信询问卓安昱的情况如何控制,但他没想到大巫会亲自来。 不过,看到大巫亲自来,焦大人心中自然更加高兴。 卓安昱反倒是一下绷紧了背脊,唇角也抿紧了。 卓安昱猜到大巫此行的目的,他可以违逆焦大人,但却不敢违逆大巫。 如果大巫也向焦大人一样对他说那些话,卓安昱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大巫并没有对他多废话,他声音苍老而沉稳,直接道:“躺下,给你解蛊。” 卓安昱大惊,焦大人亦是面露惊愕之色。 两人异口同声,“不是三个月才能解蛊吗?” 大巫言简意赅,“有新法子。” 大巫在南疆有着绝对的威信,即便他没有过多解释,但他们却还是本能地相信他能做到。https:ЪiqikuΠet 焦大人面上顿时露出喜意,反倒是卓安昱,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他不想解蛊。 这种想法十分强烈,甚至他体内的子蛊已经有些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然而大巫并没有给他反抗和拒绝的机会,他将卓安昱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直接取出银针就给他扎了一下,瞬间,卓安昱直接就晕了过去。 第1449章:解蛊 卓安昱这一躺,就直接躺了十几天。httpδ:Ъiqikunēt 而就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大巫向焦大人提出了对付慕容睿的计谋,且因为有大巫提供的药,计划实施得十分顺利,慕容睿在他们的算计下,以那样不体面的方式丧了命,还让他们完全查不出端倪。 而在这个期限中,也有另外一个“卓安昱”每隔三天就会到慕容霏的面前露脸。 为了避免露馅儿,那个“卓安昱”身上佩戴特殊的香囊,慕容霏见了他神智会陷入短暂的迷蒙不清,她只能记得自己见过卓安昱,记得他似是对自己说了很多情话,然后,一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慕容霏也试图在卓安昱的身上套话,但每次真的见了他,慕容霏的脑子就变得不大清醒,就像是稀里糊涂地断了片,翌日便只能回忆起那些腻歪到令人几欲作呕的情话,而她原本计划要问出口的问题,却是一个都没有问。 所以,明惠帝交代她的任务,这么久以来都毫无进展。 慕容霏每每回想,便总觉得懊恼非常。 她将这一切当成了是自己身上的蛊虫反噬的原因。 她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蛊虫。 因为蛊虫的作用,她对卓安昱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感情。 而这蛊虫却是卓安昱往自己身上下的。 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切,全都是在蛊虫的作用之下发生的,自己所期盼的爱情,也全都是假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投入,终有一天都会被尽数收回,不论是她对他的,还是他对她的。 慕容霏每天都被那样的情绪拉扯折磨,整个人几乎疯掉,她的情绪更加暴躁,对卓安昱也更添了几分深切的恨意。 殊不知,这一切却并不是蛊虫的原因,而是迷情香的作用罢了。 因为那迷情香的作用,慕容霏根本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以来每晚跟自己说情话的男人压根就不是卓安昱,而是一个冒牌的假货。 而此时真正的卓安昱,终于从那极致的痛苦中睁开了眼,随着那一口黑血的吐出,他原本的痛苦也终于慢慢减轻,这段时间的那些记忆,也终于一点点慢慢地浮上心头。 他吐出的那一团黑血中有一只黑虫子,它一动不动,几乎在被吐到地上的瞬间,便快速地化作了一滩血水,与那原本的黑血融为一体。 待再要去看,已经没了半点踪迹。 此时慕容霏吐出的那口黑血,也正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慕容霏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看,那只黑虫子就化为了血水,她只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腥臭味。 她并不懂蛊术,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吐出的这口黑血意味着什么。biqikμnět 当初中蛊之时她毫无知觉,现在蛊虫被拔除,那痛苦也是作用在子蛊之人身上,她身上所承受的痛苦微乎其微。 是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蛊虫被拔除了。 她嗅着那股子味道,再看着地上那血水,只觉得一阵嫌恶,胃里甚至泛起了一阵阵恶心。 恶心过后,就是一阵惊惧惶恐。 她怎么会吐黑血?这不是中毒之人,或是命不久矣之人才会有的症状吗? 难道那情蛊不仅仅能操控人心,还会让她中毒? 慕容霏当即就想派人去请太医,为她好好查看。 但话还没出口,慕容霏就顿住了。 不,她不能让太医来给她看。 太医院的太医都听命于父皇,就算自己所中的情蛊真的会让她中毒,父皇为了让她继续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也必然不会真的将此事如实告知于她。 因为,自己对于父皇来说就是一颗棋子。 就算自己身上真的中了毒,父皇也只会粉饰太平,然后更加急切地催促自己为他办事,让她发挥最后的作用,然后对她的生死听之任之。 他根本不会尽心尽力地救自己。 之前发生的种种,已经让慕容霏对明惠帝没了任何信任。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慕容霏便自己撑着身子,将地上的黑血处理了,没有惊动身边的任何人。 那些人也都是父皇的耳目,让她们知道了,也就是让父皇知道了。 之后,慕容霏便提出要出门逛逛,又故意在一个医馆门前连连干呕,然后也不管身边丫鬟的反应,直接就进了医馆求医。 她身边的丫鬟都当她是有了身孕,但大夫诊治了之后证明并非如此,只说是脾胃不适云云。 慕容霏自然知道自己不是有了身孕,但她还是故作一副十分不适的样子,支使两个丫鬟一个去给她买果脯,一个去给她买蜜饯。 待两人都被支使走了,慕容霏这才压低声音询问那个大夫,自己身上有没有中毒的症状。 那大夫一愣,但见她这般神秘的作派,脑中也兀自脑补了许多情节,他当即又郑重其事地给慕容霏又号了一番脉,最后只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慕容霏将自己吐了黑血的情况告知,那大夫也依旧没从她的脉象上看出什么。 慕容霏当然希望这大夫所言是真,但她心中却仍觉惴惴,只觉得或许是这大夫医术不精。 可她此时着实是没有其他法子去广寻名医为自己诊治,慕容霏便只能强硬地让这大夫给她开一些解毒的丹药。 她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且给银子也十分爽快,那大夫原本不肯,但最后还是答应了。筆趣庫 反正他那些解毒的丹药也并没有多高明,吃了或许没什么用,但也吃不死人。 慕容霏从这大夫这里买了几瓶解毒丹药,在心理作用之下,她这才觉得自己心里没那么慌乱了。 慕容霏自作主张地隐瞒了自己吐了黑血之事,还病急乱投医地给自己准备了解毒丹药,殊不知,她的这番作为,反而才是真正的坏了大事。 如果她没有自作聪明地做出那些隐瞒,明惠帝对此事势必会多几分提防,说不定早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 这头慕容霏折腾了这么一出,那头,卓安昱却还是躺在床上。 刚刚醒来之时,他先是有短暂的茫然,旋即,眸中慢慢恢复了清明。 他依旧躺着,静静地消化着脑内的讯息。 第1450章:彻底清醒了 拔除蛊虫并非易事,这个过程中,他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此时回想,他依旧禁不住面色煞白。 且他这一趟就躺了十几天,每日便只进些汤药罢了,如此这般巨大的心神耗损之下,他整个人面颊凹陷,神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瞧着便很是羸弱。 然而,此时的他,眼底却是藏着一股与他这羸弱大相径庭的风锐之气,眸中更是一片幽深。 他回想着自己中蛊以来对慕容霏做的那些事,脸上不由得浮上了一股十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竟然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多令人惊掉下巴的事? 卓安昱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 不可思议之后,便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愤。 他有过的女人,随随便便拉一个出来,都比慕容霏强十倍百倍。 可偏偏这段时间让自己大献殷勤的人,就是慕容霏这么一个哪哪儿都平平无奇的人,卓安昱心中如何会不羞愤? 说她是平平无奇,都是抬举她了,实际上,她比一般人都不如。Ъiqikunět 一般能被他瞧上的女子容貌至少不会差,也没有嫁过人,名声也没那么差。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竟然对这么一个女子百般殷勤,不管不顾,卓安昱立马就生出了一种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明明他要下蛊的对象是慕容熙,怎么最后反倒是下到了慕容霏的身上? 而且,子蛊和母蛊竟然还弄错了! 卓安昱努力回想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他方才便损耗太过,此时一劳神,脑子便是一阵眩晕,只能强自忍耐。 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格外难看,周身都释放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这件事,将成为他毕生的羞辱! 大巫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待将一盏茶饮尽,大巫这才放下杯盏,缓缓开口。 “看你现在的样子,应当是彻底清醒了。” 卓安昱闻声,这才从方才那极度震惊羞恼的情绪中抽离。 面对大巫,卓安昱也不敢造次。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语气仍有些沉闷,“是,已经清醒了,多谢大巫。” 大巫面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他淡淡道:“经历此事,相信五皇子今后行事便应当更加沉稳老练些才是。” 大巫的语气平静,不似之前焦大人那般声色俱厉地训诫他,但卓安昱却是因他的这话感到一股羞愧。 他闷声开口,“是,本王这次受了教训,下次定是不会了。” 他想到此前焦大人对自己的百般劝阻与告诫,还有自己当时那执迷不悟的态度,心中又是一阵羞愧。 羞愧之后,便是恼怒,这份恼怒则是全都指向慕容霏。 即便慕容霏在这件事上其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她不过就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罢了,但此时的卓安昱却没有深明大义到主动为她撇清干系的地步。筆趣庫 大巫开口,把外面的人唤了进来。 因大巫说过卓安昱今日会醒来,焦大人便提前守在了外面。 他一进来,见到卓安昱醒来,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是大巫坐镇,但他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担忧。 毕竟,三个月未到就拔除情蛊,这在此前从未有过先例。 此事关涉到五皇子的生死,他自然不免忧心。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大巫果然是大巫,他们南疆的这场诅咒和劫难,也只有靠大巫才能化解。 卓安昱见了焦大人,立马露出了愧疚之色。 他以往在焦大人面前纵然不免摆一摆皇子的谱,但在大是大非的原则上,却从不会犯错。 然而这次,他却险些犯了大错。 焦大人为此即便对他出言冒犯,卓安昱此时也完全生不起气来,反而十分真诚地开口向他致歉。 “焦大人,此前本王都是被情蛊所惑,完全失了心智,这才做出那些糊涂之举,也对焦大人百般不敬,还请焦大人见谅。” 焦大人闻言,不需要再开口询问,他便知道,卓安昱的情蛊被拔除了。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旋即急忙也谦恭地道:“微臣此前的确是对五皇子多有不敬之处,您能大人大量不予计较,微臣已然十分感动,您说这番话,这是折煞微臣了。” 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复此前那般剑拔弩张,你来我往好一番谦卑客套,气氛很是融洽。 焦大人想到什么,神色间不免染上一份欲言又止。 卓安昱见了,当即福至心灵,明白过来。 他立马开口表态:“大巫,焦大人,你们放心,本王并未对那慕容霏说出我们南疆的计划,任何不该说的,本王都没有说过!” 这一点,卓安昱很是庆幸。 庆幸之后,不免又生出几分后怕。 他之所以没有对慕容霏说出那些计划,一来是因为慕容霏没有开口向他追问,二来,也是因为焦大人当初不厌其烦地提醒与叮嘱,让卓安昱心中多了几分警惕,没有为了讨好她主动告诉对方。 如果慕容霏当真开口追问了,那依照自己当时的那番心性不坚的态度,只怕根本无力招架,定然是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焦大人闻言,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而大巫却只是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大巫开口,语气沉缓,又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 “我这次来,除了是替五皇子解除情蛊,更是奉了国主之命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推动事情的进展。你们此前的行动进展太慢了。” 闻言,卓安昱和焦大人都齐齐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尤其是卓安昱,他自觉地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若非自己在这种时候依旧沉迷美色,意图去招惹慕容熙,也不会惹来慕容霏的这一桩事。 昏迷了十几天,卓安昱还没来得及知道慕容睿已经死了。 直到听到焦大人和大巫的对话,卓安昱才知道此事,并且知道这整个计划都是大巫安排的。https:ЪiqikuΠet 他一来,便直接雷厉风行地定下了对付慕容睿的计划,直取对方性命,毫不留情,也不留半分破绽。 卓安昱闻言,心中的羞愧更甚。 还不等他继续羞愧,大巫就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他。 “五皇子,接下来的计划便需靠你了。” 第1451章:将功折罪 卓安昱闻言,背脊瞬间挺直,整个人陡然升起了一股凛然之感。 “大巫有什么计划?不论是什么计划,本王都愿意全权配合,将功折罪!” 大巫枯瘦的手在桌上轻叩了两下,这才缓缓开口,将自己的计划道出。 卓安昱闻言,眼中顿时就迸射出了一股兴奋的光芒,焦大人亦是如此。 待大巫说完,卓安昱当即就激动开口,“好计谋!我等的才智果然不及大巫万分之一!” 焦大人亦是禁不住由衷敬佩。 大巫对于他们的奉承依旧不为所动,面上的神色很淡。 “按计划去办吧,切莫再出什么纰漏。” 卓安昱和焦大人都齐齐点头如捣蒜。 尤其是卓安昱,他的眼中迸射出一股炽烈灼热的锐芒。 此前他因情蛊所控,被慕容霏支使得团团转,在她面前根本连半点体面都没有。 这件事对于卓安昱来说,将会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奇耻大辱。 方才他便在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洗刷掉这番奇耻大辱,他还没想到法子,大巫就先替他想好了计划。https:ЪiqikuΠet 他只要照着那个计划顺利实施,那慕容霏便成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一个!此前自己受的那些屈辱,也都必将能尽数讨回来! 卓安昱刚刚拔除了蛊虫,身子还有些虚弱,大巫便给了他一个瓷瓶,让他每日服用一粒,不日便可慢慢恢复。 卓安昱接了过来,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便服了一粒。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能立刻好起来,然后,他就可以立马去实施那个计划。 大巫似是也有些疲累,他交代完事情之后便摆摆手,把他们遣走了。 卓安昱随焦大人回了驿馆,而此前那个替身,则是悄无声息地隐退,不再出现。 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根本没人知道这段时间卓安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大巫也来了。 此事事关重大,大巫的性命安危更是万分要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卓安昱这边回到了驿馆休养,又养了两天,原本虚弱的身体这才渐渐恢复。 而那头,慕容霏却是陷入了一股难言的焦躁之中。 因为明惠帝再次将她传召入宫,对她下达了新的命令——三天内,他必须要得到一些新的消息。 如果她依旧是没法从卓安昱的口中套取到任何消息,那他只怕就没那么有耐心了。 她不仅要想办法从卓安昱口中套问出他们南疆国在浔龙国真正的意图,还要想办法探问太子皇兄之死究竟与他们有没有关系。 太子死了,慕容霏心中亦是十分震惊,震惊过后便是害怕与慌乱。 原本她将卓安昱视作自己的靠山,但后来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成为自己的靠山,这一切都是假的。 没了卓安昱,她自然就只能重新把希望寄托在皇兄的身上。 哪怕皇兄对自己的兄妹情并没有深厚到足以让他不顾一切的牺牲,但至少他们是亲兄妹,日后他登基了,自己也能衣食无忧,安然度日。 没想到,皇兄却是死了。 这意味着,她刚刚找好的靠山又倒了,这让她如何会不慌张? 若是日后真的是四皇子登基,柔贵妃成了太后,那她的日子岂会好过? 原本慕容霏并不知道皇兄的真正死因,直到父皇告诉了她,慕容霏听得面色僵硬,很是难以置信。 然而,父皇对这个死因却并非全然信服,他怀疑这其中或许还有一些旁的内情。 他怀疑是南疆人做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慕容霏的心中也不觉生出了阵阵怀疑。 难道,真的是南疆人做的吗? 卓安昱是不是也是同谋?筆趣庫 一想到这个可能,慕容霏心中的恨意便再次不受控制地灼灼燃烧了起来。 就算明惠帝不对她下命令,她也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弄清楚! 即便她已经知道卓安昱对她的感情并非是真的一见钟情,而是在情蛊的作用下才生出的错乱意识,她也想要弄清楚,此时此刻,在卓安昱的心里,究竟是南疆国的利益重要,还是她重要! 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对卓安昱已经生出了真感情之后,慕容霏想要弄清楚这一点的欲望顿时更加强烈了。 凭什么自己都已经陷进去了,他却还能对她有所保留? 他就该对她死心塌地,就该对她言听计从,就给把所有的一切都排在她的后面! 只有看到卓安昱为她沉沦,被她控制,对她百依百顺,慕容霏心中的那股恨意才稍稍消减。 这两天,卓安昱都没有来找她。 不过,慕容霏并不急,因为他离不开自己,三天不见自己,他的身体就会受不了了,今晚上他必然会来。 只是,对于今晚上自己要探问的消息,慕容霏心中依旧觉得很是没底。 因为之前的那几次慕容霏就已经想旁敲侧击地探问一些情报了,只是一见到他,自己反而成了昏头的那一个,只顾得上谈情说爱,反倒是把所有的正事都忘了。 待到翌日醒来,慕容霏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只是,那时候再想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httpδ:Ъiqikunēt 今晚上,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稀里糊涂地被他迷惑,她必须要保持清醒。 今晚上,她不仅仅是在完成父皇下的指令,她也是在给自己心里寻求答案,她一定要从他的嘴里问出真心话来。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换了一个薄荷味的香囊,浓郁的薄荷香味,具有强烈的提神醒脑的功效。 除此之外,她还在袖中藏了一根尖端尖利的簪子,如果她再次昏头忘了正事,她就用那簪子扎一扎自己,务必要让她恢复清醒。 慕容霏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是这一次,她却根本没用上。 这一晚,她见到卓安昱之后并没有像头几次那般突然就变得晕头转向,完全忘乎所以,她的脑子格外的清醒。 慕容霏将此归咎为是她给了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的结果,然而实际上不过是因为今夜来的卓安昱,才是货真价实的卓安昱,他已经不需要用那些迷人心智的手段来迷惑她,避免她拆穿身份罢了。 第1452章:永远都不会对你说谎 今晚上,两个人都各怀心思,但表面上却又要装作神色自若的样子。 慕容霏已经过了最初刚刚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这段时间也已经足够她慢慢消化这件事,今夜她更多的注意力都花在了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件事上。 而卓安昱却是清醒之后第一次见慕容霏,他的心境较之于慕容霏,自然更多了几分难掩的波澜。 尤其是一进到这屋中,他就想起了他们曾经在这里颠鸾倒凤的那些情形,原本的甜蜜,现在全都变成了难言的恶心,让他胃里都禁不住一阵阵反胃。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继续装出一副对他无比沉迷的样子,还得主动上前与她亲热。 幸而,现在的慕容霏也并不想让他近身,他一靠过来,慕容霏就直接推开了。 卓安昱面上露出几分受伤与委屈,但却是没有再动作,实际上他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没有推开,反而热情地回应自己,卓安昱只怕自己待会儿会直接演不下去。 慕容霏意识到自己今夜的状态很是清醒,并不似之前那般混沌,她不觉松了口气。 慕容霏在心中斟酌着,究竟该如何切入正题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卓安昱心中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自己究竟该如何诱她主动开口向自己探问机密。 卓安昱并不知道慕容霏已经知道了蛊虫之事,但卓安昱却能笃定,她定然会开口从自己身上套取情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因为此前,他们从皇家寺庙回来之后的那些时日,慕容霏便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言谈间总带着一点旁敲侧击的意味,只不过当时她的旁敲侧击都只是点到为止。 以前卓安昱对她盲目迷恋,自然不会多想,但现在,他脑子恢复清醒了,再去回想那段时间她的反常,她的那些行为就被放大了。Ъiqikunět 她那时候的旁敲侧击,便是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套取信息。 她这么做,或许是她自己对他生出了怀疑,或许是明惠帝对她提出了要求,命她这么做——卓安昱更偏向于后者。 只要明惠帝真的对她提出了要求,下达了命令,即便慕容霏再不情愿,她也必然会照做。 卓安昱认定她有这个意图,只是她此前一直做得含蓄罢了。 既然知道她有这个目的,卓安昱要引她开口就容易多了。 若是她不主动开口,他也要制造机会让她开口探问,然后顺势将自己准备好的假情报告知于她。 两人都各怀心思,卓安昱不知道慕容霏早已知晓了情蛊之事,她对他既充满了仇恨,又期盼着两人之间的牵绊永远都解不开,这样,他就能永远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而慕容霏更不知道,卓安昱的蛊虫已经拔除,他也早就识破了她的意图,并且对此早已准备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 在短暂的沉默中,两人脑中便已经闪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 最后,是卓安昱先开的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怜爱。 “霏儿,你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 慕容霏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到他脸上那真心实意充满爱意的目光,心中不由再次升起一阵恍惚。 明明是这般真切到让人无法怀疑的目光,怎么就是假的呢?怎么就全被一只虫子所操控? 慕容霏心神恍惚,一时没有开口,卓安昱再次温柔地开口。 “你还在为太子之死伤心难过吗?唉,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不然,我看到你现在这样,心里也会跟着难过的。” 卓安昱以前就是常年流连花丛的个中好手,对于哄女人很有一套。biqikμnět 虽然他面对慕容霏的时候,心中很是恶心厌恶,但他只能在脑中反复自我催眠,将她的脸想象成慕容熙那张倾城绝美的容颜,才不至于让自己演不下去。 卓安昱故意提到了慕容睿,便是要引得她主动接茬。 慕容霏闻言,眼珠子果然动了动。 卓安昱又叹息一声,“我们谁都没想到,会有狂徒大胆到直接潜入东宫刺杀,此事想来皇上已经在派人彻查,本王也会派人一起调查,定然能尽早将真凶揪出来,为太子报仇。” 慕容霏望着他开口,“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卓安昱像是愣了愣,旋即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本王已经派人在调查了,只是……那些刺客敢潜入东宫刺杀,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本王的人现在还没有查到线索。” 慕容霏忽的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目光定定,缓缓开口,像是带着一抹蛊惑。 “你会对我说谎吗?” 卓安昱当即反握住她的手,眸光中立马就盈满了灼灼的热切,像是她最最虔诚的信徒。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谎! 霏儿,你是我这辈子最最重要的女人,我便是欺骗任何人,都不可能会欺骗你!” 慕容霏看着他望着自己那痴迷的目光,心中又禁不住泛起了一股微微的刺痛。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慕容霏强压下心口的那抹刺痛,缓缓开口,“我不信。 你们男人的誓言,说出口的时候总是再轻巧不过,但说过了,你们自己却是先忘了。” 慕容霏的这话说得很轻,但语气中却是带着一股难掩的凄苦与悲凉。 此时的她不是在演戏,这就是她心中最真切的心里话。 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他们或许对她的确有过真心,但他们的真心却消失得太快。 卓安昱像是毫无尊严一般,单膝就跪在了她的面前,还抓着她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吻。 他目光灼灼,无比虔诚地开口,“我不会,我说出口的话,永远都算数! 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不会对你说出半个字的欺瞒之言! 不信你现在就问,只要你问我的话,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会对你有所保留。” 卓安昱就这么单膝跪在慕容霏的面前,仰着头望着她,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慕容霏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筆趣庫 就算是假的,若是能维持一辈子,她也愿意。 但是,很快,父皇的那些话便在她的脑中回响,她瞬间清醒了。 不可能的,南疆国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一直被情蛊控制,他们有的是办法解除两人之间的这个牵绊与桎梏。 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将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那不是她想要的。 第1453章:重要任务是什么? 她不该,也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卓安昱的身上,她现在唯一能牢牢抓住,并且紧紧依靠的人,只有她的父皇。ъiqiku 她现在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就是办好父皇交代的事,向他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只有这样,她才能唤起父皇那仅剩的父女亲情,让她后半辈子至少能衣食无忧。 慕容霏的脑中彻底恢复了清明,再看卓安昱的目光中便没了半点犹豫和迟疑,取而代之的,是义无反顾的决然。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只是那抹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她微微俯身,伸手落在了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怜惜爱抚的意味。 “那我现在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不要骗我。你若是骗了我,我就要拿你是问。” 卓安昱强忍着被她抚摸之后产生的不适感,面上依旧是一副盲目听从的样子,乖乖巧巧地点头。 慕容霏望着他,似是漫不经心般问出一个问题,“你在南疆究竟有多少女人?” 卓安昱微愣,没想到她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这么一个问题。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局促,还多了两分慌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慕容霏见此,面上立马便笼上了一层冷意。 “你刚刚还说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这才刚问了你第一个问题,你就已经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了,你方才的那些誓言,未免太过可笑。” 卓安昱露出慌张之色,当即飞快解释,“我,我不是,我,我只是,只是怕你会不高兴罢了……” 慕容霏神色冷然,“我现在就很不高兴。” 卓安昱面上露出了几分讨好之色,最后咬咬牙,老老实实地招了。 “我的后院里,大,大概有十几人…… 以前都是我行事荒唐,其实我对她们都只是一时兴趣罢了,现在我对她们已经没有半点感情了,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慕容霏闻言,心口依旧还是禁不住微微堵了堵。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 没有一个是能守身如玉,从一而终的。 他后院的那十几人,至少都是他曾经升起过兴趣才会纳的。 而自己…… 她便是连那十几个人都不如! 慕容霏的脸色难看,卓安昱便只能继续说着各种情话哄她。 “她们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罢了,我根本就没有给她们半点名分,我的王妃只会是你!从此以后我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可以将她们当成奴仆差遣,若是你看她们不顺眼,便将她们打杀了便是。” 卓安昱自诩自己这番话说得很是掏心掏肺,殊不知,他越是这么说,慕容霏的心里就越是觉得悲凉。 自己若是真的嫁到了南疆,而最终,他们身上的蛊虫又解了,只怕她落到卓安昱的口中,也就是个“不起眼的玩意儿”,对于她的生死,他也只是轻飘飘地一句“打杀了便是”。 慕容霏狠狠握拳,在自己的掌心上用力掐了掐,这才让自己收起了心中那些早就不该有的心思。 她面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你空口白话,我岂会相信?https:ЪiqikuΠet 现在你能让我对那些女人随便打杀,谁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对别的女人也这么轻飘飘地处置我的生死?” 卓安昱方才故意有了那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表态,原是想要引慕容霏问他一些要紧的问题。 没想到,慕容霏却是逮着男女情爱的问题问个不停,卓安昱的心中已经升起了一阵阵不耐烦,心底更是腻味得不得了。 但他却不得不继续维持着深情的忠犬人设,继续忍着恶心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霏儿,我,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懂吗?我能愿意为你去死!” 慕容霏的眼中似是蒙上了一抹感动之色。 她咬了咬唇,有些怅然地道:“我现在自然是相信你对我的心意,但世事难料,且我日后嫁到南疆,人生地不熟,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我便是遇到什么危险和难处,你也不一定能及时护住我。” 卓安昱听她说了这么多,心思不觉微微动了动,对于她的意图生出猜测。 慕容霏继续缓缓开口,“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可以自卫的信物,若是我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和难处,就算你不在身边,我也能凭借那信物保护自己。” 卓安昱顿了顿,他咬咬牙,直接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 “霏儿所言极是,此前是我思虑不周。 现在我身上没有其他信物,便只有这半块印信,你先收着。 待回了南疆,我再送给你更有分量的信物。” 慕容霏眼神微动,拿过了那半块印信,面上露出了些许困惑与不满。筆趣庫 “为何是半块?你就拿这东西来糊弄我不成?” 卓安昱赶忙开口解释,“霏儿你误会我了!这印信虽然只有半块,但分量可绝对不轻。 之所以是半块,那是因为另外半块在焦大人的手里。 此次我们到贵国出使,是带着父皇交代的任务的,这印信分别在我和焦大人的手里,便是父皇为了让我们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现在,我的这半块印信在你的手里,你便是代表了我,不论是焦大人还是使臣团的其他人见了你,也都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待我回了南疆,便向父皇把完整的印信都讨来,到时便都交给你!” 卓安昱拿出的这半块印信,的确就是真的,这印信也的的确确十分重要,意义非凡。 他会直接拿出来,也是为了做戏做得更真一些。 慕容霏的眼睫微垂,打量着手中的这半块印信,然后状似随意地开口。 “你们不就是来我们浔龙国朝拜的吗?你父皇还交代了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这般谨慎?” 她终于开始追问正题,卓安昱的眼睫微闪,掩住了眼底那微微的激动。 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明显支支吾吾的神色,那副样子,明显就摆明了这其中有内情,但他却不方便说的样子。 慕容霏见此,心头当即一凛。 此时,俨然就是最佳的盘问时机,她可一定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第1454章:不准对我说谎 慕容霏见卓安昱不肯开口,面上又露出了一抹微冷的神色。 “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那么一句,你便不肯如实相告,你方才所言,又有多少句是真的? 今后,我是半个字都不肯再信了,你走吧!” 慕容霏一副伤心模样,直接扭过头去不肯看他,卓安昱顿时就露出了着急的神色。 “霏儿,你别这样,我,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分掺假!你不要不信我……” 慕容霏眸含怒意,“既然如此,缘何我随便问你一句话你都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倒像是我在强逼于你似的!你走,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慕容霏直接伸手,一把就将卓安昱推开。ъiqiku 她这一推,其实是带着真切的怒意,是以推得十分不留情面,卓安昱原本就是半跪在她的面前,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都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卓安昱的心中飞快闪过一股恼怒,但表面上却是半分不曾表露出来,而是一副十分手忙脚乱的慌乱模样。 他磕磕巴巴地开口解释,“霏儿,并非我不肯回答,而,而是那些事的确有些不大方便…… 此事也与你父皇有关,我只怕我胡乱说了,你父皇那边反而会因此迁怒。” 慕容霏的眼神又动了动。 父皇只让她想办法从卓安昱口中探听南疆人的图谋和计划,但对于他自己和南疆人之间的交易,却是半个字都不曾吐露。 现在,从卓安昱这话里的意思来看,他们之间的交易必然也不简单。 父皇只知一味压榨她的价值,给她下令,让她当他的棋子,既然如此,慕容霏自然也要想办法为自己赚取一点筹码。 她手里捏着一些筹码,至少,还能在父皇要将她踢开的时候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好处。 慕容霏心中更加坚定了一定要从卓安昱的口中套取信息的想法。 她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十分恼怒地瞪着他,“我是我父皇的女儿,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假若这件事真的关涉到我们两国的利益,我自然不会不知分寸,胡乱往外宣扬,你对我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卓安昱辩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霏不耐烦地打断他,“原本我对这些事的确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你说了,凡事都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件事,你说还是不说?你若是不说,那你现在就滚,我今后也都不想再看到你!”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霏这番表现,也并不完全是演戏,其中也掺杂了一些对卓安昱真实的感情宣泄。 推搡间,她的眼眶都不自觉微微地泛起了红,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卓安昱见时机差不多了,他急忙又对慕容霏一番哄劝,然后,才像是终于撑不住了的样子,咬咬牙,将两国之间的那场交易简单道来。 慕容霏闻言,嘴巴微张,神情惊愕。 她没想到南疆使臣前来,竟然是为着这一桩买卖。 无缘无故的,父皇怎么会向南疆国购进那么一大批的铁器? 铁器能有什么用?当然是打仗用! 难道,父皇是有扩张版图的想法? 慕容霏对朝政的确不怎么了解,对于扩张版图的难易,慕容霏也并没有多少概念。 她只是本能地对战争有些排斥。 并非是她多么地怜悯百姓,不希望生灵涂炭,她只是在为自己打算。 既然是战争,那就有输赢和伤亡。 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大踏实的感觉,就好似,只要这场战争一旦打响了,就会对她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影响。 她压下了自己心中这莫名不安的感觉,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今夜的最大目的,她是要想方设法从他的口中探听有关南疆国的更多讯息,不能因为这一桩事就被彻底打乱了节奏。 慕容霏又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是状似随意的样子。 “你们来我们浔龙国,就是为了这么一件事?就没有别的要紧事?” 她问出这话时,目光便一直紧紧地落在卓安昱的身上,完全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卓安昱就是为了在她面前露出破绽,是以,听了她的问题之后,卓安昱的面上又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微妙停顿。 那微妙的停顿,成功地让慕容霏抓住了。 不等他说出什么搪塞的话,慕容霏就抢先道:“不准对我说谎!” 卓安昱张了张嘴,一副被她的话噎住的样子。 他艰难开口,“霏儿,你,你别问了,那些事,知道得越多未必就是好事! 你只需要记住,我无论伤害谁,都不可能会伤害你的!” 卓安昱说完,就转过身去,一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模样。 慕容霏见此,当然更不肯就此作罢了。 他这副样子,摆明了就是大有文章,而且,他的神色很是挣扎,自己若是不趁热打铁撬开他的嘴,下次再开口,只怕就更难如愿了。 她直接走到卓安昱的面前,一脸控诉地望着他。 “究竟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这也瞒着,那也瞒着,这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就像是个外人!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我明日就入宫向父皇请旨,把我们的亲事取消了!https:ЪiqikuΠet 从此以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到那时,我便什么都不会再多问!” 卓安昱闻言,面色当即又是一变,整个人都慌了,一副更加手足无措的模样。 “霏儿,你,你说的是什么浑话!我们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岂能说取消就取消?我,我不同意!” 慕容霏冷笑一声,“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只要我拼死不嫁,我父皇也定然不会强迫我!” 原本父皇或许是真的打算把自己嫁去南疆,但现在,他们的这门亲事必然成不了。 父皇既然已经怀疑南疆国别有所图,就不可能真的把她搭进去,她父皇可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卓安昱满脸焦急之色,他想要去拉慕容霏的手,被她直接甩开,他低声下气地说着各种服软的话,但却依旧只换来了慕容霏的冷言冷语,和毫不留情的逐客令。 卓安昱可怜巴巴地望着慕容霏,就好似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儿似的。 第1455章:什么都告诉你 他毫无尊严地低声恳求,“霏儿,不要这样折磨我好吗?我不能没有你……” 慕容霏听到他这话,心弦还是禁不住微微晃了晃。 但很快,她就又重新恢复了冷静。 他的确是不能离开自己,但却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们体内的情蛊罢了! 思及此,慕容霏的心便忍不住一阵刺痛。 这一切都是错的,也都是假的!她怎么可以还依旧因此生出半分动摇? 慕容霏重新冷下心肠,语气也重新变得冰冷。 “你对我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我又何必再与你纠缠?你回去找你后院那十几个女人去吧!” 卓安昱当即上前,想要去拉她,却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他依旧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些人都不是你,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面对他的哭求,慕容霏直接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冷傲的背影。 “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对我毫无保留,我便什么时候原谅你,现在你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再来纠缠,让我们彼此都冷静冷静。” 卓安昱看着她的背影,唇角飞快地翘了翘,但很快就又拉直,重新换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沉默着,不开口,也没有转身离开,像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而背过身去的慕容霏,也高高地提起了一颗心。 她就是要用这样的方法逼卓安昱就范。 但是,他到底会不会就范,会不会把自己的话看得比南疆国还要重要,慕容霏心中也是一阵阵忐忑。 依照以往的经验,卓安昱的确是对她言听计从,但他究竟会言听计从到怎样的地步,慕容霏还没有试探出来。 慕容霏厌恶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真正原因,但如果他对自己不再言听计从,最终选择沉默以对,拒绝回答她的问题,慕容霏的心里又会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 就在慕容霏陷入了一股极其焦躁的情绪中时,身后终于传来卓安昱的声音。 “霏儿,我,我愿意什么 https:ЪiqikuΠet都告诉你,你不要生气了。” 卓安昱的声音中依旧充满了卑微,更带着满满的祈求与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慕容霏继续对自己冷漠以对。 慕容霏听到他的这话,原本绷直的后背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握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卓安昱上前,小心地拉住慕容霏的手,小心翼翼开口,“霏儿,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这次,慕容霏没有再甩开他,而是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不过,她的面上依旧是那副冷然又高傲的神色,“你说吧,我听着。” 卓安昱没有马上开口直入主题,而是一脸殷切地望着她,开口征询意见。 “那,是不是只要我将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向你坦白,你就不会再提要跟我解除婚约之事?” 慕容霏面上不为所动,“那就要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尽数坦白了,如果你再有半点遮掩隐瞒,我也不会犹豫,会马上解除婚约。” 卓安昱这般小心而卑微的姿态,让慕容霏心里的郁气稍稍得以舒缓,甚至生出了一股子快意来。 越是看到他这样,慕容霏就越是想要狠狠地作践他,蹂躏他,想要看到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卓安昱看到慕容霏此时的嘴脸,心中闪过了一抹深深的厌恶。 幸亏自己的蛊虫已经被拔除了,不然,自己岂不是就会永远这么毫无尊严地被这个女人拿捏? 此时他丢掉了的颜面,日后,定要在她的身上加倍地讨回来!https:ЪiqikuΠet 将心中的恶念尽数收敛,卓安昱当即就露出了紧张忐忑的样子,他一把抓住了慕容霏的手,急切地表示,“不会,我不会再对你有半分隐瞒!” 慕容霏冷冷道:“那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如实交代?” 卓安昱又迟疑着道:“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要生气?” 慕容霏看着他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心中既满意于他对自己的服服帖帖,却又平白觉得他这副模样有点没出息。 简直半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慕容霏很想怒斥他,他若是做了什么混账事,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但又怕自己的态度太冷,会让他因为担心自己生气而不肯将实情尽数道出。 对于这么一个男人,她的确是不应该一味开口怒斥,而是应该要适当地给对方一点甜头。 是以,慕容霏便缓和了面上的表情,朝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便好似最初两人感情蜜里调油时的模样。 “只要你能对我全副身心地坦白,任何事都不加隐瞒,我便不会生气。” 卓安昱似是有些惊喜,又不敢确信,追问道:“真的吗?不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会生气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保证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 慕容霏继续笑着点头,“嗯,我保证绝不生气。”ъiqiku 卓安昱得到肯定的答复,整个人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松弛了下来,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慕容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行事这么磨磨唧唧,婆婆妈妈? 卓安昱闻言,咬咬牙,终于开口了。 “其实,我们这次之所以前来,除了是因为那批铁器,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我父皇多年前曾受过一个人的恩情,前段时间那人突然给我父皇去信,对我父皇提出了一个要求,我父皇为了还人情,也出于一些自己的考虑,这才让我们前来,暗中配合那人行事。” 卓安昱说了一通,却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慕容霏心中的不耐烦之色更甚,被她勉强压住了。 她问,“那人是谁?” 卓安昱突然压低了声音,吐出了一个名字。 “柔贵妃的兄长,卢子阳卢大人。” 慕容霏闻言,面色顿时微微变了变,心头更是陡然一阵突突。 柔贵妃兄妹竟然跟南疆人有往来? 她的脑中飞速转着,几乎在一息之间脑中就冒出了各种各样疯狂的念头。 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挖出一个惊天大秘密了。 第1456章:柔贵妃果然包藏祸心 慕容霏强压自己心头的激动,开口追问,“你此话当真?” 卓安昱一副恨不得赌咒发誓的样子,“自然当真!比我对你的真心还真!我拿这样的事骗你做什么?” 见慕容霏依旧是惊疑不定的样子,卓安昱又补充解释了一番。 “你也知道,柔贵妃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在入宫之前,她就是随父兄在江湖卖艺的,是地地道道的江湖出身。 某一年他们就去过南疆,我父皇曾遇到过一次刺杀,她的父亲武艺高超,救了我父皇一命,我父皇感念他的恩情,不仅给了他丰厚的银两作为报酬,还给了他一块令牌,承诺会答应他一件事。 只要他拿出令牌,不论他提什么要求,我父皇都会答应。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拿着那块令牌去向我父皇提什么要求,直到前段时间,那块令牌才重新问世。 我父皇重承诺,便将此事答应了下来,是以我们南疆使团才有了此次之行。” 卓安昱的这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有理有据,慕容霏闻言,不自觉便也信了几分。httpδ:Ъiqikunēt 柔贵妃的确是江湖出身。 江湖人,便是走南闯北,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们便是曾经去过南疆,结下这个善缘也是可能的。 殊不知,卓安昱的这番话,压根就是完全杜撰出来的。 除了柔贵妃的出身那部分是真的,其余的都是编出来的。 也正因为知道了柔贵妃的出身,卓安昱才能顺理成章地编造出这么一番说辞。 关于这一点,没人会去求证,也根本难以求证。 因为柔贵妃的父亲早已去世,明惠帝就算想要去查,也不一定查得清。 这种污蔑人的话,要的便是半真半假的效果,只要能混淆人的判断,引人往那方面去想,那便足以。 现在,慕容霏就完全被卓安昱的这一番谎话带偏了,心中已然接受了这种设定。 她收回思绪,赶忙追问起了更加关键的讯息。 “他们兄妹对你父皇提出了什么要求?” 卓安昱的神色微顿,但最终还是开口,缓缓道出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他们想让我父皇助四皇子登顶。” 慕容霏闻言,面色又是陡然一变,心中亦是一震。 她并不是完全的震惊,因为方才她就已经设想过这种可能,现在,只不过是她的设想得到了验证罢了。 她会露出这副神色,完全是自己的猜测得到验证的激动。 柔贵妃果然包藏祸心!Ъiqikunět 她根本就不似自己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害。 她不仅野心勃勃,她甚至还大胆到与人勾结! 瞬间,慕容霏想到了什么,她再次急急追问,“所以,我皇兄的死,实际上也跟你们脱不开干系?” 因为激动,慕容霏直接伸手抓住卓安昱的手,手上很是用力。 卓安昱的眼神闪烁,一副很是心虚的模样,支支吾吾地道:“这件事都是柔贵妃兄妹做的,我,我只是没有办法阻止罢了……” 慕容霏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更加扭曲,抓着卓安昱的手也更加用力。 她只觉得整个人的胸腔中都好似有什么瞬间沸腾了起来,怒火熊熊燃烧着。 这股怒火,既有针对柔贵妃兄妹的,更有针对卓安昱的! 她皇兄,就是被他们联手起来害死的! 哪怕卓安昱声称是柔贵妃兄妹做的,但他的这番表现俨然表明,他对这件事是全然知情的。 他将自己撇得干净,但实际上呢?谁知道他在其中究竟是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慕容霏的双目赤红,怒瞪着卓安昱。 她的皇兄死了,她就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父皇失去了这么一个儿子,他就只剩下柔贵妃生的四皇子。 现在,即便父皇知道皇兄的死与柔贵妃脱不开干系,他只怕也会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 最好的情况,也只会是柔贵妃被处死,而四皇子作为父皇现存唯一的儿子,也会被好好地养着,然后稳坐太子之位,日后继承父皇的江山。 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要落到柔贵妃的儿子身上? 全都因为她,皇兄死了! 如果她皇兄没有死,一切就不可能会是这副样子! 她狠狠掐着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也是帮凶!” 卓安昱被她掐得生疼,但却不敢反抗。 他的面上挂满了歉意又愧疚的神色,“霏儿,对不起,但我,我们真的没有出手去害太子,都是柔贵妃的人做的!” 慕容霏怒急,“你敢说你们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吗?” 卓安昱神色微微支吾了起来。 “我们就,就是给她提供了一些药而已。” 卓安昱要将这口黑锅扣到柔贵妃的身上,只能尽力将自己撇清,却根本做不到片叶不沾身。 不过,就算明惠帝知道这一点也暂时不敢对他们做什么。 因为明惠帝依旧垂涎着他们那批铁器。 而且,之后他还会爆出另外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到时候,明惠帝只会忙着处理自己的家务事,无心再来管他们。 等到明惠帝腾出手来的时候,他们也早就金蝉脱壳,悄然离开了。 慕容霏却是完全信了。 她听到卓安昱的这话,当即便继续追问了起来。 卓安昱便半推半就,将慕容睿服用了特效外伤药,且那特效外伤药里还含有能让他金枪不倒,最后精尽而亡的事透露了出来。 对外,大家只以为慕容睿是被刺杀身亡,但实际上他们却知道,他是马上风而死!筆趣庫 卓安昱的这个说法,完全与慕容睿的死因相符合。 慕容霏气得牙关紧咬,浑身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柔贵妃那贱人,当真是卑鄙无耻! 她不仅要害皇兄的性命,还要用这样无耻的方法,让皇兄连死了都没有一个好名声! 亏得她在人前还总是装出一副弱质纤纤的柔弱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慕容霏只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冲进皇宫中,向父皇回禀此事,让父皇将那贱人处死! 但慕容霏还是忍住了。 她还要继续盘问,她要掌握更多的讯息,这样,才能一锤子将柔贵妃直接锤死,永远都翻不了身! 第1457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除了这些,你们还帮她做了些什么?” 慕容霏盯着他,再次开口盘问。 卓安昱眼神又微微闪了闪,十分拙劣地表现出了他还有事隐瞒。 慕容霏不给他继续磨蹭的机会,再次开口,冷声逼问。 “上次佛诞日盛典上发生的事,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系? 功德碑倒塌,皇兄被父皇责难,险些被废,是不是也是你们的计划?” 这件事,也是明惠帝曾告诉过慕容霏,想要让她从卓安昱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现在,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慕容霏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了,索性便直接把话摊开,直言逼问。 卓安昱露出一副不敢隐瞒的样子,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慕容霏见此,顿时更加不耐烦,“到底是还是不是?说话!” 卓安昱老老实实地开了口,“我们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提供了一些帮助,但具体的事,却不是我们去做的。” 生怕慕容霏不信,卓安昱又认真解释。 “我父皇虽然欠了柔贵妃父亲的一个恩情,也答应要还上这个恩情,但我们也不可能完全被柔贵妃支使,为她冒风险。 我们人生地不熟,也刚来郢都不久,在功德碑上动手脚这样的事,我们根本没有合适的人手去做,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是柔贵妃兄妹一手所为。 正因为如此,那天晚上柔贵妃在功德碑倒塌之前才没有出现,她那是担心功德碑倒塌之后自己会被殃及。”筆趣庫 卓安昱的这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某些事情也都能找到事实依据,慕容霏顺着他的话一想,再次被带偏思路,俨然是完全信了。 是啊,自己皇兄是太子,如果不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把皇兄除掉,柔贵妃那才出生的儿子怎么可能有上位的机会? 皇兄出事,柔贵妃母子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想到柔贵妃的身上! 慕容霏心中燃起了一股浓浓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恨意压下,目光重新落在了卓安昱的身上。 这件事固然是柔贵妃兄妹策划执行的,但卓安昱方才也承认了,他们也提供了一些帮助!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慕容霏盯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意,“你们给柔贵妃兄妹提供了什么帮助?” 卓安昱如实说出了葬甲蚨的威力和作用,慕容霏听了他的那番描述,心中不自觉便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下意识伸手抚向自己的手腕,之前,她便是在手腕的皮肤上看到了那条在自己身体里蠕动的虫子。 很多天下来,她每每想起那番情形,依旧觉得毛骨悚然,胃里也是一阵翻涌。 现在,她又从卓安昱口中听到了另外一种威力可怕的虫子,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光是听到,就勾起了她心中并不美好的回忆。 因为眼前就有一个被情蛊操控的真实案例,慕容霏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卓安昱的说法。 南疆人果然擅长这些歪门邪道,能养出这种超出人类想象极限的物种。 卓安昱所言,也的确是真的。 事实便如当初宋十三告诉兰清笳,兰清笳又告诉明惠帝的那般,那功德碑之所以在那个恰当的时间点拦腰倒塌,并非工程质量不过关,而是因为那里面有葬甲蚨这种威力十足的蛊虫。 卓安昱之所以会将真相告诉慕容霏,也是受大巫的指示。 要骗过别人,就必须得编造出一个完美无缺,方方面面都十分值得推敲的完美谎言。 但要编织这样的完美谎言,无疑需要前期各种细致入微的铺垫,哪怕是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谎言就可能会被戳破,从而,他所说的所有一切都会受到质疑。biqikμnět 既然不能编造出这么一个完美谎言,那就只能在编造谎言的时候加入有分量的真实讯息,半真半假,真真假假,那才是最能迷惑人心,最不易被戳破的谎言。 从一开始,卓安昱在向慕容霏坦白的时候,便一直运用着这一点。 他说的大部分假话中,都会掺杂着一两句有分量的真话。 那些都是经得起推敲的,有了那经得起推敲的事实佐证,他的其他谎话也就具有了更高的可信度。 这一套话术,都是在大巫的指点下形成。 经过他的一番分析,卓安昱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果然十分有道理。 如果没有大巫的这番指点,卓安昱绝对不可能大胆到向她泄露那么多讯息。 因为他泄露出的那些讯息,也明明白白地表明,慕容睿的死也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明惠帝就算认定了柔贵妃是真凶,但同时,他也会将他们这些南疆使臣视为眼中钉,不会轻易放过。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与明惠帝早就不可能真正和平相处了,双方迟早有倒戈相向的那一天。 与其畏首畏尾,那还不如趁着彼此还没有彻底撕破脸面的时候,再发挥一点余热,彻底将浔龙国上下搅乱,让明惠帝的后院乱作一团,完全无暇他顾。 若是没有大巫带来的指示,卓安昱和焦大人都不敢这般激进大胆地冒进,但现在有大巫在这里坐镇,还听了他那番分析,卓安昱就彻底放心了。 现在,要把浔龙国上下搅得乱作一团,最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在卓安昱的身上。 他必须要把这些真真假假的话,演绎得像是真的,必须要让慕容霏相信,更要让明惠帝相信。 卓安昱觉得自己的肩上扛着一个十分沉甸甸的重任,心中十分紧张忐忑。 幸而,到目前为止,慕容霏的反应给了他十分不错的反馈。 从她的反馈上,卓安昱可以确定一点,慕容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Ъiqikunět 慕容霏听到卓安昱说起葬甲蚨那种可怕的虫子,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不寒而栗的感觉,再看向卓安昱,只觉心中怒意更甚。 她忍不住抬手,直接在卓安昱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因为愤怒,她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控制,一个耳光扇下去,卓安昱的头都被打歪了,脸颊上更是立马便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第1458章:真正的利益交换是什么? 卓安昱的眸中瞬间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恼意,拳头都一下攥紧了。 只是,他的所有情绪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继续换上了一副愧疚懊恼的模样。 慕容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卓安昱有什么异常。 她胸膛起伏,朝着卓安昱怒吼,“我皇兄就是被你们一起害死的!” 卓安昱伸手想要去拉她,声音中更是充满了卑微的恳求。 “霏儿,对不起,我,我其实不想的,但这是父皇的意思,我也根本不能违抗,对不起……” 慕容霏根本不让他碰,直接粗暴地甩开自己的手。 “所以那天晚上会站出来为我母妃求情,也根本就不是因为在乎我,只是因为愧疚而已,是不是?” 当初父皇告诉她功德碑坍塌之事可能是南疆人做的时候,慕容霏心中便已经生出了这个猜测。 当时的她对卓安昱还心怀期待,并不愿意相信卓安昱对自己的一切根本不是爱情,她也不愿相信那天晚上的事与卓安昱有关。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验证。 她打死也不愿相信的事,就是明晃晃的事实! 卓安昱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开口急急解释。 “不是的,霏儿,我是因为在乎你,所以才会为你母妃求情,不是因为愧疚,你相信我!” 慕容霏狠狠瞪着他,“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皇兄被陷害?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丧命?” “我……”卓安昱语塞。 慕容霏见此,冷笑一声,“怎么,说不出话了?” 卓安昱垂着头,半晌才抬起来,眼眶中已是一片通红。 “霏儿,我是真的没办法……如果我执意要违抗父皇之令的话,我就不能娶你,就算我把你带回了南疆,父皇也有的是办法把我们分开,甚至,甚至他还能让我彻底失去你!筆趣庫 我,我知道那是你皇兄,但,但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做,我不想失去你,哪怕是要冒一丝半点的风险,我也不敢……” 卓安昱说着,声音中染上了阵阵哽咽,原本只是微微发红的眼眶中,都瞬间盈满了水汽,望着慕容霏的眼神,更是可怜又难过。 慕容霏见此,神色怔住,心中又不受控制地微微颤了颤。 卓安昱趁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捂在自己脸上,瞬间,慕容霏便感受到了他脸上那滚烫的泪意。 他就这么抓着她的手,喃喃道:“霏儿,对不起,是我没用……” 慕容霏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被他牢牢抓着,她根本抽不动。 慕容霏另一手狠狠地掐着自己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沦陷。 就算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但,迟早有一天,他的这些真心实意都会彻底收回。 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能沦陷。 她一旦沦陷了,等到他最后潇洒地抽身离开,就只会剩下她一个人深陷其中,尴尬难堪,无地自容。 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能沦陷,但心中方才的怒意还是不受控制地慢慢消散了,因为,她心中已经信了他方才的那番解释。 就算以后他对自己的爱会彻底消失,但至少,此时此刻,还有当初,他对自己还是有真感情的。 他当初因为自己一句话,即便他不会游泳,他也毫不犹豫地跳进湖里,险些就溺水而亡了,可见自己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皇兄被柔贵妃兄妹陷害而不能阻止,也必然的真的受到了要挟,担心自己的反抗会给她带来性命之忧。Ъiqikunět 慕容霏相信了这个解释。 因为此时卓安昱的表现太真实,让她认定了是真情流露,也因为,这个解释在很大程度上取悦了她,再次让她证明了自己在卓安昱的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慕容霏平缓了心中的怒火,也让自己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 卓安昱说的这番话,可信度的确很高。 但仔细想想,慕容霏却觉得事情根本远远不止于此。 因为,南疆国的国主作为一国之君,不可能真的完全因为当年的一个恩情就被柔贵妃兄妹牵着鼻子走,心甘情愿地帮他们做那么多事。 这动机太牵强了,他们自己定然也别有所图。 慕容霏再次开口,“那件事,我相信你了。” 卓安昱闻言,这才抬起泪眼,脸上带着一丝欣喜。 不待他说什么,慕容霏又是话锋一转,语气微冷,“但是,你要跟我坦白的事情就只有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就算你父皇当真那么重情重义,要还那笔恩情,也不可能会冒着得罪我父皇的风险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柔贵妃,除非,你们之间有什么利益交换。 所以,你们之间,真正的利益交换是什么?你父皇愿意帮柔贵妃兄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慕容霏目光直直地望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逼视。 卓安昱面对她的逼视,眼神又微微闪了闪。 他有些为难地摇头,“这件事,我,我真的不知道。” 慕容霏面色顿时一冷,望着他的眼神中都顿时满是戾气。 “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便是要找借口搪塞我,也该找一个像样一点的!” 卓安昱再次急切地为自己辩解,“霏儿,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他见慕容霏完全不信的样子,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其实,我在父皇那里并不怎么被重用,也怪我,以前一直都不肯上进,总是喜欢到处拈花惹草……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改了! 但正因为我以前的这个毛病,父皇对我便没多少放心,这次出使浔龙国,我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方才我对你所言便是我所知道的,至于柔贵妃跟我父皇究竟有什么利益交换,我是真的不知道。https:ЪiqikuΠet 在使团中,拿主意的一直都是焦大人,而不是我,我就是个幌子罢了。 若非如此,父皇又怎么会只给我一半的印信?他便是怕我仗着皇子的身份胡乱行事。” 卓安昱说得真心实意,慕容霏的脸上却是将信将疑之色。 第1459章:通敌卖国的大罪名 卓安昱说完,见她不大相信的样子,好一阵抓耳挠腮,简直恨不得直接指天发誓。 “霏儿,你相信我,这件事的内情我是真的不清楚!” 慕容霏看着他,神色依旧带着冷意,“就算你不知道完整的计划,也不可能对此半点都不知情,难道他们连一星半点零星的消息都不透露给你?” 卓安昱苦着脸,“父皇临行前就只传召焦大人,对他单独进行了一番交代,我根本没有机会旁听。 我也曾向焦大人旁敲侧击,但他的嘴巴严得很,我当真半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慕容霏用一副看废物的眼神看他,很是嫌弃。 她都已经逼问到这等地步了,他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内情,那想来,他是真的不知道。https:ЪiqikuΠet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在这样的大事上竟然还没有一个臣子知道得多!他当真就只是一个幌子! 不能从他的口中套取到更多关键信息,慕容霏一阵气恼。 卓安昱似乎也为自己的无用而感到懊恼,他一副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的样子。 忽的,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一点,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焦大人在房中与什么人说话,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了柔贵妃,还说了什么‘西山’‘变异’‘形似鬼魅’一类的词,我还想再听,就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卓安昱很是激动地说着,说到最后,声音越变越小,面上重新变得心虚了起来,一副觉得自己很没用的样子,“我,我就只听到这些,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慕容霏听了,神色却是微微动了动。 西山? 他们浔龙国,不就正有一座西山吗?难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西山上? 慕容霏隐约记得,好像还在谁的口中听到过西山。 她微微蹙了蹙眉,努力回想,几息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国师当晚要被带下去之前,就喊出过西山,只不过后来,他就没机会再继续说下去了。 父皇显然也是并不希望对方多说什么,这俨然释放着一个信号,西山上或许真的藏了什么秘密,这个秘密是父皇绝对不愿意泄露的。 现在,南疆人也提到了西山,还说什么“变异”“形似鬼魅”之类的话。 说不定,那些便跟西山上的秘密有关。 而南疆人怎么会知道西山上藏着的秘密?这俨然就跟柔贵妃有脱不开的干系了。 柔贵妃是父皇的枕边人,她定然是用自己的手段从父皇那里窥探到了这个大秘密,然后以此作为条件来与南疆人达成合作。 越是这般想着,慕容霏便越觉得卓安昱的这番话有了更高的可信度。 即便她现在仍然不知道西山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但慕容霏心中已然笃定了此事与西山脱不开干系。 自己不知道西山的内情,但是父皇定然知道啊。 自己到时候只需要把这件事如实告诉父皇,父皇自己就能对整件事有自己的判断。ъiqiku 只要父皇也相信了这件事,那自己也算是立功了。 慕容霏这般想着,面上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松缓了两分。 父皇是个多疑的人,只要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自己就会多想,就会对柔贵妃生出怀疑。 怀疑一旦产生,就根本难以修复。 到时候,柔贵妃想要再继续蛊惑父皇,独宠后宫,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慕容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似已经看到了柔贵妃被父皇怀疑到厌弃的结果,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快意的笑。 卓安昱余光瞥见慕容霏的神色,他的唇角也飞快翘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表现,都是早有安排。 慕容霏会追问他们愿意协助柔贵妃的原因,明惠帝那个老狐狸就更是会对此生出疑虑。 他绝对不会相信,单凭着一个多年前的恩情,南疆人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帮柔贵妃做事。 他们必然是有所图谋。 他们图谋的是什么?他们真正的目的自然不能说出来,那就只能编造出一个足以让他们相信的理由。 明惠帝觉得自己在西山上做的那些没人知道,但实际上,他们知道的,远比明惠帝所以为的多得多。 西山,形似鬼魅,这两个关键讯息,就足以让明惠帝产生无数怀疑和联想。 他会认定柔贵妃的确与他们有勾结往来,而且,柔贵妃许下的利益和筹码,还跟西山有关。 这么一番连环锤下来,在柔贵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就已经被扣上了一个通敌卖国的大罪名,她想要翻身,几乎不可能。 然而,这还不是卓安昱真正的目的。 一个柔贵妃罢了,还不足以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地演戏。 他们真正的目的,另有其人。 在慕容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卓安昱略有迟疑地再次开口。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桩更加要紧的事没说,也是关于柔贵妃和四皇子的。” 慕容霏闻言,神色当即一凛,立马就敛起了心中思绪,急切追问,“还有什么事?快说!” 慕容霏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她已经掌握了那么多柔贵妃的把柄,凭借着这些,绝对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但是这对于慕容霏来说还不够,相较于柔贵妃,慕容霏反而更想除掉四皇子。筆趣庫 因为四皇子是柔贵妃的命根子,也是柔贵妃日后能更上一层楼的依仗。 如果四皇子没了,柔贵妃的太后梦就彻底破碎了。 便是现在柔贵妃死了,父皇也绝对不会动四皇子,日后,他也会成为父皇唯一的继承人。 等到她这个弟弟真的登上了皇位,他要对付自己这个姐姐,也是易如反掌。 到那时,慕容霏也同样没有安生日子过。 这不是慕容霏所希望看到的。 她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柔贵妃也尝一尝失去所有希望的滋味。 但慕容霏并没有什么法子能动四皇子,她也没那个胆量。 现在,卓安昱突然这么说,还点出这件事不仅跟柔贵妃有关,还跟四皇子有关,慕容霏的心中立马就升起了一阵阵期待,期待着卓安昱要说的消息,能够足以将他们母子彻底一网打尽! 第1460章:柔贵妃身上的脏水 慕容霏心中满含期待,急切地催促着卓安昱赶紧开口。 他望着慕容霏,缓缓开口,“我们一方面跟柔贵妃合作着,但同时也一直在防着她,为了避免她日后直接翻脸不认账,我们从一开始就派人将她查了一番。 直到前些天,我们才查出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消息,你绝对想不到。” 慕容霏再次催促,“查到了什么?快说!” 她没想到,卓安昱说出来的消息竟然会这般令人震撼。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了一种让人心弦紧绷的紧张感。 他的话音便这么一字一句地传进了慕容霏的耳中。 他说:“佛诞日那天晚上你母妃对柔贵妃的指控完全是真的。” 慕容霏闻言,神色愣住,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脑子飞快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才陡然明白过来他这话里的含义。 佛诞日那天晚上,她母妃对柔贵妃进行了什么指控? 她指控柔贵妃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混淆皇室血脉! 当时,这桩指控一出,几乎就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最后四皇子当众滴血验亲,用事实证明了他的血统纯正,就是明惠帝的子嗣! 这个结果大家都看在眼里,迄今为止,也没人再敢对四皇子的血统提出半分质疑,便是对柔贵妃的品性,也没人敢怀疑。 若是真的提出怀疑,那也行,拿出证据来啊。 既然没有证据还敢瞎说,梁昭仪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慕容霏当初自然十分期待自己母妃所言是真,但后来事态的发展让她彻底清醒,直接在心中掐灭了这个可能。 现在,卓安昱竟然突然告诉她,自己母妃当初的指控都是真的!biqikμnět 慕容霏惊得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就不自觉带上了一股颤抖,既有难以置信,又有隐隐的兴奋与激动。 “你,此言当真?但这怎么可能?当初明明……” 卓安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当初的结果是被动了手脚的,四皇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血脉,他的父亲,就是那位景太医。” 慕容霏听得再次瞪大了眼睛。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说明,当初自己母后所有的话都是事实! 她只是输在了没有证据,也输在了没能提防那些小人暗中做手脚。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柔贵妃母子究竟会是怎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自己方才设想的一切,不就马上实现了吗? 到时候,最最痛恨那对母子的,就会变成父皇,根本不用她再多做些什么,父皇就能直接把他们碎尸万段。 慕容霏一想到这个结果,眼中立马就禁不住迸射出了一股难掩的欣喜光芒。 但很快,她又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冷静,要保持冷静!筆趣庫 她必须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相信了,不能步母妃的后尘! 慕容霏稍稍恢复冷静,开口道:“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卓安昱面上半点不慌。 “原本我们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那天晚上之后,我们反而受了提醒。 虽然滴血验亲表明四皇子的血统纯正,但我们却知道,要达到那样的效果,可以有很多种方法。 那位景太医本身就是个医术高明之人,他随随便便动些手脚自然就能改变结果。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我们便开始深查此事。 而最终,这个消息,我们是从卢子阳那里探查来的! 卢子阳此前也并不知道此事,他也是后来才得知,他对此很是愤怒,忍不住在自己的书房中大骂景立群无耻,即便后来被心腹劝住,但还是被我们的人听到了。 卢子阳当时的态度,绝对是真情流露,不可能是做戏,所以我们便彻底断定,四皇子就是柔贵妃和景立群的奸生子!” 慕容霏听完事情的经过,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眼中闪烁着阵阵兴奋的光芒。 卓安昱的这个说法再次让慕容霏深信不疑。 慕容霏对卢子阳并没有什么了解,印象最深的一次,大概就是上次佛诞日盛典上他对柔贵妃的百般维护。 或许,他当时是真的不知道柔贵妃与景立群之间的奸情。 他当时那般激烈地为柔贵妃辩护,过后再知道原来自己所以为的都是错的,自己妹妹竟然真的跟自己的侄女婿有了奸情,她们母女俩共事一夫,他若是能继续保持镇定,那才是奇了怪了。 所以,他会在自己的书房中大骂,完全是人之常情。 卓安昱的说法没有什么逻辑上的硬伤,更主要是,慕容霏也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掌握了柔贵妃一个现成的把柄! 父皇若是听到了这个真相,又岂能继续对柔贵妃母子态度如初? 慕容霏压下激动,再次开口,“你们的人就只是听到了卢子阳的话?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证据吗?” 卓安昱摇头,“柔贵妃和四皇子都在皇宫之中,我们没法子从他们身上入手找到证据。 卢子阳这边,他也只是初初听闻消息的时候失态过,之后就没有再表露异常,更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https:ЪiqikuΠet 至于景立群,他时常不在公主府,我们曾派人跟踪过他,但却被他甩开了,可见他本性狡猾,更不可能留下证据。” 慕容霏闻言,心中顿时一阵失望。 没有证据,父皇又岂会相信? 若是父皇怀疑是她故意嫁祸柔贵妃母子怎么办? 毕竟,上次已然滴血验亲过了,这次自己若是再提议滴血验亲,十有八九会直接被驳回来。 慕容霏凝眉思索着,正在苦思究竟怎样才能找到证据,旋即一怔,她想通了什么,倒是忍不住笑了。 她怎么糊涂了。 这件事的证据,根本就轮不到她来找,她只是一个传声筒,把卓安昱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父皇听罢了。 至于父皇究竟信不信,怎么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件事的真假,那完全就是父皇自己的事,跟她有什么干系? 第1461章:没有绝对的信任 她如果在这件事中掺杂进太多私人的情绪和偏向,甚至像母妃那样直接指控柔贵妃,反而更会引起父皇对她的偏袒维护。 而自己越是冷静淡然,不添油加醋,不发表个人看法,父皇反而会自己去深想,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上次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他们二人联手蒙蔽了。 之后,父皇自己就会去找证据,对两人进行清算。 而最直接的证据,不就是四皇子本身吗?父皇只需要再找机会,悄悄地跟四皇子进行一番滴血验亲,自然就能知道真相如何。 即便当初父皇答应过柔贵妃,不会再对四皇子的身份起疑,也不会再有滴血验亲之事,但此一时彼一时,说出去的话,也没人规定不能反悔。 这些决定,慕容霏都无需替父皇去做,他自己自然就会往那方面深想。 就算他不会一开始就去滴血验亲,但这件事也会像是一根刺似的,一直扎在他的心头。 迟早有一天,他都会迈出那一步。 这就是她父皇的本性,没有人在他那里是被绝对信任的。 彼时他能对对方交付信任,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的信任就会如同一阵风一般,飞快消散。筆趣庫 不论对任何人,他都是如此。 原本慕容霏还因为此事而感到愤愤不甘,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对她的感情能说变就变,但现在,她已然看开了,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的父皇就是这么一个人。 正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才有办法让柔贵妃母子在他那里彻底失宠。 慕容霏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原本面上的失望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满的微微笑意。 这一次,她定能将那对母子狠狠踩在脚底! 慕容霏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重新看向卓安昱,“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情报?” 卓安昱当即摇头,“没有了,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报都告诉你了,绝对没有半分隐瞒!” 卓安昱说得信誓旦旦,慕容霏盯着他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勉强信了。 他连这么重要的讯息都已经告诉了她,可见对自己的确言听计从,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还对其他事情有所隐瞒。 更何况,光是这些讯息,也已经足够让慕容霏在明惠帝那里交差。 鉴于他今日的良好表现,慕容霏的心情不由好转了些许。 她朝他的方向微微倾身,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有些魅惑的笑。Ъiqikunět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我全都告诉我父皇吗?” 卓安昱面上似是蒙上两分纠结迟疑,很快,他便认真开口,“可,可我答应过你,不能对你有所隐瞒,你既然想知道,我又岂能欺瞒于你?” 卓安昱说得认真,眸中亦是一片澄澈,便好似这世间,最最重要的人和事就是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慕容霏脸上的笑意顿住,心中又是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她撤回了身子,错开了他的目光,声音多了两分冷意。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向我父皇告密。 我父皇心眼可不大,他若是知道你们做过的这些事,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更不会再答应把我嫁给你。” 卓安昱默了默,继续认真道:“他想要我们的那批铁器,在此之前,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我会提出要求,让我把你带回去,先跟我成亲,然后再把那批铁器送来,这样,他就算想出尔反尔也做不到了。” 慕容霏听着他这些话,心中顿时更加复杂。 他连这样的话都能直接对自己说出口,可见他对自己当真是实诚得没有半分隐瞒。 慕容霏的眼睫微颤,心口泛起了一股微微的涩意。 如果,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他对自己,当真能有这么不悔的深情就好了。 那她便是飞蛾扑火,也一定会跟他离开,也会拼尽全力地为他们做掩护,不会让父皇知道这些真相。 但是…… 慕容霏看着自己光洁白皙的手腕,想到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的黑虫,心中所有的奢望和幻想,就全都被打碎了。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所谓的一见钟情?又哪里会有这么多深情不悔? 不过都是妄想罢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注定不可能成为她的依靠,即便他现在对自己掏心掏肺,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但慕容霏却依旧不敢赌。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她只能尽力抓住自己眼前的一切,为自己寻求依靠。 在卓安昱和明惠帝之间,慕容霏选择了后者。 今夜她所套取到的一切讯息,便将成为慕容霏讨好明惠帝的筹码,以此换取自己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慕容霏眼中杂念褪去,只余下一片清明。 她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要将眼前男人彻底舍弃,但表面上,她却是露出了笑颜,眉眼都染上温柔。 “你放心吧,这些事,我不会告诉我父皇,我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卓安昱闻言,眼中顿时蒙上了一股难掩的欣喜,便好似当真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一般。 虽然如此,但卓安昱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可,你难道不恨柔贵妃,不想揭穿他们母子的真正身份吗?” 慕容霏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当然想。” 顿了顿,她又缓了语气,“不过,却不是现在,我现在若是直接去向父皇告密,父皇非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我包藏祸心。https:ЪiqikuΠet 这件事,在不恰当的时候说出去,就会起到反效果。 我只要一直握着这个筹码,便是握住了柔贵妃母子的一个把柄,真正该害怕的是他们。 待我与你去了南疆,到时再寻到了恰当的时机派人把这个消息传回来,将此事捅出去,届时他们母子同样身败名裂,而我们也避免了受到牵连的一切可能,如此岂不稳妥?” 卓安昱闻言,露出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 “还是霏儿想得周全!” 慕容霏听到他对自己的巴结奉承,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这个蠢货,现在自己只怕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深信不疑吧。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说的这番话不过就是糊弄她,实际上是为了稳住他,最后好叫父皇能好生部署之后该如何对付他们的计划罢了。 第1462章:锦上添花的调剂品 不过,卓安昱能被自己轻易糊弄,但南疆使团里的其他人就未必了。 尤其是那位人老成精的焦大人。 慕容霏便不放心地又补充强调,“今夜你与我说的这些事,万不可再对第三个人提起,更不能让人知晓你曾告诉过我这些事,不论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听明白了吗?” 慕容霏的神色严肃,语气更是充满命令之意,高高在上,便好似上位者对下人的下令。 卓安昱听了,心中又闪过了一抹冷意,但面上,他却是装出了一副十足乖顺无害的模样,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筆趣庫 “嗯,我听霏儿的,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慕容霏闻言,这才对他露出了一点好脸色。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该演的戏却还没结束。 依照他现在对慕容霏的迷恋程度,现在说完了正事,就应该要缠上去讨一些好处了。 即便卓安昱心中十分膈应,但他还是不敢表露出来,而是主动凑上去想要亲近她。 “霏儿,我好想你……” 慕容霏面对他的亲近,却是直接伸手将他推开,面上又蒙上了一丝冷意。 卓安昱被推开,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副委屈错愕的神色。 “霏儿,你怎么了?” 慕容霏冷笑,“我怎么了?你助纣为虐,害死我皇兄,你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吗?” 卓安昱面上顿时又挂上了无措的神色,“对,对不起,我,我……” 他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垂头丧气。 最后,他小心讨好地道:“霏儿,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开口,要我做什么都行!” 慕容霏冷冷转开目光,“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卓安昱正要追问具体的要求,慕容霏就十分不耐烦地开口,“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你可以滚了。” 卓安昱的神色微滞,再次露出了受伤的神色,喃喃开口,“霏儿……” 慕容霏并不理他,他垂头丧气地道:“那霏儿你好好休息,我明晚再来看你。” 慕容霏依旧没有给他半分回应,卓安昱转身,失落地走了。 关门声响起,然后,他的脚步便慢慢远去了,慕容霏这才转过头来,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 即便心里早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依旧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感到一阵隐隐的刺痛,心中也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空落落的难受。筆趣庫 慕容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次将心中的杂念摒去。 爱情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调剂品罢了,在她连安身立命的本钱都还没有的时候,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爱情? 那根本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自己又有什么好不舍的? 这般想着,慕容霏的心境便慢慢的平和了下来。 而卓安昱,也在转身离开的瞬间,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正情绪。 方才脸上那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嫌恶与冷意,他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森森的冷笑。 慕容霏那蠢货还想反过来骗他,把他往火坑里推,殊不知,她自己才是在套里的那个人。 她自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但在卓安昱看来,那简直拙劣得一眼就能看穿。 她嘴上说不会告诉明惠帝,但他猜,最迟明天早上,她就会入宫告密。 她自以为自己套取到了货真价实的真正情报,但她却不知道,她的那些所谓情报,全都是假的。 经过慕容霏的嘴,卓安昱将自己想要传递的讯息都如愿传到了明惠帝的耳里,届时,必然能在浔龙国的后宫之中掀起一阵阵巨大的风波。 卓安昱完美地完成了这项任务,接下来,他们就要好好谋划什么时候金蝉脱壳,全身而退之事了。 慕容霏揣着那么多情报,一个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慕容霏慢慢冷静了下来。 原本她是打算第二天一次性将自己打探到的讯息都告诉父皇,但现在,她却改变主意了。 这么多讯息,自己一次性告诉他,他一时之间必然会难以接受。 她大可以分成几次,一点点地透露出去。 第一个要告诉他的,自然就是皇兄的真正死因,以及与柔贵妃之间的关系。 他必然会不相信,但他也定然会派人去查。 有了卓安昱提供的那些讯息,父皇查起来也就有针对性了,最后定然能查到些什么。 有了这件事的铺垫,她再将柔贵妃与南疆国的交易道出。 虽然那桩交易究竟是什么,慕容霏也并不清楚,但她可以把卓安昱说的“西山”“形如鬼魅”之类的关键词告诉父皇。 如果西山上真的有父皇正在偷偷做的一些事情,他听到这些讯息,必然就会产生更多的联想。 一件事不能让父皇对柔贵妃彻底怀疑,那再加上这第二件呢? 如果第二件还不足以让父皇确信,那么,紧接着,她就要抛出第三条最为关键,最为劲爆的讯息了。 这第三条讯息,便是关于四皇子的身份。 如果她一开始就直接指出四皇子身份存疑,只怕父皇就会当场大怒,甚至认定她就是故意陷害。 但她经过了前面那两件事的层层递进的铺垫,父皇或许依旧会震惊愤怒,但他心底深处,也必然会更容易对此生出疑虑。 慕容霏以前愚蠢,但现在,她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磨难,已经远比以前思虑周全,也多了几分睿智。 她现在的这番策略,的确是十分正确,可谓是精准地摸准了明惠帝的心理。 慕容霏想好之后,只觉心情大好,她好好地打理了一番,便不紧不慢地入了宫。 此时的柔贵妃还不知道,有一场巨大的阴谋和劫难正朝她而来。 她现在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便是照看孩子。biqikμnět 即便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柔贵妃也照顾得十分精细,俨然是视如己出。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那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即便并非亲生,谁又能忍心对他真正的冷落疏离? 柔贵妃晚上都亲自带着他睡,更是亲自喂奶。 经过这番相处,那孩子对柔贵妃已经是万分亲近依赖,柔贵妃看着,心中也越发欢喜。 只是,偶尔想到自己那在宫外的孩子,她的心头便也会忍不住生出几分怅惘。 第1463章:心大了 不知为何,从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柔贵妃便隐隐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柔贵妃的预感也的确十分准确,因为此时的慕容霏已经入宫见到了明惠帝,并且把慕容睿的死因的前因后果一一对明惠帝说了。 她的陈述总结起来便是,南疆人和柔贵妃勾结,一起害死了慕容睿。 慕容霏的语气平缓,没有太多起伏,更没有掺杂个人的倾向,只是平静地叙述。 明惠帝听罢,面色果然一变,周身都瞬间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怒意,他下意识地脱口反驳,“简直胡说八道!” 慕容霏恭恭敬敬地站在明惠帝的身前,低垂着头,面对他的怒意微微瑟缩了一下。 “父皇,这些都是五皇子昨晚亲口对儿臣所言,儿臣亦不知真假,儿臣只是如实转告,绝对没有污蔑陷害柔贵妃的意思,还请父皇明察!” 明惠帝心中依旧有怒意阵阵翻涌。 他听了慕容霏的话,面上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之色,眸中亦是一片幽深。https:ЪiqikuΠet 他沉声开口,“这些当真是他亲口所言?” 慕容霏的语气一片诚惶诚恐,“儿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明惠帝沉默了几息,谁都不知道他此时心中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几息之后,明惠帝声音沉缓,继续开口。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些什么?” 慕容霏轻轻摇头,“儿臣不敢追问得太紧,免得会惹得怀疑,让他生了警惕,其他的便没有再追问了。” 说完,生怕明惠帝会因此迁怒,慕容霏当即又慌忙表态,“不过父皇且放心,儿臣这些时日,定然会再找机会打探更多的讯息,一定及时把他们的真正意图打探出来!绝对不会让父皇失望!” 明惠帝又默了默,然后开口,语气微冷,“今日这件事,不可再对其他人提起半个字。” 慕容霏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明惠帝直接摆手,不耐烦道:“退下吧!” 慕容霏原本还想开口提出想要去见一见母妃,但见到明惠帝这副不耐烦的神色,便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下次再找机会好了。 等她一点点慢慢地将柔贵妃的真面目揭开的时候,父皇自然就会知道母妃当初根本就没有污蔑柔贵妃,当初母妃反而是被他们联手坑了。 到时候,母妃自然就能被放出来,说不定,还可能会直接恢复皇后之位呢。 慕容霏心中这般想着,心中大定,便没有再急于提出去见母妃的请求。 慕容霏走出御书房,面上神色轻松,脚步亦是一片轻快。 方才御书房中,就只有明惠帝和慕容霏两人,便是江福全这个心腹太监,也被明惠帝遣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因为明惠帝是做好了能从慕容霏的口中听到南疆秘辛的准备,是以他并不打算让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晓,即便是江福全也不行。 江福全侯立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将慕容霏送走了。 看着她那轻快的神色,江福全的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了两分忐忑。 能让慕容霏神情轻松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可惜,方才他根本什么都没听到,他也没那胆子凑过去偷听。 江福全小心翼翼地进了御书房,便看到明惠帝整个人面色阴郁,周身气场低沉吓人,俨然有种风雨欲来的低压。 江福全心里不觉微微提了提。 看来,方才慕容霏果然对明惠帝说了些要紧的话。 这要紧的话,或许又要对现在的局势产生什么巨大的波澜了。 江福全自然不敢开口打听,他只悄然上前,小心伺候着换掉了桌案上凉掉的茶盏。 明惠帝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沉缓,带着一股肃杀的冷意。 “来人!” 明惠帝唤来了自己的心腹,下令对太子重新验尸,并且,将太子生前伺候的心腹再重新提审一番,严加刑讯,好好盘问,太子生前除了服用太医院配的药,是不是还服用了其他来路不明的药物。ъiqiku 亲卫得了命令,当即也不敢耽搁,当即便转头去查了。 江福全听着明惠帝对亲卫下的令,心思不觉微微动了动。 原来方才平阳公主对皇上说的事情,是与太子有关? 皇上下令重查此事,莫非,太子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皇上怀疑的人,究竟是谁? 几天后,亲卫查到了线索,前来向明惠帝回禀,江福全这次却没能那么幸运得以旁听,他又被遣了出去。 江福全的眉头深锁,心中那股不安之感也越发强烈,他心中升起一个直觉,只怕,又要变天了。 就在江福全心中惴惴难安的时候,就听到御书房中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显然,亲卫查到了一些让明惠帝大怒的消息。 江福全的心一直提着,想要进去,但没有吩咐又不敢贸然行动。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里面才终于传来了明惠帝喊人的声音,江福全这才躬身缓步而入。 回话的亲卫已经悄然离开,明惠帝坐在上首,气压低沉,地上是摔碎的茶盏,一片狼藉。 江福全命小太监飞快将地上狼藉收拾干净,自己又小心奉上一盏热茶。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请您喝盏茶消消火气,免得气大伤身,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没有皇上的龙体重要。” 明惠帝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整个人就像是一尊雕像似的坐着,一语不发。 他越是这样,江福全就越是不安。 他咬咬牙,再次试探性地开口,“奴才斗胆,不知发生了何事?奴才或许能替皇上分分忧?” 听了江福全这话,明惠帝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什么情绪,江福全的心神紧绷,面上依旧保持镇定。 他就算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以自己在明惠帝面前的体面,明惠帝也不至于会直接发落了他,最多就是冷声训斥他一番罢了。 明惠帝半晌才开口,语气幽幽,又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https:ЪiqikuΠet “有的人,心大了,你说,朕该不该成全?” 第1464章:帝王的怀疑不需要证据 江福全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个突突。 他这话里的“有的人”指的是谁?这就耐人寻味了。 江福全的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又有点不敢相信,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他也不敢深想,正在斟酌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明惠帝却是突然轻笑一声,转开了视线,淡淡道:“你一个阉人知道什么,朕真是白问了。” 江福全便点头哈腰,小心赔笑着。 “是,皇上英明神武,自有决断,奴才一个阉人,的确是自不量力了。” 明惠帝听了他的奉承,面上也依旧没有什么和缓之色,周身的气息依旧冷肃非常。biqikμnět 江福全还在琢磨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慕容熙,他还没有做出决断,翌日,慕容霏又入宫了。 看到慕容霏,江福全心中又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 上次便是慕容霏来见了明惠帝一次,明惠帝就下令重查太子身亡之事,听了亲卫的回禀之后,他还直接摔了杯盏,更是对自己说出那番意味不明的话。 这次,慕容霏又来了,她又要对明惠帝说些什么了不得的话? 江福全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更加不安。 这次,江福全还是被明惠帝遣出了御书房,让他在外头守着,谁都不准进来。 江福全恭恭敬敬领命,守在门口时,他心底那股子不安却不受控制地越发强烈几分。 慕容霏是大概掐着时间来的。 三天过去了,依照父皇身边亲卫的办事效率,怎么着也应该查出些什么了吧。 就算还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柔贵妃,但至少也应该能查到皇兄生前的确是服用过来路不明的药,有了这些事情的佐证,自己的话就变得有可信度多了,父皇心中对柔贵妃的怀疑必然加深。 她现在这个时候入宫,再把第二个重磅消息抛出来,父皇所受到的震撼必然更深。 明惠帝见了慕容霏,目光定定,周身气息冷沉。 “南疆人前来浔龙国究竟有什么意图,你可查问出来了?” 慕容霏朝他恭敬行礼,这才开口回话。 “儿臣无能,关于这件事,儿臣只探问出了只言片语,并没有探问出完整的前因后果……” 明惠帝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十分不悦的神色,像是对她无能的责怪。 “那卓安昱不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吗?只要你开口追问,他又岂会有对你遮掩隐瞒的道理?” 慕容霏急忙为自己辩解,“五皇子的确是对儿臣言听计从,但,但这件事,他自己也并不知情,就只知道一点细枝末节罢了。” 明惠帝闻言,明显不信,慕容霏便只能把卓安昱此前跟她说的那番说辞搬了出来,试图说服明惠帝。 明惠帝也不知道究竟信了没有,面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最后他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直入主题。 “那你都探听到了什么?” 慕容霏便开口,缓缓将卓安昱所言尽数转述了出来。 明惠帝原本冷然的脸色,在听到了慕容霏所言之后,瞬间僵住,旋即便笼上了一股难以置信。 “西山”“变异”“形如鬼魅”。 这些字眼对于不明就里的人来说,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语。 但对于明惠帝来说,这些字眼俨然就意味着,西山上的秘密,已然被泄露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 柔贵妃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等等。 明惠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景立群! 柔贵妃没可能会知道西山上的事情,但是景立群却是清清楚楚。 他不仅对西山上的事了如指掌,他现在更是整个西山的掌舵人,西山上的那些事,没人比景立群更加清楚。 便是明惠帝自己,都没有景立群了解得那么清楚明白。 而景立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宫给柔贵妃诊脉,他也完全有机会把这件事泄露给柔贵妃知道。 或者说,那个与南疆人早就私下勾结的人,不仅仅是柔贵妃兄妹,还包括了景立群!ъiqiku 正是因为有他从中牵线,才能告知南疆人有关西山的详细事情。 有些事根本就不能多想,只要一开始往那个方向想,思路就根本拉都拉不回来,越想便越觉得事实如此。 明惠帝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中,面上肌肉更是禁不住阵阵抽动。 慕容霏说完就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见到他的这般反应,慕容霏的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西山上的的确确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自己方才说的那几个似是而非的关键词,俨然已经精准地戳到了明惠帝心中真正在意的点。 这也意味着,自己告的这一状将会起到重要效果的可能性很大。 人对于自己越是在意的人和事,就会越紧张慎重。 父皇显然十分在意西山上的那个大秘密,依照他的性格,对此事也必然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https:ЪiqikuΠet 到时候,还愁他不会怀疑柔贵妃吗? 就算他没有证据,他也同样可以怀疑到柔贵妃的身上。 他是皇上,他怀疑人,也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证据。 明惠帝冷声开口,声音充满严厉。 “这些当真都是你从卓安昱的口中探听到的?” 慕容霏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千真万确!这些若非是他告诉儿臣的,儿臣又怎么可能编得出这样的瞎话?” 明惠帝急促地喘息着,整个身子甚至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有些站立不稳。 上次,慕容霏告诉他,慕容睿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南疆人和柔贵妃联手所害,明惠帝派人调查,果真就查出了慕容睿的死与那来路不明的药物有极大关系。 这个讯息得到了验证,足以证明慕容睿的死是有心人的算计,即便明惠帝的亲卫没有查到那些药物与柔贵妃究竟有没有关系,他心中对于慕容霏那天所说的话,也是信了七八分。 他对柔贵妃生出了怀疑,所以才会恼怒地直接摔了杯盏。 但明惠帝对柔贵妃自诩还有几分感情,加上四皇子的存在,明惠帝对她便又多了两分宽容,是以他暂时没有对柔贵妃进行兴师问罪。 第1465章:杀意 明惠帝将自己对柔贵妃的宽宏大量定义为对她的深情厚谊。 然而实际上,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太早打草惊蛇,想要从柔贵妃这里顺藤摸瓜查到有关南疆国的讯息罢了。 他的确没有对柔贵妃兴师问罪,但却在柔贵妃身边又安插了一批人手,名为伺候,实则盯梢,时刻为明惠帝打探消息。 他更是又送去了几个乳娘,让她们照顾四皇子,打算一点点慢慢地将他们母子隔开,让柔贵妃失去照顾四皇子的资格。 他做的这些,虽然并没有直接与柔贵妃撕破脸皮,但却无不昭示着他对柔贵妃已经生出了提防,失去了信任。 他自己的皇位,他愿意给自己四皇子就给四皇子,但如果别人要百般算计地抢夺,那明惠帝心里就不痛快了。 原本他还能保持镇定,暂时按捺住对柔贵妃的杀意,但是现在,听到慕容霏又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明惠帝心中的杀意便像是藤蔓一般,迅速地在心中疯长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身子僵直,面容扭曲,许久都没有开口吐出一个字音。 时间仿佛陷入了凝滞状态,整个御书房之中,就只剩下了他那急促的呼吸声。 此时他越是沉默,便意味着这件事在他心中产生的影响越大,待他爆发之时,那后果也就会越发严重,难以估量。 慕容霏既紧张又兴奋,余光一直留意着自己父皇的神色变化,见到他那陡然笼上低沉阴郁的难看脸色,慕容霏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快意。 自己这步棋,当真走得太对了,几乎可以预见柔贵妃未来悲惨的结局。 就算父皇对她真的还有感情,愿意给她留下一线生机,但等自己走出下一步棋的时候,父皇就绝对不可能再容忍得了她,她的那个野种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慕容霏并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欣喜,她更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说实话,此时此刻父皇周身的这副阴郁之气,让慕容霏都感到了微微的胆寒,生怕他一时激怒之下,会直接迁怒和发作到自己的身上。 许久之后,明惠帝才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格外冷沉,“继续探查!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朕要知道他们具体的谋划!” 慕容霏的心头一紧。 她只能从卓安昱的口中探查消息,可卓安昱就是个废物,他对那些事完全不知情,自己要怎么探查?筆趣庫 然而,明惠帝是不可能会听她解释的,他只需要结果。 慕容霏暗暗咬唇,低低应下。 她只能想办法再让卓安昱去摸清楚内情,然后再来告诉自己了。 但慕容霏对卓安昱却根本没有什么信心。 他就算对自己足够言听计从,但直到上回慕容霏才知道,卓安昱在南疆使臣团之中就是个摆设,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慕容霏只怕他当真没有什么本事探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而且慕容霏也担心,卓安昱的表现太过,会引起那位焦大人的怀疑。 最后,慕容霏决定,暂且拖延着吧。 要办成这件事不简单,父皇也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 等到下次入宫的时候,她就会把柔贵妃与景立群的奸情道出,到时候父皇他的所有注意力就会放在收拾他们这对奸夫淫妇的身上,又哪里会继续抓着她不放? 而且到时候,他也完全可以从柔贵妃这里入手,从她的口中撬出事情的内幕与真相,那就更不用她想方设法地从卓安昱那里打探消息了。 慕容霏心中一番盘算,很快就定下了心神。 明惠帝给慕容霏下了这个命令之后,便直接冷声下令,让她离开了。 门外的江福全,再次看到了慕容霏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很快,御书房中就又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且这一次,不止是一个瓷器被砸碎,御书房里的很多瓷器都遭了殃,噼里啪啦,砸了许久。 江福全的心高高提着,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必须得把最近发生的事和他的猜测及时告诉慕容熙才行。 只是,慕容熙不常入宫,他要等到她来只怕没那么凑巧。 江福全的心思一动,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明惠帝在御书房砸了一通,他的手指都被划伤了,江福全见了,当即大呼小叫,慌忙命人去请太医。 明惠帝的面色阴郁,对江福全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点小伤,一惊一乍的做什么?都给朕滚,不要来烦朕!” 江福全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皇上,您是真龙天子,您的龙体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损伤。 您就算有再大的气,也不可让龙体有损,就算您自己不心疼,奴才瞧了也心疼啊!” 明惠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突突直跳,整颗脑袋都要疼炸了,气急攻心之下,身子都禁不住微微一晃,险些栽到。 江福全急忙伸手扶住他,然后又是一阵夸张地大喊起来,“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快,快去把传太医,传宋太医!快些!” 小太监得令,当即忙不迭地跑开了,半刻都不敢耽搁。 明惠帝头疼欲裂,原本还要发作的怒意便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任由江福全给他按压脑袋,紧闭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江福全毕竟是明惠帝身边的老人,给明惠帝一番按摩,手法很是熟练,很快,明惠帝的头疼就开始减缓了。 江福全见他的神色缓解,语气轻缓地开口,“皇上,奴才斗胆,虽知不该多嘴,但还是要多嘴两句。 不管是发生了任何事,哪怕是天塌下来了,您也不该这般大动肝火啊,凡事,都没有您的龙体要紧。 奴才眼睁睁地瞧着您这段时间一再动怒,身体也一再受损,奴才却什么都没法为皇上分担,心里着急啊。 就算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四皇子,为柔贵妃好好保重龙体啊。”筆趣庫 江福全这一番话说得简直声泪俱下,明惠帝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又多了几分厉色。 他冷冷道:“别提她!” 第1466章:忠言逆耳 江福全手上动作没有半分凝滞,但神色间却是微微动了动。 明惠帝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他”,还是“她”? 江福全方才提到四皇子和柔贵妃,便是故意的,故意要趁机试探明惠帝的态度。 上次明惠帝说了一句“有的人,心大了”,江福全心中便隐隐生出了猜测,他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指柔贵妃。Ъiqikunět 毕竟除了柔贵妃,江福全也想不到究竟是谁出事能让慕容霏那么高兴。 现在,江福全多少有了笃定。 他方才不论说的是“他”还是“她”,都跟柔贵妃母子脱不开干系。 江福全不敢再继续探究,若是问得太多,说不定就会引起明惠帝的怀疑,毕竟他就是一个多疑成性之人。 宋瑾南和慕容熙成亲之后没多久就正式到太医院当值。 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太医院的太医们对他的态度都挺微妙。 大家对他曾是面首的身份嗤之以鼻,但现在他转正了,还是焚音谷唯一的传人,更是得了明惠帝那么一番丰厚的赏赐,冲着这些身份加持,大家也都不敢真的对他表露鄙夷。 有那没有身份背景的年轻太医,对他的态度甚至颇为殷勤谄媚。 宋瑾南对此一概如常应对,面对别人的冷淡或热情,他都不卑不亢。 此前明惠帝身体不适,宋瑾南倒是得了亲自为皇上诊脉的机会。 大家也都不知道宋瑾南究竟是怎样为明惠帝诊治的,明惠帝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嘉奖,但下回请平安脉,却还是传召他。 太医院的众太医见此,对宋瑾南不免又多几分客气。 不管他究竟是凭实力也好,还是凭着裙带关系也好,他现在能得到给明惠帝诊平安脉的机会,那就说明皇上看重他。 这次明惠帝身边的太监急匆匆赶来,与以往不同,这传话的小太监神色匆匆,面色焦急,这俨然不是简单的平安脉了。 难道是明惠帝的龙体出了什么问题? 这种时候,众太医心中的那根弦就绷紧了。 他们既期盼着自己能有机会为皇上诊治,然后像兰清笳一样,能为自己捞到傍身的功劳,但又怕自己医术不精,最后非但没有捞到半点功劳,反而把自己的前途给搭进去了。 最后,他们的紧张忐忑都没有机会继续发酵酝酿。 因为那小太监直接就点了宋瑾南的名,宋瑾南半分都没迟疑,拿起药箱,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一路上,宋瑾南也跟小太监打探了一番明惠帝的现状,心中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不多时,宋瑾南匆匆赶到。 御书房里的狼藉已经收拾处理干净,只有地上依旧残留的一点水渍,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明惠帝已经从御书房外间转移到了里间,躺在了里面那张供他小憩的床上。 即便只是小憩的地方,那龙床亦是十分宽大。 他双目紧阖,面上神色一片灰败,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比以往更加深刻了几分。 此时的他老态愈显,整个人半点帝王的威仪都没了,只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宋瑾南行了礼,明惠帝这才睁开了眼睛,声音听起来都有气无力的。 “朕头疼,别磨叽了,快给朕扎两针。” 宋瑾南也没有迟疑,当即上前给他诊脉,然后就取出了银针,小心地往他的头上扎去。 银针入体,明惠帝那头痛欲裂的症状瞬间就消失了,他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眉目也慢慢舒展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宋瑾南这才缓缓收针。 他开口,声线沉沉,又带着一丝忧虑。biqikμnět “皇上,您现在的身子忌讳大悲大怒,大动肝火,须得戒骄戒躁,平心静气,好生修养才是。” 明惠帝闻言,只觉自己刚刚平复下的心绪似乎又要翻涌起来了。 他急忙压下思绪,但神色间依旧带上了冷意。 “朕也想要平心静气,好生修养,但却总有人不想让朕如意。” 宋瑾南再次开口,“天大的事,也没有皇上的龙体要紧,微臣斗胆,您若是再这样大动肝火,极有可能会引起心梗,中风,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只怕也难让您的身体恢复如常了。”biqikμnět 宋瑾南的这话说得十分直接,半点都没有拐弯抹角,跟太医院里众太医那些每说一句话都要拐三拐的话术完全不同。 他在帝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俨然是大大的冒犯和不敬,甚至有诅咒之嫌,也只有他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敢这么说。 然而,他此时的神色却是十分正经严肃,半分都没有因此感到畏惧不安。 明惠帝迟早要死,但现在依旧还不是时机,还是得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他现在死了,或是中风了,就没人制约南疆人了。 明惠帝闻言,面色顿时一惊。 他先是一怒,旋即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所谓忠言逆耳,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定然不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很不好听,但,或许也正是实话。 明惠帝想到自己或许会有脑梗、中风的一天,顿时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到那时,他就只能毫无尊严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让人伺候,甚至会眼歪嘴斜,连话都说不清楚。 届时,他还如何继续一展自己的霸业? 别说是谋图霸业,他便是连这个皇位都守不住,柔贵妃这个蛇蝎美人,只怕就会立刻联合南疆人一起将这皇位窃取了。 不,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图谋了那么多年的霸业,怎么可以这么拱手让于人? 心中转过这些念头,明惠帝便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非但没有向宋瑾南发怒,看着宋瑾南的眼神也充满了赞赏。 “宋爱卿敢于直言,此等品质,很是难能可贵,该赏。 朕以后定然会戒骄戒躁,好好修养。” 江福全没想到明惠帝竟然能听进去宋瑾南的那些话,不过转念一想,明惠帝是惜命之人,宋瑾南将那些情况说得那般严重,他自然会心生忌惮。 第1467章:三种可能 面对明惠帝的夸赞与赏赐,宋瑾南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又尽职尽责地给明惠帝开了几个药方子,这才离开。 江福全忙道:“奴才去送送宋太医,也顺便再向宋太医好好讨教一番皇上修养需要注意的事项。” 江福全跟着宋瑾南一道离开,一路上的确是在认真询问明惠帝修养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宋瑾南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但宋瑾南已经接受到了江福全别有意味的眼神,他有事跟自己说。 果然,待走到无人之处时,江福全忽的就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什么,宋瑾南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江福全把自己要说的话飞快说完,便停下了脚步,恢复了正常的音调,笑着道:“多谢宋太医提点,老奴定谨遵宋太医的医嘱,好好照料皇上的身子。” 宋瑾南颔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宋瑾南刚回到太医院没多久,明惠帝身边的小太监就来宣读赏赐圣旨了,这一下,顿时让众太医们都目瞪口呆,再看向宋瑾南,不觉又多了两分敬畏。 果然,被明惠帝钦点空降到太医院来的人,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 他们这些太医,大多数在太医院工作多年都没机会得到一次赏赐,宋瑾南刚来没多久就得到了。 方才那小太监传话时神色这般焦急,可见明惠帝的病症紧急。 而宋瑾南回来时神色轻松,定然就是完美解决了。 现在明惠帝又紧接着派人来宣读赏赐圣旨,这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一时之间,大家对宋瑾南不觉又多了几分敬畏。 看来,这位是真的有点本事啊。 宋瑾南对于众人各异的目光都全不在乎,他的脑中只回忆和细想着方才江福全跟他说的话,神色间若有所思。 当晚,宋瑾南就把江福全传递的消息告诉了慕容熙。 慕容熙听罢之后,眉头也一下蹙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你是说,慕容霏去跟狗皇帝通风报信了什么消息,然后狗皇帝就派人去重查了太子的死因,而最后的结果直指柔贵妃?” 宋瑾南点头,又补充,“江公公说这都是自己的猜测,他试探了两次,发现狗皇帝对柔贵妃的态度的确是发生了转变。httpδ:Ъiqikunēt 而且,他又加派了人手到碧溪宫,不知是真的派去伺候,还是监视。 终归,此事存疑,他让我们小心提防,及早作出准备。” 慕容熙凝眉思索,“这些事都是慕容霏搞出来的?” 宋瑾南点头。 关于这一点,江福全说得倒是十分肯定,因为的确是她进宫跟明惠帝密谈之后,明惠帝才会突然有这番动作。 慕容熙手指轻叩桌面,神色微冷,“慕容霏那个蠢货,有什么渠道能得到这些消息?她的话,那狗皇帝为什么就会那么相信?” 宋瑾南不用多思考就有了答案,“卓安昱。” 慕容熙点头,“没错。看来,是狗皇帝终于给慕容霏施压,让慕容霏从卓安昱的口中套话了。 慕容霏得到的这些讯息,都是从卓安昱的口中问出来的,卓安昱被情蛊控制不会对慕容霏说谎,所以狗皇帝才会对慕容霏所言深信不疑,当即就派人去查了柔贵妃。” 慕容熙的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逻辑完整,没有任何毛病。 但仔细推敲,却是能发现很多违和之处。 宋瑾南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可是,柔贵妃怎么可能会跟太子的死有关?难道真的是柔贵妃动的手?就算是她动的手,又怎么会轻易让南疆人知道?” 这些问题,都有些经不起推敲。 依照他们对柔贵妃的了解,她根本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对太子下手。 她既然冒着风险也要把自己的亲儿子换走,那就说明她的的确确是不希望自己儿子坐上那个位置。 毕竟把儿子换走容易,日后孩子的面容长开了,要想再换回来,就难了。 从孩子调换成功那一刻,她的亲生儿子就不可能再坐上那个位置。 那柔贵妃那么急着除掉太子做什么?难不成她是要为那假儿子腾位置吗? 就算要为假儿子腾位置,也太急切了些,那个孩子才刚满月呢。 从情理上分析,这件事不可能是柔贵妃做的。 但,也不排除柔贵妃对他们也有所隐瞒。 慕容熙思索了一番得出了三个可能,“其一,太子的死的确是柔贵妃做的,她只是瞒着我们,没让我们知道罢了。 但她这件事也没做干净,刚好被南疆人察觉,这才经由慕容霏之口捅到了狗皇帝那里,不过我并不倾向于这个可能。” 宋瑾南闻言,跟着点头。 慕容熙的推测还在继续,“其二,是慕容霏说了谎。她知道了情蛊之事,也的确是从卓安昱口中探听到了关于太子之死的真相。 实际上,太子之死明明跟柔贵妃无关,但她出于对柔贵妃的恨意和私怨,就干脆利落地把这个罪名扣到了她的头上。 狗皇帝是个多疑的人,他料不到慕容霏会胆大包天到敢信口开河欺瞒于他,便果然派人去查。 我不知道他的人究竟都查出了些什么,但有一点是必然的,太子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光是冲着这一点,狗皇帝就会对慕容霏的话生出信任,然后自然而然地怀疑到柔贵妃的身上。”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继续点头。 她的这番分析,的确是把准了明惠帝的脉搏。 慕容熙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第三种可能,也是最棘手,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宋瑾南也是聪明人,虽然慕容熙还没开口,他就已经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缓缓开口,接过慕容熙的话头。 “第三种可能就是,卓安昱对慕容霏说了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卓安昱一手操控,他借着慕容霏的嘴,把自己想要传达的话传到了明惠帝的耳中,让他对柔贵妃生出了怀疑。” 慕容熙点头,“没错。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无疑便是直接暴露了南疆人更大的阴谋,对付柔贵妃,或许就只是他们计划的前奏,他们真正的目的到现在都还没显现。” 这个猜测,让两人都生出了一股遍体生寒的感觉。 第1468章:万一他的情蛊解了呢? 如果当真如此,那卓安昱当真是上演了一出完美的反间计。 他现在能向慕容霏传递柔贵妃杀了太子的假消息,之后,就可能会传递出其他对他们更加不利的消息。筆趣庫 而他们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也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应对来。 就好似这一次,柔贵妃就根本不知道慕容霏在明惠帝面前告了她一个黑状,甚至明惠帝心中已经给她判了刑,这才是最致命的。 气氛有点凝重,宋瑾南开口宽慰道:“或许事情并非如我们想象的这般,毕竟卓安昱是中了情蛊的,他对慕容霏是有忠诚度的,不大可能会对她撒谎,还能一环扣一环地撒连环谎言,给她下套。” 慕容熙话赶话,“那万一他的情蛊解了呢?”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愣了。 宋瑾南当即否认,“不可能,情蛊只有过了三个月才能解,现在时间还没到。” 慕容熙却是突然想到了这条新思路,并且因此生出了更加大胆的猜测。 “这是我们所以为的,但是,万一呢? 这情蛊原本就是南疆人养出来的,或许我们所了解到的,根本就只是一点皮毛罢了。 你除了在书上看到过,听奶奶说到过,你亲自接触过蛊虫吗?” 宋瑾南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顺着慕容熙的思路往下想,顿时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 卓安昱中了情蛊是真的,这一点他们可以确定,当初祝满经的的确确是把慕容霏身体里的蛊虫唤了出来,他们都亲眼所见。 而唯一能跟这蛊虫的症状对得上的,就只有卓安昱。 如果那样的反应都是演出来的,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些。 最大的可能就是,卓安昱一开始中了情蛊是真,只是后来在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地把情蛊给解了! 如果事实当真如慕容熙推测的那般,那情况就糟糕了。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情蛊解了,反而依旧觉得他对慕容霏深情不改,更是听话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对她言听计从,问什么答什么,所以,慕容霏和明惠帝就都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卓安昱既然要嫁祸柔贵妃,势必也会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提前做好铺垫,等明惠帝派人去查,很容易就能查到事情果然跟柔贵妃有些似是而非的联系。 靠着这点子似是而非的联系,明惠帝就能将对柔贵妃的怀疑坐实。 南疆人的目标绝不可能只是柔贵妃这个后宫的宠妃,这次让他们阴谋得逞了,下次说不定这盆脏水就可能会泼到慕容熙自己的身上。 慕容熙越想越心惊,直接噌地就站了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不行,我们必须想办法求证这件事!如果只是我们想多了,那再好不过,我们都能松一口气。httpδ:Ъiqikunēt 但如果事实当真如我们所猜测的这样,那我们就必须得及时拆穿,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方才他们所说,全都只是推测,这些话他们可以私下商讨,但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却是不能拿到明惠帝面前去说。 不然,假若最后证明是他们猜错了,明惠帝只会反过来怀疑他们别有居心。 宋瑾南抬手轻抚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我们先别把事情往坏处想,至少,我们得先向柔贵妃求证此事吧,万一这件事的的确确就是柔贵妃做的,那我们方才做的那些推测也就都不作数了。” 慕容熙听了他的话,感觉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柔贵妃做的,对他们来说,也并没有多少好处啊。 就明惠帝那记仇的性格,假若此事当真,他就算现在不除了柔贵妃,也迟早要动手。 他动了柔贵妃,他们这边在后宫里就失去了一个最大的耳报神。 甚至,明惠帝也可能会因此发散思维,从柔贵妃身上怀疑到兰清笳身上,这对他们的局势就更加不利了。 翌日,慕容熙便以探望明惠帝的名义,亲自入了宫,对他好一阵嘘寒问暖,然后就顺势提出想要去碧溪宫看看小堂弟。 明惠帝的神色明显就淡了下去,慕容熙观察到了,心中那个猜测也越发强烈了。 看来,柔贵妃当真是被明惠帝列入了重点怀疑名单。 明惠帝最终没有阻拦慕容熙去碧溪宫,但他却是提出了自己也一道去。 到了碧溪宫之后,慕容熙就一直想找机会把明惠帝支开,自己单独跟柔贵妃说话,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明惠帝就像是跟柔贵妃黏在了一起似的,旁人看着或许觉得这是恩爱,但知道真相的慕容熙却是知道,他这是不放心柔贵妃。 此时他正是最疑神疑鬼的时候,草木皆兵之下,他连慕容熙也并不能完全放心。 柔贵妃没有被限制自由,能在皇宫自由出行,但这些天她身边跟着的人明显多了。 柔贵妃并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异常。httpδ:Ъiqikunēt 今天明惠帝对她的这番态度,看似如常,但眸中笑意却是淡了许多,并不达眼底。 加之慕容熙突然来了,显然是有什么事想跟自己说的样子。 柔贵妃很快意识到,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柔贵妃压下心中的思绪,面上依旧神色如常。 明惠帝以往每次来碧溪宫,都会待上许久,这次,他看到四皇子阖眼睡过去,便流露出了去意,还对慕容熙下了逐客令。 “翀儿年纪小,贪睡得很,你瞧也瞧过了,就回去吧,可莫要扰了翀儿休息。” 慕容熙一副不满的语气,“皇伯伯,您有了翀儿,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都不疼我了,不疼我也就罢了,现在连让我多看两眼都不行。” 说着,她就跑到了柔贵妃身边,像是寻求帮手似的拉住她。 “柔贵妃,你说说,皇伯伯是不是忒小气了些?我多看翀儿两眼,又不会让他少两块肉。” 柔贵妃只是柔柔笑着,并不搭话。 明惠帝抬手虚虚点了点她,“你若是真喜欢孩子,就回去自己生去。” 慕容熙面上飞快露出一抹红霞,似是羞恼的模样,瞪了明惠帝一眼,就撒开柔贵妃的手,跑了。 一番笑闹,明惠帝也抬步离开,柔贵妃则是立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恭送。 待人都走了,柔贵妃屏退了下人,只有她一人之时,她才缓缓打开了手心,取出那里面的一张纸条。 第1469章:试探真假 这是方才慕容熙抓住她手的时候悄悄塞给她的。 慕容熙准备的这张纸条也是以备不时之需,她没想到她连跟柔贵妃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最后还是只能把那张提前准备好的纸条送出去。 纸条上能写的有限,她也不敢写得太过清楚明白,但柔贵妃是个聪明人,她对自己的境况也已经有了猜测,现在看到慕容熙留下的纸条,她心中也已经慢慢有了数。httpδ:Ъiqikunēt 原来如此。 此前梁昭仪在自己的宫殿大声嚷嚷,声称是她害死了太子,当时明惠帝还是完全不相信的态度。 不仅不相信,他还亲自去警告了梁昭仪,过后,梁昭仪就再也不敢口出狂言。 现在,明惠帝却是信了。 因为信了那些话,认定了她是害死他儿子的真凶,所以他对她才会慢慢变得冷淡,甚至开始处处提防。 柔贵妃将那张纸条烧了,灰烬也尽数捻去,面上露出了一抹深思之色。 明惠帝暂时还没有向她摊牌,也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不是对她余情未了,而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暗中观察,借着她,钓出更多的同伙。 柔贵妃心中生出了一股微微发沉的压迫感。 原本他们的计划一直都十分顺利,一直都是他们在主导着局势的发展,但现在,却开始有另外一些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操控,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更要命的是,柔贵妃即便是心里生出了预感和担忧,但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是想要给慕容熙传信,告诉对方太子之死跟她没有关系都有些踟蹰。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或许一直都有人在盯着她。 她若是再轻举妄动,说不定就会被传到了明惠帝的耳中,到时候,反倒是连累了慕容熙。 柔贵妃在屋中静坐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 她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很少,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要添乱了,免得平白把慕容熙也拉下水,让她招来明惠帝的怀疑。 慕容熙离开了皇宫之后,也意识到了柔贵妃处境的艰难,她觉得现在的柔贵妃头顶上就悬着一把刀,那把刀随时随地都会落下来。 究竟什么时候落下来,一切都只看明惠帝的心情。 如果他们这边没有及时地在这件事上找到新的进展,每拖一天,明惠帝对柔贵妃的杀心就会更重一分。 这一趟入宫没有得到慕容熙想要的结果,她的心情顿时更加烦躁。 柔贵妃那里暂时得不到回信,慕容熙便只能从别的方面去验证此前的猜测。 如果事情当真是第三种可能,卓安昱的情蛊真的已经解了,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要验证卓安昱的情蛊究竟解没解,可以从卓安昱本人身上下手,但是这样操作起来十分有难度,他们都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卓安昱。 便是这段时间一直在驿馆潜伏的祝满经,也没有机会向卓安昱验证。 那么,就只能从慕容霏的身上验证了。 因为情蛊是关系到两个人的,如果卓安昱身上的子蛊拔除了,慕容霏身上的母蛊也不可能会依旧完好。 慕容熙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从慕容霏的身上下手。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悄悄潜入她的府邸,将她迷晕,然后再往她的身上扎针以作验证。 如果能把蛊虫引出来,那就说明情蛊没有解。 如果最后没有把蛊虫引出来,那就说明情蛊已经解了。 慕容熙跟宋瑾南商议了一番,最后敲定了这个法子。 事不宜迟,两人当晚就做好了准备,打算行动。 但没想到,他们低估了慕容霏的公主府的防卫。 两人刚潜入,就被发现了,为避免被抓住,暴露身份,两人当即半分都不敢停留,直接转身就跑了。 出师未捷,把慕容熙气得够呛。 宋瑾南理智地出声提醒,“我们今晚上打草惊蛇了,之后要想再偷偷潜入,只怕就更不容易了。” 慕容熙听了,顿时更气了。 都怪她大意了,完全没想过慕容霏那小破公主府竟然会有这么严密的守卫。 原本慕容霏那里自然没有那么多守卫,只是最近明 ъiqiku惠帝才派了人加强了防卫。 明惠帝担心慕容霏会被人盯上,出什么意外。 现在的慕容霏对明惠帝而言,可大不一样了。 如果慕容霏出事了,他不仅失去了一个女儿,更失去了从南疆人口中打探消息的来源,和牵制南疆五皇子的利器。 因为明惠帝的这个安排,直接就掐断了慕容熙和宋瑾南想要在慕容霏身上验证真假的机会。 无奈之下,慕容熙就只能重新把目标放在了卓安昱的身上。 虽然她同样不能接近卓安昱,通过扎针的方式来验证此事。 但她却可以用其他方式试探,就比如,派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往卓安昱的身上倒,看看他的反应。 他是个风流的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前他之所以改变,那是因为情蛊的影响。 现在如果他的情蛊真的解了,那他见了美人说不定就会露馅儿了呢? 慕容熙说干就干,当即就挑了一个容貌娇艳,气质楚楚可怜的女子,制造了一场自然不做作的偶遇。 就算卓安昱为了演戏不会公然对她怎么样,但万一他忍不住要偷腥,说不定就会偷偷地派人去把她掳走,暗自享用。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非但没有暗中偷腥,甚至对那女子连半个眼神都没多看两眼,那女子要往他身上倒,他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俨然是一副守身如玉的作派。 慕容熙又派了几个人前去试探,但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之后的几人都不似一开始那女子那般要往他身上倒,就只是在他身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引他注意。 他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像是对她们的姿色都毫不动心的模样。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听到手下回禀的消息,心想,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实际上他的情蛊真的没有解,那些污蔑柔贵妃的话,全是慕容霏自己编出来的? 慕容熙当然更希望如此,这样至少说明南疆人没有那么深的阴谋诡计。 但不知为何,慕容熙的心中却依旧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第1470章:我替你去 慕容熙决定,“我要亲自去试探一番!” 慕容熙觉得,卓安昱对她兴许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的情蛊真的解了,为了不露馅儿他或许能忍住不对别的女子再动什么心思,但在自己面前说不定就会露馅儿了。Ъiqikunět 不是慕容熙自恋,而是基于男人劣根性的一个合理推测。 因为卓安昱一开始看上的人是她,最后阴差阳错地作用到了慕容霏的身上。 所以对于卓安昱来说,慕容熙就是他没有得到过的女人,男人都有那么点征服欲,说不定卓安昱再见到她,就会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宋瑾南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提出了反对。 “不行!”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会同意自己的妻子这样的提议。 更何况,卓安昱此人在宋瑾南这里,俨然是有前科的。 当初那情蛊,原本可是要种在慕容熙的身上,若非意外,又怎么会让慕容霏遭了殃? 若是卓安昱现在已经解除了情蛊,那他对慕容熙自然就会重新恢复兴趣。 万一他死性不改,再次对慕容熙下手怎么办? 宋瑾南当初迫不得已让慕容熙以身犯险了一次,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重蹈覆辙,再让她冒一次险。 慕容熙开始跟宋瑾南讲道理,分析种种利弊,然而不论她怎么说,宋瑾南都态度坚决地回绝。 慕容熙有些无奈,“我们这只是猜测,万一他的情蛊根本没解呢?那我们现在所做的假设和担心就全都变成多余的了。” “那万一他的情蛊实际上已经解了呢?万一他就是故意设套,就等着你往里钻呢?” 慕容熙理直气壮,“我又不傻,我对他已经有了防范,怎么可能会轻易中了他的圈套?” 宋瑾南依旧否定,“不行。” “那你陪我一起去嘛!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总不会出事了吧? 光天化日的,他难道还能直接对我用蛊不成? 那卓安昱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他上次就能把蛊种到自己和慕容霏身上,而且连子蛊母蛊都种错了,可见他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我们有什么好怕他的?” 宋瑾南还想要拒绝,慕容熙就直接道:“最近我总是十分不安,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了,这件事若不弄清楚,我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现在我们再犹犹豫豫,婆婆妈妈,说不定他们下一个阴谋都得逞了,到时候我们才是真正陷入被动,你总不希望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吧?” 宋瑾南闻言,神色这才露出了微微的迟疑。 慕容熙见此,便再接再厉,想要直接劝服他,如果他再不肯答应,自己就直接来硬的。 反正,这个家也是她说了算,她现在那么低声下气地跟他讲道理,征求他的意见,那只是给他一点面子罢了,他要给脸不要脸,她也只能重新把话语权抢回来。 慕容熙已经做好了来硬的准备,就听宋瑾南终于开口。 “你说得对,此事的确是需要及时弄清楚。” 慕容熙神色一喜,“你答应了?” 谁料,宋瑾南却是摇头,“我采纳你说的方法,但,却不能让你亲自去。” 慕容熙一愣,一时之间有些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她提供的方法,就是她自己亲自出马去勾引卓安昱,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啊,不让她亲自去,那还怎么勾引,怎么试探? 忽的,慕容熙脑中灵光一闪,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有些惊奇,又有点忍不住想笑。httpδ:Ъiqikunēt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宋瑾南的耳朵染上了一抹微微的绯色,却极力保持面上的冷静,语气也十分一本正经,“我替你去。” 果然,她猜对了。 他要易容成慕容熙的样子,亲自去勾引卓安昱。 想当初慕容熙硬是要让他扮成自己,他便是一副扭扭捏捏,活像是自己要强了他似的。 现在,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提出此事。 看他的反应,显然也不是能对此事坦然接受的样子,但他即便心里觉得别扭,还是主动提出了这个方法,可见,在他的心里,慕容熙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 即便卓安昱很有可能还没有解开情蛊,不会真的对慕容熙感兴趣,但万一呢? 宋瑾南不想去赌那万一的可能,所以,他愿意自己亲自出马前去试探卓安昱。 慕容熙心中不由生出一阵阵感动来。 感动过后,她还是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 “我俩的身形不一样,卓安昱可是情场高手,说不定他一眼就看得出你是男子了。” 宋瑾南想了想,“那我就只坐着,要么在茶楼上,要么在马车上,不让他看到完整身形便是。” 现在天气冷,穿的衣服多,便是撑起略宽的肩也能说得过去。 “那你演得来吗?我可是要去勾引人,你演得出魅惑勾人的眼神吗?” 宋瑾南听到她的这话,心中就更加打定主意不能让她去了。 无论如何,宋瑾南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勾引别的男人。 所以,不行也得行!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转头,直接就朝她抛去了一记妖娆妩媚的眼神。 “这样够勾人了吗?” 慕容熙见了,顿时愣住,待反应过来,当即就忍不住捂住了心口,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她忍不住俯身,直接在宋瑾南的唇上吧唧了一口。 “你个小妖精,简直把爷的心都勾走了。” 宋瑾南被她这般投怀送抱,原本的演技瞬间就绷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眸底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直接伸手一拉,就把慕容熙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俯身,深深地吻了上去。 原本还在谈论正事,结果眨眼间,屋中的氛围就变得旖旎了起来。 最后,由宋瑾南出演慕容熙的计划便敲定了下来。 但慕容熙要怎样制造与卓安昱的偶遇,就需要费些工夫了。 翌日,宋瑾南被慕容熙从郡主府赶了出来,两人甚至还在郡主府门口大吵了一架,引来了很多百姓的围观。 吵架之后,慕容熙就高调地去了暮春园听戏,还在戏园子里为戏子一掷千金。 她还直接放话,自己要挑几个俊俏面首,欢迎大家自荐枕席,只要长得够俊,她都来者不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慕容熙的这一番荒唐行径,瞬间就在燕京城中传开了。 第1471章:勾引他 一时之间,暮春园顿时热闹非凡。 有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有人却是真的想要在慕容熙面前露露脸。 他们拉不下脸面来自荐枕席,就只能奢望着能被慕容熙看中,强抢回去。 这样,就既保留了颜面,又能不用再奋斗,直接靠着慕容熙发家致富。 反正他们也不亏。 然而,坐在二楼的“慕容熙”对他们那些歪瓜裂枣根本不屑一顾。 这个“慕容熙”,自然是宋瑾南假扮的。 而真正的慕容熙,则是易容成了一个寻常的小丫鬟立在身后。 宋瑾南要扮演慕容熙,身形体态还是次要,这些都可以修饰和遮掩,声音才是最难模仿的。 宋瑾南只学过粗浅的口技,要惟妙惟肖地把慕容熙的声音模仿出来,有些困难。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术业有专攻。 单从技术层面出发,他当然学不来那么完美的口技,但他擅长医理,他之前在郡主府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捣鼓各种稀奇古怪的药丸。 此前他就研究出了一种能软化嗓音的药物,服用后,能让嗓音变得娇软,从男人的粗犷浑厚的嗓音,完全变成一个娇软妩媚的女声。 有了这药物的辅助,宋瑾南再把音调和语气往慕容熙的方向靠拢模仿一番,不说像个十成十,能模仿个七八分是没问题的。 卓安昱也并没有跟慕容熙有过太多的接触,对于她的声音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罢了,宋瑾南自信自己能糊弄住他。 他们二人在二楼独立的包间中,位置独一无二,下边的人只能远远看着他们,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biqikμnět 慕容熙笑嘻嘻的,“咱俩闹了这一出,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毕竟她现在都已经跟宋瑾南成亲了,却还公然来这样的地方挑面首,就算之后两人再和好,宋瑾南的脸面也会无光。 她以前的风评就不好,对此倒是不在乎,但宋瑾南身为男人,不免就会被人诟病了。 宋瑾南面不改色,“面子是做给别人看的,里子才是自己的,为了你的安危着想,面子不要也罢。”biqikμnět 慕容熙听到他这话,顿时一阵心花怒放。 这男人,当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就冲上去吧唧一口,但碍于现在的场合,就只能把心中的想法尽数压了下去。 宋瑾南目光依旧投向楼下,面上也露出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好似在津津有味地欣赏下面的男人,实则他却是一直在搜寻卓安昱的身影。 慕容熙忍不住道:“卓安昱真的会来吗?” 宋瑾南摇头,“我们已经把饵抛下去了,他来不来,等着便是。”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必然会传进卓安昱的耳中。 如果他情蛊未解,那他定然不会来。 如果他情蛊解了,为了避免露馅儿,他也不一定会来。 他们的这个法子不一定就能把卓安昱钓出来。 就算他真的来了,他也必然会偷偷摸摸,不会光明正大地来。 但这其实只是第一步罢了。 第一步,先把慕容熙和宋瑾南闹掰了,慕容熙要重新找面首的消息传出去。 第二步,慕容熙才能制造机会跟卓安昱碰面,主动勾搭,近距离试探他的反应。 以前慕容熙不把卓安昱放在眼里,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慕容熙跟宋瑾南闹掰,为了寻求刺激,主动勾搭自己堂妹的未婚夫,也并非不可能。 只有有了第一步的铺垫,第二步的试探才不会让卓安昱怀疑。 他们果然没有在暮春园等来卓安昱,对于这个结果他们都早有准备,自然也不觉得意外。 接连两天,宋瑾南都在暮春园挑选面首,他当然一个都没挑中,还不忘语气嫌弃地挖苦他们。 “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比宋瑾南十分之一都不如,本郡主要真选了你们,还怎么到宋瑾南面前炫耀?” 慕容熙听他拿腔拿调地骂人,不禁觉得一阵好笑,骂人就骂人,还不忘夸一夸自己,他可真不要脸的。 第三天,宋瑾南和慕容熙就没再去暮春园了,而是去了某个酒楼喝酒。靠窗的包厢,宋瑾南凭栏而立,因为饮了酒,面色陀红,娇柔妩媚,整个身子都软软地耷靠在栏杆旁,姿态更添妖娆。 大家都认出那是福安郡主,想到她前两天在暮春园折腾出的大动静,一个个都纷纷抬头看去,神色各异。 慕容熙立在旁边,看到宋瑾南的这副娇态,再次觉得心口怦怦直跳,有种十分想要一亲芳泽的念头。 他这般情态,简直勾人得过分!甚至比她这个女人更加女人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演起女人来这么有一套?慕容熙都觉得,自己要再次爱上他了。 宋瑾南凹了半天造型,脸上那抹妖艳邪魅的笑都快僵住了,终于看到了他真正想要等的人。 卓安昱缓步朝这边而来,目不斜视,好似对上方的女子毫不放在眼里。ъiqiku 在卓安昱走到正下方的时候,宋瑾南忽的就松开了手中的酒壶,瞅准了目标就松了手,那酒壶瞬间往下坠落,宋瑾南也发出了一声娇媚的惊呼。 “五皇子小心——” 卓安昱猛地抬头,目光飞快与宋瑾南对上,眸底有一抹侵略性的暗芒一闪而逝,旋即他整个人也飞快腾挪身形,避开了那酒壶砸落的方向。 “哐当”一声,那酒壶落到地上,瞬间碎得四分五裂,周围的百姓都纷纷避让,旋即便又齐齐抬头,将注意力投向了上方。 宋瑾南面带微醺之色,对上众人的目光,他却并没有惊慌,而是笑着看向卓安昱,语气慵懒,眉眼勾人。 “差点就砸中五皇子了,实在是抱歉呀。 不知能否请五皇子赏脸,上来坐坐,让本郡主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宋瑾南整个人都懒懒地倚在栏边,脑袋歪着,语气中也带着一股醉人的微醺之意,那双眸子更似能勾人一般,直直地跟卓安昱对上。 几乎瞬间,卓安昱就品出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她”在勾引自己。 卓安昱的喉结飞快动了动,眸中更是迅速闪过了兴味的暗芒,整颗心都似是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第1472章:他的情蛊果然已经解了 这个女人果然比慕容霏有女人味多了。 原本他看中的就是她,只是阴差阳错地发生在了慕容霏的身上。 现在,慕容熙这般大胆地当众勾引他,他如何会不心动? 方才那砸下来的酒壶,也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的。 这就是她主动向自己抛下来的讯号。 这两天有关慕容熙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卓安昱怎么可能没听说? 这女人当真大胆,更是浪荡。 不过,男人果然都有劣根性。 对于还没得到的女人,即便过了多久,心里头都还是忍不住骚动。 那两天卓安昱甚至都想去暮春园走一遭了。 但最后想到自己目前还没有办成的事,他就只能将心中的念头尽数压下。 慕容霏那蠢货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这么久都还没有把事情全都告诉明惠帝。 如果她真的全都告诉明惠帝了,宫中不该会这么平静,现在势必已经闹开了。 只有等事情彻底落实了,卓安昱才能确保自己当初的演技没有问题,完全把慕容霏骗过去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卓安昱还是压下了心中对慕容熙的绮念。 不然这若是被有心人发现,自己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忍住了去暮春园的念头。 但今天听说慕容熙在这酒楼喝酒,还肆无忌惮地凭栏而立,搔首弄姿,他就忍不住来了。 反正这里靠近大街,他不过就是往下面走过,悄悄地看上一眼罢了,也不会引人怀疑。 他既然不能真的做什么,难道看也不能看了? 让卓安昱没想到的是,慕容熙竟然会主动勾他,还公然邀请他上去坐坐。 卓安昱大概猜到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多半是因为跟那宋瑾南发生了不快,她又找不到身份地位和容貌都压宋瑾南一头的男人,这才盯上了自己,想要借着自己来气一气宋瑾南。筆趣庫 卓安昱自诩对自己的条件十分满意。 凭他这样的条件,自然是完全足以打宋瑾南的脸。 他的舌尖飞快顶了顶腮,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情绪更加强烈。 但注意到周围那么多百姓都在看着,卓安昱袖中的手暗暗握紧了几分,最后又硬生生地松开了。 不可以! 众目睽睽之下,他作为一个对慕容霏深情不悔的人,怎么可以跟慕容熙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搅和到一起?https:ЪiqikuΠet 这绝对是不可以的。 可是,心中真的好不甘啊。 如果慕容熙从一开始就能这么识时务,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又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些破事? 卓安昱的内心经历了十分艰难地挣扎,最后还是摆出了一副冷然的神色,冷冷地望着上面那个风姿妩媚的女人。 “你我男女有别,上去坐坐就不必了,道歉也不用了,还请郡主多多自重。” 这话说得可谓十分正义凛然,不可侵犯。 顿了顿,他又道:“也请郡主能小心着些,莫要再随便往下头扔酒壶。 若方才砸向的不是本王,而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或小孩,他们岂能那么轻易地避开?” 众百姓听了,都在心中对卓安昱生出敬佩之意。 这位五皇子说得可太对了,这福安郡主当真是太不守妇道,不知收敛了,不仅公然在大街上勾引男人,还差点砸伤人。 幸亏现在遇到的是这位心性坚定的五皇子,若换了个人,那魂儿还不得被她勾了去? 若是有人被砸中了,她仗着自己是郡主,定然不会对此事负责,被砸伤的人也就只能自己吃哑巴亏了。 卓安昱在百姓中的形象顿时迎来了一个高光时刻。 而上面的宋瑾南,也稍稍敛起了面上那勾人的神色,转而换上了一副有些索然无味,兴致缺缺的表情。 “五皇子所言极是,本郡主受教了。” 他直起身子,没有再倚靠在凭栏上,“既然五皇子大人大量不跟本郡主计较,那好走不送。” 说完,他便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凭栏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卓安昱依旧仰着头,朝“她”消失的方向看去,心中又莫名生出了一股不甘心的痒意。 明明他可以抓住机会把她拿下,结果却因为时机不恰当,只能白白地将这个大好的机会放弃。 当真好可惜! 卓安昱心中暗自懊恼,最后却也不得不遗憾转身离开,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 卓安昱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自以为掩饰得极好的表现,实际上已经是破绽百出。 宋瑾南本就是存心试探,对他脸上任何一点微表情都观察得仔仔细细,一清二楚。 再拿他之前的表现跟现在对比,破绽就更加明显了。 以前刚种了情蛊不久的卓安昱,见了慕容霏就两眼放光,不论慕容霏在不在场,他就从来不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他见了慕容熙,也只是淡淡扫过,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不会在她的脸上多停留半分。httpδ:Ъiqikunēt 但是刚刚,他看着“慕容熙”的眼神,明显就带着男人对女人的侵略和占有,在听到“慕容熙”邀请他上去坐坐的时候,明显意动了。 只是最终,他经过一番挣扎,忍痛拒绝了这个提议。 即便他说出那番拒绝的话时十分正义凛然,但他眼底的可惜遗憾却是根本没法遮掩。 经过这么一番试探,宋瑾南完全可以确定他对慕容熙的意图。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再对慕容霏一个人忠诚了,他的情蛊已经解了! 慕容熙方才一直就以侍女的身份立在旁边,宋瑾南看到的情形,她自己当然也都看到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没有继续在酒楼多待,两人也没有直接在外面就商议这件事,只是两个人心中对这个结果都心知肚明了。 卓安昱明明解了情蛊,却还是假装没有解,依旧神色自若地在慕容霏面前演戏,他会这么做,绝对不可能会是因为情趣。 他分明就是别有所图。 或者说,是南疆人别有所图。 此前污蔑柔贵妃的那件事,他们也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这件事就是南疆人干的,这是他们的阴谋! 但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柔贵妃?他们不可能单单就是冲着柔贵妃一个皇室嫔妃而来,他们必然有更大的阴谋。 第1473章: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可他们真正的阴谋究竟是什么?慕容熙和宋瑾南却没有答案。 慕容熙道:“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个问题而纠结,我们只需要把这个问题抛给狗皇帝,他自然会比我们更加着急。” 对此,宋瑾南也深表赞同。 明惠帝要是知道卓安昱的情蛊早就已经解了,自然就会回过神来自己是被耍了。Ъiqikunět 那么,之前从慕容霏那里收到的那些消息,就会再次被明惠帝烙上怀疑的印记,卓安昱想要再通过慕容霏来向明惠帝传递什么假消息,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天色渐晚了,慕容熙和宋瑾南便商定,明天由慕容熙入宫告状。 情蛊之事,原本就是两人告诉明惠帝的,所以慕容熙告状之时,也就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就可以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诉明惠帝,然后怂恿明惠帝把慕容霏请进宫,当面验证。 依照明惠帝的脾性,他必然不会拒绝。 毕竟,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惠帝若是不弄清楚,自己反而会寝食难安。 两人商定好此事,并且在心中设想好了明惠帝知道真相之后震惊愤怒的反应,以及对慕容霏会有的惩戒和责难。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两人在酒楼中对卓安昱守株待兔的时候,慕容霏已经再次入宫,将自己手中最后一张底牌打出去了。 直到他们终于等来了卓安昱,确定卓安昱的情蛊其实早就解了,此时皇宫里,已经变天了。 慕容霏每隔几天,就向明惠帝抛出了一个惊天秘辛,假装自己是断断续续从卓安昱的口中套出的讯息。 前面两次的铺垫,已经让明惠帝对柔贵妃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即便现在明惠帝还没有向柔贵妃兴师问罪,但其实他已经在心里给对方定下了罪行。 今天,慕容霏再次入宫,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打了出去。 她说起这件事时神色紧张慌乱,是一副犹犹豫豫,不敢直说的态度,在明惠帝不耐烦地催促下,她才终于吞吞吐吐地将事情道出。 明惠帝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上次在佛诞日盛典上,朕已然跟四皇子滴血验过,景爱卿也与他验过,他分明就是朕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会是柔贵妃和景爱卿的奸生子?你莫非是想要重蹈你母妃的覆辙?” 明惠帝的这一声咆哮简直怒不可遏,那声音直接就穿透了御书房的大门,让在外头守着的江福全都听到了。 他的面色骤然一变,心里更是禁不住狠狠打了个突突。 他强压心中的不安,悄悄地朝门口靠近,努力竖起了耳朵。 御书房里头,慕容霏也因明惠帝的愤怒而慌了手脚,她直接就跪了下去,面色苍白,神情仓皇,开口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 “父,父皇息怒,儿臣,儿臣也觉得很是荒唐,但,但这些都不是儿臣说的,都是儿臣从五皇子的口中问出来的! 儿臣从听说到现在,也依旧是完全不敢相信,但,但这些的确是他亲口所说,儿臣也不敢私自隐瞒。 所,所以今天才赶紧入宫,向父皇回禀!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还请父皇明察!” 慕容霏的这番话,让明惠帝心头原本的震怒稍稍减退,转而被一股疑虑所取代。biqikμnět 是卓安昱说的,那就不可能是假的,他不会对慕容霏说谎。 究竟是因为他得到的本身就是假消息,所以就误把这个假消息当成真消息告诉了慕容霏,还是说,这一切,的的确确就是真的? 一想到后者,明惠帝就觉得自己的胸中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急促地喘息着,脑中的那根弦也绷得紧紧的。 不能气,不能气,若是真的气坏了,或是气出个好歹来,那他连去求证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明惠帝艰难伸手入怀,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吃进了嘴里。 这是宋瑾南给他调制的药丸,便是让他在怒气汹涌无法克制的时候服用,这样,便能让他稍稍冷静下来,避免因为肝火旺盛而发生什么意外。 服了药之后,明惠帝这才觉得自己心口原本那股闷滞的感觉和缓了几分。 他沉声盘问起了细节,“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说出这样的话,可有什么证据?” 慕容霏当即老老实实,将卓安昱当初告诉她的一切尽数道出。 “他们跟柔贵妃有合作,更有利益往来,但他们不想太过被动,被柔贵妃牵着鼻子走,是以就想要查一查她的底细,以此作为要挟和拿捏她的把柄。 他们之所以会去查四皇子的身份,也是受了上次佛诞日盛典时那场风波的启发。 他们的手还没那么长,伸不到皇宫里,而景太医也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们抓不到把柄,所以他们就把目标放在了卢大人的身上。” 慕容霏知道自己父皇多疑,若是不把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他对这件事定然会心存疑虑,所以慕容霏便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番。 明惠帝的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不耐烦。 “说重点!” 慕容霏赶忙继续道:“他们一直派人盯着卢大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了收获。 却原来卢大人也不知道柔贵妃和景太医有苟且之事,更不知道四皇子是他们二人的奸生子,那次事情之后卢大人也有所怀疑,便向他们求证,这才知道了真相。 卢大人为此大为恼怒,当晚就在自己书房中大发脾气,大骂景太医不知廉耻,卑鄙无耻云云。筆趣庫 他们就是从卢大人的那些痛骂里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听着慕容霏说完事情的原委,明惠帝的面色似乎变得更加阴沉,整个人周身都似笼上了一层难言的阴郁。 卢子阳的脾性刚直,的确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 慕容霏说完,小心觑着明惠帝的脸色,然后就识趣地闭了嘴,没有再添油加醋。 这种时候,自己的添油加醋未必就是好事,只需要让明惠帝自己去品味就好了。 品着品着,他心中的怀疑就会滋长得更甚。 第1474章:把四皇子抱来 明惠帝的确是在疯狂地琢磨着慕容霏的这番话。 他的脑中像是有两个小人,在疯狂地来回拉扯。 一个小人说,这些不过只是一面之词,根本做不得真,当初他可是跟四皇子滴血验过亲,也承诺过不会再怀疑他的血统问题。 另一个小人却在说,无风不起浪,柔贵妃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以为的柔贵妃了,她的身上本身就不干净,她既然都能做出通敌卖国之事,又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被脑中的两个小人来回拉扯,明惠帝的神色也像是打翻了染料盘似的,一阵晦暗不明。 半晌,明惠帝才开了口,“那佛诞日那天的滴血验亲又该如何解释?” 当晚,他和景立群都已经跟四皇子滴血验过亲了。ъiqiku 景立群与四皇子的血不相融,自己和他的血却是相融的。 那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如何做得了假? 慕容霏当即道:“这个问题,儿臣当初也问过,五皇子说,能干扰滴血验亲结果的因素很多,柔贵妃和景太医如果当真心里有鬼,对这一天必然也早有准备。 景太医是太医,他完全可以研制出一些能够混淆验亲结果的药物,趁着自己滴血的时候动手脚,或是柔贵妃在四皇子的身上动了手脚,所以才会制造出了错误的结果。 更何况,当时是晚上,天色昏暗,他们便是想要做一些手脚,也完全能逃过大家的眼睛。” 慕容霏说完,明惠帝的面色又染上了几分阴郁。 慕容霏又找补般地补充了一句,“儿臣所言都是五皇子的一面之词,他对此也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事情的真相如何,还得由父皇亲自查证,可千万不能轻易地被五皇子那番空口白牙的话给误导了。” 慕容霏没有像当初的梁昭仪那样,一味地诋毁柔贵妃,而是看似站在了一个十分公正的立场,非但没有诋毁柔贵妃,反而还反过来劝说明惠帝要好好查证,不要被误导欺骗了。 她的这番策略的确是对的,至少明惠帝听了她的话之后,便没有怀疑慕容霏在这件事中有过添油加醋。 而慕容霏的这话也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明惠帝,要亲自查验。 究竟要如何查验? 既然问题出在当初的那场滴血验亲上,那现在,就再来一场滴血验亲,一切不就能真相大白了吗? 慕容霏对卓安昱的那番话已是深信不疑的态度,所以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期望着明惠帝能再次跟四皇子滴血验亲。 只要他再次滴血验亲,之前所有的揣测,就会全都变成事实,柔贵妃和四皇子就会彻底走向灭亡。 对此,慕容霏不能公然提议,她便只能暗戳戳地旁敲侧击,在言语中进行暗示。 明惠帝依旧沉着眸,静默不语,实则,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同样的念头。 既然这件事被反复提起,四皇子的身份再次陷入了疑点重重的迷局中,那自然就要想办法验证。 最直接的验证方法,就是再次跟四皇子滴血验亲。 这对于明惠帝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但此时的明惠帝竟然生出了犹豫和迟疑来。 明惠帝现在未必就是对柔贵妃有多信任,他只是觉得不愿,或者说,不敢去面对真相,他害怕亲手验证出来的结果会给他最致命的一记打击。筆趣庫 他不愿相信自己现存的唯一的一个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一个又一个,现在就只剩下四皇子这么一个独苗苗。 正因为有四皇子在,明惠帝对柔贵妃这才多了几分宽容与忍耐。 但如果现在告诉他,连四皇子都不是亲生的,他真的就是一个替别人养儿子的绿王八,那这对明惠帝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不仅连一个继承人都没了,更是蒙受了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更何况明惠帝还是个帝王。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他不仅要亲手杀了那个孽种,更要亲手掐死柔贵妃这个不贞的荡妇。 至于景立群…… 明惠帝对他的恨意无疑是最强的。 他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不说,还骗得自己团团转,让自己傻乎乎地把亲女儿嫁给他,更是把西山上那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全权负责。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明惠帝最想碎尸万段的人就是景立群! 但是,想到他现在对药人和鬼人的绝对掌控,明惠帝对他又生出了投鼠忌器的忌惮。 杀了他,就失去了一个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但不杀他,对于这么一个早已经生出异心的人,明惠帝又怎么能够放心地继续任用? 这一刻,明惠帝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对汪正天太过绝情,没有留半分后路。 如果汪正天还活着,自己给他留了一条后路,现在自己至少还可以再次启用他。 明惠帝的脑中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整个人似是经历了一场十分艰难的天人交战,久久难以决断。Ъiqikunět 慕容霏一直紧张地伏跪在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暗示的也都已经暗示了,最后究竟该如何决断,就只能让他自己来。 而且,慕容霏对明惠帝最后究竟会如何抉择也十分有信心。 不论他现在迟疑纠结多久,最后他都一定会选择再次滴血验亲。 他根本就没有那样宽宏大度的心胸,会在听完了自己讲述的这些事之后依旧态度如常地对待柔贵妃和四皇子。 与其一直让这件事像是一根刺似的梗在他的心中,还不如直接干脆一些,再来一次滴血验亲。 果然,明惠帝在长久的沉思之后,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朝外面沉声喊,“江福全,进来。” 江福全飞快调整了自己面上的表情,将所有不该出现的表情都稳妥收敛了起来,面上只余下了一片恭恭敬敬,就好似自己什么都没有偷听到似的。 “请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明惠帝掩去眼底的晦暗,沉声开口,“去碧溪宫把四皇子抱来,你亲自去抱,如果柔贵妃想来,就让她在宫中好生休息。” 江福全再次恭敬应下,“是,老奴遵命。” 第1475章:暗中提点 江福全神色如常地退出了御书房,一离开了明惠帝的视线范围,面上立马便浮上了一抹凝重之色。筆趣庫 方才他冒险在外面偷听,后来明惠帝的音量降低了,他就没有听得那么清楚,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大概听清楚了,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明惠帝让他去把四皇子抱来,俨然是信了慕容霏的话,要再次验证四皇子的身份。 江福全并不知道四皇子究竟是不是明惠帝的亲骨肉,但有一点江福全很明白,明惠帝的疑心一旦升起来了,便很难彻底消除。 上次他不就已经与四皇子滴血验过亲了吗?但这次他却依旧还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四皇子的血缘生出怀疑,那就算这次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四皇子就是他的骨肉,他心中对此也依旧会抱着怀疑的态度。 除非四皇子能长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相像,不然,他对四皇子的身份就会永远带着疑虑与不信任。 如果这次明惠帝与四皇子滴血验亲的结果依旧与上次一样,那明惠帝会对他有所留情,会将他养大,再慢慢观察两人的容貌性情是否有相像之处,以此判断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是,对于柔贵妃,明惠帝只怕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明惠帝很多情,但也很无情。 他不会容许自己的女人对他有半分不忠。 上次佛诞日盛典之时,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站在柔贵妃这边。 但这一次,在慕容霏接二连三地挑拨离间之下,明惠帝对柔贵妃的信任也日渐稀薄,最后慢慢变得岌岌可危起来了。 江福全知道慕容熙跟柔贵妃之间有合作关系,江福全即便是不想蹚这趟浑水,但他早就已经被慕容熙拉下水了,他现在想要抽身,也已经不可能了。 江福全的心中一阵忧虑,面色也一片沉凝。 碧溪宫中,柔贵妃刚刚把四皇子哄睡。 看着那熟睡的孩子,不知为何,她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自从上次慕容熙入宫,悄悄给她传了纸条之后,不安的情绪便在柔贵妃的心中徘徊不去。 只是今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很快,这种感觉就得到了验证。 江福全急匆匆赶来,他神色恭恭敬敬,但这种恭敬却与平日大不相同,让柔贵妃感觉有些违和与紧张。 江福全开口说明了来意,柔贵妃心中更是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 无缘无故的,明惠帝怎么会突然派江福全来把孩子带走? 柔贵妃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明惠帝该不会是要对自己动手了,所以就先把四皇子抱走吧? 柔贵妃当即道:“四皇子刚刚睡下,现在抱走他怕是要醒,一醒来定要大闹了,公公不若先回去向皇上回禀一番,待四皇子醒了之后本宫再亲自把四皇子抱过去。” 柔贵妃这话就是想要试探明惠帝的态度和用意。Ъiqikunět 如果江福全没有强求,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江福全的态度强硬,一定要把四皇子带走,那这对柔贵妃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江福全深深看了柔贵妃一眼,语气还是恭敬客气的,但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强硬。 他说:“皇上对四皇子甚是思念,命老奴马上把四皇子带过去,老奴动作小心些,尽量不把四皇子弄醒便是。” 柔贵妃的心中又是一沉,但她面上依旧笑着。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亲自把四皇子抱过去吧,正好本宫也许久未见皇上了。” 谁料,她的这话也被驳了回来。 “贵妃近日忙着操持后宫事宜,很是辛苦了,皇上体恤,便让老臣交代贵妃在宫中休息,四皇子由老奴抱过去便是。” 柔贵妃听了这话,面色越发僵硬,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江福全不可能会假传明惠帝的意思,他现在的态度,就是明惠帝的态度。 如果之前自己没有收到过慕容熙的纸条提醒,柔贵妃或许还会觉得这的确就是明惠帝想见四皇子了而已。 但经过之前的事情,柔贵妃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对现在的这件事生出太好的预测。 四皇子被抱走之后,说不定就不会再被抱回来了。 而自己,也会慢慢失去这些尊荣和体面。 她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她却担心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明惠帝会再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她更担心,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挣来的好局面会分崩离析,最后,一切又回到原点,甚至更不如。 那他们那么长时间的努力,这么多的付出,就全都白费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柔贵妃的脑袋嗡嗡地响着,面色也一片惨白。 江福全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贵妃娘娘,不知四皇子在哪里歇息,还劳烦贵妃带个路。” 柔贵妃回过神来,神色僵硬,勉强朝他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柔贵妃正如行尸走肉一般走着,脑中飞快思量着现在的局势,忽的就听旁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几乎只是气声的声音。 “娘娘小心。”Ъiqikunět 柔贵妃神色微怔,下意识朝江福全投去一眼。 江福全却依旧是躬身垂目的样子,便好似方才他根本什么不该说的都没说。 柔贵妃余光朝周围看了一眼,较之以往,她的身边的确是多了很多人。 柔贵妃心口跳得飞快,心中飞快思量着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等走到四皇子的婴儿床边,柔贵妃便转头,状似随意地吩咐屋中的人去准备各种四皇子会用到的东西,以免待会儿四皇子被抱走之后需要用到。 三言两语就把下人都支走了,柔贵妃这才看向江福全,神色严肃认真且凝重,声音也压得极低,“江公公方才的那话是何意?” 江福全飞快扫视了一圈屋中,然后低声飞快地道:“老奴的确有几句话要提点贵妃,希望贵妃多加小心。” 然后他就将自己偷听到的只言片语飞快道来,柔贵妃听罢之后,面色顿时更加发沉,整个脑子都不受控制地一阵嗡嗡直响。 第1476章:必须要把消息传出去 明惠帝竟然又开始怀疑四皇子的身份了! 柔贵妃以为,经过了上次皇家寺庙之事,明惠帝对四皇子的身份不会再生出怀疑,但没想到现在却是…… 方才柔贵妃已经设想过坏结果,但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比她设想的还要糟糕! 这一切都是因为慕容霏。 之前的那次也是慕容霏进宫对明惠帝说了些什么,明惠帝才会调查太子之死,最后直接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Ъiqikunět 这一次,又是因为慕容霏的挑拨。 柔贵妃不知道慕容霏究竟拿出了什么证据,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明惠帝俨然已经生疑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让江福全来把四皇子抱走。 他定然是要跟四皇子再次滴血验亲! 柔贵妃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就是一阵冷汗涔涔。 之前在佛诞日的盛典上,她可以毫不心虚地让四皇子与明惠帝滴血验亲,但现在不一样啊! 现在的这个四皇子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明惠帝的亲骨肉啊! 如果现在他真的跟明惠帝滴血验亲了,那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柔贵妃又不可能向明惠帝解释四皇子被调包了,真要解释,那自己换孩子的事就会被抖出来,到时候也是一条死路。 即便如此,柔贵妃也依旧并不后悔自己当初把孩子调换了,心中反而有几分庆幸。 别人要算计她,那无论如何都会有办法。 就算她没有调换孩子,就算明惠帝再次滴血验亲的结果依旧证明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明惠帝会相信吗? 他不会的,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就不会轻易地相信,她的翀儿在他眼里已经烙上了血缘不正的印象,就算他现在不会对翀儿做什么,以后别人再挑拨两句就不一定了。 所以,翀儿只有离开了皇宫才是绝对安全的。 只是,她的翀儿安全了,现在这个被替换进宫的孩子就陷入了危险。 柔贵妃知道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但,人都是自私的,柔贵妃只能对不起这个无辜的孩子。 江福全说完那些话,见到柔贵妃骤然变了的脸色,心中也是禁不住一沉。 她的这副神色,让江福全心中生出了一个十分不妙的猜测。 难道四皇子当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母子,绝对没有活路。 余光瞥见有宫人回来了,江福全又飞快道:“请贵妃好自为之,更莫要牵连他人。” 这个他人,既是指慕容熙,也是指他。 他今日给柔贵妃做了这番提醒,也是冒了十分大的风险。 说完,他便俯身将熟睡中的孩子抱了起来,面上又恢复了恭敬的神色。 “贵妃娘娘,皇上对四皇子想得紧,又忙于政务无暇前来,奴才这便不耽搁,把四皇子抱走了。” 柔贵妃勉强收回心神,朝他点了点头,又语气僵硬地开口交代了一些照看孩子的注意事项,江福全都一一应下,这才抱着四皇子离开。 待人走了之后,柔贵妃便再没撑住,失魂落魄地跌坐到了床上,面色惨白,手指发凉,久久不语。 她用指甲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她不能彻底乱了阵脚,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 柔贵妃不知道江福全是慕容熙的人,对于他会提点自己很是惊讶。 但不管他是谁的人,他方才的提点的确是让她很是感激。 至少,让她现在有了稍微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的机会,不至于到事发的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biqikμnět 那孩子与明惠帝的血是不可能会相融的,江福全把孩子抱过去之后,明惠帝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 依照明惠帝的脾性,他定会勃然大怒。 她会被传去当场对质,景立群亦是如此。 上次,他们还能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洗清嫌疑,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时的柔贵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可以死,反正她也已经活够了,但她却担心景立群会被她牵连。 景立群是雪儿的夫君,雪儿现在还怀着孩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柔贵妃只怕她会受不住打击,发生意外。 她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她必须要想办法给外面的人传信,不能让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棘手,若是消息滞后,对现在的局势一无所知,那只会更加被动。 她被困在这里,没法离开,但要把消息传出去,也未必就真的没有办法! 柔贵妃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眼中也迸射出了一股灼热的光芒。 她片刻不敢耽搁,定了定神,转身就行动了起来。 而这边,明惠帝刚刚把江福全遣走,他又直接传来了亲卫,直接命亲卫去把兰清笳传来。 按照时间估算,今日兰清笳也该从西山上下来了。 既然今日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那便一次性把事情都解决了。 就算明惠帝暂时还用得到兰清笳,但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明惠帝也势必要让她尝些苦头,付出代价! 慕容霏听到明惠帝接连的两个吩咐,眼中闪烁的光芒更甚,心中更加抑制不住阵阵激动。 太好了。 如此看来,父皇是真的信了自己的话。 很快,她就能亲眼目睹那些人的下场了! 江福全抱着四皇子快步往御书房而去,途中,他也没醒,一直都睡得十分安恬,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江福全禁不住垂眸打量着怀中的这个孩子。 因为年纪小,孩子的五官并不分明,江福全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他跟明惠帝究竟有无相像之处。 只是方才柔贵妃的那番反应让江福全心中本能不安,对这孩子的血缘也生出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事情当真如此,那待会儿只怕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了。 回到御书房,江福全的脚步下意识放轻了。 他抱着孩子,弓着身,小心上前行礼。 “皇上,奴才把四皇子抱来了。” 明惠帝抬眸看来,以往每每见了都会满脸慈爱的孩子,却让他多了几分探究与打量。https:ЪiqikuΠet 他目光定定地望了片刻,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让江福全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惴惴来。 终于,他听到上首传来了明惠帝意味不明的声音。 “抱过来吧。” 第1477章:再次验亲 江福全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上前,明惠帝没有像以前那样伸手去接,只是垂眸静静看着,眼眸深沉。 以前没有怀疑过这孩子的血缘,怎么看便都觉得可亲可爱。 但现在,心中有了怀疑,再看这孩子,便似乎总能从他的眉眼中看出几分陌生,哪哪儿都不像是自己的种。 明惠帝的眸底闪过阴郁与戾气,胸中再次翻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完全不受控制,叫他的面容都禁不住微微地生了扭曲。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个野种,那他,定要亲手掐死! 即便是亲手掐死了,也不能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明惠帝沉声开口,“来人!” 有小太监应声而入,恭敬垂立等待吩咐,但明惠帝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的眸底闪过什么,又把人挥退,“无事,退下吧。” 他说着,直接抬步便往外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御书房之中。 江福全依旧恭立原地,对于明惠帝去了哪里,他心中却是心知肚明。 他定然是亲自去准备滴血验亲所需要的清水。 现在他整个人患上了可怕的疑心病,对谁都不信任,凡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安心。 不得不说,江福全对于明惠帝的为人可谓是十分了解,此时的明惠帝,的确是亲自去准备滴血验亲所需之物去了。筆趣庫 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必须由自己亲自经手。 明惠帝走后,御书房中就剩下了慕容霏和江福全,以及那个尤自酣睡的孩子。 慕容霏忽的走了过去,盯着那个孩子,开口的语气悠悠的。 “江公公,你说,四皇弟跟父皇长得像吗?” 江福全垂眉敛目,恭敬作答。 “四皇子乃是皇上血脉,自是长得像的。” 慕容霏轻笑一声,“我瞧着怎么那么不像呢?” 江福全这次没有说话了。 他方才即便是听到了些什么,也不可能说出来,更何况,有些话也并不是他一个太监能说的。 慕容霏也似乎并不需要江福全的回答,她又轻轻道:“究竟像不像,父皇自然能明鉴,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轻快,脸上的笑意更甚,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 许久后,明惠帝才去而复返,他依旧没有假人之手,亲自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十个杯盏,杯盏里都装着清水,托盘上还摆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 方才他端着托盘走在宫道上,一路看到的宫人都吓得忘了反应,大家都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看到明惠帝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明惠帝的确是许久没有做这些事了,即便只是几杯水,他端起来动作也很是不熟练,好几次他都险些没能保持平衡,此时托盘上便溅出了好多水,但却也没人能苛责他什么。 慕容霏见此,心中反而越发紧张激动起来。 父皇亲自去准备了这些,全程都没有假手于人,可见他对此事的看重之意。 这些既是他自己准备的,待会儿验出来的结果就必然是真实可靠,绝不可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Ъiqikunět 江福全装作一副不知道明惠帝要做什么的样子,迟疑着问,“皇上,您这是要……” 明惠帝深深地看了四皇子一眼,从嗓子里沉沉地吐出了几个字,“滴血验亲。” 江福全面上露出了惊讶错愕,又很是诚惶诚恐的神色,看看明惠帝,又忍不住垂头看看怀中的孩子,磕磕巴巴地道:“可,可上回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明惠帝的眸中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郁之色,对江福全也失去了耐心,“怎么,朕要做什么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江福全当即慌忙请罪,“奴才该死,是奴才僭越了,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冷冷扫他一眼,现在也没那闲心去责罚他,只是冷声吩咐。 “把孩子抱过来。” 江福全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过去,明惠帝抓过孩子的手,拿起了银针,毫不犹豫地在他的手心上一扎。 瞬间,鲜红的血便冒了出来,明惠帝用力在那伤处一挤,便有一滴血滴落进了清水之中。 被他这么一番折腾,原本正在酣睡的孩子被疼醒了,先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在疼痛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之后,他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嘹亮至极。 明惠帝的面上露出了不耐之色,江福全赶忙伸手在孩子的后背上轻拍着哄了起来,手上慢慢颠着。 原本明惠帝的心情就不好,现在他若是再哭嚎不止,只怕会更加惹了明惠帝的不快。 明惠帝的眉头果然蹙了起来,面上露出了明晃晃的不悦。 但他却没有出声呵止,现在,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他沉默着拿起银针,对着自己的手指扎了一下,缓缓挤出一滴血,往方才那个杯盏里滴去。 慕容霏很想走上前去看杯中的情形,但她又不大敢,只能用力地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盯着明惠帝的反应,以期能从他的面部反应中窥探出端倪来。 江福全离得近,但那杯盏里的水只有半盏,他需得很用力地伸长了脖子才能看清楚,但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僭越和无礼的,他只能专心地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实际上一颗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 明惠帝目光炯炯,定定地盯着那个杯盏里的情形,一双虎目几乎要瞪出了眼眶来。 他死死地盯着,半晌都没有动一下,而杯盏里的那两滴血,也半晌都没有动一下,两滴血泾渭分明,界限一清二楚,完全没有相融!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只觉得自己强压的怒火,瞬间又被人点燃了,噌地一下,那火焰就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疯狂燃烧,几乎在瞬间将他的理智吞没。 明惠帝脸上的肌肉非常用力地抖动着,这让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扭曲可怕,他的周身,更是瞬间就爆发出了一股让人呼吸都变得不大畅快的低气压。 看到他的这番反应,那杯盏里的结果究竟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第1478章:野种 江福全的心中再次重重一个咯噔,连抱着这孩子的手都禁不住微微发紧了几分。 而慕容霏见此情形,脸上却是根本忍不住笑意,她只能飞快地垂下了头,急急将自己脸上的笑掩去。 坐实了,这孩子果然就是个野种! 那天晚上的那场滴血验亲,定然就是柔贵妃和景立群联手动的手脚! 完了,他们那对狗男女马上要完了! 不仅是他们,还有慕容雪,她也完蛋了。 她跟自己的娘亲共事一夫,现在还怀着对方的孩子,这样的事被揭穿,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便是慕容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不配存在。 慕容霏的心中闪过了各种各样疯狂又恶毒的念头,心中更是在默念着明惠帝发作的时间。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明惠帝竟然没有立刻发作。httpδ:Ъiqikunēt 他方才明明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但最终,竟又将那股怒意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再次拿起了银针在自己的手上又扎了一下,然后滴了一滴血到另外一个杯盏中。 全程,他的手都是一阵颤抖,就好像是年逾花甲的老人似的,完全失去了对双手的控制能力。 慕容霏和江福全见此,便猜到了,他这是想要再验一次。 明惠帝事先便准备了那么多杯清水,显然就是做好了要反复验证的准备。 第一次滴血验亲的结果显然并没有让他满意,出于谨慎,他还要再继续多验几次。 如果只是第一次没有相融,后面的都相融了,那或许便能说明这个法子并不准确,他并不能因此就确定这孩子不是自己的。 但如果接连验证那么多次,却还是同样的结果,那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这孩子,就是个野种! 慕容霏微愣过后,很快就释然了。 她可不相信事情会有转机。 不论验多少次,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一样的,这也会让父皇彻底死心,不再对四皇子的血缘怀抱一丝希望。 他将自己的血滴进了杯盏中之后,又再次拿过了四皇子的手,在他的另外一根手指上扎了一下,挤出血来。 刚刚才被哄得稍稍止了哭声的孩子,顿时又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这哭声在御书房中回荡,平白让人心头升起阵阵不耐与烦躁。 明惠帝强压烦躁,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杯盏,目光一瞬不瞬。 四皇子的哭声不止,江福全有些哄不住,他想起什么,赶紧拿出了从碧溪宫带来的类似奶嘴的物什,塞进了四皇子的嘴里。 这是它常咬在嘴里的东西,此时被塞进嘴里,当即便衔住,哭声也慢慢小了。 江福全见此,松了口气。 但余光瞥见明惠帝的神色,他的这口气就又禁不住高高提了起来。 明惠帝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较之方才,那脸色几乎可算是黑如锅底一般,那眸中更是蕴含着一股深深的怒意,几乎能喷出火来。 江福全跟在明惠帝身边那么多年,对于他的这些反应自然都十分了解。 他的这番表现,俨然就是愤怒到了极点。 显然,这次的结果,也依旧不是明惠帝想要看到的。 他的呼吸急促,就像是老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响着。 江福全的心提了起来,他觉得明惠帝下一刻只怕是要直接掀翻托盘,朝四皇子身上砸过来了。 但这次,明惠帝的耐性较之往常似乎好了不少。 他没有掀托盘,而是再次颤抖着往自己手指上扎了一针,然后将血往杯盏中滴去。 滴了一滴,他却没收手,而是又用力挤了挤,将下一滴血滴进了另一个杯盏中,然后是第三滴血,第四滴,第五滴……直到将所有的杯盏都滴完了,这才作罢。biqikμnět 既然要验,那就一次性验完,这是他给柔贵妃母子最后的机会! 明惠帝将手指都挤得发了红,却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明惠帝木然地将自己的血滴入剩下的杯盏中,然后再次拿过四皇子的手指,用力扎了下去。 四皇子就没他那么能忍了,毕竟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正是最最娇弱,最需要小心呵护的时候,方才那番就已经让他嚎啕大哭,更何况现在这般一次性从他的指尖上挤了那么多滴血。 几乎是瞬间,他再次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叫声,嘴里吮吸着的东西都掉落到了地上,整张脸都憋得一阵通红,小手小脚都禁不住用力地蹬着。 明惠帝却是没有半分怜惜,毫不留情地抓着他娇嫩的手,用力地挤压,将一滴滴鲜红的血滴入了杯盏中。 滴完了最后一滴血,他的手指已经被挤得留下了深深的於痕,小脸也淌满了泪水,甚至哭得打起了嗝。 明惠帝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哭声,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杯盏中的情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便好似彻底入了定一般。 慕容霏也不在意那孩子哭得有多可怜,她甚至还觉得一阵聒噪。筆趣庫 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那些杯盏中的情形,两人的血究竟有没有融合。 她不敢上前去看,只能通过观察明惠帝的神色变化来判断。 然而他像一尊雕像似的,既没有像方才那般明显的震怒,更没有松了口气抑或是欢喜的神色,一时之间慕容霏也有些不大敢确定。 直到在四皇子的哭声达到某个高亢的瞬间,明惠帝才突然从那定格的状态中回魂。 他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朝着四皇子的方向怒声咆哮。 “哭什么哭,闭嘴!” 这一声咆哮宛若平地一声惊雷,便是慕容霏都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个哆嗦。 江福全亦是如此,更不用说四皇子这么一个诸事不懂的婴儿了。 他的哭声停滞了一息,然后像是受到更大的惊吓,更加卖力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明惠帝突然爆发,由此可见那滴血验亲的结果究竟如何。 明惠帝的脸色已经从方才的面无表情,变成了现在的一片铁青,额上的青筋更是忍不住一阵突突直跳。 他起身就要朝四皇子而去,他要马上把这个野种掐死!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就觉得身子一阵摇晃,整个人就要往前栽去。 第1479章:更多的怀疑 慕容霏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扶他。 但明惠帝的体型庞大,慕容霏有些低估了他的重量,这一扶,险些没把自己给压扁,她十分费力才让自己稳住了,艰难地把明惠帝扶着坐了下去。 她缓了一口气,旋即便露出一副满脸着急的模样,“父皇,您怎么了?您没事吧?您可千万要保重啊!” 明惠帝坐在椅子上,抚着心口,呼吸急促。 他颤颤巍巍地再次伸手入怀,重新取出怀里的瓷瓶,想要打开,但手却颤得厉害,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慕容霏急忙伸手接过,“父皇,让儿臣来。” 她倒出一颗药丸,喂给明惠帝。 慕容霏也担心明惠帝会直接气出个好歹来,若是他真的气病了,甚至直接倒下了,那这可不是慕容霏想要看到的。 她现在还要依仗父皇惩戒柔贵妃那对母子和奸夫淫妇呢。 还有南疆人,她也要依仗父皇好好收拾对方,让慕容霏能狠狠地出了这口恶气。 明惠帝吃了药,闭上了眼睛缓神,整张脸看起来依旧一片灰败,整个人瞧着都似是一下老了十岁不止。 慕容霏却趁着他闭眼的时候飞快地瞟向了那托盘上的杯盏,果然就看到杯盏中的血并未相融,慕容霏唇角飞快地翘了翘。 一次没有相融也就罢了,可是每一次都没有相融,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难怪父皇会气成这样。 江福全看着明惠帝的神色,也面露焦急,他下意识想上前,但他抱着孩子,那孩子依旧在哇哇大哭,他一靠近,那哭声自然就越发近了。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只觉得越发刺耳,刚刚才缓和下来的神色,当即就又沉了下去。 他睁眼,朝江福全便厉声呵斥,“把那野种抱远些!朕现在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他对四皇子的称呼,已经直接变成了“野种”,可见在他心里已经完全认定了四皇子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了。 江福全慌忙垂头应下,然后抱着四皇子就往外而去。 慕容霏的眼神却是微微闪了闪。 父皇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要大发雷霆,当场发落了四皇子吗?怎么就直接让人把他抱走了? 难道他为了颜面,还要继续留着四皇子? 思及此,慕容霏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愤愤的情绪,愤愤中更添了不甘。 她皇兄已经被那女人害死了,那女人生的奸生子,凭什么还能苟且偷生? 然而慕容霏却不能多说半个字,因为越是这种时候,父皇就越是不喜欢旁人插手他的决定,自己这个时候贸然开口,说不定只会更惹了父皇不快。 就在慕容霏心中暗恨之时,明惠帝忽的又开了口。 “等等!” 江福全的脚步一滞,眼神也不觉微微动了动。 难道明惠帝改了主意,要现在就处置了四皇子? 江福全抱着孩子转身,就听上首的明惠帝冷冷道:“把柔贵妃传来!朕倒要看看,事到如今,她要如何解释!” 说着,他伸手,直接就在桌上拍下了重重一掌,瞬间,那托盘被震了一下,杯中那融合了血液的水也随之荡了荡。 但即便如此,那杯中的两滴血也依旧是处于泾渭分明的状态,依旧没有要融合到一处的趋势。 江福全怀中的孩子又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再次扯嗓哭了起来,明惠帝闻声,只觉刺耳至极,面色也更加笼上了一层阴郁。 江福全不敢再耽搁,直接应下,正要转身离开,明惠帝又语气沉沉地补充了一句,“此事不可对外宣扬,若是让朕发现此事传扬了出去,朕拿你是问!”https:ЪiqikuΠet 江福全当即连连应是。 明惠帝会有这样的交代也实属常理,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的确是一项十分丢人的事,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就不仅仅是丢人,而是关乎皇室颜面的大事了。 尤其是关于四皇子的身份之事曾经还闹过一出,但当时明惠帝并没有相信,反而还将捅出这件事的梁皇后贬成了梁昭仪。 现在却证明,当初梁皇后所言是真的,她非但没有做错,反而还有功,但最后却成了被惩罚的那一个,这件事要传出去,明惠帝的脸面往哪里搁? 他不仅会因为被戴了绿帽子而糟人耻笑,大家更会觉得他识人不清被人骗得团团转而不自知,简直蠢不可及! 这样的羞辱,明惠帝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窒息,他当然要将这件事紧紧捂住,绝不能让人知道。 他又转头看向慕容霏,“还有你。” 慕容霏当即也慌忙点头,“父皇放心,儿臣绝对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对外多说半个字!” 明惠帝面无表情,朝江福全摆了摆手,江福全便抱着孩子飞快奔了出去。 随着那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明惠帝脑中那股神经紧绷,血管突突直跳的感觉这才慢慢消失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听到那聒噪的哭声,若是再让他多听一会儿,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动手掐死他! 那个野种明惠帝不打算留,但现在,明惠帝更想动手收拾的,是柔贵妃那个贱人! 亏得自己待她那么好!当初,即便她怀了孩子,明惠帝大多数时候也都在她那里陪着她,就一直专宠她一人! 可到头来,她竟然敢背叛自己! 自己曾经那么心心念念地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在孩子尚未出生之际自己就已经早早地定好了他的封号,对他的偏爱几乎人人都看在眼里。 到头来,这一切,竟然全都是一场笑话。 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忍? 现在柔贵妃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明惠帝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背叛了他,慕容雪究竟是不是他的血脉? 慕容雪长得几乎跟柔贵妃一个模子刻出来,五官上几乎没有像他的地方。 而慕容霏,五官容貌上却跟自己长得很像。 这样的女儿,才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长得像慕容雪那样的,真的是自己的亲生血脉吗? 这个疑心一起,立马就像是肆意疯长的藤蔓似的,瞬间就长成了不可阻挡之势。httpδ:Ъiqikunēt 如果当真如此,那他岂不是早就帮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第1480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明惠帝心中的怒火顿时就烧得更旺了起来。 既然今天已经注定要跟柔贵妃开诚布公,那不如一次性把事情都解决清楚! 明惠帝再次喊出了外面侯立的内侍,让他们去公主府把慕容雪请来。 内侍也不敢多问,直接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霏听到明惠帝的这个指令,眼神不觉微微闪了闪,心中更是禁不住又泛起了一股窃喜。 父皇突然派人去请慕容雪,当然不可能是跟她叙父女情谊。 这种时候把她喊来,定然也是要兴师问罪的。 自己的夫君跟自己娘亲苟且,她这个女儿知不知情? 说不定她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甚至还一直帮忙遮掩。 现在父皇把她喊来,定然就是为了逼问这件事,慕容雪也要完了! 显然父皇因为这件事对她也生出了怀疑,就算慕容雪再怎么百般解释,最后也是徒劳。 慕容霏想到慕容雪一家子都要彻底倒霉的情形,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了起来。 此时的碧溪宫,柔贵妃依旧心神不宁。 她原本想要把烈焰召来,然后通过烈焰传递消息出去。 但她的身边一直都有盯梢的人,她试图把人支开,但却失败了。 唯一能支开人的方式就是以休息的名义把她们挡在寝宫之外,但这样的话她就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烈焰召来。 只要她发出声音,她们就会知道,烈焰飞来,也必然会让她们怀疑。 柔贵妃急得额上直冒冷汗,那写好的纸条在手心里紧紧捏着,边角已然有些被打湿。 柔贵妃有一种感觉,自己很快就会被明惠帝派人传召了,到那时候就是她的死期。筆趣庫 她若是此前不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她只担心雪儿他们会完全被打个措手不及。 怕什么来什么。 柔贵妃正在屋中焦急地来回踱步,外面便有人来通禀,皇上传召,请她现在马上过去。 柔贵妃闻言,心里又是狠狠一突突,手心的冷汗也冒得更凶了。 她的死期到了。 许姑姑在一旁,亦是脸色苍白。 方才柔贵妃已经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她了,但她除了干着急,也什么都做不了。 柔贵妃知道自己不能多耽搁,她便直接握住许姑姑的手,把手中的纸条塞进她的手里。 “阿许,你待会儿便跟我一道离开碧溪宫,待到半路的时候你再找机会悄悄脱身,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吹哨把烈焰召来,把这封信送出去。筆趣庫 如果烈焰没有来,你就去太医院,找宋瑾南宋太医,或是那位祝太医,告知对方此事。 阿许,能不能把消息传出去,就看你的了!” 她们在碧溪宫中,就注定会被很多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烈焰召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只有出了碧溪宫,她们才能有希望找到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许姑姑听出了柔贵妃话里的托付之意,她俨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越是如此,许姑姑便越是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阵发热,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难言的伤痛。 “娘娘……” 柔贵妃用力握了握许姑姑的手,“来不及多说了,就照着我说的办,一切就交给你了。” 许姑姑的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意,最后抬手飞快抹去,也将手中的纸条握得更紧了。 “奴婢定然竭尽全力,不负娘娘所托!” 两主仆略作收拾了一番,便没有再耽搁,推开房门往外而去。 这次来请人的,依旧是江福全。 他躬身,满脸焦急,“贵妃娘娘,您快些去瞧瞧吧,四皇子他醒了之后就一直哭,定是想您了,在找您呢。” 柔贵妃心中一紧。 她知道这不过就是托词,实际的情况会是如何,她心知肚明。 正因为知道,她心中才会这般沉痛。 这一切,都是她连累了那孩子。 当初慕容熙找的那些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养不起,原就打算卖了的,慕容熙直接将孩子买了过来,双方也算是钱货两讫。 但这孩子被选中,成为了四皇子的替代品,就注定了他的身上会承受着巨大的危险。 柔贵妃原本也料到他有一天还是会被人怀疑身份,但她设想的是孩子稍微长大一点了,五官长开了之后的事。 没想到,现在一切竟然发生得那么快,他还没过上多少天好日子,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柔贵妃心中不禁生出了深深的怜惜与歉意。 柔贵妃敛起心中思绪,面上露出急色,慌忙就随江福全一道去了。 而许姑姑则是也急匆匆地跟在身后,江福全看了许姑姑一眼,柔贵妃朝他投去一记略带恳求的目光,最终,江福全也并没有多说什么,默许了许姑姑的跟随。 三人一道出了碧溪宫,待到无人处,许姑姑很快伺机离开,身形很快就消失了去。https:ЪiqikuΠet 江福全低垂着头,对此只作不知。 如果柔贵妃能想到办法扭转现在的败局,那自己对她来说,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恩情了。 江福全要为自己谋后路,凡事他都不喜欢做得太绝。 柔贵妃见江福全果然没有阻拦许姑姑的离开,不由再次暗松了口气。 她余光瞥向四周,注意到四周无人,她这才低声开口,“江公公,不知皇上那边究竟是何情形?还请公公能多提点一二。” 江福全既然都已经主动向她示好,提点了一次,现在自然不会再故意遮掩隐瞒。 他直接开口,将御书房中的情形道了出来。 柔贵妃闻言,微微闭了闭眼,一颗心更是深深地往下沉。 果然,事情俨然已经到了最糟糕,最严重的地步。 江福全见此,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奴才斗胆,敢问一句,四皇子他究竟……” 不待他将问题问完,柔贵妃就语气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本宫从未背叛过皇上!” 在男女之事上,她从未背叛过明惠帝。 她纵然痛恨明惠帝,当初也并非心甘情愿入宫为妃,但她也并非水性杨花之人,不屑去做那与人苟且之事。 她对明惠帝的背叛,是政治立场上的背叛,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不配为君,不配为人! 第1481章:烈焰传书 即便一切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走上这一条路,注定要付出牺牲,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只希望,自己的牺牲不能白费。 若是能用她的牺牲换取对别人的保护,她也觉得值了。 江福全看着柔贵妃面上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她说的这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但很快他就敛了心绪,不再多想。 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他来说不算,关键还是得看明惠帝究竟相不相信。 依照他对明惠帝的了解,这一次,柔贵妃母子都难逃一劫了。 至于景立群,皇上即便会因为西山上的事而对他有所依仗,不会马上除掉他,但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除非他们能拿出什么绝对性的证据来。 柔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这次多谢公公与我行了这个方便,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公公受到半分牵连,也不会让其他人受到牵连。” 柔贵妃的话说得认真。 既然江福全向她卖了这个好,她就不能不识好歹,反过来反咬一口。 这个时候主动表态,不将他牵扯进去,日后,说不定在自己女儿遇到其他坎儿的时候,他也还能顺手帮一把。筆趣庫 江福全闻言,知道她是个明白人,便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能说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柔贵妃究竟会如何,那就只看她的运气和造化了。 柔贵妃这头随着江福全往御书房而去,那边许姑姑悄悄离开,便找了个僻静无人之地。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对宫中的地形自然十分熟悉。 这里御林军不会来,平日也很少有宫人经过。 她环视一圈确保没人之后,这才悄悄吹响了哨子。 这哨子是之前慕容雪交到柔贵妃手中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好方便联络上烈焰。 没想到现在,当真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 许姑姑有节奏地吹一阵停一阵,生怕哨声太过频繁尖利,让人听了去。 许姑姑的心中一阵焦灼难安,手心中都禁不住开始冒出阵阵冷汗。 烈焰究竟会不会来? 空中一片静谧,连寻常的飞鸟都没有半只。 许姑姑不肯放弃,又开始吹了起来,她也顾不得许多,吹得更加大声,更加急促。 许姑姑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在许姑姑要彻底绝望的时候,空中忽的传来了一阵呱呱的鸟鸣。 许姑姑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这一细听,她顿时面露喜色,她没有听错,是烈焰的叫声!而且那叫声还越来越近了。 许姑姑生怕烈焰找不到她,急忙又拿出哨子吹了几声,很快,一道巨大的黑影就朝她这边飞了过来,随着靠近之后,它才慢慢减速,在她的上空扑着翅膀盘旋。 若是旁人见此,定是要直接吓晕过去了,但此时许姑姑却半点不曾害怕,反而高兴得快要哭了。 烈焰真的来了。 它现在可是她们的希望啊! 许姑姑再也顾不上其他,急忙伸手朝烈焰招去,烈焰也认识她,它在低空中又飞了两圈,这才落在了许姑姑的肩头上。 许姑姑急忙侧头,飞快地将手心中那已经快捏得变形的纸条绑在了烈焰的腿上。 烈焰对此已经十分习惯,并没有挣扎。筆趣庫 许姑姑把纸条绑好之后,拍了拍它,“烈焰,快,快把这个给你的主人送去!” 烈焰“呱”了一声,然后没有什么迟疑,扑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眨眼间,它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许姑姑的视线中。 许姑姑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手心依旧紧紧攥着,半晌,她才抬步匆忙离开。 她能做的都做了,只希望公主和驸马能及时收到消息,并想出破解之法来才是! 烈焰一路疾飞,很快就回到了公主府。 它是公主的爱宠,又是明惠帝亲口封的神鸟,公主府上下的人自然对它毕恭毕敬。 对于它的突然离开,也没人在意。 此时它又突然飞了回来,同样没人在意,慕容雪也并没有注意。 今日兰清笳从西山回来了,只不过以往她回来之后,都是第二天才会入宫面圣,但方才,她刚回来,明惠帝就派了人来请她入宫。 兰清笳当时正准备沐浴,香汤早已备好,兰清笳连衣裳都解了,她只犹豫了一息,就做了决定,一切等她把澡洗完了再说。 在西山上最不方便的就是沐浴,就算能让人给她准备好木桶和热水,她也不可能心大到放心泡澡,大多数时候她只能随便擦一擦。 派来请她的人并没有说明惠帝召她的原因,既然对方不说,兰清笳就当是一般的事。 凭借明惠帝现在对她的包容,她便是晚些入宫也没什么。 按照正常的流程沐浴完毕之后,她这才随着明惠帝的人进了宫。 慕容雪没有多想,只当是明惠帝要问西山上的事情。 原本兰清笳也是这么想,但见到来请她的人之后,兰清笳就注意到了些许异常。 因为来请她的人不是普通的内侍,而是明惠帝的亲卫。 不仅如此,对方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冷淡,甚至有些冷漠,这样的态度,本能地让兰清笳心中生出了几分警惕。Ъiqikunět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兰清笳心中生疑,然而,她却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真的开口了,这些人也不会告诉她。 这些亲卫是明惠帝的心腹,他们只听从明惠帝一人的命令行事,其他任何人都难以收买对方。 在入宫的路上,兰清笳一边琢磨着这件事,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如果兰清笳能再耽搁一些时间,就能等到烈焰带回那个消息,她就会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只可惜,她先走了一步,错过了烈焰带回来的消息。 慕容雪的肚子慢慢变大,整个人越发懒怠嗜睡,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所以随着她的肚子一起变大的,还有她的脸。 当然,她的身材也越发丰满,每回萧闯见了,都会忍不住目光发直,眼神炽热,然而现在,他却是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第1482章:彻底陷入了死局 慕容雪正在吃酸枣糕,这酸枣糕是厨房专门为她做的,寻常人咬一口都要酸得掉牙,她却是能面不改色地吃完。 正吃得开心,烈焰飞回来了。 慕容雪只当它是去浪回来了,她还顺手拿了一块酸枣糕递到了它的嘴边。 烈焰显然是上过当的,闻到那个味道,它直接把脑袋一偏,就避开了她的投喂。 它只喜欢吃肉,以前给主人面子,偶尔吃上两块点心也就罢了,好歹那些点心的味道是正常的。 但最近主人喂给它的东西味道都奇奇怪怪的,它上了几次当,就开始拒绝食用除了肉以外的食物。 慕容雪见它不吃,还嘟囔了一句,“不吃就算了,我还舍不得给你吃呢。” 然后就塞进了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吃得津津有味。 慕容雪只顾着吃,根本没注意到烈焰脚上的东西,烈焰就自己噌到了她的身边,抬起脚在她的手上踩了两下,慕容雪这才看到了。 她当即就微微正了神色,急忙伸手把那纸条解了下来。 这纸条是谁传的?是萧闯,还是母妃? 萧闯应该没必要这么做,他昨晚上才来看过她。 慕容雪很快把纸条打开,心中也就有了答案。biqikμnět 这消息果然是母妃传来的! 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慕容雪的面色顿时就变得一片苍白,手也禁不住微微抖了起来。 难怪方才父皇会派人来请兰清笳入宫!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怎么办?现在该如何是好? 兰清笳怎么可能会跟母妃有奸情?又怎么可能生得出奸生子来? 天知道,她自己就是个女子啊! 两个女子,就算真的有什么,那绝对生不出孩子来。 偏偏四皇子已经被调换了,现在父皇再跟那孩子滴血验亲,便是验一百次也验不出血缘关系来啊! 其实兰清笳要证明清白很容易,她只需要公开自己的女儿身即可,这就是她最大的证据。 但是,她若这么做,就又是一项欺君之罪。 而且…… 慕容雪低头看看自己挺着的大肚子。 兰清笳若是女儿身,那她这大肚子要怎么解释? 到时候难道又要把萧闯也牵扯进来? 越扯越多,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更加难以处理。 再退一万步,兰清笳公开了女儿身,慕容雪也坦白自己的孩子是与面首生的,而明惠帝也大度地谅解了她们的欺君之罪。 但这些证据,却依旧无法证明四皇子是他的血脉啊! 他与四皇子滴血验亲不相融,他就会认定了四皇子不是他的血脉,是柔贵妃与人偷情所生。 至于这个奸夫,既然不可能是兰清笳,那就只能是别人了。 如此这般,柔贵妃和四皇子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总不能承认自己把孩子调包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用一个欺君之罪来撇清另一个欺君之罪,兜兜转转,最后他们的头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扣着一个欺君大罪。筆趣庫 所以,这件事似乎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去考量,都找不到完美的破解之法,这就像是彻底陷入了一个死局。 慕容雪那不甚聪明的脑子,彻底被搅混了,心头越发紧张,面色也越发惨白。 盼儿瞧见了,神色顿时一紧。 她急忙上前,“公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您可千万不要急,千万不能动了胎气啊!” 经她一提醒,慕容雪那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骤然松了下去,她急忙下意识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安抚似的摸了摸。 她喃喃自语,“对,不能着急,不能动了胎气,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慕容雪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镇定了下来。 她转头对盼儿吩咐,“你快去追驸马,如果能追上,就跟他说我突然动了胎气,很严重,把她喊回来。 如果父皇的人不放她回来,你就把这个纸条塞给她! 注意,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被旁人看到,尤其是父皇身边的那些人! 快,现在就去,不要耽搁!” 盼儿对自家公主的行为很是不解,但见公主满脸着急不似作伪的样子,便也不敢多问,拿过那纸条就转身跑了。 吩咐完了盼儿,慕容雪又扬声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这件事已经发生,且现在的局势,也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她只能向萧闯讨主意。 慕容雪很快就写好了纸条,绑在了烈焰的腿上,让它去找萧闯。 烈焰对于萧闯的名字很熟悉,也有固定的指令,慕容雪做出了指令,它就会知道主人的吩咐是什么。 烈焰叫了一声,然后又扑着翅膀,一飞而起,很快就消失了。 给萧闯传了信之后,慕容雪又觉得好像还漏了谁。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应该给堂姐慕容熙也传个消息,堂姐比她沉稳镇定,主意也多,她想不出解决办法,堂姐肯定可以。 只是烈焰已经去给萧闯传信了,盼儿也去追兰清笳去了,出于谨慎,慕容雪也不敢贸然让别人去传信。 那些虽然是她公主府里的人,但他们究竟是不是完全忠心,可不可靠,慕容雪心中却是根本没底。 出于谨慎,慕容雪并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随便交托出去。httpδ:Ъiqikunēt 烈焰飞得快,然而距离远,一时半会儿没能及时赶回来,反倒是盼儿先回来了。 她的面颊陀红,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是累得够呛。 而她的身后,却是没有跟着人。 她哭丧着脸摊开手,“公主,奴婢没能追上驸马,消息没传出去。” 她不会骑马,只能急匆匆地命人套马车,她一路追到宫门外,兰清笳却是早就进宫去了。 慕容雪见此,心中一阵失望,但事已至此,再多纠结失望也无用。 她转而道:“那你再跑一趟,把这张纸条送去福安郡主府,务必要当面亲自交给郡主,不能假手于人,知道吗?” 盼儿再次郑重点头,“奴婢这次一定会把消息送到!” 然而,盼儿到了福安郡主府的时候,慕容熙和宋瑾南则是正在那酒楼守株待兔,等着卓安昱上钩呢。 他们二人根本不知道短短半天的时间宫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他们以为自己抢了先机,发现了卓安昱的秘密,但实际上却是晚了好几步。 第1483章:事到临头你还要狡辩? 盼儿到了郡主府扑了个空,因为自家公主的吩咐,她坚持在郡主府等了起来。 因为知道自家公主这件事着急,她还连番催促郡主府的人赶紧去找一找郡主,让她赶紧回来。httpδ:Ъiqikunēt 但慕容熙和宋瑾南正在守株待兔最关键的时候,目标还没上钩,他们当然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盼儿把慕容熙等回来,再把那张纸条交给她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寻常宋瑾南下值的时候了。 此时盼儿正在郡主府里焦急等待着,而公主府里慕容雪亦是同样心急如焚。 然而,她还没把盼儿等回来,就又等来了一批宫里的来人,明惠帝召她入宫。 慕容雪闻言,面色又是一片惨白,心中惴惴难安。 她很用力地握了握拳,指尖狠掐自己的掌心,这才让自己保持住了镇定。 不能慌,再怎样都不能慌,无论如何不能动了胎气。 时间再往回拨,就在许姑姑刚把纸条送出去的时候,柔贵妃也随着江福全走到了御书房外。 还没进去,柔贵妃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里面那股沉沉的低气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迈了进去。 刚走进去,迎面就有一个杯盏朝她砸了过来。 柔贵妃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无处可躲,那杯盏就直直砸到了她的额角上,立时便叫她的额角渗出血来,瞧着格外渗人。 柔贵妃也疼得一阵眩晕,整个人险些没直接晕倒过去。 缓了好一阵,才终于让自己缓了过来。 明惠帝站在上首,冷冷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森冷的怒意。 “贱人,给朕跪下!” 她捂着伤口,抬头朝明惠帝看来,满脸惊惧和不敢置信。 “皇上,您,您这是何意?臣妾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皇上这般大怒?” 按照正常来说,柔贵妃的确是应该对此事一无所知的。 若是她表现得早就知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那无疑就会把江福全暴露了。 柔贵妃眼中的惊慌恐惧和难以置信完全不加掩饰,她的眼中迅速浮上了盈盈的泪意,加上额角上躺下的鲜红血迹,整个人显得娇弱又无助,很是惹人怜惜。 若是以往,明惠帝见到这样的柔贵妃,早就心疼得又搂又抱,连连哄着了。 但现在,明惠帝看到她的这般姿态,却只觉得一阵厌恶,厌恶中夹杂着愤怒。 以前她就是用这样的狐媚手段蒙骗了自己! 现在她又想用这样的手段博取自己的怜惜和同情,可惜,现在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慕容霏立在旁边,看着柔贵妃此时这般狼狈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唇角也飞快翘了起来。 父皇都已经气得直接朝她砸杯盏了,现在还留着她,也不过就是想要从她的嘴里问出更多的讯息罢了。 她迟早就是一个死字。 明惠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色森然,“你都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事到如今,你还敢继续在朕面前装无辜?” 柔贵妃“扑通”跪下,背脊却是挺得笔直笔直的,面上亦是满是倔强之色。 “皇上,臣妾不知究竟又是什么小人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让您认定臣妾犯了什么大错。 但无论如何,臣妾都问心无愧,请皇上莫要轻信了那等小人的佞言,还臣妾一个清白公道!” 慕容霏的神色微顿,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恼意。 柔贵妃话里的“小人”究竟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慕容霏暗暗朝她剜去一眼,眼中满是冷意。 问心无愧?事实都摆在了眼前,她竟然还敢说自己问心无愧?https:ЪiqikuΠet 慕容霏保持缄默,没有与柔贵妃争辩什么。 因为此时她越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似的上下乱窜,父皇对她就越是恼怒。 果然,明惠帝听到柔贵妃这般嘴硬之言,脸上的怒意明显更甚。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既然你这般嘴硬,那朕就把证据摆在你面前,看你究竟还要怎么辩解! 江福全,把这个托盘端到柔贵妃的面前,告诉她,那里面究竟是什么,让她好好看清楚!” 江福全躬着身上前,恭恭敬敬地把那托盘端起,又缓步走到了柔贵妃的面前。 “娘娘请看,这托盘中的十个杯盏中,皆是皇上与四皇子的血。” 柔贵妃的目光落在了那托盘上,看到托盘中的情形,目光当即一凝,面上神色当即大变。 慕容霏见到她这副陡然变色的模样,唇角立时就又勾出了讥诮的弧度。 现在证据摆在眼前了吧,看她还怎么狡辩。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也盯着她,见她那副神色,心中那股怒火也烧得更旺了。 “现在看清楚了吗?” 柔贵妃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翀儿就是皇上的血脉,他和皇上的血怎么可能会不相融? 这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这水里动了手脚!” 柔贵妃即便知道两人的血不相融的真正原因,但她却不能承认,不到最后一刻,她都要咬死不认。 慕容霏闻言,唇角的讥诮更甚。 她这话定是要捅了马蜂窝了,因为她不会想得到,这水是父皇亲自去打来的,根本就没有假他人之手。 果然,明惠帝听了柔贵妃的辩解,面上怒意更甚。 他的大手直接在桌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巨响。 “事到临头你还要狡辩?朕便是担心有人会在水里动手脚,所以方才这些水是朕亲自去取来,亦是朕亲手端来,根本不曾假他人之手!难不成,朕会自己往水里动手脚?” 柔贵妃的身子晃了晃,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什么原因,她的面色更白了几分。 她还是不肯承认,“不,不可能,翀儿就是皇上的血脉,这根本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皇上,难道您忘了佛诞日盛典当日,您和翀儿滴血验亲的结果吗? 当时你们的血明明是相融的,为何现在会突然不相融了? 这其中分明就是有问题,您不能被小人蒙蔽了啊!” 明惠帝冷笑一声,“的确是有问题,但出问题的不是这次的滴血验亲,而是上一次! 当初朕真是被你彻底迷昏了头,这才没有怀疑过你,轻易就被你糊弄了过去,现在,一切才终于算是真相大白了!” 第1484章:又是一顶大帽子 柔贵妃眸中含泪,声音悲戚,“皇上,您为何就是不信臣妾?而是要相信那些小人之言? 您当初明明答应过臣妾,不会再怀疑翀儿的血缘,而今,您为何又随随便便就被小人挑拨,对他生出这样的怀疑? 待日后他长大了,知道了这些事,心中该是何等寒心啊!” 明惠帝听她话里的指责之意,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他若真是朕的亲生儿子,又何惧朕与他滴血验亲? 你当初故意那般向朕提出那样的要求,无非就是为了遮掩他的身份,这分明就是你早就计划好的谋划! 朕若是真的轻信了你,那才是真的当了冤大头,绿王八!ъiqiku 他长大了之后寒心?呵呵,你觉得经过了此事,朕还会让他有长大的机会吗?” 柔贵妃的心头又是一寒,唇色也随之变得惨白。 “皇上,不,不可以!他是您的亲儿子,是您的亲生骨肉,是您仅剩唯一的儿子,您若是真的杀了他,那就真的完全掉进了奸人的圈套里了啊!” 柔贵妃满脸是泪,毫无尊严地苦苦哀求。 哪怕她知道自己这样求他或许也并不能真的让他改变主意,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柔贵妃就不想放弃。 或许她把时间拖延下去,之后就会有转机了呢? 哪知明惠帝听到“仅剩唯一的儿子”,心中就像是被人刺了一下,眉眼间的怒色更甚。 他直接站起身,伸手指着她,“你竟然还有脸说他是朕仅剩唯一的儿子?太子才是朕唯一的儿子!若不是你,太子又怎么会死? 你处心积虑地把太子除掉,就是为了给你生的这个野种腾位置! 差一点,差一点朕就真的被你蒙蔽了!可怜朕的太子,因为朕错信他人,竟然害死了他,朕对不起他啊!” 柔贵妃听得这话,面上又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上次慕容熙入宫的时候塞给她的那张纸条里已经提到过此事,柔贵妃知道明惠帝是误会了她,也认定了太子之死是她所为,但柔贵妃面上却要露出是第一次听说的诧异之色。 她像是经受了什么巨大的冤屈,神情较之方才更加激动。 “皇上!臣妾冤枉!太子之死跟臣妾完全没有半分干系啊!” 明惠帝怒视着她,眼神恨恨的,几乎能吃人。 “死到临头你还要嘴硬?你真以为朕不敢对你用刑吗?” 柔贵妃的神色哀戚,但眼中却是蒙着一层倔强不屈。 “皇上便是对臣妾用了严刑,臣妾也不会认下这些根本没做过的事! 更何况,臣妾哪里来的这般通天的本事,还能把手伸进东宫去?皇上未免也太抬举臣妾了!” “你没有本事?你没本事你能早早就联络上南疆人?还能跟南疆人达成合作?朕以前就是太小瞧了你,才会被你蒙骗至此!” 又是一顶大帽子。 柔贵妃闻言,总算是明白了明惠帝究竟为什么会对她一改以往的态度,露出这般凶恶的面目。ъiqiku 原来是怀疑她跟南疆人勾结在了一起。 柔贵妃忍不住朝慕容霏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带上了一抹讥诮。 “皇上,这件事难道是平阳公主说的?不知平阳公主有何证据,能把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在臣妾的头上? 臣妾与南疆人根本连话都没说过,何来勾结一说? 真要算起来,跟南疆五皇子关系亲近,同进同出宛若真夫妻的人,应当是平阳公主才是!” 慕容霏见她张口攀咬自己,终于也按捺不住,直接便开口反驳。 “我跟五皇子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柔贵妃反唇相讥,“那又凭什么认定我与南疆人有勾结?” 慕容霏也顾不得坚持什么中立态度,直接就开口将柔贵妃的父亲救了南疆国主的这桩渊源道出,柔贵妃听得简直目瞪口呆,旋即心里便是一沉。 她的父亲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些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一点,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去过什么南疆国,她更从没有听父亲提起过那些所谓的恩情,更没有拿到过什么信物。 而兄长也断然不可能会瞒着她做出这样的事,兄长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事情就很明显了。 这都是南疆人故意设的局!故意往她的身上泼脏水,故意诬陷她,要将她置于死地! 可是为什么?自己不过一个区区后宫的贵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付自己?ъiqiku 如果太子还没死,那柔贵妃或许会怀疑他们是跟太子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她,也除掉翀儿,为他登基解决一切绊脚石。 但是太子却是死了,那就彻底排除了这个可能。 那南疆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有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柔贵妃才能为这场困局找到一个突破口。 但是,她的脑中却是乱作一团,一时之间根本理不清头绪。 慕容霏说完,见柔贵妃静默不语,面上便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 “怎么,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柔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明惠帝,“皇上,不管您信不信,方才平阳公主所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臣妾的父亲从未去过南疆国,更没有救过什么南疆国主,臣妾与兄长更从未与南疆人有过联络。 这一切,都是南疆人在故意设局,蓄意陷害!” 柔贵妃的这些话,明惠帝当然不信。 他对柔贵妃的怀疑,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更是因为他自己也曾派人亲自调查过,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都证明了太子的死隐隐与她有瓜葛。 那些所谓证据,虽然只是似是而非的线索,根本禁不起推敲,但对于明惠帝来说,那些似是而非却是被夸大了。 他会想,如果柔贵妃真的是无辜的,怎么会查得到这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既然查到了,那就说明她定然不是全然无辜的。 加上后来慕容霏又说出了“西山”“变异”“形如鬼魅”之类的词,就更让明惠帝认定西山上的事被泄露了出去。 最可能泄露这件事的人,就是兰清笳。 而兰清笳跟柔贵妃之间,本就有着各种牵扯。 这种因素叠加在一处,让明惠帝对柔贵妃的怀疑一点点加深,彻底压过了之前对她的那点子怜惜。 第1485章:臣妾问心无愧 眼下,柔贵妃说的这般辩解之词,对明惠帝来说便是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分量。 每一个做了坏事的人,都不可能会承认自己做了坏事。 他们都会百般否认,不到最后一刻,不到证据摆在眼前的时候,就不会轻易承认。 明惠帝睥睨着柔贵妃,声音讥讽。 “你说只是他们故意设局陷害,难道他们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就为了害你的性命? 说白了,你不过就是朕宫里一个妃子,朕宠着你的时候,你是贵妃,朕不宠着你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 你有何德何能,能让那些人为了除掉你这般处心积虑?” 柔贵妃的脑中也有这个疑惑。 她定然不可能是那些人的直接目标,他们所图必然更大。 那,他们所图究竟是什么呢? 柔贵妃的脑子有一道思绪飞快闪过,但那念头消失得太快,让她错过了,没能及时抓住。 待她正想要继续回想方才被跑掉的思路时,却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反倒是脑子一阵阵抽疼了起来。 明惠帝见她再次哑口无言,心中一阵冷笑。 果然,她现在已经无力再多做什么辩解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柔贵妃继续紧咬不认,“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即便您是皇上,也要有真凭实据才能给臣妾定罪!” 这是直接跟他叫板上了。 明惠帝知道她嘴硬,一时半会儿怕是真的敲不出什么来,他冷笑一声,当即转了话头。 “好,既然你不承认自己跟南疆人有过勾结,那四皇子的身份,你又该如何解释? 别跟朕说什么他就是朕的亲骨肉,他若真是朕的亲骨肉,为何朕接连验了十次却没有一次血是相融的?”筆趣庫 问题一下又回到了原点。 柔贵妃的面色白了白,暗暗握了握拳,这才开口,“臣妾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但臣妾敢指天发誓,臣妾从未背叛过皇上!翀儿他的的确确就是皇上的亲骨肉!”明惠帝怒急,直接抡起了手边的砚台就朝她砸去,“现在事实都摆在了眼前,你还要继续狡辩!” 柔贵妃看到那砚台朝自己飞来,瞳孔一缩,当即偏身躲避。 她若是老老实实地受着,那砚台若是又砸到她的脑袋,她就要当场一命呜呼了。 明惠帝也不是冲着她的脑袋砸去的,因为他还要留着她的性命,想要从她的嘴里套出南疆人具体的目的和计划。 是以,柔贵妃一躲就躲过了,但那砚台还是砸在了她的肩头上,一阵剧痛传来,她的衣裳也瞬间被乌黑的墨渍污染了。 她的额上一个血窟窿,血流了半张脸,现在半边衣裳又被乌黑的墨渍污染,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已。 柔贵妃强忍剧痛,再次开口,“臣妾没有半句虚言,所言所行,皆问心无愧!” “好,好个问心无愧。” 这个女人,以前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柔贵妃竟然这么嘴硬,明惠帝气得一阵来回踱步。 踱了几圈,明惠帝这才怒声道:“去把那野种抱来!” 柔贵妃闻言,这才露出了陡然变色之态。 明惠帝见她失态,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既然你这么嘴硬,那朕便只能从那野种的身上下手了,你若是肯老老实实交代,那朕还能给那野种一个痛快,你若是继续嘴硬下去,最后受苦的,也只会是那个野种!” 柔贵妃的面色大变,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她再次开口,声音满是哀戚。 “皇上,那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若是一意孤行,过后您定会悔恨终身啊!” “悔恨终身?朕当初竟然瞧上了你这个贱人,才是真正的悔恨终身! 若非是朕给了你那样的地位和脸面,你又怎会有机会对朕的太子下手?” 明惠帝整个人都陷入了魔怔之中,对于柔贵妃的辩解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四皇子若真的是他的血脉,又怎会十杯水都不曾有一杯相融?biqikμnět 这其中哪怕是有一杯相融了也好,这样明惠帝对她的话或许还会信上两分。 柔贵妃自知自己便是再费再多口舌都是无用,她的眼泪木然地淌着,整颗心也一下沉入了谷底,满心皆是绝望。biqikμnět 很快,那孩子就被抱来了。 他方才被抱到隔壁,交给了一个最开始就从碧溪宫一道跟来的奶娘,喂了一次奶这才止了哭,眼下他又睡了过去。 婴儿便是这般,哭过了,吃饱了,便又呼呼大睡了过去,无忧无虑,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看到这样一个酣睡的孩子,江福全心中都不禁生出几分不忍来,柔贵妃更是直接直起了身子,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把孩子抱过来。 但她又怎么可能得逞? 明惠帝直接让江福全把孩子抱到了他的跟前,看到那还酣睡着的模样,明惠帝只觉得刺眼至极。 凭什么他现在这么愤怒难堪,这个野种却能安然酣睡? 明惠帝抬手,就想要给这野种一巴掌,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意,柔贵妃却忽的大喊一声。 “皇上!不知您可记得这个?” 随着她的喊声,明惠帝下意识停下了动作,转头朝她看去。 却见柔贵妃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那令牌上,赫然刻着“免死”两个大字。 这,正是以前明惠帝亲手给柔贵妃用以护身的免死金牌! 当时明惠帝对柔贵妃宠爱有加,柔贵妃又流露出害怕自己会被梁皇后刁难陷害的意思,在她的痴缠之下,明惠帝就给了她一块免死金牌。 如果梁皇后当真为难她,她就能拿出这块免死金牌来自保。 明惠帝给出这块免死金牌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只觉得这是自己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大的偏爱和保障。 之后,时日久了,明惠帝自己就给忘了。 没想到,现在,在此情此景之下,柔贵妃竟然拿出了这块免死金牌。 明惠帝一下就回忆起了自己以前对柔贵妃的种种偏宠行径,一时之间面色几番变化。 这块免死金牌,也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第1486章:没有后悔药可吃 柔贵妃却根本顾不得什么,现在,这免死金牌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点希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不论如何,她都要尽力一试。 她双手举着免死金牌,直直望着明惠帝,声音高昂,又满含悲戚。 “皇上,这是您当初亲手赐给臣妾的免死金牌,您说,不论臣妾遇到什么样的情形,只要拿出这块免死金牌,就能免除一死,不论是任何人都不能把臣妾怎么样,这些话,皇上您还记得吗? 今日,臣妾便拿出了这块免死金牌,臣妾不为自己而求,只为四皇子而求!希望皇上能对四皇子网开一面,饶他一命!”ъiqiku 明惠帝的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那免死金牌,因为气愤,他额上的青筋都禁不住一阵阵突突直冒。 “你竟敢拿朕给你的免死金牌,为这个野种求情?你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 柔贵妃神色悲戚,“皇上,臣妾要怎么说您才肯相信,四皇子他不是野种,他就是皇上您的亲生骨肉啊!” “证据,证据呢?”明惠帝咆哮,“你口口声声说他是朕的亲骨肉,你的证据呢?你敢保证,朕再跟他滴血验亲,会验出血相融的结果吗?” 柔贵妃缓缓摇头,“臣妾不敢保证,因为臣妾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哪里动了手脚,才会酿成现在的结果,但……” 柔贵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惠帝粗暴地打断。 “既然你不能保证,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朕相信你的鬼话? 你以为你拿着这么一块免死金牌,朕就能饶过你,饶过你那野种吗? 这免死金牌是朕给你的,它究竟作不作数,也由朕说了算! 朕若是认了它,那它就是可以保你安危的免死金牌,但若是不认它,那它就是一块废铜烂铁,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它在朕的眼里,就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便是拿出了十块免死金牌来,也根本没用!” 明惠帝的神色狰狞,几乎是直接咆哮着吼出了这番话。 慕容霏听得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方才柔贵妃拿出免死金牌的时候慕容霏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后招。 好在,她的父皇足够无情,完全没有因为柔贵妃手中的这块免死金牌就回心转意。 柔贵妃闻言,面色一下又变得惨白了几分,心中似是充满了绝望。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现在在您心中已经毫无信用可言,但臣妾现在求您放过四皇子,既是因为臣妾的私心,也是为了皇上您啊! 臣妾不求您能放过臣妾,臣妾只求您莫要冲动行事,急于下定论,不然,日后便是再追悔,也是追悔莫及了啊!” 明惠帝冷笑地望着她,“你现在没法证明他是朕的血脉,难道日后就可以?” 柔贵妃当即连连点头,“能,臣妾能!ъiqiku 只要皇上您能冷静冷静,多一些耐心,慢慢等四皇子长大,一切自然就会真相大白。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变,他现在才不到两个月,脸根本没有长开,究竟长得像谁也根本说不清。 但等他长大些了,长到两三岁的时候,五官自然就能分明了。 他是皇上的亲骨肉,他的容貌便是再怎么像臣妾,也总会有几分像皇上的,皇上慧眼如炬,难道还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吗?” 柔贵妃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完全发自肺腑,望着明惠帝的眼神也充满了恳切。 看着她的神色,任何人都看不出她这番话有半分作假之意。 只有柔贵妃知道,自己这番话完全只是拖延时间的托词罢了。 这个四皇子不是明惠帝的血脉,别说是长到两三岁,便是到死,也不可能会长得像明惠帝。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明惠帝现在能对他放下杀心,根本不用再等两三年的时间,局势就会发生逆转,她和四皇子就都不用继续在明惠帝的手底下讨生活。 现在最要紧的,是拖延时间,把四皇子的性命保住! 哪怕这孩子不是她的亲骨肉,柔贵妃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他是在替自己儿子受过,柔贵妃若是不倾尽全力救他,她心中定会寝食难安。 明惠帝听了柔贵妃的话,心中不觉微微生出了几分动摇。 慕容霏见此,心中暗急,这女人巧舌如簧,该不会真的把父皇给劝得改了主意吧? 慕容霏忍不住了,她张口就想要说些什么,柔贵妃却直接急切地再次抢过了话头。biqikμnět “皇上,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好好想想,如果四皇子他真的是您的子嗣,可您却亲手将他杀了,您心中不会懊悔吗? 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您若是真的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难道您就不会后悔吗? 您与其去相信这样一个法子,为什么不多花些时间,用自己的双眼,自己亲身去感受,自己亲自对这件事做出判断呢? 退一万步讲,若是等翀儿两三岁之后您还是觉得他不是您的亲生骨肉,那时候再杀了他也不迟啊!” 柔贵妃的这番话煽动性太强了,明惠帝脸上的犹豫之色更加明显了几分。 慕容霏心中顿时一阵恼恨,柔贵妃这贱人果然是伶牙俐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想要劝明惠帝不要犹豫,直接将这野种杀了了事。 但这话却根本不该由她之口说出来。 若她当真那么劝说,他定然要怀疑自己的居心。 就在慕容霏斟酌着该怎么劝说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内侍高声通传的声音。 “皇上,景太医到了。” 明惠帝闻言,眸中又染上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郁晦暗。 明惠帝没有第一时间让人把兰清笳传进来,而是又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柔贵妃的身上。 他的眸中已经没有了犹豫之色,他冷冷道:“你说的两三年,朕没有那个耐心,世事多变,朕也不知道届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今天,朕就要当场把事情验清楚!” 柔贵妃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她已经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但依旧没法撼动明惠帝的决心。 这一次,或许真的到了她的大限之日。 她自己已经活够了,只是可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第1487章:难道是身份暴露了? 明惠帝并没有把兰清笳传进来,而是自己迈步往外走去。 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也没人敢开口询问,就只能静默地看着。 兰清笳一路上都在琢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已经让她认定宫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兰清笳猜不透。 以往御书房外值守的宫人都会卖她几分脸面,会主动告诉她一些讯息,让她去见明惠帝的时候能有所准备。 但是这次,外面的内侍们却是一个个神色严肃,噤若寒蝉的模样。 兰清笳见此,心中更加笃定事情不小了。 现在既然来都已经来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也只能勇敢直面,没有逃避的余地。 她立在外面等着明惠帝传她进去,但里面却迟迟都没有传来明惠帝喊进的声音,反而明惠帝自己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 兰清笳一愣,旋即急忙俯身行礼。 明惠帝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片刻,似是有如实质一般,再次让兰清笳感到了风雨欲来的感觉。 明惠帝开口的语气倒是出奇的平静,“景爱卿怎么来得这么迟?” 这话若在往常,或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顶多就是君臣间的一场随口问话罢了。 但今日的氛围处处都透着紧张古怪,这句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的话,落在兰清笳的耳中也就带上了一股子兴师问罪的意思。 兰清笳当即就把腰弯得更低了,“彼时因微臣刚回到府中,仪容不整,若是这般入宫面圣只怕会污了皇上的眼,便在府中打理了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还请皇上见谅。” 既然知道明惠帝有刁难之意,兰清笳就更要尽力为自己辩解。 她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她好好整理仪容再入宫面圣,那也是为表自己对皇上的尊敬。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又盯了她一会儿,似是轻笑了一声,即便兰清笳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也莫名从他的那一声轻笑中听出了一点莫名的冷意。 但明惠帝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道:“朕还有事,景爱卿且等着吧。” 说完这话,他便抬步走了。 待他离开之后,兰清笳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眼中更多了一股晦暗不明的神色。 明惠帝以往便是让她等,也定是会派人把她请到偏殿去,一边喝茶一边等,绝对不会就这么晾着她,让她站在这里干等。 现在,明惠帝对自己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明显到让兰清笳想忽略都不行。 此前去公主府请她的亲卫已经悄然隐退身形,没再继续跟着,兰清笳便有心向内侍打听一二。 但她刚开口,那几名内侍就连连摇头摆手,不敢开口,神色更是满是惊慌,一副生怕自己多说了半个字就要掉脑袋的模样。 兰清笳见此情形,便没有再追问了。 他们能说的,必然会说,现在这般惶恐模样,定然是不会开口的,自己再追问,就是在为难他们了。 一时之间,兰清笳也更加断定了自己此行只怕凶多吉少,难以全身而退。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明惠帝派去请她的人就不会这么客气,现在明惠帝也不可能会只是将她晾在这里,而是要直接给她上大刑了。筆趣庫 不是身份暴露就好。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对兰清笳来说,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不论是对御书房内的柔贵妃,还是对御书房外的兰清笳。 过了约莫两三刻钟的时间,明惠帝终于回来了。 便似是历史重演一般,这一次,他又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没错,他又去端来了一托盘的清水。 饶是柔贵妃再怎么舌灿莲花,明惠帝都不可能真的容忍一个血缘存疑的人在自己身边一直长到两三岁之久。 作为一个心眼没比针眼大多少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时时刻刻都在他的心口上扎刀子。 明惠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最后再验一次,这是明惠帝能给柔贵妃的最后一次机会。 兰清笳看到明惠帝端来的东西,眼眸当即就闪了闪。 一瞬间,兰清笳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俨然就是滴血验亲所用之物! 有了前车之鉴,兰清笳根本不用深想就能猜到,明惠帝这次滴血验亲究竟验的是谁! 兰清笳心中不禁一阵惊骇,甚至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之感:明惠帝这是又抽了什么风?为什么突然又怀疑起四皇子的血缘来了? 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郢都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问题,兰清笳还没想出答案,明惠帝就端着那托盘走近。 走过兰清笳面前之时,他只轻飘飘地开口,“景爱卿随朕进来吧。” 兰清笳定了定神,跟在明惠帝身后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她就因殿内情形吓了一跳。 柔贵妃赫然跪在大殿中央,她的半边衣裳都被那墨渍弄脏,额上更是流满了血,顺着半边脸颊淌下,整个人瞧着分外渗人。 显然,在自己来之前,柔贵妃已经经历了一场并不怎么美好的盘问。biqikμnět 明惠帝转头看向兰清笳,眼神意味深长。 “爱卿,现在,你应当知道朕传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兰清笳当即也慌忙跪下,声音充满惶恐,“微臣愚钝,不解其意,请皇上明示!” 明惠帝见她这番反应,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转头示意慕容霏,“你来告诉他。” 慕容霏看到明惠帝又去端了好几杯清水来,心中已经明白了明惠帝的用意。 他定是要让四皇子和兰清笳再验一回。 慕容霏努力忍住了心中那股期盼他们马上被就地正法的激动,而是用尽量平稳的声音,把此前对明惠帝所言道来,大意便是卢子阳知晓了两人的奸情,在屋中大骂,被潜伏在外的南疆人听了去,最后辗转传到了明惠帝的耳中。 兰清笳闻言,当即面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出声怒斥,“简直一派胡言! 皇上,微臣与柔贵妃清清白白,半分瓜葛都没有,四皇子更是与微臣没有半分血缘关系,这一切定然都是那些南疆人故意设计的阴谋!” 第1488章:交给你亲手了断 明惠帝已经失去了继续争辩的耐心,直接道:“究竟是真是假,再验一次便是。” 兰清笳毫无畏惧,“臣问心无愧,亦甘愿配合皇上之令。” 接下来,不仅兰清笳重新取血,便是明惠帝,也再次取血,不厌其烦地又进行了下一轮的滴血验亲。 在明惠帝的要求下,兰清笳滴了三滴血到三个杯盏中,他自己亦是如此。 他深深地看向柔贵妃和兰清笳,“这是朕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兰清笳面色如常,实际上心弦已经骤然紧绷。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血会跟那孩子的血相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但同样的,明惠帝和那孩子的血,也无法融合,因为他们同样也没有血缘关系。筆趣庫 兰清笳注意到明惠帝的其他手指上已经有了针扎的痕迹,显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经验过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柔贵妃露出这般暴怒之态。 他说自己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俨然不是在开玩笑。 待会儿的结果究竟如何,或许就关涉到了他们的生死。 四皇子再次被针扎醒,他兴许是已经有些疼得麻木了,这次虽然也扯着嗓子嚎了一阵,但也只是嚎了一阵就抽抽噎噎的止住了。 明惠帝一直盯着那杯盏里的动静,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他再开口时,声音堪称冷静。 “端去给景太医和柔贵妃看看。” 江福全上前,恭恭敬敬地再次端起托盘,先是送到了兰清笳面前,然后又端到了柔贵妃面前。 兰清笳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 柔贵妃则是更加白了脸。 此时的结果,与此前并无二致,六杯水,无一相融。 明惠帝的目光森冷,宛若毒蛇般盯着柔贵妃,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柔贵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柔贵妃用力地摇头,“皇上,这其中有蹊跷,这根本不可信,翀儿他就是您的亲骨肉啊! 方才平阳公主口口声声称臣妾与景太医有苟且,四皇子是我们的奸生子,可是现在的结果却并非如此,由此可见,平阳公主所言根本就不可信,皇上您不要被她给蒙骗了啊!” 慕容霏没有看到杯中的情形,但是听到柔贵妃的这话,她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兰清笳和四皇子的血竟然没有相融? 她心中惊疑,听到柔贵妃的攀咬,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反驳。https:ЪiqikuΠet “就算四皇子不是景太医的血脉,可他也不是父皇的血脉啊。 父皇,儿臣本不欲多言,以免您觉得是儿臣在故意煽动。 但您已然跟四皇子验了那么多次,你们的血脉却无一相融,这已然能说明问题了,父皇这般睿智,相信定然能分辨清楚孰是孰非!” 慕容霏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明惠帝听得面色更加晦暗不明。 柔贵妃张口还要继续解释,“皇上,这一切乃是有心人故意算计,您……” “你给朕闭嘴!” 明惠帝直接厉声呵住了柔贵妃,额上青筋突突直冒。 “你现在说的每个字,朕,都不会相信! 朕已经被你蒙蔽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若是还不清醒,那就真是个彻头彻尾地冤大头!” 柔贵妃身子狠狠一颤。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明惠帝快步走到了那抱着四皇子的内侍身边,一把将四皇子抢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是粗暴,四皇子受了惊吓又哭了起来,明惠帝却像是疯了一般,直接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该死的野种,朕要掐死他!” 瞬间,四皇子的哭声一下就被扼住,小脸一下涨得通红,双手双脚都用力地扑腾了起来。 见此,众人皆惊。 江福全想上前阻拦,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柔贵妃却顾不得那么多,她直接就奔起来,朝明惠帝扑了过去。 “皇上,这是您的亲儿子,亲生的啊!您若是亲手杀了他,您会后悔的!” 因为柔贵妃的阻止,明惠帝掐着四皇子的手松开了,四皇子得了呼吸的机会,先是憋了一阵,旋即便爆发出更加嘹亮的哭声。 明惠帝有些恼怒地踹了她一脚,柔贵妃一时不察被踹中,跌倒在地。 她头晕眼花,但很快又重振旗鼓,再次扑上去阻拦。 明惠帝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朕把这疯女人拉住!” 江福全等几名内侍急忙上前把柔贵妃拉住,柔贵妃身上本就有伤,被拉住后便挣扎不开了。 她只能不停地哭喊阻止,明惠帝原本还想再动手,但忽的却是心思一转。ъiqiku 他将目光投在了兰清笳的身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他抱着四皇子走上前,对着兰清笳道:“景爱卿,朕相信此子与你并无血缘关系,那么,此子便交给你来亲手了断。 只要你亲手杀了这个野种,朕便相信你与柔贵妃并无私情。” 兰清笳的瞳孔猛缩,浑身的血液也似是骤然凝结了,一时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明惠帝竟然会提出这么荒唐的要求。 而这,显然就是明惠帝在逼她做选择题。 如果兰清笳能亲手杀了这孩子,明惠帝就会对她既往不咎,不会深查她与柔贵妃究竟有没有私情,毕竟,就算孩子不是她的,但她也同样可能跟柔贵妃有苟且。 但如果她拒绝了,明惠帝就会有现成的理由给她定罪。 可她能真的对这么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吗? 兰清笳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不仅是良心上难以说服自己,更是因为,就算她对这个孩子动了手,明惠帝对她的怀疑也不会消失。 若是日后明惠帝再对这孩子的血脉生出怀疑,觉得这孩子是他的血脉,那亲手杀了他的自己,就成了最大的罪人。 日后明惠帝想要除掉兰清笳了,就完全可以以这个理由动手。 自己现在为了获得明惠帝的信任就真的对这孩子下了手,那才是真正的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不得不说,明惠帝的这个做法,完全是将兰清笳置于一个十分被动的境地。 此时此刻,似乎她不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是错的。 第1489章:竟敢抗旨不遵 柔贵妃听了这话,也一时忘了挣扎,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明惠帝。 她显然也想到了明惠帝这么做的恶毒用意。 柔贵妃心底发慌,她不由看向兰清笳,一时之间不知道她究竟会如何选择。 慕容霏的眼中却是迸射出了兴奋的光芒。 狗咬狗了,这可真是一出大好戏啊! 兰清笳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明惠帝眼中的神色不觉冷了下去。 “怎么,你不肯?还是说,你舍不得?” 明惠帝的眼睛如鹰隼一般,带着锐利的锋芒,紧紧落在兰清笳的身上。 他这话已经带上了十分危险的意思,如果兰清笳是不肯,那她就是抗旨,如果她是舍不得,那就正说明了她跟柔贵妃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兰清笳迎着明惠帝锐利的目光,深深拜服在地。 她的声音沉沉地传来,“请皇上恕罪,微臣不能从命。” 明惠帝听到这话,当即怒不可遏。 “景立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莫非你与柔贵妃当真有些见不得人的牵扯?” 这就是直接挑明了他对兰清笳的怀疑。 兰清笳手心上都是冷汗,但她想到自己现在在西山上不可替代的地位,心中多少有了点底气。 至少,明惠帝不会在这个时候就真的对她怎么样。 只要保全了性命,就算是度过了这次的难关。 她声音沉稳地开口回话,“微臣敢以性命发誓,与柔贵妃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半分逾矩之处。 微臣对皇上亦是忠心耿耿,忠贞不二,绝无二心!”ъiqiku 明惠帝冷笑,“既然如此,你如何还敢公然违抗朕的命令?” 兰清笳依旧不卑不亢,稳而不乱,“微臣斗胆抗旨,不过是因为稚子无辜,心有不忍罢了。” “稚子无辜?他身上流着别的男人的血,这对朕来说,便是最大的侮辱!他无辜,朕就不无辜? 朕若是放过了他,日后朕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明惠帝满脸暴怒,盯着兰清笳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意。 “朕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肯不肯亲自动手?” 兰清笳感受到明惠帝落在自己身上那充满逼视的目光,最终的决定,还是遵循本心。 “微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明惠帝闻言,顿时有些气笑了。 “好,很好!你的翅膀硬了,连朕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是不是?” 兰清笳露出几分诚惶诚恐之态,“微臣绝无此意,微臣只是觉得此事或可再行三思,毕竟是关系到一条人命。 若这滴血验亲的结果出了什么纰漏,实际上四皇子的的确确就是皇上的血脉,微臣只怕皇上过后追悔莫及。” 明惠帝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 尤其是这样的话是从柔贵妃或是景立群的口中说出来。 原本明惠帝就对他们两人尚存疑虑,现在景立群还不仅违逆自己,不肯对四皇子下手,更是直接开口为四皇子求情,这无异于在明惠帝原本的疑心上又添了一笔。 “你和柔贵妃倒是心有灵犀,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这话不论是在什么情形下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就更没有什么好意了。 兰清笳当即诚惶诚恐,“皇上,微臣惶恐!” 明惠帝直接怒声打断了她的话,“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动不动手?” 兰清笳依旧保持着以额触地的姿势,“皇上,微,微臣实在是……” 她的态度吞吞吐吐,俨然还是不肯答应。 明惠帝彻底被激怒,“真是好样的!你们一个个的,都敢骑到朕的脑袋上来了,都是好样的! 既然你不肯亲自动手,那就由朕亲自代劳!这么一个不该出生的野种,能来到这个世上,享受了这两个月身为皇子的尊荣,已经是莫大的福气。筆趣庫 这一切都是朕给他的,现在,便由朕亲手收回!” 明惠帝说出这番话时,语气阴恻恻的,充满了杀气。 然后他便没有任何迟疑地伸手,再次掐向了那孩子的脖子,那孩子又被掐得连哭声都发不出了,手脚无助地蹬着。 柔贵妃见此,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照料这孩子时,他对自己笑起来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剜了一下。 她像是骤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竟是直接冲开了押着她的内侍的钳制,再次朝明惠帝扑了过去,疯狂阻止。 “不要,求求您,不要!” 明惠帝一时不察被她扑到身前,她用力地掰着明惠帝掐着孩子的手,明惠帝吃痛松开,那孩子顿时又大哭了起来。筆趣庫 明惠帝气急败坏,又抬脚踹她,但这次柔贵妃却没被踹开,她像是疯了似的要伸手抢孩子,尖利的指甲直接在明惠帝的手上身上都留下了抓痕。 明惠帝虽然体型庞大,但他却是虚胖,平日疏于锻炼,被柔贵妃这般发疯似的攻击吃痛之下,那孩子竟被她直接抢了过去。 明惠帝顿时一阵气恼,正要下令内侍把孩子抢过来,斜后方就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那人身形很快,猝不及防地发起攻击,柔贵妃刚刚抱在怀里的孩子就被那人抢走了。 这人,正是方才一直在身边伺机而动的慕容霏。 柔贵妃还没来得及高兴,孩子就又落到了别人手中,她当即就又扑上去抢夺,慕容霏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奔逃之际,脚下一滑,她整个人趔趄着跌倒,那孩子竟是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柔贵妃的瞳孔猛缩,她当即就想要去接孩子,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孩子被高高地抛起来,然后,随着“咚”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方才,明惠帝拿茶盏朝柔贵妃砸来,地上的碎片还没来得及收拾。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那孩子的一摔,刚好就摔在了那摊碎瓷片上,霎时间,他的后脑便有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他小小的身子像是剧烈地动了一下,旋即,就彻底定格住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哭声,就这样突然不动了。 这一瞬间,御书房中的众人都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时没人动作,也没人说话。 第1490章: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福全率先回过神来,小心走到那孩子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最后语气不明地开口。 “回皇上,四皇子,没了。” 柔贵妃僵硬着身子,呆呆地望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孩子,她只觉得眼眶里一阵发热,心口也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似的,空落落的。 待她回过神来,面上已是一片冰凉。 兰清笳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痛色与不忍,袖中拳头也暗暗握紧了几分。 慕容霏率先回过神来,她满脸都写着惊慌无措,当即就跪了下去,用力地朝着明惠帝磕头。 “父皇,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就,就是太慌乱了,所以才没有抱稳,请父皇恕罪,请父皇恕罪!” 明惠帝看着那个已经没了声息的孩子,又看了看慕容霏,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点微微的空落之感。 他甩了甩头,将那荒谬的感觉甩开,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没了半分感情。 “你有什么错?朕原本就打算亲手掐死那野种,现在这么死了也正好。” 慕容霏闻言,磕头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筆趣庫 实际上,她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就是故意的! 父皇对他都已经生出了杀心,就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把这野种杀了,可柔贵妃却偏生要一直闹,百般阻止。 慕容霏早就看得急得不得了,所以在那最后的紧要关头,她才会直接冲出去,彻底结束了这一切。 最后证明,她赌对了。 父皇根本就没有怪罪她。 那不过是一个野种,父皇怎么会怪她呢? 诚如父皇所说,他原本也是要动手掐死他的,现在自己帮了他一把,反而是在替他分忧。 柔贵妃听着他们两人的这番对话,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恨意。 她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力气,起身就朝孩子的尸身奔去。 她甚至有些不忍去看他的面容,每看一眼,心中便是一阵难掩的愧疚与心疼。 她本以为,自己有能力护住他,至少能护到他长大了,容貌显现出来的时候。 而到那时,浔龙国的局势也已经大不相同了,便是有人想要质疑他的身份,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她没想到变故会来得那么快,快得她毫无准备,快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感受这世界。 柔贵妃将他抱了起来,抱入怀中,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看着明惠帝,眼中没了哀求,只有冷意。 “皇上,你会后悔的,你错信奸人之言,害死了你唯一的亲儿子,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就是要一口咬定这是明惠帝的亲骨肉,她就是要让他心中生出怀疑和动摇。 活人哪里比得过死人?https:ЪiqikuΠet 四皇子还活着的时候,明惠帝对他的身份百般存疑,甚至要亲自动手掐死他。 但四皇子死了,待他的情绪慢慢褪去,他再想起柔贵妃的这些话,老毛病就又会犯了起来。 他会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信了别人的话,是不是真的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柔贵妃就是要让他怀疑,就是要让他疑神疑鬼,就是要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被噩梦惊扰,难以安眠。 柔贵妃那冰冷怨毒的眼神,让明惠帝的心禁不住微微一颤。 她的那话,更是不受控制地钻进了他的脑中,让明惠帝脑子清醒了几分,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慕容霏见此,心神不觉就是一乱。 她生怕自己父皇又被对方三言两语蒙蔽了,当即慌忙开口,“父皇,儿臣绝对没有说谎,那些话的的确确是五皇子亲口所说,儿臣就只是转述罢了。 方才您不是已经验过很多次了吗?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明惠帝刚刚动摇的心绪,一下又被拉了回来。 是,没错,方才自己已经验过那么多次,结果都摆在了眼前,怎么可能会有错? 这贱人就是故意危言耸听,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吓唬自己! 明惠帝当即冷了脸,“你以为仅凭你这些话就能让朕相信?” “臣妾没有证据,便是说再多,皇上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臣妾便也不多说了,臣妾愿意以死,自证清白!” 柔贵妃的这话说得格外决绝,明惠帝闻言顿时愣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柔贵妃便抱着那死去的孩子,直接朝着最近的柱子撞去! 明惠帝瞳孔微缩,当即厉声呵斥,“拦住她!” 他并非是舍不得柔贵妃,而是还没从她的口中问出有关南疆国的阴谋,所以她不能死! 兰清笳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冲上去,直接将她撞开,被这一撞,柔贵妃跌倒在地,险险地躲过了一劫。 慕容霏见此,心中只觉一阵遗憾。 她状似随意地开口,“多亏景太医反应敏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这才把柔贵妃及时救下了,不然……” 慕容霏的这话,像是在庆幸,但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地告状。 明惠帝从一开始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慕容霏的这话,他心中顿时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的确是不想让柔贵妃死没错,但兰清笳的反应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她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快?快得简直就像是在面对自己最最心爱的人! 还是说,柔贵妃方才撞柱子的行为,本身就是在自己面前做戏?ъiqiku 她知道会有人把她救下来,所以才会故意演这么一出? 明惠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都被一股汹涌的怒意充斥着。 他正要开口兴师问罪,门口处忽的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母妃!” 众人的注意力当即被引了过去,就见慕容雪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那里,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柔贵妃陡然转头看去,看到女儿,她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她怎么会入宫了?这样的情形,她怎么能看到?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啊! 柔贵妃当即要起身朝慕容雪走去,但刚起身,就眩晕地跌坐了回去。 兰清笳见到慕容雪那惨白的神色,心头也是一紧。 她当即什么都顾不得,再次快步奔了过去,一把牢牢地扶住她,并飞快在她的穴位上按了几下。 “如果你不想孩子出事,就千万稳住,不能激动!” 第1491章:连她的血缘都被怀疑 这话,兰清笳是在慕容雪的耳边说的,语气沉沉,似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一下就让慕容雪原本狂乱的心绪定了下来。 她不能激动,她绝对不能激动,一定要稳住了! 若是她现在真的没有稳住,她的孩子就要出事了! 她只能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镇定。 兰清笳再次出声,“跟着我的节奏,慢慢呼气,吸气,呼吸放缓。” 慕容雪本能地跟着她的语调,慢慢放缓了呼吸,很快,原本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平缓了下来。 兰清笳见她心绪恢复平稳,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兰清笳知道慕容雪的性情,她不够沉稳镇定,很容易会被人带动思绪,所以兰清笳便又飞快出声安抚。 “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激动,你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就摸摸你的肚子,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是你母妃有什么事,你也不能冲动,在她心里,也没有任何事情比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不要让她在这种时候还要为你担心,明白吗?” 慕容雪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是,她没料到事情会比自己预想中还要糟糕和严重。 母妃头脸上都是伤,浑身上下是那样的狼狈。 她怀中的孩子浑身是血,却半分没有哭闹,这意味着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她的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翻涌,有些想吐。 但是,听到兰清笳的这话,她很努力地把自己胃里的翻涌压了下去,更努力地按照她的指导开始一下下有节奏的深呼吸,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多的波动。 “嗯,我,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不会让自己和孩子出半点事!”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做什么事,既然如此,那就尽量不让自己拖后腿。筆趣庫 兰清笳见她状态好转,心中又放下几分。 就算明惠帝迁怒柔贵妃,对自己也生出了怀疑,但慕容雪是他的亲生女儿,肚子里又怀着他的外孙,他定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然而,兰清笳还是有些高估了明惠帝的多疑与疯狂。 柔贵妃见到慕容雪的状态好转,原本惨白的面色也和缓了几分。 慕容雪看向明惠帝,语气尽量平稳地开口。 “父皇,不知您派人请儿臣入宫来是所为何事?我母妃究竟做错了什么,父皇要这般对她?” 柔贵妃听到慕容雪的话,眼中当即就闪过了一抹惊恐之意。 是他派人把雪儿请进宫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雪儿现在可是怀着身孕的人,她根本就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明惠帝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把她喊来? 难道,他竟然狠到连雪儿都不想放过的地步了吗? 柔贵妃生怕明惠帝当真会对慕容雪不利,当即就抢先开口。 “皇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雪儿都不知情,您就算是还有气要撒,也请冲着臣妾来,不要牵连到雪儿的身上,她是无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无辜的!” 明惠帝方才本就因为自己的那番脑补气得不得了,现在见到柔贵妃和慕容雪这番母女情深的情形,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汹涌了。 他目光如鹰隼般,冷冷地落在慕容雪的脸上,久久都不曾言语。 柔贵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不忠的? 慕容翀不是自己的血脉,那慕容雪呢? 他特意命人将慕容雪喊来,便是因为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开始对柔贵妃的一切全盘否定。 此时他盯着慕容雪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一点跟自己相像之处,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的五官容貌完全继承了柔贵妃。 以往明惠帝觉得这是她会长,完全挑了柔贵妃的长处长,现在,他却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果她是自己的血脉,为什么身上会连自己半分的影子都没有? 他被心魔所驱使,所掌控,这个念头就像是那疯狂生长的藤蔓,一下就成长成了疯狂的燎原之势。 他没有理会柔贵妃方才的那番话,直接对慕 https:ЪiqikuΠet容雪冷声开口。 “你过来。” 他此时的神色着实有些吓人,慕容雪见了,身子就忍不住微微一颤。 柔贵妃更是像母鸡护崽似的,急切地开口,“皇上,您有什么就冲着臣妾来,雪儿是无辜的!您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够,难道还想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吗?” 明惠帝心中生出恼怒,直接就朝柔贵妃怒吼一声,“你闭嘴!谁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柔贵妃愣住了,慕容雪也愣住。 便是兰清笳、慕容霏和江福全等人亦是愣住。 他们都没想到,明惠帝竟然会对慕容雪的血缘也产生了怀疑。 柔贵妃愣怔之后,便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皇上,您,您竟然连雪儿的血缘都要怀疑?” 明惠帝的面上满是阴冷,“只要背叛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以前朕从未怀疑过你,可谁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朕的?ъiqiku 以前朕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长相与朕半点都不相似,我们两人站在一起,谁会觉得我们是父女?” 明惠帝想到了慕容熙,她表面上是端王的女儿,但实际上,不也是自己和端王妃偷情所生吗? 他让端王当了绿王八,所以自己也成了个绿王八? 明惠帝甚至魔怔地想,难道当初跟柔贵妃偷情的人就是端王? 他知道自己睡了他的女人,所以他就反过来也睡了自己的宠妃,让自己也成了绿王八? 明惠帝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即便完全没有证据,但他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完全征服了,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也越发魔怔了起来。 “贱人!你背叛朕,让朕当了这么多年的绿王八,你这个贱人!” 明惠帝气急之下,又直接冲上去,抬脚就朝柔贵妃踹去。 慕容雪完全吓傻了,她只能一边狠掐自己,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以此提醒自己不能激动,不能动了胎气。 但饶是如此,她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父皇,住手,不要这样对母妃,求求您,住手吧!” 第1492章:最是薄情帝王家 她想要上前阻拦,但因为肚子太大,行动不便,根本无力上前。 而且兰清笳也生怕她主动凑上去会被明惠帝迁怒,一直用力地拽着她。 明惠帝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只不过却不是怜惜,而是出于最后一丝理智。 他还得留着这个贱人的命,好好盘问她。https:ЪiqikuΠet 柔贵妃蜷缩着身子,心中一片冰冷,即便她已经对这个男人足够失望,但每次他却是总能让自己更加齿冷,更加失望。 “就因为雪儿长得像臣妾,您就怀疑她的血缘?在皇上的心里,臣妾竟是从那么多年前开始,就已经那般不堪了? 呵,呵呵呵……最是薄情帝王家,以前臣妾即便在宫中尝尽冷遇,都不曾怪过皇上,也从不曾觉得皇上薄情。 今日,臣妾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何为薄情,何为翻脸无情!” 明惠帝急促地粗喘着,指着她又是一阵大骂。 “对于你这样无耻浪荡的贱人,朕有什么情面可讲? 朕没有当场把你赐死,已经是给你最后的一点情分了!” 柔贵妃望着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温度,满是冷意,“难道就仅仅因为雪儿容貌与臣妾相似,而与皇上不像,您就怀疑她的血脉?凡事都得讲证据啊! 哪怕您要给臣妾母女定罪,也要拿出证据来才是!” “证据?你要证据是吧,朕这就跟她滴血验亲,朕马上就把证据摆在你面前!” 明惠帝说完,又转头,朝慕容雪厉呵一声。 “还不给朕滚过来!” 慕容雪满脸是泪,被他这一吼一吓,身子都禁不住抖了抖,兰清笳牢牢握住她的手,给她以安慰。 “公主莫怕,我相信贵妃不是那样的人。” 慕容雪像是得到了安慰和依靠,终于也冷静了下来。 对,她母妃不是那样的人,母妃就算再不喜父皇,再厌恶父皇,也不会做出与人私通这样的事。 柔贵妃也一脸鼓励地望着慕容雪,“雪儿莫怕,母妃没有做出半点背叛你父皇的事,你便与他验,验过了之后,他就知道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慕容雪听到柔贵妃的这番话,原本还微微惴惴的心绪,总算是彻底平复了下来。 她不怕了,她一点都不怕了。 她虽然对自己身上流着父皇的血而感到厌恶,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以此为求证的依仗。 她被兰清笳扶着,一步步慢慢地朝明惠帝走去。 明惠帝听到她们此前的那番对话,心中却是依旧不信。 想要在自己的面前演戏,博取自己的信任,让自己改变主意,取消滴血验亲之事?ъiqiku 做梦。 他只看证据,若是不能亲眼看到滴血验亲的结果,她们便是演得再情真意切,也都没用! 慕容霏在旁边听完全程,眼睛已然变得越来越亮。 父皇竟然连慕容雪的血缘也一并怀疑上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难道,慕容雪的血缘当真存疑?她当真是柔贵妃当年偷情所生?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可就太好了,她这一次,简直是一劳永逸,一下就把他们一锅端了。 就算慕容雪待会儿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她是父皇的女儿,可这件事本身就在父皇的心中留下了疙瘩,他现在相信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开始怀疑上了呢? 只要这根怀疑的刺扎下了,就永远难以拔除。 慕容霏越想越兴奋,只能努力地克制着,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在慕容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慕容雪和明惠帝已然完成了滴血,他们的目光都牢牢地定在了那托盘之上。 不知为何,兰清笳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把慕容雪往后拽了拽,并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她的前面。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慕容雪和明惠帝的血竟然没有相融! 明惠帝瞬间双目圆瞪,怒意汹涌,直接爆喝出声。 “你果然也是个野种!” 柔贵妃看不到那杯盏中的情形,但她对最后的结果却十分有信心。 在男女之事上,她根本没有背叛过明惠帝。 哪怕她有心背叛,她被困在深宫之中,也根本没有机会。 慕容雪就是明惠帝的亲生孩子,这是铁板钉钉,不用质疑的事实! 但是,让她惊讶错愕的是,明惠帝竟然会发出这样一声爆喝。 这意味着,他们二人的血,竟然没有相融!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 方才四皇子的血没有相融也就罢了,慕容雪的血,不可能不相融! 但是明惠帝根本就没有给柔贵妃解释的机会,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是又本能地抬脚,要朝慕容雪的身上踹去。 慕容雪也完全被这一番意外的变故弄懵了,根本忘了反应。httpδ:Ъiqikunēt 幸亏兰清笳早有准备,呈现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慕容雪的身前,她对明惠帝也早有提防,所以,在明惠帝抬脚踹过来的瞬间,她当即就飞快地挡在了慕容雪的身前,并将她稍稍往后带了带。 因为这么一番保护姿态,明惠帝的那一脚没有落在慕容雪的身上,而是完全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慕容雪后怕地捂着肚子。 如果方才没有兰清笳,那么,自己的肚子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了,那自己的孩子…… 那样的后果,她根本难以想象。 明惠帝见兰清笳挡住了自己的那一脚,整个人更加暴怒。 “你给朕让开!朕要打死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兰清笳怎么可能让开? 她这个时候若是让开了,那慕容雪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兰清笳对柔贵妃还是比较信任,她方才既然说了慕容雪是明惠帝的子嗣,那就多半是真的,没有说谎。 可是他们两人的血竟然没有相融,她心中已经生出了猜测,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水出了问题,那问题就出在明惠帝的身上!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柔贵妃就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直接爬起来冲了过来,急切地把慕容雪揽在了身后。 “臣妾从未背叛过皇上!这一切都是有心人的算计!臣妾方才没能护住翀儿,现在,臣妾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再伤害雪儿!” 第1493章:柔贵妃的自救 她的脸色决绝,整个人都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为母则刚,不过如此。 明惠帝见此,却更是怒不可遏。 “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你竟然还这般嘴硬! 好,既然如此,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朕的板子硬! 来人,把她给朕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Ъiqikunět 慕容雪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白。 “父皇,求您息怒啊父皇,母妃是一介女流,她,她受不住那二十大板啊。” “你闭嘴!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有什么资格为她求情?来人,把,把她也给朕……” 柔贵妃激动大喊,直接打断了明惠帝的话,“皇上!臣妾愿意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雪儿的的确确就是您的亲骨肉,您万不可凭借这所谓的滴血验亲就直接给她定罪啊! 您若是心里有气,想要撒气,就直接冲着臣妾来,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能够息怒,不要迁怒到雪儿的身上,皇上,求求您了……” 柔贵妃再次跪了下去,咚咚咚地对着明惠帝磕头。 为了慕容雪,她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尊严,什么都不顾了。 明惠帝见到她的这番哭求,却根本不为所动。 “你现在知道求朕了?当初背叛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柔贵妃抬头,眼神哀婉,语气悲戚。 “皇上,臣妾从未背叛过您,您究竟要怎样才能相信?” 明惠帝的额上青筋又突突跳了起来,“朕与他们姐弟的血皆不能相融,你又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柔贵妃当即急切开口,“这滴血验亲的结果有问题,这根本不可信!” 明惠帝怒声咆哮,“如何不可信?朕便是担心有人会动手脚,所以两次都是亲自去接的水,难道朕会自己在水里动手脚吗?” 柔贵妃目光直直地望着他,“臣妾知道皇上自己不会主动往水里动手脚,但却不能保证会不会有小人趁皇上不备暗中动了手脚!” 四皇子与明惠帝的血不相融,柔贵妃无话可说。 但是,慕容雪与明惠帝的血怎么可能也不相融?慕容雪就是明惠帝的亲骨肉啊! 他们两人滴血验亲的结果恰恰证明,这滴血验亲有问题,这其中定然有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ъiqiku 明惠帝听了柔贵妃的话,明显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觉得她这是在强词夺理。 “证据呢?你口口声声说这些,有什么证据?” 曾经,被明惠帝这般咄咄逼人索要证据的人,俨然是梁皇后。 现在,风水轮流转,陷入这般境地的人,赫然变成了柔贵妃。 柔贵妃的目光一转,忽而就落在了慕容霏的身上。 慕容霏的神色一顿,眼中不由生出了两分警惕。 “贵妃这般眼神是何意?莫非是认定是我动的手脚?” 慕容霏一副被冤枉了的气愤模样,“贵妃便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也不能血口喷人!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御书房,父皇滴血验亲的时候我更是不曾主动凑上去,我如何动得了手脚?” 明惠帝面上的冷意更甚,显然,他心中亦是赞同慕容霏的话。 柔贵妃若是为了自辩就胡乱攀咬,那么,明惠帝对她的说辞非但不会有半分信任,反而会越发怀疑。 不等明惠帝再开口发难,柔贵妃就先说话了,她的回答让明惠帝和慕容霏都愣住了。 她说:“公主多虑了,本宫并没有怀疑你动了手脚。本宫看你只是突然想到,公主就是证据。” 慕容霏和明惠帝不解,慕容雪也满是困惑。 只有兰清笳的面上露出几分深思之色。 她或许隐约猜到了柔贵妃会有此一言的原因。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柔贵妃道:“皇上,平阳公主与您的容貌肖似,想来您对她的血缘身份,是没有半分怀疑的吧。” 明惠帝不明白柔贵妃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耐心。 “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慕容霏的心中也生出了一股不悦,甚至还有些不安,总觉得柔贵妃这是又要闹幺蛾子了。 但她却不能阻止柔贵妃,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柔贵妃目光灼灼,“臣妾不知道究竟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但臣妾却能笃定,这滴血验亲的结果并不准确。 平阳公主与皇上容貌相似,谁也不能怀疑她的血脉,既然如此,臣妾便想请平阳公主再与皇上当场验一次。 如果你们的血同样不能相融,那便说明臣妾的猜测是对的,这滴血验亲的结果不准确,定是什么地方被人动了手脚!” 柔贵妃的话说完,明惠帝和慕容霏的神色都微怔,旋即,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柔贵妃这话里的逻辑。 先确定了慕容霏就是明惠帝亲生女儿的这个前提,再反过来证明这滴血验亲的结果是否准确,她的意思十分明确,逻辑上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两人的血相融了,那柔贵妃的这场自救就输了。 但如果他们两人的血同样不相融,那无疑就证明了柔贵妃此前的怀疑,这其中的某个环节被动了手脚,这才混淆了最后的结果。 如果明惠帝不认可这个结果的话,那就是连慕容霏的血缘都不认可了。 可是,慕容霏与他肖似的容貌又做不得假。 明惠帝看着柔贵妃脸上那笃定的神色,不由得露出了两分迟疑。https:ЪiqikuΠet 难道,自己亲自经手的清水,也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如果当真是如此,那方才自己与四皇子验亲的结果…… 明惠帝的心头一跳,他几乎不敢去相信这一切。 他下意识想看向某个方向,却又莫名害怕,不想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只能强作镇定,没让自己把视线投注过去。 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他不可能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明惠帝强压心中的慌乱与烦躁,沉沉地点下了头。 “好,既然你说得那么信誓旦旦,那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朕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还能再怎么狡辩!” 听到这样的结果,慕容霏的心中莫名感觉更加不安。 第1494章:谁说他不可能骗你? 这样的预感没有什么道理,但却十分强烈,就好像预示着自己终将功败垂成。 慕容霏很想提出反对,但是,她有什么资格反对? 她若是反对了,柔贵妃会紧抓不放,明惠帝也会觉得她是不是心虚害怕了,是不是真的从中动了些什么不能动的手脚。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霏的心中惴惴,最后,她只能努力安慰自己,不可能会出事的。 这件事明明是卓安昱告诉她的,卓安昱不可能会骗她,所以,四皇子就是柔贵妃和景立群生的野种,她没有说谎,也没有做错什么。 现在,柔贵妃提出再验一次,也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 慕容霏努力安抚自己,面色如常地完成了与明惠帝的滴血验亲。 两人的血再一次滴进了同样一个杯盏中,慕容霏紧张地盯着,期盼着那两滴血能迅速融合在一起。 只要两滴血迅速融合了,柔贵妃就无话可说,他们母女就永远都没法翻身了。 然而,任凭她的目光怎么炽热,如何发直,那两滴血就宛若凝固了一般,不动了。 彼此之间,依旧是泾渭分明,分外明显。 慕容霏的面色陡然一变,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明惠帝的面色也顿时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柔贵妃等人一直都盯着他们,整颗心都紧张地揪在了一起。 柔贵妃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自己赌错了,那就彻底完了。 她的性命不要紧,但她舍不得她的雪儿,更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丧命。 好在,明惠帝和慕容霏的表情给了她最好的答案。 柔贵妃一直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开,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慢慢呼了出去。 慕容霏率先回过神来,她慌张地摇头否认,“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明惠帝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过度到面色惨白。 他的拳头都已经禁不住狠狠地握紧了,握得咯咯作响。 都不相融,今天每一次验亲的结果都一样,血都不曾相融。 慕容霏与他的血缘关系是不容置疑的,可他们的血依旧不曾相融。 这一切,完完全全被柔贵妃料中了。 这滴血验亲的结果并不准确,这其中不知道哪一个环节被人动了手脚! 明惠帝身子趔趄了一下,江福全一直在旁边守着,见此急忙上前扶住,明惠帝这才不至于摔下去。 柔贵妃仰着头,满脸是泪地望着明惠帝。 “皇上,现在您应当相信臣妾了吧,这滴血验亲的结果根本不准确! 臣妾从未背叛过皇上,雪儿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翀儿他也是啊!” 柔贵妃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直接悲哭出声,眼中的眼泪更是完全失控,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明惠帝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向那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的那个小小的婴孩,胸腔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传遍全身。 原本柔贵妃是抱着他的,但后来寻死不成被撞开,就直接脱了手,那孩子现在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像是正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可怜无助。 慕容霏看到明惠帝这副神色,又想到四皇子方才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的脸色骤然一白,整个人都忍不住狠狠颤抖了起来。 四皇子是被她摔死的,如果父皇认定他是个野种还好,那自己的行为就不会被父皇追究。 但现在,父皇的神色明显是已经生出了动摇。httpδ:Ъiqikunēt 若是父皇转而相信了柔贵妃的话,认定了四皇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那自己这个亲手摔死四皇子的人,岂不是就成了最大的罪魁祸首? 依照父皇的脾气,自己又岂有活路可走? 慕容霏彻底慌了,在明惠帝开口给自己定罪之前,慕容霏就慌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父皇,就,就算这被人动了手脚,但也不能说明四皇子与您有血缘关系啊! 或许,四皇子原本就跟您没有血缘关系,对方动的手脚,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罢了。” 慕容霏这番解释如果是在之前说的话,明惠帝或许还会信几分。 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明惠帝已经有所动摇,有所怀疑的时候听到,就显得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非但没有说服力,反而还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明惠帝心中那股怀疑的火苗越烧越旺,几乎将他的理智烧没了。 他依旧神情僵硬,数次想要开口,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慕容霏还想要继续辩解,但柔贵妃却是抢过了话头。 她的语气悲戚,望着慕容霏的眼神阴毒,简直啐了毒一般。 “平阳公主,就算你恨本宫,想要置本宫于死地,可是四皇子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你为何要这般心狠,要害他性命? 他现在已经没了,你还要继续往他的身上泼脏水,你的心思究竟有多歹毒?” 慕容霏喉头发紧,慌乱地摇头。 “不,我没有要害你们,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算这滴血验亲的流程出了问题,被动了手脚,的确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您的亲骨肉啊! 父皇,您要相信儿臣,不要因此就被她给蒙骗了去,她,她可是跟南疆人有勾结往来的啊!” 慕容霏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明惠帝的脸色依旧难看,全程也没有发表只言片语,谁都参不透他的心中究竟如何作想。 慕容霏见此,彻底慌了。 她终于扛不住,直接跪了下去,满脸哀求地望着明惠帝。 “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这,这一切都是卓安昱说的,您知道,他,他不可能会骗儿臣的啊!”httpδ:Ъiqikunēt 卓安昱中了情蛊,他对自己言听计从,怎么可能会骗自己? 慕容霏故意搬出这话,就是为了提醒明惠帝这一点。 卓安昱不可能骗她,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就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明惠帝就不能那么轻易地被柔贵妃的三言两语给说服了。 明惠帝的神色又发生了些许波动,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却是忽的传来了一道清凌凌的女声。 “谁说他不可能会骗你?他不仅骗了你,更是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第1495章:连被下蛊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道声音,殿内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来人赫然是慕容熙,而紧跟在她身侧的,正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疯传与她不合,已经被赶出家门的宋瑾南。 此时众人已经顾不上去深究为何传言不合的两个人会一起出现,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慕容熙方才所说的那话上。 慕容熙和宋瑾南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两人看到殿内的情形,面色俱是一变,整颗心都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们方才,便是刚刚把卓安昱这个鱼儿引上钩,确认了卓安昱其实依旧对她有所企图这个事实。 确认了此事之后,他们心情愉快,又见天色不早,不方便入宫,便索性在酒楼用过了膳才回了郡主府。 等他们回到府上,就见到了已经等待多时,焦急不已的盼儿。 盼儿急切地把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这才知道,他们以为自己抢占了先机,但实际上却是晚了一步! 不仅仅是晚了一步,那是晚了好几步!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进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 看到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襁褓,两人意识到了什么。 晚了,他们来得实在太晚了! 慕容霏这个蠢货,竟然告状告得那么快! 所幸的是,其他人的性命都没有妨碍,一切都还来得及。 慕容霏听到慕容熙说的那话,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她先是一阵慌乱,旋即就愤怒地瞪着慕容熙,“你说什么?什么叫骗了我,什么叫骗得我们团团转?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biqikμnět 慕容霏强压着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惊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慕容熙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根本就是危言耸听,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慕容熙不仅仅知道,她知道得还远比慕容霏以为的要多得多。 慕容熙也顾不上行礼,她直接看向慕容霏,目光里带着怜悯之色。 “你错了,我什么都知道,我不仅知道,还远比你知道得更早,也知道得更多。” 慕容霏本能否认,“不可能!有本事,有本事你就直接说出来,你究竟……” 慕容熙直接打断了她色厉内荏的话,“我知道你中了情蛊。” 慕容霏的话戛然而止,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我还知道,你身上的还是母蛊,至于子蛊,则是在卓安昱的身上。” “我更知道,中了情蛊之后,子蛊之人会对母蛊之人产生强烈的感情依赖,会对对方言听计从,无有不应。这就是卓安昱会对你一见钟情的真相。” 慕容霏听着慕容熙滔滔不绝地讲着,听着她毫不犹豫地揭开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心中既觉得慌乱,也感到了一丝屈辱与难堪。 慕容熙是慕容霏最讨厌的人之一,她根本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慕容熙知道。筆趣庫 原本她可以引以为傲的爱情,可以在众人面前引为谈资的爱情,在慕容熙这里却是呈现出了最真实赤裸的真相,这让慕容霏感觉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她扯了下来,格外难堪。 这么私密之事,慕容熙怎么会知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父皇亲口告诉她的? 可是,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父皇就那么信任她吗? 慕容霏脸色难看,整个人的情绪便有些不稳的崩溃。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这些,就应当知道,他对我言听计从,是绝对不可能对我撒谎的! 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从没有说过半句谎言!” 慕容熙看着她这副急于寻求认同的慌乱模样,心中对她生出了一种有些怜悯,又有些痛恨的情绪。 都怪这个蠢货,如果不是她贸然入宫告状,这一切怎么可能会发展到这般难以收场的地步? 既然她把事情搅和成了这样,那自己又何必对她嘴下留情? 所以,慕容熙像是惩罚似的,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些可能会非常扎心的真相。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很简单,因为原本卓安昱想要下蛊的目标是我啊,他看中的人是我,想娶的人是我,便想利用情蛊来控制我。 只不过,我比较机敏,侥幸避开了,当时你恰好路过,最后阴差阳错的,情蛊就种在了你的身上,而且还从原本的子蛊变成了母蛊。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慕容霏闻言,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有种五雷轰顶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甚至,她的身子都禁不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自己以为的爱情,不仅仅不是她所以为的那般浪漫,甚至,她一开始连被下蛊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她不过就是慕容熙的替代品! 慕容霏在知道情蛊之事后已经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煎熬,她好容易才调整好了心态,没有让自己继续沉湎于这样难堪的事实之中。biqikμnět 但此时此刻,慕容霏还是觉得那种煎熬又席卷重来,甚至变本加厉了。 她已经接受了卓安昱并不爱她的这个事实,但她却接受不了卓安昱一开始的选择是慕容熙,而自己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意外! 这样的真相,让她情何以堪? 慕容霏震惊到完全失控,整个人当场就彻底爆发了。 “不,不可能,这一切不是真的,你休想用这样的方式欺骗我,我根本不相信!” 慕容熙怜悯地望着她,“你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皇伯伯好了。” 慕容霏的神色再次僵住,原来父皇对这件事早就知情,而自己,则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她转头看向了明惠帝,颤抖着双唇开口。 “父皇,她说的……” 明惠帝对她根本没有什么耐心,在明惠帝看来,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浪费时间解释的。 他不耐烦地道:“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自己最关心的事实。 “熙儿,你方才说我们被卓安昱骗得团团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霏见到自己父皇的这般态度,心中一下就有了答案。 是真的,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父皇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有她,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她在意的这一切,在父皇的眼中,却是根本不值一提。 第1496章:预谋已久的栽赃嫁祸 此时此刻,没人顾得上去理会慕容霏心中的思绪究竟有多复杂。 慕容熙听到明惠帝的问话,便也立马肃了神色。 她直视着明惠帝,缓缓说出了真相。 “因为,卓安昱身上的情蛊,极有可能早已经解除了,此时他所说的,所做的,全都是预谋已久的栽赃嫁祸,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引起我们浔龙国的内乱!” 慕容熙的这番话一说出来,顿时就让殿中众人齐齐失色。 明惠帝的身子剧烈地晃了晃,江福全险些没有扶稳,慕容熙急忙上前,一把将明惠帝搀住,将他扶坐了下去。 坐在椅子上,明惠帝依旧剧烈地粗喘着,整张脸都呈现出一股青白交错的死灰之色。 他张口欲言,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另外一道尖利的女声抢了先。 “不可能!父皇明明说这情蛊至少得三个月才能解除,他现在怎么可能已经解了?你就算是想要胡说八道,也要有根据才是!” 说话之人自然是慕容霏。 此时她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除了难看以外,更多了一种隐隐的癫狂之态,双目猩红地死死瞪着慕容熙。 慕容熙说的这些话让她心慌。 即便她此时喊得那么大声,但依旧掩不住她的心慌。Ъiqikunět 她害怕,害怕这一切是真的。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她究竟都做了什么? 她余光瞥见那个小小的尸身,她的身子就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四皇子就真的十分有可能是父皇的亲骨肉,而她,亲手害死了他…… 父皇会放过自己吗? 不,不可能的,父皇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不可能是真的,也不能是真的! 明惠帝显然也跟慕容霏想到了一块儿去。 如果这一切当真都是南疆国的阴谋,那他岂不是错杀了自己唯一的亲儿子? 这个打击对明惠帝来说太大了,大到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犯下了这样愚蠢的错误,所以,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宁愿相信自己是真的被柔贵妃戴了绿帽子! 慕容熙语气显得格外沉着冷静。 “理论上来说,情蛊是需要三个月才能解。 但这情蛊原本就是南疆之物,南疆人便是能提前解除也未必没有可能。” 明惠帝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熙。 “熙儿,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慕容霏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她也急切地开口,“对,你有没有证据?你若是没有证据就敢这么说,那就是对我的污蔑!” 慕容霏的语气激动,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但实际上,她的双拳已经紧张地狠狠握紧了,手心上也早就冒出了阵阵细汗。 慕容熙朝她投去一记轻飘飘的眼神。 “证据就在你的身上。 如果蛊虫依旧在你身上,只需要施针就能把它引出来。 如果卓安昱的情蛊已经解了,那么,你身上的母蛊也势必已经离体了,那么,便是再怎么施针,也引不出来。 事实究竟如何,只需要在你身上施针,立马就能见分晓。” 慕容霏闻言,身子又是一颤。 她想起了此前被父皇命人施针,她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到的那只微微蠕动的黑虫子,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子恶心反胃之感。 但是,她心中一边恶心反胃着,却又禁不住一边生出了期待,期待着它依旧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的话,就能证明慕容熙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自己也就能逃脱一劫。 宋瑾南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微臣斗胆,请皇上允许微臣施针一试。” 明惠帝的面上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的确是一个十分简洁明了的办法。 但同样的,明惠帝对这最后的结果竟然也生出了一股微微的紧张与害怕。 他同样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这对他来说,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慕容熙看到明惠帝的迟疑,心中生出了一抹嘲讽。 他这是害怕了,害怕面对自己的错误。 但他以为自己逃避了,这 筆趣庫一切就会恢复从前,像是没发生过吗? 根本不可能。 柔贵妃全程听完了慕容熙的讲述。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并非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此时的态度笃定,神色认真,显然,对于自己所说之言是十分有信心的。 柔贵妃想到那个被摔死的孩子,眼中立马便迸射出了一股汹涌的恨意。 慕容霏该死! 明惠帝这个昏君,也要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就算自己现在不能杀了他,为这孩子报仇,但也要让他永远活在后悔和痛苦之中,日日夜夜都经受煎熬! 这般想着,柔贵妃也开口了,语气中满是悲切。 “皇上,臣妾恳请您答应此事,对平阳公主验明正身!翀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明惠帝听到那个名字,顿时便觉得心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瞬间让他生出了一股急切地想要逃避的感觉。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那么愚蠢,不可能真的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慕容霏见到明惠帝的这番态度,心中顿时升起了希望。 或许父皇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也根本不敢验证这件事。 因为一旦验证了,那无疑也证明了他的愚蠢和大错。 慕容霏正这么想着,慕容熙劝说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伯伯,此事若是不验证清楚,就不能确定南疆人究竟是否当真别有所图。 难道皇伯伯您要留下这样的隐患,对他们的小动作坐视不理吗? 万一这一切都是真的呢?他们处心积虑地这么做,显然所图不小,您就不担心吗? 现在及时确认了他们的图谋,也能及时有所防范啊。” 慕容熙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就让明惠帝清醒了过来。 对,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但他却不能坐视这一切不管! 如果他们当真心怀不轨,自己现在不及时窥破他们的阴谋,难道要继续坐视他们肆意妄为吗? 明惠帝清醒了,心中那点子犹豫也瞬间一扫而空。 他当即沉声道:“好!现在就验!” 慕容霏闻言,面色顿时一白。 第1497章:可怕的猜测 不知为何,她本能地不想验证,因为此时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她本能地抱臂后退,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慕容熙。 “你有什么证据就无缘无故地怀疑到我身上?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怂恿父皇对我进行查验? 若是什么都没查验出来,你又当如何?” 慕容霏语气激动地诘问慕容熙,然而还不等慕容熙开口回答,她又急切地转向明惠帝,神色哀切。 “父皇,您不能凭借她的一面之词就这么做,她的那番指控,根本毫无证据可言! 她也说了,如果卓安昱的子蛊当真被解除了,母蛊必然也会离体,可是我对此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 慕容霏的话音戛然而止,面色也骤然变了。 愣怔过后,她又慌忙掩饰,“怎么可能会是真的?这根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惠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慕容霏那短暂的停顿和神色变化,但是慕容熙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慕容熙的眼眸顿时微微动了动。 慕容霏方才的神色变化越发让慕容熙心中大定。 她那神色,俨然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心虚! 由此可见,那情蛊果然十分有可能早就被解除了。 慕容霏的确是想到了什么。 她记起曾经有一天,自己突然呕血的情形。 当时自己呕出的血臭味难当,令人作呕。 她以为自己是被父皇暗中下了毒,要命不久矣了。 所以她根本不敢把这件事泄露给身边的丫鬟知道,而是寻了契机到街上寻了一个郎中给自己开了解毒药。 后来,她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症状,身体也不见什么不适,她便将这件事放了下去。 现在,她突然忆起了这件事,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子十分可怕的预感。 难道,自己呕出来的那口血,实际上就是那情蛊的母蛊? 因为它已经化作了血水,所以自己才没有辨认出来,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妥。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这就当真太可怕了。 筆趣庫因为这意味着,慕容熙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卓安昱对自己吐露的那些所谓秘辛与真相,实际上全都是骗局! 而自己传递给明惠帝的那些话,也都是假的! 那被自己摔死的四皇子,也十分有可能是父皇的血脉! 慕容霏的指尖狠狠掐着自己的肉,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她脑中却又总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复盘这整件事,尤其是复盘那天晚上的种种情形。 那天晚上之前,自己总是昏昏沉沉,每次想要盘问卓安昱,但脑子却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不自觉地跟他耳鬓厮磨,最后什么都忘了问了。biqikμnět 直到自己呕血过后的那个晚上,她那样奇怪的状态才消失了。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才终于顺利地从卓安昱口中盘问到了这些堪称劲爆的机密消息。 慕容霏为自己能打探到这些消息而惊喜不已,直到之前,慕容霏都依旧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现在,她突然就没那么确定了。 慕容熙对此言之凿凿,她也从自己的记忆中挖掘出了许多之前都被自己忽略掉的疑点。 为什么之前自己每每想要盘问卓安昱,最后却总是稀里糊涂地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为什么偏偏是在自己呕血了之后,她就顺顺利利地从卓安昱的口中盘问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消息? 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这些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蓄谋已久的阴谋诡计呢? 慕容霏顿时吓得后背一阵冷汗涔涔,面色也变得一片煞白。 正在她脑子里嗡嗡直响的时候,就听到明惠帝的声音传来,“熙儿,你如何会对此事有这般怀疑?” 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会那么蠢,完全被南疆人耍得团团转! 这对他这个自傲自负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莫大的羞辱。 慕容熙突然来告诉他这一切,不仅慕容霏不能接受,明惠帝也不能接受。 如果慕容熙不能为自己的这番话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明惠帝也绝对不肯相信! 慕容熙明白明惠帝的尿性,他就是这样一个处处多疑,又极度刚愎自用的人,对于别人的谏言,他只听得进去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 慕容熙望着他,神色沉凝,又带着一股端肃之意。 “因为我在入宫之前遇到过他,以往他对我都是目不斜视,不假辞色,但方才那一次,他却是对我流露出了贪念。 即便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从他看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掠夺和觊觎。 他的这两种状态,我都见过,我能分辨究竟哪一种是中了情蛊,哪一种是没有中。 我生怕此事会有什么变故,我这才第一时间赶入宫来,要给皇伯伯报信,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慕容熙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和宋瑾南蓄意布局之事说出来,而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简练浓缩。 反正,现在的明惠帝也不可能会有闲心去核查此事。 待会儿他确定了事情的真相,就更没有这个闲心了。 明惠帝听到这个回答,眼眸顿时微微深了几分。 慕容熙的这个回答,完全让明惠帝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甚至于,明惠帝心中的天平已然不受控制地往她那边倾斜。 慕容霏听到慕容熙的这番解释,只觉得心中更加屈辱难堪。 她又想到了此前慕容熙所说的那番话,卓安昱一开始要下蛊的对象,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慕容熙。 所以,他的情蛊一解,自己对他就再也没了半分吸引力,他又将目标转向了慕容熙! 这种难堪,让慕容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她忍不住直接朝着慕容熙大吼,“你胡说!你以为你是天仙吗?这么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Ъiqikunět 慕容熙闻言半分不怒,她的神情堪称镇定。 “我究竟有没有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只需要验一验就知道了,我无所畏惧,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敢不敢?” 第1498章:她的护身符 慕容熙说出这番话时,一直目光定定地望着慕容霏,眼神中带着一股子逼视之意。 慕容霏在她这样的眼神逼视下慌乱不已,节节败退, “我,我……” 她不敢,她根本不敢! 她害怕,害怕事情朝着自己最担心的方向发展,害怕承受父皇的雷霆震怒。 她身上的情蛊,也是她的护身符。 如果她失去了这个护身符,那她的一切,就都完了。 慕容熙看到她那副慌乱的样子,只觉得她败局已定。httpδ:Ъiqikunēt 她没有再与慕容霏多废话,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了明惠帝。 “皇伯伯,熙儿恳请您能答应这件事,验了之后,真相如何自然就能见分晓。 如果最后证明此事是我信口开河,我愿意接受皇伯伯的惩戒。” 明惠帝的呼吸急促,面容也绷得很紧。 究竟该不该验,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那个答案如鲠在喉,叫他一时之间说不出口罢了。 他看向宋瑾南,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上次你说你不会施针。” 那次,宋瑾南和慕容熙主动到明惠帝跟前道出了情蛊之事,明惠帝想要验证慕容霏的身上究竟有没有中情蛊,当时宋瑾南提出了施针的法子,但他却只听说过,并不知道该如何施针。 最后,还是请来了祝满经,让祝满经给慕容霏施针,这才证明了慕容霏果然中了情蛊。 明惠帝忆起此前之事,这才有此一说。 宋瑾南朝明惠帝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微臣过后便寻了古籍,对此法进行了研究,并且,也曾找机会向祝太医讨教过一二,微臣对那针法已经掌握,可以一试。” 慕容霏听到这话,当即就像是抓到了什么大把柄,急切地道:“父皇,您也听到了,他之前根本就没有实践过,就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过施针之法,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学会呢? 所以,他的话根本不可信,您让他给儿臣施针,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宋瑾南闻言,默了默,然后平声道:“公主所言也的确在理,既然如此,皇上不妨派人把祝太医请来,让他给公主施针,如此,公主方才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发生了。” 慕容霏被这话一噎,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但却根本无话可说。 这时,柔贵妃再次开了口,“皇上,此前您既然可以跟四皇子做了那么多次的滴血验亲,为什么现在不能让公主配合一试? 同样是为了寻求真相,四皇子已经为此失去了性命,难道现在只是在她身上验证一番都不行吗?难道四皇子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没了吗?” 柔贵妃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但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话里的哽咽。 明惠帝的心又像是被扎了一下,心中又升起了一股不愿意面对的逃避之心。 但他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继续逃避下去,他心中只会更加不安。 不仅仅是对自己有可能误杀了自己亲儿子的不安,还有对南疆人未知的计划的不安。 明惠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终于开口。 “来人,去传祝太医,让他速速入宫!” 慕容霏听到明惠帝的这番旨意,双腿顿时就是一软,面色也霎时变得惨白。 “父皇……” 她想要说什么,但最后,除了喊出这一声以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有什么理由阻拦这一切?她根本找不到半点理由。 而且,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就算她再怎么开口哀求,都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定。 明惠帝非但没有理会慕容霏的哀求之意,反而转头看向宋瑾南。 “宋爱卿,你先给她施针试试。” 慕容霏闻言,顿时瑟缩地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面上染上了几分惊恐和抗拒。筆趣庫 慕容霏再次喊了一声,“父皇……” 明惠帝这才转头看向她,眼神有些凉。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那你依旧是功臣。 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你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慕容霏身子一颤,眼眶中瞬间就吓出了泪意。 即便知道哀求没用,但最后,她还是不争气地对他哭求了起来。 “父皇,求您,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儿臣,儿臣对您忠心耿耿,从来都没有欺瞒过您…… 就,就算儿臣身上的情蛊真的解了,儿臣也根本不知情,儿臣都是被那卓安昱给蒙蔽了,求父皇一定要明察啊!” 明惠帝怒喝一声,“闭嘴!” 慕容熙从旁凉凉开口,“这不是还没验吗?你怎么就慌成这样了?万一真的是我误会了你呢? 你便是要求饶,好歹也等到结果出来之后吧。” 慕容霏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到结果出来,如果她的情蛊未解,那她就相安无事,根本不用求饶。 如果她的情蛊解了,她也不用再求饶,因为父皇根本不会给她留活命的机会,她再怎么求饶都没用。 她唯一求饶的机会就是现在。 慕容霏眼神怨毒地剜向慕容熙。 她之所以会经历这一切,全都是拜慕容熙所赐! 她为什么要入宫,为什么要到父皇面前说那番话? 可恶,当真可恶! 如果她逃过这一劫,她定然不会放过慕容熙! 慕容霏心中恶狠狠地想,而宋瑾南已然从身上取出了事先备好的一排银针,朝她走来。 他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神色语气都淡淡的。 “冒犯了,请公主伸出手来。” 慕容霏下意识地把手缩在了后头,不肯伸出。 明惠帝也没有多余的耐心,直接对内侍吩咐。 “去帮帮她。” 内侍上手“帮忙”,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慕容霏不想被那些卑贱的阉人触碰,也不想失了这体面,她颤声开口。Ъiqikunět “我,我自己来。” 她咬着唇,缓缓地伸出手,撸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纤弱的皓腕。 宋瑾南的目光冷淡,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也不曾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直接便下了针。 慕容霏吃痛地想往回缩,却被另一双手稳稳按住了。 是慕容熙。 她淡淡道:“好堂妹,施针的时候可不能乱动。” 第1499章:铁板钉钉的事实 慕容霏厌恶她的触碰,但慕容熙抓得很牢,她根本挣脱不开。 而且,明惠帝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慕容霏咬着唇,不敢再挣,被动地承受着宋瑾南的施针,很快,她的手臂上就被扎了十几根银针。 并不痛,但这却足以激起慕容霏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叫她的手臂禁不住阵阵颤抖。 可即便她再怎么颤抖,慕容熙都牢牢地抓着她,不曾放开。 片刻后,宋瑾南拔针。 她的身上究竟还有没有蛊虫,就全看现在了。 针拔完了,慕容熙便也立刻松开了慕容霏的手腕,像是嫌恶一般,片刻都不想多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霏的手臂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慕容霏自己也紧紧盯着。 此前她厌恶于自己身上的那只黑虫,每当想起,便觉胃里翻涌,恨不得直接割开皮肉,将那恶心的虫子抓出来踩死。 但现在,她却是无比期盼能看到那只恶心的黑虫,因为现在,那只黑虫才是自己的保护伞。 她心中疯狂默念着,希望自己的保护伞能出现,然而,她的手臂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半盏茶时间过去,没有任何变化。 一盏茶时间过去,依旧如此。 慕容霏的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明惠帝的面色却变得越来越阴沉。 慕容熙和兰清笳,却是禁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慕容霏身上的情蛊真的已经解了,那么,此前慕容霏对明惠帝说的那些话就全都不作数了,她们这一次就都迎来了生机。 宋瑾南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回禀皇上,微臣施针已结束,平阳公主的手臂上却没有任何异常,依微臣断言,其身上的情蛊已然拔除。” 慕容霏闻言,当即就失控地大喊起来。biqikμnět “不可能,定是你的医术不精,根本没有扎对穴位! 父皇,您不要信他,儿臣身上的情蛊根本没有解,您千万不要信他啊!” 宋瑾南没有再开口为自己辩驳些什么,一切都只凭明惠帝定夺。 明惠帝的脸色一片阴沉晦暗,他也没有立刻开口,然而他的沉默却并不意味着冷静。 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已然昭示着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还是慕容熙开口接了话,“既然如此,那就等祝太医前来亲自施针吧。” 慕容熙轻飘飘地朝慕容霏投去一眼,那眼神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现在她还能以不相信宋瑾南的医术为由拒绝承认这个结果,但是待会儿等祝满经来了,她可就没有再推脱不认的理由了。 慕容霏心头一滞,唇上半分血色都没了。 越是到最后,她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叫她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 明惠帝从齿缝间直接吐出了一个字,“等!” 慕容霏不肯认,明惠帝心中也尚存一丝希望。 然而,这一丝希望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破灭了。 祝满经被匆匆传召入宫,对于御书房中发生的事不敢多看,亦不敢多问。biqikμnět 明惠帝下令让他给慕容霏施针查验她体内情蛊,祝满经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最后尽皆压下,只恭顺应答,一一照做。 慕容霏再次经历了一场施针,也再次升起了希望。 众人再次紧紧盯着她的手臂,时间一瞬一息地过去,然而一切却并没有任何不同,她的手臂上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祝满经面上露出了几分困惑之色,“皇上,微臣无能,未能将平阳公主体内的蛊虫召出,且容微臣再施针一试。” 祝满经并不知道此前御书房发生的事,也没听说慕容霏的蛊虫已经解了,所以他才会有此一言。 然而,此时的情形落在众人眼中,却是更加佐证了一件事:慕容霏身上的情蛊十有八九已经解了。 不等明惠帝开口,慕容霏就近乎急切地开口。 “再验,再给我验一次!一定是你方才的针法不对!再验一次,一定要把蛊虫召出来!” 慕容霏此时的态度委实反常,祝满经鼻眼观心,似乎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 他没有马上动作,而是请示地看向明惠帝。 明惠帝面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状态不佳。 他默了默,又从喉底挤出了一个字,“验!” 方才,他与四皇子滴血验亲的时候,便也是这般不肯相信,所以验了一次又一次。 现在,他依旧不肯相信。 这既是因他的执念,也是对慕容霏的成全。 如果,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这样,那么,他们两人最后的那点子希望也就被彻底碾碎了。 祝满经又给慕容霏验了第二次,结果依旧如此。 明惠帝颤着声又挤出两个字,“再验!” 第三次…… 明惠帝:“再验!” 第四次…… “再验!” 第五次…… 第六次…… …… 一直反复了十次。 慕容霏的两只手臂都被扎得发疼,然而她却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因为她也在期待着下一次的施针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但是,并没有。 祝满经施针十次,加上宋瑾南的那一次,前后总共十一次,慕容霏的手臂除了被扎满了针眼以外,没有发生任何变化。Ъiqikunět 明惠帝终于没有再让他再验。 慕容霏也有一种铡刀落下的感觉,她的结局,在这一刻已然被定格。 明惠帝体力不支,只能坐在椅子上粗喘,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便只剩下了他急促的喘息声。 柔贵妃如愿看到了明惠帝脸上的痛苦之色。 柔贵妃心中既有些痛快,又忍不住一阵阵刺痛。 明明知道他此时还没有缓过来,柔贵妃却偏要毫不留情地往他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上一把盐。 她看向祝满经,缓声开口。 “祝太医,你施针数次却依旧没能把蛊虫召出来,这是何缘故?” 祝满经朝着柔贵妃恭敬一礼,这才开口答道:“回娘娘,微臣斗胆推测,公主身上的蛊虫,想来已然拔除,情蛊已解,是以才会如此。” 慕容霏的身子一软,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柔贵妃满脸哀戚,深深地望着明惠帝。 “皇上,事到如今,这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您难道还不肯相信吗?” 第1500章:中风前兆 柔贵妃愤怒地指着慕容霏,声音陡然拔高。 “她身上的情蛊早就已经解了!她从那位五皇子那里打探来的所谓秘辛,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南疆人别有用心的算计!她被骗了,皇上您更是被骗得团团转啊! 臣妾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皇上之事,可皇上却偏听偏信,完全罔顾臣妾的冤屈,臣妾当真心寒!” 她说着,趔趄地奔向了四皇子的方向,蹲下身来,颤抖着手将他抱了起来,满面悲怆。 “皇上就算不信臣妾也就罢了,却为何,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信? 当初您明明答应过臣妾,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质疑他的血缘,而今,您又为何出尔反尔? 可怜的翀儿,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学会叫一声父皇母妃,就这么没了…… 翀儿,母妃对不起你,母妃没有好好保护你,翀儿,可怜的翀儿啊!” 柔贵妃抱着四皇子,坐在地上,一阵悲哭。 明惠帝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喉头忽的就涌起了一股腥甜之味,然后就直直呕出了一口浓血来。 江福全当即惊呼,“皇上!” 明惠帝吐血昏厥,原本就纷乱的御书房瞬间陷入了又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幸而此时还有三位医者在场,三人心中虽然都恨不得杀了他,但现在却还是得先救他一命。 在三人的及时施救之下,明惠帝很快就转醒了过来。 然而,众人很快就发现了明惠帝的异常。 虽然他依旧神智清醒,但他的嘴巴却歪了。 他一张口,想要说话,嘴角便有涎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兰清笳祝满经和宋瑾南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念头:明惠帝这是中风前兆。 明惠帝也发觉了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他越发急切地张嘴,想要令自己恢复如常,但越是着急,就越是不能自控,嘴角的涎水流得更厉害了。 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那字音却是有些含糊不清。筆趣庫 “朕,朕这是怎么了?” 三人都面露沉重之色,最后是兰清笳开的口。 “皇上急火攻心,情绪波动过大,不小心引起了中风之兆。” 明惠帝听到“中风”二字,神色又是一变。 兰清笳赶忙道:“皇上,您此时症状尚轻,只需要平心静气地好好休养,定能慢慢痊愈。 但您切记,万不可再有大悲大怒的情绪,若是再气急攻心,只怕……微臣也无能为力了!” 明惠帝的呼吸急促,如同拉风箱一般。 兰清笳的话,切中了明惠帝的要害。 他不想死,他的宏图大志尚未实现,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若他倒下了,那就只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宵小之辈! 明惠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努力地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缓和了情绪之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把南疆使臣给朕带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胆敢算计自己的下场! 他要把南疆的这些人,全都扣押下来,将他们千刀万剐! 明惠帝的亲卫第一时间领命而去。 明惠帝说完这番话,像是耗尽了自己的气力,又急促地喘了起来,半晌都未平复。 慕容霏早就吓得瘫软在地,明惠帝晕倒了,她也不敢贸然上前。Ъiqikunět 如果可以,她只想趁机偷偷地溜走,直接逃了。 但是,此情此景,她却根本溜不掉。 父皇对南疆人做出了处罚和惩治,下一个,就该到自己了。 果然,明惠帝好容易平复下来之后,再开口,便是对慕容霏的惩处。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慕容霏,颤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把那孽畜给朕拖出去,杖毙!” 慕容霏原本就身子瘫软,使不上半分气力,听到这话,她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自古以来,有哪位公主落到过杖毙的下场? 她这俨然成了开天辟地地头一个! 然而,这开天辟地的“殊荣”,她却是万万不想要啊! 直到有内侍朝她走来,要将她架出去行刑,慕容霏才终于稍稍找回了自己的一点理智。 她当即跪地大声哭求起来。 “父皇,求求您,饶过儿臣,儿臣也是被卓安昱那小人给蒙骗了,儿臣对您绝对不敢有半分欺瞒,儿臣也是受害者啊,求求父皇网开一面,饶过儿臣吧!” 明惠帝嘶声咆哮,“朕饶过你一命,如何给翀儿交代?你亲手杀死了朕的翀儿,朕没有下令将你凌迟已是顾念血脉亲情!” 慕容霏的身子剧烈颤抖了起来。 她只想为自己求情,所以一时之间便有些口无遮拦。 “可是,可是原本也是父皇您要将他掐死的啊……” 明明方才他才是真正要将慕容翀掐死的那一个,事到如今,他却是将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撇得一干二净,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凭什么? 明惠帝像是被人踩了痛脚,气急败坏地咆哮。 “住嘴!” 兰清笳等人听到慕容霏这样的辩解,心中都对她生出了同情。 她这不是在求情,她这是在自寻死路。 明惠帝会不知道自己方才犯下的错吗? 他知道。 但他是帝王,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所以,他才会把这个过错都推到了慕容霏的身上。 四皇子也的的确确是慕容霏亲手摔死的,所以,她就是最适合的替罪羔羊。 有了慕容霏这个替罪羔羊,或许,就能让明惠帝能找到更合适的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但慕容霏偏偏就不识趣地直接揭穿了他方才要亲手掐死四皇子的事实,让明惠帝不得不再次直面自己犯的错,他如何会不震怒?biqikμnět 除非慕容霏能拿出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抑或是能向明惠帝证明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不然,她今天绝对难逃一死。 兰清笳理智地分析着慕容霏的生死,同时,她也不禁暗自在心中庆幸,庆幸方才自己没有在明惠帝的强压下亲手对四皇子下手。 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她不仅需要承受心理上的谴责,现在,更是要承受明惠帝的怒火,就算明惠帝还要用她,不会下令将她杖毙,但必然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1501章:祸害遗千年 慕容霏方才的那番话,的确是踩中了明惠帝的痛脚,让他心中升起了阵阵难堪。 他根本不愿承认自己此前曾对慕容翀升起的杀心,偏偏慕容霏却要揭他的伤疤! 明惠帝强压心中的愤怒,抖着声音再次下令。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把她拖出去行刑!” 慕容霏顿时凄厉地大叫起来。 内侍朝她靠近,她就一边大叫,一边疯狂反抗,最后还是被内侍架住了肩膀,往外拖去。 慕容熙冷眼看着,她的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悲凉的感觉。 这就是帝王。 冷酷又无情。 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子嗣,也不会有半分手软。 所以,柔贵妃当初把真正的四皇子送出宫去,果然是正确的。 因为在明惠帝这样的猜疑之下,即便四皇子与他的血脉相融,他对此也依旧疑神疑鬼,不会相信。 迟早,他的亲儿子都会死在他的手里。 慕容熙心中悲凉,却并不打算以德报怨,为慕容霏求情。 在慕容熙心中,慕容霏也是死有余辜。 就算自己现在好心为她求情,让她侥幸留下一条性命,日后,自己说不定反而会被慕容霏反咬一口。 慕容霏被内侍往外拖,拖到半道,她突然呕吐起来。 一开始只是微微干呕,后来这干呕就越发强烈,整个人都呕得面色发白,瞧着难受又狼狈。 慕容雪见此情形,自己胃里也禁不住跟着一阵翻涌,跟着呕了起来。 因为慕容霏的突然呕吐,架着她往外的内侍不觉停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 慕容霏原本只以为自己是惊惧之下才会突然呕吐,但她突然看到了也在呕吐的慕容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httpδ:Ъiqikunēt 她当即压下了胃里的难受,艰难地开口。 “父皇,儿臣已经有了身孕,这是卓安昱的孩子,求父皇姑且留儿臣一命,或,或许,或许这个孩子还能起到一些作用呢?” 慕容霏这话说得艰难,刚说完,她又转头呕了起来。 她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了身孕。 她现在无比希望自己真的怀上了孩子。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现在连向父皇求饶的理由都没有。 若是她真的怀了卓安昱的孩子,或许父皇会出于某些考虑,暂时留她一命。 她在赌,赌自己真的怀上了,也赌父皇的心思。 在凡事没有确定之前,父皇出于谨慎考虑,便极有可能暂且留下这个孩子。 万一这个孩子真的有用呢? 就算这个孩子起不到什么作用,父皇还是要杀她,至少自己也尽量争取到了时间,有了这宝贵的时间,她就能再想办法自救。筆趣庫 此时的慕容霏,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求生欲。 眼前的一切,不论是什么,她都要努力抓住,因为那或许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慕容熙闻言,神色却是微微变了变,心中升起了一股功败垂成的感觉。 凭借她对明惠帝的了解,若是慕容霏真的怀了孩子,那他定然会留她一命。 果然,慕容霏的这番话让明惠帝的面色微微变了变,心思也微微动了动。 他开口,“先等等。” 慕容霏听到这句话,宛若听到了天籁。 她知道,自己的生机出现了。 明惠帝看向兰清笳,要开口,但似想到什么,又缓缓转向了祝满经,“去给她号脉,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怀上了。” 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明惠帝嘴角又有涎水淌了出来,模样颇为恶心。 但江福全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认真仔细地用帕子给他擦拭干净。 祝满经颔首应下,转身朝慕容霏走去。 兰清笳恭敬立着,一直都垂着头,她假装自己方才没有看到明惠帝那微妙的动作。 他本是想让她去给慕容霏诊脉,但后来又转而改变了主意,让祝满经去诊脉。 这看起来很普通的动作,实际上却表明了明惠帝对她的迟疑与不信任。 因为方才慕容霏指认了她与柔贵妃的奸情,现在,明惠帝担心兰清笳会在诊脉的时候有小心思,要趁机置慕容霏于死地,所以,他才改了主意,转而让祝满经去。毕竟,祝满经在这件事中是能撇得最干净的一个,所以他的立场也会是最公正的。 兰清笳微垂眼睑,并未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 明惠帝就算真的对她生疑,她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因为兰清笳已经预感到,要变天了,而明惠帝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依仗自己。 他现在想要换人,想要重新扶持自己的人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方才慕容霏是被架着往外走的,所以她呕吐的秽物都落在了她前襟的位置。 她的模样看起来,也并没有比明惠帝好多少。 祝满经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内侍也不敢再架着她,急忙把她松开了。 慕容霏对自己身上的狼狈很是嫌恶,但她此时却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十分急切地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满脸期盼地望着祝满经,等待着他能判给自己一条活路。 祝满经手轻轻搭上去,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心中便微微地叹了口气。biqikμnět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眼看着慕容霏就要被杖毙了,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又给了她一个护身符。 祝满经即便对这个结果十分不甘,但他却也不敢谎报。 因为这是一个十分轻而易举就能戳破的谎言。 祝满经诊过之后,便转向明惠帝,朝他恭敬一揖。 “回皇上,平阳公主的确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 慕容霏听到这个答案,一直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松缓,心中的希望也重新热烈地燃了起来。 她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这是自己的护身符,即便她心中对孩子父亲十分厌恶,她也只能好好地呵护他,不能让他出事。 “父皇,您都听到了,儿臣真的怀了孩子,儿臣没有骗您。 求求父皇,便留儿臣一条性命吧,或许,儿臣这个孩子真的能发挥一些作用呢?” 明惠帝闭上了眼睛,没有立刻开口。 但他没有立刻开口坚持让人将慕容霏拖出去杖毙,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讯号。 现在,他只是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罢了。 第1502章:竟然逃了 慕容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究竟会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谁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喜欢多想的人,明惠帝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个念头,万一呢?万一这个孩子真的能发挥作用呢? 姑且留着她,一切就还都有希望和可能。 但若是现在就处死了她,过后再想要用这枚棋子,就回天乏术了。 明惠帝心中对慕容霏十分痛恨,痛恨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错误的消息,让自己被蒙蔽,更痛恨她亲手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每每想起,明惠帝便痛彻心扉,也恨得牙痒痒。 但现在,那些心痛与痛恨,却在这么一个飘忽的可能下被打败了。 就因为慕容霏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会成为他手中的又一个利器,他对慕容霏的杀心就退了下去。 他的翀儿已经没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既然如此,他不是更要想方设法地将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尽数铲除吗? 慕容霏是害死他的直接凶手,但实际上,他的死,却是跟南疆人的阴谋脱不开干系。 他只杀了慕容霏,根本不算是替翀儿报仇,只有将南疆国连根拔起,将其灭国,才能算是彻彻底底地为他报了仇。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他暂时放过了慕容霏,也是可以谅解的。 明惠帝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为自己改变主意寻找着各种理由。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却没有立刻说出口。Ъiqikunět 唯一的迟疑,不过就在柔贵妃的身上。 他怕自己会遭到柔贵妃的指责和痛骂,怕她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揭开他不愿承认的疮疤。 以前的明惠帝在柔贵妃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便他对她多么的宠爱,但骨子里依旧将她视作一个玩物,柔贵妃需要做的,就是极尽所能地取悦自己。 如果柔贵妃胆敢对自己表露出了一丝一毫的不敬,明惠帝马上就能治她的罪,让她知道知道何为天恩浩荡。 但现在,明惠帝在柔贵妃面前,却是没了以往的底气,甚至还多了一股谦卑。 他误会了她,伤害了她,对她的辩解置若罔闻,最后落入了奸人的圈套,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想到方才柔贵妃那痛彻心扉的模样,想到她决绝到想要直接触柱自尽的模样,就禁不住升起一股心虚和愧疚。 他愧对翀儿,更无法面对柔贵妃。 因为这样的歉疚,明惠帝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坦然地将自己要暂时赦免慕容霏的决定说出口。ъiqiku 柔贵妃没有开口哭闹,她只抱着那具已经冰冷僵硬的尸身,木然地坐着,神情中,充满了嘲讽。 明惠帝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不会觉得惊讶,也不会再有什么心寒的感觉。 因为,她对这个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 就在明惠帝还有所迟疑,迟迟没有开口对慕容霏做出处置的时候,他的亲卫急匆匆地飞奔而来,面上一片急色。 “皇上,不好了,南疆使臣,逃了!” 明惠帝听到这话,差点没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因为起势太急,头脑一阵眩晕,最后又狼狈地倒了回去。 亲卫带回来的这个消息,不仅让明惠帝大感惊讶,便是其余人也都惊愕不已。 明惠帝的呼吸顿时更加粗重起来,手背上更是有阵阵青筋直冒。 “什么叫他们跑了?你,你给朕,把,把话说清楚!” 那亲卫也不敢有半分迟疑和隐瞒,沉声回禀。 “属下得了皇上之命便第一时间往使臣所居的驿站赶,但等到属下赶到之时,就发现驿站里已经没人了! 他们的行李都还在,但人却是都不见了。 而且,驿站里伺候的人,全都昏迷不醒,属下把他们弄醒之后,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 其余人已然第一时间出城去追,只属下一人回宫回禀皇上。” 慕容熙和宋瑾南互相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不敢置信。 明明就在他们入宫前不久,他们才见到了卓安昱,怎么突然就跑了? 难道他们事先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知道明惠帝下令抓他们,所以才提前跑了? 可究竟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如果他们的消息竟然灵通到这个地步,那就有点可怕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在宫中也有耳目。 明惠帝听到这番回话,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些。 他们这一跑,俨然就证明了他们心里有鬼,这整件事都是他们的故意算计! 可恶的南疆人,他们不仅使了阴谋诡计把自己算计得团团转,最后还让他们跑了!ъiqiku 明惠帝只觉得额上青筋忍不住一阵突突直跳,那股急火攻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江福全急忙唤道:“不好,皇上又怒急攻心了,景太医,快,快再给皇上施几针!” 兰清笳当即飞快取出银针,往明惠帝身上的某些穴位扎去,然后又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下了一粒药丸。 如此一番急救之后,明惠帝的症状才终于缓解了下来。 兰清笳再次严肃地开口,“皇上,您真的不能再动怒了,若是再来几次,便是微臣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明惠帝听到兰清笳的话,心中升起阵阵后怕。 他也不想动怒,但是,这些糟心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他一听到,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他只能用力深呼吸,将自己心口那无法宣泄的怒意努力压下。 他对那亲卫咬牙切齿地开口,“你,立刻带人去追,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给朕追回来!如果不能把他们带回来,那就提头来见!” “是!” 亲卫应了一声,不敢迟疑,当即就转身而去。 出了这档子事,明惠帝又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此时明惠帝对慕容霏生出了更深的怒意。 如果不是这个蠢货被卓安昱所蒙蔽,又何至于会发生这样多的事? 明惠帝恨不得当场将她剐了! 然而,想到那已经逃了的南疆人,想到自己的亲卫不一定能把对方抓回来,明惠帝就只能硬生生地把这股怒意压下。 慕容霏是不能处置了,至少暂时还不能处置。 明惠帝听说,卓安昱女人很多,却尚未有子嗣。 如果,卓安昱真的没有抓回来,那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或许能成为一个筹码。 第1503章: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 明惠帝当即也不再迟疑,直接对慕容霏有了处置。 “将她给朕带下去,安置在她以前的宫殿。” 慕容霏听到明惠帝的这个安排,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去。 卓安昱等人的逃离,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突然有了利用的价值。 慕容霏心中既庆幸,又恼恨。 庆幸的是自己总算是暂且逃过了一劫,恼恨的是,卓安昱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利用完了她,就直接拍拍屁股逃了。 他可曾想过被他利用的自己,究竟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慕容霏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此时她心中对卓安昱的恨意已经烧到了顶峰,根本难以控制。 她一定要努力地活下来,至少,要比卓安昱活得长一些,更要想方设法地找机会,亲手手刃了他! 慕容霏被这样强烈的恨意支撑着,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被内侍带着往自己以前的宫殿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宫女太监,还有在宫中巡逻的侍卫,大家对于她此时的狼狈模样都很是惊愕,但一个个都垂眉敛目,不敢停留去做过多的关注。 在宫中讨生活,拥有太大的好奇心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霏也忽视了那些各异的目光,她的脑中除了恨意,便是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她必须要活下去。 现在父皇对她的手下留情,不过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及时追回卓安昱等人。 如果他的人顺利地把卓安昱等人追了回来,捉拿到手,那他的人质就会变成卓安昱,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完全没有价值了。 所以,慕容霏即便恨透了卓安昱,却还是不得不期盼他能逃过这一劫。ъiqiku 只要他暂且逃走了,慕容霏就有更长的安全时间,拥有了更长的安全时间,她才能想方设法自救。 她知道,现在的情形下,她只靠自己一个人是逃不出去的,她必须要寻找外援。 而今的她,在宫中能找到的外援也就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了。 慕容霏也不确定那人究竟能不能帮上自己,但不论如何,死马都只能当成活马医。 慕容霏正在绞尽脑汁地为自己能活下来而努力,御书房中,气氛也同样凝重。筆趣庫 南疆人的逃离,让明惠帝心中恼怒,可偏偏,现在的他,连一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 即便他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能动怒,但心头的火气依旧难以控制。 经历了方才那一出接一出的戏码,明惠帝整个人的状态已然十分疲惫。 可现在的他,却根本没有松口气的机会。 千头万绪压在身上,几乎要把这个帝王生生压垮了。 他努力将南疆人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从自己的脑中赶走,稍稍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情绪。 片刻,明惠帝终于再次开口,“雪儿,把你母妃也送回去吧。” 像是逃避一般,他说出这话时甚至都不敢将目光投向柔贵妃的方向,只是眼神微微闪烁地望着慕容雪。 他嘴唇翕动,又沉痛地吐出下一句话,“父皇对不起你们……待父皇把这件事处理好,再给你们一个交代。” 慕容雪的面容是冷的,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接收到了兰清笳制止的目光,最后她只能咬咬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对明惠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兰清笳之所以会阻止慕容雪吵闹,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慕容雪的吵闹只会消耗掉明惠帝对她们母女的愧疚,甚至会将愧疚转化为恼怒。 明惠帝做错了事,他自己可以反思,可以歉疚,但却轮不到子女或妃嫔来指责。 今天的明惠帝的确是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与打击,他现在的情绪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点上,慕容雪再多说其他,只会让他本就微妙的情绪陷入崩溃,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慕容雪挺着大肚子,缓缓走向了柔贵妃的方向。 她依旧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个襁褓,神情空洞,一动不动。 她自己身上也一片狼藉,额上的伤处血液结痂,留下了一个十分骇人的痕迹。 慕容雪看着自己母妃的这副模样,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一股心疼。 父皇当真是太过分了,就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对母妃下那么重的手,还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便是自己,方才也差点被他踹中肚子,险些出事。 事到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了,他却对那罪魁祸首轻而易举地进行了赦免,对她们母女,也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过后会有一个交代。 可是,对于他所谓的交代,慕容雪已然没有任何期待了。 如果他真的有心给她们一个交代的话,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地就把慕容霏给饶过了,也不可能会对母妃半句话都没有。 慕容雪强忍心中的难过,伸手去扶柔贵妃,“母妃,您起来,女儿送您回去。” 柔贵妃有些木然地抬起头,看到慕容雪,眼神这才微微动了动。 她没有让慕容雪搀,自己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江福全上前,小心开口,“娘娘,四皇子他已经……您把他给奴才吧。” 柔贵妃却置若罔闻,将那襁褓抱得更紧了,眼神中甚至多了几分警惕。 “不,这是本宫的翀儿,翀儿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只有本宫能抱,谁都不能抢走!”Ъiqikunět 她紧紧抱着那孩子,一遍遍地重复着方才那话,那神色语气间,竟像是因为刺激过度,染上了疯症。 慕容雪当即面露惊慌,捂嘴就哭了起来。 “母妃,您怎么了?您不要吓雪儿啊!” 柔贵妃抬眸看她,忽的朝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声音也放轻了。 “小声些,翀儿睡了,莫要扰了他,他小脾气大得很,若是被吵醒了,可是要哭闹的。” 说完,她又低头,满脸慈爱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众人见此,无不齐齐变色。 她这般反应,根本不用让人诊脉就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了。 明惠帝的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抹痛心之色,但他内心深处,却是忍不住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误会了柔贵妃,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心中愧悔难当,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柔贵妃。 现在,柔贵妃被刺激得神智错乱了,将方才的一切都尽数忘了,也就给明惠帝提供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让他无需低声下气地面对自己的嫔妃,保全了自己身为帝王的颜面。 所以,即便很不应该,但明惠帝心中依旧生出了一个念头,柔贵妃疯得太是时候了。 第1504章:真疯还是装疯? 兰清笳和慕容熙从一开始的惊愕之后,也都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她们的眼神不觉微微闪了闪,心中微生疑窦。 柔贵妃这是真的被刺激得失心疯了,还是装的? 诚如明惠帝自己所想的那般,因为他错误的决定,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身为这个孩子的生母,柔贵妃对明惠帝必然是恨之入骨的。 但她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她还是一个嫔妃,作为嫔妃,她没有理由在明惠帝面前耍横。 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她今后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明惠帝才算合适? 怎样都不合适。 她若是表现得太过冷漠刚烈,对明惠帝百般指责,必然会一点点消耗掉明惠帝的愧疚,最后反而会让他生厌,甚至故态复萌,再次怀疑她的不贞。 她若是表现得太过云淡风轻,对于明惠帝的所作所为轻易地原谅了,反而又会让明惠帝心生疑窦,她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是不是故意的,实际上心里反而在酝酿着该怎么报复自己? 如果柔贵妃不疯的话,不仅明惠帝不知如何面对她,便是她,也需得好好斟酌对待明惠帝的态度,如果不小心,没有把尺度拿捏好,就会引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但如果她疯了,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她的神志不清,给双方都递上了最恰当,最体面的台阶,也让这件事有了最最恰当不过的处理方法。 兰清笳不知道柔贵妃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不过,她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以柔贵妃的急智,也的确是能想出这个应对之策的人。 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也给柔贵妃的装疯提供了十分充足的理由。 最后,柔贵妃抱着四皇子的襁褓,一路小心哄着离开了。筆趣庫 慕容雪挺着大肚子,由慕容熙扶着,一路抹着眼泪跟在后头。 明惠帝看着柔贵妃的模样,心中更添了一丝难掩的愧疚与复杂。 悔啊!恨啊!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该多好。 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柔贵妃生出半分怀疑,更不会那样伤害自己的亲儿子。那是自己好容易才盼来的儿子,更是自己最后一个儿子。 现在,都没了。 他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明惠帝的心口一阵阵抽痛,他捂着心口,久久难以平复。 明惠帝被搀回了自己的寝殿,喝了一盏安神茶,这才开始阖眼小憩。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法让他继续强撑下去。 但他即便是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睛,却也根本无法入眠。 现在这般情形,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明惠帝在里间休息,兰清笳、宋瑾南和祝满经三人也没有被允许离开,而是小心地侯在外头。 明惠帝十分惜命,方才他已经有些被吓破了胆,现在他更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甚稳定,自然不肯放他们离开。 而且他在等待自己的亲卫带回最新的消息,他也不知道亲卫会带回怎样的消息,万一那些不中用的又带回坏消息来,自己听了之后再突然发作,有他们在,也能及时施救。 明惠帝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自己真的中风。 三人在外头候着,彼此鼻眼观心,暗暗交换着眼神。 今天发生的事可谓是鸡飞狗跳,对于兰清笳来说,更是惊险无比。 所幸最后是有惊无险,她也堪堪避过了这一劫。 如果不是慕容熙和宋瑾南及时赶来,道出了内情,兰清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能不能自证清白。 明惠帝现在已然不成什么气候,药人和鬼人也都掌握在了兰清笳的手里,原本他们完全可以把明惠帝熬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浔龙国并入大元的国土之内。筆趣庫 但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南疆国却像是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完全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了。 南疆国这颗钉子,必须要拔掉。 他们国土虽小,人口虽少,但却不容小觑,单单是蛊虫一术就让人禁不住背脊生寒。 只希望明惠帝的人能有用些,将卓安昱等人一举抓获,将他们的计划打探出来。 假若明惠帝的人空手而归,依照兰清笳的推测,明惠帝对南疆国也必然不会再留情面。 或许,原本明惠帝打算朝大元打响的第一炮,会转而朝着南疆国开去。 浔龙国和南疆国打起来,这对于大元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两国打得两败俱伤了,大元就能在背后捡便宜了。 不过,南疆国的深浅究竟如何,迄今他们都还没有摸清楚。 对于这样一个对手,兰清笳不敢大意。 她只盼着这次能把卓安昱抓住,然后将他们的底细彻彻底底地挖出来。 现在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了,日后,大元跟南疆国对上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人意。 今天就像是被老天爷诅咒了似的,坏消息总是一个接一个。 明惠帝的亲卫经过一番追踪,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了。 明惠帝小憩了片刻,精神稍微养得好了些,结果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他顿时又气得一阵暴跳如雷。 “一个个都是废物!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半点作用都没有!” 一激动之下,明惠帝嘴角好似更歪了,那一番话吼完,嘴角又有涎水淌了出来,因为自己的这番狼狈,他的怒意不觉又飙升了几度。 江福全一边拿帕子给他擦嘴,一边急急在旁边劝慰。 “皇上,请息怒啊,凡事都没有您的龙体要紧!” 明惠帝捂着心口,急促喘气。 江福全急忙送上清火的凉茶,明惠帝就着他的手大口地饮了一口,这才平复了几分。 他本想把这些人都给杖毙了出气,但好歹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些人虽然这次办事不利,但好歹也是他的亲卫,对他忠心耿耿,自己若是一怒之下把人都杀了,那之后自己就又少了一批可用之人了。 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需要用到的人手,明惠帝只能将心中恶气咽下,狠狠道:“这次先给你们记上一笔,都给朕滚出去!” 他们都没想到明惠帝会这么轻易地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当即松了一口气,闪身退下。 明惠帝没有罚他们,并不代表着他心中不怒。筆趣庫 他狠狠地低骂一声,“可恶!究竟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第1505章:抓了俩人 究竟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实际上,并没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在宫中,还没有达到这样手眼通天的地步。 这一切,全是因为大巫占卜之后得出了一个极其凶险的卦象,因为这个卦象,大巫第一时间通知了焦大人等人,当即就撤离了。 他们对大巫的能力深信不疑,即便大巫要他们撤离的时间很匆忙,也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他们也都没有提出异议。 这就是他们能提前逃过这一劫的原因。 然而,此时的明惠帝等人都并不知道这个原因。 明惠帝开始对身边的人疑神疑鬼,怀疑究竟是什么人给他们透露了消息。 兰清笳这时候开口道:“皇上,依微臣之见,应当没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之所以会提前逃跑,应当是基于对眼前局势的提前预判。” 明惠帝现在的脑子有些乱,思绪就像是浆糊似的,一时有些理不清思路。 听到兰清笳这话,他有些有气无力地开口,“继续说。” 兰清笳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皇上您决定要去抓他们也是情势所逼,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如果有人在知道了您的这道指令之后再去给他们通风报信,那他们应当逃不了多远才是。 而您的亲卫却是没能把人追回来,这说明他们定然是早就离开了。 依照微臣猜测,他们应当是知道了平阳公主今日入宫,还从皇上派亲卫把微臣和公主都请入宫这件事推测出了宫中发生之事,他们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就提前逃了。” 兰清笳的这番分析,也是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并不觉得有人临时给他们通知,他们会来得及逃,还能逃得掉。 明惠帝听了兰清笳这话,又闭了闭眼,心中升起更深的恨意。biqikμnět 兰清笳继续补刀,“依微臣所见,南疆人此次来访的目的不纯,说不定他们还有其他意图,甚至可能在郢都城中留下了其他暗桩。” 明惠帝果然被她这一刀扎得更加鲜血淋淋。 可恨的是,这些南疆人,根本就是他招来的! 因为他想要从南疆人手中购进那一批铁器。 更要命的是,他已经派人往南疆送去了一笔定金,把定金送到之后,就与南疆人一道把那批铁器押送回郢都城。 现在看来,南疆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要跟自己做生意的打算,自己送去的那笔定金收不回来了,他们也不会把那批铁器送到自己手里! 他们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啊! 原本明惠帝还觉得自己以这个价钱谈下这笔买卖是赚了,现在他才知道,他非但没赚,反而还是最大的冤大头! 明惠帝顿时觉得自己心中又呕出了一口老血。 “传朕旨意,让兵部调遣人马去追,就算追到南疆去,也要给朕把人追回来!” 不把人追回来,他实在出不了这口恶气!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个内侍有些小心翼翼地通禀声。 “启禀皇上,萧大人和梁大人在外求见。” 明惠帝根本没注意听是谁,直接就怒声吼道:“没天大的事,都让他们给朕滚!” 那内侍被吓得没了声,紧接着,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皇上,微臣与萧大人有急事回禀,乃是关涉到南疆使臣。” 这说话人,正是秦淮。 兰清笳的心思不禁微微动了动。 他和萧闯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入宫了?而且还是要回禀有关南疆使臣之事,难道他们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兰清笳暗暗朝宋瑾南投去一记询问的目光,莫非,是宋瑾南和慕容熙入宫之前给他们传的信?Ъiqikunět 实际上却不是,是慕容雪给萧闯传的信,萧闯又告知了秦淮。 兰清笳没有得到宋瑾南的什么回应,明惠帝的态度就是陡然一转,粗喘了几声,当即开口。 “进来。” 很快,秦淮和萧闯二人便进来了,两人皆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身上仍然穿着训练时的甲衣,那上面不仅满是灰尘,还隐有未干的血渍,就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兰清笳的目光微紧,在秦淮的身上多停留了几息,想要看看他身上究竟有没有受伤,但一时却没看出来。 秦淮的余光也在兰清笳的身上扫了一圈,看到她好端端地站着,身上并无半分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萧闯也不动声色地在屋内扫了一圈,想要寻找自己想见的那道人影,但却没有看到。 他不知道慕容雪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出事,此时又见不到人,整颗心不觉高高提着。 他想要向兰清笳投去询问目光,但又恐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反而引起明惠帝的怀疑,只能努力地把心中的焦躁压了下去。 明惠帝听到他们说有关于南疆人的消息要回禀,心中顿时又升起了希望,甚至觉得身体一下都没那么难受了。 他让江福全把自己扶着坐起来,急切开口。 “你们刚刚说有关于南疆使臣之事回禀,究竟是什么事?” 依旧是秦淮开的口,“微臣今日在从营地回都城的路上,偶遇了一行行迹诡异之人,最后发现那竟是乔装的南疆使臣一行人。 微臣与萧大人觉得他们有些鬼祟,且一副想是要急于奔逃的样子,便留了个心眼,与萧大人暗中尾随,不想被他们发现,他们当即就对我们动了杀心。 微臣与萧大人便也顾不上对方的身份,为求自保与他们打斗了起来。 微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这番举动显然十分反常,我们便想方设法想要将对方拦下,但奈何他们人多势众,还是让他们跑了。” 明惠帝听到前半段,心中立马就升起了阵阵欣喜与希望。 但听到后头,那阵希望一下就破灭了,变成了满心的失望,失望中还夹杂着怒意。筆趣庫 “真是没用!既然人都跑了,还有什么好回禀的?” 秦淮赶忙请罪,旋即话锋一转,“微臣虽然让五皇子跑了,但却也抓到了两人。 微臣不知自己是否抓错了人,开罪了使臣,是以特意入宫向皇上请罪!” 第1506章:亲自审问 明惠帝闻言,顿时,方才的怒意立马一扫而空,整个人就跟变脸似的,一下就换了一副面孔,他的心情更是一阵起起落落。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明惠帝的心情已然是立马由阴转晴了。 兰清笳等人的心情亦是如此。 大家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他说话大喘气,说一半留一半,害得他们的心都忍不住跟着大起大落。 明惠帝顿时就顾不上责备他们了,当即道:“你们都抓了什么人?快把人带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人就在外面,很快就被带进来了。 待看到那两个被架着的人,明惠帝眼睛都不禁瞪大,心中更是立马生出了一股更深的喜色。 因为其中一人,竟然是那位焦大人! 他在南疆国之中地位超然,堪称德高望重,他必然知道很多南疆国的秘密,有他在手,难道还怕打探不出南疆人的秘辛吗? 祝满经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人可是祝满经的熟人,他便是当初因为说慕容霏的坏话跟卓安昱发生冲突,被卓安昱打了的叶大人。 祝满经便是为了给对方看伤,这才找到了借口顺理成章地去了驿馆驻扎。 这段时间,他跟南疆众使臣中最熟的人便是这位叶大人。 明惠帝看他们身上都有伤,且又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禁面露几分焦急。 “他们这是怎么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明惠帝当然不是真的在意他们的死活,他只是想要从他们的嘴里套取线索罢了。 秦淮开口道:“皇上放心,他们还活着。ъiqiku 只是这位老大人一心求死,微臣无奈只能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昏迷过去。另一人亦是被点了睡穴。” 那位叶大人倒是没有寻死,反而没骨气地向他们求饶,秦淮和萧闯都觉得他太吵了,索性将他一并点了睡穴,让他安静一会儿。 明惠帝想到焦大人的性情,不禁微微沉默。 这人之前就是个老顽固,是根难啃的硬骨头,现在他落入了自己的手里,只怕也不会轻易开口。 如果真的让他寻死成功,那明惠帝就白白高兴一场了。 可是,究竟怎样才能让他不寻死,还老老实实地招供? 明惠帝陷入了思考之中,所以他便没有立刻让他们把人弄醒。 这时候,祝满经开口道:“皇上,微臣觉得,或许可以先审此人。” 他说着,便伸手指向了叶大人。 不待明惠帝追问,祝满经便开口将自己与叶大人的渊源道来,最后道:“据微臣这段时间的观察,叶大人此人没有什么骨气,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如果我们对他稍加用刑,想来或许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事情来。” 只不过,这人知道的,怕是要远比那位焦大人知道的少得多。 因为祝满经跟叶大人闲聊时,便常听叶大人抱怨自己不得看重,焦大人不信任自己,很多事都瞒着自己云云。 他们定能撬开他的嘴,但是从他的嘴里究竟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祝满经自己也并不确定。 不过这些话祝满经却不会不识趣地往外说,若是说了,也只会平白惹得明惠帝不高兴罢了。 明惠帝听了祝满经的话,没有什么迟疑,当即便答应了。https:ЪiqikuΠet “好,先把他弄醒,朕现在就要审他!” 叶大人很快就被弄醒了,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神情还有些懵懂,似是没有意识到现在究竟在哪里,发生了些什么。 直到见到了如两尊煞神般立在他两侧的秦淮和萧闯,他的记忆才瞬间回笼,身子顿时就抖了起来。 他十分没骨气地就开口向两人求饶,“两位大人,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们要抓,抓焦大人一个就够了。” 见他这番模样,众人心中都生出了鄙夷,明惠帝倒是十分满意。 这样没骨气的人正是明惠帝现在最希望看到的,越是没骨气,他的嘴巴就越好撬开。 萧闯依旧像是个锯嘴葫芦,只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秦淮淡声道:“你真正该求饶的,是皇上。” 叶大人闻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并非寻常,而是皇宫之中,明惠帝的寝殿之内! 他转头就看到了明惠帝,当即就毫不犹豫地转头朝向明惠帝的方向,砰砰砰地用力磕头,连连求饶。 明惠帝张口想要问话,但一张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歪了,舌头也不大灵光,这种时候若是被人看到他一边说话一边流口水的样子,那他的威严何在? 是以,明惠帝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而是对江福全示意,让他代自己开口。 江福全是他的心腹之人,对于该如何充当明惠帝的发言人自然是经验十足。 他清了清嗓,尖着嗓子开口。 “你要让皇上饶你一命也未必不行,但你需得好好地回答问题,若是你能老实交代,皇上自然会对你网开一面,若是你胆敢有半分欺瞒,那便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叶大人闻言,当即又是一阵点头如捣蒜,“说,只要你们问,我什么都肯说!” 现在,除了想要活命以外,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所以,只要能给他留一条性命,怎样都行。 江福全尖声开口,“你们为何突然逃跑?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 叶大人却是摇头,“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焦大人突然通知我们立刻乔装离开,我们就赶紧走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大家也问过他,但他只说不走就是死路一条,多的话根本没有说,我是真的不知道。” 兰清笳插话,“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城门的?” 叶大人回想了一番,回答道:“大概是申时。” 申时? 明惠帝的眼睛眯了眯。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下令捉拿他们,而这个时候,也大概就是兰清笳和慕容雪先后被明惠帝派人传入宫的时候。https:ЪiqikuΠet 但焦大人却能笃定他们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明惠帝心中立马确定了,他们果然就是因为自己派人去请了兰清笳和慕容雪入宫,这才推测出了事情的进展,所以当机立断就要离开。 明惠帝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悔意。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派自己的亲卫去请兰清笳,而应该让内侍去请,如此,或许就不会打草惊蛇。 第1507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心中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明惠帝示意江福全继续往下问。 江福全便继续开口,追问起了另外一个同样关键的问题。 “贵国五皇子的情蛊是什么时候解的,又是怎么解的?” 江福全的三个问题抛出来,那位叶大人满脸都写着懵逼。 叶大人惊呼,“什么?五皇子中了情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 祝满经的嘴角抽了抽。 他预料到叶大人是边缘人物,或许会对南疆国的一些秘辛不大了解,但没想到他竟然无知到这种地步。 江福全尖声喝问,“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最好把一切都如实道来,事到如今你若胆敢再有半分欺瞒,皇上便能立刻就取了你的狗命!” 叶大人怕得又是一阵磕头不止,“皇上明察,这,这件事我的确是不知道啊,五皇子对我不甚重用,此前还动手打了我一顿,那焦大人也是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我是真的不清楚此事。” 江福全看了明惠帝一眼,明惠帝已经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隐隐含怒了。 江福全又追问,“这么说,他对平阳公主所说的一切,所图谋和算计的一切,你也都毫不知情?” 叶大人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气弱道:“不,不知情……” 明惠帝听到这儿,心中似是揣着一团火似的,终于忍耐不住,扬声开口,“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依朕看也不必再审了,直接拖出去砍了了事!” 叶大人身子一阵瑟缩,整个人都露出一副怂得不得了的样子,“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我,我还是有点用的,只,只是你们问的这些,刚好是我完全不知道的而已……求皇上饶命啊!”Ъiqikunět 明惠帝气得嘴唇哆嗦,想要再开口,却哆嗦着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这样无法自控的状态,让明惠帝心中更加难堪,江福全只能一边给他擦嘴角,一边给他拍背顺气。 祝满经这时插话问道:“叶大人,你我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你若是真想活命,就好好表现,把你知道的都供述出来,我们皇上素来仁慈,只要你好好表现,自然就会给你一条生路。” 叶大人看到祝满经这个熟人,又听他这么说,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心中升起了满满的期望。 他忙不迭点头,“方才那些,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绝对没有半个字的欺瞒!你们继续问,只要我知道的,我必定都尽数道来!” 祝满经循循善诱,“那你们此次前来,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有什么阴谋? 别告诉我你连这些都不知道?若是你连这都不知道,那皇上也的确没什么必要继续留着你了。” 叶大人忙答:“知道,知道。” “那还卖什么关子,还不快尽数道来?”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他究竟会如何回答,明惠帝也一下提起了精神,决定再给这人一次机会。 叶大人这次没有让大家失望,他总算是给出了一些有内容的回答。 “我,我们之所以会来这一趟,是为了完成大巫的一个卦象。” 祝满经:“大巫是谁?卦象又究竟是什么?” “大巫是我们南疆国除了君王之外身份最尊贵之人,他能占卜问卦,通灵问神,本事十分了得,我们南疆国此前遇到数次危机,都是大巫占卜预知,化解危机。筆趣庫 这次便是大巫又占卜出了一个卦象,还与贵国有关,我们必须要把那卦象完成,不然南疆国便会有灭顶之灾。”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心中都齐齐生出了一个念头。 这不就跟当初的国师一样吗? 只不过,国师的那些占卜本事都是弄虚作假,不知道这位南疆大巫的这项本事究竟有几分虚实。 仅从他目前为止的叙述来看,这位大巫在南疆国的身份是的的确确十分超然,甚至已然凌驾于南疆国君王之上的地步。 如若不然,这些南疆使臣们也不会因为大巫的一个卦象就老老实实地到浔龙国来履行任务。 顿了顿,叶大人又继续道:“至于大巫的完整卦象,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儿,他生怕又惹来明惠帝的暴怒,当即飞快补了下一句,“虽然我不知道全部卦象,但却不是一无所知,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明惠帝又忍不住了,“那你还废什么话!” “是是是,我这就不废话了,这就说。” 嘴里说着不废话,他却神情瑟缩地看了明惠帝一眼,有些战战兢兢地又开始废话了。 “不过,还是要先请皇上相信一点,那些事都是焦大人一手安排的,我全程都没有参与,还请皇上能息怒,对我手下留情。” 明惠帝闻言,只觉快要绷不住自己想要立刻把这人砍了的冲动。 “再废话,朕现在就砍了你!” 叶大人又是一怂,“是是是,这就说,这就说……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为了……除掉贵国太子。” 说到最后,叶大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发闪烁。 但他说得再低,也足以让在场的人听清。 明惠帝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眼中瞬间烧起了一簇熊熊的火苗。 是他们,太子果然是被他们害死的! 兰清笳眼眸微动,直接开口追问,“佛诞日那天,功德碑的坍塌便是你们做的?” 叶大人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点头,最后还不忘强调,“是焦大人,这一切都是焦大人出的主意!” 他将那功德碑里被动过的手脚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他的说法,完全与当初兰清笳告知明惠帝的说法契合上了。 一切都是他们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功德碑倒塌,让自己把罪责怪在太子的身上,让明惠帝自己亲手惩治自己的亲儿子…… 他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太子因马上风而死,是不是也是你们动的手脚?” 叶大人再次极力撇清,“是焦大人,是焦大人做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参与进去,我也是在过后才知道的!”Ъiqikunět 然而,此时明惠帝已经听不进他的那些话了,明惠帝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的两个儿子,都因他而死! 第1508章:我可以撬开他的嘴 如果不是他为功德碑之事惩戒太子,那些可恶的南疆人也没法在他的伤药上动手脚,害他连死都那么不体面。 如果不是他听信了慕容霏的那些话,对翀儿的血缘生出怀疑,他也不会枉死。 他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明惠帝越想,呼吸越急促,心口更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因为他饲养药人和鬼人,罔顾那些人的性命,所以,老天爷就让他接二连三地失去自己的儿子,最后,连一个继承人都没了。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不,这不是什么因果报应,这些全是因为奸人算计! 这一切,都与那些可恶的南疆人脱不开干系! 这一切,都怪那些该死的南疆人! 该死,这些人全都该死! 明惠帝死死盯着叶大人,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杀气。 叶大人感受到了那股子杀气,身子顿时禁不住狠狠一抖。 “皇,皇上,这些事真的与我无关,是焦大人一手策划的,我就是个边缘人物,根本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求皇上饶我一命啊!” 饶他一命?那他两个儿子的命又该向谁去讨? 不过,明惠帝就算想杀他,却也不是现在。 明惠帝已经打算向南疆国发兵征讨,在把南疆国打下之前,他都会暂且留着此人的性命。 因为除了他,没人了解南疆国的具体情况。 有他这颗棋子在,多少能发挥作用。 什么时候南疆国被灭国了,什么时候就是此人的死期。 明惠帝的心中飞快闪过这一连串的想法,旋即缓缓地将自己眼中的戾气收敛。 “朕不杀你。” 叶大人闻言,似是有些不相信,神色间带着几分迟疑。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话锋一转,“但你要让朕看到你的价值,朕从不会留无用之人。” 明惠帝暂时不打算杀他,但却不能让他知道这一点。 必须要让他有足够的危机感,才能让他对自己毫无保留。 叶大人神色一僵,又露出了诚惶诚恐之色。 “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明惠帝冷道:“你觉得,凭借你方才提供的那点子讯息,足以让朕饶你一命?” 叶大人欲哭无泪。 明惠帝的这副语气,显然就是觉得自己提供的线索分量不够啊。 “你再好好想想,还能再给朕提供什么线索。” 可是,他真的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他根本不知道了啊。 究竟要怎样才能为自己挣下一条活路啊! 就在他绞尽脑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突然脑子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啊对了,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一件十分要紧的事!” “说!” 叶大人也不敢卖关子,急忙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焦大人与人交谈,说早年间他安插了一个棋子在浔龙国,这么多年过去,那人的身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重要讯息。” 闻言,兰清笳和秦淮的眼眸都不自觉微微动了动。 此时两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个人,王璟川。 然而其他人却并不知道。 明惠帝听了叶大人的话,当即又是一阵神色大变,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南疆人,真是好样的,竟然早就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奸细! 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叶大人的面色却是陡然一虚,支支吾吾地道:“这……我,我就听了这么多,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明惠帝闻言,只觉得心口又是一梗。 所以他说了这么多,就全他妈是废话! 偏偏就漏掉了最最关键的讯息! 明惠帝甚至怀疑,这些话都是他信口胡编出来的,实际上根本就没这么一个人! 兰清笳和秦淮却知道,他没有胡说,的的确确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他们两人的身份绝对不适合把这事说出来。筆趣庫 兰清笳的心思微动,究竟该怎样才能找到合适的契机把王璟川的身份捅出去呢? 如果这个叶大人原本就知道这件事,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但这个叶大人却是十足的不争气,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还得让她想办法告诉他。 以往他们没有时机把王璟川的身份捅出去,这次倒是一个绝佳的时候了。 兰清笳暗暗思索着,究竟怎样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把这个讯息传递给这位叶大人,再由他告诉明惠帝。 即便明惠帝会对此有所怀疑,不会全然信任,但他必然会派人去调查。 只要他去调查,王璟川就会露馅儿。 叶大人的表现显然没能让明惠帝满意,他的怒意被激了起来,对这位叶大人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 他直接怒道:“给朕把他带下去,打十板子,再关入牢中,让他好好冷静回想一番,自己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明惠帝当然觉得十大板太便宜他了,但明惠帝也必须克制怒火,不能一怒之下就把他打死了。 如果真的打死了,那自己就失去了一颗棋子。 但不能打死,却也要给他一点教训尝尝,给他紧一紧皮! 叶大人闻言,却是吓得两股战战,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咚咚”磕起了头,一边磕一边求饶。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我,我真的尽力了,我就只知道那么多,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明惠帝觉得十板子已经便宜他了,但叶大人却觉得那简直会要了他的老命。 而且,现在是十板子,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再来二十板子? 这每一板子,可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啊! 对他的求饶,明惠帝根本不为所动。 这个人太无用,问了半天就只问出了一丁半点的消息,明惠帝有种白白浪费精力的感觉。 明惠帝现在不想看到他,只想让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httpδ:Ъiqikunēt 叶大人却是完全吓破了胆,生怕自己被关进牢里就再也没机会出来了。 在强烈的求生欲作用下,他终于爆发出了自己脑中的灵光,在被拖出去的一刻大声呼喊。 “皇上,我还有用,我还能发挥作用! 你们不是把焦大人也抓来了吗?但他是个老顽固,你们定然撬不开他的嘴,让我来,我可以!” 第1509章:真言蛊 闻听此言,明惠帝的神色骤然松动。 “等等。” 要把叶大人带下去的人当即就停下了动作,转而又将他带了回来。 叶大人禁不住重重舒了口气,只面上依旧残存着劫后余生的侥幸。 明惠帝:“你当真能让撬开他的嘴?” 叶大人忙不迭点头,“能,我一定能!皇上,请您相信,除了我,没人能做到。biqikμnět 你们亲自去审问他,只会碰一鼻子灰,说不定他还会想方设法地自我了结,他若真的死了,就真是什么都问不到了。” 明惠帝看向秦淮,秦淮也如实开口,“此前属下便已审过他,他的确是什么都不肯说,反而一心求死。 或许我们再继续审他,最后的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叶大人忙不迭点头,连连附和秦淮的话。 明惠帝心中若有所思。 凭借他对焦大人的了解,他的确是个难啃的老顽固。 只是,凭借方才叶大人的总总表现,明惠帝对他不由生出了怀疑。 他真的能行吗? 叶大人看到了明惠帝眼中的怀疑,他当即急切地开口为自己证明。 “皇上,请相信我,我这一次一定可以,我有一项你们所有人都不会的绝招!”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却依旧没说到点子上。 明惠帝再次生出了一种想要直接把他砍了的冲动,但却不得不按捺性子,冷声开口。 “说重点!” 他忙不迭开口,“是是是,我这就说重点。” 顿了顿,他稍稍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了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我的这个绝招,便是用蛊。” 众人闻言,眸色不觉微动,原本对他全然不相信的态度也微微松动。 这次好像有谱。 明惠帝也当即正了神色,“什么蛊?你具体说来听听。” 叶大人见到他们都齐齐露出了这般神色,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同时更觉一阵得意。 看吧,自己的这项诀窍总算是把他们这些人都给震住了吧。 叶大人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蛊虫有很多,譬如情蛊,你们想来已经有所了解,这中了情蛊之人,会……” 明惠帝听他又开始说废话,忍无可忍地再次出声提醒,“说重点!” 叶大人的滔滔不绝被打断,最后讪讪一笑,总算是又回到了重点。 “我说的这种蛊,名为真言蛊,中了真言蛊的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话,绝不会说谎,也不会有所隐瞒。” 众人的眼睛再次微微闪了闪。 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的蛊? 不过,想想那威力神奇的情蛊,再看这真言蛊,似乎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如果焦大人当真中了那真言蛊,那他们想要问什么,就都轻而易举。 这对眼下的局面来说,当然是好事一桩。 但是,兰清笳和秦淮心中却也禁不住生出一股深深的警惕。 如果这真言蛊用到他们的身上,那他们身上的秘密,也会被揭得一干二净,半点都不剩。 这样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是一场灾难。 不仅兰清笳和秦淮想到了这个可能,明惠帝也瞬间想到了。 只是与兰清笳和秦淮不同,此时明惠帝的心中只有激动与兴奋。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真言蛊,那他又启会再需要担心旁人对自己究竟是否真心? 只需要把真言蛊用到对方的身上,一切答案就能揭晓了。 顿时,明惠帝看着叶大人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当真有这样的蛊虫?” 叶大人笃定地点头,“千真万确!” 明惠帝当即兴奋,“好,太好了!你这便给那焦大人下蛊,朕要马上审问他!” 叶大人的神色微微顿了顿,语气又弱了下去。 “那个,皇上,每一个蛊虫的饲养都很是艰难,真言蛊更是难上加难,我还没饲养出来,待我饲养出来之后,就能第一时间用在焦大人的身上了!” 顿时,明惠帝又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原本的期待与激动也瞬间熄灭了。ъiqiku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那你要多久才能把真言蛊饲养出来?” 叶大人讪笑两声,“这,如果是从头开始的话,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这都,都得看运气……” 这个回答,其实已经是打了折扣的。 一只真言蛊,有可能数年都饲养不出来。 明惠帝闻言,瞬间生出一种被愚弄了的震怒。 “可恶!你的意思是,朕还要好吃好喝地养着你,最后你能不能养出真言蛊来还得看运气?” 照他这个意思,等他运气好养出一只真言蛊来,那也已经是两三个月之后了。 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更何况,两三个月还不一定成功。 依照明惠帝对他不靠谱程度的评估,明惠帝觉得,即便是给他大半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成功! 明惠帝觉得自己对他抱有希望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错误! 他不管不顾,直接怒道:“来人!给朕把他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于他,真当他这个帝王是没有脾气的病猫不成? 叶大人神色一慌,当即道:“皇上饶命!我说的只是从头开始饲养的情况,如果能有现成的蛊虫幼苗,时间就能大大缩短。”Ъiqikunět 兰清笳追问,“那你有吗?” 叶大人的神色微滞。 显然,他并没有。 如果他真的有的话,就不会藏着掖着,一开始就会直接说出来。 明惠帝见他那神色,心中就有了答案,只觉一阵来气。 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说废话? “拖下去!” 叶大人不甘心,再次开口急道:“皇上,或许,或许焦大人有! 你们派人搜一搜他的身,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明惠帝根本不信。 叶大人却是继续叫嚷着,“皇上,您这次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焦大人喜欢养蛊虫,他最是宝贝那些蛊虫,一般都会随身带着。 皇上,您派人搜一搜,或许就能找到现成的好苗子!” 明惠帝一时没有开口,叶大人被人架着往外拖,拖到了门口处,眼见要被彻底拖出去了,明惠帝终于再次开口。 “等下,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第1510章:朕要立刻审他 叶大人如闻天籁。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明惠帝补充完下一句,“如果朕没有搜到你所说的蛊虫,那朕便要重打你三十大板!” 叶大人的身子一抖,面色也一下僵住。 明惠帝直接让江福全亲自去给焦大人搜身,而众人则是鼻眼观心,默默等着结果。 叶大人自然是最希望能搜到蛊虫的那一个。 若是如愿搜到了蛊虫,那他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没有搜到蛊虫,那他的小命必然要交代在这里了。 兰清笳和秦淮的心绪有些漂浮不定。 他们也想要撬开焦大人的嘴,从他的嘴里探听到南疆国的真正图谋。 但同时,两人又有点担心,担心万一真的搜出了现成的蛊虫,让明惠帝得到了不止一只真言蛊。 若是那样的话,明惠帝定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他的真言蛊也一并用了。 而兰清笳觉得,他最可能会把多余的真言蛊用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自己算是明惠帝身边最重要的人,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要绝对忠贞可靠的人才能交托。 兰清笳见识过情蛊的威力,对于真言蛊,可半点不敢大意。 不过,方才叶大人也说了,真言蛊十分难养,他们不一定能在焦大人的身上搜出来,就算真的搜出来了,也不一定会有多出来的。 而叶大人,虽然这么说有些瞧不起人,但兰清笳对他的本事的确是不抱什么希望。 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江福全终于回来了,他的手中,赫然拿着一个小匣子。筆趣庫 叶大人看到那个小匣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神情也一下笼上了一层生动饱满的喜悦。 “就是这个,他的蛊虫就养在这匣子里!” 明惠帝的眼睛也不由得微微亮了几分,心中再次生出了希冀。 江福全将那匣子送到明惠帝的面前,明惠帝伸手接过就要打开,但最后又顿住了。 他将匣子重新塞回江福全的手里,“给他,让他打开。” 明惠帝没有亲眼看到过蛊虫,但却见过蛊虫隔着一层皮肤蠕动的情形,那般形态实在是让人见之恶心。 没有亲眼看到就已经足以令人浑身冒鸡皮疙瘩,如果亲眼看到了,那岂不是要直接当场吐了? 而且,明惠帝也担心自己贸然打开,里面的蛊虫会蹦出来,有了什么闪失。 江福全重新接过那匣子,递到了叶大人的面前。 叶大人十分小心谨慎地接了过去,他慢慢地把匣子打开,神色间甚至带上了一股子虔诚的感觉。 毕竟,这匣子里的东西可是关涉到了他的生死,他当然虔诚。 他将匣子打开,紧紧盯着,目光灼灼。 兰清笳也没敢往那匣子里看,对于那些蠕动的虫子,兰清笳见了也会本能地生出生理不适。 叶大人显然就没有这样的不适感,他看着匣子里的虫子,为了确认什么,他将那匣子小心地左右晃了晃。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反而越来越亮了起来,最后直接变成了难掩的惊喜。 “皇上,这里就有一只真言蛊!是现成的,根本不用再花时间饲养,这只蛊已经养成了!” 他满脸喜色地抬头看向明惠帝,整个人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明惠帝闻言,面上也陡然笼上欣喜。 “当真?” 叶大人点头如捣蒜。 但明惠帝之前上过他好几次当,这次不免就多了几分警惕。 “你最好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若你这次再说一半留一半,或是有半点假话,朕绝对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明惠帝的耐性,已经在方才他一次次的作死下消磨殆尽了。 这是他能给对方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再来一个要命的转折,明惠帝绝对不会放过他。httpδ:Ъiqikunēt 叶大人这次十分笃定,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 “真的,这次是真的,我绝对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若是我胆敢有半句假话,那就任凭皇上处置!” 他说得信誓旦旦,甚至还直接举起了手指,做出指天发誓之态。 明惠帝见此,心中勉强相信。 如果他说了谎,也很快就能拆穿。 明惠帝问,“你会下蛊吗?” 如果他再来一句“不会”,那明惠帝同样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拖出去打上几十大板,先出一口恶气再说。 幸而,叶大人还没有废物到这个地步,他忙不迭点头,“会,会,我会。” “中蛊之后多久能起效?” “很快,不出一炷香就能起效。” 明惠帝总算是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心情也不由微微好转。 “好,那你现在就去给朕把这真言蛊种到焦大人的身上,朕要马上开始审问他。” 叶大人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了表现的机会,当即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这就去!绝对能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不会让皇上失望!” 明惠帝心中升起几分希望,却又不敢期待太高。 毕竟此人的行事的确处处都透着不靠谱。 不过这一次,叶大人总算是靠谱了一回,不多时,他就乐颠颠地回来了。 “皇上,成了,焦大人已经中了真言蛊,只要把他弄醒,他就会对皇上的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会有半分欺瞒!筆趣庫 如若这真言蛊不起作用,那我的脑袋便任由皇上处置!” 明惠帝闻言,面色一喜,“好,好!快,把他带进来,朕要立刻审他!” 很快焦大人就被带了进来,他依旧昏迷着,明惠帝对秦淮示意,“把他弄醒。” 秦淮飞快出手,给他把睡穴解了,不多时,陷入沉睡的焦大人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前他身上就有伤,此时苏醒过来,便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微微的呻吟,神色略带痛苦。 但明惠帝可没有贴心到要给他治伤的地步,只要他现在还死不了,还能好好回话,这就够了。 明惠帝张嘴就想问话,但余光瞥见了殿内的人,又像是突然回神似的,没有立刻开口。 他看向兰清笳等人,轻飘飘道:“诸位爱卿都先出去候着吧,朕有事自然会喊你们。” 兰清笳等人眼眸微动。 明惠帝这是不想让他们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事情。 第1511章:真言蛊的奇效 他会这么做,其实也半点都不奇怪。 兰清笳等人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直接躬身退了出去,里间中便只剩下了明惠帝、江福全、叶大人,以及即将要接受审问的焦大人。 兰清笳其实很想亲耳听一听焦大人的供述,因为她对于南疆国的秘密也十分好奇。 因为这些秘密不仅仅会关涉到浔龙国,更可能会牵扯到大元。 但眼下明惠帝却把他们都赶了出来,她也不能提出任何异议。 好在江福全还在里面,也算是留了一个耳朵在里面。 明惠帝究竟会问出什么来他们都暂且不知,此时的萧闯也不关心那个,他只关心慕容雪的情况。 方才在御前他不能说不能问,现在几人一出到外殿,他就有些按捺不住。 兰清笳接收到了来自于萧闯的强烈暗示的目光,她便轻咳一声,把内侍遣了出去。 待内侍退到外面之后,兰清笳做出一副悠然品茶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借此遮挡了自己开口的动作,声音也压得很低。 “放心,公主没事。” 萧闯听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 但他依旧没有彻底放心,忍不住追问,“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受到了惊吓?现在她在哪里?” 萧闯急切地甩出一堆问题,兰清笳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秦淮也跟着开了口,“你自己呢?有没有被刁难?身上有没有受伤?” 两人一左一右,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似是一定要逼问出一个答案来。 祝满经也竖起了耳朵,很想听一听方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只有宋瑾南算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但即便如此,他来的时候,也只看了后半截儿,他便也竖起了耳朵。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知道他们心中担忧,但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就算她把内侍支开了,也难保隔墙有耳。 兰清笳轻咳一声,只简单道:“我没事,公主也没事,只是……四皇子没了,柔贵妃也疯了。 现在已经雨过天晴,峰回路转了,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应当不会再对我们生出怀疑。 具体的事,过后再说。” 兰清笳简略说完这些,就没有再开口,只留下秦淮萧闯满脸怔忪。 四皇子没了。 柔贵妃也疯了。 这两条讯息,明晃晃地昭示着此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有多惊险。 他们也知道此地不是细说的地方,便都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没有再多言。 只是,他们的心中都不平静。 萧闯在担心慕容雪,柔贵妃若是真的疯了,慕容雪的心情必然十分糟糕,萧闯只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秦淮则是在对兰清笳此前可能遭遇的事感到后怕。 明惠帝又对四皇子的血缘产生了怀疑,而且矛头还再次直指兰清笳,四皇子丧命了,那方才兰清笳是不是也遭到了明惠帝的严惩与刁难? 同时,秦淮还对叶大人口中的真言蛊产生了怀疑。 那所谓的真言蛊,是不是真的如叶大人所言那般灵验? 方才叶大人的言行,不仅让明惠帝对他的可信度打上了问号,秦淮亦是如此。 他担心那真言蛊根本没有起效,而焦大人却将计就计,在明惠帝面前说出一些足以让他们都彻底毁灭的胡言乱语。 今日四皇子的风波刚刚过去,如果这个时候焦大人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往柔贵妃和兰清笳的身上泼脏水,那只怕,最终出事的人,就会变成了兰清笳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方才那只蛊虫根本就不是什么真言蛊,而是叶大人为了逃避明惠帝的责罚信口胡说的。 他说是真言蛊,大家都没法反驳,因为除了他没人认得出那是什么蛊。httpδ:Ъiqikunēt 如果他与那焦大人联合串通好了,明明没有中真言蛊却是假装自己中了,把一些假话当成真话告诉了明惠帝,那局势对他们而言,同样十分不利。 秦淮的眉头紧锁,心中忍不住一阵焦躁难安。 所幸的是,这次不靠谱的叶大人难得的靠谱了一回。 他说的真言蛊确有其事,他方才下的那只蛊虫,也的的确确是真言蛊。 焦大人清醒过来之后,整个人的神智还有些不大清醒。筆趣庫 受伤失血,加上蛊虫入体之后的融合适应,都让他的神智略显迟钝,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木木的。 对于自己现在正所处的环境,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明惠帝紧紧盯了他几息的时间,眼中闪过了一抹怒恨交加的情绪。 就是这个人,把他堂堂一国之君耍得团团转。 若是以往,这样的人,早就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但是现在,明惠帝却不得不暂且留他一条性命。 明惠帝对叶大人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他心中也有疑虑,担心叶大人给他下的那只蛊究竟是不是真言蛊。 在询问他要紧问题之前,明惠帝先开口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焦正初。” “年几何?” “四十九。” “家中有多少子女?” …… 明惠帝将他的个人情况全都问了个遍,焦正初全都一一回答,不见半分迟疑,也没有半点抗拒,与他往常所表现出来的性情大不相同。 如果他没有中真言蛊的话,他定然不会这么老实听话,问什么答什么,就像是牵线木偶似的。 这么一番验证下来,明惠帝基本上相信了他是真的中了真言蛊。 明惠帝心中满意,叶大人悬着的心也终于缓缓放了下去。 他自己也紧张得要命,生怕真言蛊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里出了问题,让明惠帝再度怀疑他的可靠性,那样的话,那他只怕就真的要挨上一顿板子了。 验证了真言蛊的真假之后,明惠帝便开始直入主题,对焦正初开始进行盘问。 他的神色冷凝,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寒意。 “焦正初,你们今日为何不辞而别?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了信?” 焦正初听了这个问题,神色间似是带上了几分挣扎,好像身体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阻止他做出回答。 但是,他的脑子和舌头却是不受控制,直接说出了答案。 “因为大巫占了一卦,预测到大劫将至,如果我们不赶紧离开,就会有灭顶之灾。” 第1512章:南疆国的秘密 明惠帝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叶大人也完全愣住了。 他忍不住直接脱口而出,“大巫不是在南疆国吗?” 焦正初再次老老实实地回答,“前些时日大巫来了郢都,只是一直没有露面罢了。” 明惠帝的眸色渐深,顿时对这个大巫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以及深深的危机感。 如果这位大巫当真有如此强大无比的占卜能力,那此人对他们浔龙国来说,便是一个大祸害。 除非自己能把这位大巫收为己用。 明惠帝继续沉声发问,“大巫来了郢都之后,都让你们做了些什么?” 焦正初继续回答,“他给我们出了主意,让我们除掉了浔龙国太子。 给五皇子解除了情蛊,还为我们制定了一系列反间计,顺利地挑拨了皇上您与四皇子的父子关系,更挑拨了您与景立群这个得力手下的关系,让你们彼此内讧。”筆趣庫 焦正初的话说得很是流畅,没有半点停顿。 显然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的真心话,真得不能再真。 即便之前明惠帝已经推测出了这整件事情的真相,此时他再亲耳从焦正初的口中听到,明惠帝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痛。 此时此刻,他已然没法再自欺欺人,这就是事实。 他就是被这些可恶的南疆人蒙骗了,他的两个儿子,都因为这些南疆人的算计而丧命。 他们的计谋何其阴损! 轻易被对方的计谋所算计的自己,又何其愚蠢! 他那惨死的儿子,尤其是那还不足两个月的儿子,何其无辜! 明惠帝只觉自己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此前因为怒火盘踞而被压下的悲伤难过,在这个时候终于彻底爆发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痛彻心扉的痛苦。 他想到了此前柔贵妃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极力辩解的模样,想到了她最后诅咒自己会被噩梦缠身的决绝,也想到了她抱着已经早就咽气了的孩子,却温柔地笑着说孩子睡着了的样子…… 每一幕,都化作了最尖利的刀,一下下地在明惠帝的心口上扎。 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的解释和哀求置若罔闻? 他为什么就不能再冷静一些,再克制一些?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多好。 明惠帝的双目一片赤红,看向焦正初的眼神更是狠厉得能杀人。 他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大巫的出谋划策。 自己两个儿子的死,全都拜这个大巫所赐! 起先明惠帝还想着若是能把此人收为己用,那对他来说便是如虎添翼。 但现在,明惠帝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大巫,必须死! 明惠帝的情绪激动之下,呼吸也再次变得一阵急促,江福全赶忙给他拍背顺气,一边开口安抚,让他恢复冷静。 明惠帝极力地克制着,才勉力将自己的情绪压住。 他不能激动,他不能这么白白把自己气死了。 若是气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明惠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再次开口,“你们为何要这么做?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焦正初的面上又现出了挣扎的神色,像是身体在对抗,不愿意说出不该说的话。 但最终,他的对抗再次失败了。 焦正初机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很多年前,大巫曾占过一卦,乃大凶之兆,预示着南疆国会有覆灭的大劫。biqikμnět 而为了应证那卦象的大劫,自此之后我们南疆国的幼童便频繁夭折,女人也很难受孕,人口越来越少。 大巫说,要破解这一劫难,我们就必须要依照卦象行事。” 他的这个说法,便跟方才叶大人的说法对上了。 只是,叶大人并不知道具体的卦象是什么。 明惠帝忍不住疾声追问,“那他的卦象是如何指示的?” “大巫一共占卜出了三个卦象,第三个卦象是近期才慢慢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那卦象显示,龙国无嗣,则南疆国便能化险为夷。 龙国所指的,便是浔龙国,是以,我们才会有此一行,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贵国太子。 若新出生的乃是一位公主,那我们便无需动手,但却是皇子,所以我们也必须想办法除掉。 要除掉四皇子,最好的方法便是借刀杀人,而没有一把刀比皇上您更锋利,更适合。” 焦正初毫无保留地叙述着,明惠帝听得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胸中的怒意就像吹气球似的,迅速膨胀了起来。 “你,你们,你们……” 明惠帝伸手指着焦正初,手指一阵阵颤抖,原本就歪斜的嘴唇也抖得更厉害了。 “就因为一个卦象,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象,你们就害得朕失去了所有的儿子!害得朕没了继承人! 你们,你们,简直罪该万死!朕要派兵,直接把你们南疆国给灭了!让你们成为亡国奴,为朕的儿子陪葬!”筆趣庫 明惠帝激动得气急败坏,一番痛斥之后,他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呛咳,江福全急忙给他拍背顺气,连声安抚。 好半晌,明惠帝才终于缓过来,但呼吸依旧急促,整张脸依旧残余着激动的潮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变得更加僵硬,嘴巴好像更加合不拢了。 明惠帝心中大骇。 他赶忙平复了一番,克制住自己胸中的怒意。 他不能再动怒了。 他也不敢再动怒了。 他只怕自己急怒之下真的把自己气到中风。 他冷静了下来,脑子便也重新恢复冷静。 他再次开口,“你说,大巫一共卜了三卦……” 明惠帝发现自己的舌头真的没那么灵活了,不仅是嘴巴不受控制,他的舌头也越发不受控制,这一句话,他说出了一种大舌头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明惠帝心中顿时更加惊骇,心中一阵着急,越发急切地开口,“那,其,其他两,两卦,是什么?” 他心中越急,吐字就越不清楚,不仅说得磕磕巴巴的,嘴角的口水也流得越发狼狈。 明惠帝的脸上一阵难堪,更觉恼怒,然而,心底却是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是帝王又如何?在苍老和疾病面前,他依旧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第1513章:三个卦象究竟是什么? 江福全也发现了明惠帝的症状加重了,但他却是根本不敢表露,只能飞快地给他擦拭,尽量维持他的体面。 叶大人也看到了明惠帝的狼狈,但他还没傻到会在这种时候盯着明惠帝看,流露出自己的鄙夷。 那样的话,他只怕会死得更早,更难看。 而焦正初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情绪变化,他就是一个有问就答的工具人。 他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做出的回答,再次给了明惠帝重重一击。 他说:“第一卦显示,龙国有一颗将星正在冉冉升起,若将星陨落,则南疆国劫难可解。 大巫一直都没有确定那颗将星是谁,直到十几年前,卦象又发生了变化,我们国主就做出了与大乾国联手攻打浔龙国的决定。httpδ:Ъiqikunēt 那一役,我们两国联军最终被贵国的端王击败,但端王也在那一场战役中丧命。 端王死后,卦象就有了逆转,所以,那颗将星就是端王。 将星陨落,我南疆国的第一劫便熬了过去。 如若将星还在,那我们南疆国只怕早在那一场战役中就会被端王乘胜追击,直接灭国,也就没有之后的这些事了。” 明惠帝如遭雷击,江福全给他擦嘴的动作也狠狠一滞,停顿了两息,这才又恢复如常,继续给他擦拭。 明惠帝的脑袋却是嗡嗡嗡地响着,脑中不断回旋着焦正初的那话。 端王是将星。 如果端王没死,那南疆国说不定早就灭国了,也就没了这之后的事。 而端王的死,就是明惠帝一手策划的。 他忌惮端王手握重兵,功高盖主,所以就让詹隋害死了端王。 这么多年来,明惠帝从来都没有为此事后悔过。 但是这一刻,明惠帝后悔了,他真真切切地后悔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轮回的宿命吗? 因为自己害死了端王,南疆国得以延续至今,并且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卷土重来,将他的所有继承人都尽数害死,让他成了一个无后之人。 这一切都是对他害死了端王的惩罚吗? 如果他当初能对端王手下留情,这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了啊! 悔啊,明惠帝现在只觉得悔恨交织,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江福全也低垂着头,飞快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他能感受到明惠帝此时悔恨交加的情绪,见他如此,江福全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快意。 他越后悔,江福全就越快意。 但快意中,却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涩。 回不来了,即便此时明惠帝再怎么后悔,再怎么经受折磨,那颗将星都已经陨落,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们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心情都被笼上了一层乌云。 而故事的讲述者焦正初却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讲完了第一个卦象,就开始讲起了第二卦。 “第二卦与一位皇子有关。 此卦显示那位皇子与南疆国相克,他不能继续留在南疆国内,南疆国的皇家族谱之中,也要将他除名。 根据卦象,那位年幼的皇子送到浔龙国,让其自生自灭。 几年之后,大巫发现卦象有了好转,局面似是明朗了起来。 大巫派人到浔龙国来寻找那位皇子,就发现那位皇子不仅活下去了,还有了大造化。 他被贵人选中,送到了大元某个高官府邸之中,替换了那户人家原本的孩子。 他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识字,还长了一张与那户人家孩子有几分肖似的脸。 因为孩子年幼,容貌本就没有定型,那户人家也不曾怀疑过,这几年他便一直在那户人家过着不错的生活。” 听到这里,明惠帝的脸色再次变了变。 这般情节何其熟悉。 因为这原就是他早年做出的安排! 那时候,明惠帝已然重用起了国师汪正天,开始了药人和鬼人的饲养。 他更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自己要一统中原的计划。 他的目标一直都很坚定,就是吞并大元。httpδ:Ъiqikunēt 因为大元是幅员最辽阔,最富饶的国家,他要当中原霸主,自然就要把大元吞并。 年轻的明惠帝不仅有野心,也有头脑。 为了埋下暗桩和内应,他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做起了准备:那就是挑选合适的孩子,陆续安插在大元有名望的人家中。 从小时候就把孩子替换掉,待孩子长大了,谁又能怀疑自家孩子? 当年明惠帝大刀阔斧,埋下了很多这样的暗桩。 只不过后来,这样大费周章埋下的暗桩折损率却很高。 毕竟孩子尚小,夭折的几率很大。 就算没夭折,那些被选中的孩子也并非每一个都可堪大用。 有些棋子资质愚钝,根本扶不上墙,甚至还可能会暴露自己。 明惠帝便将大部分不堪大用的棋子处理掉了,只剩下极少数的几个。 后来,明惠帝的事情一多,渐渐就忘了还有那几个棋子的存在,与这些棋子联络之事他都是交给了当时还在的大皇子慕容康。 明惠帝听了焦正初的话,心中升起了一股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想到了方才叶大人提到的那件事,叶大人对此一知半解,但现在跟焦正初所说一结合起来,一切似乎就都明朗了。 只是,明惠帝却不肯相信,他追问,“那位皇子,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吗?” 焦正初果然给出了一个让明惠帝不愿相信的答案。 “知道。那位皇子很是聪慧,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来历,只是他没有向任何人表露。 那年,我们查到了他的近况,大巫便让我们的人去与他相认了,大巫说,他或许也是我们南疆国改变命运的关键一环。 这么多年,他表面上是浔龙国安插在大元的暗桩,实际上却是我们南疆国的人。 他不仅会把大元的情况传回南疆国,也会把浔龙国的情况告诉我们。”biqikμnět 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人就是个双面间谍! 而在他今日将一切说出来之前,明惠帝依旧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明惠帝只觉得自己胸中瞬间又涌起了一股怒意,这股怒意汹涌澎湃,根本难以自控。 好,好个南疆国,不过区区弹丸小国,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若是不将他们灭国,誓不为人! 第1514章:果然是王璟川 对于那些早年埋下的钉子,明惠帝只对其中一人有些印象。 那人头脑聪明,考上了大元的状元,顺利成了大元的官员,为他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便是现在,他在大元也依旧没有暴露,甚至发展了更多的人脉,笼络了更多的人心。 明惠帝想,待日后他要对大元发起进攻之时,此人定能与他们里应外合,将大元拿下。 贵人多忘事的明惠帝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得,他叫王璟川。Ъiqikunět 但是现在,明惠帝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那个身份存疑的两面派究竟是谁?该不会是…… 不,不可能,不可能刚好那么巧! 明惠帝强压住心中那可怕的猜测,颤声开口,“那个人,是谁?” 明惠帝满脸紧张,心中疯狂期盼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最终,明惠帝还是听到了自己根本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焦正初说:“那人名叫王璟川,现在的身份乃是大元琅琊王家的公子。” 明惠帝的脑中又是轰隆地一阵巨响,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 他面容一阵狠狠抖动,牙关用力咬着,直咬得咯咯作响。 竟然,真的是他! 真的是这个人! 在此之前,明惠帝甚至还在心中将他的才能和功绩都赞誉了一番,没想到,现在自己就被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他以为是自己安插的一枚完美的棋子,却没想到,这个人根本不是为他们所用,他就是个双面间谍! 那么,王璟川在给他们传递大元消息的时候,又将多少他们浔龙国的秘辛偷偷告诉了南疆国? 这样的真相,无疑又给了明惠帝一记重击。 这让明惠帝再次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白痴,他自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掌握着一切,但实际上,自己才是被人拿捏和掌握着的那一个。 他怒急,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朝着焦正初便是一阵怒吼。 “朕不相信!那王璟川在大元长大,山高皇帝远,你们怎么就能保持对他的绝对控制? 说不定,他早就对你们叛变了,给你们带去的消息全都是假的!” 明惠帝怒吼出这番话,想要以此来宣誓和证明自己没有被一个小小的棋子欺瞒。 然而,焦正初却再次说出了一个无比耿直的回答。httpδ:Ъiqikunēt 他说:“我们给他下了蛊,以此作为牵引和控制,他绝对不敢不尽心。” 明惠帝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顿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南疆的蛊,简直就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在这些蛊虫面前,明惠帝觉得自己的药人和鬼人都变得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毕竟,明惠帝便亲眼见到过两个活生生的例子:情蛊和真言蛊。 如果王璟川当真是被人下了蛊,那他会被控制就是完全叫人无法反驳的。 即便明惠帝一直派了人监视他,但人的监视,又哪里能像蛊虫那般如影随形? 明惠帝忽的想到了西山药人与鬼人之事。 卓安昱在对慕容霏提起南疆与柔贵妃之间的交易时,便故意提到了西山、鬼魅之类的词。 他只含糊地提起了这么几个词汇,其余的什么都没多说,但正因为这些关键性的词汇,明惠帝当即就信了那些话。 他怀疑到了兰清笳的身上,觉得是兰清笳与柔贵妃来往过密,是兰清笳将西山上的秘密告诉了柔贵妃,柔贵妃再拿着这些秘密去与南疆交易。 便是在方才之前,明惠帝对于西山上的秘密究竟是怎么泄露的依旧存着怀疑,他依旧觉得此事或许与兰清笳有脱不开的干系。 直到现在,明惠帝对此事终于生出了另外的一个猜测。 他声音急促,艰难地挤出一句问话。 “他都告诉了你们什么?” 焦正初回答,“很多。” 明惠帝暴躁开口,“我要听大事!” 焦正初果然张口就说出了明惠帝想听的大事。 “他告诉我们,皇上派人在大元境内饲养药人,后来药人案被大元国皇帝取缔,你们折损了大部分人手,就只能转移回了浔龙国境内进行。 他还告诉我们,除了药人,你还在饲养鬼人……” “够了!” 明惠帝听到了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只觉得心头火大,忍不住直接便怒喝出声。 听完这些话,明惠帝方才的那些猜测,也算是得到了应证。 果然是王璟川! 这一切果然都是王璟川泄露给南疆国的! 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养药人和鬼人之事,为了挑拨离间,便故意抛出了这个大秘密,让自己对兰清笳生出怀疑。 若非现在有这般机缘,他只怕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甚至还会在心中怀疑兰清笳的忠心。 明惠帝的额上的青筋忍不住一阵突突直跳,他十分努力地压制,这才勉强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王璟川!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他马上就要派人前往大元,揭穿他的身份,再把他抓回来! 若是不将他千刀万剐,根本不足以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江福全听着这些,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惊骇。 他完全没想到,南疆国竟然会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埋下了那么一枚钉子。 若非今日有这般难得的机缘巧合,只怕这个秘密会一直被瞒着,直到两国双方剑拔弩张,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明惠帝压下怒火,再次开口,“他在大元,你们都让他做了些什么?” “我们对大元尚未有什么计划,目前便只是让他结交和笼络大元的官员,尽量安插人手,安排眼线和耳目,以备不时之需。” 明惠帝追问,“那他都在什么位置安插了人手?” 焦正初却是摇头,“他的书信并没有经过我之手,对于这些细节,我也并不知晓。” 明惠帝心中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他既然说自己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明惠帝对王璟川的指示也是一样的,结交人脉,安插眼线。 这些年王璟川做得一直都很好,在不少位置上都安插了自己人。 原本明惠帝觉得那些人等到自己要开始对大元发起攻击的时候定能发挥作用,与自己里应外合。筆趣庫 但现在,明惠帝对那些人却没有了半分信任。 因为那些他以为是效忠浔龙国的人,实际上真正效忠的人,极有可能是南疆国! 第1515章:对他真是又爱又恨 明惠帝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他若是不知道这些内情也就罢了,现在他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留下半点不该留的隐患。 那些人,他都要全都除掉,一个不留! 那些内应他自己不能用,也绝对不会白白便宜了南疆国! 宁可错杀,他也绝不会放过。 明惠帝又继续追问了其他有关王璟川之事,焦正初都尽数老实作答,将王璟川的底细可谓是抖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能千里杀人的话,明惠帝现在定然已经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明惠帝觉得自己该问的差不多已经都问了,正要开口让人把他拖出去,忽的,明惠帝却又灵光一闪,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们通过卓安昱之口给朕下套,让朕怀疑四皇子不是自己的血脉,可你们怎么能确保朕与四皇子滴血验亲的结果?https:ЪiqikuΠet 若是朕与他滴血验亲的结果是相融,朕定然不可能会对他动杀心,你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这个疑问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他们要让他亲手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就得让他相信四皇子不是他的亲儿子。 可他们是亲父子,正常来说他们的血是一定会相融的,卓安昱等人又怎么能让他们的血不相融? 明惠帝想到了自己和慕容雪、慕容霏的血也同样不相融,心中便冒出一个笃定的猜测。 “你们在朕的身上动了手脚对不对?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们在朕的身边也安插了眼线?” 明惠帝目光灼灼地盯着焦正初,只要他说出一个名字,他就会立马下令将那人捉拿,当场处死。 谁料,焦正初却道:“没有眼线,是我下的手。” 明惠帝:!!! 他再次咬紧了牙关,“你?你怎么会有机会下手?” “在制定了计划后我就第一时间进了宫,使了摄魂术迷惑了那个奉茶内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他们不知道那孩子被调包了,为了能顺利完成这个计划,让明惠帝与四皇子的血不相融,焦正初才会找机会下手。 他们不知道,这一举动反倒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四皇子与明惠帝的血也不会相融。 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的话,明惠帝与慕容雪、慕容霏的血则是会相融的。 这样的话,明惠帝的血只与四皇子不相融,便是柔贵妃也没有办法对此做出解释,明惠帝也就会更加怀疑四皇子不是他的血脉。 但焦正初等人并不知道孩子被调包,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就只能在明惠帝身上下药,最后反倒是弄巧成拙,让柔贵妃抓住了把柄,予以反击。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也不知道个中内情,此时他听到了焦正初的这番供述,又是禁不住瞪大了眼。 摄魂术?他竟然还会摄魂术? 明惠帝看着焦正初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杀气腾腾,到现在,倒是禁不住笼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他现在中了真言蛊,不仅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还服服帖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他是不是可以顺势收服他,让他为自己所用? 南疆人会蛊术,他也会。 而且,他还会摄魂术,能控制别人的思想和行动,自己有了他,岂不是就可以指挥他操纵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可比那草包般的叶大人有用多了。 明惠帝急问,“你会摄魂术?摄魂术能做什么?你的摄魂术能做到什么地步?” 明惠帝满怀希望,但谁料,焦正初的回答却让他不由生出了失望。 他说:“用了摄魂术,能短暂控制人的心性,指挥对方做事,也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过后,对方对自己所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所会的摄魂术非常粗浅,那次之所以能成功,靠的大多数是大巫提供的迷魂粉,若是没有大巫特制的迷魂粉,我的摄魂术则是需要在极度安静和平稳的环境里才有可能会发挥作用。” 又是大巫。 明惠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心中对于这人当真是又爱又恨。 如果这样的人是为自己所用,那该多好! 偏偏,这是自己敌方的军师! 而焦正初的回答也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就算焦正初所会的摄魂术再粗浅,他至少也是会的。 就算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成功,那自己就为他制造一个这样的环境不就行了? 明惠帝现在对于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完全信任,如果可以,他想要将身边的所有人都一一排查一遍。 包括他最信任的江福全。 如果有真言蛊的话,这些自然很轻易就能做到。 但真言蛊只有一只,要养出一只来只怕要颇费时间心力,而摄魂术却不同了,摄魂术是能反复使用的。 如果焦正初真的能用摄魂术,他便能借此机会好好地将身边关键位置上的关键人物都筛查一遍。 只有通过了筛查,明惠帝才能彻底相信对方的忠诚。https:ЪiqikuΠet 即便明惠帝对焦正初所做的很多事都有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甚至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如果他能为自己所用,能帮自己分忧解难,发挥作用,那自己便是暂且留着他,也未尝不可。 有了他,叶大人那个草包,也就没必要继续留着了。 江福全低眉顺眼地侍立着,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但心底却是禁不住微微地提了起来。 跟在明惠帝身边多年,对于明惠帝的为人和行事风格可谓是了如指掌,所以,对于此时明惠帝心中的想法,江福全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 如果焦正初真的会摄魂师,明惠帝必然会让他对自己用上。 到时候,江福全也不敢保证自己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不仅江福全猜到了明惠帝的心中所想,叶大人也隐约读懂了明惠帝对自己的那抹杀意,他顿时一个激灵,求生欲十分旺盛地开口插话。 “皇上,这真言蛊只能让人说真话,但却不能操控旁人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您现在要指挥焦大人做事,除非他自己心中愿意,不然他是不会听从的! 焦大人为人刻板固执,您若是想要让他为您所用,替您分忧,只怕他也是会不识抬举,不肯乖乖听命。 但我就不同了,我叶鸿恩识时务,也知好歹,愿意听从皇上之命行事,皇上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有半分违逆!” 第1516章:再给你这一次机会 他最后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又满是表忠讨好之意。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的尾巴定然已经摇得飞快了。httpδ:Ъiqikunēt 明惠帝没有把叶鸿恩的表忠听进去,他只听进去了前半段话,一时面色不觉又笼上一层沉凝与不悦。 真言蛊顾名思义,能让人说真话。 此时焦正初的态度太过顺从,明惠帝就下意识地认为他不仅会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会对自己的其他命令言听计从。 所以,事实真的如叶鸿恩所言,就只能让他回答问题,而不能指挥他做事吗? 明惠帝心中有些不信,他便当即开口,对焦正初发出第一道指令。 “焦正初,朕让你现在马上用摄魂术,替朕拷问一人,你可会听命?” 焦正初听了明惠帝的这话,却一改方才有问必答的恭顺态度,直接断然道:“恕难从命。” 明惠帝被他这么直接顶了回来,面色顿时一沉,也露出几分难堪来。 他怒道:“你现在已经沦为了朕的阶下囚,你竟然胆敢违抗朕的旨意行事,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焦正初依旧是原本的那副神色,也依旧没有改变原本的态度。 “我知道,但这没什么好怕的,不过一死罢了。” 这依旧是焦正初的真心话,他心中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事实就如叶鸿恩所说那般,他会老实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但如果你要指挥他去做什么事,他若是不愿,同样也会遵从内心做出回答。 眼下,焦正初对明惠帝的提议显然是不愿意的,所以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明惠帝的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怒意。 他不信邪地又问了几次,试图用威逼利诱的方法让焦正初乖乖顺从,但无一例外都被他过于耿直的回答撅回来了。 明惠帝气得够呛,叶鸿恩却是暗暗松开了口气。 焦大人这样的态度,对叶鸿恩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他若是真的老老实实地答应替明惠帝办事,为他卖命了,那自己怕是就真的没有了半点利用价值了。 明惠帝对焦正初生出了恼怒,原本想要将他收为己用的想法也彻底打消了。 同样的,原本打算把叶鸿恩这个草包除掉的想法也暂时打消了。 这个草包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至少识时务,不会像焦正初这般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必要的时候,多少还是能帮上一些忙。 姑且留着他,也能给自己多留条路。 至少,像真言蛊这件事就是他所告知,也算是立了一个功劳吧。 明惠帝觉得自己已经把该问的问题都问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还要问些什么,便让焦正初自己主动供述,可还有隐瞒什么事情。 焦正初又供述了一些零碎的小事,却没了其他更加有价值的大事,明惠帝对他的这一场审问这才画上了句号。 今晚上接收到的讯息太多,到了现在,明惠帝不仅心理上受到了重大冲击,身体上也已经满是疲累。 他直接命人把他和叶鸿恩都一并带下去,两人当然没有什么好待遇,明惠帝直接下令把人关到地牢里。 焦正初倒是没什么反应,没有什么反抗地被带走了。筆趣庫 叶鸿恩却是磨蹭着不肯走,“皇上,我还有事要回禀。” 明惠帝朝他甩去了一记不耐烦的眼神,“你还有什么事?” 叶鸿恩忙不迭道:“方才焦大人身上的那个盒子里还有另外的蛊虫幼崽,我觉得我可以慢慢饲养它们,养出真言蛊来。 可是,蛊虫的饲养需要各种珍稀药材,对环境的要求也很高。 眼下天气本就冷,地牢更是阴冷潮湿,若是在那里饲养的话,只怕很难成活啊。” 说着,他就把那个匣子打开,朝明惠帝示意,那里面果然还有两只体型不算大的蛊虫。 明惠帝瞟了一眼就立马收了回来,即便收回了目光,方才那一眼所留下的印象也是瞬间印入了脑中,作用到了身体的皮肤上,让他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明惠帝当即摆手,“把匣子合上。” 叶鸿恩当即就乖乖合上了那匣子,依旧满怀期待地望着明惠帝。 明惠帝哪里会不懂他这么说的意思? 无非就是不想住进地牢去。 明惠帝对于叶鸿恩饲养蛊虫的能力生出了怀疑,“你当真能养出来?” 叶鸿恩拍着胸脯保证,“皇上放心,如果没有这两只蛊虫幼崽的话,我或许不大能行,但现在有了这两只现成的小蛊虫,之后的事对我来说就容易多了。” 明惠帝觉得最保险的做法当然是让焦正初来养,毕竟此前那只真言蛊本身就是他养出来的。 但想到方才焦正初对自己的指令毫不犹豫地拒绝的模样,明惠帝顿时便觉一阵心塞。 这个时候他即便是把焦正初给召回来,让他继续饲养这两只蛊虫,他只怕也不会答应。https:ЪiqikuΠet 如此一来,他也就只有把这件事交给叶鸿恩了。 “多久能养成?” 叶鸿恩伸出一根手指,“有了现在的基础,大概一个月就能养成。” 明惠帝深深地望着他,“你能保证自己一定能饲养出来?” 叶鸿恩对上明惠帝的目光,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点头。 “能,我能保证!” 明惠帝那样的眼神下,他敢说自己不能保证吗? 若是自己真的说自己不能保证,明惠帝说不定直接就毫不犹豫地将他打入地牢了。 所以,不行也得行。 无论如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朕便再给你这一次机会。你需要什么,朕都会命人给你准备,一个月后,你若是不能给朕交上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朕就唯你是问!” 叶鸿恩忙找补,“一个月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时间,说不定会有延迟……当然,也可能会提前养成,这都有可能。” 明惠帝听到他的这句找补,不知为何,方才才对他升起的一点信心,又瞬间打了折扣,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他咬咬牙,“那便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内,朕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成效!” 叶鸿恩忙不迭点头,“是,是,两个月内我一定给皇上交上一个满意的答卷!” 第1517章:赐药 若是这个答卷没交好,他的脑袋怕也要搬家了。 不过,叶鸿恩敢主动揽下这件事,也不是盲目自信,他的确是有几分信心的。 如果让他从头开始,他或许不大行,但有了这么个现成的基础,他自是有信心能办成。 最后,叶鸿恩被安置在了远离后宫的某个宫殿之中,且派了亲卫守着。 看到叶鸿恩也从内殿离开了,兰清笳等人便知道这一场问询彻底结束了,他们都正了神色,等待明惠帝的传召。 果然很快,江福全就出来传话。 “景太医,梁大人,萧大人,皇上有请。祝太医,宋太医,二位可以先行离开。” 宋瑾南和祝满经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多余的表示,直接便转身离开了。 兰清笳跟秦淮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不由生出猜测,明惠帝究竟会对他们下达怎样的指令? 兰清笳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接下来,两国之间,只怕要有一场硬仗了。 南疆国的所作所为,俨然已经触到了明惠帝的底线,依照明惠帝的秉性,他必然会对南疆发兵。 兰清笳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明惠帝一见到他们,便毫不犹豫直接开口,“朕要对南疆发兵,此次功伐之战,朕便打算交由三位爱卿去打,你们能不能替朕把南疆国打下来?” 三人齐齐跪下,齐声应答,“微臣定不辱命!” 明惠帝满意点头,“好!梁爱卿,朕封你为主帅,萧爱卿为副帅,景爱卿为军师,率五万精锐前去讨伐,明日便整装出发。 朕希望你们三人能同心协力,并肩奋战,替朕把南疆国铲平!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南疆国是个小国,派五万精锐前去讨伐已然非常多! 而且原本这些精锐,他是准备用来对付大元的,现在却拨了五万来对付南疆,可见明惠帝对南疆国那除之后快之心。 三人再次齐声应道:“臣等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明惠帝又嘱咐了一番,然后便让秦淮和萧闯先退下,单独把兰清笳 https:ЪiqikuΠet留了下来。 兰清笳也早就猜到他会留下自己。 明惠帝让她也参与这场战事,让她去当军事,兰清笳便猜到了,明惠帝这是要让鬼人出马了。 只有让鬼人出马,兰清笳才有出征的必要,不然她一个太医,自然没必要出征。 兰清笳没有猜错,明惠帝的确是动了这个念头。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明惠帝也犹豫过。 对付南疆那样的小国,真的值得他动用鬼人这个大杀器吗? 但转念明惠帝就有了决定。 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在实战中检验过鬼人的真正威力,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以一敌百?他们的伤口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飞速愈合,怎么杀也杀不死? 现在这次机会,不恰恰是最好的一次检验机会吗? 如果他们真的能发挥出预料之中的作用,下次在讨伐大元的时候,明惠帝也就有了更大的底气和信心。 所以他下定了这个决心。 此时他将兰清笳单独留下来,便是为了对她进行一番嘱咐。biqikμnět 明惠帝道:“景爱卿,朕这次希望鬼人能出征南疆国,由你对他们进行统率和指挥。” 他拿出一块令牌,“这块令牌能代表朕,朕把它给你,必要时,朕特许你拥有独立裁决权。 朕给你这么大的特权,你也要给朕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朕不希望有任何一个鬼人被折损,更不希望听到任何败绩,你能否做到?” 兰清笳毫不犹豫,“微臣绝不辜负圣恩!若微臣做不到,那便提头来见!” 听到兰清笳这般表忠,明惠帝心中升起一阵满意。 兰清笳恭敬地将那令牌接下,收入了怀中。 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走了,但没想到,明惠帝又缓缓开口。 “除了那块令牌,朕还有一样东西给你。” 兰清笳微微困惑,却又不能直接抬头直视龙颜,便只能依旧恭顺地低头侯着,等待明惠帝的下一句话。 明惠帝对江福全道:“江福全,把这东西拿给景太医。” 江福全小心接过,又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兰清笳的面前,兰清笳也急忙伸手接过,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瓷瓶。 看到这瓷瓶,兰清笳心中立马就有了猜测。 又是这样的套路? 果然,就听明惠帝道:“这是朕赐给你的药,现在就吃了吧。” 兰清笳已然猜到了这药不可能会是什么好药,但作为一个拥有医圣体质的人来说,她会怕什么毒药? 是以,兰清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打开瓶盖倒出那颗药便直接吞了下去。 她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干脆地就照做了,再次让明惠帝生出满意来。 不论自己提出怎样的要求,都没有任何异议,直接照做,这样绝对忠诚和服从的手下,就是明惠帝最想拥有的手下。 明惠帝问她,“你都不知道瓷瓶里的是什么东西就敢直接吃?” 兰清笳知道明惠帝喜欢听到怎样的回答,所以她就道:“皇上让臣服用,不管是什么,臣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明惠帝满意一笑,只是他又忘了自己的嘴巴歪了,一勾唇笑起来,口水就又淌了出来,他的神色顿时一僵,只能飞快地把嘴巴闭上,又飞快抬手把嘴角的口水擦掉。 飞快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明惠帝这才再次开口。 “瓷瓶里装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必须七日服用一粒解药,不然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他说着,便一直暗暗观察兰清笳的表情,想要看看她会不会露出惊慌或是怨怪的表情。biqikμnět 但兰清笳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便似当真对明惠帝的要求无条件地服从,毫无怨怼。 明惠帝继续道:“不过你且放心,朕给你服了此药不是要害你性命,而只是为了增加一个保障罢了。 朕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但朕也希望你明白,凡事都得有个度。 你若是能好好地为朕办差,朕自然会让人定期把解药给你。 你是朕最信赖和倚重的肱股之臣,朕也不想要你出事,你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吗?” 第1518章:故意卖出的破绽 什么狗屁良苦用心,这老头儿分明就是疑心重,不放心她,所以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控制她。 兰清笳心里门儿清,但表面上她却是一副无比恭顺的模样。 “微臣明白,微臣愿意接受皇上的考验,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她当然愿意接受,因为任何毒药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作用啊。 明惠帝又对兰清笳勉力了一番,君臣之间一派和谐之态。 最后,明惠帝道:“明日你就要出征了,今晚便早些回去,与雪儿好好话别一番吧。” 提到慕容雪,明惠帝的神色就不觉微微有些不自在。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之前差点对慕容雪做的事,更想到了柔贵妃,想到了四皇子…… 明惠帝飞快岔开了思绪,把自己的注意力转走。 现在的他还没整理好情绪,也还没做好去再次面对那一切的准备,就算逃避可耻,现在,也先让他暂时逃避一下吧。 兰清笳恭敬应下,退了出去。https:ЪiqikuΠet 此时的慕容雪和慕容熙依旧在碧溪宫之中。 柔贵妃突发疯症,抱着四皇子的尸身不肯撒手,反而把他当成一个熟睡的婴孩,一路不停哄着。 慕容雪看到她那般模样,只觉得心头禁不住一阵阵酸涩,眼眶中的泪水疯狂打转。 碧溪宫的众人看到柔贵妃以这么一副尊荣回来了,又见到她怀中那满身是血,面色已然发青的孩子,都被吓了一大跳。 有人想要上前询问,但都被慕容熙冰冷的眼神吓退。 只有许姑姑跌跌撞撞地奔上前,悲呼出声。 “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四皇子他,他怎么会……” 柔贵妃飞快伸出食指,略带责怪地开口训斥,“嘘!不要吵,翀儿已经睡着了,你这般吵,他要被吵醒了!” 说着,她又继续轻柔地拍着那襁褓,口中温柔地哼着歌儿,像是在哄他入睡一般。 众人见到柔贵妃的这般模样,面上又是一片惊疑,心中对此已然生出了猜测。 许姑姑却是禁不住用力地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望着柔贵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怎,怎么会这样?娘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发出哭声,便转头看向了慕容雪,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但却看到慕容雪眼眶通红,满脸悲容。Ъiqikunět 见此,许姑姑只觉如遭雷击,心中悲痛难当,身子险些没能站稳。 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家娘娘在殿前究竟都遭遇了什么! 许姑姑和慕容雪都哭得不能自已,只有慕容熙能保持冷静。 她让许姑姑把柔贵妃扶进屋中,先让人给她换一身衣裳,再把头上的伤处理一番。 许姑姑如梦初醒,当即把眼泪抹掉,收拾好心情,很快就吩咐了下去。 慕容雪挺着一个大肚子,一路走来也已经有些累了,慕容熙也扶着她坐了下来。 只是,因为柔贵妃现在的状况,慕容雪的心中一阵沉甸甸的,眼眶里的泪意怎么止都止不住。 慕容熙见她如此,只怕她会动了胎气。 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慕容熙握住了她的手,出声宽慰,“贵妃定然会没事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要保重自己,莫要过于伤神,切忌了胎气。” 慕容雪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动作一片轻柔,神色也很是怜爱,但眉宇间依旧难掩伤怀难过。 “我明白,但我看到母妃那样,我心里就忍不住难过。” 说着,她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涌,禁不住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慕容熙望着她,别有意味地道:“相信我,贵妃吉人天相,定然会好起来的。” 慕容雪只当她这话是对自己的宽慰之言,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心中却依旧担心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觉慕容熙在她的手心上轻轻写着什么。 慕容雪微愣,她细细感受,待慕容熙写完之后,慕容雪又愣怔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眼睛瞬间瞪大,神色间也染上了一抹激动。 “这,这……” 慕容雪激动得就要站起来,被慕容熙稍稍使力制止了。 “稍安勿躁,待贵妃娘娘的伤势处理好了,咱们再去看她也不迟。” 慕容雪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只是,神色间明显不再如方才那般伤怀,甚至隐隐藏着一股期待。 慕容熙方才悄悄告诉她,柔贵妃的疯症可能是装的,被她这么一提醒,慕容雪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些什么。 或许,母妃当真是装的。 因为不装的话,她和父皇之间势必就会陷入尴尬难堪的境地,难以化解。 如果当真那样的话,对母妃在宫中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适时的装疯,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自保。 慕容雪想通了这些,顿时就有了一股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方才怎么就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她真是太蠢了。 慕容熙对此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有七八成把握。 这七八成的把握,一半是出于对柔贵妃此人心性的了解,柔贵妃心性机敏,那样的情形,她绝对能想出这样的应对之策。 另一半,则是出于她方才一路上对柔贵妃的观察。 柔贵妃演得很好,但偶尔间却流露出了些许破绽——或许,她是故意卖出的破绽,为的就是让自己发现,让她们安心。 只是她故意卖的破绽却只有慕容熙发现了,慕容雪这个憨憨却是只顾上担心她,半点都没看出来。 慕容熙见她那般担心,只怕她一不小心有个好歹,便只能提前给她透个底。 又过了片刻,许姑姑这才从屋中出来了,她的眼角还是红的,面上也依旧挂着担忧的愁绪,但慕容熙却明显发现她的脚步较之方才似是轻快许多。 如此,慕容熙心中就更加断定了,柔贵妃就是装的。筆趣庫 而许姑姑此时也已然知道了此事。 在人前她不能表露,面上便依旧是满脸愁绪。 这样的表现足以骗过一般人,只是慕容熙不是一般人,她一眼就看出了许姑姑脚步间的轻快,自然也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许姑姑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她还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眼角,哽咽着道:“公主,郡主,贵妃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第1519章:托孤之意 慕容雪心情激动,想要快步往里奔,但奈何她的肚子太大,走起来十分笨重。 最后还是被慕容熙搀着慢慢地往里走。 柔贵妃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脸上的血渍被擦干净,额上的伤也已经包扎好,只是瞧着面色依旧略显苍白。 她半靠在床上,此时正微微侧头,朝床边的婴儿床看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许姑姑又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道:“娘娘不肯相信四皇子已经……” 慕容雪走上前,低声轻唤,“母妃。” 柔贵妃闻声抬眸朝她看来,她脸上温柔的笑意不减,却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雪儿你来啦,快来看你弟弟,他睡着了,可乖了。” 慕容雪看着母妃的这副神色,心中不禁又生出了一抹迟疑。 母妃这样,真的是装的吗? 如果真的是装的,那母妃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慕容雪有些不忍去看那张已经发青,甚至开始现出点点尸斑的脸,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撇开了视线。 “母妃,弟弟既然睡着了,让许姑姑把他抱到隔壁去睡好不好?我好久没见母妃了,有好多话想对母妃说。” 柔贵妃当即有些神经质地摇头,“不,不可以,翀儿必须要留在我身边,他一步都离不开我的!不可以把他抱走!” 说着,她就挣扎着要下床,想要把孩子重新抱回自己的怀里。 慕容雪有些愣怔,一时之间完全忘了要上前阻拦。 还是许姑姑反应迅速,急忙上前把柔贵妃拦住了。 “娘娘,您想让四皇子在这儿睡,那就让他在这儿睡,奴婢不会把他抱走。” 柔贵妃的神色间露出几分忐忑,“真的吗?” 许姑姑用力点头,“真的!奴婢绝不动他,就让您这么看着他。” 柔贵妃闻言,这才不再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只是目光依旧紧紧黏在那襁褓上。biqikμnět 门外守着的宫婢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们互相对视,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了一个相同的念头,贵妃果然是疯了,还疯得不轻。 四皇子好端端地被抱走,再抱回来时却是没了,柔贵妃也满身狼狈,还变疯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这些宫人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这回,柔贵妃定要彻底失宠了。 许姑姑安抚好柔贵妃,朝慕容雪涩然一笑。 “公主,娘娘现在……您多担待些。” 慕容雪愣愣点头,心中对慕容熙方才说的话再次生出了怀疑。 母妃这样,真的是装的吗? 慕容熙开口,“许姑姑,你先出去吧,我们单独和贵妃说说话。” 许姑姑擦了擦眼角,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还把门关上了。 慕容熙故意把许姑姑支开,便是为了让她出去把外面的钉子遣走,并帮她们放风。 许姑姑是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许姑姑把人遣走的声音。 又静候了片刻,外面没了其他动静,慕容熙这才放心。 而原本一直痴痴望着那襁褓的柔贵妃,也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脸上的笑意褪去,尽数化作了蚀骨的冷意。 慕容雪看到自家母妃像变魔术一般飞快变脸的模样,脸上再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旋即,她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母妃真的是装的。 母妃真的没有疯。 确认了这一点,慕容雪的鼻腔又有点酸涩了起来。 她哽咽出声,“母妃……” 柔贵妃看到她的模样,脸上的冷意又褪了下去,转而笼上了一层无可奈何的温柔。httpδ:Ъiqikunēt “好了,母妃没事,方才都是演的。” 慕容雪坐到床边,直接偎在她怀里,柔贵妃也抬手温柔地给她拍背。 自从发现慕容雪怀孕,她就没有再入过宫,她们两母女,已经许久没有像这般好好地见一面,好好地说过话了。 此时,两母女相互依偎,慕容雪觉得很安心,柔贵妃心中也是一片柔软。 “母妃,今天我都要吓死了……” 忆起今日发生的种种,柔贵妃的眼中又生出了一片冷意。 柔贵妃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不要怕,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们这些人,总算是险之又险地保全了下来。 只有那可怜的孩子,就这么白白地丧了命。 柔贵妃的心中升起一阵锐痛,与之相伴的,是一股更深的恨意。 慕容熙看着她们母女俩这般温情的时刻,心中不觉又泛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以及深深的羡慕。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心中的异样情绪赶走。 柔贵妃没有跟慕容雪过多腻歪,很快就言归正传。 “雪儿,你今日出宫之后,就好好在府中待着,以后都不要再进宫,也不要随便出府,明白吗?biqikμnět 南疆人性情狡诈,这次他们能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大圈套,就算他们走了,我也怕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你凡事都无需多管,只需要好好待在府中,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母妃担心。” 慕容雪从柔贵妃的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那母妃在宫里会不会有事?” 柔贵妃柔声道:“现在你父皇对我正是最愧疚的时候,不会对我怎么样。母妃装疯就是为了自保。”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就算母妃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能入宫,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慕容雪莫名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托孤之意,顿时急了。 “母妃,你会出什么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傻孩子,我只是说万一。你父皇性情多变,又多疑成性,母妃也不能保证他下次会不会又突然发疯。” 这次她能侥幸地逃过一劫,但谁能说得准下次会不会同样这般幸运? 万一呢? 经历了这么多,柔贵妃已然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顾慕容雪。 慕容雪心中莫名不安,她用力摇头,“不会的,这次的事情给父皇的教训那么大,他不会再犯一次错误的!” 柔贵妃心中却并不这么想。 一个人的本性如何早就是定性了的,明惠帝骨子里就不是什么疏朗大气的人,现在,随着年纪越大,他的心眼也越小,疑心也越重。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完全被他信任。 第1520章:他根本没有心 柔贵妃也不敢保证未来会如何,但她却是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柔贵妃知道慕容雪胆子小,她便顺着她的话道:“嗯,这次你父皇的确是受了大教训,想来不大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母妃这般嘱咐你,也是防患于未然,相较于母妃来说,你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更让母妃不放心。 你答应母妃要好好地养胎,不要管任何旁的事情,母妃才能安心。” 慕容雪轻轻咬唇,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地护住自己和孩子,不给别人添麻烦。 柔贵妃又看向慕容熙,神色语气满是诚恳,“郡主,也请你帮我好好照应雪儿。” 慕容熙缓缓点头,“娘娘放心,小九是我妹妹,我会好好照应她,不会让她出事。”httpδ:Ъiqikunēt 得了慕容熙的保证,柔贵妃的心也跟着安定了几分。 慕容雪越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托孤之意,心中那股不安也越发强烈了起来。 她牢牢抓住柔贵妃的手,“母妃,您在宫中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柔贵妃认真保证,“母妃知道,母妃比任何人都惜命,因为母妃想要看着你顺利生下孩子,也想要亲耳听到他喊我一声外祖母,所以,母妃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不会让自己出事。” 慕容雪听到这话,眼眶又有些潮热起来。 她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她会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母妃也会安安全全地活着。 等到最后,大家一直都会好好的! 她们在屋中说了很多话,直到外头传来了许姑姑的声音。 “娘娘,江公公来了。” 听到声音,她们这才停止了叙话,慕容雪擦掉脸上的泪,柔贵妃也很快重新进入了装疯状态。 江福全:“公主,郡主,两位驸马已经回完了陛下的话,现在正在等着您们一道出宫,特另奴才来传话。” 慕容雪的眼眶红红的,开口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知道了,这便走。” 慕容雪又不放心地回头往屋中望了一眼,然后出声对许姑姑嘱咐道:“许姑姑,我不在宫中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母妃。” 顿了顿,她声音中哽咽更甚,“四皇弟已经没了,也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待在母妃身边……” 许姑姑也抬手擦了擦眼角,“公主放心,奴婢会趁着娘娘睡着的时候把四皇子抱走的。 若是娘娘一时没法接受,奴婢也会好好劝说,把娘娘安抚好,公主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要紧。” 两人如此这般互相嘱咐了一番,江福全在她们说完之后才开了口。 “皇上也交待了奴才,务必要好好处理四皇子的身后事,对柔贵妃也会好好荣养,公主切莫太过忧心。” 慕容雪想到自己父皇,便只觉得一阵心寒。 她的父皇方才做出了那样过分的事,到头来,他却是连亲自来看一眼都不曾,而只是派了个人来不轻不重地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他自己难道就真的半点都不觉得亏心吗? 哦,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心。 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觉得亏心呢? 慕容雪对那个男人完全没有任何期待,她只希望,他至少得稍微有那么一点良心,今后真的能好好地把母妃荣养起来,不要再因为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对她生出怀疑。 慕容雪和慕容熙离开了碧溪宫,江福全缀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心恭送着。ъiqiku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皇宫也点起了璀璨的灯火,巡逻的侍卫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在路过某处无人的拐角处,慕容熙稍稍落后了两步,与江福全有了短暂的接近,然后又飞快地挪开了。 一切不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除了他们无人察觉。 江福全送了一段就不再送,只在原地恭敬立着,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转身折回。 宋瑾南和兰清笳在宫门外等着,一见到她们出现,便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宋瑾南握住慕容熙的手,以眼神询问有没有事,慕容熙回以一记轻松神色。 兰清笳也急忙扶住慕容雪,她的身子重,这么一番走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也的确是累着了。 兰清笳跟宋瑾南和慕容熙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今晚上他们还会有一场会面,然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各自往自家马车而去。 兰清笳将慕容雪扶上马车,刚一上去,她就被另外一双手拉住。 慕容雪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我。” 慕容雪的惊吓瞬间就变成了惊喜,惊喜之后,又变成了委屈,眼眶一下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萧闯小心地将她扶着坐下,更加小心地将她揽入怀中,一个晚上都绷着的表情也终于松缓了下来,此时面对她的眼泪,甚至多了一层无措。 “雪儿,你,你别哭,是我不好,怪我来得太晚了。”筆趣庫 慕容雪埋头进他的怀里,越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她的委屈就越难以控制。 这种情绪或许的确很矫情,但大多数人却都逃不过这样的矫情。 慕容雪并不是在怪他,她只是很后怕。 差一点,她就没有护住他们的孩子。 他们两人都十分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如果她失去了这个孩子,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究竟会怎么样。 她不仅自己难以接受,更会没脸去面对萧闯。 萧闯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抚。 “好了,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好了,不用怕了。” 兰清笳知道萧闯在车中,也知道两人势必会腻歪一番。 她也很不想不识趣地当这电灯泡,但奈何,这是公主府的马车,她身为驸马,也不可能不跟慕容雪同乘。 她稍稍停了片刻,然后轻咳一声,这才上了马车。 慕容雪想要把自己从萧闯的怀里挣出来,但却被萧闯稳稳地揽着。 反正他们的事兰清笳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在她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好遮着掩着的。 慕容雪面色赧然,萧闯则是一脸坦然,兰清笳越发觉得自己多余了。 第1521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因为有兰清笳在,萧闯也没有再对慕容雪说什么,只是手臂牢牢地圈着她,完全一副保护的姿态。 马车缓缓行了起来,赶车的也是自己人,萧闯便低声问,“皇上方才留你又说了些什么?” 兰清笳也没有隐瞒,“他要派鬼人出马,便顺势敲打了我了一番。” 萧闯其实也已经有了猜测,现在兰清笳的话也只是应证了他的猜测。 只有慕容雪有些不解,“你们在说什么?派鬼人出马是什么意思?父皇要派鬼人去做什么?” 萧闯默了默,这才开口道:“皇上要对南疆发兵,命我们二人与梁将军一道出征。” 这件事慕容雪迟早都要知道,既然如此,那萧闯也没有什么必要瞒着她。 只是,萧闯心中对她却不怎么放心。 他对她不仅是不舍,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今日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不仅萧闯对慕容雪不放心,慕容雪听了这个消息,一颗心也是立马就提了起来,她禁不住伸手一把握住了萧闯的手,面上也是难掩的急色。 她想说,怎么会突然要出征?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其实一点都不突然,像明惠帝那样的人,在南疆国那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这个时候他做出要出征的决定,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慕容雪自己心底里不肯轻易接受罢了。 但不接受又能怎么样?萧闯身为武将,他就必须得去。 千言万语,最后,便只化作了一句问话。 “什么时候出发?”ъiqiku 萧闯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但他自己又何尝舍得呢? 他不由得将圈着她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默了片刻,他才吐出两个字,“明日。” 慕容雪闻言,眼中的不舍更深了几分,浓得几乎都能从眼眶里溢出来。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就禁不住染上了一抹哭腔,“怎,怎的这么快……” 萧闯叹息一声,“皇上心急。” 明日就要离别,现在相聚的每一息每一瞬就都是无比珍贵的。 萧闯也顾不上兰清笳在场,直接便对她柔声安抚。 “雪儿你别担心,南疆不过是弹丸小国,我们定然很快就能凯旋。” 慕容雪不懂打仗,但她对心爱之人的担忧却让她变得没那么好糊弄了。 她不放心地道:“南疆国虽是弹丸小国,但却能使出这番阴谋诡计,又有蛊术这等阴邪之术,他们根本不好对付。”Ъiqikunět 萧闯神色顿了顿,当即道:“他们有蛊术,我们却有鬼人。 蛊术尚且需要下蛊,便是中了蛊之人也依旧是肉体凡胎,而鬼人却相当于是刀枪不入的大杀器,他们的那阴邪之术未必就赢得了我们。” 萧闯说完,便朝兰清笳投去一记目光,示意她也帮忙说两句。 兰清笳知道慕容雪现在不能多思多虑,她便也只能开口跟着附和。 “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鬼人的威力,他们一个个都十分强悍,说是能以一敌百也不为过。 若是皇上没有派出鬼人,或许公主还需要担心,但现在皇上都已经把鬼人派出马了,公主便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连兰清笳也都这么说,慕容雪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放下几分。 萧闯又出声连声安抚了一番,慕容雪这才总算舒展了眉头。 萧闯转移她的注意力。 “别光说我,你在京中更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战场上固然危险,但我却有自保之力。 而你在京中,我反而不能安心。” 慕容雪忙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有堂姐在,她也会照应我的,你不要担心。 还有舅舅,他不也在吗?他也会护着我的,” 有慕容熙和卢子阳在,萧闯心中的担忧的确是稍有缓解。 慕容熙能在像今日这种涉及宫廷秘辛的事情上帮她,而卢子阳则可以在其他事情上有所照应。 不过,凡事不能只靠别人,更要靠自己。 萧闯低声道:“我也会派一些人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 若是没有任何危险那再好不过,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我的人也定然能护住你。” 必要的时候,他的人会直接把她带走。 只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并没有直接明说,因为他对于兰清笳也并没有完全的信任。 万一兰清笳听到了此事,从中阻拦,那自己也是鞭长莫及,毫无办法。 两人在这儿你侬我侬的好一番腻歪,而那边,慕容熙和宋瑾南的马车中,气氛又是截然不同。 慕容熙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打开,这是方才江福全偷偷塞到她的手中的,现在到了马车上才有机会打开。 这是一张揉皱了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像是用炭条一类的东西所写,字迹凌乱,密密麻麻,有些字迹已然糊了,但这并不影响慕容熙读清楚上面的内容。 待看完之后,慕容熙的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震惊,震惊中又夹杂着愤怒。 宋瑾南看到她的这副神色,禁不住开口,“那上面都写了什么。” 慕容熙没有解释,只是伸手把那纸条交给了他。 “你自己看吧。” 宋瑾南看完之后,也不由得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原来,南疆人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三个卦象! 而他们的第一个卦象,就是想杀了端王。 因为端王是将星,他不死,他们南疆国就会有危险。 原本慕容熙对南疆国的人就全无好感,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慕容熙心中的恶感顿时达到了顶峰。 哪怕她父王其实是明惠帝指使詹隋害死的,但如果南疆国不发动这场战事,他的父皇说不定就不会死! 南疆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同样很,一个皇子,就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卦象,就直接被送到了浔龙国,让他自生自灭, 后来他活下来了,他们又用蛊虫控制对方,让对方为自己卖命。 慕容熙没有见过那个王璟川,但是,听到他的这些经历,慕容熙倒是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 他最大的不幸,就是出生在了南疆国,投生在了皇室。https:ЪiqikuΠet 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则是能在第三个卦象中得到答案。 原来,他们是想把浔龙国的皇嗣杀光。 第1522章:当了卖国贼又如何? 慕容熙对这样的卦象十分嗤之以鼻,但她还是禁不住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定然是以为自己已经把该杀的人都杀了,以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吧。 但他们不知道,现在这个死掉的四皇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四皇子。 如果他们知道这一点,不知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宋瑾南放下了手中纸条,许久才平复了心中的复杂。 他开口,“你相信这三个卦象吗?” 慕容熙冷笑,“原本我是不信的,但看到第三个卦象之后,我就愿意相信了。 他们杀错了人,却自以为自己已然达成目的,我就等着看他们南疆因为这没能及时完成的卦象而倾覆灭国!” 宋瑾南知道慕容熙是因为看到有关端王的消息态度才会如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只能伸手轻握住了她。 他低声道:“方才明惠帝已经下令发兵讨伐南疆,甚至还要动用鬼人,定能一举将南疆拿下,如此,也算是为端王报仇了。” 方才宋瑾南和兰清笳一道在外等人,他已经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此事。 慕容熙的神色却依旧有些冷,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痛色。 “就算那样又如何?我父王同样是回不来了。” 宋瑾南闻言,心底顿生心疼。筆趣庫 他不知该如何宽慰,慕容熙倒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她再次开口,声音幽幽的,“即便我父王回不来了,我也要把曾经对他下手的那些刽子手都杀了,如此,才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南疆国之后,便该到那狗皇帝了,他不是一直都做着一统中原,当上霸主的美梦吗?我便要亲手扼杀他的这场美梦,不仅让他当不上那所谓的霸主,还要亲眼见到他的整个皇朝都彻底倾覆,毁灭。” 明惠帝不是一直野心勃勃,想要把大元吞并了吗? 那她就让它反过来被大元吞并,让他成为浔龙国最后的亡国皇帝,让他知道,从此以后,这整片中原大陆的土地上,将不再有浔龙国的存在,让他连死都不能瞑目! 她这样算是通敌卖国的卖国贼吗? 是又如何,她没什么好在乎的。 明惠帝不是什么好皇帝,他现在的身体,也没几年活头,膝下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样一个朝堂注定是不平稳的。 明惠帝没有自己的子嗣,他就只能从宗室内挑选继承人,这样选出来的继承人,多半难以服众。 新帝继位之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野心勃勃之人想把他从那个位置踹下来,届时,浔龙国的朝政也十分有可能陷入乱局。 这样的浔龙国,也是风雨飘摇的,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慕容熙没见过大元的皇帝,但她却跟秦淮、兰清笳有过这么长时间的革命友谊,通过他们,慕容熙愿意相信大元的皇帝是个明君。 即便大元攻下了郢都,将浔龙国并入旗下,慕容熙也相信对方不会做出烧杀掳掠之举,对浔龙国的百姓们,亦是能一视同仁。 成为大元人,未必就没有当浔龙国人过得好。 因此,慕容熙并不后悔当了卖国贼。 不论如何,慕容熙都会想办法为她的父王报仇雪恨,杀了明惠帝这个狗皇帝,是她一直都没有改变过的念头。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宋瑾南和秦淮兰清笳这样的盟友。 当晚,诸盟友再次齐聚慕容熙的郡主府,互相交换彼此的讯息。 秦淮和兰清笳听完全部事情,也是一阵心情复杂。 没想到,这整件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他们对那位大巫的所谓占卜之术,都持保留态度。筆趣庫 但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个占卜当真这般准,那南疆国的目的也注定要落空。 因为他们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四皇子,实际上是假的。 真正的四皇子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以后都会好好的。 若是如此,能让南疆国应了那个卦象,那就再好不过。 兰清笳开口道:“而今的局势对我们而言反而是好的。 皇上知道了南疆国的三个卦象,对他们的恨意必然达到了顶峰,他便是倾尽全部兵力,也定要将南疆国灭掉。”秦淮点头,对兰清笳的话表示赞同。 慕容熙看向秦淮,开口道,“我认为,此时便是你们大元皇帝发兵的最合适的时机。 你们带走了浔龙国的大部分精锐兵力,还有最大的大杀器鬼人,这时候你们大元的军队趁机攻入郢都,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 不仅是减少大元士兵的伤亡,也能减少浔龙国士兵和百姓的伤亡。筆趣庫 慕容熙虽然痛恨明惠帝,想要让他成为亡国之君,让他死不瞑目,但却也不希望太多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这个时候大元军入城,她再在城中与之里应外合,便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 秦淮没想到慕容熙会主动提出此事,还说得这般坦然。 原本秦淮还有些担心慕容熙虽然想要报仇,但也不希望大元将浔龙国吞并,现在听她主动提及此事,秦淮的担心也就被打消了。 秦淮如实道:“出宫之后我便已经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回京城,也在信中向皇兄给出了这个提议,他收到了信,想来就会第一时间出兵。” 慕容熙沉沉开口,“你答应过我,你能保证大元军队进城之后,不会做任何烧杀掳掠之事,也会对浔龙国的百姓一视同仁,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如果你们大元出尔反尔了,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秦淮的神色语气也带上了一抹郑重,“我知道,我能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如果他们胆敢明知故犯,那我第一个便不会饶过了他们。” 慕容熙的神色这才和缓了几分。 目前为止,她还是愿意相信秦淮所说的话。 宋瑾南听了两人的对话,心头也微微放松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慕容熙担心的事情发生,因为那意味着慕容熙与大元将彻底反目,那他夹在中间,也会十分难堪。 秦淮的人品如何,宋瑾南比慕容熙更了解。 他是大元朝的淮南王,又在浔龙国卧底多年,若大元真的一举将浔龙国吞并,那秦淮无疑是最大功臣,所以他的话对大元皇帝来说,还是有分量的。 第1523章:无所不知的军师 宋瑾南开口补充提醒了一点,“叶鸿恩既然在为明惠帝养真言蛊,我们就须得留个心眼。 若是那叶鸿恩真的把真言蛊养了出来,明惠帝不论是用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我们的计划都得彻底败露。” 被这么一提醒,几人都不觉心头一凛。 这真言蛊究竟有多厉害,他们已然在焦正初的身上见识到了,若是这要命的蛊虫被用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只怕也会不受控制地把所有的秘密都抖出来。 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 兰清笳看向慕容熙道:“有没有办法把叶鸿恩除掉?” 要避免明惠帝得到新的真言蛊,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把养蛊之人除掉。 没了人会养蛊,那几条蛊虫自然也就作废了。 兰清笳看向慕容熙是因为只有她才有可能办成这件事,如果连她都束手无策,那么,他们其他人也就都没有办法了。 慕容熙沉吟了片刻,实事求是地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只能先派人去打探一番情况。 不过,依照我对狗皇帝的了解,这个叶鸿恩对他来说这般重要,他定然会派重兵把守,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他出事。 如果守卫太过严密,我也不能让我的人去冒险。” 兰清笳了然地点头,“嗯,量力而为便是。更何况,那叶鸿恩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养出真言蛊来。”https:ЪiqikuΠet 有关那三个卦象之事,三人的讨论便到此打住,他们转而说起了即将与南疆展开的那一战。 慕容熙看向秦淮和兰清笳,“那一战你们有信心吗?” 兰清笳想了想,“目前我是有信心的,鬼人的战斗力惊人,且我对他们也有足够的掌控力,我能指挥他们打好这一仗。 但这也是建立在南疆人没有其他秘密武器的前提下,如果南疆国也藏着像鬼人一样厉害的大杀器,这场仗就会有些难打了。” 慕容熙闻言,开口道:“那两个被抓回来的南疆使臣有没有提到这样厉害的大杀器?” 几人皆是摇头。 慕容熙松了口气,“那人中了真言蛊,他既然没有提到,就说明南疆并未拥有这样的大杀器。” 兰清笳将此前明惠帝问的问题在心中过了一遍,对慕容熙的这个结论持保留态度。 “我觉得不一定,那位焦大人之所以没有提到,是因为明惠帝没有问起相关的问题,他就只是针对明惠帝问的问题做出了如实的回答罢了,却并不会做出额外的延伸。” 慕容熙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她闻言,当即道:“那就赶紧去好生盘问一番啊,得赶在你们出发前问清楚,不然就迟了。” 秦淮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带上? 有了他在,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无所不知的军师,南疆国究竟有什么大秘密,在我们这里也就不是秘密了。”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旋即就都齐齐露出喜意。 兰清笳一拍脑门,“是啊,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真是傻掉了。” 也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就算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她的心弦依旧没有彻底放松下来,尚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脑子也就转得没那么快,连这点都没有想到。 便是秦淮自己,之前也是忽略了这一点。 现在提起了相关的话题,这才陡然之间醍醐灌顶了。 慕容熙和宋瑾南亦是如此。 现在经秦淮一提醒,大家都不约而同生出喜意,觉得他的这个提议甚好。 有了焦正初这个毫无保留,绝不会背叛的军师在,他们的胜算将会大大提升。 兰清笳毫不犹豫道:“明日一大早我就入宫,亲自向明惠帝讨人,明惠帝那么想赢,相信他定然不会反对。”筆趣庫 几人都深以为然。 慕容熙想到什么,又急忙提醒了一句。 “你们还得小心提防上次卓安昱那样的事件发生,必须要确定他的蛊虫没有解,不然就有可能会再次被他算计。” 兰清笳精神顿时一凛,当即将这件事记下了。是了,必须得谨防这一点。 这次明惠帝为什么会突然对柔贵妃和四皇子发难?就是因为卓安昱把所有人都骗了。 他身上的蛊明明早就解了,却瞒住了所有人,所以他说的谎话,才会被当成了真话在听。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焦正初的身上,而兰清笳等人都将之当成了真话,那在战场上,必然就会陷入危险之中,说不定,他们的性命直接就要没了。 如何验证焦正初身上的蛊虫没有解? 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在他的身上施针,若是能把蛊虫召出来,那就证明他的蛊虫没有解,如果不能,那自然就说明蛊虫解了。 兰清笳没有施过针,也不知道针法。 但宋瑾南却知道,他当即就对兰清笳进行了一番现场教学,这对于兰清笳来说也根本不难,多学了几遍就记住了。 商定了此事之后,大家又对其他方面的事情进行了一番商议。 秦淮和兰清笳都必须上战场,那么,郢都城里的事,自然也就只能交给宋瑾南和慕容熙来负责。筆趣庫 他们互相分工,彼此合作,每个人都确保自己能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如此,才能确保最后的胜利。 议定之后,秦淮和兰清笳便相携离开。 未来两人都会一起前往南疆,见面的机会反而较之以往更多了许多,是以今夜秦淮也没有跟兰清笳过多腻歪,只把她送回去,跟她说了一番体己话,看着她睡了过去就悄然离开了。 她今日想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秦淮不忍心再让她劳累。 翌日一早,兰清笳就入宫面见明惠帝。 明惠帝还没来得及上朝,就先被兰清笳给截胡下来了。 兰清笳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对明惠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明惠帝听罢之后,当即陷入沉吟,最后他果然没有反对,“还是爱卿思虑周全。” 说完,他就命人去把焦正初给带上来。 不过他却没让兰清笳马上把人带走,而是决定,再亲自审一审他。 第1524章:傀儡军 焦正初被带了上来。 在地牢里待了一晚上,身上的伤也没有得到处理,焦正初的状态显得更加憔悴,很是无神。 明惠帝也没有耽搁时间,直截了当地便抛出了问题。 “焦正初,朕且问你,朕此次要派五万精兵攻打南疆,南疆可有足够的兵力御敌?” 焦正初没有什么犹豫便直接摇头,“这十几年南疆人口一直在锐减,兵力大为不足,拨不出那么多兵力御敌。” 明惠帝闻言,心中一喜,他继续追问,“照你这话的意思,此次南疆是必输无疑了?” 焦正初却道:“不一定,南疆虽兵力不足,却有其他的御敌之策。” 兰清笳听了之后,心中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之感。Ъiqikunět 南疆国果然是有后招的。 只是他的话说得一板一眼,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了,明惠帝心中着急,只能再次疾声追问。 “那南疆会采取什么其他更行之有效的御敌之策?” 焦正初面上再次现出了一抹挣扎和迟疑之色,但最终,却还是没能抵得过真言蛊的控制,缓缓开口,说出了南疆国的又一秘密。 “近些年,大巫研制出了一种新型蛊虫,培养了一批傀儡军,以备南疆遇到战事所需。 这些傀儡军外表与人无异,但却无知无觉,没有痛感,不怕刀伤,不怕毒攻,也不怕火烧,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只会顺从主人的指示,麻木地杀人。 有了这样的傀儡军,南疆就算遇到再大的强敌,也能拥有自保之力。” 明惠帝闻言,面上神色骤然一变。 这样的傀儡军,不就与他们的鬼人无异吗? 甚至,这些傀儡军比鬼人更加厉害,因为鬼人怕火,而傀儡不怕火。 原本明惠帝还觉得有鬼人出马,他们要赢南疆那是手到擒来之事,但现在听到焦正初这么说,明惠帝的心顿时狠狠地往下沉了几分。 若是傀儡军当真那么厉害,鬼人跟他们对上,岂不是也完全没了胜算? 如果鬼人直接折损在了傀儡军的手中,那其他那五万精兵在傀儡军面前,就更是毫无胜算了。 兰清笳亦是觉得此事事态严峻,她当即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这些傀儡军可有什么弱点?” 焦正初默了默,这才开口回答,“他们的弱点便是寿命短暂。 他们一旦被唤醒,就只有三个月的寿命,过了这个时间,他们就会自行消亡。” 明惠帝和兰清笳闻言,顿时便觉得一切骤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原来如此。 这个弱点,简直就是那些傀儡军的一个致命的缺陷。 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想办法拖延战局,拖够三个月的时间,那些傀儡军就会不攻自破。 三个月听起来似乎很长,但对于一场战事来说,要拖延上三个月的时间,却是再简单不过。 明惠帝当即大喜。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朕还以为那些傀儡军究竟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兰清笳面上也露出了松缓的神色。 如果他们不知道南疆国的这种情况,定然会一开始就跟对方正面对抗,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biqikμnět 而这也正是南疆国所希望的。 他们一定会赶在三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局。 但现在,他们掌握了这条十足要紧的讯息,那这场仗的打法就大不相同了。 只要拖延上三个月,把那些傀儡军一网打尽,之后的战局,就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明惠帝大喜过后,又继续追问,“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其他的弱点吗?” 焦正初摇头表示没有了,明惠帝倒也没有特别失望。 因为这个弱点对他来说,已经是能决定胜败的关键。 兰清笳想了想,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些傀儡军是怎么养成的?我们熬死了这一批,大巫会不会很快就能重新养出下一批?” 明惠帝一听,喜色立马又是一收。 是了,他又没想到这个可能。 如果傀儡军真的十分轻易就能养出来,那那位大巫岂不是就拥有了点石成兵的本事? 那他们浔龙国的士兵熬过了这个三个月,还有下个三个月,那这场仗也同样打不下去了。 幸而,焦正初并没有给出让他们崩溃的答案。 他说:“这些傀儡军是大巫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养出来的,期间经历了很多次失败,短期内他要再养出下一批来,只怕是不大可能。” 得到了这个答案,明惠帝和兰清笳的心这才彻底放松下去。 如此,他们就再没了其他的后顾之忧。biqikμnět 这场仗他们只需要拖上三个月,南疆国就再没了还手之力。 明惠帝心中不觉生出庆幸,庆幸兰清笳突然想起这一茬,在出征前及时把这些都问清楚了,这才避免上了战场之后的不必要伤亡和损失。 经历了这一出,明惠帝就更加决定要让兰清笳把焦正初一并带到战场上去。 如此,若是南疆那边再使出其他的花招,也能从焦正初这里得到答案,不至于在南疆人手底下吃亏。 明惠帝这般想着,便转向兰清笳,“景爱卿,此人朕便允你一并带去。 这场仗,朕只给你四个月的时间,你务必要给朕把南疆国铲平!不能有半点疏漏,你可听明白了?” 兰清笳当即沉声应下,“微臣定不辱命!” 明惠帝又出声敲打了一番,“眼下这番情势于我们而言一片大好,赢了是应当应分,若是输了,那就是你玩忽职守,不够尽心,届时,朕定要拿你是问。” 兰清笳当即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微臣定尽心竭力,不敢有半点疏忽,若微臣办事不利,便甘愿到皇上面前主动领罚!绝不推脱!” 明惠帝心中满意,微微颔首。 “好,朕相信你。你只管好好地替朕办差,雪儿你不用挂心,朕会好好照看她。” 兰清笳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眼眸微微闪了闪。 他提到慕容雪,是真的在安她的心,还是在敲打威胁? 慕容雪是他的亲女儿,他不至于会这么丧心病狂到以此要挟自己吧? 不过,对于没有底线的人,好似也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第1525章:出征前的准备 好在,在对付南疆国这一点上,兰清笳和明惠帝的目标是一致的。 她会好好地打这一场仗,并没有打算阳奉阴违把差事办砸。 不过到时候明惠帝有没有机会享受这场胜利,那就不一定了。biqikμnět 因为那个时候,浔龙国怕是也已经步上了南疆国的后尘,被彻底地从这片中原大陆的版图上抹掉了。 兰清笳把焦正初带走,一起带走的还有几个明惠帝的亲卫,他们是负责押送焦正初的。 不过兰清笳猜测,除了押送焦正初以外,他们还有一个其他任务,那就是监督她,随时向明惠帝汇报。 对于明惠帝这种凡事都喜欢多个心眼的做法,兰清笳已然习惯了。 因为兰清笳的突然入宫,明惠帝推迟了大半个时辰的早朝时间。 等到明惠帝到早朝上的时候,众朝臣就发现,一夜之间,明惠帝的嘴巴歪了,说话有些大舌头,还容易漏口水。 这些症状,顿时让众人心头一凛。 这不就是中风前兆的症状吗? 皇上该不会要中风了吧! 现在国无储君,皇上若是真的中风了,那朝堂必然大乱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明惠帝有可能会中风的担忧中缓过神来,就听到了另外一个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消息:明惠帝决定要对南疆国发兵,且出征主帅都已经选好,今日便要点兵出征。 这,怎么会这般突然? 南疆国的使臣们不都还在浔龙国待着吗?怎么好端端的皇上突然就要对南疆国发兵了? 底下的朝臣们纷纷提出异议,然后,他们就又听到了一个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消息。 “南疆使臣打着出使名义,实则居心叵测,意图谋害朕,他们的阴谋被朕识破之后,一行人便已在昨日偷偷私逃。 他们胆敢对朕包藏祸心,朕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又如何能出得了心头的这股恶气?” 明惠帝没有对外宣称四皇子已死,关于这个消息,他也已经下令封口,对于那些知晓此事的人都在昨夜尽数打杀了。 四皇子虽然年幼,但好歹也是皇子,是日后浔龙国的储君。 现在他死了,浔龙国上下便是连一个储君人选都没有。 此事一旦外泄,必将让朝野动荡,人心浮动。 至少,他要等到南疆国被灭了之后,才会将四皇子的死讯公布。 所以,明惠帝便将南疆人谋害四皇子的罪行换成了意图谋害他,终归,都是杀头的大罪。 众朝臣听了,俱是面色大变,一片骇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浔龙国的人竟会这般大胆。 众人不觉一阵嗡嗡嗡地议论开来。 有人觉得明惠帝的决策是对的,对方胆敢对明惠帝下手,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但有人却觉得贸然出兵太过冲动,也劳民伤财。 众朝臣分为主战主和两大派,互相争论不休。 明惠帝听得心烦,直接冷声道:“朕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也只是告诉你们,而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 好了,此事莫要再多说,朕意已决。若是无其他事要禀,便退朝吧。”ъiqiku 那些主和的官员们顿时都闭嘴了,不敢再多说什么。 现在的明惠帝看起来就很是不悦的样子,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再多说,那就是上赶着去拔虎须。 明惠帝在朝堂上刚刚将自己的决定宣布出去,而城郊兵部大营中,秦淮和萧闯正在集结点兵。 虽然明惠帝下令今日要出发,但五万大军真的要出发,却并非那么简单之事。 明惠帝的命令下得急,他嘴巴随便碰一碰,底下人却是几乎跑断腿。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们这五万大军总得吃饭,粮草若是不准备好了,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一大早,秦淮和萧闯就到了营中,宣布了出兵南疆之事,给诸位将士半天修整准备的时间,想要好好休息的,想要回家与家人道别的,都只能在半天时间内完成,申时必须归营。 而大多数军官却是连回家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大家都马不停蹄地清点马匹,安排人手,准备物资,忙忙碌碌,片刻不得清闲。 卢子阳便是忙碌中的一人。 他还尚不知昨日宫中发生之事,不知道柔贵妃和慕容雪险些就遭遇了危险。 这次,他也不在出征人选之中,而是要留在大本营驻守。 即便他此次无需出征,他眼下也在全力配合准备。 而兰清笳也在西山上筹备出行之事。 鬼人不是寻常的士兵,他们对敌人来说是大杀器,对自己人来说,如果不能好好控制住,那同样也可以成为大杀器。 西山上的侍卫曾经亲眼见证过鬼人的可怕,所以,在他们内心深处里,对鬼人是最畏惧的。 鬼人被关在牢笼里,他们尚且能有一丝的安全感。https:ЪiqikuΠet 现在鬼人要被放出来了,他们心中就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突突。 不过好在,他们从牢笼里出来后手脚也会另外佩戴玄铁打造的手铐脚镣,且他们会被转移到特制的铁笼里,以押送犯人的最高警戒标准把他们送到前线去。 这些都是明惠帝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他们送去前线去厮杀。 只是没想到,最终送去的不是与大元的战场,而是要去对付南疆国。 即便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不少人依旧心怀敬畏,不敢靠近。 要说唯一不怕鬼人的,大概就只有兰清笳了。 兰清笳在西山上已经培养了很多自己的心腹之人,这些人,都将随她一道前往南疆。 只有身边有得用的人手,兰清笳才能放心地去对付真正的敌人,而不用担心后背被人捅刀子。 兰清笳知道大家对鬼人十分敬畏,便出声安抚众人。 “大家放心,有我在,只要你们不刻意去激怒他们,这些鬼人就不会随随便便发狂。” 这段时间下来,兰清笳已经能确保自己对这些鬼人的绝对控制,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不会突然发狂伤人。 更何况,他们被困在那样特制的铁笼里,手脚又都受到束缚,就算是想要发狂,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兰清笳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转移到那些铁笼里,心中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禁不住生出了一阵阵怜悯。 大家把他们当成怪物,但实际上,他们又何尝想要做那样的怪物呢? 他们才是最最可怜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第1526章:痛失左膀右臂 然而兰清笳对他们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兰清笳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们。 作为鬼人,他们完全丧失了意识,对于大家来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纵然兰清笳同情他们完全被困,失去了所有的自由,但却也不能自作主张地把他们放了,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带来怎样巨大的杀伤力。 兰清笳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那就是想办法改变他们的体质,唤回他们的理智。 如果他们恢复了理智,变成了与正常人无异,到了那一天,她或许可以做主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但此事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一个隐约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践,就算她付诸实践了,也不确定能否成功。httpδ:Ъiqikunēt 不过无论如何,兰清笳都会想办法试一试。 如果最后真的失败了,那她至少也努力过,也就能彻底死心了。 但这一切,也都得等到这场与南疆的战事结束之后才能付诸实践了。 经过大半天的紧急安排,五万大军外加这一支鬼人军终于拔营,朝南疆国出发而去。 而另一边,卓安昱等一行南疆使臣借着他们卓越的易容本事,顺利地躲过了明惠帝安排的那些排查,成功逃出了浔龙国,进入到了南疆的境内。 南疆国主第一时间亲迎出来。 他们一行人进入南疆国境内之后,就派人率先给南疆国主永昌帝传信,简单汇报了一番大概情况,永昌帝对事情的进展了解了个大概,但具体细节却不是特别清楚。 此时他第一时间迎出来,主要是为了迎接大巫。 一见到大巫,永昌帝就迫不及待地问,“大巫,怎么样?第三个卦象可完成了?” 旁边那个因为急于奔命而显得灰头土脸的亲儿子都被他忽略了个彻底。 大巫对永昌帝行了一礼,这才道:“本座还需再好生开坛占卜一番。” 永昌帝忙不迭道:“好好好,那大巫先去好生沐浴更衣,然后再开坛占卜。” 开坛占卜在南疆是一项十分神圣的事情,必须要焚香沐浴,祷告冥想,完成这一系列流程之后才能开始,不然便会被视为心不诚,玷污了神明。 眼下大巫才刚刚赶回来,风尘仆仆,自然不适合开坛占卜。 大巫没有多说什么,颔首过后就径直下去了。 大巫离开之后,永昌帝的注意力也并没有放在卓安昱的身上,而是在众使臣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疑惑问,“焦大人呢?” 众人的面色顿时微微僵硬,都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卓安昱硬着头皮道:“焦大人被擒了。” 永昌帝闻言面色骤然大变。 “什么?你们怎么能让他被擒?” 焦正初是永昌帝的军师,是一个十分得力的左膀右臂。 在永昌帝看来,一个焦正初可以抵得过整个使臣团的人,便是卓安昱这个亲儿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也远远不及焦正初。 是以,现在听到焦正初被擒,永昌帝只觉得一阵心痛,更是对使臣团的众人生出了迁怒。 使臣团的人中,自然不可能全都是文臣,还有不少身手了得的武将,此时永昌帝就把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这些武将的身上。筆趣庫 “最要紧的人没护住,反倒是带回来了一群没用的饭桶,朕要你们有何用?” 众武将当即跪下请罪,卓安昱也莫名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父皇口中那个一群没用的饭桶中的一个。 卓安昱硬着头皮开口,想要把永昌帝的怒火劝下去。 “父皇,当时的情况危急,我们都已经尽力了,还请父皇息怒……” 卓安昱这一开口,永昌帝总算是注意到他了,然后瞬间就把怒火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你还有脸开口求情?你身上的那些账朕还没来得及跟你算! 朕派你负责出使浔龙国,是让你去办大事的,你倒好,满脑子就想着女人! 招惹女人也就罢了,你这都能出岔子,弄错人也就罢了,最后反倒是让自己中了情蛊的子蛊,完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简直是丢尽了朕的脸! 若非焦大人及时发现,若非大巫亲自出马,你只怕早就把我们南疆国的所有秘密都给卖光了!” 卓安昱中了情蛊之事,焦正初早已经去信回了南疆国向永昌帝回禀,是以,此时永昌帝见了卓安昱便是一番毫不留情地训斥。 卓安昱被训斥了一番,一张脸青白交错,宛若进了染色坊似的。https:ЪiqikuΠet 而使臣团的其他人面色俱是一阵微妙的变化。 他们此前都不知道,原来当初五皇子会有那番反常的表现,是因为中了情蛊的子蛊。 难怪啊,他们就说以往那么风流,阅女无数的五皇子,眼光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差,竟然瞧上了平阳公主那样平平无奇的女子,原来是意外失手,把下蛊目标弄错了,还把子蛊母蛊给弄反了。 啧啧,以往在女人身上从无败绩的五皇子,这次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今后这件事都将会成为他永远的黑历史。 卓安昱也觉得很是丢人,他被父皇训斥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当着这么多下臣的面。 原本卓安昱就对那件事羞愤交加,永远都不想提及,现在永昌帝又这般完全不给他脸面,卓安昱心中更加羞愤。 他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驳了两句。 “可最后我们的计划之所以能成功,不也是全靠我吗?” 永昌帝闻言,这才勉强压下火气,转而追问起了他不甚了解的故事细节。 卓安昱见终于有机会表功,当即绘声绘色地向永昌帝讲述了他们在浔龙国最后的那番计划,着重强调了自己在其中发挥的重大作用。 最后总结陈词,“若非他们以为我的情蛊没解,我也不能将计就计,最后事情也不会这般顺利。” 永昌帝听完了整个计划,又确认了计划已然成功,他顿时也觉心情大好。 但见卓安昱一副极力邀功的样子,永昌帝便有意敛了心中的喜悦。 这桩功劳再大,也不足以抵消永昌帝对卓安昱的不满。 他沉着脸训斥,“你以为你是大功臣了?若非大巫亲自赶去给你解了情蛊,你能醒悟?只怕你现在还依旧沉迷于你那所谓的爱情,对那浔龙国的公主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呢!” 卓安昱:…… 第1527章:扑朔迷离的卦象 他的面色僵硬,最后很是灰头土脸地低头认错。 “儿臣知错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儿臣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ъiqiku 您就看在这次儿臣戴罪立功的份儿上,便将此事就此揭过吧。” 对卓安昱之事,永昌帝不想再多说。 只是,他想起了平白折损的焦正初,依旧觉得很是痛心疾首。 这群饭桶,怎么就没把他保护好呢? 但是现在说再多也已经没用了。 人已经被擒了,就算他再想,也没法再把人给寻回来。 好在,虽然损失了这么一个左膀右臂,但却完成了那要紧的第三个卦象,如此,焦正初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对,他已经死了吗?还是被生擒? 既然这颗棋子注定废了,永昌帝就只能开始考虑另外一个关键问题。 “焦大人是已经丧命,还是被生擒的?” 卓安昱听到他的这个问题,一下就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 父皇这是担心焦大人被生擒之后,遭到对方的严刑逼供,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对此,卓安昱却并不担心,他语气笃定地道:“他是被生擒的,不过父皇您且放心,焦大人对您忠心耿耿,便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背叛父皇的。” 永昌帝想了想焦正初的为人,的确不像是会随随便便背叛的人。 但是,那也是在自己的性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 如果真正到了那种性命攸关的重要关头,人性只怕是最禁不起考验的。 但此时此刻,永昌帝也只能尽量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要相信焦大人的为人。 就算他不为了自己,也该为自己的儿女想想。 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南疆国,那永昌帝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在南疆的子女。 “除了他,还有谁被擒了?” 卓安昱说出了叶鸿恩的名字,永昌帝回想了一番,眉头立时蹙了起来。 永昌帝对焦正初都没法做到百分百的绝对信任,对叶鸿恩就更是如此了。 永昌帝眉头一簇,卓安昱立马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他当即第一时间贴心回话,“父皇且放心,那叶鸿恩就算背叛了我们,他所知道的也很有限,他便是想要供述,也没有什么内容可供,您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永昌帝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但对此却是没了任何办法。 这种时候,他除了往好处想,还能额外做些什么? 不过,依照大巫此前的占卜,只要他们把三个卦象都完成了,他们南疆国的大劫就算是彻底熬过去了。Ъiqikunět 现在,三个卦象都完成了,一切也应当是彻底拨云见月了吧? 待会儿只需要大巫再来占卜一次,就能彻底放心了。 然而,大巫焚香沐浴完之后开坛占卜出来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大巫看着罗盘上显示的卦象,眉头禁不住死死地皱在了一起。 永昌帝一直守在旁边,见到大巫的神色似有不对劲,忍不住疾声开口询问,“大巫,怎么样?卦上是怎么显示的?” 大巫沉吟许久都没有开口,永昌帝见此,心头下沉,心中也更加着急。 “大巫,这,这究竟如何了?难道又生了什么变故?” 大巫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带着几分凝重之意。 “按理说,此时的卦象应当趋近明朗了,但奇怪的是,此次占卜,卦象反而变得越发扑朔迷离,就好像有一层乌云笼罩其上,让本座也完全看不分明。” 永昌帝闻言,面色骤然一变,眉目间更是染上了急色。 “这,怎会如此?不是说第三个卦象已然完成了吗?” 大巫叹息一声,“本座也并未断定第三个卦象是否已然完成。” 永昌帝闻言,面色骤然露出了惊愕之色。 “怎,怎会?昱儿明明说那浔龙国的四皇子已经丧命了,这整个计划完成得十分顺利!” 大巫却道:“计划实施之后,我们还没来得及对此进行确认,本座就卜到了大凶之卦,我们一行人便第一时间从郢都撤离了。 依照本座的推断,那计划天衣无缝,不应当出什么纰漏。 而浔龙国皇帝突然派兵追击我们,也恰恰证明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依照本座推断,浔龙国的四皇子已死才对,而今这卦象,却让本座有些不确定了。” 永昌帝听完了他的这一番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原来竟是这般。 他们竟是还没来得及确认计划有没有成功,就匆忙撤离了。 而卓安昱却是直接把一个还没完全确定的消息当成了一个功劳到他面前邀功! 永昌帝的脸上顿时蒙上一丝怒意,连带着,对大巫也有些迁怒上了。 “既然还不确定计划有没有成功,你们怎可全数撤离? 若是那四皇子没有死,我们便想要再对他下手,都是难上加难了!” 大巫听出了永昌帝话里的迁怒,他那苍老的面容上也多了一丝晦暗不明的异色。 他淡淡道:“彼时臣等若不撤离,此时怕已早就全数沦为阶下囚。” 永昌帝一噎,旋即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问题,当即就缓了神色。 “朕只是一时着急,没有怪大巫的意思。” 永昌帝主动道歉,也算是递了台阶,大巫的面色稍霁。 永昌帝有些焦躁地在屋中来回踱步,“那大巫,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浔龙国的皇帝也并非傻子,经历了这一出,我们要再下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大巫的眸色深深,沉吟了片刻,这才缓声道:“此时的卦象虽然有些混沌不清,但也并没有出现大凶之兆,兴许,此事还另有玄机,皇上且稍安勿躁,暂且静观其变便是。” 永昌帝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尽数咽了下去,什么都没再多说。 现在他也毫无主意,便是想说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眼下能做的,就只是静观其变了。 既然大巫说卦象还没有呈现凶兆,那想来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然而永昌帝的这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去,另外一个消息就突然传来,一下叫永昌帝彻底乱了方寸。 浔龙国正式对南疆发起讨伐,五万大军正浩浩汤汤地往南疆国赶来,不日即将到达! 筆趣庫 第1528章:重获新生的新思路 “大巫,浔龙国对我们发兵了!” 永昌帝收到消息,当即第一时间就把大巫传唤来了,语气十分急躁。 “据探子来报,浔龙国此次派出的兵力十分雄厚,俨然是打算与我们来个你死我活。” 大巫此前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相较于永昌帝的急躁,他就显得沉着冷静许多。 “皇上不必惊慌。” 永昌帝却没被他的话安抚,“他们都快打到我们门口了,你让朕如何冷静?” 之前大巫所占卜出的那个看不清局势的卦象就像是一把刀,高高地悬在永昌帝的心头上。 他还没来得及安慰自己说不定过些时日卦象就会变得明朗起来,现在,一切就急转直下了。 永昌帝心中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大巫十几年前曾预言过的南疆国的灭顶之灾? 因为他们此次计划失败了,浔龙国那位唯一的皇嗣还没死,所以他们没能完成那第三个卦象,现在南疆的灭顶危机就来临了。 作为一个帝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灭国之灾,今后若自己被后人记录进史书之中,那自己的名字之后,也会被加上一个亡国之君的注解。 永昌帝登基之初,也是个意气风发,有着宏图大志的帝王。筆趣庫 但南疆国后来陷入了莫名其妙的诅咒之中,新生儿夭折,人口慢慢减少,永昌帝的所有宏图大志在这些现实面前被一一击碎。 后来他就只剩下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这场落在南疆国百姓身上的诅咒能被解除,南疆国能够顺利熬过那个大巫曾经预言过的危机。 漫长的等待之后,三个卦象终于彻底显现出来。 然而,他们却没能顺利完成那最后一个卦象的指示,这让永昌帝有种功败垂成的颓然,他的心态,也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都要彻底落空了吗? 他们南疆国,难道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宿命,难道真的要就此毁灭了吗? 永昌帝越想越急躁,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不停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对此事的忧心与焦虑。 大巫依旧沉稳镇定,完全不受永昌帝那焦躁情绪的影响。 “皇上,不到最后,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您将此事当成灭顶之灾,但说不定,此战反而才是我们南疆真正的生机所在呢?” 永昌帝来回踱步的动作一下停住,他看向大巫,眼睛中绽放出了点点光芒。 “大巫,此话怎讲?是不是卦象有了新变化?” 大巫却是摇头,“卦象未曾发生什么变化,但在本座看来,此仗还未打,究竟谁胜谁败还未可知,皇上实在不必过于忧虑。 此前皇上还在担心,我们不能故技重施,再次悄无声息地对浔龙国四皇子下手,那既然不能悄无声息地下手,不妨便直截了当,直捣黄龙。 若是浔龙国都被我们攻陷占领了,便是浔龙国的皇帝我们都能说杀就杀,那四皇子岂不是任由我们随意处置?” 大巫的话,不觉让永昌帝一阵心思浮动,方才的急躁也渐渐被抚平。筆趣庫 永昌帝心想,或许,这才是那卦象的真正玄机呢? 他们一直偏居一隅,则困局将永远难解。 但如果他们在与浔龙国的这场战役中大获全胜,甚至直接将浔龙国吞并灭国了,那浔龙国的国土就是他们的国土,浔龙国的百姓,就是他们的百姓。 如此,南疆不就壮大起来了吗? 南疆国此前所受的诅咒,说不定就直接迎刃而解了呢? 永昌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骤然觉得自己顿悟了,也找到了让南疆国重获新生的新思路。 一切症结就全在与浔龙国的这一场大战中! 只要赢了浔龙国,他们的难题十有八九就会迎刃而解。 永昌帝骤然振奋起来,“大巫所言极是!此前是朕狭隘了,或许这场仗便是我们南疆国决胜的关键所在!” 振奋过后,他又不得不正视另外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大巫,你有把握赢下浔龙国的这数万大军吗?朕听说,浔龙国这次派出的,不止是数万大军,还有鬼人军。” 据王璟川传回来的消息,那鬼人军战力超群,几乎能达到以一敌百的强大威力。 明惠帝这次派出了那么多兵力,还把最大的秘密武器鬼人军给派出马了,可见其想要趁此铲除南疆的重大决心。 大巫伸手捋了一把白须,“浔龙国有鬼人军,但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们南疆国有傀儡军,鬼人军厉害,本座的傀儡军也不差!” 永昌帝当然知道傀儡军的存在,也曾亲眼见识过傀儡军奋勇杀敌的模样。 老实说,永昌帝面对傀儡军也觉得有些害怕。 因为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对于砍在自己身上的伤毫无痛觉,俨然就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这样的武器的确十分好用,但永昌帝也怕会遭到其反噬。 若对方认错了敌人,突然朝自己人攻击,那也是十分可怕。 不过,有大巫在,永昌帝反倒没那么担心,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可是傀儡军一旦唤醒,就只有三个月的寿命,我们必须要在三个月之内把浔龙国拿下才行,这,能做到吗?” 大巫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冷傲之色。 “到了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刻,便是做不到也要做得到。” 见大巫这般态度坚定,永昌帝也一下又有了信心。 “好,朕便将大巫任命为此战的军师,此战的一切事宜便皆交由你来全权统筹负责,朕相信,凭借你的才能,定然不会让朕失望!” 君臣二人经过一番商议,很快便召集了其他文臣武将,继续对此战的具体打法进行了商讨。 作为曾经去过浔龙国,对浔龙国有一定熟悉度的卓安昱也参与了其中。 永昌帝见到卓安昱,怒意就不打一处来。https:ЪiqikuΠet 当初便是他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浔龙国的四皇子已死,第三个卦象已然完成。 可实际上,一切根本就没有尘埃落定,他凭借想当然就笃定地认定所谓的事实,若非现在两国即将交锋,战事在即,永昌帝定要狠狠地将他惩治一通不可。 第1529章:第一场正面进攻 卓安昱对上自家父皇那饱含怒意的目光,心里禁不住一个哆嗦,面上露出一抹讪笑。 那个计划明明那么完美,他怎么会料到计划会失败? 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是计划失败了。 说不定那浔龙国的四皇子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大巫的卦象还没有及时体现这一点罢了。 而现在浔龙国之所以对他们举兵讨伐,也是因为四皇子死了,明惠帝要为四皇子报仇的缘故。 但这个猜测,卓安昱是不敢说的,他怕万一自己说错了,回头又被父皇责怪。 永昌帝瞪了卓安昱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抓紧时间与众朝臣对接下来的战局开展起了紧锣密鼓的商议。 如何对敌,如何将对方引入圈套,如何快速地结束战局等等,众人都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讨论。 他们都坚定地认为,经此一仗,他们南疆国的气运便将就此扭转。 所以,不论如何,这一仗都必须要打赢,所以必须要对战局进行周密的讨论。 待讨论完毕之后,永昌帝和众朝臣心中对此战都生出了更大的信心。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在地利上他们便占据着大优势,他们的境内山多林茂,到处都是复杂又容易迷路的山林地形,将他们引到其间,轻易就能将他们围困。 加上还有傀儡军这个杀手锏,必能叫浔龙国那些人都有去无回!https:ЪiqikuΠet 然而,他们完全没料到的一个情况就是,他们自以为隐秘的杀手锏,早就被泄露了出去。 对于南疆国的特殊地势,他们也都考虑到了。 焦正初这个有问必答的百事通,再次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军师。 不过,焦正初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将南疆的所有地图都复刻出来。 虽然不能绘制出详细的地图,但大致的山脉方位和走向,以及附近的兵力部署,焦正初还是了解的。 在经过一番周折,他们总算是还原出了大概的地形图。 他们看着那复杂的地形图展开了讨论。 兰清笳道:“既然傀儡军的寿命有限,依照我的猜测,南疆国定然会想把我们引进山林中,围而歼之,以达速战速决。 而我们的士兵对地形不熟悉,一进去就可能会迷路,或是中埋伏。” 秦淮和萧闯点头,都认同这一点。 秦淮道:“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打法,那就不能真的往他们的圈套里钻,至少一开始我们不能直接往树林里钻。” 兰清笳:“你觉得该怎么打?” 秦淮给出的答案很直接,“第一场仗,必须得正面交锋,直捣黄龙,最好是快速拿下一城,哪怕付出一些牺牲也在所不惜。”httpδ:Ъiqikunēt 萧闯也难得主动开口发表自己的想法。 而他的意见,竟是与秦淮不谋而合的。 “我也赞同梁大人所言,我们必须一开始就展开激烈的交锋,让他们感到紧迫与威胁,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唤醒傀儡军。 等到他们真正唤醒了傀儡军,我们就可以开始打游击战,慢慢拖延时间了。” 秦淮听罢,也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个大局的打法上,两人不谋而合,很是默契。 秦淮接着萧闯的话继续道:“等到了游击战一环,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的地形优势。 他们想要在树林里除掉我们,我们同样可以借着树林的遮掩掩护自己,让他们想打却打不着。” 三人就着具体的战术进行了讨论,确定下来之后,便很快安排了下去。 浔龙国的士兵越过边境,迎面便遭遇了南疆国的大军反击。 只不过,他们的反击却是且打且退,一副战力孱弱,节节败退的模样。 而他们败退的方向,赫然便是地图上所绘制的那座地形复杂的天虞山所在方向。 见此情形,兰清笳几人都心知肚明。 南疆人是要想方设法地把他们引进天虞山中,对他们进行围剿。 萧闯和秦淮都佯作上当,率大军追赶,一副声势浩大的模样。 而另一边,兰清笳则是率着鬼人军往最近的一座城池,兴陵城杀去。 为确保能快狠准地打出第一场漂亮仗,他们必须快速攻占兴陵城,如此,才能给南疆国一个震慑和下马威。 要迅速攻下兴陵城,就得要拿出最强悍的打法,这时候,鬼人就是最威猛强悍的利器。 兰清笳一马当先,率领鬼人气势汹汹地朝兴陵城攻去。 兴陵城上的将士见此,心头当即一凛,当即命弓箭手开始防御和反攻。 但见这支队伍数量不多,兴陵城的战士们还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然而,这支人数不多的队伍却宛若铜墙铁骨一般,悍勇无畏,面对从城门上射下来的如雨般的箭矢行动依旧毫无阻滞。 即便是有人中了箭,也都是面不改色,直接毫不留情地把箭拔掉,然后继续前行。Ъiqikunět 那番模样,就好像他们不是被箭射中了,而是被蚊子钉了一下似的。 而他们之中几人,赫然扛着一根巨大的树桩,那树桩显然是要用来撞城门的! 若是照着现在的速度,真的让他们顺利杀到了城门口,那城门迟早要破。 更加糟糕的是,远处也有一支军队从山林那边折返而来。 那旗帜飘扬,赫然是浔龙国的军队! 是秦淮率大军折返了! 南疆士兵见此,心中终于明白了,他们这是中计了。 他们方才就是佯作上当,假意被引往山林那边去,实际上,却是反过来把他们南疆的兵力从兴陵城引开,好为他们攻下城门做准备。 驻守兴陵城的将领慌了,百姓们更是彻底慌了。 将士们不能临阵脱逃,百姓们却是纷纷收拾行囊四下逃窜。 城门上,南疆将领面色阴沉,忽而高声下令,“火,用火攻!” 马匹怕火。 那些毫无痛感的鬼人也怕火! 只要用火攻,就能让他们方寸大乱。 很快,城门上射下来的箭就变成了火箭,箭羽的尾巴上都燃着一簇火苗。 越来越多的火箭射来,鬼人见到那些火光,果然开始焦躁起来。 远处朝这边奔来的马匹见此,亦是变得狂躁,有些胆小的,甚至都不敢再迈步上前。 第1530章:漂亮的第一仗 兰清笳心中对此番情形也早有预料。 她知道火是鬼人的一大软肋,所以她此前在西山上的时候便曾刻意训练,让他们克服对火的恐惧。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们对火已然不再似从前那般畏惧,但却没法做到丝毫不受影响,此时他们就不可避免地开始狂躁起来。 而且随着火箭的越来越多,他们的狂躁也会越来越强烈,也会越发不受兰清笳的控制。 城墙上的南疆将领见此,面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筆趣庫 兰清笳忽的拉满弓弦,朝着城门的方向射了一箭,一件东西就被送到了城门前。 一箭过后,她又继续拉弓,又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 因此处是边境要塞之地,城门便特意选了焊铁所制,凭她的臂力,自然是没法把箭钉在城门上。 但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她的射程足够远,每一箭都精准地射到了城门处,同样的,每一箭都有一样东西被箭羽一并射了过去,跌落在地上。 一开始,南疆的那位将领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并不明白兰清笳这么做的用意。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那些原本因火箭而乱了方寸,停滞不前的鬼人,好像一下就又找回了神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似的。 没错,那里的确有着东西在吸引他们。 那吸引他们的,便正是兰清笳方才用箭射过去的药包。 要让他们克服对火的恐惧,就要有一个更加吸引他们的筹码。 那一份她精心调配的药方,便是能吸引他们的筹码。 而鬼人也同样具有从众心理。 一些鬼人停滞不前,其他鬼人也会跟着停滞不前。 有人带头往前冲,其他鬼人也会跟着一起往前冲。 而原本扛着树桩的几名鬼人依旧稳稳扛着那树桩往前冲,因为他们没有接收到新的指示,让他们放下树桩。 此时此刻,在同类的影响和带动下,他们都暂且抛下了对火的畏惧。 兰清笳当即扬声开口,再次对他们发起了新的指示,命令他们往前冲,命令他们把那扇门撞开。 兰清笳的命令,加上那些药包的吸引,鬼人再次回到了兰清笳的掌控之中。 在兰清笳的指挥下,他们很快杀到了城门口,那巨大的树桩便“咚咚咚”地朝城门撞去。 那每一下撞击都威力无穷,像是狠狠地撞在了南疆战士的心头之上,那位将领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极了。 他当即朝身旁的小兵吩咐,“快去向大巫回禀,战局有变!” 大巫虽然受永昌帝的任命统领此战,但也只是制定作战方针,并没有亲自前来。 而且,大巫也没想过,第一战竟然就会节节败退。 小兵得令,当即着急忙慌地跑走了。 吩咐小兵去传信之后,这位将领又嘶声大喊,命人一定要死死守住城门,绝对不能让城门被破。 士兵们慌忙用木桩抵住城门,并且组成了人墙进行抵御。 然而,他们却是心中惶惶。 外面的每一下撞击都力大无凶,将他们震得身子不稳,直往后跌。 照这个趋势,即便这城门再坚固,但若是不把外面的人逼退,城门迟早要破。 但他们已经冲到了城门下,城楼上的士兵反而不好再对他们射箭了,因为角度的问题,太近的距离也根本射不到。 城门上的将领只能下令,朝秦淮所率的一众大军射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的大军再往前一步。 然而,他的一声命令刚下,忽的就觉得心口一凉,他再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心口上插着一根箭。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愣愣地朝下方看去,就看到那骑在马上之人正缓缓放下了弓。 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然能射中,而且,还直中要害! 这是怎样超凡的箭术! 这位将领的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然后,身子就不受控制地一软,直直地朝后倒去。 主帅被一箭刺杀,兴陵城上的士兵们都吓傻了,原本就不怎么振奋的士气,瞬间就土崩瓦解了,城墙上的 ъiqiku士兵乱作一团。 秦淮抬头,朝他们高声大喊。 “你们若是能主动打开城门,就地投降,我保证绝不杀俘虏!” 军心已散,听到秦淮的这话之后,众人就更是失去了抗敌的信心,原本齐心协力守护城门的众士兵们,也像是一下被卸了力气。 那厚重的城门,在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之后,终于慢慢出现了松动,开始颤颤巍巍地晃了起来。 随着“轰”的一声,那城门终于不再强撑,彻底地倒了。 城门破! 鬼人冲入城中,秦淮率领的士兵见此,顿时便宛若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难以自持。 马匹被火箭逼退,不敢上前,他们就索性直接下马,一个个都挥舞着兵器,呼喝狂奔着朝前冲杀而去。 众士兵杀入城中,很快,兴陵城就被他们攻占。 第一场仗,打得漂亮又迅速。 城中,但凡负隅顽抗者,皆就地斩杀。 但凡主动缴械投降者,皆可免于一死,暂且收押。 对于百姓,秦淮亦是下令不可屠杀,对妇孺更不可奸淫欺凌。 两国交战,最是受苦的,便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如果可以,他们都不希望平白造太多杀戮。 而且,他们不屠城,不杀俘虏和百姓,也能更好地收买人心,方便己方打探消息,为接下来的战局做准备。 毕竟,这场战事才刚刚开始,他们究竟能不能获得此战的胜利,关键还得看后头。 攻下兴陵城之后,秦淮便燃了信号弹,萧闯率军佯作对南疆军紧追不舍,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控制速度,并没有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那林中,免得当真不小心在那林子里迷了路,被对方围剿。 待看到了约定好的信号弹,萧闯当即就勒停马匹,叫停大军,高声大喝,命众军调转马头,折返回去。 前头,南疆的士兵还在依照原计划卖力奔逃,诱敌深入。 然而跑着跑着,就发现后头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远了。 待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身后哪里还有什么追兵?那些追兵竟是直接折返回去了! ъiqiku 第1531章:固守兴陵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已经识破了己方的计划?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等他们急匆匆地赶到兴陵城门外之时,就确认了这一点,浔龙军不仅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反而还将计就计,调虎离山,趁机把兴陵城给攻下了! 城门上,原本南疆国的守卫,都一下换成了浔龙国的人。 萧闯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率军往回赶,此时萧闯的那支军队也进了城门,然后,南疆士兵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扇城门缓缓合上了。 经过方才的那番冲撞,城门已经有些松动,不似以前那般牢不可破,但这支南疆军队并不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也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就贸贸然地冲上去攻城。 因为此时攻城,不仅成功的几率不高,反而还会平白让他们损失兵力。 这只军队的首领曹正浩面色黑沉,死死盯着城门上并肩而立的两人,最后不得不恨恨下令撤退,暂退到附近郡县待命。 浔龙国雷厉风行攻下兴陵城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南疆都城99城。筆趣庫 永昌帝听罢,面色骤然大变。 原本他是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捷报传回,但没想到,消息倒是很快传回来了,但却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好消息! 不仅不是好消息,还是这么一个让他险些没直接厥过去的坏消息! “怎么会这样?那些人都是饭桶吗?连一座城都守不住!” 永昌帝暴怒不已。 大巫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知道本国士兵战力不强,但却没想到会废物到这等地步,竟然连一天都没撑过,就麻溜地把城丢了。 原本大巫还觉得尚未到傀儡军出马的时候,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唤醒傀儡军了。 如若不然,浔龙军气势如虹,一鼓作气继续进攻,只怕很快就要杀到都城来了。 永昌帝对此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能再耽搁了,立马唤醒傀儡军,朕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朕的城池,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大巫没有多说什么,只沉沉地点了点头,旋即很快转身离开。 浔龙军这边,顺利攻下了兴陵城,给了全军上下莫大的鼓励,大家都异常振奋,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有好几名副将都向秦淮和萧闯进言,趁着此时士气大涨的时候,迅速进攻,争取再拿下一城。 然而,秦淮和萧闯却是驳回了副将的请求。 那些副将并不知道南疆国有傀儡军,也不知道傀儡军的弱点是什么,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这场仗真正的打法该是怎样的,他们会提出趁势进攻也是人之常情。 但秦淮和萧闯却知道内情,对于接下来的打法自然早就有了思量与计较。 他们夺下了兴陵城,便已经是给了南疆国一记重击,这一剂强心剂,应当足以让南疆大巫做出唤醒傀儡军的决定。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拖延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把傀儡军耗死。 只有把他们耗死了,那才是他们反击的绝佳时机。 众副将对两位将军的态度很是不解,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趁此良机加紧进攻。 秦淮和萧闯都不打算把傀儡军的秘密告诉他们,因为此事乃是机密,人多嘴杂,若是告诉了太多人,不小心被泄露了出去,那南疆人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在傀儡军消亡之前发动猛攻,将他们赶尽杀绝。Ъiqikunět 甚至,为了避免过后明惠帝再加派兵马,南疆国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率着这支傀儡军攻入郢都,掌握政权。 到那个时候,更多的百姓就会经历战火的荼毒,生灵涂炭。 所以,这个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不能让南疆人知晓。 众副将们对他们不肯出战的策略表示出不解与不满,秦淮和萧闯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知他们,便只能拿出了主帅的威严,压下了他们的不满。 军令如山,在战场上,他们最需要做的就是服从,若敢有不从者,将尽数以军法论处。 是以,在所有将士都跃跃欲试想要再夺几城之时,秦淮和萧闯下令众军在兴陵城休养。 原本他们所计划的方案,是避进山里,跟他们玩躲猫猫,硬生生拖到三个月之后。 但山林危险,且论对地形的熟悉度,他们肯定比不上南疆人,所以真要躲到山林中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不利的。 他们现在攻下了兴陵城,那他们拖延时间的首选方案,便是以兴陵城为据点,避而不出。 兴陵城有粮有水,他们便是一直固守不出,也能撑上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军心固然会不稳,但这的的确确是最保险,最安全的方法。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仅要拖延时间,而且还不能让南疆人发现他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按理说,他们轻易就夺下了兴陵城,是士气最高涨的时候,他们的确应该要奋勇直追,继续发起进攻才是,那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偃旗息鼓,反而在兴陵城中休养呢? 他们守城不出的时间一久,那位南疆大巫必然会发现端倪。 他们必须要为这反常的行为找一个理由,而且要让那位大巫相信,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在拖延时间。 大巫那边,的确是觉得浔龙军会往下一个城池进攻。 他已经把傀儡军都准备好了,只要浔龙军一发起进攻,他的傀儡军便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可左等右等,他们却是没有动静,俨然一副要在城中休养生息的架势。 但大巫却等不了。 傀儡军已然被唤醒了,他们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 大巫心中果然生出了困惑,他们为什么守城不出? 莫非他们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兴陵城的城门紧闭,大巫便是想派人混进去打探消息也无计可施。 既然打探不到消息,大巫索性也不纠结更多,当即就下令,对兴陵城发起了第一次猛攻。 如果双方能近身肉搏,那傀儡军就能占据最大的优势,因为没人能拼杀得过傀儡军。筆趣庫 便是鬼人也不一定是傀儡军的对手。 但现在,浔龙军躲在兴陵城里面,根本不开城门迎战,傀儡军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 所以,大巫此次攻城的目标只有一个,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城门破了,重新把兴陵城给夺回来! 第1532章:傀儡军的又一软肋 南疆军发起攻城,浔龙军当即也组织起了反击。 弓箭手在城墙上弯弓搭箭,如雨般的箭从上方射下,想要以此逼退那些试图靠近的士兵。 然而,浔龙军很快就发现,他们射出去的箭,好似对那些南疆军毫无作用。 一切仿佛角色调换了一般。 原本是南疆军射出去的箭对鬼人没有威慑力,现在,变成了他们浔龙军的箭对南疆士兵没了作用。 那些人就好像完全没有痛觉一般,身上中了好几箭也都面不改色。 城门上,兰清笳和秦淮、萧闯见此情形,心中竟是齐齐冒出来一个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些便是傀儡军。 大巫果然已经把傀儡军唤醒了! 如此,他们从现在开始拖延的每一点时间,都将会是对这些傀儡军生命的多一分消耗。 此时,他们首要要做的,便是守城,务必要把城门守好了,绝不能让傀儡军把城门攻破。 若是城门被攻破了,他们双方便要开始一场硬仗,到时候,他们必然损失惨重,也无法再继续拖延时间。 大巫在远处观摩战况,看到浔龙军不停地往下射箭,但却丝毫阻挡不了傀儡军的脚步,大巫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们现在一定傻了眼吧。 他们浔龙国有鬼人军,他们南疆国却有傀儡军。 双方真正交锋上了,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呢。 就在大巫面露微笑的时候,城门上的弓箭手却突然撤了下去,很快,城门上就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投石器。Ъiqikunět 士兵们操作熟练,配合默契,将一个个巨石搬到投石器上,瞄准,发射。 瞬间,大巫脸上的笑凝住了。 那些巨大的石头精准无误地砸下来,直直砸在了傀儡军之中,瞬间就砸倒了一片。 傀儡军除了寿命短以外,就真的没有其他软肋吗? 不,他们虽然不怕疼,不怕伤,但有一点却不可否认,他们也是肉体凡胎,只是他们的痛感被屏蔽掉了罢了。 既然是肉体凡胎,那他们就也怕重力攻击。 如果被巨石砸中,骨头都断了,身体都砸得稀巴烂,就算他们再不知道疼,也站不起来了。 所以,这样极富冲击力的重力攻击,便是对付傀儡军的制胜武器。 当然,鬼人军也有这样的弱点。 只不过,此前南疆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没有用投石器来对付他们罢了。 大巫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石头从城墙上砸下,一个石头就能砸中一片傀儡军,将他们砸成了泥浆。 这般惨烈的情形下,他们竟然也没有发出半点哀嚎。 而后面的傀儡军,也都像是毫无感情的傀儡,依旧木然地朝前走去,好似完全不知道前方的危险似的。 大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眼睁睁地看着傀儡军在以非常迅速的速度被摧毁,而城墙上的石头也好像源源不断,永远都用不完似的。 继续照着这样下去,根本不用等三个月,他的傀儡军现在就会被尽数毁灭! 大巫心中不甘,但却是不敢再赌。 万一他们当真储备了源源不断的石头,当真能将他的傀儡军除掉大半呢?那就算最后他们真的攻破了城门,那仅剩的战力,也根本不敌对方。筆趣庫 咬咬牙,大巫终于吹响了哨子,把还要继续前行的傀儡军喊停,召了回来。 傀儡军得到指令,当即便似幽灵一般,毫无感情波动地又慢慢飘了回来。 这一场进攻,以南疆军退兵告终。 南疆军没有攻破城门,还损失了那么多傀儡军,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 而浔龙军却只是废了一些石头罢了,一个人员损失都没有,这么一对比,大巫顿时就觉得心头梗了一口老血。 然而,大巫不知道的是,在他撤军的时候,城门上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石头了。 他若是再坚持一会儿,他们的石头就会耗尽,对于后面那些傀儡军,他们将束手无策。 最后,十分有可能会被他们攻破城门。 幸好,大巫没有继续赌下去,他们赌赢了。 即便是赢了,浔龙军的众将们也都感觉一阵心有余悸。 方才那些傀儡军的状态,众将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俨然跟自己军中的那些鬼人军一般,不惧刀枪,毫无痛感,就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 而且,他们的鬼人军数量,明显比对方要少得多。biqikμnět 如果双方当真直面交锋上了,他们这五万大军,只怕就会被对方像割韭菜似的割掉了! 瞬间,众副将与士兵们都开始暗自庆幸,庆幸两位将军没有冒进,贸然去攻打下一座城池。 不然的话,到时候他们只怕就要被前后夹击,那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主帅营帐之中,兰清笳、秦淮和萧闯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对接下来的战局开始进行分析。 兰清笳道:“此战之后,大巫暂时不会再发起进攻了。” 其余两人也都赞同地点头。 秦淮又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下次他们再进攻,我们就没有那么多石头可以来反击了。” 兰清笳:“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出一个更加万全的法子,让他打消要对我们进攻的想法。” 几日后的某天半夜,兴陵城的城门悄悄打开,一支队伍从城中悄然而出,然后分散成了四个方向,各自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行动很小心,但大巫一直派人在暗中守着,自然发现了他们。 南疆军立马四散追击,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追上,将人尽数擒获。 被擒住后,他们当即服毒自杀,只有一人动作慢了一步,自杀未遂。 大巫亲自对此人进行了逼问,他都紧咬牙关不肯开口。 最后,大巫对其下了真言蛊,这才从他的口中问出了实情。 原来,浔龙军之前之所以突然守城不出,是因为不少士兵突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出于保险起见,才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之后,士兵们修整好了,大巫就率先发起了攻城。 那一场仗他们虽然赢了,但他们也看到了傀儡军的强大威力,那些原本信心十足的士兵和众将一下就被震住了,更是不敢贸然出击。 之后,更糟糕的事情接踪而来,他们的鬼人军竟也出了问题! 第1533章:大巫中计了 那支勇猛无敌的鬼人军本是浔龙军手中最强的武器,但同时,他们也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现在,这颗不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 他们失去了控制,突然变得狂躁不堪,见人就砍,见人就杀,完全疯了似的,很多士兵都死于他们之手。 因此,浔龙军中的军心一下就乱了。 大巫听到了这些消息,心中不觉一阵振奋。 太好了。 原本唯一让大巫忌惮的,便是那些鬼人。 现在,这些忌惮也都变得多余了。 不受控制的鬼人,根本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利器,反而会加速他们的灭亡。 想到自己手中折损掉的傀儡军,再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巫总算觉得心头舒畅了几分。 大巫继续追问,“那你们一行人突然从城中离开,是要去做什么?”筆趣庫 那名中了真言蛊的士兵没有什么犹豫,语气呆滞木然地回答。 “我们是要赶回浔龙国报信求援,请皇上再派兵运粮前来支援。” 大巫的心思一动,他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要点。 “运粮?城中很缺粮?” 这场战事不是刚刚开始吗?按理说浔龙军定然会准备好充足的粮食才对,怎么会现在就陷入了缺粮的危机? 那位士兵再次开口,给出了一个让大巫更加欣喜的回答。 他说:“原本我们的粮草是非常充足的,但因为这些时日鬼人暴乱,军心大乱,我们的守卫便也现出了松懈之态,一不小心就被几名扮作百姓的南疆士兵一把火烧了大半,现在剩下的粮食,根本撑不了多久。” 大巫听罢,眼中骤然就迸射出了一抹奇异的光彩。 这个士兵中的是他亲手饲养出来的真言蛊,所以大巫根本不怀疑他所说是假的。 天助我也,真乃天助我也! 难怪昨夜他瞧见城中似有火光出现,原来是粮草被烧了! 原本大巫还觉得浔龙军突然固守兴陵城不出,是存了什么大阴谋。 没想到,原来只是因为他们内部状况频出,无暇他顾。 照着此人的供述来看,兴陵城里最多再撑上半个月就无粮可吃了。 要么,他们就困守在城中,等着饿死。 要么,他们就只能开门迎战,只要他们一开门,自己就能立马放出傀儡军,让傀儡军将他们一举剿灭。 所以,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浔龙军都必败无疑。 本来大巫还打算这几日再下令攻城,现在,他立马就改了主意。 不攻城,就只守着,将兴陵城守得如铁桶一般,总能把他们逼出来! 大巫在心中定了一个月的时间期限。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浔龙军就此断粮。 而他们不可能真就一直守在城中坐以待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定会主动出城迎战。 若是过了一个月,他们依旧守而不出,那到时,大巫也不会再等,他会下令强势攻城,无论如何都要把对方一举攻下。 大巫又对那个士兵进行了一番盘问,但却没有再盘问出其他有用的讯息。 大巫毫不留情,下令将其斩杀。 旋即,他便下令依旧就地扎营,原地死守。 兴陵城的瞭望台上,两人正在其上,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一个东西,放在眼前,朝前方望去。biqikμnět 这两人正是秦淮和兰清笳。 而秦淮手中拿着的,乃是一个望远镜。 这是从藩国传回来的东西,十分稀罕,借着此物,能望到很远的地方。 只不过眼下是夜间,视线不清,即便有了这个望远镜,也看得不大分明。 借着月色,秦淮只大概看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 秦淮把望远镜递给兰清笳,兰清笳看了看,所见也与秦淮差不多。 她索性直接道:“别看了,此计究竟有没有成,明日自然就能见分晓。” 若是南疆军明日没有立刻攻城,反而一副安营扎寨,要长时间死守的样子,那他们的计划多半是成了。 显然,那一批故意放出去传消息的人,便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兰清笳只是想要通过那些人的嘴,把错误的消息送到那位大巫的耳里罢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有见过那位大巫,但却是从焦正初和叶鸿恩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此人。biqikμnět 从他们的讲述中,他们不难听出,这位不仅在南疆国地位超群,而且还有着一些超凡的本事。 他们明明有大好的势头却突然在兴陵城固守不出,这般举动显然十分异常,那位大巫必然会生出怀疑。 而且,他们还要想办法打消那位大巫再继续对兴陵城进行强攻的想法。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经过一番商讨,这才做了这么一出戏。 原本他们是打算交代那几人把说辞准备好,到时候被擒便直接道出,借此把那位大巫迷惑住。 但后来,他们都想到了真言蛊。 焦正初这么硬的嘴,都被真言蛊给撬开了,若是大巫对他们用真言蛊,那自己的计划不就彻底暴露了吗? 为了避免万无一失,他们便只能做戏做全套。 那些士兵上吐下泻是真的,鬼人也的确发了狂,但却只是伤了人,实际并未伤人性命,不过此事却是被兰清笳等人故意夸大。 那些受伤的人都被暂且安置了起来,只是对外故意做出了狼藉又失控的场面,浔龙军的大多数士兵也都以为是真的。 这么做固然有可能会动摇军心,但是,为了让大家相信这一点,认定这是真的,他们必须得这么做。 只有让大家以为这是真的,在中了真言蛊的时候,才不会露馅儿。 而最后那一桩粮草被烧也十分关键。 若只有前面两桩事情,他们浔龙军也照样可以开城门对敌。 但若是粮草没了,军心自然就更散了,出于谨慎起见,他们就更不敢轻易开门迎战了。 粮草被烧之事,算是这整个计划中的关键。 他们自然不可能真的把粮草毁了,只不过是互相配合演了一出戏罢了。 那场戏演得轰轰烈烈,普通士兵们都以为粮草是真的被烧了。 他们骗过了浔龙军的士兵们,也才能骗过大巫的真言蛊。 第1534章:真言蛊养出来了 那支出城的队伍,乃是他们自动请缨。 他们不明真相,但却知道此行十分危险,十有八九会被敌方围剿,最后有去无回。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悍勇无双,无所畏惧。 兰清笳敬佩他们,也对他们生出愧疚,因为他们的这场计划,不得不让他们主动出城去送死。 但即便愧疚,这场计划也不得不坚定的实施下去。 战争,永远都避免不了伤亡。 他们能做的,就是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利益。 那些悍勇无畏的士兵就算牺牲了,却是发挥了莫大的作用,那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此时,鱼饵已经抛下去了,大巫究竟会不会中计上钩,就要看天意了。 在经过一夜等待之后,兰清笳再次上了瞭望台,拿起了望远镜。 这次,她透过望远镜,终于看清了远处南疆军的情形。 他们果然已经在扎寨安营,围炉做饭了。 那显然不是要发动进攻的架势。 兰清笳见此,心中顿时就定了大半。 之后好几天,南疆军也都没有要发动进攻的意思,兰清笳也便能基本断定,他们的计策成功了,大巫已然上当。httpδ:Ъiqikunēt 短期内,南疆军应当都不会发动进攻。 这个法子不可能撑过三个月,因为时日一久,大巫心里必然也会有权衡,他到时定然会发起进攻。 但眼下能拖多久是多久。 这样龟缩不出的拖延之法虽然有些怂,但却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能用? 怂就怂些,只要最后能赢,能用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之后,大巫果然一直没有再对兴陵城发起进攻,而是一直在附近驻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兴陵城被围困,加上城中此前发生的“鬼人伤人案”,和“粮草被烧案”,一时之间军心有些浮动。 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出去,秦淮和萧闯依旧没有打算把真正的情况告知大家,是以他们只能每日都到军中对士兵进行安抚。 连萧闯这么寡言的人,为安抚士兵的情绪,都变得话多且耐心起来。 还有一些人在军中散布一些消极不利的流言,被秦淮命人狠抓了一把,直接将散布流言之人以军法处置了。 如此,城中就没人胆敢再乱说话。 每日除了在城中各处轮值,还恢复了每日的力量和体能训练,城中的秩序赫然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许是秦淮和萧闯表现得太过从容不迫,众士兵们的心态也渐趋平稳,终于不再焦躁难安。 这边,浔龙军与南疆军维持住了暂时的平衡,对于兰清笳等人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而郢都城那边,明惠帝却是同时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次叶鸿恩竟然没有不靠谱,反而靠谱得有些超常发挥,不到一个月就把两只真言蛊都养出来了! 明惠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几乎忘形。 他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亲自查看。 因为中风前兆,原本他行动有些迟缓,腿脚也变得不甚方便,但被这个好消息一刺激,他的腿脚立马就灵活了起来,简直是脚下生风。 虽然他也看不懂那蛊虫究竟怎样才算是养出来了,不过,单从肉眼上看,两只蛊虫较之以往的确是大了一圈。 明惠帝不确定地问,“这当真是真言蛊?” 叶鸿恩笃定点头,“自然,微臣如何敢骗皇上?” 他自称微臣,俨然是一副把自己当成明惠帝臣子的架势。 既然要叛变,自然就要叛得彻底,让明惠帝彻底将自己当成自己人。 至于这真言蛊,叶鸿恩也觉得很是幸运。 原本一直担心自己会失败,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而且还两个都成功了!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之喜。 叶鸿恩十分清楚明惠帝对这真言蛊的看重程度,他暂且留着自己,更多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饲养真言蛊。httpδ:Ъiqikunēt 如果自己不能交出一份圆满的答卷,他也不敢保证明惠帝究竟还会不会留下他。 所幸,他没有办砸!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明惠帝也觉得叶鸿恩不敢拿这样的事来跟自己开玩笑。 如果他胆敢骗自己,那后果他自己可以料想。 生怕明惠帝不相信,叶鸿恩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皇上不信,大可以寻个人来试一试,保管一试一个准。” 明惠帝闻言,当即就在心中否认掉了这个提议。 这么宝贝的真言蛊,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找个人试? 统共就两只,试一只可就会少一只。 叶鸿恩看到明惠帝脸上的神色,一眼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叶鸿恩立马十分上道地主动表忠。 “皇上莫要心疼这两只真言蛊,微臣今日能养出这两只,日后也定然还能养出更多的真言蛊,让皇上想用便用。” 叶鸿恩放出了这番豪言壮志,这番话可谓是精准地挠到了明惠帝的痒处。ъiqiku 物以稀为贵,明惠帝可不就是在心疼这两只真言蛊吗? 如果叶鸿恩能养出更多的真言蛊,那他就没必要心疼,也不用纠结究竟该把这蛊虫用在谁的身上了。 待日后他有了很多想用就能用的真言蛊,就能给自己身边的心腹都下蛊,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永远只能说实话,那他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他们蒙骗了。 明惠帝确实对未来产生了无限憧憬,对叶鸿恩也生出了无限器重。 “好!朕已然看到了你的实力,朕相信你!” 叶鸿恩顿时就一阵飘飘然了起来。 但实际上,他这次能顺利养成真言蛊,是因为有了原本那两条蛊虫作为基础。 现在若是让他一切从头开始,那所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就会更多,而且失败的风险也会更高。 不过,现在的叶鸿恩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也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个错误的预估。 不过,他只有经历过现实的毒打之后,才能对自己的真正实力有正确的认知。 明惠帝高兴地道:“这次你做得很不错!朕要好好赏你!” 第1535章:坏消息是什么 叶鸿恩心头一喜,简直乐翻天了,但他面上却是道:“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乃是我的福分,也是微臣应当应分的,不敢受皇上的赏。” 明惠帝龙心大悦,对叶鸿恩的价值也有了重新的衡量,是以,他对叶鸿恩的态度也变得格外宽和,格外大方。 “朕既然说了要赏你,这便是你该得的,莫要推辞。” 叶鸿恩也没有再扭捏,欢欢喜喜地就应了下来。Ъiqikunět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 心中得意,叶鸿恩又飘了,他忍不住吹嘘道:“除了真言蛊,南疆还有很多其他蛊虫,待日后微臣好生研究一番,皇上想要什么蛊,微臣就能替您养出什么蛊!” 叶鸿恩大包大揽,好似他当真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养蛊专家。 明惠帝原本对蛊虫一道是十分排斥的,甚至有些厌恶。 但现在,在见识到了蛊虫的威力,也享受到了蛊虫带来的便利和好处之后,明惠帝就渐渐对蛊虫有了改观。 蛊虫固然可怕,但如果他能把蛊虫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他不就可以利用蛊虫好好巩固自己的江山社稷吗? 这俨然是一条再简单轻松不过的捷径,只不过以前他没有想过,也没有这样的可用之人罢了。 明惠帝被自己脑中畅想出来的美好画面冲昏了头脑,原本就愉悦的心情顿时又愉悦了几分。 他颇有兴趣地追问,“哦?除了情蛊和真言蛊,还有什么蛊虫?你给朕好好介绍介绍。” 见明惠帝兴趣浓厚,叶鸿恩当即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他对各种蛊虫如数家珍,好似他了如指掌,并且都能轻易养出来似的。 明惠帝正听得高兴,那个坏消息就传来了。 坏消息是,原本被关在宫中养胎的慕容霏,竟然迷晕了看守,扮作小宫女逃了出去。 因为明惠帝对她的态度冷淡,吩咐下去的命令也只是保证她和腹中孩子不出事就行,是以,照顾和看守她的宫女太监不免便有些轻慢。 打骂是不敢打骂,不过就是在她的吃食上克扣些许,处处都不够上心罢了。 慕容霏表现得十分乖巧,对宫女太监的怠慢半点怨言都没有,也没有提出半分反抗,就这么逆来顺受着,这也让照看她的宫女太监更加放松警惕。筆趣庫 就是靠着这样温顺听话的假象做遮掩,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一把药把他们都迷晕了,然后扒下了宫女的衣裳穿到了自己身上,给自己来了一个大换装。 慕容霏自小在宫里长大,对宫里的熟悉程度,几乎可以说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改换了容貌装扮之后,她就一路绕行,避开了人多的地方,竟是一路畅通无阻,成功被她混出了宫去。 待那些被下药的宫女太监醒来的时候,慕容霏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宫女太监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地就去回禀。 这消息先是递到了江福全这里,江福全又急忙向明惠帝回禀。 明惠帝正听叶鸿恩如数家珍的介绍听得兴致勃勃,并且已经在心中将那些作用不同的蛊虫一一想好要下在谁谁谁的身上了,就突然被江福全突然通禀的这个消息泼了一盆冷水。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固了,转而笼上了一层怒意。 “一个孕妇都看不住,那些人都是饭桶吗?” 江福全也垂眉敛目,不敢多说。 对于慕容霏这个筹码,明惠帝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如果他们浔龙军能大获全胜,直接将南疆国剿灭,那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就没用了。 但如果万一出了些什么纰漏,战局上陷入了什么难解的困境,或许这个孩子还能发挥一些作用。 现在,慕容霏竟然跑了,而且还是在皇宫之中,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跑的,明惠帝如何会不气? 他既气慕容霏的私自出逃,更是气那些人的无能。 明惠帝当即也没有心情继续听叶鸿恩的侃侃而谈了,他一边下令,赶紧派人去追,务必把慕容霏给追回来,一边匆匆离开,定要去把那些无能的废物好好教训一通! 看守慕容霏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明惠帝一见到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下令,全都拖出去,先各打十大板,打完了再说。 众人连求饶都不敢求,只身子瘫软地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十大板打完还要问话,所以行刑之人是手下留了情的,没有下死手。 但饶是如此,也依旧让他们伤筋动骨。 一个个血淋淋地被拖进来,明惠帝示意江福全问话,他们究竟是怎么把人看丢的。 这么一审,才知道原来是被慕容霏一把药给迷晕的,等他们再醒过来,慕容霏早就没影了,一个宫女的外衫也被脱掉了。 为什么慕容霏会有机会给他们的吃食和水里下药? 按理说慕容霏一个孕妇,应当是被好生伺候着的,根本没机会接触他们的吃食才是。 这一深究,便挖出了这些奴才仗势欺人,苛待慕容霏之事。 因为不尽心,慕容霏的茶水经常没了或是凉了,慕容霏想喝水,有时候也支使不动她们,就只能自己去厨房张罗。 一来二去,他们都见之习惯了,慕容霏自然就有了下药的机会。 明惠帝听到这些供述,原本就阴沉的面色顿时变得更沉了几分。 他自己可以苛待自己的女儿,甚至可以下令杀了她。 但是,这些狗奴才竟然也敢骑到她的头上去,这在明惠帝看来,就是完全没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明惠帝当即冷声下令,把人都拖下去杖毙了。 这样狗仗人势,又无能无用的人,留着也没有什么用。筆趣庫 一众下人顿时发出声声哀嚎,但最后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把那些狗奴才都处置了之后,明惠帝的心情也并没有变得多好。 他的眉头深锁,脑中生出了一个疑问,她用来迷晕那些狗奴才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明惠帝不相信这药会是她当初入宫的时候随身带的,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帮她。 第1536章:爱女之心 不然,她就算是穿上了宫女的衣裳,没有令牌也根本出不了宫门。 她的令牌早就被搜走了,那么她这次能混出宫的令牌是哪里来的? 这个宫里,究竟还有谁有可能会帮她? 明惠帝脑中的思绪转了一圈,最后,想到了一个人:梁昭仪。 现在,这个宫里,最有可能会对她出手相帮的人,就是梁昭仪。 明惠帝眼神阴郁,当即沉声道:“去查!给朕好好查清楚,这件事跟静和宫究竟有没有关系!” 江福全垂眉敛目,当即命人着手去查。 明惠帝则是依旧沉着脸,满腔怒火。 慕容霏的出逃,让明惠帝再次忆起了她做过的那些蠢事,想到了自己那无辜被害的孩儿。 自从四皇子死了之后,明惠帝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每入梦,都能看到那孩子满脸是血,幽幽地望着他,向他索命。 明惠帝心中既痛苦煎熬,又惊恐害怕。 后来,他终于鼓足勇气去了一次碧溪宫,见到了柔贵妃。 她没有像那些疯妇一样疯疯癫癫,她衣着得体,面容温婉,脸上还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见到明惠帝,她甚至还能认出来,温温柔柔地唤他皇上。ъiqiku 乍一看,根本便是一个完好的人,半点疯子的样子都没有。 反而,等明惠帝朝她走近的时候就看到,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 任何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布娃娃,但是柔贵妃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出来,她把这个布娃娃当成了睡着的四皇子,正温柔地哄着他睡觉。 她其他方面都是正常的,独独这一点,她陷入了自己的魔怔之中,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没了的事实。 一开始她整日抱着那具真正的尸体不撒手,即便他已经浑身冰凉,出现尸斑,她也完全没有清醒过来。 明惠帝收到宫人的回禀,便让她们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尸身抱走了,换成了这个布娃娃。 对外,明惠帝没有宣布四皇子的噩耗,想方设法地把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 是以,连下葬,明惠帝也只能让人偷偷地来,这也让明惠帝对这个幼子更添了几分愧疚。 孩子被换成了布娃娃之后,柔贵妃一开始是不认的,她到处找孩子,闹了好几天。 后来太医给她施了好几针,让她安定了下来,休养了一番,再清醒的时候,她就没有再闹,从善如流地把布娃娃当成了她的翀儿。 这让照顾她的宫人们都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 如果她继续闹下去,皇上只怕就要降罪到她们的身上了。 明惠帝也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哭闹着要找孩子,明惠帝心中的愧疚也就越深,后悔自责也会越发强烈。 现在这样,明惠帝也就能自我开解,让自己的负罪感轻一些。 明惠帝下意识地让自己不要去想起柔贵妃,不要去想起自己曾犯下的大错。 但是现在,慕容霏出逃却是一下唤起了明惠帝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他心中的怒意骤然被彻底放大。 他本想不管不顾,直接下令把梁昭仪给处置了。 但又想到了现在正在南疆出征的梁毅恒。 自己现在到底还需要用他,梁昭仪是梁家人,自己若是把梁昭仪给除了,只怕会让梁家人寒心,不利于他笼络人心。 明惠帝想到这一层,这才把心中的杀意压下。https:ЪiqikuΠet 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再激动愤怒,他也会先权衡一番利益得失,才会做出决定。 任何事情,都没有他的利益重要。 当初慕容霏做了那样的事,害死了四皇子,逼疯了柔贵妃,他早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把慕容霏除掉才是,但他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权衡,又留了慕容霏一命。 现在他没有当即下令除掉梁昭仪,也是出于自己诸多的利益考量。 柔贵妃的疯,四皇子的死,都是既定发生的事实,他即便再痛恨惋惜,也无力改变,所以,他便心安理得地转而为自己今后更多的利益考虑。 明惠帝之前是没有太过关注慕容霏那边的情况,现在他有心要查,自然是很快就差出来了。 果然是梁昭仪做的。 那慕容霏又是怎么联系上梁昭仪,向她求助的呢? 说来,这也算是慕容霏有几分运气吧。 那日慕容霏入宫,除了是为了告状,也想找机会见自己母妃一次。 慕容霏以为自己那日必然能将柔贵妃母子一网打尽,也能成为最大的功臣,所以她到时候向父皇请求去见母妃一面,他也必然不会反对。 即便慕容霏此前对母妃的诸多偏心行为十分不满,但归根结底她也是自己的母妃。 皇兄不在了,她们母女俩就是彼此最亲近的血缘亲人,慕容霏也认清了卓安昱的真面目,今后也不会真的嫁到南疆去,所以她和母妃还是要相依为命。Ъiqikunět 所以,慕容霏决定好好修复母女关系。 当日,她一入宫就派人去通知了梁昭仪,告诉她自己晚些会来看她。 梁昭仪听说慕容霏要进宫来看自己,果然十分高兴。 她左等右等,从白日等到天黑,却没把她等来,梁昭仪心中不由生出着急与不安。 梁昭仪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首饰,从宫女口中打探到了慕容霏被囚禁的消息。 至于她被囚禁的原因,那宫女却是打探不出来了。 梁昭仪听到宫女带来的消息,心中当即就生出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皇上突然把霏儿囚禁了,定然是因为霏儿犯了什么大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梁昭仪虽然不是皇后了,但她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皇后,在宫中经营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人手和势力。 出于爱女之心,梁昭仪便用尽了所有的门道,悄悄地派人去跟慕容霏见了一面,慕容霏这才趁机向梁昭仪发出了求救。 那药和出宫的令牌,便都是梁昭仪派人给她送去的。 除此之外,梁昭仪把自己所有的金银也都给了她,只希望她能顺利逃出宫,不要被抓回来。 逃出去之后,梁昭仪让她去找梁怀平。 那毕竟是她亲舅舅,梁昭仪不求他能对慕容霏全力庇护,至少能出手帮一把。 第1537章:死了也安心了 梁昭仪已经知道自己女儿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此时她若是不想尽办法把女儿弄出去,那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她若是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也会是死路一条。 两条都是死路,至少这条路还有一线生机。 梁昭仪让她去找梁怀平,也是在赌,赌他对自己这个妹妹,对慕容霏那个外甥女还有几分亲情羁绊。 如果慕容霏谁都不找,就这么一个人上路逃跑,必然是跑不远的。 她没有什么独自外出的经历,又怀着孩子,自己一个人贸然上路,到处都是危险。 就算她顺利逃走了,她一个人,没人帮衬,也根本难以独自生活。 所以,梁怀平就是她们母女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 他能出手帮一把,她的生机就会大许多。 若是不逃,就只是在宫里待着,那日后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别说什么虎毒不食子。 明惠帝现在缺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尤其是,像慕容霏这样犯了大错的女儿,明惠帝就更不可能网开一面。 梁昭仪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便陷入了紧张担忧和提心吊胆之中。 她不知道慕容霏现在有没有顺利逃走。 她没法帮慕容霏太多,只能给她把那些必备的东西送去,然后嘱咐她要耐心等待时机,宁愿多等等,也不能太过仓促。 如果第一次计划开始得太过仓促,留下把柄,没有顺利逃出去,那第二次就基本上没有再逃的可能了。Ъiqikunět 如果她顺利逃走了,事发之后,明惠帝派人彻查,也必然能查到自己的身上来。 真查到了自己的身上,明惠帝十有八九会来找自己清算。 而现在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梁昭仪只能猜测,慕容霏还没有行动。 她心中刚刚生出这样的念头,殿外就传来了动静。 她最近几日心弦一直紧绷着,此时听到外头的动静,立马便似那惊弓之鸟一般露出惊吓之态。 她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霏儿已然顺利逃出宫了! 现在,皇上果然要派人彻查此事。 梁昭仪确定慕容霏顺利逃走了,心中顿时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没有在宫里就被抓回来。 逃出去了,至少就有了一线生机。 至于自己,她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的儿子死了,现在柔贵妃那贱人的儿子也死了。 自己经历了丧子之痛,柔贵妃也同样经历了。 自己坐不上太后之位,柔贵妃也同样坐不上。 这么想着,梁昭仪心中就彻底释然了。 唯一还记挂着的,就是自己儿子的仇还没报。 不过,这个仇,皇上一定会替她报了的,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更主要的是南疆人狠狠摆了他一道,他这么锱铢必较的性格,必然会把这笔账算清。 所以,哪怕让她现在就去死,她也能安心了。 梁昭仪所做的事很快就被彻底查了出来,她听着外头的那些声音,全程都淡然自若,毫不在意,就仿佛那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所有宫人,不管有没有参与此事,都一律被杖毙。 似是为了警示她,行刑的地方便在她的宫里。 她听着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声惨痛的哀嚎,整个人仿若麻木着。筆趣庫 这算得了什么? 她当了皇后这么多年,治理后宫这么多年,处置过的宫人不计其数,她早就练就了一颗铜墙铁骨的心,根本不会被这样的小场面吓到。 即便这是对自己的警示,她依旧安之若素。 外面哀嚎的声音渐渐弱了,血腥味交织,死亡的气息开始弥漫,像是在预示着她的结局。 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只静静等待着明惠帝的到来,等待着他对自己的审判。 不多时,明惠帝就来了。 他像是每一次踏进这里时的那样,怒气冲冲,周身皆是冷意。 梁昭仪半分不惧,反而还有闲心暗暗打量他。 她注意到,明惠帝的两鬓斑白越发明显,臃肿肥胖的身子也似是更加佝偻了几分。 最明显的是,他的嘴巴歪了。 这个歪嘴的造型,大大破坏了他身为帝王的威严气势,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梁昭仪见到他的这副老态,心中顿时觉得更加轻松愉悦了几分。 看来,他最近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啊。 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要直接中风瘫痪了。 他如果真的变成了那样,对他来说,应当是比死了还要难受吧。 梁昭仪的目光让明惠帝心中生出了一股恼怒之意,他上前就直接抬手给了梁昭仪一记重重的耳光。ъiqiku “贱人,你都做了些什么?” 梁昭仪的嘴角渗出了一抹血,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却并不在意。 她迎视着明惠帝的目光,淡淡道:“臣妾做了什么,皇上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梁昭仪这副态度,让明惠帝心中更加恼怒,一时之间那歪斜的嘴巴不禁抖得更厉害,看起来也显得更加滑稽了几分。 梁昭仪没有笑,但是她那眼神,却像是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明惠帝最好面子,自从嘴巴歪了之后,他尤其在意旁人看他的目光。 若是哪个大臣胆敢盯着他的嘴巴看,或是流露出半点异色,他当即就会怒从心起,直接下令将对方重罚一顿。 现在梁昭仪的目光,对明惠帝来说便无异于是一顿赤裸裸的羞辱。 明惠帝当即再次上前,丝毫不顾形象地朝着梁昭仪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梁昭仪蜷着身子,护住自己的头和肚子,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暴怒。 但明惠帝的身体到底是太虚了,才打了没多会儿,就忍不住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梁昭仪怒骂。 “你们这对贱人母女,一开始朕就应该把你们都杀了! 若非你们居心不良,搅风搅雨,朕又怎么会失去唯一的儿子? 你还敢把那孽女放了,朕便是把整个郢都城都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然后当着你的面,亲手处置!” 梁昭仪的心一紧,心中也终于生出了波澜。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却担心慕容霏当真被抓回来,被处以最残酷的对待。 第1538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满脸悲戚地望着明惠帝,哀恸道:“那是您的亲生女儿! 臣妾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仅剩的一个女儿沦为皇上摒弃的棋子,就此丧命吗?” 明惠帝怒声咆哮,“朕没有那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好,皇上可以不在乎女儿,可难道就只有那慕容翀是皇上的儿子,臣妾的睿儿就不是皇上的儿子了吗? 臣妾也失去了一个儿子,为何不见皇上对臣妾表露过半分关怀?”https:ЪiqikuΠet 明惠帝闻言,面色微顿,最后却恼怒地斥道:“那都是他活该!若非他私自命人去买药,什么来路不明的药都敢用,又怎会中了别人的招?” 梁昭仪听了明惠帝的话,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这就是帝王心,冰冷,无情! “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说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心里难安吗?就不怕他半夜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心中悲凉,梁昭仪连敬称都不用了,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恨意。 明惠帝闻言,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柔贵妃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现在每晚都深陷梦魇之中,在梦里,那小小孩子一直满脸是血地望着他…… 现在,梁昭仪又说出了这样的话,明惠帝的心便仿佛被什么攥住,一股心悸和后怕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他的两个儿子,明明都是南疆人害死的,为什么她们都要诅咒他不得安眠好梦?为什么他们都要到梦里来找他? 心悸过后,明惠帝便是一阵恼怒。 “你给朕闭嘴!他又不是朕害死的,他凭什么要化作厉鬼来找朕? 你个疯妇,胆敢胡言乱语,别以为朕不敢现在就把你处死!” 梁昭仪一脸无所畏惧,看淡生死的模样。 “皇上是天,臣妾的生死不过在您的一念之间罢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臣妾也已经活够了。” 她的这番超然物外的态度,让明惠帝都不觉微微愣了愣。 她难道真的不怕死?还是说,又在耍什么花招? 梁昭仪现在的确是看淡了生死。 因为她最痛恨的人,柔贵妃也经历了与她一样的丧子之痛,所以她对生死也没有那么多执念了。 但即便如此,死前梁昭仪也想要再给柔贵妃添一添堵。 若是她死前还能往明惠帝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明惠帝对柔贵妃那贱人生出疑心,那她死也安心了。 梁昭仪心中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她一脸幽幽地望着明惠帝,那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股莫名的怜悯,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既然都要死了,那有些话,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皇上您自诩聪明,但实际上,就是个糊涂彻底的糊涂蛋,连自己的身边人都看不清,被骗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哈哈哈哈……皇上,您可真可怜。” 她说完这些话,就直接朝着桌角的方向撞了过去。 她这一下是用了全力,撞上去的瞬间,她的脑袋瞬间便血流如注,霎时,半边脸都染红了,紧接着,整个人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倒下的瞬间,她就觉得自己怕是不行了。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开口,“既然臣妾迟早都有一死,那,便索性不劳皇上动手,臣妾自己来。” 说着,她便合上了眼睛,她的唇角甚至依旧上翘着,维持着一个嘲讽的弧度。 明惠帝不在意她的生死,但却在意她方才说的那番话。https:ЪiqikuΠet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连身边人都看不清,被骗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她所说的身边人,究竟是谁? 她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还说完就自戕,这番做法,一下就让她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有了莫大的可信度。 梁昭仪便是知道这一点,她才会这般决绝地往桌角一撞。 她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但自己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她能不能顺利逃出生天,获得一条活路,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继续苟活着。能用自己的性命,让明惠帝再次对柔贵妃生出怀疑,她也值了。 明惠帝当即冲上去,摇晃着她的身子,怒声呵问,“你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个身边人究竟是谁?你不准死,快说!快给朕说清楚!” 被他用力摇晃着,顿时变得更加头晕眼花起来。 她气若游丝,眼皮一阵发沉,原本就只剩下的最后一口气被他这么粗暴地摇晃后,瞬间就只剩下半口了。 但她还是努力地撑住了眼皮,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皇上身边最可心的人是谁,臣妾说的就是谁。” 他身边最可心的人…… 那,那不是柔贵妃吗? 不,他不会再上当! 此前他就是被慕容霏的花言巧语所蒙骗,这才误会了柔贵妃,还害死了他们的孩儿。 现在,他不会再轻信这个疯妇的胡言乱语了! 她说的一定是假话! 他不会相信的! 明惠帝心中这般告诉自己,但嘴上,他却是控制不住的再次诘问出声。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怎么骗朕了?她骗了朕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梁昭仪听到明惠帝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上钩了。 如果他真的毫不相信的话,就根本不可能会对自己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来。 梁昭仪哪里知道柔贵妃有没有骗明惠帝?她不过就是信口胡说罢了。 所以,对明惠帝的这些问题,梁昭仪也完全答不出来,她也不打算回答。 她只留给了明惠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便突然呕出一口血,须臾,她便阖上了眼,就这么咽气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明惠帝的怀里。 原本她十分期盼着自己能获得这样的殊荣,但现在,这一切却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明惠帝的龙袍上被染上了一片鲜红,他看着梁昭仪在自己眼前咽气,心中没有半点心痛与怜惜,只有懊恼与愤怒。 她没有把话说完,就这么死了。 谁准她死了?筆趣庫 这个可恶的女人! 第1539章:她决不能乱说话 明惠帝原本就不打算杀她,因为他想要借着她来稳住梁家。 尤其是他正是要重用梁毅恒的时候,这个时候把梁昭仪杀了,不免会让梁家父子多心,传出去也会有卸磨杀驴之嫌。 现在,明惠帝就更不打算让她死了。 因为明惠帝还没有从她的口中把完整的话听完! 可是,她竟然自戕了! 明惠帝面色阴沉,胸中积蓄着一股暴躁的情绪。 江福全见此情形,心中亦是不由得一阵微微咯噔。 尤其是想到她临死前说的那番话,江福全心中更觉不妙。 原本明惠帝对柔贵妃已然打消了怀疑,但现在…… 帝王的疑心,就像是那野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点风吹草动,明惠帝还不一定会相信。 毕竟之前四皇子之死,对明惠帝打击甚大,也让他对柔贵妃生出了空前的信任。 但梁昭仪下的,却是一剂猛药。https:ЪiqikuΠet 她用自己的死,硬生生地在明惠帝的心里又撒上了怀疑的种子。 现在,明惠帝心中的怀疑或许还没有爆发的趋势,就只是微微地冒出了头罢了。 但是,过不了多久,明惠帝就会自己暗暗琢磨,琢磨着琢磨着,那原本只是冒头的怀疑,就会疯狂滋长,变成汹涌的燎原之势。 江福全对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明惠帝命人封锁了梁昭仪身死的消息,只将她偷偷发丧。 之后,他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周身都释放着一股低沉的气息,很长时间都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明惠帝当然不是在为梁昭仪的死而黯然神伤,他只是在思考着她临死前所说的那番话。 她说自己被身边人骗得团团转,又暗指那个身边人指的是柔贵妃。 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无的放矢? 是她临死前故意的栽赃污蔑,还是意有所指? 难道,柔贵妃真的还做了其他对不起自己的事? 明惠帝想要压下自己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甚至搬出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来作为佐证,证明柔贵妃并无背叛自己的行为。 但是,不论他心中怎么宽慰自己,心底深处却总会有一个声音,锲而不舍地叫嚣着。 江福全冷言旁观着,见到明惠帝的心绪似乎变得越来越烦躁,心中暗道不妙。 只怕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说服自己,重新对柔贵妃进行试探了。 而现在的明惠帝想要试探谁,根本不需要旁敲侧击,只需要一个真言蛊便足矣。 如果明惠帝真的把真言蛊种在了柔贵妃的身上,那她在明惠帝面前,就真的什么谎话都不可能说了。 自己曾经给柔贵妃提过醒,报过信,如果柔贵妃中了真言蛊,说不定会把这件事也抖出来,到时候,明惠帝对他也会生出怀疑。 若是他怀疑了自己,说不定就会把另外一只真言蛊用到自己身上。 若是如此,不仅他要完蛋,慕容熙也会被他牵连,直接被供出来。 所以,柔贵妃绝对不能乱说话。 江福全心中忐忑不安,他只迟疑了片刻,当即便有了决定。 在宫里谋生活,任何时候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一次可以侥幸逃脱,两次三次,总会有因为侥幸而栽跟头的时候。 江福全之所以能在明惠帝身边待得那么稳当,半点差错都不出,便是因为凡事他都不报侥幸。 只要有一丝隐患,他就会及时规避。 这次,他也不打算侥幸,他必须要给柔贵妃传信。 柔贵妃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得失,收到了自己的通风报信,她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江福全还在斟酌着该找什么机会把消息传进去,而恰好这时,明惠帝决定要去碧溪宫一趟,江福全眼眸一动,心中便是一阵暗喜。 这不就是现成的好机会吗? 明惠帝这个时候突然决定去碧溪宫,就已经说明他心中天平已经越发朝着怀疑柔贵妃的方向倾斜。 这个时候去看她,更多的是带着审视的意味。 柔贵妃依旧如往常那般,抱着那个布娃娃当孩子,神 筆趣庫情温柔,不哭不闹,明惠帝见了,亦是神色如常,看不出特别。 但眼底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审视意味却十分明显。 明惠帝在碧溪宫没有待多久,江福全缀在他身后离开,一切都如往常那般,没有任何不同。 但许姑姑把们关上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脚,露出了脚下踩着的那团揉得拧拧巴巴的纸,那是江福全悄悄扔在她脚边的。 她急忙捡起来,送到了柔贵妃的面前。 柔贵妃方才也察觉到了明惠帝眼神的古怪。 他以为她神志不清,所以不曾掩饰自己眼中的审视。 但实际上,柔贵妃将那样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当即就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江福全悄悄留下的纸条,让柔贵妃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起来。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非如此,明惠帝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江福全也不可能会偷偷地留下纸条。 柔贵妃当即打开纸条,飞快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她的面色当即就变得一片煞白,半点血色都没了。 许姑姑见此,心中亦是一紧。 她压低声音,出声询问,“娘娘,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柔贵妃没有开口,只是把那张纸条递给了她。 许姑姑看罢,面色也随之变了,甚至身子都禁不住抖了抖。 “娘娘,这,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Ъiqikunět 看了这张纸条,许姑姑这才终于看懂了今日明惠帝对自家娘娘那审视的意味,她的后背顿时就冒出了一片森然的冷意。 如果皇上真的对娘娘用了那真言蛊,那娘娘岂不是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尽数道来? 那他们不是彻底完了吗? 公主,驸马,郡主……所有的一切,都将暴露。 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凭借明惠帝的心性,若是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不会留活口。 公主已然身怀六甲,眼看就要生了,若是出事,那就是一尸两命啊! 柔贵妃一时没有说话,只有眸中情绪翻涌不休。 第1540章:死人的嘴最严 方才明惠帝的那番表现,让柔贵妃心中丝毫不敢存半点侥幸心理。 那个真言蛊,他一定会用在自己的身上,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而柔贵妃也深深的清楚,自己如果真的中了真言蛊,究竟会带来怎样的恶果。 要么,她要想办法避免自己中真言蛊。 要么,她就要想办法让自己永远地闭嘴,即便中了真言蛊,也不会泄露半件不该泄露的事。 前者,她根本做不到,因为这完全取决于明惠帝自己。httpδ:Ъiqikunēt 后者…… 柔贵妃暗暗握紧了双手,眼中翻涌起了一阵决绝的光芒。 什么人的嘴最严?死人。 只有死了,才永远不会泄露秘密,永远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上次,柔贵妃便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她缓缓开口,“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许姑姑闻言,面色不觉一变,语气满是哀恸,“娘娘……” 柔贵妃的神色一片决绝,并没有半分波动。 许姑姑见此,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绝望,最后,也变成了决绝。 “娘娘,奴婢与您生死相随!” 柔贵妃抬眸看她,神色间满是愧疚。 她自己可以不畏生死,但却不希望许姑姑也陪着自己一起死。 她跟了自己那么久,陪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头,为了自己,甚至一直待在宫中,不曾嫁人。 柔贵妃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属。 但是现在,柔贵妃自身都难保了,根本没法给她什么承诺。 如果自己突然死了,那必然会加剧明惠帝的疑心。 如果许姑姑还活着,明惠帝必然会把下蛊的目标转移到许姑姑的身上。 就算他舍不得在许姑姑的身上下蛊,他也会对她用刑。 柔贵妃在许姑姑这里没有秘密,审问许姑姑和审问柔贵妃几乎没有区别。 所以,她们要保住秘密,就必须得两个人都守口如瓶。 所以,柔贵妃死了,许姑姑也必须得死。 不然,柔贵妃的死,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许姑姑知道这一点,她不忍看到柔贵妃为此为难,所以便主动把话说出口了。 柔贵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看着许姑姑的眼神才充满了愧疚。 “阿许,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以前便让你陪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头,现在也依旧护不住你……” 许姑姑当即就伸手一把握住了柔贵妃的手,语气无比坚决。 “娘娘,当初是您救了奴婢,让奴婢给您当丫鬟,奴婢才能有活路,不然,奴婢早就死了。 原本奴婢的命就是娘娘的,现在也只是把这条命还给您罢了,奴婢没什么好遗憾的。” 柔贵妃心中一阵感动,但却依旧不免悲凉。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保全她的性命? 柔贵妃的心思一动,当即反握住了许姑姑的手,“阿许,你出宫,现在就赶紧出宫!只有出宫了,才能有一线生机!” 许姑姑闻言,面色大变,“娘娘,奴婢怎么能抛下您一个人?奴婢要一直跟着娘娘!” 柔贵妃的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中也充满了急切。筆趣庫 “阿许,你听我说,我让你出宫,不仅仅是为了让你逃命,也是为了让你去帮我通风报信。 皇上要给我用真言蛊,我不论是中蛊之前暴毙,还是中蛊之后自行了断,他都会怀疑我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是心里藏着秘密不敢让他知道所以才会一死了之。 他的疑心病已经越来越重,根本无可救药了。 我死了,他必然就会迁怒到兄长和雪儿身上,你现在马上想办法混出宫,第一时间去找兄长,让他带着雪儿,还有翀儿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 许姑姑闻言,一阵张口结舌。 此番情况危急,许姑姑也知道。 但,她还是不想舍下柔贵妃一人。 她急道:“我们可以靠烈焰传信!上回奴婢就传信成功了,这回也定然能把消息传到的!” 柔贵妃却是摇头,“不,我不放心,只有你亲自去,亲自把消息带到我才放心!” 许姑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柔贵妃就语气笃定地道:“我有一种预感,现在他们不走,之后只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这种预感来得很是莫名其妙,但却又十分强烈,让柔贵妃不得不正视。 许姑姑一时没有说话,柔贵妃望着她,语气恳切中又带着一丝哀伤。 “阿许,我能靠的,只有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许姑姑所有的话尽数梗在了喉咙底,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半晌,她只能含泪点头,答应了下来。筆趣庫 柔贵妃见她终于答应,也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 她原本想写两封亲笔书信给卢子阳和慕容雪,但又怕出什么意外,被人搜出来,就只能转为口述,让许姑姑转达他们。 许姑姑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却是只能用力地憋了回去,努力地把她的那些话尽数记下。 柔贵妃又从某个匣子里取出了一个瓷瓶,神色哀恸地递给了她。 “这是……” 许姑姑打断了她的话,“奴婢明白。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奴婢会第一时间服下,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柔贵妃的眼眶也是一红,说不出话来。 这是最坏的结果。 她不希望这样的结果成真,但却还是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她相信,老天爷一定是开了眼的,不可能会将她们都赶尽杀绝。 主仆之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依依惜别,交代完了必须交代的,许姑姑就被柔贵妃催促着去了。 柔贵妃不知道明惠帝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给她下真言蛊,总之,她们不能耽误时间,每多耽误一点时间,危险也就会多重一分。 许姑姑出了碧溪宫,就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飞快给自己换了装束,又在脸上进行了一番涂涂抹抹。 她伺候柔贵妃这么多年,化妆之术自然早就十分纯熟。 虽然她没有尝试过靠化妆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但经过化妆修饰,却是足以让她的容貌与本貌大相径庭。 变装完成,许姑姑就脚步匆匆地往出宫的方向而去。 第1541章:离开 许姑姑套用了旁人的身份,这人她认识且熟悉,她的妆容也是模仿了那人所画。 到了出宫门的地方,她受到了例行盘问,许姑姑也都神色自若,应对自如,没有任何破绽。 她又有出宫令牌,最后无惊无险地顺利出了宫。 也多亏现在皇宫并没有被下令戒严,是以守卫的盘查也不算严苛,许姑姑这才能顺利地混出宫去。 出了宫之后,许姑姑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彻底放松了下去。 呼,好紧张! 许姑姑稍稍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绪,然后便片刻不敢耽搁,快步离开。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宫了,对于外面的地形已然十分陌生。 她没有自己贸然乱走,而是在路人的指引下找了个租赁马车的地方,坐上马车便往卢子阳的宅院去了。 她没有先去公主府,毕竟公主府守卫森严,也人多眼杂,她贸然上门,只怕会弄巧成拙。 卢子阳的宅院很好找,不多时就到了。 此时卢子阳自然不在宅中,而是去当值了。 许姑姑也不敢露出真正的身份,而是以旧识的身份,让卢家的下人去兵部找卢子阳。 生怕卢子阳会不引起重视,不及时赶回来,许姑姑便拿出了一个有标志性的玉佩,让那下人一定要拿给卢子阳看。 卢家的下人都目光清正,态度严谨,即便面对许姑姑这么一个不速之客,也都客客气气的。筆趣庫 许姑姑见此,这才多了几分放心。 最后证明,卢家的下人的确是可靠的。 半个时辰后,卢子阳就匆匆地赶了回来。 下人来寻时,卢子阳的确是不大在意,但见到了那块玉佩,他当即就重视了起来。 那玉佩的玉质一般,并不是什么上等的名贵好玉,但这却是他父亲留给他们兄妹的一对玉佩的其中一块。 卢子阳急匆匆地赶回来,见到了许姑姑,在她的脸上逡巡了半晌都没认出来。 直到许姑姑激动地开口喊了一声,“公子……” 现在大家都喊他卢大人,便是他府上的下人也都喊他老爷,能喊他公子的,就只有许姑姑一人。 因为这是延续了早年的称呼。Ъiqikunět 卢子阳也从她的声音和身形上辨认出了她。 “阿许?” 许姑姑忙不迭点头,“公子,是奴婢。” 她抬手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废话,立马急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卢子阳听罢,面色陡然大变,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都有些站立不稳,禁不住狠狠一晃。 许姑姑心里也十分难受,眼眶已经再次红了。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湎悲伤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慕容雪,把她带走。 “公子,现在时间紧急,我们耽搁不得……” 卢子阳的双目赤红,心中像是被一把火狠狠灼烧一般,很是难受。 但许姑姑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收敛起了心情,开始冷静思考此时的情形。 现在事情还没发生,或许一切都只是柔贵妃杞人忧天,实际上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果他们现在逃了,反而是在告诉明惠帝他们心里有鬼,那之后也再不可能回来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可如果他们现在不走,一旦事发,明惠帝决定要对他们下手的时候,他们就再也走不了了。 究竟走不走? 卢子阳几乎没有多加思考,立马就做了决定,走!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身上,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相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来得可靠。 卢子阳当机立断,立马吩咐心腹开始为撤离做准备。 而慕容雪那边,许姑姑方才在等待卢子阳回来的时候,已然吹哨把烈焰传来,将自己所写的信绑在了它的腿上。 这个时候,慕容雪想来已经收到消息了。 如果她也决定要跟着一起离开,那就会给他们回应。 慕容雪的确是已经收到了烈焰传回来的消息。 不知为何,她最近几日也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今日烈焰突然带回来的这张纸条,让她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许姑姑并没有在信中说明柔贵妃的境遇,但是,柔贵妃都已经让她和舅舅赶紧离开了,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她在宫中的处境必然不好。 慕容雪心中哀恸,却不得不让自己冷静。 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成为母妃的后顾之忧,成为她的拖累。 她亲笔写下了一封回信,让烈焰又传了回去。 许姑姑和卢子阳刚刚商讨完成,烈焰带来的回信就到了。 许姑姑取下了书信,看完之后当即就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公主已经收到回信了,她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出城,在城外跟我们会合。” 卢子阳心中却不大放心,不知道慕容雪那边有没有足够的人手,能不能悄无声息地出城。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慕容雪自己本是没有什么得用之人,但是萧闯离开之前却是派了很多人手明里暗里保护她,供她差遣。 此时她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自然就会第一时间把那些人都差遣起来。 慕容雪吩咐下去,萧闯的手下当即就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慕容雪出行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周全。 他们把闲杂人都支开了,顺利把慕容雪送上了马车,以采买的名义出了府。 马车左拐右拐,拐到了一处僻静小巷,慕容雪被扶下马车,换上了另外一辆寻常马车,悄无声息地往城门而去。 此时城中没有戒严,出城的马车自然不会被搜查,她们很顺利地就出了城。 卢子阳原本派了人到公主府要去接应慕容雪,但最后却接了个空。 等他们的人手无功而返的时候,慕容雪已经让烈焰给卢子阳传信,告诉他自己已经顺利出城了。 收到消息,卢子阳和许姑姑这才第一时间匆匆往城外赶。https:ЪiqikuΠet 等到双方会合之后,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当即便匆匆地赶车离开。 第1542章:对神志不清的人有效吗 而烈焰则是在慕容雪的授意下,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它飞到了熟悉的碧溪宫上方,在碧溪宫的屋顶上徘徊许久,呱呱乱叫一通,许久方才离去。 屋中的柔贵妃听到烈焰的叫声,并没有出屋去,只是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彻底落下,唇角也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笑来。 这是她和许姑姑约定好的,若是她们顺利出城了,就让烈焰飞回来给她报信。 不需要传什么纸条,只需要让烈焰到碧溪宫上方飞转徘徊一番即可。 她终于等来了烈焰,原本的担忧也终于放了下去。 现在明惠帝还没有来给她下蛊,那现在她对自己的怀疑,也暂且只是怀疑,还没有落到实处。 他也一定不会想到兄长和雪儿已经偷偷离开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希望明惠帝能晚些来找她下蛊。 只要明惠帝能晚来一天,他们逃走的时间也就多一天,也就更能多一分生机。 若是他好几天之后才下定决心要把蛊虫下在自己身上,那这几天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们逃得远远的,让明惠帝找不到了。 然而,柔贵妃还是高估了明惠帝对此事的忍耐。 他第二天就去寻了叶鸿恩,对他问道:“这真言蛊,对于神志不清之人,会不会起效?” 江福全听到这个问话,当即就确定了,明惠帝是真的打算要把真言蛊用到柔贵妃的身上了! 因为宫中,除了柔贵妃以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是他口中那个神志不清的人。 江福全的手心顿时冒出了冷汗,一颗心也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江福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叶鸿恩身上,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从而让明惠帝打消了原本的念头。筆趣庫 但让他遗憾的是,叶鸿恩却道:“当然能起效!不论是什么人,除非是哑巴,不然中了真言蛊的,什么话都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不会有半分隐瞒! 即便是哑巴,对方虽然口不能言,但却同样能以手写的方式回答问题。” 明惠帝闻言,眼中立马就闪烁起了一阵异样的光芒。 柔贵妃之事,一直像是一把刀子高高地悬在明惠帝的心中。 若是不把此事弄清楚,他就会有种百爪挠心般的感觉。 与其如此一直不停地挂着此事,还不如及早了断。 如果柔贵妃当真对他忠贞不二,从未有过半分背叛,那自然再好不过,以后他都不会再对她有半分怀疑,更会好好地荣养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果她真的背叛过自己,那这对明惠帝来说,便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屈辱与难堪,他会从她的口中问出她背叛自己的缘由与秘密,除了她,还有谁也对他不忠。 把这些该问的消息都问完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留着柔贵妃的性命。 眼下得到了叶鸿恩肯定的回答,明惠帝当即就决定,现在就去把这件事解决了。筆趣庫 柔贵妃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离开碧溪宫,明惠帝就破例允许叶鸿恩进后宫。 跟在他们身后,江福全的整颗心一直都高高提着。 柔贵妃如果是真疯了,那自己留下的那纸条她必然也看不明白,也就不会主动了结自己。 所以江福全是把纸条留给了许姑姑。 就算柔贵妃真疯了,只要许姑姑好好的没事,她收到纸条自然就知道该如何抉择。 哪怕弑主对她来说会是难以越过的一道坎,但为了保全大家,她也必须得亲自动手。 而她自己,也不能活。 只要她们主仆死了,明惠帝的真言蛊也就无处可下。 但是明惠帝却并不会就此罢休。 他必然还会怀疑柔贵妃主仆是畏罪自杀,从而迁怒到慕容雪和卢大人的身上,对他们兴师问罪。 但江福全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也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所有人。 他现在都不确定事情有没有照着他的预期在发展。 如果事情发生了变故,那江福全怕是自身都难保了,又哪里顾得上别人? 他捏了捏自己袖中的瓷瓶。 他也是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如果明惠帝真的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转而要把真言蛊用在自己的身上,那他也只能把这条命给舍了。Ъiqikunět 到了碧溪宫,江福全没有看到许姑姑,只看到了与往常无异,依旧神志不清的柔贵妃。 江福全见此情形,心中不觉一阵打鼓。 是那日她们没有收到消息吗?还是说,她们收到了消息,却并没有引起重视? 现在许姑姑更是不见人影,柔贵妃现在这般神志不清的状态,待会儿便是真的中了真言蛊,也不可能自我了断…… 明惠帝根本没有注意到许姑姑那么一个下人在不在,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柔贵妃的身上。 叶鸿恩亦是如此。 从一进到殿内,叶鸿恩的眼睛就不由得微微一亮,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柔贵妃的身上。 她生得好美。 叶鸿恩有生以来就没有见过生得这么美的女子。 南疆的女子大多生得矮胖黑壮,就算是长得美的,也鲜少有美得这样有韵味的。 只是他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眼中的惊艳与贪婪,不敢在明惠帝的面前表露。 就算她生得再美也没用,自己也是无福消受。 现在他可是要在明惠帝手底下讨生活的,为了他的小命着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明惠帝也的确没有注意到叶鸿恩的那点子色心。 他深深地看了柔贵妃两眼,然后便不再有什么迟疑,直接对叶鸿恩下令,“开始吧。” 叶鸿恩当即领命,朝柔贵妃走去。 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柔贵妃自然流露出了有些害怕的情绪,忍不住往后缩,还轻轻用唇咬着手指,整个人俨然一副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她那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也不由得看向明惠帝,似是在向他求助。 叶鸿恩见了,心中更是不由得一阵轻颤。 明惠帝的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柔软来。 就算自己现在对她生出了怀疑,但事情又还没有定论,自己没必要现在就定她的罪。 是以,明惠帝便直接上前,一把揽住了柔贵妃的肩,对她一阵柔声安抚。 第1543章:可有背叛过朕? 在明惠帝的安抚下,柔贵妃总算是慢慢恢复了冷静,没有再像方才那般惊惧与排斥。筆趣庫 明惠帝安抚好她之后,又小心地将她手腕上的衣裳掀起,露出一截皓腕来,然后用眼神示意叶鸿恩动手。 叶鸿恩看到她那白得发光的手臂,心中又是一阵荡漾,不过也很快就敛了心神,开始干正事。 他打开了那个匣子,取出了那只蠕动的真言蛊。 明惠帝自己看着也觉得恶心,便直接撇开了视线。 他怕柔贵妃看到了,便也将她的脑袋转开,顺势摁在了自己的怀里。 柔贵妃窝在他的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将自己捏在手心的那颗药丸含进了嘴里。 方才知道他们来的时候,柔贵妃就已经把药丸藏在了手心之中。 方才她把手指放在嘴里轻咬,也是故意的。 因为她想要借着这个动作的遮掩,趁机将药丸送入口中。 只是现在明惠帝既然主动上来抱她,她就索性借着他身子的遮掩来完成动作。 这个药,她不能太早吃下。 太早吃下的话,药效若是提前发作了,明惠帝就不会给她下真言蛊。 而柔贵妃的目的,是要让明惠帝把一只真言蛊下在她的身上,却又不能让他从自己的身上问出半点有用讯息。 如此,她就消耗掉了明惠帝的一只真言蛊,让他少了一次机会把真言蛊下到别人的身上。 所以,柔贵妃现在吃下毒药是最合适不过的。 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以及那股令人恶心的触感。 这意味着,那只蛊虫已经钻入了她的体内。 蛊虫入体,便是已经耗损掉了。 就算再把它从体内弄出来,也已经作废。 与此同时,柔贵妃也感受到了那颗毒药入腹之后带来的那股炽烈的灼烧感。 蛊虫似乎也钻到了腹中,与那毒药发生了碰撞,霎时将她的那股痛感放得更大。 柔贵妃在明惠帝的怀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低低的啜泣。 “疼,疼……” 明惠帝听到了她的声音,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扶正,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唇色亦是如此,眸中泛起了盈盈的水汽,就好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 “皇上,臣妾好疼……” 明惠帝见此,顿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上回焦正初中了真言蛊的时候,可没有出现这样的症状。 他当即将凌厉的目光扫向叶鸿恩,厉声喝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的明惠帝的确是有些紧张柔贵妃,但却不是单纯地出于关心她的安危才生出的紧张,而是生怕她就这么没了,自己问不出自己想问的而紧张。 同时,更是担心那真言蛊实际上并没有成熟,而是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这真言蛊真的是有问题的话,那另外一只岂不是也很有可能是有问题的? 那之后自己又还怎么指望他帮自己炼出更多的真言蛊来? 明惠帝的眼神犀利,像是一把刀子似的,简直要在叶鸿恩的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刚刚下完蛊,正想要松口气的叶鸿恩,被明惠帝这一声怒喝吼得虎躯一震,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强作镇定。 “皇上莫要担心,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蛊虫的承受力自然也不同。 想来是因为贵妃的身子娇弱,这才一时有些难受,缓一缓便好了。” 叶鸿恩说得信誓旦旦,连他自己都信了。 然而,柔贵妃很快就用实际行动打了他的脸。 她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直接呕出了一口血。 那血乌黑乌黑的,显然是中了剧毒所致。 明惠帝见此,面色顿时大变。 “爱妃!” 他这一声呼喊饱含了无限的沉痛。 江福全见此,心中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凉薄,但柔贵妃以一人之死,保下大多数人,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而且,由此看来的话,柔贵妃此前所谓的疯症,多半也是装出来的了。 明惠帝转头,愤怒地看向叶鸿恩,“这就是你说的缓一缓就没事了?” 叶鸿恩身子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地就跪了下去。httpδ:Ъiqikunēt “这,这不应当啊,这真言蛊没问题啊!我也不知道贵妃为何会如此……” 明惠帝听了他的这话,心中顿时更加恼怒。 “这是你亲手养出来的蛊虫,你竟然敢说你不知道? 当初你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向朕保证的?你这般无能,朕要你何用!” 叶鸿恩身子已经抖成了筛糠。 他认认真真地反省了一番自己饲养真言蛊的全过程,却是半点问题都没能想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叶鸿恩心中慌乱不已。 他简直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下一个真言蛊,来证明自己的蛊虫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但他必须要想办法让明惠帝相信他的真言蛊是没问题的。 若是明惠帝认定了真言蛊有问题,那自己在明惠帝这里,就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那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危急关头,叶鸿恩的脑子便转得飞快。 他想到什么,急急开口,“皇上,您快问柔贵妃问题,趁着柔贵妃还能回答,快把想问的问了! 微臣坚信真言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柔贵妃现在的情况,定然是有别的原因!”ъiqiku 江福全闻言,一颗心又禁不住微微提了起来。 柔贵妃还没有咽气,而是虚弱地倒在他的怀中,面如金纸。 明惠帝得了叶鸿恩的提示,当即也顾不得向他兴师问罪了,他用力扶住柔贵妃的双肩,强迫她与自己目光对视,沉声开口。 “爱妃,翀儿是朕的亲儿子吗?” 柔贵妃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他,脑中的意识开始慢慢变得混沌。 她明明很累,但却还是被迫张口回答,吐出了一个字,“是……” 明惠帝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一松,旋即想到已经死了的儿子,又是心头一涩。 他也来不及多去回味心中的那股子滋味,紧接着又急忙追问,“那你可有背叛过朕?” 柔贵妃像是被什么操控着,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回答。 “有……” 一个字,顿时让明惠帝的情绪骤变。 方才对柔贵妃升起的那股怜惜瞬间荡然无存。 第1544章:还没把话说完 一旁的江福全,也是骤然提起了心。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十分大逆不道的念头,柔贵妃怎么还不咽气?她再不咽气,只怕就要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明惠帝却是期盼着柔贵妃能挺得久一点才好。 他厉声开口,“你的姘头是谁?”ъiqiku 柔贵妃气息越来越弱了,但脑子被什么支配着,依旧顽强地张口回答。 “没,没有姘头……” 即便她说得很轻,但明惠帝还是听到了。 明惠帝一愣。 没有姘头。 可她方才却也承认了她曾经背叛过自己。 如果她没有被真言蛊操控,就不会承认她背叛过自己。 既然她已经被真言蛊操控了,那她说自己没有姘头这话也应当是真的。 明惠帝思绪转了一圈,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红杏出墙,没有给自己戴过绿帽子,但她却在别的方面背叛过自己! 明惠帝当即继续沉声追问,“那你是如何背叛朕的?你都背着朕做了些什么?” 柔贵妃的声音断断续续,“臣,臣妾曾,曾偷,偷听到……” 偷听到什么? 明惠帝下意识凑近了她,想要听清楚。 但她却突然又是一呕,又呕出了一口血,因为明惠帝凑得近,那口血便呕了他半边头脸,顿时叫他变了脸色。 而随着柔贵妃的这一声呕,她终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身子一软,两眼一闭,彻底没了声息。 明惠帝顶着半边头脸的血,整个人神情呆滞,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顿了几息,他也顾不得脸上的血,伸手用力地摇晃着怀里的人。 “醒醒,你给朕醒过来!你还没把话说完,谁准你死了?” 但任凭明惠帝怎么用力摇晃,柔贵妃的身子都没有再动一下,那紧闭上的双眼,也永远不会再睁开。 江福全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有撑多久。 若是她再多撑一会儿,再说出一些了不得的讯息来,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江福全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半分不露,赶忙上前,拿出帕子为明惠帝擦脸。 明惠帝的面色阴沉,周身皆是一阵隐隐的怒意。 柔贵妃真的背叛过自己,这让明惠帝恼怒。 更让他恼怒的是,他没来得及从她的口中探问到更多讯息。 她究竟都听到了些什么?又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 这种只知道一半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 尤其是对于明惠帝这样多疑成性的人来说,这就像是抛下了一个勾子,时刻勾着他怀疑和琢磨这件事,时时刻刻都不得安宁。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这件事呢! 明惠帝心中阵阵怒火中烧,柔贵妃已死,他没法冲着她发泄,便转而将那怒气直接转到了叶鸿恩的身上。 他盯着叶鸿恩,眸色冰冷森然。Ъiqikunět “叶鸿恩!这就是你养出来的真言蛊?” 叶鸿恩身子再次禁不住狠狠一抖,面色也变得更惨白了几分。 他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为自己辩解。 “皇,皇上明鉴,微臣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按理说,微臣饲养蛊虫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没有问题的,这的的确确就是一只成熟的真言蛊,方才皇上不也听到了吗?这只真言蛊是起了作用的……” 明惠帝听到这话,顿时更气了。 真言蛊的确是起了作用,但它的副作用却是更大! 它就算能让人说真话,可前提也是得让人先有命说啊! 方才柔贵妃就算是说了真话又如何,但却只来得及说了不到两句就咽气了,那寥寥两句真话顶个什么用? 现在还让他被勾起了好奇心,一时之间不上不下的,着急难受! 明惠帝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是真言蛊,还是索命蛊?就你养出来的这般货色,朕以后还敢用在谁的身上?” 明惠帝本是打算用真言蛊去控制自己想要控制的朝臣,让他们只能在自己的面前说实话,从而老老实实地为自己办事,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但现在,这真言蛊成了索命蛊,他若是真的把这样的蛊虫下到自己的大臣身上,那过不了多久他就无人可用了。 最后他得到的,也只是那些大臣临死前的只言片语罢了。 这样的买卖显然不划算,更是将明惠帝心中原本美好的幻想彻底打破,他如何会不气? 叶鸿恩心中亦是纳闷不已,叫苦不迭。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思来想去,叶鸿恩只能归结于一点:定是柔贵妃的体质太弱了! 她的身子太过娇弱,连这原本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真言蛊都受不住。 瞬间,叶鸿恩对柔贵妃就失去了方才的那股惊艳之感,只剩下了一股隐隐的埋怨。 她怎么就不争气一点呢?现在她死了,倒也连累了自己要白白受牵连,吃挂落。 叶鸿恩心中抱怨连连,嘴上也不闲着,极力地把责任推脱。 “皇上,微臣敢保证,这真言蛊是没有问题的,贵妃之所以会出事,定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又太过羸弱之故。 如若皇上不信,大可以把那只蛊虫拿来做试验,若是换了一个人,定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叶鸿恩说得信誓旦旦,好似对自己的说辞十分笃定似的。ъiqiku 但实际上,他的心中却是一阵忐忑,根本不似自己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般自信从容。 他现在不过是放手一搏罢了。 他越是表现得笃定,明惠帝心中反而越是会迟疑,也会暗暗怀疑是不是真的是柔贵妃的体质所致。 他若是生出了这个怀疑,对于那仅剩的一只真言蛊,反而会越发谨慎,不会真的随随便便就找个人试验。 最后若真的证明那蛊虫并无问题,那他把蛊虫用来试验了,岂不是就白白浪费了仅剩的一只真言蛊? 叶鸿恩要的就是明惠帝的迟疑和怀疑。 只要他有了迟疑,自己的小命就能保住。 至少能保全到这只蛊虫被真正使用了为止。 若是最后当真证明了是自己饲养出的蛊虫有问题怎么办? 他这段时间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会想方设法地再倒腾出其他东西来,让明惠帝再次看到他的能力。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当务之急,便是要先保下自己的这条小命! 第1545章:逃了 若是现在他就把小命给折腾没了,之后的一切就都是空谈了。 叶鸿恩所揣测的没错,明惠帝见他这么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模样,心中又不由生出了动摇。 难道,这当真是因为柔贵妃的体质太弱的缘故? 要证明是不是蛊虫的问题,只需要拿另外那只蛊虫来试验一番便是。 虽然这是两只不同的蛊虫,但却是用同样的方法养出来的。 另一只蛊虫若是没问题,也大体能证明先前的那只蛊虫也没什么问题。筆趣庫 但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却要以浪费一只蛊虫为代价,这对明惠帝来说就有些太浪费了,简直浪费到叫他心疼。 一番权衡之下,明惠帝还是决定暂且相信他。 “朕便暂且信了你的话,日后朕找到了下一个要下蛊的人选,自然就能验证你现在这番话是真是假。 若届时证明这些全是你编出来的鬼话,朕对你绝不轻饶!” 叶鸿恩闻言,顿时暗暗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赶忙叩拜谢恩。 还好还好,又侥幸逃过一劫。 其实在明惠帝的手底下讨生活也挺容易的。 只需要把准他的命门,揣测清楚他在意的事情,再在言语上稍加引导便可。 他能逃过这一劫,下回也定然能安然度过。 这样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几回,自然就熟门熟路了。 明惠帝虽然饶过了叶鸿恩这一次,但心中到底是憋着一股气。 尤其是余光瞥见柔贵妃的尸身,那股郁气不觉更甚。 他不能真的将叶鸿恩处置了,只能抬脚在他身上踹了两脚解气。 叶鸿恩被踹倒,也不敢呼痛,只默默受着。 “滚回去!给朕好好钻研,若是你不能给朕养出更多的蛊虫,朕也要直接砍了你!” 叶鸿恩连连答应,“是,是,微臣定然会尽心竭力,绝不让皇上失望!” 明惠帝根本没有闲心听他在这里说这些溜须拍马的话,只对他一番怒声呵斥,让他退下,叶鸿恩忙不迭地就退了下去。 叶鸿恩走了,明惠帝又将目光落在柔贵妃的身上,眼神幽幽的。 人死如灯灭,她现在倒是死得干脆,却给明惠帝留下了无限的烦恼。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背叛自己的事? 明惠帝心中生出无限揣测,但却得不到应证。 最后他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四下环视,“她身边那个心腹呢?” 明惠帝一时之间没有想起许姑姑的名字,但江福全却知道他问的是许姑姑。 江福全也不知道许姑姑去了哪里,只是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揣测。 柔贵妃既然没有疯,那她必然不会平白留下许姑姑这么一个大隐患。 许姑姑要么已经提早离开了皇宫,逃跑了,要么,便是已经在皇宫的某处自我了结了。 他小心地将那抹揣测压下,恭敬道:“奴才这就命人去找。” 整个碧溪宫被翻了一遍,自然是没有找到许姑姑的人影。ъiqiku 一贯在柔贵妃面前寸步不离的心腹,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明惠帝心中当即就生出了一阵揣测。 他沉声下令,“给朕找,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给朕找出来!” 在柔贵妃那里没有问出的那些秘密,他一定要在许姑姑的嘴里问出来! 但是皇宫那么大,找人自然是需要时间的。 他心中存着怒意,原本是不想让柔贵妃进皇陵,但想到她没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翀儿也无辜枉死了,最终明惠帝大发慈悲,允了她入皇陵。 只是,她的丧事同样只能悄悄发丧,明惠帝并不打算公之于众。 什么繁复的丧葬之仪,都是不可能的。 他还能允许她入皇陵,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吩咐完之后,明惠帝片刻都没有在碧溪宫多待,直接离开了。 明惠帝觉得最近的皇宫特别晦气,接二连三地死人。 想到那些事,他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疼,整个人的精神也十分疲累。 方才一个什么念头在脑中闪过,但因为突然的头疼,他一下又把那念头给忘了。 究竟是忘了什么事?明惠帝不敢深想,一想脑袋就疼得厉害。 待这场与南疆的大战告捷之后,明惠帝决定要将皇宫翻修一番,去一去晦气。 阖宫上下齐齐出动搜寻许姑姑,但显然,他们不可能找得到。 本就头疼欲裂的明惠帝听到这样的回话,心中顿时更加恼怒。 “你们怎么那么废物?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江福全在旁边小心劝着明惠帝消气,他不可能提醒明惠帝,许姑姑或许已经离宫了。 江福全没有出声提醒,但御林军的首领却是提到了这个可能。 明惠帝闻言,混沌的脑子这才稍稍清醒了几分。 因为头疼,明惠帝的思绪便不由微微凝滞,根本无法思考,一时之间他竟也没想到这个可能。 现在被提醒了,明惠帝立马就生出了其他的联想。 如果她真的已经离宫了,是什么时候离宫的? 她出宫之后,最可能会去投奔谁? 如电光火石之间,明惠帝这才忆起了自己此前遗忘了的事情。 方才他是想命人去把卢子阳传入宫,好好审问一番。 现在,听到许姑姑有可能出宫了,明惠帝这才顺着思路想起了卢子阳来。 他是柔贵妃的兄长,如果柔贵妃真的做了什么背叛自己的事,说不定卢子阳也有所参与。 就算他没有参与其中,明惠帝也要把他召进宫先行审问一番。 这种时候,明惠帝秉持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明惠帝当即下令去传卢子阳,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他传入宫,如果他胆敢不从,便直接用强,只要留他一条性命即可。 这一派人去传才发现,卢子阳昨日就从兵部请了假,而卢家的宅院也是大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答。ъiqiku 御林军破门而入,这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接二连三地寻不着人,御林军也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人只怕是提早知道了风声,早早就逃了。 他们硬着头皮回宫回禀,明惠帝闻言,几乎是一下就从龙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瞬间气血翻涌,他的脑子也一阵眩晕疼痛。 他张嘴想骂,却是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又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第1546章:中风偏瘫了 江福全当即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惊呼出声,“皇上!” 明惠帝直直倒下,身子用力抽搐了两下,嘴角也有涎水淌下。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一时之间却是说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好像动弹不了了。 明惠帝的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他这是中风偏瘫了? 不,不,他怎么能中风偏瘫?他还有那么大的宏图之志没有实现,怎么能先倒下了? 明惠帝越是着急,身体就越是不受他控制,他的一张脸都憋得通红。Ъiqikunět 御林军几位头领皆是面露惊慌之色,明惠帝因为他们传来的消息直接气得中风了,这个罪名,他们可担不起啊! 幸而江福全反应迅速,飞快给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药丸倒出给他服下,同时立马命人去传太医。 服了药之后,明惠帝的呼吸渐趋平稳,嘴角的僵硬也终于有所和缓,他艰难地发出了声音,但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人的。 “废物,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御林军等几人皆是纷纷垂头,不敢抬目。 江福全连连给他抚背顺气,口中劝道:“皇上,请您息怒啊,您现在的身子,实在是不能再动怒了。” 明惠帝听到江福全的这话,终于稍稍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现在的确是不能再动怒了。 他现在半边身子已经动弹不得,若是继续大动肝火,只怕会酿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明惠帝平复了一番心绪,这才冷声下令,命御林军众人立马去追人,无论如何,都要把卢子阳给追回来。 若他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若尔等不能把人追回来,就提头来见!” 御林军几名首领俱是心头一紧,战战兢兢地应下。 人都已经跑了那么长时间了,他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吗? 他们连卢子阳是往哪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又怎么追? 他们只能及时派人到各个郡县传话,让各处都设立关卡,务必把可疑之人拦下。 但派人去传话需要时间,传话之后各个郡县落实下去也需要时间,根本就不确定还来不来得及。 如果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但显然,明惠帝并不会听他们这样那样的解释。 明惠帝要看的只是最后的结果罢了。 如果不能交上一个满意的结果,他们要交上的,就只有他们的头颅了。 卢子阳的逃离,让明惠帝大为恼怒,同时,也让他更加确定那姓许的宫人定然是去投奔了他,告诉了他宫中之事,卢子阳揣度形势,最后才决定要逃。 卢子阳定然心里有鬼,若非如此,他为何要逃? 只可恨,自己此前一时忘了此事,平白让他多了这么长的逃跑时间。 明惠帝心中恼怒,偏偏连发怒都不能尽兴,只能努力克制。 为了克制自己的怒意,明惠帝就只能努力转移注意力。 忽的,他就想到什么,当即再次下令,“去公主府,把安阳公主请来!” 安阳公主就是慕容雪。 柔贵妃死了,卢子阳逃了,明惠帝抓不到其他人,就只能想到了这个女儿。 或许她也知道些什么。 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明惠帝也打算把她留在宫中住着,直到她生下孩子。 有了她和孩子在手,就不怕景立群不听话。 想了想,明惠帝又补充了一句,“把景立群的那个儿子也一起带进宫来。” 明惠帝说的是沐寒。 兰清笳曾经是带着个儿子的年轻鳏夫,只是他的那个儿子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罢了,难为明惠帝现在还能想起来。 江福全闻言,心中对明惠帝的想法已然门儿清。筆趣庫 他这是打算把他们都留在宫里做人质,以此作为拿捏兰清笳的把柄。 明惠帝这厢刚刚吩咐下去,祝满经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给明惠帝诊脉之后,面色当即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明惠帝见他的神色,他的心也禁不住狠狠下沉。 “祝爱卿,朕的情况怎么样?” 祝满经语气沉沉,“皇上,您已是中风之症了,所幸现在还只是偏瘫,若是再严重一些,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这话把明惠帝给吓住了。 他惜命,他比任何人都惜命,这江山都是他的,他怎么能死? 若是真的死了,那他的大好河山都不知道会白白便宜了哪个乱臣贼子,他怎么甘心? 明惠帝当即急切道:“这么说朕的情况还不算严重,祝爱卿,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朕相信你!” 祝满经却依旧十分凝重的神色。 “皇上,微臣能做的就是竭力缓解您的症状,将您的身体调养好,但此事的关键还得看您自己。 您若是不能谨遵医嘱,保持平和的心情,而是依旧大喜大怒,控制不住情绪的话,那微臣恐怕也……”筆趣庫 明惠帝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去治祝满经的大逆不道之罪,他只剩下了满心的惶恐。 若是换了其他太医,他们未必敢把话说得这么直接。 现在祝满经敢这么说,自然不可能是专门为着惹明惠帝不快才说的,他说的必然都是实话。 明惠帝顿时更加真切地意识到了自己此时身体状况的糟糕和严重性。 “朕今后定能戒骄戒躁,保持心情平和,不会大动肝火,你无论如何都要替朕把身体调养好!” 祝满经没有再多说什么,恭敬应下,然后就开始给他开方子。 方才祝满经已经是把话往好的方面说了。 中风是不可逆的,他想要恢复如初,根本不可能。 之后即便祝满经给他好生保养,他那失去知觉的半边身子也不可能恢复过来。 祝满经现在最多就是施针开药,维持他的状况不继续恶化罢了。 至于其他,根本不用多想。 而且,就算他现在尽心尽力地把明惠帝救活,他也活不了多久。 大元已经悄悄派兵前来,待到大元军兵临城下,明惠帝的那个雄霸天下的美梦就会彻底破灭。 到时候他亲眼见到自己失去了皇位,失去了国土,就算不气急攻心而死,也会被大元军直接咔嚓了。 祝满经要做的,就是在大元军到来之前,保住明惠帝的性命。 第1547章:公主不见了 因为明惠帝的情况恶化,祝满经必须给他施针,而且施针的工程量不小。 等他施针完毕,已过了半个多时辰。 明惠帝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也轻快了几分,那半边身子依旧动弹不得,但却已经隐隐有了些知觉。 明惠帝见此,觉得仿若看到了希望,心中便一阵欣喜。 只施针一回就隐隐有了知觉,那多施针几回,自己岂不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就在明惠帝对未来生出希冀之时,他派去公主府的人回来了。 因慕容雪是他的女儿,明惠帝到底留着情分,是以没有派御林军,也没有派亲卫,而是派了内侍,命人客客气气地把慕容雪带进宫来,不能伤了她的胎气。 然而,回来回话的内侍面色却并不好看,反而一副战战兢兢,生怕会被迁怒的模样。筆趣庫 明惠帝见此,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他下意识地想要怒喝,祝满经在旁边及时提醒。 “皇上,注意保持心情平和。” 明惠帝一下子就把那怒意憋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这才开口。 “公主人呢?” 那内侍叩首跪地,战战兢兢地回话,“奴才到公主府的时候,公,公主她,她已经不见了……” 明惠帝:!!! 又不见了! 这个时候,卢子阳不见了,慕容雪也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看得明白! 不能气,不能气,为了自己的身体,绝对不能动怒。 明惠帝又连连深吸气,努力将自己的怒意压下,语气堪称心平气和。 “那那个孩子呢?” 那是景立群的孩子,跟慕容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难道还会把那孩子带走? 那内侍依旧答得战战兢兢。 “奴才命人四处搜寻,最,最后在后院一处隐蔽的池塘中找到了一具尸身…… 那尸身已经泡得面目全非了,据公主府的下人说,从身量和衣着上看,跟那孩子十分相像。” 死了? 明惠帝微怔。 方才他脑中已然闪过了最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景立群和柔贵妃一起联合背叛了自己,现在事情败露,慕容雪就带着景立群的那个儿子和卢子阳一起逃了。 但现在,景立群的那个儿子竟然死了? 这个结果,让明惠帝对自己方才的怀疑又产生了动摇。 那是景立群的亲儿子,他自己肯定不可能会害自己的儿子。 那个孩子能被淹死在池塘之中,到脸都泡肿了都没人发现,可见他在公主府中备受冷落。 而景立群不在,府中上下诸事便全都是慕容雪在管。 她自己就算不方便照看那孩子,也可以吩咐下人好好照看。 那孩子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慕容雪对那孩子并不重视。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景立群在柔贵妃之事上或许是不知情的,他们之间没有勾结。 如果景立群真的是知情人,那慕容雪就算是逃了,日后也还是要依仗景立群生活。 可若是景立群知道她自己一个人逃了,却没带上自己的儿子,甚至于,因为她的疏忽,自己的儿子竟然被溺死在池塘里,他会怎么想? 他必然会迁怒慕容雪。 如果他们双方真的是一伙的,慕容雪为了自己日后能得景立群的善待,也必然会照顾好他的儿子,也会一起把那孩子带走。 明惠帝心中闪过这诸多念头,心中的惊怒反而减轻了许多。 他已经接受了柔贵妃背叛自己的事实,如果景立群也背叛了自己,这对明惠帝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因为景立群现在在与南疆的战场之上,手中还操控和掌握着那些鬼人,她是明惠帝手中最厉害的一把刀,如果这把刀出问题了,那他们的这场仗输赢究竟如何,就未可知了。 明惠帝开始暗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给她赐了药。 她已经吃下了那毒药,必须定期服用一次解药。 那解药在凌鹏的手中,凌鹏会代替自己监督她,为了自己的解药,她也不敢有什么不听话之举。 这是明惠帝听到的故事版本,但实际上,此时沐寒正好好的,和慕容雪待在同一辆马车之中。ъiqiku 他根本没有死。 慕容雪素来喜欢沐寒,兰清笳不在府中,萧闯更是不可能时时陪着自己,慕容雪养胎的日子难免无聊。 沐寒就是她唯一的玩伴。 沐寒依赖她,将她当成了亲生母亲一般,慕容雪也有满腔的母爱无处释放,便尽数倾注在了沐寒的身上。 变故突生,她必须要离开京城,她又怎么会把沐寒落下? 若是自己真的把沐寒落下了,等到父皇发现她逃了,他必然会有危险。 一开始事出匆忙,慕容雪自然没来得及安排后续,她就只来得及把沐寒带走。 那具被泡浮肿的尸身,是萧闯的手下折返回去安排的。 若是没有那具假尸身做掩护,只怕明惠帝就会立马怀疑到兰清笳的身上,认为她也是与柔贵妃母女暗中勾结的。 现在她在南疆的战场之上,如果明惠帝真的生出这样的怀疑,在这个时候下达一些拖后腿的昏庸决定,反倒是会乱了大局,更可能会害了兰清笳的性命。 所以,这个后招是在路上他们才想起来,这才急匆匆地回去布局。 为了寻到一具合适的,又认不出面目的尸身,萧闯的手下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幸而最后这番功夫并没有白费,明惠帝果然相信了,并且,原本对兰清笳的怀疑也被大大削减了。 但多疑的天性使然,明惠帝依旧没能彻底打消疑虑。 他决定,待会儿就派人给凌鹏传信,命他要更加盯紧了兰清笳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丝不轨之举都不能放过。 明惠帝这般想着,祝满经心中也在消化着方才听到的讯息。 慕容雪不见了,而沐寒竟然死了! 祝满经并不知道沐寒的真正身份,他只以为那真的是兰清笳和秦淮的孩子。筆趣庫 现在他竟然听到了那孩子的死讯。 祝满经险些就露出了失态之色。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起了这整件事。 兰清笳和秦淮不像是那等行事不周全的人。 他们要一起离开,无法照看自己的儿子,那必然会在他的身边留下足够的人手,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孩子已经死了好几天却没被发现的情况。 所以,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第1548章:死无葬身之地 祝满经冷静下来之后,脑子便渐渐恢复清醒。 他觉得有一种情况是最大的可能——那孩子不是沐寒,而是一具替代的尸体。 之所以用这具尸体来替代,就是为了打消明惠帝对兰清笳的疑虑。 毕竟,如果兰清笳的亲儿子被慕容雪一起带着逃跑了,明惠帝必然会怀疑这是兰清笳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儿子弄走。 想通了这一连串的前因后果,祝满经原本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Ъiqikunět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他也还得想办法去证实。 君臣两人各怀心思,面上俱是不显。 旁边有祝满经在,明惠帝只能把所有的怒意都压下,但心中却不可能真的对这些事情毫无波澜。 明惠帝复盘着最近发生的事,发现了柔贵妃和梁昭仪母女之间的走向竟然诡异的相似,两母女俱是一死一逃,而两个逃跑的女儿,肚子里都怀着个孩子。 明惠帝想到这一点,心中顿时更加生气了起来。 她们竟然都把她们的女儿摆在了前面,反倒是将自己这个帝王放在了后面,她们将自己这个帝王的威严置于何地? 慕容霏逃了之后还没追回来,现在卢子阳和慕容雪又逃了,而且还是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齐齐逃了,这几乎让明惠帝完全认定了他们心中定然有鬼。 原本明惠帝对慕容雪这个女儿还有几分怜惜,但现在,那些怜惜,已经全都烟消云散。 他再次下令命人全力追击,务必将人追回来。 除了追击慕容雪和卢子阳,还要顺便追击慕容霏。 必要时候,格杀勿论! 既然她们两人都不珍惜在意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自己又何必在意?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胆敢背叛他的人,都得死! 祝满经听到明惠帝的这番吩咐,眉眼低垂,心中闪过一抹复杂。 这两人可都是明惠帝的亲生女儿,他的儿子都死光了,他难道也要把自己的女儿也杀光? 哦不对,除了慕容雪和慕容霏以外,明惠帝前头还有七个公主,只不过她们都早早远嫁了。 杀了这两个女儿,他也还有七个女儿。 只是那七个女儿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只除了逢年过节会派人送礼物回来,几乎没有回来过。 明惠帝也完全没有想起过她们。 现在的明惠帝已经完全不在意所谓的父女亲情了,他现在在意的,只有他自己,还有他手中的皇权。 祝满经还在心中质疑他太过狠心绝情,就听到了他更加狠心绝情的一个决定。 “命人把柔贵妃的丧葬事宜停下来,不必将她送去皇陵了,直接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祝满经闻言,不禁满脸惊愕,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深深的胆寒。 他这是要让柔贵妃死无葬身之地啊! 曾经,柔贵妃还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宠妃,尊荣无限,便是曾经的梁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现在,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她连死后的尸身都难以保全。https:ЪiqikuΠet 死无葬身之地,也就入不了因果轮回,只能世世代代做个孤魂野鬼。 由此可见,明惠帝对柔贵妃究竟是有多恨。 更由此可见,明惠帝的心眼究竟有多小。 一旦得罪了他,便是连死,都不能安宁。 江福全闻言,心中亦是闪过一抹不忍。 然而,他除了叹息和不忍,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或许,这就是柔贵妃自己的命数吧。 明惠帝没有因为这接连的坏消息引起身体的其他变故,但祝满经也依旧不被允许离开。 现在明惠帝已经有些被吓怕了,他担心自己再次突然中风。 这次中风只是偏瘫,下次中风,只怕就不是偏瘫那么简单的事了。 所以,他让祝满经一直守着自己,到了时间,再换其他太医,总之,他的身边要一直保持着有太医守着的状态。 祝满经原本是打算出宫,派人去乱葬岗守着,看到柔贵妃的尸身就抬走,好好安葬。 虽然他跟柔贵妃没有什么交集,但彼此之间到底算是一个战壕里的。 更何况他身为医者,也不忍心真的看到她被野狗分食。 但现在,他被明惠帝留了下来,一时便分身无术。 幸而,想到此事的不止他一人,慕容熙也料到了。 慕容雪逃了,临行前却也不忘给慕容熙传了消息。 慕容雪对柔贵妃非常担心,她自己无力周全,便也央求慕容熙帮忙照看。 慕容熙只稍加打听就知道柔贵妃已经不在了。 而明惠帝并没有对慕容熙采取什么行动,这说明柔贵妃死前并没有乱说什么不该说的,至少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慕容熙对明惠帝的人品不抱希望,此前他还不知道卢子阳和慕容雪都跑了,或许不会对柔贵妃的身后事有太大的苛待。 但之后如果他知道了,依照他锱铢必较的性子,慕容熙只怕他会做出十分过分的事来。 慕容熙一直派人在皇宫各处大门守着,果然就守到了。 柔贵妃的尸身被运送出宫,直接往乱葬岗去了。 幸而慕容熙的人紧缀其后,及时将她的尸身搬走了,不然,不出一刻钟,她的尸身必然会被野狼野狗分食。 慕容熙听到手下回禀,心中之气恼,自是不必多说。 她命人给柔贵妃好生整理了一番仪容,又给她挑选了一处风水极佳之地,好好安葬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慕容熙自己没有露面。 慕容熙觉得,柔贵妃自己未必就真的愿意葬进皇陵之中。 当初她入宫本就并非自愿,现在这样,阴差阳错地得以葬在宫外,也是好事。 慕容熙还不知道慕容雪一行到了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这个消息她自然也没法传给她。 不过,就算过后与她联系上了,慕容熙也只会告诉她好的结局,而不打算把那些阴私龌龊之事告诉她,徒惹她伤心难过罢了。 明惠帝并不知道柔贵妃的尸身被慕容熙派人收敛安葬了。biqikμnět 他现在更焦头烂额的是自己朝堂上的事。 他中风偏瘫的消息,第一时间命人压下,不准外泄半分。 此时正是与南疆交战的关键时刻,明惠帝这个时候中风,被有心人传出去,只怕会让朝局动荡,更严重者更会影响前线的战局。 但他如果一直不露面,朝臣自然会怀疑。 正好时值年关,明惠帝索性提前罢朝,让朝臣早早回家过年去了。 第1549章:混淆视听 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察觉? 之前明惠帝就已经有了嘴斜之症,那俨然就是中风之前兆。https:ЪiqikuΠet 且观明惠帝的状态,也老态横生,垂垂老矣。 现在又突然提前罢朝,大家自然而然地就要想到了明惠帝的身体状况上。 有人稍加打听,就知道最近太医院都有太医在明惠帝的寝室轮流值守。 这显然就已经是一个十分明显的讯号,明惠帝的身体必然是出了大问题了! 有人想要从太医的口中探听到明惠帝具体的情况,但太医们都不敢乱说话,一个个皆守口如瓶。 明惠帝可是三令五申命他们不准把此事泄露出去,一旦被发现有外泄的情况,直接砍了谢罪。 有了明惠帝的这番警告,谁还敢乱说话啊。 但就算外臣们都没有探听到明惠帝的具体病情,他们也已经猜出明惠帝的病情严重,只怕不容乐观。 现在明惠帝若是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和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毕竟,四皇子慕容翀还是个吃奶的奶娃娃——众朝臣依旧不知道四皇子已经死了,如果他们知道了的话,只怕朝堂就会更加动荡难安了。 朝堂上下人心如何浮动难安不必多言,此时此刻,浔龙国某条僻静小道上,有一辆马车缓缓前行着。 赶车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长了满脸络腮胡的男子。 马车中,赫然是一个面色蜡黄,脸上还长了一颗大黑痣的大肚子孕妇。 旁边还有一个同样面色暗沉,满脸麻子的丫鬟。 这马车里的人,便是卢子阳、慕容雪和丫鬟盼儿。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俱是易了容,整个人完全换了一副面貌。 他们既是出逃,自然就要越快离开浔龙国境内越好。 但慕容雪的肚子太大,受不得颠簸,他们的速度就被大大地拖延了。 慕容雪知道继续按照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兵追上,她便让卢子阳带着慕容翀和沐寒与自己分开走。 卢子阳坚持要留下来护送慕容雪,只是让许姑姑和他的手下一道,将慕容翀和沐寒加紧送走。 有许姑姑照顾慕容翀,卢子阳也放心。 而沐寒已经长大懂事了,即便他十分舍不得慕容雪,也在她的劝慰下恋恋不舍地跟许姑姑走了。 他还向慕容雪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 将他们送走之后,慕容雪悬着的心也总算稍稍放下几分。 送走他们之后,慕容雪和卢子阳也不得不为他们如何逃生而谋划。 卢子阳拿出舆图,规划了最近的一条能到达大元国的路线。 但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要到达大元至少需要大半个月的路程,这还是往快了的方向上估算。 若是慕容雪又有个恶心腹痛,动了胎气,那只怕就更慢了。 明惠帝就算是再迟钝,也不可能会迟钝到大半个月都发现不了他们逃了。 慕容雪倒还好,她深居公主府,明惠帝想不起她来,或许真的大半个月都不知道她已经不在郢都城了。 但是卢子阳在兵部任职,虽然他离开之前是请了长假,但难免会引起旁人怀疑。 总之,他们都不会这般盲目自信,而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便是,明惠帝很快就知道了他们逃离的事实,现在已经开始派人四处追击捉拿了。 一旦被追上,他们就绝对没有逃生的可能。 一番商议之后,他们当即便有了主意。biqikμnět 既然他们没有能力一定能从对方手下逃出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混淆视听。 于是,他们乔装打扮成了孕妇的模样,分别乘坐马车往其他十几个方向奔跑。 对方如果要追击,必然会着意留意身怀六甲的孕妇进行追查。 这时候他们扮成孕妇模样,就十分能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慕容雪便混在这十几个“孕妇”之中,被追击上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 只是,那十几个“孕妇”一旦被追上,只怕假孕妇的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他们多半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如果他们不能逃走,多半便是活不成了。 就算他们被活捉了,被严刑逼供,也什么都招不出来。 因为他们压根儿也不知道慕容雪是往哪个方向逃了。 而此时慕容雪,正往一个名叫籍田的地方而去。 这个地方,赫然便是萧闯父亲的葬身之地。 慕容雪没有来过此地,但却听萧闯数次提及。 慕容雪自然是离开浔龙国最安全,但是卢子阳派人在前面的郡县探路,便发现前方已然开始戒严了。 慕容雪的这个大肚子太明显,她的易容也不见得保险,贸然强闯,十分危险。 卢子阳正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萧闯的手下就提议将慕容雪送往籍田。 那里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人烟不多,且与外界的来往也少。 更主要是,那里是萧闯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有萧闯的心腹福伯在那里。 萧闯临行前,便设想过这种最坏的可能,如果慕容雪的性命受到威胁,就把她送出浔龙国,如果送不出去,就送去籍田。 他们此前没有提出来,是因为他们也还心存希望,想要把她顺利送离浔龙国境内。 但现在,此事显然已经无望,既然如此,他们自然就要采取第二个备选方案。 相较于其他地方,显然籍田要安全许多。筆趣庫 卢子阳并不知道慕容雪和萧闯的关系,对于萧闯的手下,他也只以为是兰清笳留下来保护她的。 他们提议把慕容雪送去籍田,还说此前主子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卢子阳也以为他们口中的主子是兰清笳,心中对兰清笳顿时不禁满意几分。 看来,雪儿嫁给他总算没嫁错。 慕容雪看出了舅舅误会了,但此时急于赶路,也不知前路究竟是否安全,她也就无暇做过多解释。 此时,他们便拐了道,往籍田的方向而去。 为了避免太过兴师动众惹人怀疑,萧闯的一众手下都只藏身暗处,并未现身。 有人在前头探路,有人在背后断后,如此,方可确保安全无虞。 第1550章:重回籍田村 幸而此前慕容雪和萧闯之间的关系没有被泄露出去,明惠帝对此一无所知,便也没派人彻查萧闯的历史与过往。 那些追击的人手,都朝着往大元边境的方向在追查,恰好就与慕容雪他们所行的方向错开了。 而且他们所走的路,也都是一些僻静的小道,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自从改道籍田之后,倒是十分顺遂,无惊无险。 慕容雪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缓缓放松了下去,那丑陋妆容遮掩下的苍白面色也稍稍恢复了几许血色。 她摸着自己滚圆的大肚子,心中稍定几分。 没有她这个明显的目标人物在,沐寒和翀儿那边应当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吧。 毕竟,沐寒和翀儿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他们根本就不在追击的范围之内。 籍田那边,萧闯的手下也都及时先行一步,去给福伯通风报信去了。 此前福伯就收到消息,知道萧闯快要当爹了,他简直高兴得笑出了牙豁子。 即便孩子还没出生,也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福伯便已经开始为孩子张罗起了襁褓和小衣裳。 福伯虽然是男子,但他曾是萧闯父子的仆人,以前萧闯就是他带大的,在萧闯身上,他便早已经练就了女人该会的一切技能。biqikμnět 洗衣做饭,不在话下,便是穿针引线做衣裳,他也十分在行。 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时常许久都穿不上线。 后来,萧闯为防患于未然,便又命人回来安排了一番——他让人在林中加盖了一间屋子,屋中各处的陈设布局,都是为孕妇和孩童所准备。 他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上,便只先准备着。 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会带着慕容雪和孩子来到这里,见见福伯,也拜见父亲。 自从那房子盖好之后,福伯就一天三次地到房子里坐坐,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今天添置一个拨浪鼓,明天添置一架小摇床。 他更是时时刻刻地盼着小主子能到这儿来。 原本萧闯做这一切只是防患于未然的举动,没想到,现在当真就用上了。 福伯再次收到消息,知道公子的夫人竟然真的来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又惊又喜。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彻底释放自己的惊喜,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的惊喜就全都变成了担忧。 他急急问,“那现在夫人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动胎气?” 他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可见他心急。 前来传话的手下陆峰只能一一回答,但为免他太过担忧,便也只能避重就轻,简略道来。biqikμnět 只是,对于夫人的身份,陆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便索性含糊带过,只说她是被娘家牵连,这才不得不从郢都城仓皇逃出。 到时候双方见了面,让他们自己当面分说吧。 福伯听完了,依旧觉得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福伯并没觉得这是一场可能会惹祸上身的劫难,反而只有对慕容雪的满腔担忧。 毕竟,慕容雪的肚子里还怀着少爷的孩子,这个孩子既然是少爷的血脉,他就必会视若己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福伯急急道:“既然夫人现在是被举国通缉,那她来了此地的消息便也不能泄露出去,便是村上的百姓们都不能让他们知晓。” 陆峰亦觉如此。 福伯现在所住的地方很是僻静,距离村庄也颇有一段距离,他们把人安置好之后,只要派人在周围暗中守卫,想办法不让村民靠近,或可最大限度地避免慕容雪的存在被人发现。 之后孩子出生了,就须得想办法遮掩住孩子的哭声。 现在的问题是,马车进村就得经过村口,只怕会很难做到悄无声息。 毕竟村子里各家各户可都养了狗,就算是晚上悄悄进村,也会惊动恶犬,引起村民的怀疑。 他们又不能像扛麻袋似的用轻功把慕容雪扛进来。 就算慕容雪不介意他们对她的不敬,他们也不敢,万一不小心让她动了胎气,让孩子有个好歹,他们可没法向萧闯交代。 若是要绕过村口,就得绕上一大圈,而且还有一段山路要走,不仅麻烦,而且对慕容雪来说挑战更大。 陆峰和福伯一番合计,最后确定,还是在夜间驱车而入,为了避免惊动村中土狗,他们索性便直接往各户的狗碗里下药,让它们好好地睡上一晚。 是以,这天晚上马车终于进了村的时候,整个村子依旧一片静谧,不闻半声犬吠。 马车缓缓行过村口,横穿整座村子,往山林的方向而去。 慕容雪只听得外头寒风瑟瑟,吹得树木沙沙作响。 慕容雪知道快到了,原本因为脱离危险而放松的心情,又因为即将要见到福伯而微微紧张了起来。 因为福伯是萧闯最敬重的长辈,算是他父亲一般的存在,慕容雪此时便颇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Ъiqikunět 而且,慕容雪又想到了自己这特殊又尴尬的身份。 她不知道萧闯究竟有没有告诉福伯她的身份,有没有详述其中的内情。 如果没有说的话,自己也根本不能隐瞒。 因为舅舅一直误以为这里是兰清笳安排的,到时候言语间难免就会说漏嘴,双方一对质,自然就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与其如此,还不如她主动把事情都解释清楚。 只是,这样的事,对她来说的确是有些难以启齿。 尽管兰清笳是女子,但她依旧会担心福伯会因此对她生出不好的印象,觉得她水性杨花,不知检点。 便是盼儿,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到时候,几乎是要她一个人来面对这许多人,向他们解释这其中的诸多的因由,她只觉肩头有股沉甸甸的感觉。 慕容雪心中闪过乱七八糟的各种杂念,还不待她继续做好心理建设,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舅舅的声音。 “雪儿,到了。” 慕容雪当即精神一凛,下意识地收拾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物和发髻,想要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然而她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最不体面的,乃是她的脸。 她现在依旧顶着一张蜡黄蜡黄的,还长了一颗大黑痣的脸。 第1551章:温馨的小木屋 福伯一脸殷切地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等着迎接少夫人。 马车帘子很快掀开,福伯先看到了一张满脸雀斑,其貌不扬的脸。 福伯一愣,旋即看到她的身姿轻盈,没有身怀六甲之态,当即明白过来,她不是少夫人,只是少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罢了。 福伯松了一口气,心道,他就说少爷那般丰神俊朗之姿,选中的少夫人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也得是小家碧玉之姿才是。 福伯纵是心中急切,但他也知礼数,并未贸然上前伸手搀扶,只是越发伸长了脖子去瞧。 盼儿先下了马车,这才转身去扶马车中的那人。 慕容雪的肚子很大,穿的衣裳也多,行动很是不便。 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乘车,没怎么下车走动过,身子就更是僵硬不便。 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脚下,直到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她这才抬头,朝福伯的方向看去。 福伯瞧见一个身怀六甲,衣着臃肿到几乎变成了一个圆球的女子。 她的肚子大了,此时天气又冷,多穿些也是应该的。 原本她低着头看脚下,福伯便没有瞧清她的容貌。 直到她抬起了头来,借着周围的火把和月光,福伯就看到了一张蜡黄蜡黄,还长了一颗醒目黑痣的脸。ъiqiku 这张脸,甚至比方才那小丫头长得更丑了几分。 福伯的神色一僵,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惊吓。 虽然以貌取人是他不对,可,可是,少夫人长得也,也太…… 慕容雪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张脸有什么问题,她本就紧张,现在见到了福伯就更紧张了几分。 她努力稳住心绪,拿出了自己身为公主时的仪态,朝福伯微微服了服身。 “您便是福伯吧,这些时日,要劳您费心了。” 这把娇娇柔柔的声音,与这粗陋的相貌大相径庭,十分不搭,让福伯生出了一股诡异的违和之感。 很快,福伯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少夫人是一路奔逃而来,自然要做乔装打扮啊! 现在这副粗陋容貌,多半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以防万一。 他可真是老糊涂了,竟然直接就先入为主了,还险些露出不礼貌之态,当真是太不应该了。 更何况,这是少夫人,那就是他的主子,不管她的容貌如何,自己都应对她恭敬有礼,不可怠慢才是,怎可因为容貌美丑就有差别态度? 福伯心中闪过一抹深深愧疚,还有些自惭形秽。 他飞快收敛起了自己面上所有异色,赶忙伸手作虚扶状,腰杆也弯得更低了些,诚惶诚恐道: “公子之前便吩咐过,让老奴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少夫人和您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切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少夫人这是折煞老奴了。” 福伯暗暗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心态,对她的态度便是发自内心的恭敬有礼。 卢子阳将福伯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见他从一开始见到慕容雪容貌时的惊愕,到后来很快就恢复如常,神色间不带鄙夷,而是充满了恭敬,卢子阳心中这才稍稍满意几分。 如果这老仆就因为看到雪儿现在这副容貌就心生鄙夷,露出不敬之色,那卢子阳只怕就要怀疑他是否会对雪儿尽心竭力了。 卢子阳开口,“赶了许久的路,雪儿定然早就又累又饿了,还是先备些吃食,让她垫一垫再好生休息吧。” 福伯当即回神,忙不迭道:“对,对,是老奴思虑不周了。少夫人,您往这边请,一应物什都已准备妥当。 您先沐浴修整一番,老奴这就去张罗吃食,食材都已经备妥了,很快就好了。”httpδ:Ъiqikunēt 慕容雪饿倒不是很饿,只是觉得有点馋,还有些疲累。 她是孕妇,自然是不能饿着的,所以一路上她都是吃得最多,也吃得最饱的。 只是为了赶路,她们一路上吃的都不算丰盛,很多吃食都十分简单粗陋。 慕容雪知道情况危急,自然是不会挑三拣四。 只是嘴巴难免会有些馋,肚子里也有点寡淡。 但她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对于福伯所说的吃食也没抱什么希望。ъiqiku 不过现在,她的确是需要好生沐浴一番了。 即便是冬日,这么多天不曾好好洗一洗,她也觉得身上很是不适。 慕容雪由盼儿扶着到了那间新盖的屋舍。 这木屋是萧闯为了慕容雪特意命人盖的,虽然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但他自然也不想太过委屈慕容雪。 在这山林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宽敞的地方,为了让慕容雪住得更舒适,这间木屋便盖得颇为宽敞,陈设布局更是处处透着雅致。 慕容雪进了屋中,见到那里边的陈设布局,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惊喜来。 原本不抱希望,甚至做好了处处将就的打算,但没想到,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期。 陆峰给她介绍,“这木屋是主子特意命属下提前搭建好的,主子并未预料到会有今日之劫难,他只是早就打算好了日后要带着您和小主子一起来此处小住。” 慕容雪的心中再次泛起了阵阵感动,原本一直悬在半空没有着落的心,在这一瞬间便好似终于慢慢地落到了实处,还被一股温暖而有力的力量紧紧包裹着,让她觉得温暖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卢子阳见到这个专门为慕容雪打造的木屋,又见屋中的家具陈设俱是精细雅致,可见处处用心,心中又添了几分满意。 他们突遭大难,不得不奔波逃命,便是卢子阳心中也不免惴惴难安。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倒也罢了,但除了他却还有翀儿,雪儿,他身上肩负着保护他们周全的重任。 现在翀儿被送走了,卢子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弟兄们身上,希望他们能把翀儿照顾好。 而雪儿,他原本也并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护住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没想到,最后还多亏了景立群的事先安排,让雪儿有了这落脚之地,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这里是安全的,也能给她带来心理上的安宁。 第1552章:她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吧 原本卢子阳一直对景立群这个外甥女婿不大满意,嫌弃他长得不够好看,配不上自家外甥女,更嫌弃他是个鳏夫,还带了个拖油瓶。 当初他和雪儿之所以成亲,原因也并不甚光彩。 总之,卢子阳对他是哪哪儿都不够满意。 现在,那些不满意,全都彻底被抹平了。 这个外甥女婿,他认了。 卢子阳单方面在心中肯定了景立群这个外甥女婿,殊不知,他的这番肯定在不久之后就又被他自己彻底推翻了。 彼时他才知道,自己给景立群扣上的这些功劳,实际上完全不是他做的。 甚至,自己以为的他,也不是他,而是她。 这样的惊天秘辛对卢子阳无疑晴天霹雳。 然而,他们眼下身处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心中便是藏着再多的震惊恼怒,也都无处发泄了。 他总不能对着慕容雪发泄吧? 陆峰等人帮慕容雪准备好了热水,慕容雪在盼儿的服侍下正准备更衣沐浴,她就陡然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这段时间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地照过镜子,对于自己被易容成什么样也根本没有看到过。 她只瞧见了盼儿的模样。 盼儿只是肤色被涂黑了,脸上点了许多雀斑,慕容雪以为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虽然丑了些,但也还能接受。 但没想到,她的模样比盼儿丑多了。 不仅肤色是不健康的蜡黄色,脸上还有一个醒目的黑痣。 那黑痣做得太过逼真,所以,丑得十分销魂。筆趣庫 慕容雪看到镜中的自己竟然是这样一副形象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又想到了方才福伯见到自己时的第一反应,立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是被自己的样子丑到了。 慕容雪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副模样落在福伯的眼中,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丑媳妇了。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本来就长这样? 要澄清此事其实非常简单,她只需要把自己脸上的妆容卸干净,出现在福伯的面前,他自然就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容貌是怎样的。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改变不了自己曾经在福伯面前那么丑的事实。 慕容雪欲哭无泪。 因为心中懊恼,她连终于泡上了热腾腾的热水澡的喜悦都没那么强烈了。 洗漱更衣之后,慕容雪身上清爽了许多。 慕容雪又吩咐陆峰把用过的热水倒掉,再重新装一桶进来。 她自己清洗好了,盼儿可还脏着呢,自然也要让她清洗一番。 盼儿自己清洗的时候就快多了,不过两刻钟就清洗完毕,连头发都烘干了。 两主仆收拾妥当,从房中出来的时候,众人便只觉得眼前一亮,那感觉,就好像是突然瞧见了两个仙女似的。 慕容雪的就不用说了,她的容貌本就姝丽,赞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便是盼儿,本身也长得十分不错,算是小家碧玉。 那仪态气度,比寻常的大家闺秀也半点不差。 只是因为慕容雪的容貌太盛,盼儿在她身边,完全就被衬得不起眼了。筆趣庫 现在这里就只有她们两个女子,且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所见都是两人丑陋不堪的易容模样,现在陡然见到她们的本貌,一下就更有种惊艳绝伦之感。 不过大家也只是对美的单纯惊艳,没有,也不敢有半分绮念。 大家很快就纷纷转开了视线。 福伯的手艺果然十分不错,经过一番忙碌,一碗碗热腾腾的菜便被端上桌来。 原本慕容雪对这里的吃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味道不味道的,她都不会在乎。 但是,这些菜还没吃进嘴里,光是闻着那个味道,她就忍不住开始疯狂分泌唾液了。 再看那卖相,更是漂漂亮亮,让人食指大动。 慕容雪的肚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就叫了起来,她的面颊顿时就是一红,露出几分赧意来。 卢子阳听到了,便直接道:“快趁热吃吧,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了。” 慕容雪的确是饿了,但她也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大家一路护送她,为了守卫她的安全可谓是殚精竭虑,必然比她更加累,更加饿。 慕容雪便道:“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就吃两个菜便够了。https:ЪiqikuΠet 舅舅,你让大家来把这些菜都分了吧。” “你不用管我们,只管吃你的,待你吃完了我们再吃便是。” 慕容雪却是不肯依,他们怎么能吃自己吃剩的菜? 慕容雪便让盼儿动手分菜,只留下她们二人吃的分量,剩下的都端给其他护卫。 卢子阳见她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再与她争辩,便也只能帮着一起把菜分了,每一道菜都给她留了一半。 慕容雪和盼儿在屋中用膳,卢子阳则是与其他护卫在厅堂中吃饭。 毕竟有那么多人,福伯一个人要张罗他们的饭菜也委实够呛,好在有好几个人也会厨艺,一起帮忙搭把手。 福伯知道他们会来,自然是备足了食材。 他们一边吃着,陆续便有新鲜出炉的菜端上来。 每一道菜,卢子阳都亲自分出一碗,送到慕容雪的屋中。 慕容雪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人都满足了。 每一道菜都鲜香味浓,极大地刺激了她的味蕾,让她禁不住沉醉其中。 她也没让盼儿从旁伺候,出门在外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两主仆一起同坐一处大快朵颐,吃得俱是十分畅快。 原本的饭菜就已尽够了的,后来卢子阳又时不时端来新菜,她们渐渐都有些吃不动了。 但就算吃不动了,却还是忍不住要尝一尝新菜,尝了过后,又禁不住在心中感叹一番,真好吃。 瞬间,慕容雪对以后在这里的生活一下就充满了期待。 众人都吃饱喝足,格外酣畅淋漓。 忙着做了一晚上菜的福伯也总算是能歇一口气了。 慕容雪吃饱了之后困意就袭上心头,只是虽然困倦,但方才一时没收住,吃得有点多。 就这么睡了只怕要积食,慕容雪便让盼儿扶着她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两主仆再次出了屋,迎面就与福伯碰上了。 福伯看到眼前的人,瞬间愣住了。 这,这是少夫人?她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吧! 第1553章:山上的日子 因为方才见到了慕容雪最丑的样子,福伯后来就算是想到了那十有八九是易容的缘故,但心中还是放低了对慕容雪的长相的期待。 就算她的容貌平平无奇,但她只要是自家公子相中的人,那他就认这个少夫人。 更何况,她的肚子里可还怀着自家公子的孩子呢。 因为期待放低了,所以现在乍然看到慕容雪真正的容貌,福伯整个人都险些惊呆了,目光直直愣愣的落在慕容雪的身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慕容雪见到福伯此时露出的神色,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反而觉得心中重重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总算是洗刷掉了此前在福伯心中的那副丑形象。 慕容雪朝他露出一抹笑,声音轻缓,“福伯,方才劳累您为我们张罗吃食了。” 福伯闻言,终于回过了神来。 慕容雪对他恭敬,甚至还用了“您”的敬称,这让福伯心中又惶恐又惊喜。 惶恐是觉得他们是主仆之别,自己受不起少夫人的这一声“您”,惊喜是觉得她对自己的这番态度,也证明了她对公子的情谊。 若非她对公子是真心的,她又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一个乡下破老头儿这么客客气气? 他压下了心中的那股子复杂,慌忙道:“不劳累,不劳累,为少夫人做这些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老奴身份卑微,可担不起少夫人这般客气。” 慕容雪却是态度郑重,“您是阿闯现在最最敬重的长辈,我合该对您恭敬客气,以后您在我面前也无需以奴才自称,不然,那才是折煞我了,日后阿闯知道了,定然也会恼我。” 福伯听了这番话,又见她的态度诚恳真挚,不似作假,心中禁不住再次升起一股感动,眼眶也不由得一阵阵发热。ъiqiku 公子没有看错人,少夫人果然是个好人! 而且,对公子也是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的。 福伯宛若老父亲一般,感动又欣慰。 少夫人不仅人好,而且还长得那么美,跟自家公子简直是绝配。 所以,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定然也是极漂亮的。 福伯心中禁不住开始幻想了起来,好似已经把孩子都抱到手了。 盼儿听到公主的话,心中却是有些纳闷儿。 阿闯?自家驸马不叫这个名儿啊。 莫非,这是驸马的小名? 盼儿心中这么想着,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殊不知,她的思路完全跑偏了,她所以为的驸马,跟公主肚子里这个孩子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https:ЪiqikuΠet 身为慕容雪的贴身丫鬟,她竟然连这么大的秘密都不知道,盼儿简直如遭雷击,郁闷了很长时间。 不过,那都是后话。 慕容雪的卧房之中床褥之物都是齐备的,盼儿与她睡一屋,她在屋外散步消食了一段时间之后,困意再次袭来,她便直接回房休息了。 这么长时间的奔波,便是睡觉也是在马车上。 而为了掩人耳目那马车也并不算大,被她的大肚子一衬,顿显逼仄。 所以她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休息好,现在终于睡上了宽敞松软的床,慕容雪几乎沾枕就着,睡得憨甜。 众护卫统共有十几人,这木屋修得再宽敞,也住不开那么多人。 不过他们都在外奔波惯了的,各种艰苦的条件都能承受。 现在,有屋遮身,有瓦避雨,又有炭火烘烤着,已然十分知足。 一部分人分到几个房间养精蓄锐,其余人则是在火堆边,抱着剑阖目休息,顺便警戒和守卫。 到了时间,再互相轮换。 他们把慕容雪安全送到了这里,并不算是完成了任务,这只是第一步罢了。 他们之后还有更艰巨的任务,那就是要一直确保慕容雪的安全,确保她不被籍田村的村民发现,不被有心人传扬出去。 更要为她的临盆做足准备,不能让她在生产时发生任何意外。 这其中不论是哪一步都不能出错,必须要保证周全。 翌日,众侍卫们便消失不见了。 他们有的人到村子里巡视,探听村中动向。 有的人在山下盯梢,避免有村民往这边来。 有的人则是出了籍田村,到镇上打探消息去了。 明惠帝派来追查的人究竟有没有查到这里,他们此前一路往这里赶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马脚,让人怀疑。 这些都要时刻关注着,若是追查的人已经追到了镇上,那说明籍田村也不安全了。 而有的人则是去找接生婆去了。 接生婆必须要提前找好,但却不能在本地找,必须要足够远的地方,而且,还不能让人知道这接生婆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为了不被人顺藤摸瓜地查到籍田来,他们要找的接生婆就必须离得够远。 所以现在就得赶紧出发去找,算上找人的时间和来回的路程,时间也并不算宽裕。 若是不及时出发,半路上再被什么事耽误了,慕容雪提早发动了的话,他们那些大老爷们儿可没有会接生的。 而在这件事的危机彻底解决之前,这个接生婆是不会被允许离开,免得她说漏了嘴,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当然,慕容雪的身边也留着保护的护卫。 只是他们都隐匿了身形,并没有在慕容雪面前露面。ъiqiku 慕容雪毕竟是女眷,他们男女有别,虽然他们对她有护卫之责,但却也要注意保持距离,不能有半分逾矩之处。 唯二在慕容雪面前出现的男丁,便是卢子阳和福伯。 不过福伯也并不清闲。 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泡在厨房里,专心致志地为慕容雪准备吃食。 身为孕妇,营养补充自然是最要紧的。 他为慕容雪准备的食材,不是清一色的大鱼大肉,而是对她的身子大有裨益的药膳。 萧彦清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福伯跟了他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会了一些。 福伯只专心负责做慕容雪的药膳,最多就再把自己的,卢子阳的和盼儿的吃食也顺便张罗了,至于其他护卫的,他们既然各自忙碌去了,自然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食。 若是没有在外头解决的,那就自己动手煮,他可没那么多精力伺候。 第1554章:快打起来了 不过,每回福伯给慕容雪准备的都很多,慕容雪吃不完,而福伯又坚决不肯让慕容雪吃过夜的剩菜,那些药膳就都便宜了他们。 那些药膳都是温补之物,他们吃了也没坏处,反而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在这寒冬腊月里,顿时充满了劲儿。 这段时间,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慕容雪也渐渐放心下来。 或许父皇已经放弃找她了。 也或许,他们都完全找错了方向。 若是这样的话,那慕容雪待在此处便安全多了。 只是,她自己安全了,她不免就会想到沐寒、翀儿和许姑姑等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全离开了。 还有那些为了掩护她,扮作孕妇吸引火力的人,他们有没有被追兵追上,有没有被识破身份? 慕容雪知道,自己现在的安全,是用许许多多人的性命换来的。 她心中非常感激那些人,同时,她也要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能让那些为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牺牲的人白白丢了性命。 她还想到了自己的母妃,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是否安好? 其实慕容雪已经猜到了一个最可怕的可能。 既然父皇现在都已经派人四处通缉捉拿她,可见他对自己已经不留半分父女情面了,那他对母妃又岂会留情? 只是,在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之前,慕容雪都强迫自己不要乱想。 或许,母妃吉人天相呢? 毕竟母妃那么聪明,她一定有办法保护自身周全的。 抛开那些纷乱杂念,慕容雪觉得自己在这里住得很习惯。 这里的空气清新,每每都让慕容雪有了一种身心舒畅之感。biqikμnět 烈焰也很喜欢这里。 相较于公主府,这样的地方,才是烈焰真正喜欢的。 某一天福伯突然让人在木屋的门窗上贴上了对联,挂上了灯笼,慕容雪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竟是除夕了。 慕容雪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这样一个地方过春节。 她禁不住想,萧闯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会不会担心? 想到萧闯,慕容雪便想到了自己和萧闯、兰清笳之间复杂的三角关系。 此前慕容雪一直想找机会坦白,但此事太过难以启齿,她数次尝试都没能张这个口。 所以,她便索性先拖着。 等卢子阳和福伯他们俩什么时候发现端倪,慕容雪再什么时候开口解释。 但没想到,现在都已经到了大年夜了,一切依旧风平浪静。biqikμnět 舅舅依旧不知道这里是萧闯的地盘,而不是景立群的。 而福伯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是公主,而萧闯不是驸马,她和萧闯的关系并不名正言顺。 这让慕容雪有些心虚。 萧闯的手下是知情的,但他们一个个都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而且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不是会跟卢子阳或福伯唠嗑的人。 福伯每次提起萧闯,都是以公子称呼,从不会直呼其名,卢子阳便没发现他说的公子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而卢子阳本身也不是多话之人,他从不进庖厨,福伯又基本上都喜欢待在庖厨里捣鼓吃食,两人的深入交流就更少了。 慕容雪从一开始的忐忑,生怕她们太快发现端倪,到后来她都变得有些着急起来了。 他们都不聊天的吗?怎么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端倪啊。 今天都是除夕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慕容雪终于决定不能再隐瞒了。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向舅舅和福伯坦白。 今年的事,必须要在今年解决掉,不能拖到明年去。 慕容雪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今晚上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夜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为此,她整个下午都在屋中打腹稿。 但是很多时候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慕容雪的计划,就在盼儿急匆匆地跑进屋里来的时候彻底打乱了。 她满脸焦急地对慕容雪道:“公主,您快去瞧瞧吧,舅老爷和福伯都快打起来了!” 慕容雪闻言,心里一个咯噔,手心也不觉微微汗湿。 她心中隐隐地生出了一点猜测,但还是追问道:“这是怎么了?” 提起这个,盼儿就也露出了些许愤怒之色。 “还不都怪福伯胡言乱语的,他说公主怀的孩子不是驸马的,是萧闯萧将军的,还说萧将军才是他家公子,若公主怀的不是他的孩子,陆峰他们就不会把公主送到这儿来。” 慕容雪:……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她当即扶着腰站起来,让盼儿扶她出去。 盼儿一边扶着她,嘴里一边还在絮絮叨叨,“您听听,福伯说的那是什么话?您是公主,您怀的孩子当然只可能是驸马的,怎么可能是萧将军的? 而且陆峰他们不是驸马特意安排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吗?怎么一下全变成了萧将军的功劳了?” 盼儿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慕容雪的心中不觉更虚了几分。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算了,还是待会儿当着他们的面一次性把话都解释清楚吧,省得她还要再多说一遍。筆趣庫 很快,慕容雪就被扶到了福伯原先住的那处屋中。 此时,他和卢子阳便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两人都面色涨红,方才显然是激烈地争吵过。 慕容雪先飞快地在两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明显的伤痕,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舅舅身强体壮,她更担心的反而是福伯。 若是两人动手,福伯被舅舅打出了好歹来,那她也没法向萧闯交代了。 而且,这件事,福伯的确没有误会她…… 两人听到动静,俱是齐齐转头朝她看来,慕容雪顿时一阵紧张,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被三堂会审似的。 即便方才已经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腹稿了,但此时真正地站在他们面前,要开口做出解释,她还是有些没底气。 福伯以往对慕容雪都是恭恭敬敬,绝不敢离她太近,生怕自己冒犯了她。 这次他却是顾不得许多,直接快步就奔了过来,语气也满是急切。 “少夫人,您难道不是我家少夫人吗?您之前明明跟我提到过我家公子的啊! 方才这位卢老爷说您是公主,而驸马却是一个叫景立群的太医,不是我家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555章:这分明是爱情的力量 还不等慕容雪回答,卢子阳就也大步走了过来,面色微沉。 “雪儿,此处究竟是谁的地盘?陆峰等人又是谁给你安排的人?你老实与我说来。” 慕容雪被两面夹击,原本就弱的气势顿时更弱了几分。 “福伯,舅舅,你们先别急,此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卢子阳一看到慕容雪现在这副反应,心中立马就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或许这件事,当真是另有内情! 想到那个可能,卢子阳就禁不住有些气血翻涌。httpδ:Ъiqikunēt 但他还是非常克制地把那股情绪压了下去。 或许一切并非如他所以为的那样,他应该相信慕容雪不是那样的人。 慕容雪感受到了舅舅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更加弱了下去。 但事到如今,她除了如实坦白,也已经没了其他选择。 慕容雪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干脆一点。 她便彻底豁了出去,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了。 “舅舅,这里其实是萧闯的地盘,那些人也都是萧闯的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慕容雪是闭着眼睛喊出这些话的,喊完之后,她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一时之间不敢睁开。 但即便她没有睁开眼睛,她却依旧感受到了一股死一般的安静,也能想象此时他们脸上究竟会是如何惊讶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神色。 惊讶错愕又难以置信的,只有卢子阳和盼儿。 福伯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家公子的,那就是他的小主子,也不枉费自己这段时间那么尽心尽力地为她熬煮各种药膳。 至此,福伯也猜到了,公子和少夫人实际上并不是真夫妻,两人竟是偷情的关系。 说实话,福伯也觉得这行为有些不道德,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就把罪名扣在慕容雪的头上,这事自家公子也做得不地道。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孩子都有了,再去追究那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福伯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地把孩子生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福伯是站在萧闯这边的,也是站在未来小主子这边的,所以他对这件事的接受度比较高。 但卢子阳和盼儿就没那么快坦然接受了。 尤其是盼儿,她的表情都快裂开了。 幸亏此时慕容雪已经被她扶着坐下去了,不然的话,她乍然听到公主说出的这番虎狼之词,只怕是要当场脚下打滑,连人都扶不稳。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怎么会…… 而且,自己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可是竟然对那些事一无所知。 所以,她已经不是公主最贴心信任的小可爱了吗? 呜呜呜,她好伤心,好难过…… 卢子阳的心情比盼儿更加震惊,更加难以接受。 他本就长得一副冷硬的外貌,看起来让人不大容易亲近。 此时,他周身更是笼上了一股低沉的威压,面上的肌肉紧绷着,浑身都透着一股煞气。 慕容雪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对于卢子阳来说,震撼太大了。 她是公主,景立群是驸马,而慕容雪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萧闯的!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是萧闯精心安排的。 而这一切慕容雪早就知道,并且默认接受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慕容雪红杏出墙了,而且她对此还接受良好,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https:ЪiqikuΠet 这对于卢子阳来说,这已经是德行有亏的重大问题了! 即便以前卢子阳对景立群这个外甥女婿有诸多的不满意,但再不满意,慕容雪也嫁给了他,那慕容雪就应该对他从一而终。 就算是景立群先对不起她,那她正确的做法也应该是与他和离,之后她想要养面首也好,想要另嫁也罢,都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卢子阳的周身盈满怒意,拳头也握得咔咔作响。 慕容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怒意和威压,身子禁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她忍不住稍稍睁开了一条眼缝,朝卢子阳的方向看去,然后就对上了他满含怒容的脸,慕容雪当即又吓得面色一白。 卢子阳见她那副模样,心中的怒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排解。 他总不能直接对慕容雪上手吧? 别说她是个孕妇,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得,就算她不是孕妇,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卢子阳也舍不得动手啊。https:ЪiqikuΠet 是萧闯,一定是萧闯那混小子蓄意勾搭,把雪儿给骗了。 不然,雪儿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好女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卢子阳好像是终于找到了借口。 他沉声道:“雪儿,此事是萧闯强迫你的对不对?” 福伯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是我们公子强迫的呢?他们就不能是两情相悦的吗?” 如果她是被强迫的,这段时间也不至于对自己态度这么恭敬啊! 她每次提起公子的时候,眼睛里可都是带着光的! 这哪里像是被强迫的?这分明就是爱情的力量! 福伯护短,卢子阳也是护短的。 他冷哼一声,“我家雪儿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看得上萧闯那样的莽夫?” 福伯平日里脾气都是极好的,但有人敢骂他家公子,福伯就忍不了了。 他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我家公子怎么就是莽夫了?你瞧瞧你自己,你这样的才是莽夫!” 卢子阳:…… “你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打你!” 福伯也开始撸袖子,“来啊,谁怕谁?” 人争一口气,即便福伯知道自己打不过,但气势却不能输。 慕容雪见此,生怕舅舅真的对福伯动了手。 就舅舅那身板,只怕一拳下去就能把福伯给撂翻了。 慕容雪急忙开口阻止,“舅舅,福伯,你们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卢子阳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慕容雪心里头也有些发怵,她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抱着肚子,“哎哟”了一声。 第1556章:竟有这么宽宏大量的男人? 她的这番痛呼,果然一下就让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泄了气,他们的目光齐齐朝慕容雪看来,两人的面上俱是掩不住的焦急之色。 “雪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少夫人,你是不是动胎气了?是不是要生了?” 盼儿也一下就收起了脸上原本的那点小情绪,转而换上了担忧焦急之色。 虽然公主此前瞒着她,她心里很生气,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公主的身体要紧! 慕容雪本意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担心,而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阻止他们真的打起来罢了。 现在目的达成,慕容雪也就没有再继续装疼,免得惹得他们平白担心。 慕容雪缓和了面上神色,“没什么,不疼,方才我只是被孩子踢了一下,有些惊奇罢了。” 卢子阳不放心地盯着慕容雪,“真的吗?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能强撑着。” 慕容雪忙不迭道:“没有不舒服,方才真的只是被孩子踢了一脚罢了。筆趣庫 现在什么事都没了,不信,福伯您给我诊脉看看?” 福伯是会医术的,虽然远比不上萧彦清,但水平也跟乡镇一般的大夫差不多。 慕容雪主动把手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出于对慕容雪的担忧,便还是伸手,隔着衣袖探了一番脉。 一番诊脉之后,他也松了口气,“少夫人脉象平稳,一切良好,没有任何问题。 孩子踢人是正常现象,这叫胎动,月份越大,孩子动得也就越频繁,少夫人不必过于紧张。” 慕容雪当然不紧张,胎动的现象早就出现过了,她也早就习以为常,方才她不过是故意的罢了。 但此时她也是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见气氛松缓了下来,慕容雪便顺势对卢子阳道:“舅舅,这件事不是萧闯的错,您不要跟福伯为难了。” 卢子阳一听,脸又黑了。 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外甥女胳膊肘已经完全往外拐了。 福伯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有些得意的笑,还朝卢子阳的方向看去一眼。 卢子阳:…… 他心中憋气,但看到慕容雪用一副殷殷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卢子阳那股气又给咽了回去。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慕容雪压根就不是清白无辜的。 卢子阳只是看起来粗犷,实际上他的心思细腻得很,他如何会看不出慕容雪对萧闯的态度如何? 她早就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萧闯安排的,她坦然受之,对福伯也格外恭敬,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心里有萧闯那个男人。 甚至,那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不低。 因为在意萧闯,信任萧闯,她在这里才能住得那么安然,她对福伯才会那么发自内心的恭敬。 卢子阳心里门儿清,他就是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下意识地把这口黑锅往萧闯的身上扣。 现在,慕容雪的态度也让卢子阳越发笃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所以,他心里也更憋闷了。 但这是自己的外甥女,自己打不得骂不得,他该拿她怎么办? 卢子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他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开口。 “你老老实实告诉舅舅,你和萧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筆趣庫 慕容雪低眉顺眼的,像是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媳妇。 “原本我是打算今晚上守夜之时把事情向你们坦白的,现在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现在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几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坦白。 她又看了卢子阳一眼,知道舅舅为何会这般生气,她便率先说出了最关键的一个讯息。 “我和萧闯的事,驸马也是知道的,而且她也并不反对。” 三人的神色再次僵住,露出了方才那副震惊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驸马竟然知道?知道也就算了,他竟然还不反对?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这么宽宏大量的男人? 福伯虽然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但他却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有了妻子,遇到这样的事,他是做不到这么宽宏大量的。 卢子阳亦然。 他虽然当了那么多年的鳏夫,但好歹曾经也娶过妻子,他实在难以理解景立群是如何做到这么宽容大度的。 身为男人,卢子阳十分清楚,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有霸道的占有欲。 世俗可以允许男人三妻四妾,但反过来,大多数男人都无法包容。 卢子阳不会三妻四妾,只对自己的妻子专一不二,同样,他也会要求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从一而终,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不忠的情况发生。 即便他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感情,但出于责任和义务,卢子阳也会对她从一而终,也不会允许对方背叛自己。 景立群的宽容大量,让卢子阳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有些不真实,就好像这个人的宽宏大量是有条件的。 卢子阳心思一沉,当即就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 “是他先对不起你的,对不对?” 一定是景立群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伤透了雪儿的心,他心虚之下,所以才会对雪儿与萧闯的来往视而不见,甚至默许。 能让他退让到这般地步,甚至让雪儿怀上萧闯的孩子,那说明,他对雪儿做的事情十分严重,十分过分! 卢子阳脑中脑补出了各种各样的念头,面色也变得越来越沉。 慕容雪的心中闪过一抹纠结迟疑,最后还是没敢把兰清笳最大的秘密道出来。 兰清笳现在还在南疆的战场上,她的位置关键,身份也至关重要,任何一点小把柄被人抓住就会是致命的伤害。 她出事了,萧闯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为了兰清笳,也为了萧闯,慕容雪决定还是把嘴巴闭紧。 不能说兰清笳的女儿身,慕容雪便只能说出了另外一个理由。 她微微支吾,似是十分犹豫,最后才咬咬牙,似豁出去似的道:“她其实不喜欢女人,她有断袖之癖,喜欢的是男人。”筆趣庫 三人:…… 再次惊呆。 慕容雪见自己的这番说辞起到了效果,便一鼓作气,继续往下编。 第1557章:他帮了我很多回 “她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委屈我,在我们成婚之前她便已经把话跟我说清楚了,如果我不愿意嫁给她,她就立马向父皇请罪,请父皇收回赐婚。 如果我愿意嫁给她,婚后她不会干涉我养面首,抑或是与旁的男人往来。 我此前差点被父皇赐婚给一个比父皇年纪还大的老将军,我担心自己的婚姻再次变成父皇手中的筹码,便索性一咬牙同意了。 虽然这场婚姻名存实亡,但好歹我有了自由,我不需要再担心自己被嫁给别的老男人。 婚后,驸马果然遵守约定,与我相敬如宾,客气有礼,从不越雷池半步,她是个好男人。” ——实际上,是个好女人。 卢子阳难得呆呆愣愣,失神半晌。 盼儿也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她脑中回忆起了兰清笳的形象,她虽然觉得驸马长得一般,配不上自家公主,但是,盼儿也实在难以想象驸马竟然会有那样的癖好。 福伯:有钱人果然怪癖多啊。 不过一时之间,他倒是对这位驸马生出了几分好奇了。 面对少夫人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他竟然都能初心不改,坐怀不乱,也能算是君子了。 半晌,卢子阳才想起一个问题。httpδ:Ъiqikunēt “他以前不是成过亲,还有个儿子吗?他那儿子,是怎么来的?” 该不会,也是他上一任夫人偷情偷来的吧? 慕容雪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的这番反应落在卢子阳的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顿时,卢子阳对景立群不由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佩。 他喜当爹还当上瘾了,可真有容人之量啊! 兰清笳名声被害,慕容雪有些心虚,但此时也无法解释太多了。 名声被害,也总好过女扮男装之事意外泄露吧! 盼儿脑中回想着自家驸马爷的模样,脸上也是一副彻底呆住的表情。 没想到,自家驸马爷竟然那么喜欢做冤大头,接盘侠…… 难怪,她觉得沐寒少爷长得那么可爱,长大了定然也是个俊俏郎君,根本不像是自家驸马能生得出来的。 原来,竟然真的不是他的种。 众人都心情复杂地消化着这些讯息。 最后,还是卢子阳率先回过神来,再次把话题拉回到了萧闯的身上。 “那你和萧闯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怎么认识的?是谁主动的?她是不是被萧闯甜言蜜语给哄骗了? 这些话,卢子阳身为舅舅不能说得太直白,他就只能笼统地问了那么一句。 想起自己和萧闯的种种,慕容雪的面上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绯红,但旋即,脸上又不由得挂上了一抹温柔笑意。 “他帮了我很多回。” 她缓缓开口,将自己和萧闯的种种渊源一一道来。 最初之时,大皇子要将她当做礼物送给詹隋,为她设了一个局,此事便是萧闯第一时间给他们通风报信,她们后来才设局反扑,不仅让她避开了那场劫难,还让慕容霏反受其害。 第二次,便是慕容霏嫁给詹隋之后对自己的算计。 或许是慕容霏嫁给詹隋之后知道了詹隋最初的目标是慕容雪,慕容霏因此就深深地记恨上了她。 她觉得自己就是慕容雪的替罪羊,自己遭受的一切苦难,全都来自于慕容雪。 所以那次她便买通了侍卫和丫鬟,要对慕容雪下手,让慕容雪经历一次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屈辱和难堪。 那次,慕容雪差点被那歹人抓住,也是萧闯帮了她。 只不过后来,慕容雪又收到自己母妃晕倒的消息,一时着急这才没有听从萧闯的话离开了自己的宫殿,再次落入了危机之中,她不得不跳湖自救。 也是那次,她被兰清笳从湖里救了上来,两人的亲事这才敲定了。筆趣庫 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萧闯还把特意寻来了烈焰,将它训得差不多了就送给了自己。 有了烈焰,自己遇到了危险也能有个帮手,还能用烈焰帮忙传信。 烈焰的确是帮了她很大的忙,那次自己出宫拜佛上香,被那位易老将军的儿子盯上,险些受辱,便是多亏了烈焰,把萧闯及时唤来,自己才能得救。如此种种,慕容雪对萧闯早已经不知不觉产生了依赖,在那依赖中,又生出了其他情愫。 卢子阳听了这些,注意力却并不是放在萧闯的英雄救美上,而是放在了其他方面。筆趣庫 他万万没想到,慕容雪竟然曾经受到过那么多陷害和算计! 他位卑言轻,根本没有机会入宫见她们,即便知道她们母女在宫里过得不好也无能为力。 卢子阳原本以为,就算过得不太好,但慕容雪至少是明惠帝的亲女儿,总不至于受到太多的苛待才是。 但现在,卢子阳第一次听到这些,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或者说,是他自己不愿意往糟糕的方向去设想罢了。 现在听到这些,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难受与愧疚。 因为这股愧疚,难得的,他对萧闯的敌意都减退了不少。 不管萧闯做这些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是真的乐于助人也好,是别有所图也罢,至少他帮了雪儿,让她不至于遭受那么多不必要的苦难。 盼儿也知道有那么个人,那人数次帮了自家公主。 但对方却是行事神秘,做好事从不留名,盼儿一直在心里感激那人,还曾在心里头猜测那人究竟是谁,会不会就是她们家驸马? 结果,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萧闯。 虽然不是她们家驸马,但却是她们公主肚子里孩子地爹。 一时之间,盼儿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福伯就更不必说了,他原本就是无条件站萧闯这边的,现在从慕容雪的口中听到自家公子做的那些事,他只觉得一阵骄傲自豪,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听听,你们都听听,我家公子是何等光明磊落,乐于助人的正人君子,他可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宵小之辈! 他能得到少夫人的心,凭的都是他自己的真本事! 卢子阳心中虽然因为萧闯曾经的所作所为对他稍微有所改观,但却不甘心就这么服软接受了他。 抱着一种老丈人看女婿的心态,卢子阳怎么着都想要再挑出一点毛病来。 第1558章:他什么都听我的 卢子阳开口挑刺,“无缘无故的,他这般帮你,莫不是本身就在打你的主意,想要哄得你对他心生感激,然后才好对你下手?” 卢子阳说完这话,自己想了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闯无缘无故地这么帮她,不是别有所图是什么? 他定然是早就看上了雪儿,见色起意,这才使了这些手段,趁机哄得雪儿对他心生感激,从而生出好感来。 福伯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这人怎么就不识好歹呢,我家公子乐于助人还有错了?” 虽然,福伯心里也觉得,自家公子那清冷的性子,跟乐于助人没有半个铜板关系,他会那么做,多半是有原因和目的的。 搞不好真被卢子阳说中了,他一开始就在打少夫人的主意呢。 但这样拆台的话,福伯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别人说自家公子的不是,他就得坚定地站在自家公子这一边,坚决维护他。筆趣庫 卢子阳正欲开口,慕容雪连忙道:“舅舅,这件事你是真的误会萧闯了,他真的不是别有所图,他就是单纯地在帮我而已。” 卢子阳朝她的肚子看了一眼,凉凉道:“孩子都有了,这叫对你不是别有所图?” 慕容雪的脸又是一红,心里也闪过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但她还是坚定地道:“一开始萧闯根本没有表明身份,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他如果真的要挟恩图报,就根本不可能会藏着自己的身份不说。 我们的事,也是我主动的,他根本不敢冒犯我,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慕容雪面上不自在的神色更甚,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半点都不像是在说谎。 虽然当众向人坦白这样的事很羞人,但她却并不后悔,也并不以他俩的事感到羞辱。 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也是最叛逆,也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如果她没有勇敢地迈出那一步,主动推了他一把,那么,他们两人之间,或许会一直都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不会往前半步。 现在这样,她觉得挺好的。 他们都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彼此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今天,慕容雪勇敢地把他们的事说了出来,哪怕心中依旧有些忐忑,但她却无所畏惧。 如果舅舅还是会不赞同,还是觉得她不检点,不守妇道,觉得她与萧闯之间的开始是错误的,那她也无话可说了。筆趣庫 出于孝道,她不想与舅舅争执,但她也不会为了孝道就摒弃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顺着舅舅的意思远离萧闯,抛弃萧闯。 卢子阳看着慕容雪那坚定的神色,心中不觉微叹一声,果然是女生外向啊。 她以往看起来总是娇娇弱弱,似是没有什么主见的模样。 但现在,她眼中的坚定却是不可动摇。 越是娇弱没有主见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反而越是坚定不移。 看来,她是真的认准了萧闯了。 卢子阳回想了一番此前在兵部所见时,萧闯的言行和表现,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萧闯此人,的确是有能力,且有狠劲儿,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手下的兵,都是令行禁止,无人敢对他不从。 谁敢不从,那就直接用拳头说话。 卢子阳很欣赏他那样的秉性,但也只是对于同僚的欣赏。 现在他换了个身份,成了他的外甥女婿,卢子阳的欣赏就大打折扣了。 别的不说,只一点,他那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性格,能对雪儿好吗? 若是以后他对雪儿也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那雪儿岂不是要受大委屈? 卢子阳便又继续挑起了他性格上的毛病。 “他性情那么冷淡,能对你好吗?” 慕容雪还没开口,福伯就忍不住插话了。 “我们公子只是看起来冷淡,但实际上他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可热乎着呢!” 卢子阳想象了一下,实在想不出萧闯热乎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慕容雪却是羞涩地点头,“嗯,他就是外冷内热,其实对我可好了,他什么都听我的,只要我开口,他都会答应。” 福伯听了,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一点嘀咕。 方才他说那话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自家公子对自己自是尊敬的,但实际上却也完全达不到热乎。 也不是不亲近,而是他就那性格,就算再亲近,也热乎不起来。 但现在,听少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公子在她面前,竟然是这么百依百顺? 福伯心里头也不由有些感慨,这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卢子阳看到慕容雪那副模样,心里便知道,她的心已经彻底偏到萧闯那边去了,再怎么拉也拉不回来了。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有那孩子在,她就更不可能跟萧闯离心了。 卢子阳对此已经心知肚明,知道无力阻止和改变什么。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卢子阳对萧闯的情况,该问清楚的自然要问个清楚。 他又继续追问起了萧闯的身世。 卢子阳对于萧闯和詹隋之间貌合神离的义父子关系十分清楚,毕竟,卢子阳可是曾对兵部的每一个官员都做过详细研究和记录的。 萧闯和詹隋虽是义父子,但却关系不睦,卢子阳根本不用多费心思观察就能看出来了。 关于这一点他不必多问。 那萧闯的亲生父母呢?他们是否健在? 若是还健在的话,对方又是什么出身来历?会不会刁难慕容雪?筆趣庫 卢子阳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慕容雪便将目光投向了福伯,“关于这些,还是由福伯来解释吧。” 慕容雪所知,也是从萧闯口中转述,她只知道萧闯父母都不在了,他的父亲萧彦清便葬在这里。 其实慕容雪已经偷偷地去拜祭过萧彦清了。 只不过,当时她还没有向舅舅坦白,她就没敢让舅舅知道。 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厉害,也非常有天赋的大夫,那药人和鬼人的方子,便是出自他之手。 第1559章:他不会欺负我的 但他最初的设想,是将那方子用在动物的身上,只是没想到那方子后来被国师拿走,用在了人的身上。 这件事,或许是萧彦清身上最大的一个争议点,萧闯也曾为此感到心情复杂和难过。 因为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那两个方子的的确确是出自他之手。 慕容雪身为后辈,不能对萧彦清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评价,所以她索性不说,一切都交由福伯来讲述。 福伯自然并没有将那件事说出来,因为福伯自己也并不知道那两个方子与药人、鬼人之间的牵连干系。 他久居此地,甚至也没有机会听说所谓药人和鬼人之事。 上次萧闯回来寻找方子,福伯也只知道那是萧彦清留下的,具体那方子是做什么的,福伯也并不清楚。 所以,在福伯的心里眼里,萧彦清就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人。 他医术高超,且有一颗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他的那双手,不知道救过多少人的性命。 他的名字,至今都还被那些曾被他所救之人深深铭记。 卢子阳听了福伯的那一番讲述,对萧彦清此人也不觉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这么一个一心治病救人的医者,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人钦佩的。 尤其是他又已经不在人世了,死者为大,卢子阳就更不可能再说什么。筆趣庫 忆起往昔,福伯的眼眶不禁微微有些发热,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伤心与难过。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我家老爷那么好的人,却被害死了。” 卢子阳闻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个关键词。 “害死?他是被何人害死?” 福伯的眼神骤冷,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还不是詹隋那个狗贼!” 卢子阳闻言顿时一惊,“詹隋?他不是萧闯的义父吗?” 如果害死萧彦清的凶手真的是詹隋的话,那他岂不是认贼作父了? 卢子阳想到他们这对义父子之间冷淡疏离的感情,还有萧闯帮慕容雪躲开了詹隋的算计这些事,对于这其中的内情便不由生出了些许联想。 难道,萧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在詹隋身边,就是为了伺机报复? 福伯的的解释证实了他的这一点猜测。 反正詹隋已经死了,福伯说起来便也没了什么忌惮。 想到萧闯这些年吃过的苦,福伯心里更加酸涩难受,提起詹隋的时候,语气也越发不客气。 慕容雪幽幽道:“詹隋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把萧闯领回去的时候,就故意把他带进宫,害他走失,最后被净事房的人抓了去,险些被净身了。 幸亏当时我不小心闯进去,意外阻止了此事,也阴差阳错地救了他。” 福伯根本不知道此事,此时听慕容雪说起,当即面色大变,周身都盈满了怒意。 “他,他竟然还做过这么猪狗不如的混账事?”Ъiqikunět 慕容雪默默点头。 “我只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件事,若非萧闯对我提起,我怕是也不会想起来。 他便是因为此事的缘故,才会对我出手相帮的,他是为了报恩,不是别有所图。” 她最后这话,是对着卢子阳说的,显然是在向他解释,为萧闯正名。 卢子阳也没想到这其中竟会有这样一桩内情,一时之间,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他也算是一个身世坎坷,吃尽了苦头的孩子,自己若是再继续挑剔刁难,倒是显得他太过蛮不讲理了。 卢子阳叹息一声,态度软化了下来。 “他也不容易。罢了,你们两人连孩子都有了,我再多说什么,倒像是棒打鸳鸯的大恶人似的。 只要他对你好,舅舅便不多说什么了。” 慕容雪闻言,面上当即一喜,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来。 她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卢子阳的胳膊,有些讨好地道:“我知道舅舅是为了我好,但舅舅放心,萧闯是个好人,他不会欺负我的。” 卢子阳哼了一声,又瞟了福伯一眼,“谁敢欺负你,也要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福伯:…… 他说就说,看自己干什么?他一直以来可都是尽心尽力地在照顾少夫人,半点怠慢都没有! 卢子阳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景立群当真知道此事?” 慕容雪用力点头,“知道,她不仅知道,她也不反对,她的事我也不反对,我们各自相安无事,挺好的,舅舅您就放心吧。”httpδ:Ъiqikunēt 卢子阳心里头还是有点怪怪的,但是,既然他们两人都已经达成了默契,自己再多说什么,反倒是有些多管闲事。 罢了,他就不讨人嫌了。 此事终于说开了,慕容雪便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面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福伯重新张罗起了今晚的年夜饭,临了还不忘埋怨地瞪了卢子阳一眼。 都怪他,若非他硬是与自己争辩,说少夫人不是他们公子的少夫人,那孩子也不是他家公子的孩子,他也不至于平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现在才重新开始张罗食材,也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年夜饭张罗好。 福伯絮絮叨叨的,话里话外全是对卢子阳的埋怨,半点都不忌讳,十分有恃无恐。 卢子阳只能假装没听到,默默地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福伯虽然嘴上抱怨不休,但实际上他的动作却麻利得很,当晚也准时地把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给张罗出来了。 那些在暗处盯梢的护卫也都有一桌丰盛的酒菜,吃得热热闹闹。 慕容雪深处这温馨热闹之中,心情却不由生出几分惆怅。 她想,此时的萧闯在哪里?是在打仗,还是在休息?有没有受伤?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此时,正身在兴陵城的萧闯,也在思念着慕容雪。 兰清笳和秦淮两人同进同出,虽然不能在人前表现得太过亲近,但两人有意无意间流露出自然的亲昵自然,温柔体贴,却是让萧闯这个知情人既牙酸又羡慕。 尤其是只有三人在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根本没有什么顾忌,毫不掩饰地秀恩爱。 每每如此,萧闯心中对慕容雪的思念便越发汹涌如潮。 第1560章:兴陵城人心不稳 如若大家都是孤身一人,那萧闯心里大概还会觉得平衡一些。 但他们两人却是能假公济私,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Ъiqikunět 甚至,秦淮还时不时以商量军情为由大晚上地去找兰清笳,最后索性直接留宿在兰清笳那里。 旁人或许要赞他一声操劳勤政,但萧闯却只想呸他一口。 他的确是挺操劳的,但压根儿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样。 从他每回留宿兰清笳那里之后都格外容光焕发,萧闯就能知道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凡事就怕有对比,现在这对比实在太过惨烈,简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萧闯能不眼热吗? 今日是除夕,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萧闯心有所念人,却只能抓心挠肝地想着。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继续沉湎于自己的小情小爱了。 因为不仅他在思念自己心爱之人,浔龙军的不少士兵们也都在开始思念起家人来了。 思乡情绪一起,人心难免浮动,他们必须得好好地安抚好士兵的情绪,不能让军心被有心人动摇了。 浔龙军一直固守兴陵城不出,南疆军也依旧是围在城外,自从那次的进攻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发起第二次进攻。 彼此双方就好像进入了一个默契的拉锯战,在等着究竟谁先败下阵来。 就这样一天天地僵持着到了年关之日。 一开始,浔龙军还能如常训练,但时日一久,人心不免便开始浮动了起来。 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这里龟缩不出的。 可他们除了一开始痛痛快快地打过一场之外,他们就一直躲在这城里,开始做起了缩头乌龟。 关键是,这缩头乌龟他们还不知道究竟要做到什么时候。 难道就一直这么等下去? 那多憋屈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呢! 那南疆军有多厉害?他们难道怕了不成? 士兵中这样的声音渐渐起来了,不仅仅是士兵,便是好几名副将也都生出了同样的情绪。 秦淮,兰清笳和萧闯都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他们不得不出面,先是将那几名副将安抚住了,然后才召集众士兵训话,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那些躁动的士兵震慑住了。 也得亏秦淮和萧闯以往在军中都是颇有手腕和能力的将领,对手下便有十足的震慑力。 现在他们两人一起唱双簧,先是对胆敢散布讯息动摇军心之人进行了一番连消带打地震慑,甚至抓了个典型,对那人以军法处置。 如此杀鸡儆猴,原本还有些不服气之人,立马就把嘴闭上了。 震慑之后,秦淮又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对此仗表现出了一股胜券在握的笃定自信,好似一切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犯嘀咕,觉得我们现在是缩头乌龟。 但你们记住,战场上没有策略的勇猛,那都是愚蠢,我现在就下令开门迎战,也是愚蠢。 我们这场仗不仅要赢,还要以最少的伤亡损失赢。httpδ:Ъiqikunēt 我们为什么龟缩不出?因为我们要等一个时机,时机到了,我们的这场仗,才能打得漂漂亮亮!” “此仗,我们必胜! 但前提是,你们得听从安排,服从指令。 我让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你们就什么时候开始打。 我现在让你们好好休养,好好训练,你们就得给我好好休养,好好训练。 现在就沉不住气好好训练,等到了战场上,敌人砍下你们头颅的时候可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你们不懂什么叫时机?没关系,现在不懂,等到了真正开战之时,你们就懂了。 现在,你们只需要听从指挥,好好训练。 若有不从,有如此剑!” 说完,秦淮便直接拔出自己的腰间的佩剑,狠狠往地上一插,那剑深深没入那坚硬的石板中,然后断成了两截。 那剑几乎没入了一小半,可见秦淮方才那一下究竟有多用力,那震慑之意,又有多强悍。 台下的士兵们都被镇住了,一片鸦雀无声,没人再敢多说什么。 身为主帅,秦淮和萧闯两人都镇定自若,胸有成竹,一副运筹帷幄的自信姿态,他们此前的慌张担忧,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训完话之后,秦淮又话锋一转。 “今日是除夕佳节,但大家却不得不在这异国他乡度过,想来很多人都已经开始想念家人。 今日,便免了大家的训练,今晚上,我给大家加餐,好好过年!” 于是,方才还紧绷的气氛,瞬间就放松了。 当晚,众士兵们一起剁肉馅儿,包饺子。 除此之外,火头军还准备了很多硬菜,大家很是畅快地饱餐了一顿。 当然,酒是不允许喝的。 城外还有敌军虎视眈眈,他们就算是要放松过节,也不可能沾酒。 若是士兵们一个个都喝醉了,到时候兵临城下,他们岂不是要傻眼了? 不仅仅是浔龙军有些按捺不住,便是南疆军这边,也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此前那位率军引诱浔龙军往天虞山而去,最后却失败了的南疆军将领曹正浩便早已按捺不住。 他有些性急,加之上回诱敌失败,他心里便总是有些不痛快,一直想要一雪前耻,好好出一口气。 但现在有大巫坐镇,大巫下令原地驻守,根本不急着攻城,曹正浩便是心中再着急,也无可奈何。 今日恰逢除夕,他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大巫,末将以为,今日便是最佳的攻城时机,今日是除夕,那些浔龙军又被围困那么久,心中必然着急心慌,思念家人,我们今夜攻城,兴许能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大巫听了,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们都能想到这一点,浔龙军会没想到? 这个时候攻城,说不定反而还会引来对方更加凶猛的反击。 是以,大巫并没有采纳曹正浩的建议发动进攻。 “对方粮草越来越少,一直这么被困下去,军心迟早要乱,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继续守着,便能让他们自乱阵脚。 待他们粮草没了,军心乱了,我们再一举进攻,方能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胜利。” 曹正浩心中虽然着急,但大巫的意思他也不敢违逆,只能悻悻然作罢。 若是大巫一开始就采纳了曹正浩的建议,那么,这场战局究竟会如何,只怕还未可知。 筆趣庫 第1561章:一切都会画上句号 是夜,兴陵城中。 今日士兵们放松了一天,城中气氛格外热烈,即便是在异国他乡,士兵们也感受到了除夕的氛围。 热闹过后,一切又慢慢恢复了沉寂。 该休息的休息,该值守的也必须在自己的位置上时刻坚守,不能有半分松懈。 忙碌一天,兰清笳的身上也是一阵酸软困乏。 秦淮并不比她轻松多少,相反,甚至比她还更累几分。 因为他今日说了很多话,费了很多嗓子,现在嗓子里都是干的。 兰清笳让他回去休息,但秦淮却想跟她待在一块儿。 今天是除夕,他的身边,只有兰清笳,他想跟她一块儿过,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这么相拥着也好。 兰清笳轻声开口,“我们能拖得了一时,但绝对拖不了三个月,到时候,一场硬仗绝对难以避免。” 三个月,是傀儡军的寿命,傀儡军已经被唤醒了,大巫就会在心里计算他们剩余的寿命,他不可能会这么白白空等到三个月。 浔龙军的士兵们都渴望着能到战场上肆意拼杀,大干一场,但之后他们就会知道真正的战场究竟有多可怕。 此前那一仗,他们打得轻松,很容易就拿下了兴陵城,他们就以为每一场仗都会打得这么易如反掌。 但实际上,那场仗能赢得那么轻巧,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多方面因素所致。 秦淮开口,声音嘶哑,“这场仗原就避免不了,我们现在多拖延一天时间,我们的胜算也就能多一分,尽人事听天命吧。” 兰清笳缓缓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什么悲观的性格,她想到了好的方面。 傀儡军固然可怕,但他们也有鬼人军。 且单从双方兵力来看,他们有五万大军,这般兵力远比南疆的兵力多。 就双方武力装备来看,彼此的差距也不算太大。Ъiqikunět 南疆国有铁矿,但也是近期才发现的。 ——此前他们打算用来跟明惠帝交易的那批铁器,便正是从那铁矿中挖出来的。 他们之所以会主动把那批铁器卖给浔龙国,一来,是为了借着交易的幌子到浔龙国去,借机除掉浔龙国的所有皇子,完成大巫的那个卦象。 二来,也是因为那批铁器对他们来说不够好。 他们原本是尝试过用那铁矿的铁打造兵器,但发现打造出来的兵器很脆,韧性不够。 或许是那批铁矿的质量并不好,纯度并不高,也或许是因为他们打造的技术有问题。 总之,用那个铁矿打造出来的铁器并非上品,对他们来说颇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权衡之下,这才决定将之卖给明惠帝。 南疆人最初是真心要做这笔买卖。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事先便提醒了这批铁器的缺点。 明惠帝让人验过了货,觉得这批铁器质量完全没问题,只是对方的技术不足罢了。biqikμnět 自己有手艺超群的铁匠人,定能将这批铁器回炉重造,打造出锋锐的兵器。 所以,明惠帝迫不及待地要从南疆人手中买进这批铁器。 按照南疆人的计划,他们此行会完成与明惠帝的这场铁器交易,还会把他的儿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只要他们没有被明惠帝怀疑,他们就能拿着那笔银子全身而退。 只不过,他们的计划败露了,明惠帝发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那场铁器交易也没完成,反而还引发了这场战役。 这些讯息,都是从焦正初的口中得知。 也正是通过焦正初之口,他们觉得南疆士兵的兵器并没有比他们的好多少,双方最多旗鼓相当。 南疆士兵没有什么碾压性的兵器,而他们这边却是有改良弓。 说起这改良弓,这还是当初卢子阳提供的图纸,那图纸乃是卢子阳的父亲留下来的。 照着那图纸做出来的弓射程远超寻常弓箭,此乃一大优势。 只是,这种改良弓也有缺陷,那就是制造成本过高,且技术要求也高。 卢子阳曾把图纸提交上去,但却因制作成本和技术问题没有被采纳。 之后,卢子阳又将那图纸给了慕容熙,慕容熙找了匠人,花了不少心力,这才研制出了一批改良弓来。 出于对秦淮和兰清笳的信任,也出于对南疆人的仇恨,慕容熙在士兵出征前,将这批改良弓拿了出来。 如果能靠着这批改良弓,让浔龙军在战场上大获全胜,将南疆国灭国,这也算是她为自己父皇报仇雪恨了。 只是那批改良弓的数量并不算多,只有部分弓弩手能用上。 但就算如此,也总比没有的好。 这段时间在城中训练,普通弓和改良弓之间的差距早就显现了出来,改良弓的射程和精准度明显优于普通的弓。biqikμnět 是以,这段时间兰清笳便也让匠人好生研究,看能不能造出更多的改良弓来。 目前匠人已经摸索出了些许门路,只不过要批量生产比较难罢了,但这终归是一个好消息。 兰清笳跟秦淮细数了两军之间的优劣对比,最后下了个定论,这一仗他们获胜的可能性极大。 秦淮也笑着点头附和。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输了,大元军也必能及时赶来相救。 只不过,他们若是真的要靠大元军前来搭救的话,那必然就会拖垮了大元军攻下郢都城的计划。 到时候若是再发生其他变故,只会徒增麻烦。 所以,不论是兰清笳还是秦淮,都不希望这一场仗输,他们都想打一个漂漂亮亮的胜仗。 这一场胜仗之后,他们就能回家,就能见到沐白了。 想到沐白,兰清笳的眼眶不禁有些发酸。 他已经长成了小小男子汉的模样,早已经学会了喊爹娘,也能把话说得很流畅了。 但他们却还没来得及亲耳听到他对他们喊出口,也没有亲眼见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依靠他们的想象。 他一定不记得他们了,他见了他们,会不会就像见到陌生人那般? 兰清笳想着想着,眼泪就不自觉滚落了下来。 秦淮见了,忙问她怎么了,知道她是想儿子了,秦淮的心里也不觉生出一股子深深的思念。 但兰清笳已经这么难受了,秦淮只能收起的情绪,对她好一番哄着。 “很快了,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场仗就会结束,我们在浔龙国的一切也会画上句号,到时候,我们就能见到儿子了。” 第1562章: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痛痛快快哭过一场,兰清笳的情绪方才稍稍平复。 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还差这区区三个月吗? 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都会被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那个圆满的句号要画成,却并非那么容易,这中间要经历的波折和磨难,往往出人意料。 也正是在除夕之夜这一天,南疆的都城玉卢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着一身黑衣,身形颀长消瘦,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刀疤,蜈蚣一般的疤痕,破坏了他原本清俊的容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阴鸷与戾气。 但他此时跪在南疆国君永昌帝的面前,眼中的阴鸷戾气尽数收敛,神色恭敬和卑微。 此人,赫然是王璟川! 他在大元的身份是王璟川,但实际上,他却有另外一个名字卓安烺。 只不过,这个名字,没什么人记得,连他自己也觉得十分陌生。 他曾经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南疆的三皇子。 但也只是曾经罢了。 因为他被国师批命,与南疆的国运有碍,他的父皇就将他从皇室族谱中除名了。 所以,他现在只是一介平民罢了。 很多时候他甚至想,自己如果真的是王璟川该多好。 但不该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终将失去。 现在,他便已经彻底失去王璟川这个身份了。 即便他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是卓安烺。 他的身份被识破了。 或许他早就被发现了,早就是瓮中之鳖,只是他自己并未发觉罢了。 终于,一天晚上,无数黑衣人将他的府邸团团围住,他陷入了天罗地网的围攻。 若非他早早准备好了密道,及时从密道逃了,只怕他现在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但他脸上的那道伤疤,还有身上无数道伤痕,都见证了他是如何艰难逃生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浔龙国之人发现了他与南疆的关系,所以派人来杀他。筆趣庫 但后来他从追杀他之人的身份上判断,知道他们是熹元帝的人,他是被熹元帝发现了。 他在王家生活多年,明面是王家尊贵的大公子,但实际上,他却是一枚棋子,而且还是被两方势力联合操控的棋子。 他既要帮浔龙国做事,也不得不给南疆国当耳目。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卓安烺早早学会了凡事留一手。 他早早培植了自己的人手,这次若非有自己那些心腹的救护,他也不可能顺利逃到南疆来。 这么多年,他终于又回来了,回到了他真正的母国,见到了他真正的父亲。 然而,他的父亲却并没有多么欢迎他。 他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王璟川,现在或许该叫他卓安烺。 卓安烺听着文昌帝气急败坏的怒骂,眸中闪过了一抹阴郁。 他当然不想回来,但他不回来就会死。 那个在他身边监视的人死了,卓安烺将他身上仅剩的能抑制蛊虫活跃的药瓶拿走了,现在,那瓶药只剩下了一颗。 他若是不回来,就得不到解药,得不到解药,他体内的蛊虫就会发作,他就会爆体而亡。 卓安烺很多时候都曾经想过死,但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又会觉得不甘心。 那些害他过得这么凄惨的人都还好好活着,自己凭什么要死呢?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让他无论再难都挺过来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死。 所有情绪尽数被掩下,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草民无能,身份已被大元国君识破,无处可逃,只能回来,请皇上责罚。” 他卑微地自称草民,没有唤文昌帝父皇,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ъiqiku 而他内心里,也并不屑于承认他这个父皇。 文昌帝听到他的自称,心中非但没有生出怜惜,反而觉得他还算有几分识趣。 但纵然如此,文昌帝依旧是愤怒居多。 “没有朕的允许你竟敢贸然回来,你难道不知道你会给我们南疆国带来不幸与灾难吗? 难怪朕最近诸事不顺,大巫的卦象也出现了混沌的迷雾,定是因为你这灾星的缘故!” 文昌帝笃信大巫的卦象,对于当初大巫对卓安烺的批命之言也坚信不疑。 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毫不留情地把卓安烺送去浔龙国,不管不问。 后来卦象发生变化,卓安烺成了一个未知的变数,文昌帝对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怜惜,只有更多的防备与不喜。 若非大巫建议暂时留着他,文昌帝只怕早就让人把他除掉了。 卓安烺听到“灾星”这两个字,面上再次闪过了一抹阴郁,袖中的拳头也暗暗握紧了。 对于浔龙国和南疆国的这场战事,卓安烺自然早就知道了。 有好几个瞬间,卓安烺甚至非常希望浔龙国能将南疆国铲除了。 他虽然是南疆人,是南疆的皇子,但他却并没有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和优待,反而因此吃尽了苦头。筆趣庫 若是能看到南疆国灭国,看到他的这位好父皇惊恐又绝望的模样,他心里只觉得无比痛快。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南疆皇子的身份也已经被明惠帝知晓了。 所以,卓安烺觉得自己最后就算是走投无路了,也还是可以到浔龙国去谋一条生路。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他必须想办法把自己身上的蛊虫给解了。 在他的蛊虫没有解之前,他不能背叛南疆国,南疆国也不能灭国。 是以,即便他对这位父亲心中满怀憎恶,他却也不得不跪在对方面前,摇尾乞怜,默默地忍受着对方的辱骂。 文昌帝大骂了一通,卓安烺都不予反驳,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文昌帝想直接把他杀了,但又怕会因此影响了卦象的变化,最后只能忍住,只命人将他关起来。 这时候,卓安烺才终于开了口。 “皇上,草民自知犯了大纰漏,应该接受皇上的惩戒。 草民也知道您现在面临的困局,草民虽然无能,但却想为皇上分忧解难。 此次浔龙国的大军压境,我南疆岌岌可危,若是皇上信得过草民,草民自请前往浔龙国,草民定有办法让浔龙国大军兵败,解了南疆之危机! 请皇上给草民一次能够将功补过的机会!” 第1563章:他想为自己而活 卓安烺说得恳切,说完就重重磕头,姿态卑微,但态度却是十分笃定。 文昌帝闻言,冷声道:“就凭你?一个狼狈的丧家之犬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他根本不相信卓安烺,他看着卓安烺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就像是在打量一个垃圾。 如果可以,他只想直接把这个垃圾除掉,让他永远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要再给南疆国带来灾难。 卓安烺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开口的语气依旧满是卑微。 “草民自知自己无能,但无论如何,草民也想为皇上尽一份力,为南疆尽一份力。 只要皇上给草民一次机会,草民定能为南疆解除这场困境。” 文昌帝原本并不相信他,但是,想到他也是卦象中的一环,心中难免又对他的话生出了几分疑虑。 莫非,他当真能对南疆的这场困局产生什么举足轻重的作用? 文昌帝依旧冷着脸,但还是开口问,“那你且说说,你打算如何为南疆解除这场困境?” 卓安烺听出文昌帝的语气已经有所松动,他便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筹码。 “草民侥幸得知了一个秘密……” 卓安烺将那个秘密道出,文昌帝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满是惊愕的神色。 惊愕过后,便是狂喜。 “此事当真?” 卓安烺语气笃定,“当真。这个秘密必须要由一个最恰当的人告诉明惠帝,这样他才会相信。 草民便是最恰当不过的人,若是换了一个人,明惠帝未必就会相信。 由草民去说,草民不仅可以说服明惠帝,让他相信草民所言,更会趁机向他主动请缨,亲自作为军师一道出战。筆趣庫 届时,有草民与大巫里应外合,何愁不能让他们浔龙军一败涂地?” 文昌帝心思动了起来。 虽然他们有傀儡军,但对方却有鬼人军,而傀儡军却只有三个月的寿命,现在大巫还继续按兵不动,文昌帝心里其实也忍不住暗暗着急了。 这场仗不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仗,这是一场关涉到南疆国生死存亡的战役。 如果输了,那他们南疆国怕是就要彻底灭国,那卦象也就应验了。 现在,卓安烺的这个提议让文昌帝心思一下就活络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个提议对自己是没有损失的。 卓安烺去了浔龙国,如果明惠帝相信了他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此,他们浔龙军那边就先自乱了阵脚。 就算明惠帝没有相信他的话,这对文昌帝来说,也并没有任何损失。 最坏的结果就是卓安烺被明惠帝怀疑,直接将他给除掉了。 但这对文昌帝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罢了。 从大巫给卓安烺批了那卦象之后,文昌帝就已经将这个儿子视作灾星了,又如何会担心他的安危? 怎么算,这都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文昌帝在心中盘算着这一切,卓安烺没有听到他的回话,心中却已经将文昌帝可能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自己摆出了这么一个有利的筹码,文昌帝如何会不动心? 这桩买卖对他来说怎么都不亏,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卓安烺要为自己挣一条活路,他自然就会提前找好能保住性命的筹码。筆趣庫 他必须要让文昌帝看到他的价值,只有这样,他才会让大巫给自己提供抑制蛊虫的药丸。 但那药丸也只是暂时保住他的性命罢了,他要想彻底拔除蛊虫,就得真真正正地帮南疆国度过这次的劫难。 当南疆国的这场劫难彻底过去,当大巫宣判那落在南疆国身上的诅咒消除了,自己那灾星的身份才能被抹掉,那时候,他才有可能求得文昌帝的一丝怜悯,将自己身上的蛊虫彻底拔除。 只有解了蛊,卓安烺的这条命,才真真正正算是他自己的,而不是被别人死死拿捏着。 从那之后,卓安烺才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所以,现在,不管他心里究竟有多少不情愿,他都必须要为南疆国卖命。 现在,他说出了自己千辛万苦才查到的那个秘密,果然让文昌帝心中生了动摇。 文昌帝只要给了卓安烺这次机会,让他去浔龙国尽力一试,他就会竭尽全力挑起明惠帝的疑心,让他自乱阵脚。 卓安烺没跟明惠帝直接正面地打过交道,但他对这位帝王的为人品性却是早有了解。 他是个多疑之人,也并不怎么睿智。 越是多疑,越是昏庸,自己此行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卓安烺脑中思绪万千,就听上方传来了文昌帝的声音。 “既然你自己主动请缨,那朕便给你这次机会。 你若当真能把事情办成,便算是将功补过。 你若是办不好,那朕对你,可就没有那么仁慈了。” 卓安烺心中一阵嘲讽,心道,你何曾对我仁慈过? 心中这么想,但表面上他却是连连保证,“皇上放心,草民这次定能将此事办成,绝不会让您失望!” 文昌帝继续敲打,“战局瞬息万变,你的动作必须要快,朕只给你二十天的时间,若是二十天内朕能看到成效,朕就记你一功。 若是超过了二十天,你便是办事不力,回来了照样要领罚!” 二十天的时间其实有些太紧凑了,因为他从南疆赶到浔龙国也还需要几天时间。 但卓安烺却知道自己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自己就算是讨价还价了,文昌帝也根本不会采纳,说不定反而还会反过来把时间再压缩几天。 卓安烺便什么都没多说,只干脆地应下了此事。Ъiqikunět 文昌帝这次也不是故意要为难卓安烺,是因为傀儡军的寿命有限,他必须要给卓安烺一点压力,让他尽快把事情办妥,如若不然,时间拖得太久,傀儡军拖没了,那他的这一趟也还是白跑。 文昌帝依旧还是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傀儡军身上。 但凡事都要做更多更周全的准备,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傀儡军身上,难免让文昌帝心中不安。 现在卓安烺提供了另外一条路,文昌帝心中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办成的。 若是办成了,他们互相配合,这场仗自然就好打多了。 所以,卓安烺的此行也同样十分重要。 第1564章:同人不同命 文昌帝对卓安烺又进行了一番训诫敲打,卓安烺都一一尽数应下,十分顺从恭谨。 文昌帝训完话,便命他现在就出发,卓安烺这时才提起了自己需要蛊虫解药之事。 文昌帝这时候才想起了这一茬,命人给他拿了三个月的解药。 三个月时间,双方的这场仗怎么也该打完了。 如果南疆国赢了,文昌帝自然还会再给他新的解药。 但如果南疆国输了,什么解药不解药的,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卓安烺从殿内出来,他终于抬起了一直垂着的头颅,露出了那张带着疤的脸。 他的脸上神情淡漠,眼神如幽潭一般,深得叫人望不到底,与这样的目光对上,莫名就会让人觉得心中胆寒。 这时,殿外迎面就走进来了一人,那人大步流星而来,一下就跟卓安烺对上了。 来人正是卓安昱。 他是听说了卓安烺回来了,这才特意前来,就想见见自己这个从未见过的灾星哥哥究竟长什么样。 卓安烺被送走的时候,卓安昱尚未出生,他自然是没有见过对方。 就算曾经见过,也不可能有什么印象。 卓安昱只知道有卓安烺这么一个人,也知道他是个灾星,不能留在南疆,不然会给南疆带来灭顶之灾。 这么一个灾星突然回来了,卓安昱的第一反应跟文昌帝一样,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这才让他们南疆麻烦不断? 出于好奇和其他复杂的心理,卓安昱特意跑来了,两人就这么直接撞上了。 卓安烺没有来得及做出低眉敛目的恭敬姿态,卓安昱不仅看到了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还看到了他脸上的冷漠,眼底的幽深。 这么一个人,浑身上下都释放着冷意,让人觉得十分不好惹。筆趣庫 卓安昱原本是打算在他面前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优越感十足地对他嘲讽训诫一番。 但这瞬间的照面,让卓安昱原本的念头瞬间荡然无存,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即便卓安烺远在大元,但他却是派人将南疆国的情况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卓安烺淡淡地看了卓安昱一眼,猜出了他的身份。 有句话叫同人不同命,这说得果然没错。 明明同样都是皇子,自己的人生,和他的人生,却是截然不同。 他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在泥淖中挣扎,为了一块黑乎乎的硬馒头争得头破血流。 他呼朋引伴,骑马狩猎,肆意玩乐的时候,自己却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扮演另一个人,每天与书卷作伴,拼了命地做到最好,拼了命地出头。 现在,自己为了活命,不得不在刚刚经历了生死逃生之后又继续奔波,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眼皮半刻都不能阖上。 而他的这位好弟弟,所思所想不过就是灾星哥哥回来了,自己该如何耀武扬威地羞辱他才好? 凡事都不能对比,更不能走心,一旦生了对比,生了计较,心中就有了意难平,他就没法再保持现在的心平气和了。 卓安烺敛起了心中的心思,只看了卓安昱两眼,就淡漠地收回目光,绕过他便往外而去。 卓安昱见他忽视了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也陡然升起一股恼意。 既是恼他的忽视,也是恼自己方才那瞬间对他生出的敬畏。 卓安昱转身就追上去,“你站住!本王让你走了吗?” 卓安昱伸手就要去抓卓安烺的肩,但却被他一下避开了。 卓安烺淡漠地望着他,“五皇子有何贵干?”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怎么还敢对我这般不敬?” 卓安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顽劣胡闹的孩子。 “草民身负皇上重任,只怕无暇与五皇子闲话,若五皇子无事,草民肯请告退。” 说着,他便对卓安昱作了一揖,然后便又要走。 卓安昱对于他的谦卑态度稍感满意,但却还是不肯就此让他离开。https:ЪiqikuΠet 他有些好奇,“父皇给了你什么重任?” 卓安烺自是不会说,“事关机密,草民不敢妄言。” 卓安昱哼了一声,“你敢违逆本王之意?” 卓安烺语气淡淡,“不敢。” 卓安昱再次喝问,“那你还不快说!” 卓安烺又是那句,“草民不敢。” 卓安昱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了噎,面上怒意更甚。 “你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本王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给碾死!” 卓安烺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草民还有重任尚未完成,还请五皇子手下留情。” 明明他说的都是最谦卑的话,但卓安昱却还是有种被他挑衅了的感觉。httpδ:Ъiqikunēt 偏偏,卓安昱还真不敢动他。 他既然能从父皇那里全须全尾地出来了,那就说明父皇还用得到他。 自己若是动手伤了他,真的影响了父皇的大事,那回头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卓安昱明明是来向卓安烺挑衅的,但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觉。 他最后只能愤愤地撂下一句话,“你给本王等着,本王迟早收拾了你!” 说完,恼怒地甩袖转身,直接往大殿而去。 他要去问问父皇,究竟给这个灾星安排了什么重任。 自从从浔龙国回来之后,卓安昱就一直闲着,他也想要做些事情。 上次没能把事情办妥,他想要再争取一次机会,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让父皇知道知道,自己其实也半点不差! 卓安烺看着卓安昱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讥诮过后,心底深处,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名为羡慕的怅然情绪。 他能那么肆意张扬,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有依仗? 如果没有大巫对自己的那个批命,自己或许也会过得跟他一样肆意吧。 但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 与其去奢望那些不可能再发生和改变的,还不如好好地靠自己,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地将自己的命运扭转。 卓安昱去见了文昌帝,对他一番软磨硬泡,终于打探出了卓安烺要去做的事。 卓安昱的好胜心顿时就被激起来了。 他当即道:“父皇,儿臣也要上战场,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解难!” 文昌帝听了,顿时怒斥,“你别给朕添乱!” 文昌帝越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卓安昱反倒越是较上劲儿了。 “儿臣怎么就添乱了?儿臣虽然素日好玩,但好歹也是文韬武略,不比谁差。” 第1565章:自投罗网 卓安昱语气中满含自信,不觉得自己比谁差,尤其是不比卓安烺差。 文昌帝却是依旧蹙眉反对,“战场上刀枪无眼,岂能儿戏?”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文昌帝自然也会担心他的安危。 除了卓安烺这个灾星,文昌帝对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女都是有血缘亲情的。 文昌帝越是不让他去,卓安昱的好胜心反倒越是被激了起来。 “儿臣又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就算上了战场也定能保护好自己,父皇您就放心吧。” 文昌帝又凉凉地瞥他一眼。 “朕是怕你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反而还瞎指挥,净添乱。” 卓安昱神情一滞,他为自己辩解道:“父皇,儿臣怎么就帮不上忙了?在父皇心里,儿臣难道是无脑的草包不成?” 文昌帝:“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卓安昱:…… 他面上的神情快有些绷不住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父皇的亲儿子了。 卓安昱气闷不已,“父皇,您怎么能这么埋汰自己的亲儿子?” 文昌帝语气凉凉的,“朕也不是没给过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最后呢?你给朕带来了怎样一个烂摊子?”Ъiqikunět 卓安昱想到自己在浔龙国栽的跟头,面色也有些不自在。 中了情蛊那段经历,是卓安昱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 也正是因为有那段失败的经历,卓安昱越发想要再次证明自己。 “父皇,上次是儿臣经验不足,一时大意,这才酿成恶果,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儿臣已经受了教训,必然不会再吃亏了。” 卓安昱连连保证,又连连恳请,态度十分坚决,俨然一副十分想一展拳脚,证明自己的样子。 文昌帝拗不过他,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但是,文昌帝却也对他提出了要求。 “你要去可以,但你不能上战场,在后方的时候,也不能仗着自己的皇子身份指点江山。 一切作战计划,都只能听从大巫的,若是你敢违背,过后朕定要好生跟你算账。”卓安昱自是连连答应。 有大巫在,他当然也不敢造次,一切听大巫的他没意见。 但是,前边那条,卓安昱却有些不以为意了。 他要去前线,却不能上战场,那他去那里有什么意思?他还怎么立功? 心里不赞同,但卓安昱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满口答应。 反正他到了前线,父皇也管不了他。 他上了战场,好好拼杀一番,将浔龙军杀得片甲不留,才能狠狠地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 也只有上了战场,他才有机会立下大功劳,将功补过,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biqikμnět 卓安昱满腔雄心壮志,喜滋滋地就去准备了。 而这头,卓安烺也上路了,与他一道上路的,除了自己身边仅剩的几个心腹,还有文昌帝给他安排的人。 卓安昱能慢慢准备,慢悠悠地往前线去,但卓安烺却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即便他的身上还有旧伤未愈,也片刻不能停歇,直接翻身上马,就往浔龙国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明惠帝那里,身份已经暴露了。 原本他以为此行会轻而易举,但因为这桩他不知道的意外,却徒增了许多麻烦与惊险,甚至险些让他一露面,就被明惠帝下令斩了。 卓安烺日夜兼程地赶到郢都城,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他是个生面孔,但他却有令牌。 到了宫门口,他直接亮出了自己的令牌,报上了姓名,请求面见明惠帝。 皇宫守卫不认识他,但却认识那块令牌,当即也不敢耽搁,很快就入宫通传去了。 明惠帝看到那块令牌,原本还不知道是谁,但一听到那个名字,明惠帝的半身不遂差点都直接好了。 不过,只是差点而已。 最后他又直接给倒了回去,一边激动得呼哧呼哧喘气,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谁?那个人说自己叫什么?” 前来传话的内侍见明惠帝态度这么激动,当即也郑重起来了。 他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番,在心中反复斟酌确认之后,才小心回答。 “回皇上,那人说自己叫王璟川。” 王璟川! 他没有听错,果然是王璟川! 明惠帝心里有一个小本本,在那个小本本里,记着很多人的名字,那些都是曾经得罪或背叛过他的人。 而其中,王璟川便是最近加上去的其中一个! 明惠帝咬牙切齿,“朕还没有找他算账,他竟然还敢来!” 江福全当初也全程旁听了焦正初中了真言蛊之后的所有坦白,所以,对于王璟川此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江福全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人可真是自投罗网啊。 此时见到明惠帝气得浑身发抖,江福全赶忙上前拍背顺气。 “皇上息怒,您现在可万万不能再动怒了啊。” 在旁边守着的太医也急急开口劝说,更是随时做好了要给他施针的准备。 幸而,明惠帝十分惜命,一开始的愤怒之后,他很快就缓过神来,连连深呼吸几下,终于把自己那股怒意压下了。 但他开口时,语气还是阴沉沉的。 “去把他给朕押过来!” 他狠狠咬重了“押”这个字,像是咬牙切齿一般。 卓安烺在宫外候着,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形,也预想过自己或许不会受到什么优待,但却没想到,自己会被那么不客气地对待。 宫门打开,御林军直接冲上来就把他的双手反剪到了身后,那力道很重,十分不客气,卓安烺的旧伤被牵扯,顿时疼得眉头紧蹙,发出了闷哼声。 卓安烺知道自己根本无力挣脱,索性便也省下了力气,老老实实地被他们押着往宫里去。 一路上,卓安烺都在猜测着自己遭遇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在大元的潜伏任务失败了,没法再与浔龙国里应外合吗?ъiqiku 卓安烺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理由,他觉得最可能的,也是这个理由。 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他没有什么好怕的。 因为他手中有一个足够的筹码能让明惠帝饶过他的性命。 但他却万万没料到,自己的猜测竟然发生了错误,事实远比他所以为的要严重得多。 第1566章:我知道一个秘密 卓安烺被押到了明惠帝跟前,被粗暴地摁着跪了下去,膝盖用力撞在坚硬的地板上,顿时一阵生疼。 但他并不敢发出声音,咬牙忍着,对于御林军的粗暴也没有半分反抗。 他额头触地,声音闷沉,“罪臣王璟川拜见皇上。” 明惠帝听到他的自称,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揭穿了他。 “朕是该喊你王璟川?还是该喊你,卓安烺?” 卓安烺原本都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将自己要说的话都准备好了,但万万没想到,那些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明惠帝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给砸懵了。 他的身子僵硬,面色骤变,素来转得飞快的脑子,在这一刻也像是骤然停摆了。 他以为明惠帝对自己的粗暴,是因为自己宛若丧家之犬一般从大元逃回来,是对自己办事不力的惩戒。 但没想到,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他是南疆人的身份全然暴露了! 这个发现相当可怕,让卓安烺瞬间头皮发麻,原本的计划也瞬间被打乱了。 既然明惠帝都已经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就说明他不仅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已经确定了。 现在自己若是矢口否认,或是百般狡辩,反倒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他身子僵硬着,整个人也像是哑火了似的,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明惠帝看他自投罗网还不自知,现在被当场揭穿,想象着他此时如雷轰顶般的心境,便觉得一阵快意。 但他现在的这番表现,也恰恰证明了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叛徒,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偷偷给南疆国传递消息。 他的背叛,又让明惠帝感到十分的愤怒。 明惠帝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无话可说了? 原本朕便已经派人去大元,要好好地收拾了你,但没想到,现在你自己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怎么,你在大元待不下去了,成了丧家之犬,就想到浔龙国来继续糊弄朕?biqikμnět 卓安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明惠帝的口舌有些不清,这一番话也说得格外缓慢,但正因为缓慢,那一字一句才越发重如千金,狠狠地砸在了卓安烺的心头之上,让他手足冰冷,肺腑俱颤。 这是卓安烺第一次见到明惠帝,但早在此之前,他对明惠帝的为人就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他生性多疑,气量狭小,并不是一个有容人之量的帝王。 现在,浔龙国与南疆国正在开战,而自己又是南疆国的皇子,还是一个曾经欺瞒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叛徒,明惠帝对自己岂会手下留情?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自己曾经的背叛必然会让明惠帝心存芥蒂。 就算自己现在拿出了手中握着的那个筹码,只怕明惠帝也不会放过他。https:ЪiqikuΠet 卓安烺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的老底竟然早就被明惠帝识破了。 自己现在,当真是自投罗网。 如果自己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自投罗网。 但此时此刻,心中再多懊恼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他只能尽量稳住心态,努力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自救。 卓安烺脑中还在疯狂地思索着自救之法,明惠帝已然不打算跟他废话,直接下令,“来人,将这个叛徒给朕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那分明是要直接将他杖毙。 卓安烺的身子一颤,他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在御林军要将他拖下去行刑之前,卓安烺及时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他疾声开口,“皇上饶命!罪臣自知自己的罪行,此行便是特意来向皇上坦白身份的,还请皇上能网开一面,饶了罪臣一命!” 既然身份已经被识破,那他现在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这个身份,他必须得干干脆脆地认下来,绝不能再有半分欺瞒。 明惠帝闻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露出了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就凭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朕就要饶过你的这条狗命,你觉得朕看起来很好说话?” 这个狗东西,一直以来都在做双面间谍,不知道究竟把多少讯息都透露给了南疆国,便是冲着这一点,明惠帝也不可能轻饶了他。 就算他现在是主动上门请罪的,那又如何? 他请罪了,自己就一定要原谅他吗? 怕是一般人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度量,更何况,明惠帝还不是一般人,他的心眼没比针孔大多少。ъiqiku 现在听到卓安烺的求饶,明惠帝虽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但心中还是感到了些许快意。 他就喜欢看到那些得罪和背叛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 卓安烺被御林军拖着就要往外而去,他当即顾不得许多,直接大喊,“皇上,罪臣此次并非空手前来,罪臣还知道了一个秘密,是特意带着那个秘密来向您负荆请罪的! 那个秘密关涉到浔龙国的生死安危,还请皇上给罪臣向您回禀的机会! 就算您要处置,也请先听完那个秘密再行决断!” 明惠帝闻言,神色微微变了变。 他没有立马开口,直到御林军将卓安烺拉到了门口,眼看就要把人拖出去了,明惠帝这才开口。 “等等,把他带回来。” 卓安烺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忍不住重重舒了口气。 他在赌,只要明惠帝生了些许疑心,他就会给这个机会,让自己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所以卓安烺只抛出了一个诱饵,并没有立马就把那个秘密喊出来。 这个秘密他太过轻易地说出口,自己反倒就会彻底失去价值了。 他方才也在害怕,怕明惠帝最终没有开口表态,没有给自己这个开口的机会,直接就让人把自己拖下去行刑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卓安烺也不得不当场喊出那个秘密了。 幸好,明惠帝最后果然开口了。 卓安烺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背上开始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此时他算是暂且保住了性命,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他开始担心另一件事,自己待会儿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之后,明惠帝会不会卸磨杀驴,毫不客气地把他杀了。 第1567章:李代桃僵的冒牌货 他究竟要如何行事,才能让明惠帝愿意留他一条性命? 他不仅要明惠帝愿意留他性命,还愿意重新重用他,让他作为军师一道前往南疆战场。 若他不能做到这一点,南疆那边,他也讨不到好处,到时候,文昌帝就不会让人给他解蛊。 不能解蛊,自己的这条性命,终究还是难以保全。Ъiqikunět 卓安烺脑中思绪万千,他被御林军重新押到了明惠帝的跟前,依旧跪着,脑袋低垂,不敢与明惠帝对视。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能感受到来自上方那道逼视的目光。 明惠帝被扶着半靠在床上,这样能让他看起来稍微体面一些。 他方才说了一些话,舌头已经有些不利索。 他便示意江福全替他开口,江福全收到示意,当即便端足了派头,尖着嗓子开口。 “你方才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快速速道来! 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最好不要故弄玄虚,若是胆敢说出半句假话,皇上必不会将你轻饶!” 江福全在明惠帝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太监,气势还是很足的。 这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极具敲打意味。 卓安烺好容易才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次能好好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知道其中利害,即便他想要故弄玄虚,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这么做的后果。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审时度势。 卓安烺开口让明惠帝把无关之人屏退。 他的这番郑重其事的态度,让明惠帝对他要说的话不由多了几分深思。 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要求,明惠帝自然同意了。 待把无关之人都屏退之后,卓安烺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此前发现的那个秘密。 “罪臣被皇上派去大元,送到了王家李代桃僵,为皇上打探消息。 但皇上有没有想过,别人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把自己的棋子送到浔龙国,为自己打探消息,做那里应外合的探子?” 明惠帝闻言,面色陡然一变。 他这话里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骤然便深深地刺激到了明惠帝脑中那根名为多疑的神经。 “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安烺第一次抬头,与明惠帝直视。 “我的意思是,在皇上的手底下也有一个李代桃僵的叛徒,甚至,那个人现在所居的位置,也半点不比当初我在大元时候低!” 明惠帝面上的肌肉狠狠抖动了两下,他有些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是谁?” 卓安烺:“梁毅恒。” 听到这个名字,明惠帝的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江福全的面色也不觉陡然变了。 梁毅恒,梁毅恒! 几乎是听到这个名字,明惠帝心中原本的疑虑就去了大半。 因为,梁毅恒本身的经历就十分特殊,他是被拐卖多年之后突然找回来的啊! 他在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成年,并且变得能力超群,十分有出息。 原本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为他是经历巨变,心性成熟了。 但现在,他从卓安烺的嘴里听到了这么一个截然不同的解释,心中的天平几乎是立马就倾斜向了另外那个答案。 是假的,现在这个突然找回来的人,是假的! 他是被人李代桃僵的冒牌货! 就像是当初的王璟川一样,是被调包了的冒牌货! 这个想法在明惠帝的脑中出现,就立马生根发芽,有如藤蔓似的迅速生长。 明惠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呼吸也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惊,也太过致命。 如果梁毅恒真的是冒牌货,是别人处心积虑安插在他这里的一颗棋子,那他究竟是谁的人?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自从梁毅恒回来了之后,自己就对他百般重用,后来,他一步步的就慢慢掌握越来越多的兵力。 现在,自己更是直接将他任命为大将军,让他统领战局!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冒牌的假货,那此时他这般手握重兵,对自己而言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相当于,明惠帝主动把自己手中的那么多兵力都 biqikμnět拱手送到了他的手里,供他差遣! 他会不会也是南疆果安插到自己身边的棋子? 如果他是南疆国的棋子,那这次浔龙国与南疆国的这场仗,他就可以与南疆国里应外合,到时候,他的浔龙军怕是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个可能,明惠帝的后背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瞳孔中更是瞬间就迸射出了一股摄人的怒意和杀意。 这般急怒之下,他顿时又生出了那股子呼吸不畅的感觉。 江福全也是被惊得不轻,听到明惠帝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江福全才回过神来,当即上前给明惠帝拍背顺气。 但这件事对明惠帝的打击太大,这简单的拍背顺气,根本没法让他一下平复下来。 江福全怕他出事,只能赶紧给他服了一颗药,明惠帝的状态这才稍有好转。 江福全忙劝道:“皇上,现在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未可知,您可千万不要动怒,太医说了,您现在万万不能再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为了您自己的龙体,您也要千万好好保重啊!” 明惠帝总算是听进去了他的话。 不能气,不管发生再大的事,也不能气,万一一不小心让自己本就中风的身体雪上加霜,那便是华佗在世都无济于事了。 而且,这也只是卓安烺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这根本就不是真的呢?筆趣庫 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那才是不值! 明惠帝张嘴想说什么,但一时之间舌头却是有些捋不直,他只能艰难抬手,朝卓安烺的方向指了指。 江福全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道:“奴才这便好生审问他,定要把此事的来龙去脉都彻彻底底弄清楚。” 明惠帝依旧说不出话来,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江福全看向卓安烺,面上又带上了冷厉之色。 “卓安烺,你方才所言,有什么证据?你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那便是故意挑拨离间,便是五马分尸也不足惜!” 江福全声色俱厉,言语间满是告诫之意。 第1568章:真假梁毅恒 卓安烺注意到了明惠帝的身体状况,他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衰败到了这等地步。 这般残破的身体,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他直接驾崩了,浔龙国的内政必然大乱,到时候南疆国说不定就能趁势反攻,将浔龙国一举拿下。 明惠帝现在死了,对南疆国有利,但对他卓安烺却并没有什么好处。 因为他现在便是别人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他的生死全然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因为他的一句话,直接把明惠帝给气死了,那不管他方才说的那桩秘密是真是假,那他也必然必死无疑。筆趣庫 所以,明惠帝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在自己还没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之前出事。 这件事对明惠帝来说打击很大,但这对明惠帝来说也是一大耻辱,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出了这口恶气。 所以,他无论如何,定然也会撑着这口气,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件事弄清楚。 卓安烺心中闪过这诸多的思绪,原本心中对明惠帝身体状况的担忧略略放了下去。 他的语气平和,恭恭敬敬地开口,“罪臣方才所言,自然句句属实! 此事罪臣并非信口开河,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为罪臣的手下无意结识了一人,那人醉酒之下口称浔龙国的国舅之子乃是冒牌货,罪臣听说之后便命人追查,这才了解了这位国舅之子被拐后又被寻回归家的经历……” 卓安烺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腹稿一一道来。 他受几方牵制,处处身不由己,不得自由。 这样的人,自然会多方思虑,在各方各面都努力为自己找好后路。 他不知道自己的后路是什么,但他能做的,就是广撒网,及时了解和打探到最新的消息。 所以,他即便身在大元,却是派了足够多的耳目了解浔龙国最近的动向。 梁毅恒此人的横空出现,便引起了卓安烺的怀疑。 不为别的,只因为,梁毅恒的经历跟当初的自己太像了。 当初,那位真正的王璟川便是意外失踪,在被寻回的时候被自己调包。 现在,这位梁公子也是意外失踪多年之后被找回来,而且对方除了容貌相似以外,品性和能力却是与幼时大相径庭。 这样的大相径庭落在梁怀平这个父亲的眼里,是自己儿子经历了磨难,长大了,有出息了。 但落在卓安烺的眼里,却是透着深深的可疑。 虽然那时候他跟梁毅恒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但是,他如果真的能查出什么端倪,也就能掌握住梁毅恒的一个大把柄。 他掌握了对方的大把柄,也就多了一个可以保全自身的筹码。 所以,卓安烺即便知道事情不好查,但还是派人追查。 他派人盯着梁毅恒,彻查当初那个所谓的土匪窝。 当初梁毅恒被找回来的时候,对外宣称是被掳进了一个土匪窝里,被那土匪头子当成了亲儿子在培养。 最后,那土匪窝被官兵围剿,所有土匪都伏法了,梁毅恒这个当初被掳走的梁家少爷也才得以重获自由。https:ЪiqikuΠet 因为那些土匪都死了,没人能作证梁毅恒的那些说辞。 只有一个被强抢上山教他念书的老秀才还活着,而那老秀才也附和了梁毅恒的说辞。 加上梁毅恒的容貌与梁怀平相似,身上也有梁毅恒幼时留下的伤痕,更是能说出一些只有他们父子之间才知道的幼时记忆,便是滴血验亲也没有任何问题,梁怀平便对这个儿子的身份深信不疑。 这个过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好在,虽然进展缓慢,但最终,还是被他查到了那个土匪窝的漏网之鱼。 那个土匪侥幸逃过了那场围剿,从此以后就夹起尾巴做人,根本不敢露面。 即便他听说了梁毅恒在土匪窝里长大的传奇经历,知道那都是假的,也不敢出面指证。 但一次喝醉酒,不小心说了自己的来历,然后就被卓安烺的人盯上了,最后吐露了实情。 卓安烺至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梁毅恒果然是假的。 卓安烺将自己获知此事的经过半真半假地说出来。 明明是他先对梁毅恒的身份生出怀疑,这才命人彻查,这才有了这番收获。 但他此时却说是那贼人与自己的手下结识,无意中透露了这个讯息,自己才生出怀疑。 明惠帝听了他的这番话,面上露出了深思之色。 显然他对此番说辞并非无动于衷,但他却并不肯就此相信。 江福全觑着明惠帝的神色,窥出他的意思,便再次厉声开口,“你以为,就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土匪的口供,就想让皇上相信你的话?” 卓安烺忙道:“除了这个土匪,罪臣还找到了更加关键的人证!” 卓安烺当然知道只有那个土匪做证还不够。 因为一个土匪的话,并不足以让当权者取信,只怕那个假梁毅恒也未必就会因此受钳制。 要拆穿他,彻底拿捏他,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梁毅恒。 这显然更加困难,也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甚至还不一定能找到。 因为或许真正的梁毅恒很有可能已经被除掉了。 但或许是卓安烺此前的运道都太差了,这次好运终于降临到了卓安烺的头上。 他的手下还真就找到了那真正的梁毅恒的下落。 卓安烺的手下一直暗中盯着假梁毅恒,但对方身边高手众多,自己也武功高强,十分敏锐,他们即便知道假梁毅恒有同伙,但却没能顺藤摸瓜查出来。Ъiqikunět 没法从假梁毅恒的身上下手,他们就转而开始盯梢对方的手下。 经过长达一年多的铺垫,终于在一次无意的机会下,顺利地跟踪到了一个隐秘之处,确定了梁毅恒就被关押在那里。 对方究竟为什么还没有把梁毅恒除掉,卓安烺并不知道。 但这个发现,已经足以让他大感兴奋。 卓安烺命手下停止行动,只要确保梁毅恒没有被转移即可,不要暴露自己。 他没有命人去把那真正的梁毅恒救出来,因为没必要。 那个时候他若真的让人把真正的梁毅恒救出来了,这位假梁毅恒必然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到时候他怕是会狗急跳墙。 那样对卓安烺并没有什么好处。 第1569章:梁毅恒的关押之所 只有牢牢捏在手里的牌,才是自己的牌。 一旦这张牌打出去了,那就不是自己的牌了。 卓安烺一直按兵不动,这张底牌是他的退路。 现在,终于到了他不得不打出这张底牌的时候了。 卓安烺言辞恳切,再次将自己探查此事的过程美化了一番,缓缓道来。https:ЪiqikuΠet “当初罪臣听到那个土匪的话,虽然觉得是无稽之谈,但也不免生出几分疑心。 是以,罪臣便斗胆,派人前往浔龙国探查此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探查,罪臣的手下发现了一个隐秘之地,那里秘密关押着一个人,那人才是真正的梁家公子! 皇上若是不信,罪臣可以说出那个隐秘之地所在,皇上只需要派人前去捉拿,自然就能验证此事!” 卓安烺这话说得信誓旦旦,有理有据,一时之间,明惠帝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 此时此刻,他敢在自己面前说谎吗? 就算要说谎,他敢扯这样轻易就能被拆穿的谎言吗? 自己只需要派人去查验一番,看究竟有没有他说的那个地方,究竟有没有关押着梁毅恒这么一个人,就能确定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自己的人若是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真正的梁毅恒,那卓安烺就必死无疑。 所以,他没有必要说谎。 事到如今,明惠帝对卓安烺的话已经基本上相信了。 他的心中像是积着一团熊熊的怒火,那团怒火灼灼燃烧着,几乎要将他的肺气炸了。 他嘴里喃喃念着提醒自己,“不能动怒,不能动怒……” 江福全也急忙给他顺气,又命人给他送来了一杯参茶,让他服下,口中连连劝着,明惠帝总算是把那股怒意压了下去。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卓安烺,艰难而缓慢地开口,“你既然早就知道此事,为何不及早报来?” 卓安烺当即慌忙解释,“皇上恕罪,并非罪臣不想向您回禀,而是罪臣获悉此事之时,恰好被大元皇帝察觉身份,紧接着便遭到了大元死士的追杀,一路疲于奔命,折损心腹无数,这才侥幸留下一条性命。 而今,罪臣逃到浔龙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求见皇上,向皇上回禀此事,绝没有半分欺瞒!” 明惠帝闭了闭眼,此时,他已经没有闲暇去管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就算他是故意隐瞒,明惠帝也来不及跟他算这笔账。 当务之急,是立马派人去求证此事,看看卓安烺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明惠帝再次嚅动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在,什,什么地方?” 卓安烺道出了一个地方。 明惠帝当即看向江福全,动了动嘴,只是一时没发出声音。 不用他多说,江福全心中已然明白,他当即道:“皇上放心,奴才马上就派人前去,定然第一时间将事情彻查清楚!” 明惠帝又呼哧呼哧地喘了一番,最后艰难点头。 江福全快步走出去传话去了。 他的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没想到梁毅恒竟然也是一个探子。 此事一旦查实,只怕又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了。 江福全并不知道“梁毅恒”真正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冒充梁毅恒,这其中少不了慕容熙的手笔。 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揭穿,对慕容熙而言究竟会是怎样一个严重的后果。 所以,江福全心中即便十分惊骇,觉得此事乃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办法给慕容熙传信。 现在,他也没有那个时间给慕容熙传信。筆趣庫 卓安烺该招的都已经招了,明惠帝的身体也已经十分疲累,几乎撑到了极限。 所以,他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与卓安烺多说什么,确认了江福全已经把命令吩咐下去之后,明惠帝就让人把卓安烺先关进牢中待审。 而他自己,服用了一碗安神汤之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卓安烺再次被御林军押走,只不过,这一次御林军对他的态度则是客气多了,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粗暴。 卓安烺顺从地被御林军押着,闷头朝前走,悬着的心依旧没有彻底放下。 在从大元逃往南疆的路上,卓安烺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后路,计划好了要到浔龙国来,要走出这一步棋。 为了杜绝一起可能发生的变故,他事先就派人前去确认,梁毅恒被关押的地方没有转移。 所以此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惠帝的手下定能顺利找到那个地方,找到梁毅恒。 哪怕最后梁毅恒死了,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也能成为他的一个有力证据,能够证明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现在,卓安烺担心的是,明惠帝即便确认了自己提供的讯息无误,梁毅恒的的确确是旁人冒名顶替的一颗棋子,最后,明惠帝还是不会留他性命。 自己已经把底牌打出去了,如果自己不能向明惠帝证明自己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明惠帝就会反过来清算自己当初背叛他的那笔账。 如果他不相信自己的忠诚,看不到自己还有的利用价值,那自己只怕还是保不住这条性命。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明惠帝相信自己,重用自己? 卓安烺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而这边,江福全终于把明惠帝这边的事情料理妥当,终于有了空余时间的时候,他这才去了一趟太医院,假作向宋瑾南询问明惠帝的病情,接下来应该注意的一些事项,实际上,却是悄悄给他塞了一张纸条。 明惠帝身边一直都要有太医守着,今日恰好没有轮到宋瑾南,所以,他堪堪避开了与卓安烺碰面的机会,也错过了卓安烺抖出来的那桩关涉生死的要紧事。 此时,江福全突然寻来,又给他塞了一张纸条,他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却是禁不住微微沉了沉。 除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不然江福全一般不会这般贸然地来向他传递消息。https:ЪiqikuΠet 等到宋瑾南终于找到机会,悄悄打开那张纸条,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时,面色已然骤变。 第1570章:临门一脚出变故 王璟川竟然从大元逃回来了! 他作为一个身份已经泄露了的人,按理说应当是一颗废掉的棋子,他这时候逃回来无异于是自投罗网,定会自身难保才是。 但没想到,这么一颗大家以为已经是废棋子的人,竟然会握着这么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筹码,在大家都猝不及防之下,就突然给他们来了这么一手。 从江福全提供的讯息来看,秦淮虽然已经被怀疑身份有假,但卓安烺却并不知道那个假冒之人是秦淮。 抑或是,他连这个都知道了,只是他依旧瞒着没说,想要把这个当成自己最后的底牌? 宋瑾南不得不往最糟糕的方向去设想。 如果事实当真如此,那明惠帝必然就会对大元生出戒备和疑心,那大元要趁机派兵前来功伐浔龙国的计划,也会被明惠帝发现。 现在鬼人军被兰清笳带去了南疆的战场上,就算明惠帝对大元军有所提防,大元军也未必不能将郢都城攻下。 但如此的话,势必就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和损失。 这个后果还是其次。 现在最要紧的是秦淮的安危,以及,慕容熙会不会随之暴露。 虽然慕容熙并没有亲自在梁毅恒面前露过面,她身边的人也不会告诉梁毅恒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但梁毅恒被关押这么多年,难保不会在那些看守之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一些讯息,从而猜出了关押囚禁自己的人的真正身份。 如果明惠帝的人真的把真正的梁毅恒救出来了,而梁毅恒也当真知道是慕容熙派人囚禁的他并将此事供述出来,那慕容熙就完了。 明惠帝只要起了疑心,就势必不会放过慕容熙。 不管慕容熙是不是他的血脉,他都不会有半分留情。筆趣庫 再有便是秦淮。 就算明惠帝没有见到真正的梁毅恒,但他对秦淮既然已经生疑,势必就会命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秦淮现在在南疆的战场上,他对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危险一无所知。 在毫无提防的前提下,他该如何避开这样的凶险? 他现在必须第一时间派人给秦淮送信,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把这桩消息送到他的手里,不能让他对此一无所知,毫无所觉。 还有便是他爷爷。 如果秦淮的身份暴露了,他爷爷的身份自然也随之暴露。 他爷爷现在并不在梁府,而是行踪不定,为避免他不知内情之下突然回来,自投罗网,宋瑾南还是得想办法找到他,通知他才行。 一封秘信,瞬间就搅乱了宋瑾南的所有心绪,他根本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赶回了郡主府,火急火燎地将此事告知了慕容熙。 慕容熙听罢,亦是面色骤变。 她疾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瑾南面色沉沉,“我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没有耽搁。 但王璟川却是两个多时辰前就入了宫,之后很快就有一批人被派了出去,想来便是被派去搜寻梁毅恒去了。” 两个多时辰前! 慕容熙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对方提早了两个多时辰出发,这个时间差,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多余的话已经来不及说,慕容熙当即就唤来了人,飞快吩咐了一番,命他们必须敢在明惠帝的人手到达之前,把梁毅恒除掉! 若是他们没能率先赶到,那就半路设伏,无论如何都要取了梁毅恒的性命,不能让他有在明惠帝面前开口的机会。 而他们自己,也绝不能暴露身份。 若是不能逃脱,也决不能被生擒。 手下得令,半个字都不曾多说,恭敬应下,然后身影很快便消失了去。 慕容熙在安排自己的人手前去截杀梁毅恒,宋瑾南则是在联络秦淮留下的人手,命他们前往南疆前线,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秦淮,把他的身份已然暴露的消息传递给他,助他及时逃脱。 同时,浔龙国这边安排的暗线,但凡有可能会暴露身份的,都要及时撤离,不能继续逗留。 总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决不能暴 Ъiqikunět露身份。 两人各自安排完了一应的应对之策,再碰头时,面上都带着难掩的焦虑与疲色。 慕容熙暗暗后悔,“当初我就该把梁毅恒给杀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会留下这等后患。” 当初之所以还留着梁毅恒,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或许还有用得到梁毅恒的地方。 若是秦淮的身份被梁怀平怀疑了,梁怀平要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亲儿子,届时他们就能以真正的梁毅恒为筹码,威逼梁怀平倒戈投诚,一起对付明惠帝。 但现在,秦淮倒是没有被梁怀平怀疑,反倒是被王璟川捅到了明惠帝那里。 事已至此,梁毅恒也就没有了继续留着的必要。 不仅没有必要,他的存在反而还可能会给慕容熙带来巨大的麻烦。 不怕别的,就怕梁毅恒知道囚禁自己的幕后黑手是慕容熙。 现在后悔也已经没用,宋瑾南只能宽慰她。 “你行事素来都十分谨慎,梁毅恒未必会知道是你做的。筆趣庫 而且我们也派出了足够的人手,对方只比我们早出发一个多时辰,我们的人手熟悉路线,抄近道赶去,再提前给那边看守的人传消息,未必就不能赶上。” 慕容熙听了宋瑾南的安慰,心中依旧惴惴难安。 只需要等到大元军悄然而至,郢都城势必就会被拿下,到时候,浔龙国将不复存在,明惠帝也会成为一个落败的亡国之君。 很快,她的复仇计划就要成功了。 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竟然又出了这样的岔子,慕容熙的心情自然好不了。 若是在这临门一脚之际,自己被明惠帝发现了,大元军队偷袭的计划也被识破,那这场战局只怕又要生出其他变故。 若是真的生出其他变故,这绝对不是慕容熙想要看到的。 宋瑾南嘴上安慰慕容熙安慰得头头是道,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底气。 他对慕容熙的安慰之言自然是挑了最好的情况来说,但在严峻的事实面前,他们却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第1571章:最坏的打算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宋瑾南意识到一点,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他们必须要为自己谋求一条安稳的后路,不然,在变化多端的事态面前,他们只怕将会万劫不复。 是以,宋瑾南便对慕容熙道:“虽然我相信事情定然会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我们还是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如果我们的人没法把梁毅恒截杀,你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会很大,我们不能继续留在郢都城,若是事情当真变得那般糟糕,我们也能及时撤离。” 慕容熙缓缓点头。 她当然认得清时局,现在的情况,她必须为自己铺好退路。 她不想在最后的关头功败垂成,还白白地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若是如此,那简直太亏了! 她要离开郢都城,宋瑾南也不能留,必须一起走。 不然到时候事发了,宋瑾南也难逃一死。 她不可能为了自己逃命就把宋瑾南一个人留下。 但多了一个宋瑾南,他们就不能悄悄离开了。 现在虽然是在年关,其他官员不用当值,但宋瑾南身为太医却是要轮值。 他突然没有去点卯,自然会引人怀疑。 所以,他们要离开郢都城,还必须要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借口,不能让人怀疑。 到了事态平息之后,也能顺理成章地再回来。 翌日一大早,慕容熙与宋瑾南又爆发了一场争执,甚至还大打出手,为百姓们提供了一大谈资。 最后,慕容熙愤而驱车离去,直接到城外温泉庄子上散心去了。 宋瑾南因为脸上多出来的那几道抓痕,不得不与其他太医调了轮值时间,告假数日。 这场大戏,大家自然都知道,是以对于宋瑾南告假的原因自然也心知肚明。 一时之间,大家对于宋瑾南也不觉生出了几分同情,当然也有人觉得他活该。 若非当初他那般没有骨气,连慕容熙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人都敢娶,现在也不用隔三差五地受这样的窝囊气。筆趣庫 被大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宋瑾南,实际上很快也悄悄离开了郢都城,与慕容熙会合去了。 而慕容熙也并不是真的去了城外的温泉馆,而是悄然到了一处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他们已经调集了人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刺杀梁毅恒的计划不成,不管梁毅恒究竟会不会把慕容熙给抖出来,他们都不会再回郢都,而是直接往大元而去,与大元军会合。 就算明惠帝提前发现了大元军的进攻计划,提前做好了防御准备,大元军的胜算也很大。 明惠帝没了鬼人军这把利器,又有五万兵力在南疆的战场上,他又还有多少兵力来对付大元军? 到时候就算避免不了一场厮杀,但最终,大元军也必将大获全胜。 当然,这是最坏的一个结果。 如果梁毅恒被顺利灭口,慕容熙身份没有暴露,她其实也可以不回去了,索性直接就逃到大元去。 但慕容熙却并不想这么做。 因为她不想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地逃离这里,如果可以,她想要亲眼看到明惠帝知道大元军攻陷郢都城,攻入皇宫时的惊恐模样。 她想要亲口告诉明惠帝,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她的帮助,她才是他身边最大的叛徒。 她更想要亲手拿起刀,将这个另她恶心耻辱的血缘上父亲亲手杀掉,为她心目中真正的父王报仇雪恨。 她做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为了最后的这一刻罢了。 所以,若是有这个机会和可能,慕容熙不想放弃。 等待的时间是无限漫长的。 慕容熙在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而那头,明惠帝也同样如此。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明惠帝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精神恢复了之后,他便又忍不住开始回想昨天卓安烺说的那件事,一天下来,他已经问了江福全好几次派出去的人有没有回来。 最后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 那处关押之所距离郢都城不算近,就算那些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一切顺顺利利,来回也得好几天时间。 明惠帝听罢,心情顿时笼上几分烦躁。 原本明惠帝打算在确 Ъiqikunět定了卓安烺所言为真之后再派人前去南疆,将那假的梁毅恒处置了。 现在,明惠帝的心绪不免生出波动与烦躁之感。 最终,他还是直接下了命令,派人前去南疆,先盯着梁毅恒,看他有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若是发现他有半分不规矩之处,当即将他拿下,验明正身。 若他不予配合,格杀勿论。 这种时候,明惠帝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错杀了,明惠帝顶多就是在心里稍稍惋惜一番,也会对梁怀平予以其他补偿。 但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白白放过了这么一个已经露出端倪的叛徒,因此酿成难以想象的后果,那明惠帝只怕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天牢里的卓安烺,亦是心焦如焚。 若是明惠帝的人不能找到梁毅恒,那自己此前所说的那番话,就会被认定是在说谎。 依照明惠帝的秉性,多半不会再饶自己一命。 卓安烺不仅要担心这一点,他还担心时间问题。 文昌帝给他的时间并不宽裕,如果明惠帝的人在寻找梁毅恒这一环上耗费了太多时间,那之后自己就算想方设法取得了明惠帝的信任,得以以军师之身份一道赶赴战场,与大巫里应外合,但时间上,只怕也要超过了文昌帝给自己定的期限。筆趣庫 卓安烺不敢对文昌帝抱有任何的希望。 自己没有完全达到他的要求,他就有理由将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尽数抹掉。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的时候,卓安烺便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卓安烺比任何人都着急。 在几方着急的等待中,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梁毅恒被找到了! 这对明惠帝委实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也更意味着,现在那个正在南疆指挥战局的梁毅恒是假的,自己这两年多以来,一直都在被那个人骗得团团转。 这对明惠帝来说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更坏的消息是,梁毅恒虽然找到了,但他却死了。 除此之外,他们也并没有抓到任何一个活口。 第1572章:他背后的主人是谁? 这就意味着,这件事的线索就此断了,究竟是谁处心积虑地绑架和囚禁了梁毅恒,又是谁安插了这么一个冒牌货到他身边来,这些疑问,都不能立刻得到答案。 唯一能撬开嘴巴得到答案的,就只有那个假的梁毅恒。 慕容熙和宋瑾南收到这个消息,当即重重松了口气,原本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也总算落下了大半。筆趣庫 而明惠帝听了这消息,却又是一阵大怒。 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简直都是废物! 办砸了此事的手下一个个都低眉敛目,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他们已经快要把梁毅恒救走了,但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对方突然就冒出了一批援手。 那批人目标明确,就是奔着取梁毅恒的性命去的。 他们怀疑,那批人是及时收到了消息这才及时赶来的。 那么问题是,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收到的? 为首那人想要开口把这些消息回禀清楚,但明惠帝根本没有闲心听他们解释。 他只关心结果,不关心过程。 那些失败的过程,对明惠帝来说就是狡辩。 最后,他们也没能得到为自己辩解的机会,直接被明惠帝下令重罚了。 明惠帝见到了那具梁毅恒的尸体。 他死死盯着那张已然冰冷僵硬,还残存着骇然惊恐的脸。 像,非常像。 这张脸,跟之前那个梁毅恒简直堪称一模一样,两张脸就好像是直接复制出来的一般。 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明惠帝目光沉沉。 他没有让人查验梁毅恒的尸身,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看到了这张脸,一切就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现在正在南疆战场上统领战局的那个人,是假的,他的那张脸,多半是照着眼前这具尸体的面易容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梁毅恒会被关在那样一个秘密之地的原因。 如若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闲杂人,对方为什么会把他囚禁起来? 卓安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明惠帝此前已经派出了一拨人去往南疆战场,让人盯着那个“梁毅恒”。 现在,明惠帝当即再次下令,命人直接带着他的指令前去,立马将那人的官职卸掉,将他原地羁押。 “先不要杀他,想办法撬开他的嘴,问出他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 如果他拒不配合,便格杀勿论,决不能让他逃走!” 明惠帝艰难地说完这番话,亲卫当即就要领命而去,但很快,明惠帝又急急喊住。 “等等。” 此时两军交战,自己在这个时候动了“梁毅恒”,必然会让军心不稳,甚至极有可能影响两军战局。httpδ:Ъiqikunēt 不行,自己不能这么草率地动他。 就算要动他,也必须要准备好其他的,可以绝对稳住战局的筹码。 他必须得加派兵马,以应对战况的变化。 如若不然,让南疆国趁虚而入,赢了这场仗,那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更何况,明惠帝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梁毅恒”背后的主谋是谁。 万一他就是南疆国的人呢? 万一他早就把浔龙国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了南疆国,与南疆国里应外合呢? 那自己若是不及时增派人手,最后只会让浔龙国陷入被动的战局之中。 所以,这次他不能光派一些亲信去对付“梁毅恒”,他必须得加派兵力前往南疆战场,而且,还得派一个对自己绝对忠诚的人前去坐镇。 明惠帝的脑中很快就冒出了一个人选,梁怀平。 梁怀平不是武将,不能冲锋陷阵,没关系,明惠帝可以派其他武将率军作战。 梁怀平的作用,便是帮他对付“梁毅恒”。 只要让梁怀平看到现在这个梁毅恒的尸体,他就会知道自己之前一直以为的儿子实际上是假的。 他就算心中带着怀疑,也会想尽办法去求证这件事。 没有人会比他更想弄清楚那个“梁毅恒”是不是他儿子,一旦确认“梁毅恒”的身份有异,他也会是最想要除掉对方的那个人。 明惠帝先让亲卫退下待命,然后命人去传梁怀平,务必让他第一时间入宫,不能耽误半分。 安排好这一切,明惠帝的脑子都是一片放空的。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缓了半晌,明惠帝才想起来,他忘了卓安烺。 卓安烺既然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发现,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个假梁毅恒的真正身份? 明惠帝当即下令,“去把卓安烺给朕带上来!” 卓安烺在天牢里关了几天,一直都在等着自己被传召。 如果自己被传召,那就说明自己赌对了,他们找到了梁毅恒,自己此前说的那些话成真了。 只有这样,明惠帝才可能会再次传召他。Ъiqikunět 如若自己所说的那些没有得到证实,明惠帝就会认定他是在信口雌黄,那就根本不可能会再传召他,只会直接命人将他处置了。 卓安烺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几分。 他又赌对了一次。 他的一生,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抉择和惊险,最后,他都一一熬了过来,活到了现在。 都说祸害遗千年,他觉得自己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死。 卓安烺再次被带到了明惠帝的寝殿内。 他一直低垂着头,但走到近前时,还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 卓安烺的脚步微顿,余光飞快地在那具尸体上扫过。 那人的衣着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旧,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了,显然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没有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脸,但即便没有看到,卓安烺对此人的身份还是立马就生出了判断与猜测。 是梁毅恒。 这个人,便是那个真正的梁毅恒。 明惠帝的人果然把他找到了,只不过遗憾的是,最后带回来的,只有这么一具尸体。 卓安烺敛起心神,恭敬叩拜行礼。 “罪臣拜见皇上。” 明惠帝目光落在卓安烺的身上。 他的生死尽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他却能这般从容镇定,明惠帝心想,此子心性果然不一般。 这样的人很聪明,是可用之人,但太过聪明,却只会让人难以拿捏。 这对于上位者来说,却并非什么好事。 即便他向自己抛出了这么一条重要的讯息,明惠帝对他也依旧没有什么好感和信任可言。 第1573章:谁知道你会不会阳奉阴违? 明惠帝缓声开口,“你此前所言,朕已经派人前去核实,的确确凿如实。” 卓安烺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忙道:“罪臣自知此前欺瞒了皇上,心中深感有罪,现在断然不敢对皇上再有半句欺瞒。”筆趣庫 明惠帝的语气却是陡然转冷,“你是南疆的皇子,为什么不回去投靠南疆国,反而还来投靠朕,告诉朕此事?” 卓安烺神色一凛,他早就料到明惠帝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也是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的问题。 他必须要想办法让明惠帝相信他,不会因此怀疑他的目的和用意。 卓安烺虔诚地以额触地,声音沉而缓,又带着一丝悲痛之意。 “皇上或许有所不知,从血缘上看,罪臣虽然是南疆国的皇子,但实际上,罪臣从出生开始就被批命不详,于南疆国的国运有碍,至此便被送走,从未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一丁点好处,得到的,只有伤害和利用。 反而是在浔龙国,罪臣侥幸活了下来,还被委以重用,可以说,是皇上给了罪臣一次全新的机会,即便罪臣要在大元做卧底,罪臣也是心甘情愿。 可罪臣的亲生父亲呢?当初他不过因为一个批命就直接将我舍弃,等到我在大元站稳脚跟之后,他又看到了有利可图之机,再次命人找上了我,让我为南疆国卖命。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我没有享受过来自于他的一天关怀,却要为他卖命? 后来,若非他们直接给我下蛊,以我的性命要挟,我也是断然不可能会听命于他们。” 卓安烺说到这儿,语气越发悲愤,神色也越发激动。 这番话,固然有为了博取明惠帝信任的意味,但是,又何尝不是他的心里话? 是以,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也越悲怆愤慨。 他也知道,明惠帝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那自然就对他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 与其自己还藏着掖着,还不如把事情一次性交代个痛快。 若是自己交代的这些,还有一些是明惠帝所不知道的,那就当是自己主动投诚的诚意好了。 主动交代坦白,也总好过又因为一些事的有所隐瞒而被明惠帝继续猜忌。 他略顿了顿之后,似是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绪,这才重新开口。 “皇上问罪臣,为什么不回南疆国,而是来投靠皇上,因为罪臣打心底里便对南疆国没有归属感,罪臣虽然在那里出生,但那个国家,那个国家的人,带给罪臣的,只有利用与伤害。 罪臣痛恨南疆国,更痛恨南疆国的所有人。 罪臣听闻皇上向南疆国发兵,罪臣心里便只有快意与痛快,罪臣比任何人都希望南疆国就此覆灭,如此,罪臣便觉得,自己此前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就都有了交代。” 明惠帝静静听着卓安烺的这番话,眸光锐利,像是在思考和衡量,他所说的这番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半晌,明惠帝再次开口,“你不是中了蛊虫吗?你公然背叛南疆国,就不怕他们催动你体内的蛊虫,让你生不如死?” 卓安烺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淡淡的嘲讽。 “我就算没有背叛他们,继续为他们卖命,他们也不可能会帮我解蛊,等到我彻底没了利用价值,等待我的,便会是自生自灭,更甚至,是更加凄惨的结局。 我对此已然看透了,对他们就不会再抱着任何一丝希望。 我也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有一死,既然如此,还不如在死前能给他们一记迎头痛击,这样我便是死了,也能痛快些。”Ъiqikunět 卓安烺说出这番话时,撑在地上的手也暗暗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阵阵凸显,可见他此时的心境究竟有多不平静。 明惠帝思考权衡着他的这番话的可信度。 单从这番话和他的表现上来看,这番话的可信度的确很高。 但是,明惠帝生性多疑,任何事情他都不免会多想几分。 他再次开口,“那你可知道那个假冒的梁毅恒究竟是谁派来的?” 卓安烺遗憾摇头,“罪臣无能,暂未探查到此事。”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意拿乔,不肯直说?” 卓安烺忙道:“罪臣是的的确确不知情,假若罪臣知情,定然不敢有半分隐瞒。” 明惠帝又道:“这么说,这些便是你所知道的全部讯息?” 卓安烺敏锐地从他的这话中听出了要卸磨杀驴的意思。 卓安烺神色随之一凛,“罪臣所知的确只有这么多,但罪臣恳请皇上,能给罪臣一次机会,让罪臣继续为皇上分忧!” 明惠帝神色和语气都十分冷淡,“你还能为朕分什么忧?” 卓安烺重重磕了一个头,沉声开口。 “皇上,罪臣自知时日无多,现在之所以冒着杀头的风险主动求见皇上,便是想要为皇上尽最后一分力,让皇上免遭奸人蒙蔽。 那梁毅恒实乃假冒,他现在又手握重兵,对战局有着一个举足轻重的作用,若是罪臣不及时向皇上告发此事,任由他为所欲为,只怕这场与南疆的战局究竟会如何收场,还未可知! 罪臣不求其他,只求皇上给罪臣一次机会,让罪臣亲自前往前线,将梁毅恒拿下,也为皇上出谋划策,对付南疆军,将其一举击溃! 只要能将南疆军一举击败,将南疆国彻底铲平,罪臣便是直接丢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明惠帝打量他,“你?你就算上了战场,又有什么能力去对付南疆军? 假若战局真的对我浔龙军不利,难道你去了,就能扭转战局?” 卓安烺语气一派诚恳,“罪臣是南疆的一颗棋子,身上中了蛊虫,为了活命,便只能为南疆人卖命,冲着这一点,他们必然不会想到我会背叛他们。 届时罪臣到了前线,便可以暗中与对方取得联系,假意配合对方,给他们传递假消息,如此,便能误导对方,为浔龙军争取转圜的机会和余地。biqikμnět 这件事,只有罪臣一人能做得到。” 明惠帝闻言,冷声开口,“你现在口口声声说是假意配合对方,给对方传递假消息,但实际上,谁知道你会不会阳奉阴违? 你曾经背叛过朕,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次背叛朕?” 第1574章:再豁出去赌一把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是很多上位者用人的原则。 更何况,明惠帝又是一个这么多疑之人,他就更加不可能轻易地相信卓安烺了。 明惠帝把他传来,不过就是为了再从他的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讯息。 既然他说自己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其他的并不知情,那自己又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留着他? 他现在千方百计地想要自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亲临前线,嘴上说是为了给自己效力,为自己分忧,但实际上,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谁知道呢? 卓安烺听到明惠帝的这番反问,便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并没有说服他相信自己。 卓安烺再次磕头,语气诚恳非常。 “罪臣自知此前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但罪臣现在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罪臣敢指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字的假话! 若有半字虚言,便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对于他这听起来无比恳切的发誓,明惠帝依旧不为所动。筆趣庫 “老天爷忙得很,可没有时间替朕来分辨你这誓言究竟有没有虚言。” 对于明惠帝来说,这样的誓言是最没有效用的。 嘴巴两张皮,随便翻一翻就能说出看似很真诚恳切的誓言。 但又有多少誓言是真的会被老天爷听到,真的会应验的? 卓安烺其实也并没有抱希望明惠帝会真的凭借他发的誓就信了他的话,但不管如何,他也都要尽力试一试。 哪怕有一线生机,也不能放过。 现在,事实证明,他的预计果然没有错,明惠帝的确并不买账。 他咬咬牙,只能豁出去,打出了一张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底牌。 “南疆有一种蛊虫,名为真言蛊,中了真言蛊之人,所说的话,便只可能是真话。 若是皇上有真言蛊的话,罪臣愿意以身试蛊,证明自己对皇上的忠诚!” 明惠帝没想到他会提到真言蛊,当即神色便不觉微微动了动。 是了,他竟然没有想起真言蛊来。 自从上次叶鸿恩给柔贵妃下蛊,最后反倒是让柔贵妃当场身亡之后,明惠帝对对叶鸿恩养出来的那两只真言蛊就产生了疑虑。 那真言蛊的确是让柔贵妃吐露实情,承认她曾经背叛过自己,但那真言蛊却也让柔贵妃中毒身亡。 这样的真言蛊,明惠帝怎么敢随随便便用在别人的身上? 除非,明惠帝对那个人的生死并不关心在意。 现在,卓安烺突然提起了真言蛊,明惠帝的心思倒是一下活络了起来。 原本明惠帝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舍得把真言蛊用在卓安烺的身上的,因为在明惠帝看来,卓安烺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但现在,那仅剩的一只真言蛊却是个有可能会要人性命的残次品,此时此刻,明惠帝倒是动了心思,想要把那真言蛊用在卓安烺的身上,检验一下他方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又究竟有没有隐瞒其他情报。 如果他也像柔贵妃一样,直接中毒身亡了,那便是他的运气不好,也怪不了谁。 明惠帝心中生出这样念头,一时却又有些犹豫。 被卓安烺提醒之后,明惠帝想起了这只残次品真言蛊的存在,便不由想到了“梁毅恒”来。 若是能把这只仅剩的真言蛊用在“梁毅恒”的身上,就能立马问出他背后的主人身份了。Ъiqikunět 至于他的死活,明惠帝根本不关心。 所以,最合适的下蛊人选,应该是“梁毅恒”。 但现在,“梁毅恒”却不在眼前,而是远在南疆战场。 自己就算想要给他下蛊,也是鞭长莫及。 派心腹去接近他,给他下蛊? 可是除了叶鸿恩,旁人不一定会下蛊。 而且,“梁毅恒”此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显然就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自己突然派人去接近他,未必就能近得了他的身,顺利给他下蛊。 要给“梁毅恒”下真言蛊,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即便明惠帝觉得十分可惜遗憾,在经过一番犹豫之后,还是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 既然没法给“梁毅恒”下蛊,明惠帝便再次把思路拉了回来,开始考虑给卓安烺下真言蛊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明惠帝当然不会担心卓安烺的生死,他考虑的是,究竟有没有必要给他下蛊? 他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利用价值,让自己浪费这只蛊虫? 哪怕这只蛊虫是残次品,但终究也是真言蛊,也依旧具有能让人吐露真言的作用。 把这仅剩的真言蛊用在卓安烺的身上,究竟值不值得? 明惠帝陷入了思考,久久没有说话。 卓安烺也没有再说话,他在等待明惠帝的决定。 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真言蛊之事?因为他被关押在天牢的期间,不小心听到了狱卒们的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拼凑出了一个不大确定的事实。 焦正初被下了真言蛊,因此,他向明惠帝提供了很多南疆国的秘辛。 卓安烺因此受了启发,或许,自己也可以以此为突破点,获得明惠帝的信任。 中了真言蛊之后,他会不会胡言乱语,反倒更加加速自己的死亡? 卓安烺不知道,他是在赌。 因为他以前曾听那个监视自己的南疆人提起过,一个人不能同时中两种蛊,若是同时中两种蛊,体内的蛊虫就会相冲相克,从而引发一些异变。 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异变?那人也说不清楚,卓安烺自己也并不知道。 但他现在想赌一把。 或许,自己中了真言蛊之后,原本那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蛊虫就自行消亡了,而真言蛊也有可能会因此失效。 这是最乐观的情况。 更可能的情况是,他会被两种蛊虫的相冲相克折磨,最后直接被折磨至死。 也或许,他中了真言蛊之后,真的就完全被操控了神智,对明惠帝的问话有问必答,不带半句虚言。 若是这样的话,卓安烺也必死无疑了。Ъiqikunět 因为他就算再痛恨南疆国,但他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南疆国做内应,为了帮南疆赢得这一场战局。 只有这样,他才有希望得到解蛊的机会。 这个真相被明惠帝知道,自己也就不用想什么解蛊的机会了,他当场就会被明惠帝除掉。 第1575章: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但是无论如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罢了。 若他不赌这一把,明惠帝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也会直接把他杀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豁出去赌一把,至少,还有一线的生机,不是吗? 卓安烺豁出去赌了一把,等待着明惠帝对自己最后的审判。 殿内陷入了沉默,他们两人都各自陷入自己的思考。 半晌,明惠帝总算做了决定。 他缓声开口,“好!既然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那朕便给你这次机会。 如果你真的能证明自己对朕忠心不二,那朕便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若是朕发现你嘴里有半句假话,那朕便要命人将你大卸八块!” 卓安烺听了这话,却觉得心头一松,他再次叩首谢恩。 “多谢皇上开恩!罪臣保证自己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话,若是有,但凭皇上处置!” 明惠帝哼了一声,也没有继续听他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对自己究竟是真的忠诚还是假意投靠,待会儿就知道了。 而且,一切还得建立在他能扛住那只残次品真言蛊的毒性的前提下。 即便他方才所说当真句句属实,根本没有背叛自己,但他最后却没能扛住真言蛊的毒性反噬,直接被毒死了,那也怪不了谁。 明惠帝让江福全派人去把叶鸿恩喊来,那只真言蛊自是要一并带来。 自从发现那只真言蛊有可能是残次品之后,明惠帝对它就没有那么宝贝了。httpδ:Ъiqikunēt 加上真言蛊之后也需要小心饲养,除了叶鸿恩以外,旁人也都没有经验,明惠帝便依旧把那只真言蛊留在叶鸿恩那里,让他小心饲养着,绝不能出半分差错。 叶鸿恩这段时间也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甚至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想要验证这只真言蛊究竟是不是残次品? 它之所以成为残次品的原因又是什么?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出改变? 但他的能力毕竟有限,即便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这只真言蛊已经养成,就算它真的出现了重大缺陷,成为了残次品,这一切也已经成为了定局,根本没法改变了。 就好像是一个孩子似的,这个孩子究竟会长成怎样的一个人,关键得看小时候该怎么教导。 等到他长大成人了,为人品性自然也都定性了,这个时候再想要改变,几乎不可能了。 不仅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进展,便是在饲养其他蛊虫方面,叶鸿恩的进展也十分迟缓。 此前叶鸿恩在明惠帝的面前夸下海口,声称自己能养出各种各样的蛊虫来。 但真正动手的时候,叶鸿恩才发现,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别说是那些他从没有养过的新品类,便是他觉得自己能顺利养出来的真言蛊,他也是直接败在了上。 此前那两只真言蛊虽然是残次品,但好歹他也算是顺顺利利地养出来了。 现在,他便是连残次品都折腾不出来了。 因为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根本没有一只半成品的蛊虫来让他倒腾了。 叶鸿恩陷入了失败的僵局,整个人好一阵焦头烂额。 他时刻都担心着明惠帝会突然来找他询问进展,自己能仗着他们不懂蛊术糊弄一时,但时间久了,自己还是交不出成果来,明惠帝必然就会识破他的诡计,知道自己那是在糊弄他。 到那时,叶鸿恩就不敢保证明惠帝究竟还会不会继续留自己性命了。 毕竟明惠帝那样的人,可不是什么讲情分的人啊! 叶鸿恩正提心吊胆着,忽然就有人来传他,说是明惠帝找他有事,还让他把真言蛊带上。 叶鸿恩听到这个消息,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好端端的,明惠帝怎么又要找他?难道是要向他追问他饲养蛊虫的进展?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他把真言蛊也带上了。 既然他要把真言蛊也带上,那多半就是跟这真言蛊有关。ъiqiku 难道,他这是要让自己给人下蛊了?他找到了另一个要下蛊的目标对象? 叶鸿恩心中这般猜测着,忐忑不安地到了明惠帝的殿前。 一到殿内,叶鸿恩就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明显已经死了许久的尸体,当即就吓了一大跳,但却不敢一惊一乍的,只老老实实地在明惠帝面前跪下。 幸好,明惠帝让他来不是为了取他性命。 他此前的猜测果然没有出错,明惠帝是找到了要下真言蛊的目标对象。 明惠帝没有跟叶鸿恩多啰嗦,直接就下令,让他把那只真言蛊下到卓安烺的身上。 叶鸿恩并没有见过卓安烺,是以也就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南疆国早早送走的灾星皇子。 明惠帝也没有直呼其名,叶鸿恩也就没有听到卓安烺的名字,不然,他或许还能从卓安烺的名字上推断出他的身份来。 明惠帝下令,叶鸿恩立马便连连应下,半句都没有多说,直接就打开了装着蛊虫的匣子,朝卓安烺的方向而去。 叶鸿恩不认识卓安烺,卓安烺也不认识叶鸿恩,但却猜出他是南疆人,一个投靠了浔龙国的南疆人。 除了真言蛊之事以外,卓安烺还从狱卒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个讯息,南疆的一个重要人物被浔龙国抓住了。 卓安烺这些天被关押着的天牢,曾经便关押过那个南疆的重要人物。 难道,那个曾经被关押的重要人物就是眼前这个低眉顺眼,阿谀讨好的人? 他被浔龙国的人抓住了,现在更是直接投靠了浔龙国,而真言蛊,也是他为明惠帝提供的。 甚至,自己的身份,也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南疆人向明惠帝透露的。 若非如此,卓安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明惠帝突然之间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还将自己的底细都摸得那么一清二楚? 卓安烺心中生出这样的猜测。 只是,心中却依旧有些违和。 自己的身份在南疆国也并非人尽皆知,只有极少数身份不一般的重要人物才会知道。 而眼前此人这般谄媚又毫无风骨的作派,实在不像是能在南疆国拥有超凡身份的样子。 卓安烺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直到手心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他的思绪这才陡然收回。 叶鸿恩已经开始给他下蛊了。 筆趣庫 第1576章:两蛊相克,痛不欲生 这不是卓安烺第一次被下蛊,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禁不住产生了一种浑身发麻的恶寒之感。 跟那疼痛相比,更让他浑身抗拒和排斥的,是那种蛊虫钻入自己体内的恶心感觉。 几乎瞬间,卓安烺浑身就开始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用力将手上的东西甩掉。 但是,理智让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他暗暗咬牙,闭眼,脑中开始想其他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ъiqiku 但是,越是想分散,那股恶心的感觉就越是挥之不去,甚至被无限放大。 卓安烺甚至能感受到那只虫子在自己皮肤表层缓缓蠕动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几乎让他崩溃。 他期盼着这一切尽快结束。 然而,这一切结束之后,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松口气,他的腹部就传来一阵绞痛,那绞痛来得太过迅猛,几乎叫他瞬间就疼得面色大变。 然而,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他的肚子里就像是有两只小人在疯狂的大闹天宫,每一下,都让他疼得几欲晕厥。 这一切还是发生了,果然如那人所言,同时中了两种蛊虫,它们会发生相冲相克的反应。 现在,卓安烺总算见识到了那种相冲相克的反应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痛不欲生。 起初卓安烺还能努力撑着没发出声音,只把牙关咬得紧紧的,努力把一切痛楚都尽数咽下。 豆大的汗珠开始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额上的青筋更是一阵阵凸起,光是看着他那模样,便让人觉得疼得厉害。 这还不是极致。 紧接着,他腹内的痛苦加剧了,卓安烺终于忍不住,整个人都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口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这番情形,一下就把叶鸿恩吓懵了。 在动手下蛊之前,他还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只要这人中了蛊之后好好的,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明惠帝就会重新相信自己的能力,愿意再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和信任,让他好好研究其他蛊虫。 但是,他的期望还是落空了。 几乎是蛊虫刚刚入体,卓安烺就发生了强烈的反应。 他那努力忍疼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如果说此前柔贵妃会突然身亡,叶鸿恩和明惠帝还可以安慰自己是柔贵妃自己的体质太弱的缘故,但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卓安烺的身上,他们就再也没法再用这个理由自我安慰了。ъiqiku 卓安烺是个体格正常的男子,他中了真言蛊,同样也发生了这样激烈的作用,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根本就不是中蛊之人的原因,根本就是这真言蛊本身的问题! 这真言蛊就是板上钉钉的残次品。 叶鸿恩脸上也开始有豆大的汗珠滚落,望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的男人,他也是急得一阵团团转。 怎么会这样?明明自己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养出来的真言蛊会出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明惠帝,就见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明惠帝还没来得及跟叶鸿恩算账,只是紧紧盯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的人。 他的反应,甚至比当初的柔贵妃更加严重。 当初柔贵妃好歹没有痛苦到要在地上打滚,也还能勉强开口回答问题。 但现在卓安烺,分明是痛到撕心裂肺,这样的状态,怕是连谁跟他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又谈何回答问题? 明惠帝当然不是担心卓安烺的安危。 这么一颗忠奸难分的棋子,死了就死了,他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气恼的是叶鸿恩的办事能力。 此前叶鸿恩吹嘘自己能力有多么多么出众,能给他养出多少各种各样的蛊虫,明惠帝原本还真的满怀期待,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人才。 现在,明惠帝对他的那些话,是半个字都不信了! 明惠帝将落在卓安烺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而落在了叶鸿恩的身上。 那目光,阴沉冷冽,带着一股强烈的威压,几乎要直接在叶鸿恩的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你养出来的,就是这样的玩意儿?” 叶鸿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身子瑟瑟发抖。 “皇上饶命,微臣,微臣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明明微臣的方法没问题的!” 明惠帝厉声道:“那是什么出了问题?怪不到你头上,难道要怪到朕的头上不成?” 叶鸿恩好一阵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说辞。 “定是那些药材出了问题!皇上,定是那些药材被动了手脚,您一定要好好彻查此事,决不能姑息大意啊! 微臣被冤枉了不要紧,关键是皇上您得不能被手下的那些小人给蒙蔽了啊,您得把那些小人都揪出来,不然下回那小人还敢再继续动手脚!” 他饲养蛊虫,需要的是各种药材。 那些药材大多数都不是寻常之物,每一样都十分稀有,有些甚至是带毒的。 有了那些药材,再按照特定的方法调配,喂给蛊虫,蛊虫才能长大。 叶鸿恩不能把这个黑锅往自己身上揽,他自然就只能往外推。 他这话原本只是搪塞之词,但说完之后自己反应了一下,最后自己反倒是觉得十分有可能。 对啊,问题既然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那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出在那些药材上。 而那些药材都是明惠帝的手下送来的,便是被人动过手脚,叶鸿恩也根本发现不了。 明惠帝闻言亦是一愣。 他的心中也不觉生出疑虑,难道,自己身边又出现了内鬼? 内鬼出了一个,明惠帝就会忍不住乱想,会不会还有其他内鬼。 叶鸿恩小心望着明惠帝的神色,看到他露出那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顿时一喜。ъiqiku 看来自己的话这是入了明惠帝的心,让他起疑了。 叶鸿恩当即继续连连哭诉喊冤,并把问题坚定地往药材上扣,一口咬定是药材出了纰漏。 明惠帝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没有真的彻底信了叶鸿恩,这可能只是叶鸿恩为了推卸责任拉出来的借口,但叶鸿恩的话,也的的确确大有可能。 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得命人好好彻查一番。 第1577章:仅剩的一丝清醒 明惠帝在对叶鸿恩兴师问罪,卓安烺在地上打滚,最后整个人直接痛晕了过去。 明惠帝见他不动了,这才没有再继续对叶鸿恩兴师问罪,而是急急把目光投向卓安烺。 “快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叶鸿恩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忙不迭地上前查看。 他心里也忐忑啊,如果卓安烺就这么死了,明惠帝对他还不知道要怎样处置呢。 因为疼痛,卓安烺连唇都咬出了血,那鲜红的血,跟他那惨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是看着他的这副模样,就能想象方才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叶鸿恩颤颤巍巍地上前,缓缓伸手探到了他的鼻下。 原本叶鸿恩对此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都疼成了那样,现在脸色又那么惨白,怎么可能还活着? 上回,柔贵妃就是眨眼间就没气了。 但是,让他大感惊喜和意外的是,他竟然感受到了微弱的鼻息。 叶鸿恩当即伸手,一把号在了他的脉搏上。 “有脉搏,皇上,他还有脉搏,他还活着!” 明惠帝闻言,面上也不觉多了几分振奋。 “快把他弄醒!” 他没有死,兴许便是熬过来了,或许,自己还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讯息。https:ЪiqikuΠet 叶鸿恩也很是振奋,这个人没死,那自己也同样多了几分生机。 但,要怎么把他弄醒? 叶鸿恩只会养蛊,又不是大夫啊,他不知道怎样给这人施针。 叶鸿恩不敢说自己不会,他便只能伸手掐这人的人中,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掐得十分用力,但卓安烺依旧双目紧阖,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力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很疼很重,但是卓安烺方才经历了比这疼痛千万倍的煎熬苦痛,眼下的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他现在只觉得很疲累,浑身没有力气,眼皮更是十分沉重,根本连掀起的半分力气都没有。 人中上的疼痛,对他来说,也像是挠痒痒一般,他即便感受到了却依旧没能刺激得他做出任何反应来。 明惠帝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叶鸿恩无法,他只能咬咬牙,拿出银针,对着卓安烺的手指扎去。 十指连心,他这么扎下去,定总能把人给疼醒吧。 这一次,卓安烺果然被疼醒了。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眉头也疼得蹙了起来。 叶鸿恩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当即松了口气。 他不敢再扎,怕把人疼死了,便伸手,在卓安烺的脸上来回拍打,口中呼唤。 “醒醒,快醒醒。” 在这样略显聒噪的呼唤下,卓安烺终于掀开了眼皮。 睁开眼的瞬间,他就对上了一张放大了的男人的脸,这人离自己很近,几乎凑到了自己的脸上,卓安烺被疼痛麻痹的头脑顿时惊得一个激灵,险些没再次晕过去。筆趣庫 不过很快,这张脸就退开了。 叶鸿恩邀功一般地转头看向明惠帝,“皇上,他醒了!” 卓安烺的身体里似乎依旧残存着方才那股钻心蚀骨的疼痛,脑子也转得比平常要慢一些。 他足足愣怔了好几息的工夫,意识才一点点慢慢回笼,然后反应过来,现在究竟在哪里,方才,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他被下了真言蛊,蛊虫入体之后,就与他身体里原本的那只蛊虫发生了相冲相克,紧接着自己就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煎熬。 现在,他的腹内依旧残存着疼痛的感觉,但是这较之方才,却已经堪称温柔。 他的意识还不够集中,甚至有些涣散。 难道这就是真言蛊起效之后的反应?自己将会丧失理智,真的会对明惠帝袒露一切真言吗? 卓安烺不得不一遍遍在脑中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保持理智,不能被真言蛊操控了。 待会儿明惠帝必然会开始问自己问题,自己若是不好好应付,只怕自己刚刚清醒就要被判下死刑。 明惠帝见卓安烺醒了,果然没有再迟疑,直接就开始了对他的盘问。 “卓安烺,你老实告诉朕,你为何会突然从大元来到浔龙国,主动投靠于朕?” 为什么? 因为他要继续做南疆国的内应,要想方设法地帮南疆国赢了这场战役,他只有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他的父皇才会给他一线生机,为他解蛊。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脑中出现,他张嘴就要回答。 但是,脑中却有另外一道名为理智的声音及时制止住了。筆趣庫 不行,他不能这么回答。 他若是真的如实说了,自己的小命就要没了。 这道理智的声音,让卓安烺知道,真言蛊的效用在自己身上大打折扣了,他只需要多用几分意志力,就能克制自己失去理智,真的把所有真话和盘托出。 这对卓安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惊喜。 能够拥有这一丝的理智,对卓安烺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一丝理智,已经足够让他做出合适的回答,保全自己的性命。 能讨好明惠帝的回答应该是,他痛恨南疆国,想帮皇上效力,将南疆灭国,所以才回来了。 卓安烺张嘴,想要道出这个回答,但最终,又被他咽了下去。 不,这个回答也不妥。 这个回答看起来不会出错,但实际上却未必。 因为他的回答太像标准答案了,反而会让明惠帝怀疑,这个真言蛊究竟有没有起效。 万一之后明惠帝知道了两蛊相克的这件事,从而开始怀疑真言蛊根本没有起效的话,那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就会全盘否认。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发生,卓安烺必须防患于未然,从一开始就想办法让明惠帝相信真言蛊真的发挥了作用,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的。 要做到这一点,那卓安烺就必须说出一些明惠帝不大爱听,甚至可能会冒犯到明惠帝的话。 他若是清醒着的话,绝对没有胆量说出那样的话。 但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因为那些话惹祸上身,让明惠帝将自己砍了,他又要拿捏好尺度。 卓安烺的脑子艰难地转着,一时之间,他没有立刻回答。 但这并没有让明惠帝怀疑他在思考和斟酌,因为他此时看起来太虚弱了,整个人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所以他没能及时回答,在明惠帝那里也就得到了一丝谅解。 他甚至十分有耐心地又把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这一次,卓安烺已经斟酌好了自己的答案。 第1578章:以假乱真的供述 他说:“我不知道皇上已然识破我的身份,我觉得,浔龙国是我最佳的庇护所,到了浔龙国,我才有一线生机。”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但吐字却十分清晰,明惠帝将他的话都尽数听进了耳中,他的面色不觉微微变了变。 这个回答,可比之前他说的那些话真实多了。 看来真言蛊还是发挥了作用。 明惠帝继续盘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南疆国?” 卓安烺扯了扯唇,露出了一抹有些苍凉的笑。 “我是南疆国的灾星,这辈子都不被允许回去,我若是回去了,我的父皇不会对我有半分怜悯,反而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杀了。”ъiqiku 叶鸿恩听到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那位被大巫批命为不详的皇子。 方才他听到明惠帝喊他卓安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他没听错,这个人,真的是南疆国的那位已经被除名的三皇子。 难怪他觉得这人的容貌有些熟悉。 若是没有脸上的那道疤,他与五皇子当真十分相像。 不过,就算容貌再相像又怎么样?他们两人是同人不同命啊。 他中了自己的真言蛊,方才回答明惠帝的那些话可并不算多中听,照他这么继续回答下去,迟早要把明惠帝惹怒,到时候,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咯。 叶鸿恩在心中感慨了一番,明惠帝则是冷笑着道,“这么说,你此前之所以会主动向朕告知梁毅恒的身份有异,也是因为没料到自己身份被识破,不得已之下的自保?” 卓安烺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头。 “是,我的确是为了自保。” 明惠帝的神色一下冷了下来,声音也多了几分凉意。 “那如果朕没有当场戳穿你的身份,你便不打算把这件事告知于朕?” 叶鸿恩听了这个问题,不由暗暗为卓安烺捏了把汗。 明惠帝显然已经动怒了,他一个回答不好,之后的问题怕是也没必要回答,可能当场就被明惠帝拖下去砍了。 卓安烺的回答出乎他的预料。 他语气缓慢又没有什么起伏地道:“不,我同样也会告诉皇上,只是那时候告诉皇上,此事就会成为我的一个功劳,而不仅仅只是自保的手段。” 明惠帝眼睛眯了眯。 他倒是好谋算,自己在大元待不下去了,像是一只丧家犬一样回来,还想要借着这个讯息为自己谋功劳。 这么一个算无遗策的人,他查出梁毅恒身份的异常,当真只是巧合吗? 明惠帝的心中生出了这个疑问,他便直接问出了口。 “梁毅恒身份的异常,你当真是因为巧合才会派人彻查的?” 卓安烺:“不是,这件事是我主动彻查的。” 果然! 这人此前在自己面前果然是不老实。 明惠帝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主动派人彻查这件事?” 卓安烺像是陷入了某种迟疑与挣扎,像是在与真言蛊抗争,但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艰难地供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因为我派人时刻关注着浔龙国这边的动向,我之所以会注意到梁毅恒,是因为他的经历与我太过相似,我心中便多留了几个心眼,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我派人一直盯着他,着手调查这件事。 我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终于查到了我想要知道的讯息,证实了我的猜测。” 明惠帝听得眸色不觉深了几分。 他竟然单单因为留意到梁毅恒的经历与自己相似,就对他生出了疑虑,其心思何等敏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能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此人心思太深,对自己忠心又不足,明惠帝并不敢用。 他眯了眯眼,继续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你却一直没有向朕回禀?” 卓安烺微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我命如蝼蚁,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无力自保,我想为自己留一个筹码,留一条后路,不求其他,只希望能苟活多一些时日,完成自己的夙愿。”Ъiqikunět “你的夙愿是什么?” 卓安烺闻言,眼中立马就迸射出了一抹幽暗的冷芒,像是藏满了无尽的冷意。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报仇。” “你倒是说说,你的仇人是谁?你又要怎么报仇?” 卓安烺的面容紧绷,开口的语气更是冷如冰渣。 “我最痛恨的仇人,便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南疆国高高在上的皇上。 我希望这场南疆与浔龙国的战役,浔龙国能将南疆彻底打败,我希望南疆国能在这片疆域版图上彻底消失,我希望他从一国之君,彻底沦为灭国之君。” 卓安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坚定缓慢,又充满了恨意。 “你当真那么痛恨南疆国?” 卓安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像是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错!我痛恨南疆国,痛恨南疆人,痛恨我那个虚伪又不负责任的父亲,痛恨与南疆有关的一切! 因为一个所谓的卦象,他们就残忍地把我抛弃,任我自生自灭,我好不容易挣出了一条活路,他们又找上我,利用我,控制我,让我继续为他们卖命。 这样的故国,有什么值得我流连的?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在记恨着他们,我做梦都想要报仇。 只是,凭借我一人之力,我没法做到罢了。 当我知道浔龙国向南疆开战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我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对付他们? 我这个时候来求见皇上,不仅仅是因为我在大元待不下去了,也是因为这个时候,是最恰当不过的时机。 我不希望梁毅恒会成为这场仗的一个变数,所以现在就是我打出自己那张底牌的最佳时机。 我知道我已经不久于世,我早就不在乎什么生死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在我死前,能看到南疆覆灭,这样,我便是死了,也能安心!”Ъiqikunět 卓安烺的面容扭曲,语气激动,神色癫狂。 他的这副神色,这番话语,并非全然瞎编。 至少,他对南疆国,对永昌帝的恨是真的。 他打心底里期盼着南疆国灭国,期盼着永昌帝从神坛跌落,成为灭国之君。 他唯一说了假话的,便是他的死志。 他不想死。 第1579章:让你亲手报仇 他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千方百计地挣一条活路罢了。 他的一辈子过得的确很没意思,但就算再没意思,他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死了。biqikμnět 他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他就这么死了,他怎么甘心? 他想要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漂漂亮亮。 为了活命,他与脑中的真言蛊做抗争,只能在明惠帝面前说假话。 即便他再痛恨南疆国,再希望南疆国灭国,他现在,也不得不帮南疆国赢了这场仗。 卓安烺的这番话,却是让明惠帝彻底信了。 因为他前面所做的那些铺垫起了效果,他在明惠帝面前暴露了自己此前隐瞒明惠帝的几桩事,明惠帝因此便相信了他的确是被真言蛊所控制,失了神智。 因为相信了这一点,明惠帝对卓安烺的话,自然而然也没了怀疑。 明惠帝继续盘问,“你此前向朕请求亲赴战场,并表示必要时候愿意假意给南疆人传递消息,此言是真心还是假意?” 卓安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表忠,“自然是真心实意!为了能够赢得这场战役,让南疆就此灭国,别说只是假传消息,便是让我以身犯险,甚至当场殒命,我也在所不惜!” 他依旧有些虚弱,但这番话却是说得格外坚定有力,他的眸中所迸射出来的,也是一股没有半分迟疑犹豫的坚定光芒。 他的这番表现,完全没有半分破绽,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问到这里,明惠帝对卓安烺的立场基本上已经有了判断。 卓安烺对自己这个浔龙国的帝王未必有多发自内心的忠诚,但他对南疆国却是切切实实地恨。 因为仇恨,他才会选择了靠向浔龙国,主动向自己投诚。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卓安烺对南疆国的恨是真的,明惠帝亦是如此。 卓安烺希望南疆国就此覆灭,从此在这片中原大地上被彻底抹掉,明惠帝亦是如此。 在这件事上,他们双方达成了彻底的一致。 卓安烺看到明惠帝的神色,也已经猜到了他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为了达到自己所求之事,卓安烺便又继续添了一把柴。 “我这副身体,已然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里。 但是,就算是临死,我也希望自己能发挥一星半点的余热,尽己所能,为自己亲手报仇。 如果可以,请皇上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不至于临死了,还留着遗憾。” 卓安烺说出这番话时,眼中既有仇恨,也有哀求。 仇恨是因为南疆国,哀求,则是向着明惠帝。 他将一个中了真言蛊之后,掏心掏肺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明惠帝见了,也只觉得这是他命不久矣之时的掏心之言。 明惠帝原本是绝对不可能放心让卓安烺到前线去的,因为明惠帝不确定卓安烺会不会再当一次叛徒,再把他,把浔龙国给卖了。 但现在,再经过了这一番盘问之后,明惠帝心思有了些许松动。 卓安烺的确不老实,此前对自己便是有诸多隐瞒。 好在,他隐瞒的那些事虽然也让明惠帝不快,但却没有真的触到明惠帝的底线。 卓安烺是一个有能力,甚至十分聪明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大元完美扮演了那么多年的王璟川,直到现在才被人发现。 这么一个聪明又有能力的人,原本明惠帝还觉得不好掌控,不能为己所用。 但现在,明惠帝没这个担心了。 因为卓安烺的仇人跟自己的仇人是同一个,他们彼此目标一致,所以,根本不用明惠帝操控卓安烺,他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有了仇恨这个驱动力,卓安烺不会背叛明惠帝,他反而会比任何人都尽心尽力地想方设法对付南疆国。httpδ:Ъiqikunēt 而且,明惠帝还想到了另外一茬。 焦正初说,大巫卜出了南疆国有一个大劫,南疆国能否安然度过那个大劫,还跟三个卦象有关。 三个卦象,其中一卦,便是直指卓安烺。 虽然明惠帝对大巫的所谓卦象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心底深处却还是忍不住想,既然大巫有此一言,或许也并非全然是捕风捉影。 卓安烺或许真的跟南疆国的生死存亡有关呢?ъiqiku 自己这个时候把卓安烺送去前线,让卓安烺亲自对付南疆国,或许就是真的应那个卦呢? 或许,卓安烺真的会成为这场战役的胜败的关键一环呢? 既然已经确定了卓安烺不会吃里扒外,再次投向南疆国,那自己便把他送去前线又何妨? 这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是一场赌局,一场十分有可能赢的赌局。 卓安烺是南疆国皇帝的儿子,现在他的儿子却是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对付南疆国,南疆国皇帝知道了,定然会气得半死吧。 思及此,明惠帝的心中就莫名生出了一股快意来。 这些诸多念头的叠加让明惠帝彻底下了决定。 他缓缓开口,“虽然你此前对朕并没有全然说实话,但好在,你也并没有再背叛朕的意图。 既然你这么百般恳求,一定要朕给你机会,那朕便给你这次机会,让你亲自去前线,亲手报这个仇。” 卓安烺听到这话,宛若听到了天籁。 他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面上也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朝着明惠帝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里充满了振奋之意。 “多谢皇上!罪臣定然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劳,绝对不会再让皇上失望!” 他迫不及待道:“皇上,那假冒梁毅恒之人不知是何人指使,或许,此事十分有可能就是南疆国安排的另一颗棋子。 现在皇上已经把真的梁毅恒劫走,其他人必然会第一时间向那幕后之人传信。 若是南疆人和梁毅恒都知道了此事,他们必然会第一时间采取行动。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第一时间赶赴前线,在对方收到消息之前把梁毅恒控制住,不然,他手上有那么多兵,其他人对他也没有防备,罪臣只怕会出更多的乱子。 罪臣恳请皇上,让罪臣现在就出发赶往前线!” 第1580章:此事或许跟南疆国无关 明惠帝听了他的这番话,心中也微微提了提。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比谁的动作快,他必须得赶紧派出兵马援军,赶到前线,第一时间把梁毅恒控制住。 若是梁毅恒真的是南疆国派来的棋子,若是他们先一步收到了消息,那他们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势必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浔龙军动手。 梁毅恒有着大将军的身份,他要对浔龙军做什么,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不要太方便了。 但现在却不能让他马上出发,因为明惠帝还在等另一个人。 梁怀平。 原本还能气定神闲的明惠帝现在不觉生出几分焦躁来。biqikμnět 梁怀平怎么还没到? 早就派人去请了,那么久了,便是爬也该爬到了吧。 明惠帝不耐烦地又派人去催,然后又对卓安烺追问了一句,“你当真不知道那个假冒之人是谁指使的?” 卓安烺摇头,神色语气皆格外诚恳。 “罪臣的确不知,此人行事十分小心,罪臣的人手不足,并没能顺藤摸瓜查出来。” 明惠帝心中生出几分烦躁,对卓安烺此前的瞒而不报又生出了几分迁怒。 如果卓安烺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自己早就命人给梁毅恒设套,将他的背后之人引出来了,现在又何至于会这般被动? 卓安烺像是看出了明惠帝的迁怒,他当即主动叩首请罪。 “罪臣该死,不该因为一己之私便对皇上故意隐瞒。 罪臣自知现在请罪无用,只能请皇上能给罪臣一次机会,让罪臣亲自将此人除掉,免了皇上的后顾之忧。” 明惠帝暗暗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问责他的确是没有任何意义。 明惠帝决定暂且把此事放在一边。 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正在神游的叶鸿恩。 叶鸿恩本不知道真假梁毅恒的事,但方才明惠帝跟卓安烺一问一答,叶鸿恩就在旁边听到了,他再傻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暗暗朝那具尸体的方向瞟去了几眼,他就说,怎么瞧着隐隐有点面熟,那不就是梁毅恒嘛。 这个倒霉蛋才是真正的梁毅恒,另外那个手握重兵,正在前线与南疆打仗的,就是个冒牌货。 他禁不住在心中一阵感叹,我勒个乖乖,这个冒牌货当真是大胆啊,不仅大胆,关键是人家还有本事,冒牌了那么久都没被识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鸿恩正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叶鸿恩。” 叶鸿恩一个激灵,当即回神,他忙条件反射地跪下,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微臣在。” 明惠帝盯着他,冷声开口,“梁毅恒之事,你可知晓?他是不是南疆之人?” 叶鸿恩当即忙不迭地道:“回皇上,微臣不知道啊!在此之前,微臣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位梁大人竟然是别人冒名顶替的。 若是微臣知道,早就向皇上回禀了,又怎么可能会瞒到现在?” 叶鸿恩的语气十分急切,一副恨不得剖心明志的架势。 他能不急吗?明惠帝这个人多疑得要命,他一旦升起什么疑心,一般都很难打消。 自己可没有多余的真言蛊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且,他就算还有多余的真言蛊,他也不敢往自己的身上下啊。 一旦中了真言蛊,自己心里头那些对明惠帝的辱骂,岂不是都露馅儿了? 明惠帝果然一直盯着他,像是在考量他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叶鸿恩心里一急,脑子一个灵光,突然就想起了另外一个自证清白的法子。httpδ:Ъiqikunēt “皇上,微臣觉得,此事或许跟南疆国无关。 您想想,焦大人不是都已经中了真言蛊了吗?他连南疆那三大卦象的秘密都已经和盘托出了,若这个梁毅恒真是南疆安排之人,他又怎么会不尽数坦白呢? 微臣这样的人,在南疆国身份地位不值一提,但焦大人不一样,他是永昌帝的左膀右臂,如果永昌帝真的安排了这一手,焦大人定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既然中了真言蛊的焦大人都没有说,那就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那这件事十有八九就不是南疆所为。” 叶鸿恩的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明惠帝闻言一怔。 他顺着叶鸿恩的思路往下想,倒是觉得他的这番话有几分道理。 这么说来,梁毅恒这颗棋子,多半不是南疆国下的。筆趣庫 这让明惠帝微微松了口气。 梁毅恒不是南疆国的棋子,那这场仗他们会合谋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了。 但明惠帝也并不能全然放心,万一梁毅恒想要对付浔龙国,想要让浔龙国败在南疆国手下呢?如此,他也有可能会与南疆国里应外合。 总之,这个人必须除掉,而且得抓紧时间。 而卓安烺听到了叶鸿恩的那番话,心中却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原来,南疆国还有一个人被俘了,而且那个人还是南疆国一位举重若轻,身份不凡之人。 那个人还中了真言蛊。 南疆三大卦象,这是十分机密之事,却从那人的口中泄露了出去。 这么看来,自己的身份,也是从那位焦大人的口中泄露出去的。 难怪…… 卓安烺对那位焦大人倒是没有什么迁怒,他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现在,卓安烺关心的是,那位焦大人究竟向明惠帝泄露了多少南疆的秘密?现在那位焦大人又在哪里? 这位焦大人连那三大卦象都知道,可见他对南疆的机密当真知之甚详。 卓安烺猜测,他一定还吐露了其他南疆的秘密。 他所吐露的秘密,或许还会牵扯到这场仗的胜负。 他必须得尽快把这位焦大人的情况传回南疆去。 卓安烺不知道南疆还有什么其他秘密,但永昌帝知道,永昌帝知道了焦大人中了真言蛊,他必然就会猜到焦大人究竟向明惠帝透露了什么讯息。 到时候,南疆军那边,自然就会有所防备。 这些念头在卓安烺的心中闪过,但他面上却半点不动声色。 明惠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终于有内侍来回禀,梁怀平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第1581章:魔幻的真相 明惠帝听了通禀,这才没有再继续揪着叶鸿恩不放。 他命人把梁怀平传进来,转而对卓安烺道:“你先下去好好休整一番,有什么要求就对内侍提。 军队一旦出发了,就不容耽搁,你不要拖后腿。” 明惠帝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毕竟,方才他中了蛊之后那副痛不欲生,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太过令人心惊。 现在他便是缓过来了几分,面色也依旧是苍白的。 卓安烺恭顺应声。 叶鸿恩也急忙趁机开口,表示自己可以给卓安烺再好好检查一番身体有没有其他异状,明惠帝现在也没时间再搭理叶鸿恩,便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叶鸿恩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方才够机灵,想到了那番辩解之词,这才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了。 而方才,卓安烺中了真言蛊之后就经历了一番痛不欲生的折磨,说是险些死了也不为过。 好在最后他又熬过来了,而且真言蛊还起了作用,这也让叶鸿恩大大松了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那只残次品真言蛊也并没有残次彻底,好歹没要了卓安烺的命,也让他口吐真言了不是吗? 如此,叶鸿恩就觉得自己的项上人头又稳当了几分。 现在他对卓安烺的小命格外在乎,若是卓安烺很快又翘辫子了,回头明惠帝指不定又要找他兴师问罪呢。 所以叶鸿恩忙不迭地要跟着来瞧瞧。 方才卓安烺一口一个说自己命不久矣,他的身体莫非本身就有毛病?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就算是翘辫子了,那也不一定能怪到自己那真言蛊的身上。 叶鸿恩跟着卓安烺离开,两人迎面就遇到了大步而入的梁怀平。 卓安烺低着头,目不斜视,叶鸿恩则是有些讨好地朝梁怀平点头哈腰,模样平添谄媚。 梁怀平目光扫在两人身上,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鄙薄与不屑。httpδ:Ъiqikunēt 彼此错身而过,叶鸿恩这才收起了自己的谄媚,在心中却是暗暗想,你现在倒是还能嚣张不屑,待会儿进去瞧见那具尸体,知道了那些个内情,你怕是就要心碎咯。 梁怀平还不知道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在进宫的路上,心中便一直在百般忐忑。 明惠帝突然召他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慕容霏之事? 此前慕容霏从宫中逃走,便是去寻了梁怀平,梁怀平无奈之下,也只能帮了她一把,把她远远送走了。 做了那件事之后,梁怀平自己心中也是一阵忐忑难安,好在最终明惠帝并没有真的查到他的头上来。 现在,事情过了那么久,难道明惠帝发现自己当初帮了慕容霏?还是说,他把慕容霏抓回来了? 梁怀平的这番诸多猜测,在进到殿内,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时,骤然被搅乱。 在皇上的寝殿里,竟然躺着这么一具尸体,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梁怀平顿时就觉得自己一阵心肌梗塞。 他瞳孔骤然瞪大,浑身的血液也似是瞬间凝固了。 他根本连行礼都顾不上,直接冲上前去,一把就扑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上,伸手将那张脸转向自己。 距离近了,梁怀平心中那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这张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就是他的儿子,是他现在仅剩的,唯一的儿子啊! 梁怀平悲呼出声,“恒儿!恒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爹啊恒儿!” 明惠帝见他这般失态,也没有露出怒容,亦没有开口打断他。 此时的明惠帝,也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悲伤与怅惘。Ъiqikunět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接连死去了两个儿子。 其中一个儿子,才刚刚满月。 那原本也是自己最期盼,最疼爱的儿子,那也是他仅剩的,唯一的儿子。 但最后,他却反倒是被自己害死了。 不,他不是被自己害死的,他是被南疆人害死的! 想到南疆人,明惠帝立马就收起了心中的那点子怅惘和愁绪。 此时此刻,每一瞬每一息都至关重要,根本不是悲春伤秋,哭天抢地的时候。 就算那个假冒的梁毅恒不是南疆人安排的棋子,此人也是一个巨大的,必须要马上处理掉的隐患! 所以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梁怀平在这掉眼泪。 梁怀平悲痛欲绝,他转头看向明惠帝,声音中满含悲痛。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恒儿他,他怎么会……难道是南疆的战局发生了变故?” 梁毅恒领军前往南疆作战,梁怀平心中固然担心,但他却觉得,这一场仗,凭借浔龙国的实力,必然不可能输。 但是现在,他儿子的尸体却是躺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明惠帝沉声开口,“梁爱卿,朕把你传来,便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噩耗,除此之外,朕还有其他更加至关重要的消息要告知于你,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梁怀平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颗心更是狠狠下沉,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股更加不好的预感。 难道,还有什么比收到自己儿子的噩耗更加糟糕的事吗? 事实证明,真的有。 明惠帝方才对卓安烺一番盘问,已经有些体力透支,原本就不怎么受控制的舌头顿时变得更加僵硬,所以他便没有再开口,而是对江福全示意,让江福全把事情告知梁怀平。 江福全是整件事情的亲历者,他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传声筒。 想到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之间,江福全看向梁怀平的眼神都不觉带上了同情。 他一边同情着,一边缓缓开口,把事情一一道来。 梁怀平听着江福全的讲述,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嗡嗡作响,里面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江福全说的那些话,他觉得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让他震惊到彻底失语。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怎么会是这样?这简直太魔幻了,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相信! 筆趣庫 第1582章:陈年伤疤 梁怀平拼命地回想着此前他跟自己儿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个人的眉宇之间,明明与自己那么肖似,那个人与自己的相处间,明明那么亲近自然。 便是自己偶尔与他聊起他幼时之事,他也都对答如流,没有半分破绽。 那分明就是他儿子最真实,最完美的模样,怎么现在,一切却都变了呢? 一时之间,梁怀平根本难以调整自己现在的心态。 他疯狂地摇头,嘴里一遍遍低声喃喃,“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太荒唐了,这根本不可能……”https:ЪiqikuΠet 江福全见他这般反应,心中又对他暗暗同情了一把。 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开口,摆出事实说服他。 “梁大人,虽然这一切听起来非常荒谬,也非常不可思议,但是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这些都是事实。 此前那位寻回的梁公子,其实并非真正的梁公子,这一切都是有心之人多年以来布下的局。 对方在很多年前将梁公子掳走,一直关押着,便是为了等到恰当的时机,让另外一个人冒名顶替,与您相认。 对方不仅仅骗了梁大人,更是骗了皇上。 若非机缘巧合之下,皇上识破了这一切,找到了真正的梁公子,我们只怕现在依旧被蒙在鼓里。” 梁怀平的身子再次禁不住狠狠晃了晃,脚下一个趔趄,直接狼狈地跌坐到了地上。 然而他却半分都感觉不到疼痛,也忘了顾及自己失不失态。 他脑子一阵嗡鸣,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 他缓缓转头,看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双目一点点染上了猩红之色。 他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和理智。 这一切,都是明惠帝告诉他的,万一是假的呢? 万一眼前的这具尸体才是明惠帝找来糊弄他的呢? 万一,这只是明惠帝为了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一个计谋呢? 若当真如此,自己现在真的信了明惠帝的话,岂不是要亲手去对付自己的亲儿子? 梁怀平脑中冒出这个想法,心中更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他的恒儿还好好的活着,还没有死。 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他不想再上下一次当! 但是,不知为何,梁怀平的心底深处,却是不受控制地冒出另外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的恒儿,他以前都被骗了。 梁怀平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忽的,他扑了上去,直接将那具尸体的头发解开,然后翻过了他的后脑,一点点仔细查看。 梁毅恒小时候顽皮,曾磕破过脑袋,在后脑上留下了一道疤。 即便后来疤好了,后脑的这个位置依旧有一小撮地方长不出头发。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受的伤,梁毅恒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 当初梁怀平检查过那人的头发,没有找到对应的伤处,原本梁怀平是有点怀疑的,但梁毅恒身边的那个老秀才却说,原本他的后脑上的确有那么一小撮长不出头发,但他给找了对症的药草给他敷,接连敷了好几年,这才让那一小撮没长毛的地方重新长起来了。 似是怕他不信,那老秀才还当场把药方写出来了。 梁怀平过后就去找人验证过,太医都说那药方的确是促进毛发生长的,且那药方很是精妙,定有起效。 梁怀平因此就打消了疑虑。 而且,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余的其他方方面面都能对得上号,滴血验亲没问题,他的那张脸更是让梁怀平生不出怀疑来。 现在,梁怀平心中那怀疑的藤蔓已经疯长蔓延。 原本那个被他压下去的疑点,再次浮上了心头。ъiqiku 他急切地解开了眼前这具尸体的头发,伸手,颤抖地摸索着。 他不希望自己找到那道疤,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愿。 在经过一番摸索之后,他的手彻底僵住了。 他摸到了那道疤。 他将头发巴拉开,目光怔怔地看着。 那个疤很小,只有小拇指一半大,但在周围浓密发根的对比下,那小小一点的空白,显得格外突兀。 看到这道小小的疤,梁怀平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一股尖锐的刺痛感瞬间袭遍了全身。 是他的恒儿,这个人,才是他的恒儿!筆趣庫 不然,一切不可能会有那么巧。 明惠帝就算是要找人假冒,也不可能会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知道,都能伪装,明惠帝没有骗他…… 那个冒牌货,便是照着恒儿的样子寻来的,那个人身上的一些旧伤,也都是照着恒儿身上假造的。 那些恒儿幼时之事,也是从恒儿口中撬出来。 只有后脑上的这道伤,因为是恒儿幼时所受,他自己也不记得了,那些人也并没有发现,所以那个冒牌货便没有如法炮制。 而自己明明险些就发现了端倪,明明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最后却被那个老秀才给糊弄了过去! 他以前真的被骗了,被那个冒名顶替的人骗得团团转!他怎么这么蠢?他简直是蠢不可及! 原来,他的恒儿当初被拐,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已久! 原来,自己这段时间真心相待,百般倚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是伤害了自己儿子的刽子手! 原来,在自己和那个冒牌货父慈子孝的时候,他的恒儿一直都被关押,吃尽了苦头! 愤怒、痛苦和恨意在心头交织,最后,全都化作了两行眼泪。 他抱着梁毅恒的脑袋,老泪纵横。 “恒儿,爹的恒儿啊,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有眼无珠,竟然连一个假货都没认出来,是爹害了你啊!” 梁怀平悲声痛哭,那悲痛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原本他还有两个庶子,但是,那两个庶子,在“梁毅恒”被寻回来没多久,就因为在猎场犯了事,被明惠帝关入牢中。 原本那番惩罚,只是小惩大诫,不可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但那两个庶子,就是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中。 梁怀平心中亦是沉痛不已,他甚至怪过明惠帝,但却根本没有怀疑过“梁毅恒”,现在,他却禁不住想,那一切是不是就是“梁毅恒”所为? 第1583章:替朕撬开他的嘴 因为自己的两个庶子与他有利益冲突,若是不除掉对方,他们必然会一直盯着“梁毅恒”不放,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梁毅恒”身份暴露的可能。 所以,他索性就先下手为强,先把自己的两个庶子除掉了! 一定是这样! 梁怀平的手指握得一阵咯咯作响,面上一阵抽搐扭曲。 他的三个儿子,都被那个冒牌货害死了! 他要报仇!他一定要亲手手刃了那个凶手,为他的三个儿子报仇! 梁怀平不知道的是,他那前头的两个庶子,是因明惠帝而死。 他们被关进牢中之后,因为体格健硕,就被送上了西山,而最后他们也没能熬过去,早就化作两具枯骨了。 这一切明惠帝不会傻到告诉他,梁怀平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此时,梁怀平止住了哭声,双目较之方才更加赤红。 他放下了梁毅恒,转而跪在了明惠帝的面前,“皇上,微臣要报仇!请皇上给微臣这次机会,亲手将那十恶不赦之徒杀了,为微臣的儿子报仇!” 明惠帝见到梁怀平从悲痛欲绝转为满目仇恨,心中满意。 他要的,就是梁怀平这样的反应。 只有足够悲痛,足够仇恨,他才会竭尽所能,想方设法地替自己把那个冒牌之人除掉。 他把梁怀平和卓安烺两人派往前线,再合适不过。 因为这两人已经不是在帮他办差,而是在替自己报仇。 梁怀平痛恨“梁毅恒”,卓安烺痛恨南疆国,明惠帝利用他们心中的仇恨,便能成为自己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剑。biqikμnět 明惠帝缓声开口,“梁爱卿,朕把你寻来,除了要告诉你这个真相,便也是打算让你亲赴前线,替朕将那个偷梁换柱的叛徒拿下,为朕清理门户,也为你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梁怀平听到明惠帝的这话,当即咬牙切齿地道:“皇上只管放心,微臣定不辱命,一举将那奸细拿下!” 顿了顿,梁怀平又忍不住开口,“敢问皇上,此人究竟是何人安插的奸细?” 梁怀平问出这话,语气中藏满了深深的恨意。 他恨那个冒名顶替自己儿子之人,更恨主使这一切的主谋之人! 他想破了脑袋,却是想不出,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明惠帝却也是摇了摇头,“此事朕也尚未查清。 朕也是前几日才意外发现了这桩秘事,原本朕也不愿相信,但朕的手下却是当真把毅恒这孩子寻到了,这就让朕不得不相信了。 若是朕的人能把毅恒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兴许能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有用的讯息,只可惜…… 唉,朕的人一出手,对方就知道此事泄露,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把毅恒给……” 梁怀平听到他提起梁毅恒,又忍不住转头朝那具尸身的方向望去,方才才止住的眼泪霎时又滚落了下来。 “恒儿他吃了太多苦了,是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他!若非我连个冒牌货也认不出来,也不至于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 明惠帝也跟着叹息一声,“朕也是一时大意,才会被此人蒙蔽。” 他见梁怀平又是泪流不止,心中一开始的同情怜悯也渐渐变成了几分不耐。 他压着心中的不耐之意,把话题重新拉回了正题。 “此次朕把你派去前线,是为了让你报仇,也是为了让你替朕撬开那人的嘴,问出他的幕后主使之人,把他的嘴撬开了,他才能死,明白吗?Ъiqikunět 若不然,他背后那个真正的主使之人就能继续逍遥法外,那毅恒这孩子,就白死了。” 梁怀平立马就把拳头握紧,牙关也紧紧咬着,恨恨地挤出一句话。 “微臣明白!微臣便是肝脑涂地,也定会把那人和他背后之人揪出来!” 这口恶气梗在他的喉咙,压在他的心口,只有将那人和他背后的真凶都揪出来,将他们大卸八块,才能稍稍解了自己心中的怒意。 明惠帝转而又说起了卓安烺,简单说起了他的身份,最后道:“此次此人会与你一道前往前线,一同替朕分忧,解决此事。” 梁怀平听到那人竟然曾是南疆国的皇子,而明惠帝竟然还敢用他。 梁怀平想到自己进来时碰到了两人,想来前头那个面生的便是这位南疆曾经的三皇子了。 梁怀平不禁有些惊疑不定,“皇上,此人不仅是南疆人,还是南疆的皇子,您现在这般用他,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明惠帝说了这么多,嘴巴又有些不听使唤了,再开口时,说话的速度也变得越发慢了下来,吐字也有些含糊不清。httpδ:Ъiqikunēt 他道:“他虽是南疆人,但却痛恨南疆国,而且朕有拿捏他的把柄,他不敢背叛朕。” 顿了顿,明惠帝又补了一句,“更何况有梁爱卿在,此人若是真的有什么不规矩之处,梁爱卿也能帮朕看着,朕信你。” 这也是明惠帝没有瞒着梁怀平卓安烺身份的原因之一。 既然他们二人要一并赶往前线,再对卓安烺的身份藏着掖着,反倒容易因为信息误差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提前说清楚了,还能让梁怀平对卓安烺多几分防备,避免卓安烺真的在背后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梁怀平和卓安烺两人,明惠帝信任的天平自然是更加倾向梁怀平的。 梁怀平听到明惠帝的话,心中这才稍微放松几分。 明惠帝既然敢把话说得这么笃定,想来他就是真的有拿捏和控制卓安烺的手段。 而且,明惠帝的后半段话也让梁怀平有了被倚重和信任的感觉。 自己便是明惠帝的耳目,若是那个卓安烺真的敢阳奉阴违做出什么来,自己的确可以从旁盯着,直接就将他的阴谋诡计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明惠帝交代完这些,整个人已经很是疲累。 他又强撑着精神,将这次派出去的兵力部署交代了一番,让梁怀平和卓安烺即刻出发,不得有半分耽搁与延误。 梁怀平迟疑地望向梁毅恒的尸身,他还想为自己儿子好好安葬了之后才出发,没想到明惠帝的要求却是这么急。 第1584章:半道病倒 明惠帝看出他的意图,直接淡声道:“对方不知道还安插了多少眼线在你的身边,现在你若是大张旗鼓地为毅恒办丧事,岂不是就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人你已经知道了事实真相? 你再前去前线,说不定消息早就传过去了,届时你又怎么能顺顺利利地把那人拿下?此事不宜宣扬,更是拖延不得。” 梁怀平也是一时关心则乱,连这点都没想到。 但想到自己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可自己却是连送他最后一程的时间都没有,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酸楚难当。 明惠帝心中更添了几分不耐烦,但还是再次开口劝慰,“朕知道你心中的感受,也明白你想要亲自送他一程的心情,但是此事事关重大,片刻都耽误不得。 他的身后事,朕会命人隆重大办,除了现在还不能公开他的身份以外,其他的方方面面,都不会委屈亏待了他。” 明惠帝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梁怀平心中便是再怎么不舍与难受,也只能尽数压下。 而且明惠帝所说也的确有道理,现在是争分夺秒的要紧时刻,自己的确是不能随随便便耽搁。 若是因为自己的耽搁,最后让那人提前收到了消息,逃之夭夭了,那梁怀平只怕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向明惠帝隆重叩头谢恩,“微臣多谢皇上,微臣这便立马回去准备,待大军准备好,立刻出发!” 梁怀平依依不舍地望着梁毅恒,最后蹲下身来,给他稍稍整理了一番自己方才弄乱了的头发,最后,这才起身,大步流星而去。 梁怀平走了,明惠帝最后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临睡前,明惠帝很是轻描淡写地吩咐江福全,命人把梁毅恒的身后事办了,除此之外,便再没了其他多余的话。筆趣庫 此次统率援军的将军是曹俊霖,梁怀平和卓安烺两人虽然是明惠帝钦点同去的重要人物,但他们两人毕竟不是真正的武将,统率军队这样的事自然不能交给他们。 因为事态紧急,这支援军一路疾驰,中途除了偶尔停下来吃些干粮,人马进行方便,便几乎不作任何停留。 曹俊霖是地地道道的武将,这样的节奏虽然有些赶,但也能应对自如,其余将士们亦是如此。 卓安烺和梁怀平就没那么好过了。 卓安烺虽然年轻,也是文武双全,并非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若是他身体康健,没有任何毛病的话,这样的节奏对他来说必然不算什么。 但现在,他的身体本身就并不算好。 此前从大元逃回来时身上所受的旧伤一直没有得到十分良好的治疗,现在也尚未痊愈。 加上那天他才刚刚经历了蛊虫相克发作那样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的几天,他还是时不时要经历一次。 好在之后的痛楚相较第一次已经大大减轻。 但被这么连番折磨,卓安烺自然不好受。 他是个能咬牙吃苦的人,即便身体再怎么难受,再怎么难扛,他也都咬牙忍着。 只要还没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倒下。 他谨记着自己和永昌帝之间的二十日之约,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挣来的机会,不能被自己的身体拖垮。 而梁怀平,他不仅上了年纪,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官,年轻的时候还会有骑马狩猎的时候,上了年纪之后,就基本上没怎么上马背了。 就算是骑马,也不过是骑着玩罢了,现在这样的急行军进度,他哪里撑得住? 卓安烺还在咬牙强撑着,梁怀平自己就率先病倒了。 梁怀平病了,曹俊霖也不能不管不顾,最后,他便趁着天黑,直接命大军原地扎营,今晚便暂且在此处好好休整一番。ъiqiku 众士兵们也累得够呛,现在得了主帅之令,大家绷紧的身子也瞬间放松了下来,大家利落地安营扎寨,围灶做饭,好好休息了起来。 梁怀平知道此行究竟有多要紧,他对自己这一病也十分懊恼,但他实在太过疲累,一躺下去,骨头就像是散架了似的,别说是再骑马上路了,便是坐着也提不起半点力气来。 前两天他就弃了马改成坐马车了,但疾驰的马车也不是那么好坐的,其颠簸程度,甚至比马匹更甚。biqikμnět 梁怀平坐了几天,坐得脸都绿了。 想到自己儿子的惨死,又想到明惠帝对他的殷殷嘱托,梁怀平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不能因为我拖累了大军的进度,明日,不管我有没有好转,都要上路!” 那件秘密任务,是明惠帝交给他的,必须要由他来亲自完成,所以,他便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也一定要撑到前线,撑到亲手抓住那人的那一天! 若是此事交给另外一个人去做,梁怀平都不放心。 自己是“梁毅恒”的父亲,他的身份,最能顺利接近那人,从而出其不意地下手,将他拿下。 交给旁人,旁人未必就能办成。 曹俊霖觉得明惠帝把梁怀平派来实在是多此一举,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拖累大军的进度。 果然,他这病恹恹的身体压根没撑多久。 但这是明惠帝的安排,他就算是心中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言置喙。 虽然梁怀平现在已经不是国舅了,但他却有个备受重用的好儿子,曹俊霖对他还是颇多客气,不敢轻易得罪。 曹俊霖见他这般执拗地要赶往前线,只当他是担心梁毅恒在前线的安危,便好心宽慰,“梁大人,您无需这般忧心,现在前线并没有送来坏消息,梁将军定然安然无恙,您还是在此处好生休整一番,待把身体养好了再出发也不迟。” 这番安慰之言,简直像是一把刀子,精准无误地扎进了梁怀平的心口,让他原本就难看的面色又铁青了几分。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几分,胸中那股怒火顿时就烧了起来,直烧得他肺都要炸了。 偏偏,他心中的这股怒火却无处发泄,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曹俊霖见他的这番反应,越发笃定他是担心梁毅恒的安危,便又好心地多宽慰了几句,宽慰中不免加上了自己对梁毅恒的敬佩与夸赞。 梁怀平越听越气,一口老血险些直接就吐了出来。 第1585章:拖延时间 梁怀平看着曹俊霖的神色,见他神色诚恳,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这位究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扎心的话。 梁怀平发作不得,只能黑着脸,假作身体不适要休息的样子,把曹俊霖打发走了。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实在太过不适,还是因为曹俊霖方才的那番话太过扎心,终于能好好地在平稳的地方睡上一觉了,梁怀平却是气血翻涌,根本难以成眠。 梁怀平在这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卓安烺那边,也没能好好安歇。 卓安烺没能入睡,却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他方才收到了一封回信。 之所以是回信,是因为在此之前,卓安烺就放出了信鸽往南疆送去了秘信。 秘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焦大人中了真言蛊。 如果南疆真的有一位焦大人,那他们收到了信之后,自然就会提起重视,同样也会第一时间猜到那位焦大人究竟有可能透露了些什么内容。 如果那位焦大人在南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他就算中了真言蛊,也不可能会透露出太多的秘密。 但如果焦大人在南疆是了不得的重要人物,知道很多南疆的秘辛,那他中了真言蛊的后果就有些难以想象了。 永昌帝的回信是卓安烺的手下在约定好的地方收到,然后再快马加鞭地赶来,趁着大军休整了才赶上,送到了卓安烺的手中。筆趣庫 卓安烺打开了回信,那上面只有一句话:想办法将大军拖延,时间越久越好。 卓安烺看过之后,立马就将那张纸条毁了。 永昌帝突然改变了主意,让他想办法把大军拖延,这个决定,定然与自己送去的那封秘信脱不开干系。 原本永昌帝是要他在规定的二十天时间内赶到前线,进入兴陵城,将那位假冒的大将军除掉,再借此机会煽动军心,让浔龙军自乱阵脚。 他再想方设法地做南疆军的内应,如此里应外合,即可顺利将浔龙军除掉。 但现在,永昌帝却是将此前与他约定的二十天之约给抛诸脑后,转而让他将军队的进度拖延。 这对卓安烺来说,其实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现在赶路的进度已经让卓安烺的身体十分吃不消了,若是继续这么赶下去,他就算能强撑着身子跟上大军的步伐不掉队,但等他到了兴陵城,身体也必然会垮掉。httpδ:Ъiqikunēt 他有命撑到那儿,却不一定有命继续与人斗智斗勇,为南疆军大开方便之门。 而且,就算是照着现在的进度赶,他也多半会超出永昌帝规定的二十天时限。 现在,永昌帝改了主意,两个方面来看,对卓安烺来说都是友好的。 卓安烺开始揣测,永昌帝突然改变策略的原因是什么? 莫非,南疆军是要开始对浔龙军发起猛攻了? 既然南疆军要开始猛攻,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让浔龙军的援军赶到。 援军一到,对于南疆军的猛攻就会是一个重大阻碍。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南疆军突然改变了策略,开始对浔龙军猛攻? 焦大人究竟向浔龙军透露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卓安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也不再多想,而是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把这支军队的进度拖延。 他知道梁怀平已经病倒了,今夜他们大军突然在此安营扎寨,也是因为梁怀平病倒之故。 但卓安烺却并不觉得,整支军队会因为梁怀平病倒了就长久停留。 若是明日梁怀平依旧病重,曹俊霖也只会派一支队伍留下护送梁怀平,其余人手继续赶路。 同样,自己病倒了,也会是这样的待遇。 整支大军,都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人倒下了而停下来,就算是曹俊霖倒下了也一样。 所以,要将大军的行军速度拖延下来,就必须另想法子,而且还得想到一个人为无法干预和控制,不得不停下来的法子。 卓安烺拿出了舆图认真研究起来,又仔细思考了一番,终于有了主意。 他对心腹手下进行一番耳语吩咐,手下领命而去。 交代完了这一切,卓安烺一直都紧紧绷着的没有得到半分松懈的心弦,这才稍稍松缓了两分。 他合上眼,躺了下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脑中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此时,南疆都城中,永昌帝却是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心绪不宁。 他之所以会有这般强烈的负面情绪,全都拜卓安烺那封飞鸽传信所赐。 他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直叫永昌帝惊得神色巨变。Ъiqikunět 焦大人被俘,这本就让永昌帝大感痛心,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左膀右臂。 同时,永昌帝也在暗暗担心,焦大人会不会被撬开了嘴,把南疆国的秘密泄露出去。 但是,永昌帝想到焦大人对南疆国的忠心,又觉得这不大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而卓安烺传回来的讯息却让永昌帝此前所有的期望和幻想都破灭了。 永昌帝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南疆的真言蛊竟然会帮了浔龙国,让焦大人被撬开了嘴,将南疆国的秘密尽数泄露了出去! 可是,浔龙国的人怎么会知道真言蛊? 焦大人不可能会主动把真言蛊之事告诉他们,也不可能会自己往自己身上下蛊。 永昌帝忽的想到了另一人,叶鸿恩! 一起被掳的还有叶鸿恩! 只是叶鸿恩并不知道这些秘辛,他就算是背叛南疆国,也不可能给对方提供太多有价值的讯息,所以永昌帝对他被掳之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永昌帝万万没想到,叶鸿恩竟然会向明惠帝泄露了真言蛊之事。 一定是他,除了他,永昌帝也想不出为对方出谋划策的人究竟还有谁。 永昌帝只觉得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是后果已经酿成,就算再怎么恼恨现在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永昌帝虽然没有亲临前线,但是,前线的战报他却是日日都能收到,对于大巫的战略,永昌帝也都知晓。 原本永昌帝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异议。 现在,当永昌帝知道了焦大人中了真言蛊之后,就瞬间推翻了以前的想法。 第1586章:即刻攻城 原本他以为浔龙军躲在兴陵城不出是因为鬼人军发狂,失手杀了很多自己人,他们失去了最强有力的武器,所以不敢开门迎战。 他还以为,浔龙军的粮草都被烧了,他们守在城中是在等浔龙国的军粮。 但是现在,永昌帝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象,是阴谋,是浔龙军为了拖延时间故意使出来的把戏! 因为他们已经从焦大人的口中知道了他们南疆有傀儡军,也知道了傀儡军的秘密。 傀儡军什么都不怕,只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寿命只有三个月。 他们为了减少伤亡,索性就采用最窝囊的打法,守城不出,拖延时间。 只要拖过了三个月,这场仗,他们南疆国就再没了任何优势可言。 大巫纵然不会等到三个月之后再攻城,但他现在也上了对方的当,他只要有一天按兵不动,就是给了浔龙军多一天的喘息之机,相反,也是多消耗了一天傀儡军的生命。 这就是浔龙军真正的战术。 永昌帝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明白了过来。 明白过来之后,他只觉无比愤怒,也无比后怕。 若是卓安烺没有打探到这个关键的讯息,他们现在依旧被蒙在鼓里,他们的南疆军也依旧会按兵不动。 时间越是往后拖延,他们南疆军的胜算就越会少一分。 说不定,等到最后,他们南疆真的会因此大败! 他们败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明惠帝会放过他们吗?不可能! 他们败了,那就是国破家亡,山河不存! 那就真的应了大巫的那个卦象,南疆国要因此彻底灭国了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永昌帝顿时就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面色也更加难看几分。Ъiqikunět 他收到秘信的第一时间就派人赶往前线,去给大巫传信,告知他此事,令他不可再继续按兵不动,必须得第一时间对兴陵城发起猛攻! 同时,他也第一时间给卓安烺回信,命他拖延援军的进度。 永昌帝不关心他究竟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 永昌帝只关心他究竟能不能完成自己的指令,做到自己的要求。 若是他能做到,那永昌帝多少会记他一功,但他若是做不到,让援军及时赶到,破坏了大巫攻城的计划,那永昌帝便绝饶不了他! 两边的消息都已经送出去了,但永昌帝还是没法安定下来。 他依旧满心浮躁,心中隐隐生出惶恐与不安。 这一场仗,关涉到南疆的生死存亡,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或许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对最后的结局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在经历了方才那一番惊吓之后,永昌帝对浔龙国更加不敢小觑。 他们一个个都奸诈狡猾得很,即便自己有傀儡军,永昌帝也不敢再盲目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他只希望大巫收到消息之后能第一时间就对兴陵城发起猛攻,快捷迅速地将他们解决掉,不给他们任何拖延和喘息的机会。 南疆军驻扎的大营中,只有当值的士兵矜矜业业地巡逻,周遭一切平静,并无半分异常。 大巫和几位主帅也都歇下了。 卓安昱前些时日也到了前线,他原本是冲着到前线立战功来的,但是来了之后,大巫依旧坚持按兵不动。 卓安昱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十几日下来,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今晚上他正觉得无聊,怎么都睡不着,忽的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了些许动静。 他和大巫算是这营中身份最尊贵之人,他们二人的安危自然是最要紧的。 为了方便保护他们的安危,他们两人的营帐是紧挨着的。 卓安昱听着外面的动静,自然很轻易就判断得出是有人向大巫回禀消息。 这个时辰,若是没有紧急的军务,下面的人是不可能会贸然打扰大巫的。Ъiqikunět 能值得在这个时候打扰大巫休息的,那必然就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难道是军情有变? 卓安昱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片刻没耽搁,手脚利索地穿上了衣裳,直接就往大巫的营帐走去。 刚走到营帐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哐当”地一声巨响,是茶盏摔碎的声音。 卓安昱听到这般动静,当即连通传都等不及,急吼吼地就冲了进去,口中急问。 “大巫,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冲进去,就看到大巫坐在桌前。 方才他已经睡下,传信之人很是焦急,他此时便是连头发都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那苍老的双目像是藏着一把锐利的刀子,死死盯在那纸张上,似是要在那纸上盯出两个窟窿来,面色也十分僵硬难看。 卓安昱见到他的这副神色,脚步都不自觉微微放慢了下来。 他觉得大巫整个人周身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森冷的怒意,让他觉得有点害怕,不敢随便靠近。 卓安昱暗暗咽了咽唾沫。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周遭的侍卫也都被大巫此时的状态所震慑,一个个都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大巫那苍老如树皮一般的手死死地攥着那张纸,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卓安昱的话,只是转头对立在一旁的侍卫冷声开口。 “立马去给诸位将军传话,让他们立马整军,即刻准备攻城!” 侍卫听了他的这个吩咐,不觉微愣,但也不敢迟疑,当即就领命而去。 卓安昱听到大巫的这道命令,心中亦是十分惊讶。 原本他一直都盼着大巫能下令攻城,但现在大巫真的下令了,卓安昱心中又禁不住隐隐不安。biqikμnět 因为此时此刻,大巫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骇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卓安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迈步上前,主动开口发问。 “大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决定立刻攻城?” 他说着,眼神便不自觉地朝大巫手中的那张纸上瞟。 大巫突然改变主意,定然是跟方才收到的情报有关。 大巫收到的究竟是什么情报?可真是好奇死他了。 第1587章:事后诸葛亮 大巫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那张纸的力道不觉又加重了几分。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此前他所认定的浔龙军固守不出的理由,全都是骗局!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傀儡军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事先准备好了能与之相克的投石机。 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傀儡军的寿命只有三个月,所以他们才会处心积虑地设下了这么一个局,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在外头守着,按兵不动。 他以为自己这是在跟浔龙军打拉锯战,自己能将对方耗到军心涣散。 殊不知,真正被耗着的人,不是浔龙军,而是他的傀儡军! 不知道事实真相,大巫对浔龙军固守不出的做法自然不会多想。 眼下知道了事实真相,再来反推浔龙军的一些做法,立马就能看出其中的违和与不合理之处。 浔龙军的粮草被烧了,那他们更应该要趁着还有粮草的时候开城门迎战才是。 因为众士兵知道粮草不足,他们必须要赢了这场仗,才能获得生机,抱着这样破釜沉舟的想法,他们的士气应该是最强的。 相反,他们固守不出,只会白白耗费粮草。 就算他们真的派人去请援军送粮草,那万一中途有什么变故呢? 一个真正睿智的将领,应该会想办法放手一搏,而不会龟缩不出。 此前大巫太过想当然,也太过自信,觉得对方大势已去,所以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思考。 现在回想,才发现处处都是坑。 此前曹正浩曾数次进言,让他发动攻城,都被大巫压下了。 此时他的幡然醒悟,根本就是事后诸葛亮,他自己都臊得慌。 同时,也因此生出了更深的恼意,一股被愚弄了的恼意。 这时卓安昱的追问,更让大巫颇觉脸面无光。筆趣庫 但他到底是阅尽万千事的老者,虽然觉得丢人,但却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没有遮掩和回避自己此前犯下的错。 大巫松开了手,将那封自己刚刚才收到的秘信递给了卓安昱。 “这是皇上方才传来的信,此前,是本座大意,中了对方的圈套。” 卓安昱急忙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地飞快掠过,看罢之后,卓安昱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的错愕。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 大巫声音苍老,隐含一抹森寒冷冽。 “本座此前也并未想到这种可能,而今知道了此事再回想浔龙军此前的总总举动,便也不由得本座不信。” 卓安昱还依旧沉浸在收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还有另外一个让他心情复杂的是这个消息的来源。 这是父皇命人送来的消息没错,但父皇也是经由别人才知道了此事,而那个别人,正是卓安烺。 在这封秘信中,父皇还提到卓安烺已经取得了明惠帝的信任,不日便会与浔龙国的援军一并抵达前线,他现在已经命卓安烺想办法拖住浔龙军的进度。 若是最后,浔龙军的援军当真赶来了,大巫也可与卓安烺里应外合。 卓安昱看完这些内容,心里不免便有些酸溜溜的滋味。 怎么说呢? 原本卓安烺明明是一副丧家之犬之态,狼狈逃回了南疆。 结果一转眼,他到了浔龙国立马就立下了大功,不仅打探到了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还真的在浔龙军中捞了个高位,成了南疆军里应外合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即便他立下的功劳对南疆国有利无害,即便他真的能帮南疆国赢得这一场仗,卓安昱心中依旧颇为不是滋味。biqikμnět 因为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攀比,想要越过卓安烺去。 卓安烺是个灾星,那他凭什么这么厉害?凭什么那么轻而易举地就立下功劳? 跟卓安烺相比,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子,反倒是成了一个摆设,像是个绣花枕头似的。 卓安昱心中莫名不快。 他忍不住直接道:“这消息准确吗?万一这才是假消息呢?那个灾星传回来的消息,怎么能随随便便相信?” 大巫看了卓安昱一眼,他从卓安昱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卓安烺的隐隐敌意。 但大巫却没有闲心去揣摩卓安昱的那点子心思。 他眸含冷光,语气坚定,“就算此条消息有误,本座也决计不会再等下去,今夜便发起攻城,这一场战,唯有速战速决对我方才最有利。” 他们才是真正拖延不起的那一方。 卓安昱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 大巫已经做了决定,自己就算是坚称卓安烺有问题,大巫也不会改变主意。 更何况,卓安昱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故意挑毛病的嫌疑。 他暗暗握了握拳,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定要立下大功,如此,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也能将卓安烺那个灾星比下去。 卓安昱当即就向大巫请命出战,大巫知他心思,自己若是阻拦他,说不定他还会悄悄混在其中上阵冲杀,到时候他的安危更加难以保证。 大巫便道:“可以,不过,到了阵前,五皇子须得听从本座之令,不得擅自行动,不然,本座便会依照军法进行处置!” 卓安昱闻言,自是满口应下,旋即就忙不迭地回了自己的营帐,为待会儿的上阵准备去了。 这头,诸位将领都被喊了起来,他们急匆匆地赶到了大巫的营帐,满脸焦急又疑惑,向他询问发生了何事。 傀儡军之秘,也并非是每一个将领都知晓。 所以,大巫便没有向他们解释具体的缘由,只道:“本座方才观天象,发现了些许异动,方才占了一卦,也应证了天象的异常,今夜,便是最佳的进攻时机,诸将速去整军,等待本座调令!” 众将闻言,不疑有他。 此前便一直主张攻城的曹正浩更是满脸激动振奋,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他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了,偏生大巫一直都主张按兵不动。 现在,大巫终于决定攻城,他总算有了可以酣畅淋漓一展拳脚的机会。biqikμnět 兴陵城中一片沉寂,除了在各个岗哨和城中守卫的士兵,众人都陷入了憨甜的睡梦之中,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南疆军会对他们发起怎样一场猛攻。 第1588章:天公不作美 兴陵城中,大多数士兵都沉睡着,众将亦是。 这段时间的防守,让不少人都放松了警惕,不再像起初那般枕戈待旦。 这一切平静,在后半夜突然被打破。 城门的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当即马不停蹄,第一时间奔去传信,紧接着,敌军来袭的号角声便随之传来。 秦淮、兰清笳和萧闯几乎是同一时间听到了号角声,然后飞快起身,以最快地速度穿衣束发,三人碰头,二话不说就疾步朝城门而去。 天气寒冷,兰清笳被夜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她伸手摸了摸脸,好像摸到了一抹微微的湿意。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黑沉沉一片,不见半个月亮的影子。 今夜,该不会有雨吧。 她再仰头感受了一番,却没有再感受到滴落的雨点,就好似自己方才摸到的那点湿意只是错觉。 她很快就敛了心神,大步往城门而去。 南疆军攻城了。 对方的进攻来得很是突然,时间也比他们此前预期的要提早。 不过,他们也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现在一切来临,短暂的诧异过后,便是稳而不乱的指挥安排。 众士兵都被从被窝中喊了起来,以最快地速度整理仪容,拿上兵器,列队准备迎战。 弓弩手到位,投石机准备就绪,众士兵像是蚂蚁搬家一般,将堆在城下的石头搬上城墙。 加固城门的挡板被升起,用一根根巨大的木头和石头顶着。 整个兴陵城,几乎在瞬间就被唤醒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接下来的这场战役做足准备。biqikμnět 有人紧张害怕,更多的人却是激动而振奋。 这是他们等待许久的一场仗,他们只想冲到最前面,不管不顾,酣畅淋漓地奋力厮杀。 城门之下,南疆军轰轰烈烈而来,那马蹄蹋蹋,声势浩大。 骑兵和手握盾牌的甲兵朝城门冲杀而来,在他们之后,才是傀儡军。 秦淮看懂了他们的战术,大巫是要让这些骑兵和甲兵来掩护傀儡军,让傀儡军能直逼城门之下。只要傀儡军能冲到城门之下,他们就会不管不顾地破门而入,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他们也都没有痛感,不会退缩。 他们对付傀儡军的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便是用投石机。 但即便他们已经准备多时,但城中能寻来的巨石也有限,所以他们的石头只能用来对付傀儡军,若是把石头耗在了对付普通骑兵和甲兵身上,那便是无畏的损耗与浪费。 但现在,城下的傀儡军和骑兵,甲兵混在一处,投石机的准头又有限,这时候再胡乱地往下抛掷石头,效果较之此前必将大打折扣。 秦淮没有让人立马投石,而是下令放箭。 箭羽像是细细密密的网一般射下,即便他们举着盾牌,却还是接连不断地有人中箭倒下。 有的箭射在了马匹身上,马匹吃痛扬蹄,反是将自己身上的士兵甩下。 这些弓弩手所用的弓,正是那一批改良弓。 这批弓的射程远,准头也高,以往他们只是在教练场训练射箭,有些人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到战场上一展身手。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他们飞快地弯弓搭箭,远远地就将下方的骑兵逼得靠近不得。 但南疆军也并非当真这般草包,他们变幻着阵法,握着盾牌缓慢前行,即便自己的战友中了箭,其余人依旧握着盾前行。ъiqiku 待到了合适的射程,他们两两配合,一人握盾抵挡城上如雨的箭,另一人弯弓瞄准,朝城门上射去。 他们开始反攻了。 陆续便有浔龙军的弓箭手中箭倒下。 南疆军靠着这般有序的配合,前进的速度也越发快了,而他们之后的傀儡军也被掩护着前行。 兰清笳面色微沉,“不能再拖,该上投石机了。” 秦淮却道:“再等等。” 他转而下令,“射火箭!朝他们的骑兵射。” 很快,弓箭手便换上了火箭。 嗖嗖嗖的火箭射下去,他们瞄准的都是骑兵的战马。 战马怕火,越来越多的火箭射下去之后,战马渐渐就变得狂躁起来,开始不听指挥,有的战马甚至扬蹄,将己方的甲兵踩死,他们原本还算有条理的阵法被打破。 秦淮再次下令,“继续!” 越来越多的火箭往下射去,他们的骑兵也越发混乱,受惊的马蹄嘶鸣声不断。 一匹战马受惊,转身奔逃,直接朝傀儡军冲去,一下就撞翻了好几名傀儡军,从他们的身上踩踏而过。 即便他们没有痛觉,但受了这样的重力冲击,那些傀儡军便是铁打的,也一命呜呼了。biqikμnět 很快,越来越多的战马发狂,更多的傀儡军被马蹄踏伤,一时之间,俨然有一种自相残杀之感。 大巫和卓安昱等人远远地围观着战局,见此情形,他们的心中齐齐一个咯噔。 卓安昱急得面色都变了。 “大巫,怎么办?快把骑兵召回来吧!不然我们自己都要彻底乱了。” 大巫沉着脸,一时没说话。 他抬手,摊开手掌感受了一番,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众人都看着他,以为他这是在感应上天的指示。 片刻后,大巫开口,“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 卓安昱急道:“再等下去,咱们的傀儡军就要被自己的骑兵击败了!” 大巫淡淡看了他一眼,“本座心中有数。” 卓安昱对上他那目光,心中到底是存着敬畏,原本还要再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很快,卓安昱就知道大巫说的再等等是在等什么了。 一阵凛冽寒风之后,天上竟然下起了雨来。 起先还是小雨,很快,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不过须臾,便有了倾盆之势。 很快有士兵给大巫等人送上蓑衣,但其余士兵们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此前他们也都没料到会下雨,自然没有准备。 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喜意。 因为这场雨,浔龙军那些火箭也尽数被浇灭了,原本因为那火光而焦躁不安的马匹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可真是天公作美啊! 这对南疆军来说是天公作美,但对于浔龙军来说,却刚好相反。 在这场大雨之下,他们的火箭完全失了效。 第1589章:任人宰割的傀儡军 很快,城门下南疆骑兵就将自己身下的马匹安抚住了,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阵法。 打头的将领振臂一呼,重整士气。 “众将士们,冲啊!将兴陵城夺回来,将浔龙国的狗贼打出我们南疆国!” 一声呼喝,瞬间就振奋了士气,他们当即就继续朝城门攻去。 这场大雨对浔龙军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下方南疆弓箭手射出来的箭被大雨阻了去势,还没射到城门上就被打了回去。 但浔龙军一时也无力阻挡他们朝着城门攻去。 卓安昱看得心神大振。biqikμnět “太好了!大巫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会下雨?您可真是料事如神!” 大巫的面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 今夜的这场雨,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如此看来,便是老天爷也在想方设法地帮他们。 但大巫并未解释太多。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很快,他们就看到城门上竟然又有火箭射下。 而且这一次射下的火箭竟然没有被这场大雨浇灭。 那射下来的火箭燃着一团火球,落在地上,被雨点打着,那火光却依旧顽强地跳跃着。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团射了下来,好似燃起了一簇簇诡异的鬼火。 卓安昱的笑僵住,大巫亦是如此。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卓安昱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大巫死死地盯着那边,唇瓣抿得紧紧的,一时之间没说话。 其余将士亦是如此,他们都仿佛见了鬼似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但前方的战况却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惊讶错愕的时间。 因为那一团团雨浇不灭的“鬼火”,方才才平静下来的战马又焦躁起来了。 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了。 战马焦躁,难以控制,扬蹄奔逃,不仅将马背上的骑兵甩下,更是将好几名傀儡军踩死踩伤。 战马之间的情绪也有带动和影响,一匹战马躁动发狂,其他战马也跟着狂躁了起来。 一时之间,南疆军刚刚才积攒起来的士气骤然垮了,场面甚至比方才一开始更加糟糕和混乱几分。 卓安昱见此,再次忍不住疾声开口。 “大巫,这,这次该怎么办?” 大巫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方向,足足沉默了好几息,在前方的战况越来越混乱的时候,他这才下令。 “把骑兵召回来!” 他只下令把骑兵召回来,便是说明大巫依旧没有放弃今夜的进攻。ъiqiku 既然骑兵被那类似于鬼火之物乱了阵脚,那便让甲兵和傀儡军继续进攻。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今夜这场仗是时隔多日他们再次发起的攻击,就算不能一举将城门攻破,但大巫想要打出一个漂亮的开门红,鼓舞士气。 若是现在就撤兵,那今夜的这一场进攻,岂非就要狼狈收场? 有了这一场败仗,他只怕之后的士气会大受影响。 所以,现在还不能撤,甲兵和傀儡军必须要继续进攻,要竭尽所能扭转战局。 很快,传召骑兵归去的号角响起,众骑兵当即勒马,急促地要往回而去。 但是马匹受了惊吓,便是要把它们往回驱赶,也并非易事。 好一番兵荒马乱之后,骑兵这才顺利离开。 骑兵退了,甲兵却没有收到回撤的指令,他们还得继续往前冲。 但经过方才的一番变故,他们的士气已经大受影响。 众甲兵们心中都生出了慌乱,觉得自己像是被舍弃了的马前卒,原本要奋力往前冲的步伐也不觉凝滞了。 就在他们的士气陷入低谷之时,城楼之上,秦淮果断下令,“上投石机,开始投石!”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弓弩手退了下去,很快投石机被推了上来,众士兵们配合默契,迅速上石,然后瞄准,投石。 几名士兵配合默契,整套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接连不断的石头砸下去,甲兵们被砸中,顿时就是一阵哀嚎,浓郁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在倾盆大雨的冲刷下,血水流了一地。 众甲兵们见此,顿时就退却了,不敢再继续往前冲。 但那些傀儡军却依旧木然地往前冲,哪怕旁边就有巨石砸下,将自己同伴砸得头破血流,他们也依旧不为所动,继续木然地前进。 大巫不甘心就这么撤回,他想要让傀儡军继续往前冲,只要冲过了那段距离,靠近了城门处,便是投石机也根本砸不中他们。biqikμnět 只要冲过了那段距离就好了! 大巫咬牙,继续吹笛指挥着傀儡军。 但是,忽的,天上开始打雷。 那雷声轰隆隆的,伴着那哗啦啦的雨声,将大巫的笛声掩盖。 傀儡军就像是突然间失去了牵引的绳子,瞬间就怔在了原地,神情茫然而呆滞,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们这一停下来,就像是一个个活靶子,简直直接送上了门任人宰割。 城门上更多的巨石砸下,更多的傀儡军被砸倒下。 大巫见此,面色大变。 他再次吹起了笛,想要指挥傀儡军动起来。 但是那雷声就像是在跟他对着干似的,一直轰隆隆地响着。 方才这场大雨帮了南疆军,现在,这一阵阵雷声,却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 大巫吹的笛声,不是吹给傀儡军听,而是吹给他们体内的蛊虫听。 只有他们体内的蛊虫接收到了,才会对傀儡军的行为进行操控。 以往这样的距离,完全可以将指令传达,便是再远上十倍都没问题。 但现在,这雷声震天,俨然是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了,大巫接连发出了好几次指令都于事无补。 大巫只急得一阵气血翻涌,双目更是染上一抹赤红。 接连的变故,让大巫彻底没了战意,他现在只想把傀儡军都召回来! 若是他们再继续在那儿呆站下去,最后他会损失多少兵力,简直不敢想! 每一个傀儡人都关涉到南疆国的胜算,他们还没来得及跟浔龙军开始正面交锋就损耗了这么多,那他们南疆国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城墙之上,秦淮也看出了傀儡军的异常。 这只军队像是失控了。 秦淮眼睛微亮,他继续下令,“继续投石!不要停!” 第1590章:大获全胜 那些傀儡军就那么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受死,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一块块石头如那细细密密的雨丝一般砸下,城下的甲兵和傀儡军都被砸倒,人仰马翻,甲兵们发出阵阵哀嚎。 大巫不心疼那些甲兵,但是,他心疼那些傀儡军啊! 那是自己耗费了无数心血才终于培养出来的,现在每损毁一人,那都是在挖他的心! 卓安昱和曹正浩等众将们都傻眼了,他们身后一众将士们亦是面色大变。 卓安昱看着那些接连倒下的傀儡军,也是急得不得了,他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 “大巫,快把傀儡军召回来吧!再这么下去,傀儡军的损耗就会越来越多了!” 其余将士们亦是开口附和,满脸焦急。 大巫面色难看,他何尝不想把傀儡军召回来? 但那也要雷声能停下来啊! 大巫一语不发,只一下下地吹着笛子,试图将傀儡军传召回来。 其后的一众士兵们在滂沱大雨中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伴随着冬夜的寒意浸入身体中,瞬间便惹来了一片冰寒冷冽。 但比身体更加冷的,还有心。 他们看着那些被砸得血肉横飞的甲兵,心底一片拔凉。 甚至,他们的心中还生出了一股感同身受,同病相怜之感。 他们也是普通的士兵,到了真正开战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听从指令,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他们这样的马前卒,性命轻飘飘的,死了也不会换来主帅多少同情,反而还会被责难,怪他们是废物。 现在这样的情形,诸位将领唯一关心的就只有那些傀儡军的安危,却无人提一句那些同样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甲兵。 这一场仗,可谓是应了那一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开始他们得益于这场大雨,浇灭了火箭,让自己的骑兵暂时稳住,没有乱了方寸。 现在,他们却被这场大雨所拖累,陷入了眼前这般被动挨打的局面。https:ЪiqikuΠet 城中,浔龙军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分外卖力地往下投石。 看着下面的南疆军被动挨打的样子,可真是让他们大快人心。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轰隆的雷声这才渐渐停了。 大巫当即就吹响了笛子。 原本一直呆立不动的傀儡军,终于有了动作,开始转身往回撤。 那笛声的音调很是急促,傀儡军回撤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最后直接变成了奔逃之势。 傀儡军都撤了,其余幸存的甲兵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也跟着屁滚尿流地往回跑。 但是,依旧有人没能逃过一劫,直接被上方投下来的巨石砸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城门之上,秦淮终于开口下令停止投石。 原本一直忙碌不停的士兵们终于得以休息,即便手脚酸软,很是疲累,但他们的心却是一阵火热。筆趣庫 他们看着下方那落荒而逃的南疆军们,终于直接发出了阵阵胜利的欢呼,即便雨水打在身上脸上,他们也半点不觉得冷。 这一次交锋,浔龙军力挫南疆军,取得了一次胜利。 众将欢呼雀跃,秦淮却并未放松。 他沉声下令,“大家继续保持戒备,随时关注敌军动向,做好随时开始第二次作战的准备!” 众士兵闻言,当即就敛了笑,重新恢复严肃神色。 萧闯指挥士兵将弓箭、火球和巨石备妥,若是再有第二轮作战,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物资断层,无以为继。 方才参与作战的士兵被换了下去,更衣梳洗,喝碗姜汤驱寒。 替换上来的士兵都穿上了蓑衣,他们都被方才的胜仗所激励,一个个摩拳擦掌,很是振奋。 萧闯清点着剩下的火球,数量已然不多了。 这个火球,便是被卓安昱等人称之为鬼火之物。 这其实是火油所制,乃是兰清笳灵光一闪想出的点子。 她最初的想法是来源于烟花炮竹。 以往每到春节,各家各户都会燃放烟花爆竹,若是能将烟花爆竹改造升级一番,让其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岂不是就能成为战场上的一大杀器? 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最后他们没把具有杀伤力的火炮捣鼓出来,倒是意外捣鼓出了这种遇水不灭的火球。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种火球有些无用,毕竟它的作用也只能跟火箭一样,但制造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却远比火箭多。 但没想到今夜突降大雨,这种火球反倒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大获全胜的浔龙军依旧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迎接南疆军的第二次攻城。 然而,此时的南疆军已然被大挫元气,压根儿就没了继续进攻的战意。 大巫期待的开门红,最终以损失惨重收尾。 这次派出去的士兵和傀儡军,折损了三分之一。 而他们连兴陵城的门都没摸着。 更可恨的是,浔龙军的损失聊胜于无,约等于毫发无损。 南疆军不仅没了战意,他们甚至开始隐隐担心,浔龙军会不会趁势开门迎战,痛打落水狗。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浔龙军这次就算真的胜了,秦淮和萧闯也不会轻易开门迎战。筆趣庫 这场仗的主旨就是一个字,拖。 拖得越久,己方胜算越大。 相反,他们若是主动出城迎战,反而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 的确有将领向秦淮和萧闯请命出城迎战,但都被他们驳回了。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而他们也没有再迎来南疆军的第二次攻城。 直到天色慢慢亮起,视野渐渐清晰,秦淮这才下令解除防御状态,各个士兵各归其位,恢复巡逻与训练。 不过,原本巡逻的士兵防卫却是加强了一倍。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这次大巫那么突然地发起攻击,且是一副来势汹汹的架势,只怕大巫对他们的策略已经有所察觉。 他猜到了自己这边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既然他已经猜到了,那大巫必然会生出紧迫之心,这次攻城失败,很快就会有第二次。 秦淮所猜测的并没有错,这次攻城刚刚失败,大巫就已经开始计划着下一次攻城了。 第1591章:再次攻城 昨夜的惨败让大巫大为窝火,但正是因为心中的那股火气,大巫心中更添了几分急躁。 他脑中疯狂计算着傀儡军的寿命,越是计算,他心中就越是急切,他头顶就像是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来。 曹正浩原本是十分主张攻城的,但今夜的失败,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今夜惨败,他们损失惨重,士气也大受影响,他觉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好生休整商议一番才是。 但没想到大巫却是决定,明晚继续攻城。 曹正浩忍不住再次提出反对。 “大巫,末将以为明晚攻城不妥,我方的士气受挫,贸然攻城,只怕会重蹈覆辙。”筆趣庫 大巫的态度却很是坚决。 “此战已经拖延了太久,须得速战速决!” 曹正浩并不知道傀儡军只有三个月寿命之事,是以,他听到大巫这陡然转变的态度,心中不禁很是纳闷,纳闷中,更是不禁带上了些许埋怨。 此前自己提议攻城,大巫极力反对。 现在,等了将近一个月,让对方有了充足的时间休养生息,做足了御敌的准备,大巫倒是突然改变主意要攻城了。 他称自己夜观星象,昨夜是最恰当的攻城时机,结果昨夜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那场大雨,对他们南疆军也并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南疆军昨夜兵败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现在应当是要好好安抚人心,稳定军心,再好生商议其他的攻城之策。 大巫却执意要马上继续攻城,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一时之间,曹正浩对大巫的决策不觉生出了深深的怀疑。 大巫德高望重,在占卜问卦上或许当真令人望尘莫及,但是,论起打仗,曹正浩觉得,还是自己更有经验。 然而,永昌帝信任大巫,将指挥的大权交到了大巫的手中,便是五皇子卓安昱也都得乖乖听大巫的。 曹正浩提出反对无用之后,又转向卓安昱求助,希望卓安昱能与自己一道劝阻大巫。 但是,卓安昱却并没有站在曹正浩那边,他也赞同大巫的决定。 他知道傀儡军的生命时效性,也知道浔龙军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如果他们不尽快把浔龙军从兴陵城中打出来,那他们就可以继续一直固守不出,直到把傀儡军熬死。 所以,不仅大巫着急,卓安昱也着急。 甚至,卓安昱心中的着急,半分都不比大巫少。 如果南疆真的败了,那南疆便将不复存在。 所以这一场仗必须要打,而且还不能拖! 曹正浩没想到卓安昱竟然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力挺国师的决定,他还反过来把自己训斥了一顿。 曹正浩一心为了己方着想,最后却反倒平白挨了一顿骂,只觉得满腹憋屈。 最后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兴陵城中,众士兵都各司其职,该防守的防守,该巡逻的巡逻,该训练的训练。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迎战的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这天晚上,南疆军再次发起了攻城。 这一次,为了避免马匹受惊,再发生自己人的踩踏事件,大巫没有再派出骑兵,而是派了甲兵与傀儡军攻城。 他已经做好了会有所损失的准备,但只要傀儡军能顺利冲破防线,直捣城门而去,那他们就算成功了。biqikμnět 投石机的射程有限,太远不行,太近了也同样砸不到。 只要他们冲到近前,他们浔龙军便是有再多的投石机,也根本无济于事。 今夜没有下雨,也没有再打雷,大巫对傀儡军的操控很是顺利。 但是,却是遭遇了另外一个问题,一个让大巫都始料未及的问题。 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不少傀儡军被巨石砸中,当场身亡,同样,也有很多普通士兵被砸死,这一片战场,无人清理。 现在,那些尸体便横七竖八地躺着。 今夜的进攻,他们便需要踏过那片尸身冲杀过去。 这一批冲在前面的士兵看到自己同伴的尸身,士气顿时大受影响。 但战鼓激越,前方的将领呼喝着往前冲,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冲。 然而,就在他们踩踏着那些残留的血水冲杀之际,他们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恶臭,那味道顿时让他们忍不住干呕出声,原本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瞬间偃旗息鼓。 靠近了他们才发现,那些残留的血水,赫然是发黑的。 那些浸泡在黑血中的士兵的尸体,不过经过短短的一天一夜,就被腐蚀得发烂了。 而那些傀儡军的尸身则是更加可怕,他们竟然已经尽数消失,全都化作了黑血。 有人被那浓血沾到身上,顿时就觉得身上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烧,再然后,那股灼烧就化作了蚀骨的疼痛,整个人都痛得蜷作一团。 原本好容易振奋起来的士气,因为这一出令人意外的变故,瞬间就被浇灭了,整只甲兵队列一下乱作一团,根本不需要浔龙军放箭射杀,他们就自乱了阵脚。 这一番情形太过可怕,有人有幸没被黑血沾到,却是直接吓得腿软,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转身就跑了。 城门上,浔龙军见到这番情形,俱是惊骇不已。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望一眼,眸中都闪过一抹异色。 上一次南疆军攻城之时,同样有一批傀儡军被砸死。 翌日,他们的尸身便化作了粉末,消失了。 普通的浔龙军都以为是南疆人趁夜偷偷来把尸身运走了,但知道内情的秦淮和兰清笳却知道,并非如此,那是傀儡军的自行消亡。 傀儡军已经不是普通的人,他们就是一具傀儡,他们死后,尸身会快速地化作粉末,消失于这世间。 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令人不敢置信,但既然连傀儡军这样令人惊骇的生物都能被缔造出来,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https:ЪiqikuΠet 现在,没想到这些傀儡军的尸体在遇到水之后,会化作这样满是恶臭的黑血,还将其他士兵的尸身都腐蚀了。 甚至,那些血水本身,就带着足以致命的杀伤力。 众浔龙军们对于这番变故又惊又骇,便是大巫自己,也是面色大变。 第1592章:亡羊补牢,共商对策 傀儡军是他亲手造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对他们已经足够了解了,但却没想到,实际上并非如此。 以往大巫的实验,被杀死的傀儡军都是在干燥的环境下,他们一旦失去了生命体征,就会在一两个时辰内慢慢化作齑粉,便是连半点血迹都不会有。httpδ:Ъiqikunēt 他根本不知道傀儡军的尸身遇到雨水,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杀伤力。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就不会急着马上对兴陵城发起第二次进攻了! 卓安昱也完全被那番情形吓住了,他又惊又骇,忍不住转头看向大巫,语气都是磕巴。 “大,大巫,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旁人不知是傀儡军的缘故,便当即怒声道:“定是那浔龙军故意给我们下的套!我们这是中计了!” 有人抖着声音问,“那,那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 大巫的面色铁青,铁青中还透着一股苍白。 继续进攻?现在这般情势,还怎么继续进攻? 根本不用往前冲,也根本不用浔龙军再动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大巫看着这番情形,最后不得不咬牙出声,“撤军!” 原本气势汹汹的战鼓,一下转成了鸣金收兵。 大巫也不得不再次吹笛,将傀儡军召回。 这一场进攻,还没开始,就已然结束了。 城门之上,秦淮却半点机会都没放过,投石机和弓箭手一齐运作,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撤离之前,能杀一个是一个。 谁让他们主动上赶着送死呢? 这一次派出去的甲兵,又损失了大半,只有极少数人得以脱身。 但是,他们却是因此吓掉了半条命,更有人连连干呕不止。 方才所见那番情形,实在是太过恶心,那股味道,也的确太过销魂,他们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再想重新体验一次。 所幸,这次傀儡军只折损了十几人。 这也只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这个不幸中的万幸,却并不足以抚慰大巫此时乌云密布的坏心情。 卓安昱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其余众将,也都面色凝重。 接连两次的进攻战,一次比一次窝囊,一次比一次败得惨烈。 而这两次进攻,都是大巫一意孤行之下下的指令,众人心中对此都难免生出了两分怨言。 但纵然如此,却也没人真的敢把怨言说出来。 毕竟眼前这位是大巫。 他就算做了错误的决策,也不是他们能置喙的。筆趣庫 有人忍不住开口,“大巫,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大巫那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疲态。 现在该怎么办?大巫心中也产生了不确定性。 原本他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强攻,一次强攻不下,那就两次,两次攻不下,那就三次四次,只要他们的火力够猛,定然就能将兴陵城破了。 但是现在,接连两次的惨败,且两次都发生了让他始料未及的意外,这让大巫对自己原本心中坚定的策略也产生了动摇。 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一步错,步步错。 连老天爷似乎都在帮浔龙国,现在,他们南疆国还有胜算吗? 大巫闭眼许久方才睁开,开口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哑意。 “你们有什么建议?” 众人都面面相觑,此前大巫都是独自做了决定,对他们也只是通知而已,他们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利。 但现在,大巫竟然开始询问他们的意见了。 大家一时之间都没开口。 大巫沉沉出声,“此前是本座延误了战机,而后又太过激进,的确是本座决策失误。 现在,本座只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大家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大巫的这番话,又让众人惊了一下。 大巫竟然主动向他们低头认错了。 上位者,最难低下的便是那高高的头颅,因为高姿态久了,便习惯了一直高姿态。 即便是明知道自己错了,往往也很难让自己低头认错。 大巫的这番话说得诚恳,不似客套。 他的确不是在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低头认错。 他的确有自己的骄傲,但比他的骄傲更加让他在乎的,就是南疆的国运与未来。 他深知这一场仗何其重要,容不得半分差池。 此前的确是自己犯了错,既然如此,他便是低头又何妨?若是现在能及时弥补,也为时不晚。 曹正浩见此,心中对大巫的印象又有了些许改观。 他还以为大巫会继续固执己见,不听劝诫。 现在他能愿意放低姿态听取劝诫,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 曹正浩道:“大巫,末将以为,既然强攻不下,我们不妨采用迂回之策。 他们既然不出来,我们就想办法逼他们出来。” 他伸手指向了舆图上的某个地方,“你们看,这条河,是兴陵城水源的上游,我们若是在上游截断了他们的水源,他们迟早要被我们逼出来。” 卓安昱却是摇头,“工程量太大,时间来不及了。” 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做这些。 但曹正浩等人却不知卓安昱口中的来不及指的是什么。 “这场仗我们大不了便多花些时间,也总好过正面强攻,直接被他们当猴耍吧。” “对啊,大不了就什么都不做,守到他们的粮草吃完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再继续做缩头乌龟了。” 卓安昱听得着急,“不行,我们必须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内把这场仗打完!” 大家见卓安昱那焦急又坚定的模样,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巫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本座也没有什么好瞒你们的了。” 卓安昱听他这话的意思,便知道他是打算把事情道出了,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前大巫对此事守口如瓶,是为以防事情外泄,一来怕有内奸把这个秘密泄露给浔龙国,但现在浔龙国已经知道了。ъiqiku 二来,则是怕此事在南疆的士兵中传开,反倒让他们人心惶惶,军心不稳。 但事已至此,大巫算是尝到了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恶果。 与其继续将此事藏着掖着,什么都自己做决定,还不如将事情告知众将,让大家共商决策。 第1593章:命格相冲 大巫缓声开口,将傀儡军的秘密尽数道出,对于浔龙军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之事,大巫也没有隐瞒。 众将听罢,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曹正浩忍不住脱口而出,“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要按兵不动?” 当初他提议攻城,却被大巫反对,现在听到这个秘密,曹正浩实在是有些搞不懂大巫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巫的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筆趣庫 他艰难开口,“当初,是本座太过武断,被浔龙军蒙蔽,这才做出了错误的决策。” 曹正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咽了回去。 罢了,当初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再追究也是无用。 其余人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底里多多少少对大巫还是生出了不满,但再多不满也只能咽下。 当务之急,还是商讨对策要紧。 傀儡军大概就只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个时间已经非常非常紧了,他们是半点都拖延不起了。 有了这个时间的限制,那此前的曹正浩提议的断其水源的做法的确就不可行了,那件事的工程量颇大,就算河里的水源断了,城里还有水井,他们便是撑上一两个月,也都没问题。 他们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是存心想要拖延时间,那除非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否则他们是绝不会主动开门迎战的。 强攻攻不下,主动诱敌出战,也没法子。 一时之间,众人的这场讨论陷入了僵局之中。 大巫一直沉默着,眉头紧锁,像是正在思索着什么。 他想到了什么,缓声开口。 “本座倒是有一个法子,诸将且听听看可不可行。” 众人当即就朝大巫投去了齐刷刷的目光。 大巫斟酌片刻,这才开口道:“本座得了消息,浔龙国又增派了援军前来,对方援军若是被我方围攻……” 此言一出,当即就有人接话,“这个法子可行!他们的援军被困住,他们必然会开城门营救!” “只要他们开城门救人,我们就能趁机攻入,不给他们再龟缩不出的机会!” 这个设想,一下让大家的眼睛亮了。 有人却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那万一他们当真坐视不理呢?”筆趣庫 “那是浔龙军的援军,他们若当真坐视不理,城内的士兵见了岂会有不心寒的?” “他们究竟会怎么做,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才能知道。” 大家一阵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计策。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卓安昱插话道。 “浔龙军的援军里,有我们的人,只要我们能让援军顺利进城,就算我们没法趁机攻进城也没关系,有那人在,也同样可以做我们的内应。” 卓安昱其实很不愿意说出这番话,因为他不想要靠卓安烺来赢得这场仗。 但是,想到现在严峻的形势,他又不得不放下了自己心中对卓安烺的成见。 如果有卓安烺在城中做他们的内应,凭借他的奸诈狡猾,定然能帮他们赢了这场战役。 众人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当真?那人是谁?” “可不可靠?” “他是什么职务,能发挥得了大作用吗?” 卓安昱正想开口,却被大巫打断了。 “届时本座自然会与他取得联系,但此人也只能作为我们万不得已的备选,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卓安昱敏锐地听出了大巫对卓安烺的排斥与不喜,还有一股隐隐的怀疑与不信任。 卓安昱便也闭嘴,不再多说。 大巫知道此前那个重要的消息,便是卓安烺打探到传回来的。 按理说,大巫对卓安烺这枚棋子应当是满意的才对。 但大巫对他却是总有一种十分不喜的感觉。 大巫为卓安烺批过命,他对自己批命的结果十分笃定,他对南疆国而言,是不详之人。 因为这层顾虑,大巫最开始便没有提起卓安烺这个内应。 如果可以,大巫还是更倾向于在卓安烺到达之前就把城门攻开,让这场战速战速决,如此,便能杜绝卓安烺参与到有关南疆国的一切事情来。 但是偏偏事情并不如人意。 方才大巫提出要以浔龙军的援军为诱饵引浔龙军打开城门,心中便有一丝犹豫。 因为卓安烺便在那浔龙军的援军之中,他提出这个计策,便是主动将卓安烺纳入了与南疆国有关的事情之中。 甚至,这还是关涉到南疆国生死的大事。 大巫心中隐隐不安,还产生了一股不确定的迟疑和预感,那样的预感并非什么好兆头。 但是,现在除了这个法子,他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卓安烺已经回过南疆了,他也已经牵扯和参与到了这场与浔龙国之间的战役中来了,自己这个时候再想要将他阻隔在外,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筆趣庫 但心底深处,大巫还是排斥着卓安烺。 他只希望,自己的这股担忧只是多余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众将们见大巫并不欲透露那位线人的线索,知道此事关涉机密,他们也都识趣地没有再多问。 待大家都走了之后,卓安昱忍不住问,“大巫,您是不是不信任卓安烺?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大巫眸光沉沉,“他与南疆国的命格相冲,他本不该回南疆的。” 但现在,他们却要依仗卓安烺来赢得这一场仗。 这难道不就是在自相矛盾吗? 卓安烺不该回南疆。 但他若真的不回南疆,不到兴陵城帮他们做内应,他们的这一场仗就会陷入僵局,难以打开局面。 这难道就是一种预兆,预兆着南疆的气数已尽? 卓安昱愣住,他似是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后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被自己心中冒出的那个想法惊了一下,心中更是忍不住一阵心慌。 他当即就用力地将那不详的念头甩开,甚至破天荒地为卓安烺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他的命格早就已经发生改变了呢?他不是中了蛊吗?他不敢背叛我们,他若是真的背叛了,那他自己也活不了了!” 卓安昱说得很坚定,像是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或许吧。” 说完,大巫便阖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第1594章:被一条河拦住了 而那支被南疆军惦记上的浔龙援军,此时却是被耽搁在了半道上。 卓安烺收到了永昌帝的信,永昌帝让他想方设法地把援军拦住,拖慢他们的进度,卓安烺经过一番思量,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看了舆图,发现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条河。 这条资水河横亘在中间,他们要到南疆国,就必须要趟过这条河。 卓安烺命人抢先一步,将河上的桥做了些手脚,等到他们的军队赶到那座桥时,前行的队伍一上了桥,那座桥便直接从中间断裂,塌了。 那些士兵瞬间落入了汹涌的河中,很快就被卷走了。 后面的一众士兵们都飞快撤退,有的战马受惊,还踩死踩伤了一些人,霎时引起了一番骚动。 曹俊霖见此情形,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这桥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他们要过桥的时候就塌了,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这资水河河面宽阔,河水湍急,若是没有桥,他们的人和马根本过不去。 且现在又是冬天,他们真的游过去了,人怕是也要冻得半死。 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那他们的粮草呢?那么多人马,总不能不吃东西。 所以强行渡河不现实。 而他们要到南疆,这条河无论如何都绕不开,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渡河了。 他派人去上下游寻找其他的渡河口。 这么长的河,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座桥。 这座桥断了,其他桥总不能也断了吧。 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曹俊霖就只能令大军再次扎营。 梁怀平病得不轻,他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大军的步伐,被留在了后头慢慢赶路。 卓安烺的身体状况也不好,但他却是坚持与大军同行。 毕竟,他要亲眼确保大军的速度被拖延,若是他们找到了其他方法渡河,卓安烺也要想办法阻止和破坏。 翌日,派到上下游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 上下游最近的两处桥梁,也都同样断掉了。 曹俊霖闻言,心中顿时大怒。Ъiqikunět 一处桥梁断了可以说是巧合,但上下游的两处桥梁也断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将军,莫非是南疆人所为?他们得了消息,知道我们要赶去支援,便蓄意破坏,借此拖延我们的时间和进度。” 曹俊霖闻言,也深以为然。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 曹俊霖心中恼怒,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找到解决的办法。 既然这是南疆人的阴谋,他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 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那回头明惠帝岂不是要降罪于他? “去找当地官员,让对方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这桥修好!” 十几名士兵赶紧骑上马,朝最近的城镇而去。 他们很快就把当地的父母官带来了,一并来的还有一群拿着家伙事儿的小吏和农民,看起来应当是帮忙修桥的。 见了那桥的损毁情况,一位专业的匠人却道,“这座桥的损毁严重,短时间内根本难以修复啊。” 曹俊霖原本就焦躁的心情顿时更加焦躁了几分。 “多久能修好?” 那匠人估计了一个时间,“最快,也得一两个月吧。” 曹俊霖一听就脸都绿了。 一两个月?那黄花菜都得凉了! 他烦躁地问,“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你们怎么渡河?” 当地的官员老实巴交地回答,“以往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若当真有某座桥有损毁,那就绕到上游或下游去渡河。” 不过,那两处的桥梁所在,就划归到另外一个郡县的管辖范围之内,不归他管了。 这位官员只希望他们的大军能绕道往其他桥梁去渡河,如此他也就不用战战兢兢地等着被问罪了。 但他哪知道,最近的两处桥梁同样也被破坏掉了。 再远的地方,路途就很远了,他们要绕路也得耗费不短的时间。 关键是,他更担心其他地方的桥梁也同样被破坏了。biqikμnět 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十分有可能! 曹俊霖焦躁得想打人,最后却还是不得不让大军驻扎,一边提供人手帮忙修桥。 有小兵提议,“将军,我们可以乘船过河啊!” 曹俊霖闻言,一拍脑门。 他可真是急糊涂了,竟然连这个都没想到! 他当即就询问了当地官员哪里有船,大船。 此地临河,不可能连船都没有吧? 结果一问,船倒是有,但大船,没有。 为什么没有?平日里都有桥可走,自然没人会去坐客船渡河。 而附近的百姓的确是会乘船捕鱼,但是大家都是小老百姓,他们的船能有多大? 顶天就只能坐三四个人,再多就不行了。 士兵们倒是可以坐船渡河,粮草也可以分装运送过去,但马匹怎么办? 而且,他们的人数和辎重那么多,就这么蚂蚁搬家似的往那边运,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曹俊霖没想到刚刚升起的喜悦,一下就被现实浇了一盆凉水。 曹俊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用小船先把士兵们送过去,老天爷就帮他做决定了。ъiqiku 当晚就下了一场大雨,那场雷电交加的大雨下下来,原本就汹涌的河水更加湍急几分,修桥的进度受到了影响不说,便是原本那个计划也要泡汤了。 那官员苦着脸,“现在水那么急,便是最老练的船夫也掌不住船啊,这,这可太危险了,便是再多的赏银也没人敢接啊。”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都在帮着别人! 大军就这么被一条河给拦住了。 曹俊霖一边催命似的催促他们修桥,一边命人去找大船。 这里没有,那就河上游去找。 梁怀平撑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加紧赶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赶上了大军,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桥塌这样的事。 梁怀平简直比曹俊霖更加着急。 他只想第一时间就赶到前线,然后第一时间揭穿那个假冒之人,免得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浔龙国战局之事来。 他询问了一番修桥的进度,得知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修好,当即也是急得冒火。 “怎么会这么久?” 当地的官员也急,但急也没办法啊,工程上的事,本来就得讲究一个慢工出细活,若是不好好修,撑不了多久不还是得坏嘛? 第1595章:埋伏 梁怀平根本没有耐心去听那官员的解释。 他也想到了乘船渡河的法子,但是被告知了这里没有大船的实情之后,他满心的期望也瞬间被浇灭了。 他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样的穷乡僻壤,竟然连一艘大船都没有! 任凭曹俊霖和梁怀平怎么着急,事情依旧毫无进展,他们除了等,没有其他任何法子。ъiqiku 梁怀平现在倒是可以安心地好好养病了,但他急得都快满嘴起燎泡了,哪里还能有心思好好养病? 唯一能悠闲自得,心情放松的,大概就只有卓安烺了。 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这几天的休养,他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元气。 他知道曹俊霖派人去找船了,不过,卓安烺也派了人暗中跟着,若是对方真的找到了大船,他的人也会趁机动手脚,不会让他们能如愿把船找到。 若是太快就把船找来了,那这断桥也就起不到阻拦和拖延的作用。 但是,让卓安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自己这是将永昌帝的吩咐执行得漂漂亮亮,但没想到,转眼间他却是又收到了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指令。 卓安烺看着这刚刚到手的秘信,简直要气笑了。 先是让他使绊子将援军的进度拖延,现在却又让他与浔龙国的援军尽快赶往兴陵城,越快越好,不能超过五日。 且进了南疆国之后,卓安烺还需要把浔龙军往虎儿山引。 为了防止卓安烺不知道虎儿山的所在,对方还附带了一张局部的详实舆图。 他直接将那纸条捏碎,面色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真的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他们对自己,就只需要下达指令。 至于他究竟能不能做到,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和麻烦,他们根本不会考虑。 如果他做不到?那就是他没有能力,是一颗无用的棋子。 这一瞬间,卓安烺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极其暴戾的情绪,暴戾到自我厌弃,想要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死了算了。 兴许,南疆国会很快被浔龙国灭掉,他的好父皇也很快步他的后尘,他们父子俩还能在阴曹地府见面。 但这种情绪却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吩咐手下立马通知此前派出去的人计划有变,非但不能再暗中破坏,还必须得帮忙一起找船,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船找到! 手下听到命令,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不满。 但他却也知道,主子之所以会下这样的命令,也必然是与刚刚收到的秘信有关,主子也是身不由己。 手下便什么都没有多说,利落地去了。 因为这一封秘信,因为这个强人所难的指令,卓安烺原本安适悠闲的休养状态被打破了。Ъiqikunět 南疆国那边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 肯定不是为了耍他玩,卓安烺猜测,十有八九是前线的战局发生了改变。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改变? 卓安烺设想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了猜测。 看来,南疆国多半是陷入了颓势和败局,现在想让援军赶到,便是要以此为突破口来扭转战局。 而自己,也会是他们最有利的内应,能帮他们赢得这一仗。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有那张详实清晰的舆图,心中立马了然了,这里,多半会有埋伏。 只要他把援军引进去,那他们十有八九会落入埋伏之中。 卓安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果然,如果不是需要他,他们是绝对不会想起自己来。 可偏偏,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连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没有。 卓安烺心中原本对他们的嘲讽,一下就变成了对自己的。 三天后,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们找到船了。 为了找到这艘船,他们几乎是跑断了腿。 原本他们已经找到了第一艘船,但那艘船却是在临开船之际突然出了问题不能用了,他们只能继续苦寻。 ——其实那艘被破坏的船,便是卓安烺的人动的手。 后来卓安烺的手下及时赶到,这才阻止了他们再次动手破坏的行动。 找到船之后,他们一行人便乘船一路往下,水流湍急,倒是大大减少了路程。 而起先那一艘出了问题的船也被修好了,一道被他们带了回来。 如此,他们就一共带回来了两艘商船。 众人见到两艘商船,当即大喜。 曹俊霖立马就开始张罗着运送马匹和物资,将马匹和物资都运过去之后,众士兵们这才分批渡河。 如此一番紧锣密鼓的忙碌,待全部人员都尽数渡了河,也已经耗费了一整天时间。 曹俊霖片刻都不敢耽搁,待全部人员都渡河之后,立马整装列队,朝着前线而去。 待进了南疆国的境内,曹俊霖就派出了前锋军先到前面探路,以免遇到敌袭。 而他们刚一迈入南疆的境内,就有人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了回去。 众南疆军磨刀霍霍,可一直都在等着他们呢。 为了引他们入套,南疆军已经从原本的驻扎之地撤离,他们便隐身在虎儿山中。 南疆的地形以山林居多,且冬日也有很多常青的绿树,他们要藏身于其中,很难发现。biqikμnět 他们藏身的那处山林是一个极佳的设伏之地。 曹俊霖对南疆国的具体地形并不熟悉,便是他们手中的舆图也不甚清晰,所以他并不知道虎儿山的地形特点。 他只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兴陵城的最近的一条路,他们要赶时间,只有走这条路才是最快。 不用卓安烺说什么做什么,曹俊霖就决定走这条路。 曹俊霖率军一路疾驰,因为半路上耽误了时间,是以他一路都在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行,前面探路的士兵并没有传回来预警,曹俊霖便也没有多疑。 等到进了那处山林,曹俊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处地形的异常。 等到他发觉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大喝一声,“不好,有埋伏!” 林中有暗箭射出,不少人被射中,直接从马背上滚落。 其余人都纷纷拔剑格挡,一边挡着,一边夹着马腹往前冲。 现在的地形于他们不利,他们必须要冲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第1596章:谁不想活命? 如雨的箭从暗处射出,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倒下。 梁怀平一开始是乘马车的,但因为桥梁断裂,一众兵马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终于通过商船成功渡河,原本的马车自然是被舍弃了。 梁怀平也不想再次被大军甩下,是以他便也跟着大家一块骑马前行。 现在,大军突然遇袭,梁怀平可以说是吓得屁滚尿流也不为过。 他根本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多亏了他身边有不少忠心护主的手下,一直围在他身边保护他,这才让他免于受伤。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吓得不轻。 曹俊霖驱马狂奔,口中大喝,“不要恋战,快离开这里!” 大家都是惜命的,明知道眼下不是恋战的好时机,自然也没人会不把性命当回事。 大家都铆足劲儿朝前狂奔,只要能逃出去,那就不算输,保留实力最要紧! 忽的,一支利箭嗖地从身后射来,正在驱马狂奔的曹俊霖身子猛地一僵,握着缰绳的手也一下松了。 他中箭了,且那支箭,直中心口! 马匹依旧继续朝前狂奔着,他却是已经坐不稳了。 在身后众军惊愕又骇然的眼神中,曹俊霖一头栽下了马。 后面是急急奔逃的其他士兵,即便大家看到了曹俊霖倒下了,却也根本来不及拉住缰绳,身后无数的马匹就这么塌了过去。 便是曹俊霖没有被那一箭射死,也已然被自己人的马匹踩踏身亡。 方才,很多士兵也都是这样,只要一从马匹上倒下去,他们就几乎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机会。 后面的士兵们还不知道此事,但林中埋伏的南疆军却是大声呼喝,“他们的主帅死了,咱们再加把劲,直接将他们全军都灭了!” 对方的呼喝声回响在林间,瞬间便让后面的士兵也都听到了。 主帅死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大干一场,主帅就被射杀了!httpδ:Ъiqikunēt 一时之间,原本就因为这场埋伏而人心惶惶的众将士们更是军心涣散,甚至连奔逃和求生的勇气都没了。 连主帅都被射杀了,他们还有什么活的希望?https:ЪiqikuΠet 军心涣散,也不过就是在一瞬之间。 便是梁怀平听到这话,心也是瞬间凉了大半截。 难道他也要就此殒命了吗? 他还没有为他的恒儿报仇,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不,他不甘心啊! 虽然人心惶惶,但大家也都有求生的本能,面对危险,也不可能会站在原地等死。 他们继续奔逃着,只不过没了曹俊霖的带领,后面的队伍已经乱了,有人直接往林子里奔去,慌不择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后面奔了上前,口中大呼。 “想活命的跟我来,我知道离开这里的路!出了这片林子才能有活路!” 这道呼喝之声很是响亮,也十分具有带动力,瞬间就让群龙无首的众将士们找到了主心骨。 大家来不及去思考和反应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大家只是本能地跟了上去,原本彻底变成一盘散沙的队伍似乎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这个冲在前面领路之人,正是卓安烺。 他收到的秘信中,还有一道最要紧的指令,那就是他得领着这支援军往兴陵城去,必须要让浔龙军打开兴陵城,派兵救援。 所以,南疆军的这一场设伏,绝对不可能是为了真的要围剿他们。 曹俊霖被射杀了,众人群龙无首,正是卓安烺出面统领全军的最佳时机。 卓安烺此前在军队中,一直都是相当于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几乎不露面。 便是现身人前,他也是以面具示人。 这是明惠帝要求的。 因为卓安烺是南疆人,他的容貌跟卓安昱有几分相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明惠帝不希望他暴露身份。 而且,他在大元还当了那么多年的王璟川,明惠帝担心自己身边也有大元的人,若是对方认出了王璟川,从中搞什么破坏,动什么手脚,那对他们来说,又是一桩麻烦事。 基于种种考虑,明惠帝便要求卓安烺在人前必须戴面具。 现在的卓安烺,面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即便他表面并不以为意,但实际上,内心深处,卓安烺对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也是嫌恶的。https:ЪiqikuΠet 所以,他对戴面具的这个要求并不排斥。 众士兵对卓安烺都不熟悉,但对于他那张面具却很熟,不少人都曾在私底下暗暗讨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现在,众人看到他那张面具,反倒一下就生出了亲切与熟悉之感。 而且,他喊出来的话也一下戳到了众人的心。 谁不想活命? 就算是死,好歹也要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而不是就这么狼狈地被埋伏射杀。 是以,众人再次鼓起了士气,驾着马跟在卓安烺的身后狂奔。 谁料,南疆军不仅在暗处设伏,在前方的出路上也有埋伏,他们拐了个弯,迎面就对上了早早埋伏着的敌军。 浔龙军见此,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难道他们注定难逃一死? 卓安烺的眼中冒出了一抹嗜血的暗芒。 南疆军是为了以这支军队为饵,引得兴陵城里的浔龙军开门营救。 但对方也不是傻子,若是不把戏做得足够真,兴陵城里的浔龙军也根本不会相信,不会愿意开门营救。 现在,南疆军对他们围追堵截,是为了把这场戏做足,只要把这支援军打得足够惨,兴陵城里的人才会愿意主动开门营救。 同时,南疆军也是为了狠挫浔龙军的锐气,此时多杀一个浔龙士兵,那他们之后的胜算也就多加一分。 想想此前数次攻城,他们因为浔龙军折损了多少人? 现在,这次围剿,他们要杀个痛快,把此前的那笔账好好讨回来! 卓安烺知道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刀,呼喝一声。 “众将士们,给我冲!便是要死,也得痛痛快快地杀一场,多拉几个南疆人垫背,如此,才能不枉费我们辛辛苦苦地远赴而来!” 卓安烺说完,自己就先驾马奔了上去,他的这番煽动和带动,一下就让众将士们重新升起了浓浓的战意。 大家高呵一声,也都纷纷驾马上前,与南疆人拼杀起来。 第1597章:九死一生 这批围堵的南疆军是步兵,而他们却是人人骑着马,他们不要命地驾马冲杀,光是马蹄就能踏死几个人。 为了活命,为了多拉几个垫背的,众浔龙军都悍勇无比,刀起刀落,便将南疆士兵的头颅砍下,不少人杀得眼都红了。筆趣庫 但南疆士兵也并非是任由他们砍杀的软柿子,他们砍不到浔龙军,便砍马腿,马匹吃痛,便会将浔龙士兵从马背上甩下来。 被甩下来的浔龙士兵往往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和反抗,就被南疆士兵刀起刀落,直接解决掉。 如此,双方的战况不觉陷入了一片焦灼之中。 卓安烺又是一刀解决了一人,他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当即高声呼喝。 “大家不要恋战,想办法冲出去了!不能被后面赶来的南疆军夹击!” 那些杀红了眼的浔龙士兵闻言,当即便是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对,他们现在不能恋战,若是他们被前后夹击了,那就更是死路一条了! 他们当即不敢恋战,一边驾着马,一边挥刀乱砍,砍中了便赚到了,没砍中也不会停下来补刀,而是继续闷头就往前冲。 就这样不要命地往前冲,竟然真的让他们冲出了一条血路来。 冲出了南疆军的围堵,众浔龙士兵们顿时就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卓安烺吆喝一声,“继续往前冲,直奔兴陵城而去!兴陵城里的守军现在是我们浔龙军的人,只要进了兴陵城,我们就得救了!” 众士兵闻言,心中更是又生出了一股无限的希望。 只要他们足够快,就一定能甩掉后面的追兵,顺利进城! 卓安烺吆喝了一声之后,他自己却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停下朝后望去,目光定在某处,他便利落地朝后折返。 这些士兵的性命都无关紧要,但有一个人绝不能死。 有那个人在,对方开城门的几率才会大大增加。 梁怀平被自己的心腹护着,但是,他的心腹也纷纷中箭倒下,梁怀平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也要完了,但却被几人出手救了。 那几人,其实是卓安烺的人,他一开始就派了他们到梁怀平的身边保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梁怀平死了。 哪怕是受点伤,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也不能死。 退一万步,就算梁怀平真的运气那么不好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带上。 就算是有梁怀平的尸体在,卓安烺也能多一分筹码让“梁毅恒”开城门。 即便那“梁毅恒”是假的,但旁人不知他是假的,他若是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在城门外被敌军围攻而视而不见,其他士兵们会怎么想? 他在军中还会有什么威信可言? 有卓安烺的那几名手下护着,梁怀平只是肩头险险被箭擦过,受了些皮外伤,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 相较于身体上的伤害,他现在更严重的,应该算是心理上的惊吓。 梁怀平出发之前,也想过这里是前线,会有血腥和死亡。 但心中所想,和亲身经历,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想到自己儿子的惨死,心中那股想要亲手手刃仇人,为儿子报仇的决心就将对战场的恐惧抵消了。 但现在,真正经历了这一场生死奔逃,梁怀平心中甚至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biqikμnět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来! 他一介文官,又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便是长途的奔波就已经快要了他的这条老命了。 现在,不仅仅要奔波,还时刻担心自己背后会有人放冷箭,他早已经吓得浑身僵硬,冷汗涔涔。 终于,浔龙士兵们冲破了南疆军的围堵,梁怀平原本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几分。 但这几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放下去,忽的他身下的马匹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鸣。 他身下的这匹马被射中了! 吃痛之下,战马狂躁地扬蹄,梁怀平用力抓着缰绳,抓得手上一阵火辣辣的,但他到底文弱,最后还是没有抓住,整个人都硬生生地从马背上甩了下去。旁边原本一直在保护他的两人也恰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正是自顾不暇,根本来不及出手捞他。 梁怀平就这么被甩下来了,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他就要这么死了吗? 明明方才才冒出了生的希望,结果眨眼间,希望就彻底破灭,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绝望。 可恨的是,他还没有机会亲手手刃自己的杀子仇人! 就在梁怀平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时,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发生。 他被一双手拉住了,那人一个用力,梁怀平的身体又是一阵凌空,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甩上了马背之上。 只不过,他的姿势并不怎么优雅,不是跨坐着,而是像一个麻袋似的趴在上面。 那人将他甩上去之后,就是一阵驾马狂奔,半分都不曾停留。 梁怀平从被死亡支配的恐惧中脱离,最后又变成了被颠簸支配的痛苦。httpδ:Ъiqikunēt 他那样的姿势,刚好是肚子趴在马背上,马匹狂奔,颠得他肚子里的苦水都要吐出来了。 但他不敢动,半点都不敢动。 他生怕自己一动之下,就不小心把自己摔下去。 那好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就又要丢掉了。 对了,他还没看清救自己的究竟是谁。 梁怀平小心翼翼地抬眼,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竟然是他。 梁怀平是唯一一个知道卓安烺是南疆皇子身份的人。 即便明惠帝十分笃定卓安烺不会背叛浔龙国,但梁怀平对此人却依旧带着一股本能的不信任。 一路行来,他们二人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梁怀平没想到,在方才那样紧要的生死关头,卓安烺竟然会救他。 梁怀平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不管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他救了自己是事实。 单从这一点出发的话,自己算是欠了他的一个恩情。 但现在却不是讨论救命恩情的时候,现在他们的性命都还悬在裤腰带上,究竟能不能捡回这条命,都还得看运气! 第1598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怀平借着趴着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就看到后面的南疆军紧追不舍。 他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可千万不要被追上啊! 卓安烺驾马朝前,不管不顾地疾驰而去,前方的浔龙军亦是如此。 寒风凛冽,呼呼地刮在他们的脸上,但是他们却根本顾不上。 前方,已经能看到兴陵城,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越发卖力地驾马狂奔。 兴陵城上,守卫的士兵远远瞧见了远处朝这边狂奔而来的军队,顿时就生出了警惕,当即第一时间就把消息报了上去。 萧闯和秦淮第一时间赶到城门,朝远方远眺。 他们的目力较之一般的士兵要好,待那支军队稍微靠近了些,他们便看到了一支迎风飘扬的旗帜。 那赫然是浔龙军的军旗。 待到越来越近,普通的士兵们也都瞧见了。 而且,他们也听到了那些人的高声呼救,对方在喊他们开城门。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梁将军,萧将军,那是我们浔龙军的军旗!难道那是我们浔龙军的援军吗?” “可是我们都没有收到过消息,都不知道还有援军啊。” “莫非那些人都是南疆军假扮的?就是为了引我们开城门罢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大多数人都对他们的身份报以怀疑,根本不肯相信。 秦淮和萧闯亦是这般作想。 对方此前两次攻城都没成功,之后就一下没了动静,现在突然冒出了那么一支作浔龙军打扮的队伍,实在是十分可疑。 就在这时,下面却又传来了一阵吆喝之声。 “我乃曹俊霖将军旗下的副将沈良玉,曹将军遭敌军射杀,我军将士亦遭围攻,请梁将军,萧将军开城营救!”httpδ:Ъiqikunēt 这人一马当先,奔在最前面,他一遍遍地呼喊着,声音也慢慢由远及近。 城门上有人瞪大了眼睛往下瞧,忽的开口,“那位的确是沈良玉副将,我认得他!” “我也认得!” “前面的好几人我瞧着都有些眼熟。” “难道真的是我们的自己人?”秦淮和萧闯也认出了那人,但他们却依旧没有下令开城门。 任何一个决定,他们都需要慎之又慎。 不然,若是不小心被敌军钻了空子,那他们拖延了那么久的战局就要彻底扭转。 那一行驾马狂奔的浔龙军见兴陵城中的人毫无反应,顿时急了,继续大喊,“我们真的是浔龙军,是自己人,快开城门!” 兴陵城上的众士兵们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秦淮和萧闯。 两人面色沉沉。筆趣庫 如果下面的当真是浔龙军,那他们若是依旧闭门不开,必然会让兴陵城中的士兵们心寒,也会动摇军心。 而且,普通的士兵们也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闭城不出。 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依旧毫无作为,那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必然会大受影响。 所以,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确认,那下面的军队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浔龙军,而不是南疆军假扮的。 为做好最坏的准备,秦淮示意萧闯先去点兵,并通知兰清笳去把鬼人军召集出来。 若是要开门迎战,大家都要及时做好准备。 萧闯没有多言,直接转身便去了。 秦淮与萧闯正进行着布局安排,沈良玉等人却是更加慌了,他们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莫非是要见死不救? 沈良玉等人已经奔得越来越近,他再次急急开口。 “梁将军,令尊也一道来了,他就在后面,你若是不开门,那令尊只怕也是没有活路了!” 秦淮闻言,心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深深的诧异。 梁怀平也来了? 他一介文官,为何会亲临战场? 秦淮闻言心中疑惑更甚。 且不说梁怀平来此的原因不明,令人生疑,更何况,他也没亲眼见到梁怀平,岂能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但对方都已经搬出了他的这位父亲,他若是再没有任何反应,就说不过去了。 秦淮气沉丹田,高声呼喝。 “南疆人狡诈多端,便是假意冒充了我方将士也未可知,我如何能相信你所言没有半句虚言? 你说家父也来了,但家父乃一介文官,如何会亲临战场?这谎话说得未免也太荒谬了。” 秦淮的这番呼喝用了内力,传得很远,沈良玉听了,顿时急了,“梁大人真的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梁怀平究竟还是不是活着。 就方才那般激烈的战况,他们很多身怀武艺的士兵都丢了性命,更何况梁怀平一介文官了。 正因为想到这一点,沈良玉等人才更加着急。https:ЪiqikuΠet 若是梁毅恒没有见到本人,所以认定了他们在撒谎,更加不肯开城门,那就更加遭了。 就在这时,卓安烺终于驾马追了上来。 而他马背上的梁怀平,则是早已经颠得七荤八素,气若游丝了。 卓安烺扬声道:“梁将军,令尊在此!我等乃是皇上特派前来支援的援军,却不幸遭遇了敌袭,损失惨重,还请梁将军速开城门!” 他说着,将趴在马背上的梁怀平拎坐了起来。 梁怀平艰难坐稳,白着脸,努力扯着嗓子喊。 “恒儿,是爹,你快开门……” 秦淮亲眼见到了梁怀平,心中更加惊诧。 他竟然真的来了前线?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淮越发觉得古怪了。 梁怀平其实有些瞧不清城门上的人,但他却早已将对方的模样刻入脑中。 他想到那个人顶着自己儿子的脸,占据着自己儿子的身份,心中就升起了深深的恨意。 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压下恨意。 他必须要想尽办法,让这人把城门打开! 只有进了城,他才能保全性命,也才能趁机除掉这个冒牌货! 梁怀平继续开口大喊。 “恒儿,你连爹都不认识了吗?还是说,你要眼睁睁地看着爹被敌军所杀?” 城门上的士兵们,都纷纷朝秦淮投去了各异的目光。 难道他们将军当真要对自己父亲见死不救? 秦淮的面容冷冽,依旧不见半分动容之色。 他心中的怀疑越扩越大,因为梁怀平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与他共骑的那人还戴着面具,没有以真容示人。 那人为何不露出真容? 第1599章:开门迎战 有人忍不住开口,“将军,我们便开城门吧,大不了便跟那些南疆人好好大战一场!” 秦淮淡淡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当即被他的眼神所慑,悻悻地闭了嘴。 他还没彻底确定对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打开城门。https:ЪiqikuΠet 别说梁怀平根本不是他亲爹,就算是他亲爹,他也得先确认对方不是假冒的。 作为一个假冒之人,秦淮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哪怕有着一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也不一定就是如假包换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要开城门,也得先等萧闯把兵点齐了。 梁怀平连喊了两声,城门上却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恼怒。 假的果然是假的,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他才不可能会顾及自己的生死!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大喊出声。 “梁将军,是我,蔡苑廷,我也跟着大军一起来了,我们真的是自己人,不是南疆人假扮的!” “还有我,陈旭之,我也来了!” “还有我,蒋松柏,我们都来了,我们都是如假包换的。” 秦淮认出了那三人,心中不觉闪过了一抹诧异。 这三人赫然是秦淮的老熟人。 当初秦淮刚刚到兵部的时候,分到手底下的兵大多都是身材瘦弱的新兵,还有一部分,就是被家中送去兵部历练的二世主。 这群二世主,在兵部依旧也是横着走,因为没人真敢得罪他们。 这三人,便是分到秦淮手底下的刺头儿。 一开始他们也的确很刺,根本不服管教。 不过后来,他们都被秦淮给打服了,之后随着秦淮在兵部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们对秦淮也越来越敬服。 他们是秦淮的兵,原本上次就应该跟着秦淮一道出征的。 但他们家中的长辈都哭天抢地的,根本不让他们到前线冒险。 是以,他们三人便没能与秦淮一道同行。 而这次,明惠帝又往南疆增派援军,他们三人听到风声,当即就合计着,偷偷瞒着家里来了。 他们也都是热血男儿,一路上都在期望着自己能到战场上大干一场,杀个痛快。 但没想到,刚到南疆没多久,就直接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别说是大干一场了,他们被南疆军追得简直是屁滚尿流。 经过这么一遭,他们原本的那股豪情壮志,也瞬间偃旗息鼓了。 他们现在只希望秦淮能相信他们的话,赶紧把城门打开!若是秦淮对他们见死不救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秦淮见到他们三人,心中的疑虑一下打消了大半。 就算南疆军真的要设局,也不可能设想得那么周全,连这三个人都能假冒。 疑虑打消了大半,但也只是大半。 秦淮开口做最后的确认。 “我兵部上下所有官员的名单和职务是什么?你们若是能一字不错的回答出来,我们便相信你们的身份。” 这个问题简单,三人当即争前恐后,忙不迭地开始报名字,唯恐报迟了就让秦淮不相信。 秦淮听罢,总算彻底信了。https:ЪiqikuΠet 看来这只军队,的的确确是浔龙军。 南疆军对兴陵城久攻不下,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支浔龙军来了,南疆军便抓住了这次机会,给这支援军设伏。 依照南疆军的战力,他们定然是有能力将这支援军全体歼灭的。 毕竟他们有傀儡军。 但南疆军却并没有那么做,不用多想,秦淮就想明白了原因。 对方就是故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能及时赶到兴陵城求助。 只要自己开城门,南疆军就会趁机攻入城中。 即便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这个目的,此时此刻,秦淮却也不得不开门救人。 自己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兴陵城中的军心就要乱了,自己在士兵中也会失去了威望。 之后真正与南疆军展开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们还有硬仗要打。 若是这时候自己就失了军心,失去了对士兵们的掌控力,他们不肯听从自己的指挥,那最后那一场仗只怕也赢不了。 因为这一支不请自来的援军,他们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一场正面交锋也不得不被提前。 只是秦淮想不明白,明惠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派这么一支援军来。 明惠帝明明知道他们的作战计划,明白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拖够三个月,南疆军就不足为惧。 现在,明惠帝已经派出了五万大军,用五万人来拖死傀儡军,代价已经够大了。 明惠帝这个时候再派援军来,非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还可能会平白增加损失。 怎么算,这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秦淮心中本能地生出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他猜测,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这个变故是什么?目前他还不知道。 现在,对他来说,最最当务之急的,便是先解决现在的危机。 但是秦淮没想到,他所不知道的那个变故,恰恰便跟他有着最直接,最密切的关系。 他解决完了现在的危机之后,下一个危机,就正正落在了他的头上。 萧闯和兰清笳那边,都以最快的速度点好了兵,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秦淮从城门奔下。 兰清笳也已经换上了作战的铠甲,她的身后,一众鬼人军手中握着长戟,木然地站着,等待主人的指令。 显然,兰清笳已经做好了亲自出马的准备。 这一次的出战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他们不能让南疆军攻破城门,那样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跟傀儡军正面迎战。 傀儡军还有一个多月的寿命,他们能撑得过一个月吗?这是未知数。 为了争取更大的胜算,他们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 而能速战速决最有利的法器,就是鬼人军。 鬼人军得出马,而鬼人军出马,兰清笳就不得不亲自出马。 秦淮也第一时间换上了亲卫给自己拿来的铠甲,翻身上马。Ъiqikunět “萧将军,你留在城中应对可能发生的其他变故,我与景将军一道出征。” 萧闯知道,秦淮不会让兰清笳一个人去冒险,他便也没有争辩,只点了点头。 第1600章:擒贼先擒王 秦淮又扫向一众士兵们,声音冷冽。 “这次的这一仗以救人为主,大家不要恋战,务必速战速决!” “是!” 众人俱是齐声应下。 但秦淮却看出,不少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都固守不出,众士兵们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大家早就跃跃欲试,想要好好大干一场了。 自己说要速战速决,只怕有些人也并未完全放在心上。 是以,秦淮便再次冷声开口。 “这一次,城门只开两刻钟时间,两刻钟之后,不管救了多少人,不管还有谁没回来,城门都必将关闭。 即便是我没回来,也同样如此,你们可听明白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面上俱是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在两刻钟时间内回城,他们就会被彻底关在城外。 若是被关在了城外,也几乎等于是被放弃了。 有人想要反驳,但秦淮的积威甚重,他下了军令,大家便也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言。 原本那些还想要大杀四方,痛痛快快杀一场的士兵们,也都一下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秦淮的神色看起来十分认真,半点都没有玩笑。 若是他们当真不听指挥,到头来丢的,也是自己的性命。 秦淮没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下令开城门。 那扇紧闭了多日的厚重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秦淮和兰清笳率着众将驾马而出。 迎面,那支被追得狼狈不堪的浔龙军也奔到了近前,双方会合。 但多余的话也根本来不及说,秦淮让几方士兵让出路,将这支狼狈的队伍迎入城中。 梁怀平与秦淮也只是仓促地对了个眼神,然后就错身而过。 后面还有更多的浔龙军被南疆军追上,没能脱身,他们率军径直朝前奔去,迎上敌军,当即便厮杀了起来。 看到兴陵城终于开城门了,南疆军的战鼓敲得更加激烈,很快,后面便有一片黑压压的队伍朝这边奔来。ъiqiku 那不是骑兵,而是一支狂奔的步兵。但秦淮和兰清笳却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步兵,那是傀儡军! 果然,方才南疆军并没有尽全力,现在看到城门开了,他们才发动全力,他们要趁机攻下兴陵城。 这时候,便是傀儡军出马的最好时机。 秦淮和兰清笳都看得分明,是以他们并不恋战,他们以救人为主要目的,分散敌军火力,只为了给那支浔龙军制造回城的时间和机会。 鬼人军在兰清笳的指挥下疯狂厮杀着,一个个都杀红了眼。 他们身上受了伤,中了箭,却依旧不为所动。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酣畅淋漓的作战。 他们的悍勇,也的确是一把最有利的利剑。 那支傀儡军奔来的速度很快,秦淮当即下令,“大家不要恋战,速速回撤!” 大家也都看到了那边南疆军那一大批赶来的援军,又想到了在出战前秦淮下的命令,城门开放的时间有限,若是南疆军要冲破城门了,为了保全大局,他们定然会舍弃一部分自己人,直接关门自保。biqikμnět 是以,大家也都不敢恋战,开始慢慢往回撤。 但是,南疆军冲着要趁机打入城中的目的而来,又岂会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去? 曹正浩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跟浔龙军之间咬得很紧。 他要做的,就是拖住浔龙军回撤,让傀儡军能及时赶到。 他是老将,很是悍勇,不少浔龙军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曹正浩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秦淮的身上。 他知道浔龙军不欲恋战,曹正浩要做的就是拖住他们,拖到后头的援军赶来,到时候,直接就能将这些浔龙军一锅端了,更是要直接一鼓作气冲进城里,把兴陵城拿下。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人是他们的头,自己若是将他的脑袋砍了,自然会让浔龙军的士气受挫。 而且此前的几次进攻,也都是秦淮在城门上指挥,那秦淮就是最要紧的一个人,这个人死了,说不定浔龙军也就成一盘散沙了。 曹正浩直接驾马迎了上去,挥刀就朝秦淮劈砍而去。秦淮也早就注意到了曹正浩,只是他现在没有恋战的心思,没想到曹正浩却是直接冲了上来。 他猜出了曹正浩的心思,对此人也不敢大意,两人就这么缠斗在了一起。 城门上,萧闯众览全局,知道南疆军的更多援军很快就到了,他们的人必须撤回来了。 战鼓再次急促的响起,这是让他们撤军之意,众将听到这急促的鼓声,心中都生出了紧迫之感,纷纷驾马回撤。 秦淮想要快速解决掉曹正浩,但是曹正浩却并不似他以为的那么好对付,他被缠住了。 兰清笳见此,心中大急,她寻了个空当,直接从斜侧方偷袭,给了曹正浩一击。 曹正浩察觉,想要回防,但却要顾此失彼,他一咬牙,竟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一个南疆士兵的马匹险些踩到了他身上,他咬牙忍痛避开,但还是挂了彩,很是狼狈。 秦淮很想继续补一刀,将他直接解决了。 但身后,一大批傀儡军马上就要到了,秦淮知道轻重,当即驾马,与兰清笳一道回撤。 兰清笳让鬼人军殿后,稍稍掩护他们。 但曹正浩哪里肯放过他们? 他怒喝一声,“无论如何,都要拦下他们!” 他自己也抢过了一个士兵的马,重新翻身上去,朝他们追去。 即便有傀儡军的殿后,他们还是被南疆军追上,不得不再次陷入了缠斗。 萧闯在城墙上看到这番情形,顿时紧张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他的手也紧握成拳。 他们两人,可千万不能出事! 萧闯只恨不得直接冲下去帮他们打。Ъiqikunět 更要命的是,被这么一纠缠,后面的傀儡军已经冲到了跟前! 傀儡军跟鬼人军打了起来。 便是不少尚未来得及撤离的浔龙军,也都被傀儡军包围,局势陷入了更加焦灼和危险之中。 傀儡军和鬼人军之间的战力相当,但是,在数量上,鬼人军不占优势。 而且,除了傀儡军,南疆军还有更多的援军。 很快,秦淮和兰清笳等人就陷入了围剿之中。 第1601章:敌我不分,自相残杀 萧闯看到这番情境,整个人几乎绝望了,面容也瞬间绷得紧紧的。 其他一众士兵们亦是神情紧绷,满含担忧。 敌军那么多,他们已然被团团围住,怎么可能会轻易脱困? 除非他们增派人手去救援。 但秦淮自己一开始就表示了,城门只开两刻钟,两刻钟后,不管他有没有赶回去,都必须要关闭城门,不能让城门失守。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萧闯,等待着萧闯的决定。 他是要擅作主张,派兵救人,还是要遵循秦淮方才的指令,到了时间就下令关城门?https:ЪiqikuΠet 萧闯的目光幽深,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局,一时没有说话。 他也陷入了煎熬与挣扎之中。 此时派兵增援,那他们与南疆之间最大的一场正面交锋势必就会提前。 他们能不能赢了傀儡军? 若是他们输了,那牺牲和伤亡只会更大,更多。 但是,让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秦淮和兰清笳被围困而不管不顾,萧闯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一番犹豫,萧闯终于下定决定。 “速速召集全军,一齐出战!” 他不能对他们见死不救! 哪怕这个决定会让兴陵城提早被破,他也不想放弃。 副将听到萧闯的这个命令,当即就要前去传令。 但是这时,却是有一道反对的声音传来。 “不可!” 萧闯转头,就看到梁怀平被人扶着爬上了城门。 因为方才的死里逃生,梁怀平依旧手脚发软,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颇有些狼狈。 但他说出这话时,语气却是十分铿锵有力。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可出兵!” 萧闯的面色当即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即便这个人是梁怀平,是梁毅恒的父亲,萧闯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此事自有本将来全权做主安排,梁大人远道而来,方才又受了大惊吓,还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萧闯不欲与他多废话,再次示意副将去点兵,副将当即就疾奔而下,萧闯转而对城门上的士兵进行了一番布局安排,完全将梁怀平撇在了一边。 梁怀平见此,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 他抬高了声音,“萧将军,眼下的情势不宜与南疆军正面交锋,万万不可派兵啊!不然……” 萧闯转头,冷冷扫向他,“现在正在被敌军围困的人是梁将军,是你的亲儿子! 方才他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困在城外,被敌军围剿,现在你得以脱险了,就要弃他于不顾?” 梁怀平被他那凛冽又嘲讽的眼神盯得心中一恼。 他知道什么!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儿子,那就是个冒牌货! 他的恒儿,早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 明惠帝吩咐了梁怀平,要想办法抓活口,要从那人的嘴里问出他背后的主使是谁,但此时此刻,看到那人被敌军围攻,梁怀平心中便不受控制地生出了快意。 他已经把明惠帝交代的那些事全都抛到脑后了,他现在只巴不得那个冒牌货能死在战场上,最好是尸骨全无才好! 梁怀平面容难看了一瞬,旋即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 “可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儿子,为了救他就害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 梁怀平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萧闯却是无心再听。 他淡淡道:“迟早我们与南疆军都会有这么一场大战,也不算是单单为了梁将军一人。” 梁怀平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萧闯打断。 “梁大人,此处危险,你还是莫要随意靠近的好,请离开这里。”https:ЪiqikuΠet 萧闯的态度强硬,不容置疑。 他正要让人把梁怀平带下去,却见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怼到了萧闯的脸上。 “这是皇上给本官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圣上! 现在,本官便要命令你,不准发兵,现在,马上关闭城门!” 梁怀平的这一出,让萧闯始料未及,其余士兵们亦是震惊错愕。 梁大人可是梁将军的亲爹啊,方才梁将军开城门救了他,他现在却是不惜搬出皇上也要阻止萧将军去救人,这…… 这位梁大人可真是狠心啊。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忽的,有一名士兵看到了什么,大喊出声。 “萧将军,快看!梁将军和景将军冲破重围了!” 闻言,萧闯和梁怀平都立时转头,朝下方的战局看去。 这一看,果然,兰清笳和秦淮竟然冲破了敌军的包围,还有一些浔龙士兵,也都艰难地冲出了重围,径直朝城门的方向本来。 梁怀平大惊,怎么会这样? 南疆那么多人手,竟然连这点区区的人都对付不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梁怀平的视力不大好,下方尘土飞扬,他也瞧得不甚清晰。 但萧闯却看得清楚。 下方的战局,赫然发生了一番让人惊掉下巴之事。 南疆人竟是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准确地说,是傀儡军,他们竟然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起了南疆军! 原本傀儡军是南疆军的一大利器,但现在,他们却反倒开始对付自己人,不少南疆士兵直接给傀儡军一刀捅翻。 正是因为傀儡军的敌我不分,瞬间给了秦淮和兰清笳得以脱身的契机。 曹正浩也没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眼见秦淮和兰清笳已经突破了重围,当即就要率人去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但是,傀儡军的强悍战斗力在这时候全都反噬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他们收到了大巫的战斗指令,但却宛若木偶一般毫无灵魂,敌我不分,看到前面有阻碍自己的人,直接便出手干掉,那速度快得,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一众南疆军瞬间吓得彻底乱了方寸。 曹正浩大声呼喝着,还想要率军朝城门的方向奔去,想抓住最后的机会攻入城去,但因为傀儡军的添乱,众士兵都吓得连连躲避,别说是继续进攻了,他们没有当场屁滚尿流,就已经是好事了。 曹正浩双目赤红,又急又恨。 他不甘心,正欲驾马追去,一个傀儡军却是直接朝他攻来。ъiqiku 曹正浩当即大惊,慌乱闪避。 一番险之又险的躲避之后,曹正浩这才侥幸地逃过那个傀儡军的攻击。 但是刚逃过了这一个,下一个攻击又来了,曹正浩只能继续躲闪避让。 其他大多数士兵,亦是与他一般无二的境地。 这一场仗,南疆军又败了,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傀儡军给打败的。 而秦淮和兰清笳,已经率着最后死里逃生的浔龙军,和完胜的鬼人军跑得老远了。 第1602章:兰清笳的未雨绸缪 萧闯见此情形,当即大喜。 反观旁边的梁怀平,却是露出了一抹略显阴沉的神色。 可恶! 那人运气竟然这般好! 眼看就要丧命了,竟然又让他逃过了这一劫! 不过,他就算是逃过了这一劫也没用,待会儿自己便可立马收拾了他。 秦淮和兰清笳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一众人都在约定的时间内回了城,身后的傀儡军狂奔着,速度也只比战马略逊一些而已。 在最后一人进城之后,那扇厚重的城门缓缓地重新阖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众士兵们,都禁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尤其是那些被救回来的那一批浔龙军,他们都几乎感动得落下泪来。 太惊险了,差一点,他们就以为自己要把性命丢了。 脱离了危险,秦淮第一时间就先询问和查看兰清笳有没有事,兰清笳亦是如此。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但索性并不重。 南疆军自相残杀的战场距离城墙有些太远,若是在射程之内,萧闯不介意趁虚而入,再给他们补上一刀。 既然距离太远,萧闯便只能让他们自己人好好内斗了。 他从城门上冲下去,与秦淮一道清点伤亡,并统计方才救回来的那一批人。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也清点了鬼人军的伤亡,幸好,这首次作战,只折损了十几个鬼人军,这让兰清笳松了口气。 她将鬼人军召回他们原先所在之地,不然,有他们在,众将士们同样还是会心中忐忑,生怕他们会突然发狂杀人。 城门下,大家都沉浸在战后的忙乱之中,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卓安烺悄然上了城门。 浔龙军又一次获胜,而南疆军那边,情况却没那么好了。 傀儡军敌我不分,对南疆军倒戈相向,这让南疆军原本十分有胜算的一场大战以惨败收场,并且,他们也有很多士兵都惨死于傀儡军之手。 便是现在,那一场自相残杀的混战也还没有彻底结束。 卓安烺将下面的情形都尽收眼底,眸中不禁微微闪了闪。 南疆军为什么会自相残杀? 卓安烺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那一批战斗力强悍的人,基本上都处于一种双目无神的木然状态,他们似乎根本不会分辨敌我,只要前面有阻碍,他们就会挥舞起手中的大刀砍杀。 相反,当别人的刀子落在他们的身上时,他们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半点都不受影响。 这样的反应和状态,让卓安烺觉得十分眼熟。 浔龙国这些年一直都在饲养的鬼人,不就拥有这样的能力吗? 但是他们所穿却是南疆军的服装,根本不是浔龙军的那批鬼人。 如果是的话,浔龙军断然不可能会舍弃了他们,直接把城门关了。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这是南疆军的一支军队。 他们的存在,便跟鬼人军一般无二,都对于外界的伤害没有痛感,具有强悍的生命力和战斗力。 只是,鬼人军却并没有出现敌我不分,胡乱攻击的情况。 这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这一点,就只有兰清笳一个人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此前就想到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 若是到了战场上,她的鬼人军分不清敌我,反而误伤了自己人怎么办? 兰清笳只能对他们下达厮杀的命令,却是不能让他们学会分辨敌我,除非自己能让那些鬼人军恢复神智,但她显然还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所以她就换了另外一条思路。 经过几次的交锋,她发现南疆军士兵的衣服色彩与他们浔龙军的大不相同。 许是因为南疆多山的缘故,为了便于丛林作战,隐藏自身,南疆士兵的衣服以军绿色为主色调,而他们浔龙军的士兵衣服是灰黑色。 这两者的视觉差别非常明显。 在闭城不出的这段时间里,兰清笳就专门针对这一点训练鬼人,他们只要接收到攻击指令,就会认定身着军绿色衣物的人是敌人,从而对他们发起猛攻。 这是鬼人军不会认错敌人的原因之一。biqikμnět 但兰清笳也担心万一南疆军的人发现了这一点,换掉了自己身上的军绿色衣服,那自己此前的那些训练就彻底失效了。 为了避免这一点,兰清笳便也做了第二手的准备。 她已经十分了解鬼人军了,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味道,所以,她让每个营帐中熏上了特殊的东西,一个月下来,他们自己人的身上就或多或少沾染上了那股味道。 鬼人军的嗅觉灵敏,能轻松分辨出那样的味道是从谁的身上发出,嗅到那样的味道,他们就能辨出敌我,不会主动攻击。 如此双管齐下,就算南疆军发现了自己的鬼人军对军绿色这个色彩的攻击性,换上与他们同色系的战服,鬼人军也可以凭借气味分辨敌我。 兰清笳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隐蔽,除了秦淮和萧闯,她没有再告知其他人。 便是要命人去做这件事,她用的也是秦淮身边原本就是从大元带来的人。 对于这些人,她也只让对方照着自己的吩咐去办,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兰清笳也并没有多说。 因为人多口杂,她要杜绝一切可能会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可能。 万一泄露出去,被敌方知道了,将这些方法都如法炮制了过去,那鬼人军真正到了战场的时候,怕就真的分不清敌我了。 今日,经历了这一场大战,兰清笳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想到了这个可能,并且没有抱着侥幸之心对此置之不顾。 若是她当真对此报以侥幸,那现在发生在南疆军身上的事情,就完全可能会发生在他们浔龙军的身上。 尤其是双方混战的时候,如果自己的鬼人军分不清敌我,那他们就非但起不到半分帮助作用,反而还会加快浔龙军战败。筆趣庫 就像现在的南疆军一样。 兰清笳看到了自己曾经担心的事情,都发生在了南疆军的身上,她庆幸的同时,便是欣喜。 原本他们以为傀儡军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现在,兰清笳知道了他们还有一个可以充分利用的缺陷,那就是敌我不分。 有了这个重大缺陷,傀儡军这个利器,对于南疆军来说,就不一定真的是利器了,反而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反噬。 兰清笳觉得,她对于这场大战的胜利,又有了更多的信心。 第1603章:他们杀的都是自己人 此时城外的战场上,南疆军已经溃不成军。 南疆的众士兵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意,他们的心中只余下了深深的恐惧。httpδ:Ъiqikunēt 浔龙军都已经全数撤回了,甚至连城门都已经关上了,而他们却还在这里自相残杀。 南疆军们被自己的傀儡军追得屁滚尿流,无数南疆士兵死于他们之手,死前眼睛都是睁着的,最后都没能闭上。 死不瞑目。 曹正浩在跟秦淮交锋的时候,还只是受了轻伤,现在,被自己这边的傀儡军接连围攻,原本的轻伤已经加重,到最后,他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曹正浩是功夫好,才能撑那么久,但那些普通士兵们却根本不是对手。 眼看着那些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心中又急又怒,对于这些原本他十分看好并且报以深深期待的傀儡军,简直是恨透了! 同时,他对大巫也生出了深深的怨与恨。 这就是大巫弄出来的傀儡军! 这就是他口中大有用处的傀儡军! 结果,这么多次的出战,曹正浩没有看到这些傀儡军发挥出半点作用,没有为他们的这场战事带来半点胜利,反倒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带来了失败,现在,更是直接带来了灾难。 如果大巫再不制止这些魔鬼,那根本不用浔龙军出马,他们南疆军就要直接被这些傀儡军给团灭了! 并非大巫想看到这样的场景,而是因为他并没有亲自出战,他根本不知道战场的局势会发生这样惊天的逆转。 大巫的年事已高,他那样的身体,自然不适合在马上作战。 所以,他只是远远地在那头观战,并指挥傀儡军前进厮杀。 卓安昱倒是很想亲自出战,但众将们都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不好跟永昌帝交代,都极力劝阻,大巫也开了口,卓安昱便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留在后方观战。 说是观战,但却并没有特别合适的高台,所以他们所能看到的的视线也很有限。 他们只看到兴陵城的城门开了,一支援军奔了出来救人。 见此,大巫便立马出动了傀儡军。 之后,双方就混战到了一起。 混战之后,战况如何,他们根本看不清楚。 等到秦淮和兰清笳等人突破重围,往兴陵城的方向冲去,大巫等人顿时更加焦急。 卓安昱急急开口,“快,快让傀儡军去追!这么大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大巫也深知如此,所以他将控制傀儡军的笛声吹得更加急促,傀儡军们也变得更加暴虐,战斗力也更加强悍,让人难以应付。 他们不知道的是,傀儡军厮杀的对象,已经从浔龙军换成了他们自己的南疆军。ъiqiku 之后,兴陵城的城门关闭了,大巫等人都很是失望,但既然这次攻破城门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那就更不能放过其他浔龙军的漏网之鱼。 是以,大巫便没有停止对傀儡军的操控,而是让他们继续清扫战场,务必将所有浔龙军都剿灭,不留半个活口。 因为信息的巨大误差,傀儡军被大巫亲手操控着,宛若砍瓜切菜一般,将南疆军的众士兵疯狂砍杀。 直到,终于有骑兵逃了出来,屁滚尿流地奔到了大巫等人面前,满脸是泪的大喊。 “大巫,快,快让傀儡军停下来吧!他,他们杀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啊!” 众人一听,面色当即大变,大巫那苍老干瘪的面皮上更是狠狠抖了抖。 卓安昱是急性子,他直接扬高了声音,难以置信地高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哆哆嗦嗦,将方才战场上的战局一一道来。 “原本他们已经将浔龙军的两个将军围困,眼看就要将他们除掉了,但,但我们的傀儡军却是突然对我们自己人也发起了攻击,一下就让他们的围攻乱了节奏,对方也趁机逃了! 曹将军本想率军去追,但我们都被傀儡军绊住了,哪里还有余力去追? 大多数人都忙着在傀儡军手底下保命,根本自顾不暇啊! 大巫,您,您快让他们停下来吧,再这么下去,咱们自己人可要损失惨重了!” 这一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众人的耳中,砸得他们脑子里嗡嗡嗡地响。 原本他们还以为,那些浔龙军之所以会关城门,是舍弃了一批浔龙军。 他们就算没能冲破城门,至少也能除掉那一批人,好出了这口恶气。 但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他们自己内部早早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相反,还是他们的傀儡军为那些浔龙军制造了逃跑脱身的机会! 大巫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他足足愣了好几息,下一瞬,他终于忍不住,直接当场就喷出了一口浓血,整个单薄消瘦的身子更是狠狠一晃,险些就从马背上栽下来。httpδ:Ъiqikunēt 幸而旁边一位副将急忙伸手,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 能让那些傀儡军停下来的,就只有大巫一个人,他现在可不能出事啊!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要倒下,那也得先想办法让那群怪物赶紧停下来啊! 大巫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粗重地喘了几声,这才勉强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能倒,他不能倒。 他这个时候倒下了,那他们南疆军,就真的彻底完了! 大巫缓缓举起笛子吹了起来,随着音调响起,那些原本举着刀砍杀的傀儡军,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原本赤红的双目也慢慢恢复了一开始的木然。 正吓得屁滚尿流,连连躲避的南疆军们,见此情形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有些人赶紧狼狈地爬着远离了他们,有些人被他们围着,无处可躲,便只能僵着身子呆在原地,只希望他们赶紧从自己的身旁离开。 幸而,他们没有故态复萌。 他们纷纷转头,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缓缓地往回而去。 看着这些魔鬼终于不再发狂了,劫后余生的南疆士兵们,都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一场仗,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大多数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们不想打了,他们想回家! 第1604章:大巫的威望大打折扣 傀儡军终于尽数撤回了,一众幸存的南疆军们都当场涕泗横流,抱头痛哭。 曹正浩身上挂彩不少,最重的一处伤在了胸口处,没有外伤,但胸口里却是隐隐作痛,别说用力,便是连用力呼吸都有些发疼。 这是被一个傀儡军一拳打伤的。 挨了那一拳,曹正浩当场就直接吐了一口血,若不是他反应敏捷,强撑着飞快做出了躲避和回击,他就要被几个傀儡军乱拳打死了。 现在,看到傀儡军终于消停了,他也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看到众南疆军们那损失惨重的情形,他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怒意。 众士兵们涕泗横流,抱头痛哭,若是以往,曹正浩定要怒声呵斥,让他们想哭就回家哭,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但是现在,曹正浩却是说不出半句斥责的话来。 经历了方才那样的事,便是曹正浩自己,都有些想哭。 他的心中既愤怒,又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疑虑。 他有一股预感,他们的这一场战役,只怕胜算不大了。 经历了这么几次交锋,他们南疆军的士气一次次地受挫,直到现在,众军的士气已经彻底涣散了。 但凡是参与了这一场战役的人,对傀儡军都已经生出了畏惧和恐慌,下次大巫再要让傀儡军出马,他们的士兵已经没法做到全心全意地与浔龙军厮杀了。 因为他们随时都会担心,自己背后会不会有傀儡军突然冒出来给他们致命一击。biqikμnět 他们对傀儡军失去了信任,对这一场仗也失去了信心。 便是曹正浩自己,亦是如此。 两军交战,彼此的战力和人手势均力敌固然十分重要,但是士兵的士气也同样重要。 士气泄掉了,便是有再多的人力和武器,只怕也难以取胜。 大巫说,浔龙军里有他们的内应,且那内应的身份不低。 曹正浩不知道那内应是谁,原本他也对此深怀希望,觉得他们就算这次没有攻开城门,但有那么一个内应在浔龙军的重要位置上,定能助他们南疆军取胜。 但现在,曹正浩也没那么乐观了。 那个内应就算再厉害,那也只是一个人,抑或是少数人。 就算对方想方设法地给他们传递了消息,但照着现在南疆军这低迷的士气和战斗力,这场仗也很难打。 经此一战,大巫在南疆军士兵中的威望定然大打折扣,下次大巫再给他们下达命令,众士兵们也未必会心悦诚服地执行。 别说是底下的士兵们,便是曹正浩心中都对大巫生出了深深的怨恨。 原本,他对大巫是十分尊敬的。 不仅是他,便是南疆上下大多数人,提起大巫都无不是敬畏有加。 但现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接触与合作,大巫原本在曹正浩心中的光环慢慢破碎了。 他根本就不适合指挥作战。 他的想法,在变幻莫测的战场中总是太过理想化,因为他想当然的想法,南疆军没有打过一场胜仗。 真正让曹正浩对大巫彻底失去信任的,便是因为今天的这一场仗,因为那些傀儡军。 傀儡军是大巫一手搞出来的,也是大巫一直都十分推崇的存在。 因为他说得信誓旦旦,所以大家对于傀儡军也就报以了十二分的信任,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所以也根本毫无防备。 但最后却发生了什么?最后却酿成了南疆军这惨烈的损失。 可以说,南疆军这一场仗的巨大损失,都是由大巫一人造成的! 这些怪物是他造出来的,但他对这些怪物却远不似他所以为的那么了解。 上次,那些怪物的尸身经过雨水的浸泡发出了恶臭,但凡是沾染上的士兵,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灼伤刺痛感,有严重者甚至直接痛得打滚,当场就身亡。 那次进攻,也因为这突然的意外而不得不草草收场。 大巫此前就完全没有预测过这种情况的发生。 那次的损失还不算太大,曹正浩以为只是一次意外,没想到,这些傀儡军竟然还能闯出更多的乱子来!biqikμnět 大巫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 甚至于,他心底里所受到的震撼和挫折,远比大家更大,更深。 这些傀儡军的确是他一手造出来的,他们简直耗费了大巫几乎全部的心血。 原本大巫对他们十分有信心,甚至将他们引以为傲。 这就是他能让南疆国取胜的资本。 但是,现实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脸上扇耳光。 此时的大巫心中有震惊,懊恼,还有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难以接受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资本反而会成为加速南疆国灭亡的罪魁祸首。https:ЪiqikuΠet 如果傀儡军是罪人,那他这个造出傀儡军的人,就是更大的罪人。 难道,南疆国当真注定逃不过这一劫? 难道,自己才是害得南疆国覆灭的千古罪人? 大巫的脑子嗡嗡嗡地响着,他的胸中有一阵阵激动的情绪在翻涌,根本难以平复。 他的身子有些发虚,整个人几乎有些稳不住,想要一头栽倒下去。 但是,他却是咬牙强撑着,旁边的人也都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真的会就这么晕过去。 他现在可不能出事,他若是出事了,万一这批傀儡军再次失去了控制怎么办? 若他们再次发狂与他们自己人自相残杀,那这场仗就真的不用打了。 好在,大巫没有晕倒,傀儡军也没有再发狂。 在大巫的操纵下,傀儡军像是木偶人一般麻木地前行,彻底远离了一众南疆军。 最后,顺利地回到了原本事先给他们围好的圈禁之地,躺下,然后就进入了休眠。 直到见此情形,大家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开,暗暗松了口气。 而大巫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力也彻底散了,整个人身子一倒,直接就从马背上栽下来。 不过旁边一直都有人紧张地跟着,就是怕大巫突然一个撑不住直接就倒下了。 现在他真的倒下了,立马就被那人接住。 众将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上一人的马背,驮了回去。 就算大家都将这次的惨败怪在了大巫的身上,但是,没人真的敢置大巫的身体于不顾。 大巫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永昌帝交代。 第1605章:南疆军低迷的士气 大巫被众人送回了营帐,而那头,也有其他将领和士兵奔向了那十分惨烈的战场,将那些受伤了的士兵或搀或扶或抬的带走。 曹正浩指挥一部分人把那些死了的士兵的尸体抬走,就算不能每个人都好好地安葬,至少也要让他们能有一个葬身之所。 若是条件不允许,没法收尸也就罢了,现在有这收尸的机会,浔龙军那边也没有开城出兵,再趁势追击的意思,那他们自然要趁机好好地把能收殓的尸身都收殓了。 曹正浩是武将,他的地位和军功都是靠早年打仗一次次挣来的。 所以,他比那些身居高位的上位者更能体会底层士兵的艰苦与不易。 以前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就只希望自己有一天战死了,自己的尸身能被人找个地方好好埋了。 哪怕就只是一个潦草的坑,哪怕是跟很多人埋在一起,也好。 现在,他能做的不多,但至少,不能让那么多惨死的士兵就这么曝尸荒野。 南疆军沉默地收拾战场,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大家的心情都很是沉重。 有人看到自己认识之人的尸体,那木然的脸上才禁不住微微变了变,然后,便只能继续沉默着为他们收尸。 南疆军这边气氛低迷,兴陵城中的气氛相对轻松不少。 但也只是相对而已,远没有达到欢欣鼓舞的地步。 毕竟,浔龙军也有伤亡,尤其是那批被南疆军设伏的队伍,很多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脱,直接就被敌军射杀了。 他们的将军曹俊霖便是其中之一。 秦淮在命人清点伤亡的时候,蔡苑廷,陈旭之,蒋松柏三人便凑了上来。 他们都挂了彩,但都不重,此时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处理过了。ъiqiku 他们是寻了空当,这才凑到了秦淮的身边。 想到自己此前那般狼狈的模样,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便是以往最不可一世的蔡苑廷,在真正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之后,原本的傲气和不可一世也被抹掉了大半。 “将军,方才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开城门救我们,我们定然已经没命了。” 蔡苑廷开口,其他两人也都跟着开口,眼中俱是对秦淮的感激。 秦淮对于他们三人竟然会来战场觉得很是意外,但也没多问什么,只道:“不光是为了救你们,既然确定了你们的身份,知道是自己人,那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ъiqiku 话虽如此,但他们还是非常感激。 尤其是,方才他们还听说他被南疆军围攻,差点就回不来了,心中更是深有感怀。 但秦淮却没时间与他们多说,战后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秦淮见他们伤得不重,至少活动自如,而且看起来也是活蹦乱跳的,秦淮便索性指派他们去给军医搭把手,给受伤的士兵们包扎伤口。 他们此前自然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到了前线,又见到大家都忙忙碌碌,他们便也生出了要帮忙分担的心思,当即没有半分迟疑就答应了下来,三人屁颠颠就往伤兵营去了。 别人受了伤,秦淮自己也受了伤,但都不算严重,便只是简单包扎一番而已。 萧闯走了过来,“你还是先去把自己身上的伤好好处理一下吧。” 秦淮见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的,便点头答应了。 他主要是想去找兰清笳,帮她好好检查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她若是受了伤,要么自己包扎,要么就只能让他来帮忙了。 秦淮正要走,就看到梁怀平满脸焦急地往这边来了,秦淮要抬步离开的动作一下顿住。 还得应付这个人,又要耗费不少时间。 萧闯也看到了梁怀平,见到他此时脸上的焦急,萧闯就想到了方才梁怀平极力阻拦自己开城救人的情形。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或许是他意会错了,但当时梁怀平的确表现出了对秦淮的生死的不在意。 萧闯并不知道秦淮是假冒的,他以为秦淮真的是梁怀平的亲生儿子。 正因为他这样以为,所以他对梁怀平的做法才会不敢赞同,甚至心中更是生出了些许自己也说不出的违和。 萧闯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秦淮,但又觉得自己若是说了,兴许就会让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产生隔阂。 萧闯不是那种喜欢搬弄口舌是非的人,略一迟疑,萧闯还是什么都没说。筆趣庫 梁怀平在这个时候赶来前线,兴许也是从明惠帝那里得知了傀儡军的秘密。 他极力阻拦自己开城门迎战,或许也是基于这一点考虑,不想因为要救秦淮而让所有的浔龙军去冒险。 他会这样,也无可厚非,只是让萧闯觉得不舒服的是梁怀平当时极力阻拦自己时候的态度和神色,他似乎没有露出半分痛苦与挣扎,那样的态度过于冷血。 这才是让萧闯对梁怀平此人生出不喜的原因之一。 不过人家是亲父子,自己这个外人贸然插嘴,反倒是有挑拨离间之嫌。 萧闯没有多留,直接转身去忙别的去了。 而秦淮也完全没留意到萧闯看到梁怀平时神色的异样,他迎着梁怀平走了上去,面上也适时端出了见到亲人时激动又急切的神色。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这是前线,究竟有多危险您不知道吗?” 秦淮语气急切,俨然一副关心父亲的孝子模样。 梁怀平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他的五官,还有他脸上一寸寸的表情。 像,真的是太像了。 而且,便是现在这副急迫又满腹关切的反应,也是完美无缺,毫无破绽。 梁怀平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握紧。 秦淮只以为他是对自己安危的担心和害怕,但实际上,他这是对自己的满腔恨意! 梁怀平死死抓着他的手,努力克制住了自己要扑上去掐死这人的冲动。 他脸上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神色。 “我知道这里危险,但一想到你也在这里同样要经历危险,我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身上还有没有受伤?” 第1606章:莫名的不安 秦淮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温声宽慰。 “我没事,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让父亲担心了。” 两父子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关心,俨然一番父子情深的画面。 一番寒暄之后,秦淮再次追问起了一个问题。 “父亲,您突然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皇上那边有了什么新的指示?” 他说他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关心自己,所以才来的,秦淮根本不信。 他再关心自己,也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安危。 他就算来了,也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所以,定是有什么他非来不可的理由,不然,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梁怀平闻言,心中又立马升起一股深深的恨意,他用力咬牙,才终于把那股子恨意压了下去。 他故作神秘道:“没错,我这次来的确是奉了圣命,但此事事关重大,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待我寻个恰当的时机再与你细说。” 秦淮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如果梁怀平对此事全然否认,那秦淮必然会怀疑他的目的。 但现在梁怀平直接承认了,并且做出一副此事事关重大眼下不便细说的模样,秦淮便没有再多想。 的确,能让梁怀平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必然应该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才有可能。 既然是大事,那自然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秦淮暂时将此事按下不提。 说完了该说的,他便想去找兰清笳,不想跟梁怀平继续浪费时间。 兰清笳的体质特殊,寻常的伤口在她身上根本不用包扎处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愈合了。 秦淮不担心她的外伤,却有些担心她有没有受内伤。 若是受了内伤,她会不会也同样能不药而愈? 而梁怀平对秦淮也是满腔恨意,他怕自己继续跟他相对,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了。 是以,在秦淮提出要让梁怀平先去休息的时候,梁怀平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两人分开,梁怀平脸上的慈祥笑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眼中也染上了一抹森然的冷意 筆趣庫。 他一天都不想等了,今晚上,他就要将这人的真面目揭开,为他的恒儿报仇! 而秦淮却根本没有察觉梁怀平的异常,只是刚离开,他就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 走了老远,秦淮才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他原本是想要向梁怀平询问那个戴面具的人是谁,为何会以面具示人,但一时忘了,他便也没有再折回去追问。 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再好好询问一番便是了。 只是不知为何,秦淮的心头却是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大安宁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他没有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想,反倒是开始担心起了兰清笳。 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 这般想着,秦淮便加快了步伐。 兰清笳已经把鬼人军都安置好,回到了自己的屋中。Ъiqikunět 秦淮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并没有受内伤,受的那点轻微的外伤也已经快速愈合了。 方才在战场上,有一名鬼人一直跟着她,好几次,那名鬼人都替她挡住了敌军的袭击,因此,兰清笳基本上没有受什么伤。 说来,那名鬼人也算是跟兰清笳颇有渊源了。 当初兰清笳出面镇压鬼人的暴动,那名鬼人身上带了伤,机缘巧合之下,他最先接触到了兰清笳的血,后来,他也是最先向兰清笳臣服的。 至此之后,那名鬼人对兰清笳就特别忠诚与服从,但凡是兰清笳下达的命令,他都是第一个服从。 而且,便是从体型和战斗力上来说,这名鬼人也是众鬼人军中的佼佼者。 因为他反应训诫,快如闪电,兰清笳就给他取了个简单直接的代号,叫闪电。 今天,也多亏了33在,兰清笳才躲过了很多危险的攻击。 他不仅保护了兰清笳,也数次出手救了秦淮。 不是因为他认出了秦淮,而是因为兰清笳有意在秦淮的身上加大了那种味道的熏香。 别人身上的味道淡,鬼人们就只是不会对他们发起攻击。 而秦淮身上的味道浓郁,鬼人非但不会对他发起攻击,反而还会主动保护他。 这也是秦淮能只受了一点皮外伤的原因。 兰清笳知道自己不用处理伤口,但其他人却不知道。 有人要主动帮她处理伤口,自然是被兰清笳拒绝了。 她让人给她拿来了金疮药和纱布,说是要自己处理,又让人准备了沐浴的热水——沐浴的热水才是关键的。 她不需要处理伤口,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沐浴一番,将身上难闻的血腥味洗掉。 因为这里是军营,外面即便守着自己的人,兰清笳也不能彻底放松。 热水端来之后,她就飞快地脱下了铠甲,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上清洗了一遍。Ъiqikunět 洗干净之后,又重新把束胸带上,人皮面具戴好。 刚做完这一切,还没来得及穿上外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兰清笳当即又飞快将外衫笼好,开口的声音也带着丝丝警惕。 “谁?” 好在,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开门。” 兰清笳听到是秦淮的声音,原本的警惕当即松懈大半,但她还是凑到门缝间认真看了看,确定真的是秦淮之后,这才打开了门。 秦淮进了屋,当即就反手将门重新栓上。 他看到了屋中那用过的还冒着热气的热水,立马就知道兰清笳方才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鼻尖也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沁香,忍不住伸手想抱一抱她,但却被兰清笳伸手无情地推开了。 她皱着眉,“你身上都是血,脏死了,我刚洗干净,不要碰我。” 被嫌弃的秦淮:……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确是有点脏。 他十分干脆,索性直接开始宽衣解带。 兰清笳:? “你干什么?” 秦淮:“反正水还热着,刚好将就着擦一擦。” 他也不习惯自己身上的这股味儿。 兰清笳:“这水我用过的。” 秦淮睨她,“我又不介意。” 兰清笳:…… 可是他在自己屋里洗澡,让别人看到了要怎么想? 她正要阻止,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敲门声,秦淮脱衣裳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第1607章:请你务必要小心 “梁将军,您在吗?有急事。” 说话的人是兰清笳和秦淮的心腹,是从大元带过来的人,知道秦淮的身份,也知道兰清笳是自己人,但却不知道兰清笳是他们王妃。 关于这一点,他们都十分慎重小心,能让少一个人知道便绝不会多说。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兰清笳立马拿眼瞪他,示意他赶紧把衣裳穿好。 秦淮无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把衣裳重新穿上。 兰清笳走到门前,直接打开了门,面上一派如常之色。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恭敬回答,“是有人找梁将军,说是有急事。” 秦淮走了出来,面色严肃,“谁?” “是三个人,其中一人说自己叫蔡苑廷。” 是他们三个? 秦淮的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他们三个会有什么急事找自己? 但想来他们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们特意找来,多半就是真的有事。 秦淮没有推脱,直接去见他们了,兰清笳没有贸然跟上。 自己和秦淮分管不同的方面,别人来找秦淮,自己主动凑上去自然不合适。 秦淮问:“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心腹摇头,“没有,只是他们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秦淮闻言,心中不禁更加困惑了。 他很快就见到了蔡苑廷三人,他们三人看起来的确是十分着急的样子。 秦淮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三人却是看了一眼方才领路的那心腹,那心腹会意,当即识趣地走了。 “没旁人了,现在你们总可以说了吧。” 他们又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几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梁将军,方才我们在伤兵营帮忙,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兵突然告诉我们,让我们来给你传话,让你务必小心!” 秦淮的心头一跳,“小心什么?”筆趣庫 蔡苑廷道:“那人没说清楚,后面还说了两个含糊的音节,但我们都没听明白,然后他就咽气了。 他虽然说得含糊,但我却觉得他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其余两人亦是跟着点头。 秦淮不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小心?小心什么? 秦淮只觉得,自己此前那股子不大好的预感一下又浮上了心头。 难道,真的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险即将来临? “你们认识那人吗?” 三人俱是摇头。 “带我去见他。” 三人都有些错愕,“他已经死了。” 秦淮却是径直抬步往前走,“我知道,我要见一见他的尸身。” 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得弄清楚。 他既然已经生出了这样奇怪的预感,那就不能放任不管。biqikμnět 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放任,最后酿成了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那到时候,便是再追悔也来不及了。 三人也没有再迟疑,抬步跟了上去。 战死的士兵都会好生安葬,那人既然刚刚咽气,尸身定然还没有那么快处理,他想要看一看尸身应是来得及的。 一行人径直往伤兵营而去。 一路走着,秦淮都在想着这件事,究竟是让他小心什么? 秦淮忽的想起了此前自己忘了问的那件事,现在想起他便索性直接向三人问起。 “我记得与你们同来的这一批援军中,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那人是谁?” 提起这个,三人都有印象。 毕竟就只有他一人戴着面具,很是打眼。 但要问他是谁,三人就答不上来了。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身边还带着亲随。” 秦淮又问,“那他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三人想了想,又是摇头。 “我们一路都在加紧赶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秦淮又追问了一些其他问题,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他心中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所限,就算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 秦淮便又打探起了别的消息。 “那最近郢都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提起这个,三人就能答得上来了。 “当然有,而且还是大事呢!” 三人小心朝四处看了一眼,像是躲着什么,然后小心道:“卢将军和安阳公主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他们从京城逃了,皇上正命人全国通缉呢!” 秦淮心头一惊。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上下了令,让我们对此事守口如瓶,可不能让景驸马知道,不然只恐会影响了景驸马的情绪。” “我们只偷偷告诉将军你一个人,你可不要外泄。” 秦淮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此事哪里是不能让兰清笳知道,而是不能让萧闯知道! 若是萧闯知道,只怕心都要彻底乱了。 他沉声追问,“那现在把人抓回来了吗?” 三人摇头,“反正我们出征之前还没有抓到人。” 秦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几分。 没有抓到人,那就说明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糟糕地步。 只要没被抓到,就还有生机。 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出生天了。 不过,卢子阳和慕容雪能逃,但宫里的柔贵妃,却是不能逃。 依照明惠帝的多疑性情,只怕也不会放过柔贵妃。 他猜,柔贵妃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郢都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次明惠帝突然派了援军前来,是不是也跟那件事有关? 秦淮又追问了其他,譬如明惠帝为什么会增派援军?又为什么会把梁怀平派来?https:ЪiqikuΠet 但三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没有再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秦淮便只能作罢。 最后秦淮反过来叮嘱他们,“安阳公主之事你们千万要守口如瓶,不要外传,若是传到景驸马耳中就糟了。” 三人当即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再乱说。 终于走到伤兵营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议论,原本秦淮想直接迈步而入,但他却听到了梁怀平的名字,他就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这一听就听到了一桩让他若有所思的事。 “当真?梁大人当真这么做的?” “自然是真的,当时我刚好在城门上值守,当时我看到梁将军和景将军被敌军围攻,都急死了,萧将军更是急得眼都红了。 最后萧将军直接违逆了梁将军此前的指令,决定要率军支援,跟南疆军大干一场。 但那位梁大人却是直接站出来极力阻止,还拿出了皇上的令牌,不让萧大人发兵救援,连梁将军这个亲儿子的生死都不顾呢! 我当时就在旁边,他看起来当真是冷血,半点父子之情都不顾。” 第1608章:秦淮的猜测和怀疑 伤兵营中,有些伤兵便是最后那一批随着秦淮和兰清笳一起冲杀出来的。 现在听到这人说出这么一番内情,他们心中对于梁怀平顿时生出了深深的不满。 他竟然阻止萧将军带人去救他们,简直是完全不将他们的生死放在眼里。 幸亏他们福大命大,凭借自己的本事冲了出来,不然…… 秦淮听到了这番讨论,面上不禁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梁怀平当真拿出了令牌极力反对萧闯出兵救援? 按理说,梁毅恒是梁怀平唯一仅剩的儿子,梁怀平对这个儿子的生死应该是十分在意的。 一个正常的父亲,面对这种情况都不大可能会对自己儿子的生死置之不理,而梁怀平也不像是那种会那么顾全大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儿子性命的人。 秦淮的心头不自觉又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这样的阴霾让秦淮对梁怀平来此的目的也随之产生了更多的怀疑。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尽早弄清楚这件事,不然的话,只怕最后会酿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而那个提醒他要务必小心的小兵,或许就是自己弄清楚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秦淮的面色晦暗不明,这落在蔡苑廷三人的眼中,却让他们产生了不一样的理解。 里面士兵们的讨论他们也都听到了,他们以为秦淮此时的反常是因为听到了那些话。 梁怀平是梁毅恒的父亲,但在那样的关头他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救援他的人,这样的事落在他们自己的头上,他们心里也会难受啊。 蔡苑廷重重咳了一声,里面的人听到提醒,这才闭了嘴,秦淮收起思绪,径直走了进来。 方才讨论此事的士兵们见到秦淮的出现,一个个皆是面色大变。 尤其是方才那个高谈阔论,侃侃而谈的士兵,面色一下变得很是僵硬难看。 虽然方才大家都是在为秦淮感到不值,但言语中也不免对梁怀平生出了抱怨与不满,他们毕竟是亲父子,听到外人讨论自己的父亲,若是秦淮有心追究,那他们就完了。 好在,秦淮并无意追究此事。 他就算想要求证此事的细节,也不会向他们求证,而是会去找萧闯。 他淡淡扫向那几人,淡声道:“少说话,多做事。” 几人听了,都知道秦淮方才是真的听到了,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秦淮这话是不是要兴师问罪,几人的面色顿时更加僵了几分。 秦淮见他们还愣着不动,又淡淡开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其他伤员帮忙?” 那几名士兵听了,忙不迭点头,飞快地就去了。 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梁将军是不打算追究他们了。 秦淮在蔡苑廷三人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具死尸。 他被与其他死尸安置在一处,等待核实了身份之后才会抬去埋葬。 蔡苑廷三人都颇有股偷偷摸摸的架势,压低了声音示意秦淮,“就是他。” 秦淮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秦淮在脑中搜寻了一番,也并没有调出关于此人的任何记忆。 秦淮又询问了登记死尸的士兵,“这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营的?” 但那士兵却是摇头,“目前还没查到他的身份。” 要核查死尸的身份,最直接的方式是让人来辨认。 其他大多数士兵的身份都已经查验清楚了,但是这人的身份却还没有辨认出来。 对于这样的士兵,最后也只能通过反推的方式,将尚且还活着的士兵名册记录清楚,其余不在名册之列的士兵就是战死了的。 秦淮盯着他的尸身看了片刻,然后,直接俯身,直接动手在他的尸身上摸索了起来。 他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很关键,他不想这么白白错过了。 若是他的身上还有其他线索,自己却是白白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除了蔡苑廷三人,其他人见了秦淮的举动,都觉得有些诧异。Ъiqikunět 但因为做这事的是秦淮,其他人便是心中觉得奇怪,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番摸索,秦淮没在他的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他却发现了其他。 这人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大合身。 他的身材偏瘦高,但这身衣服却是显得有些偏宽,偏短,尤其是裤子,有半截脚踝都露了出来,绑裤头的腰带都剩了一大截。 当然,这也不排除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原本登记领取的衣服就不合身。筆趣庫 但很快秦淮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就让秦淮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身衣服的左边胸口处有破损,那明显是被利箭射中产生的破损。 但秦淮却发现,这人的左胸口并没有受伤,甚至是他里面的衣服也都没有破损。 他的致命伤是在腹部。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秦淮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身衣服原先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从一个死了的浔龙军身上扒下来的。 那个浔龙士兵因为左胸口的箭伤身亡,这人趁机将他的衣服扒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什么样的人,会偷偷摸摸地把浔龙士兵的衣裳扒下来还穿在自己的身上? 按照常理来说,秦淮最该怀疑的是南疆人。 但是,因为那人临死前留下的那只言片语,还有秦淮那莫名其妙的预感,秦淮却更倾向于另外一个怀疑。 定然是郢都城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且有可能会牵涉到他的生死的大事。 这人,是慕容熙派来给他传信的。 而梁怀平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赶来此地,也是因为这件事。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传来的信没能送到秦淮的手里,他们便趁着这次时机,趁乱扮成了浔龙军混进了城来,想方设法地给他传递消息。 慕容熙定然不会只派了这么一个人来,但其他人或许已经死了,或许没有死但也没能及时地见到自己。 就只有这个人,他或许是在临死前听到蔡苑廷三人在讨论秦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临死前让他们给秦淮传话提醒。 秦淮复盘出来的,便是这样一个猜测和可能。 那么,郢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1609章:不能坐以待毙 秦淮的这番猜测,基本上与事实八九不离十。 慕容熙发现了梁毅恒这个身份暴露之后,便第一时间派人来给秦淮传了信。 梁毅恒被发现了,最危险的人,自然就是假冒梁毅恒的秦淮。 但是,他们的信息却没能顺利送到。 秦淮在兴陵城中,他们没法见到秦淮,便只能通过信鸽传递讯息。 可这件事关涉重大,兴陵城中有那么多人都不是自己人,他们也没法精准地判断自己送出去的信究竟会先落到了谁的手里。 若是他们送的信没有落在自己人的手里,反而是落在了其他浔龙国将领的手里,那秦淮就更加危险了。 好在,慕容熙与他们曾经约定过通信的方法,这个方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他们送出去的信都是特制的,信鸽腿上绑的信是空白的,只有涂上特定的东西上面的字迹才会显现。 如果是别人截了信,直接打开了,也不会看得到上面的内容。 若是普通士兵收到了,定然也不会贸然打开,而是会主动交到将领的手中,那这信自然也就送到了秦淮的手里,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筆趣庫 但是,他们送出去了一个又一个信鸽,但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如果秦淮收到了信,不需要写什么回应,只需要把信鸽重新放回来便是了,那他们也就知道他是收到了消息。 但是,最后却连他们放出去的信鸽都没回来。 难道是被其他将领存心截留了? 若是被对方读取了信鸽上的内容,那秦淮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但好在,事情却并非这般糟糕。 他们放出来的信鸽既没有到秦淮的手里,也没有被兴陵城的其他将领截留。 那那些信鸽究竟去了哪里? 是被南疆军截下了。 南疆军将兴陵城围得水泄不通,不仅不能让他们有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也不会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 信鸽这种目标明确的存在,自然是一出现就会被南疆军截杀。 不仅慕容熙的手下送出去的秘信被截下了,便是明惠帝派来的人传的信也同样被截下了。 所以,在梁怀平等人到达之前,秦淮的身份存疑这件事,依旧没有传到兴陵城的众将耳中,这也让秦淮不至于早早就被人盯上了。 慕容熙的手下没有收到秦淮的回信,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他们不敢轻易离开,直到遇上了突然赶来的浔龙军。 他们原本是想要找机会截杀几个浔龙军,换上他们的衣服一起混进去。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浔龙军就被南疆军伏击了。 他们找机会换上了浔龙军的衣裳,便是要趁机混进兴陵城,亲自给秦淮报信。 但是,南疆军的攻势迅猛,他们不少人都根本没有机会混进城,就先丢了性命。 这个人倒是混进来了,但是,他却受了重伤,最后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秦淮重新将这人的衣裳整理好,对旁边的士兵吩咐,“将他单独好好安葬。” 人已经没了,秦淮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秦淮离开了伤兵营,蔡苑廷三人也下意识跟着。 秦淮转头对他们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方才的事,除了我以外,不要再对其他任何人提起。” 秦淮的神色郑重,三人也都不敢大意,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他们虽然对具体的事情一知半解,但基本的敏锐度却还是有的。 梁将军这显然是遇到了一些难事。 他们别的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他的吩咐,不要给梁将军添麻烦。 秦淮大步流星地离开,他现在必须要提前做好防范,他要确保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至于只能束手就擒。 同时,他也要第一时间提醒萧闯和兰清笳这件事,让他们也做好防范。biqikμnět 郢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并不知情。 正因为不知情,他们才显得格外被动。 这个危险,究竟是只针对他一个人,还是针对他和兰清笳,以及萧闯三个人? 他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率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那个戴面具的人才是事情的关键,如果他是来卸磨杀驴,夺兵夺权的,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任人宰割。 秦淮先是找到了萧闯,他还在指挥着大家进行战后的安置工作。 秦淮径直找到他,将他叫走了。 萧闯见秦淮的神色凝重,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大事似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疑惑。 他没有多问,而是跟着秦淮一道走到了无人处,这才开口,“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淮没有立刻告诉他那件事,反倒是先问起了梁怀平极力阻拦他出兵援救之事。 “我方才听到有士兵议论,是否确有此事?” 萧闯闻言,便以为他是听到了此事心里不舒服,这才脸色难看。 萧闯还在迟疑着要不要避重就轻一些,免得坏了他们的父子情分,萧闯看出了他的意图,立马道:“此事十分要紧,你必须如实道来,不要怕影响了我们的父子关系就故意粉饰太平,我要听实话。 若是你说了假话,便有可能会对我的判断产生误导,最后很可能会酿成十分严重的恶果。” 秦淮的神色语气都十分郑重,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萧闯原本还想避重就轻的想法一下就打消了。ъiqiku 他当即便如实道:“确有其事。” 秦淮追问,“你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尤其是我父亲当时的表现,我想要原原本本地了解清楚。” 萧闯虽然对秦淮的提议觉得有些奇怪,但却是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依照他的要求,将当时的情形一一复述了一遍。 因为秦淮的态度坚定,他也认识到,此事或许十分要紧,他便没有再为梁怀平做什么粉饰。 “他的态度很坚决,也十分不客气,在他的眼神中,我没有看到半分痛苦和挣扎,好似……好似对于你的生死并不在意。” 萧闯说完这话,便看着秦淮。 这样的话落在他的耳中,必然会让他十分难受吧。 毕竟是亲父子。 但他要听实话,这也的确是萧闯要说的实话。 第1610章:身份暴露了 果然,他说完之后,就看到秦淮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萧闯正要开口安慰几句,秦淮却是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开口。筆趣庫 “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细谈,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待会儿找个机会偷偷到我的房间找我,记住,务必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秦淮的神色太过郑重,萧闯闻言,也不觉立马心头一凛。 他有一个优点,不喜欢多废话。 出于对秦淮的信任,萧闯即便心中有些困惑,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便是要问,也可以待会儿到了他的房间再细问。 萧闯点头应下,“好。” 秦淮没有再多待,径直离开了。 这件事不仅要告诉萧闯,最重要的,是要告诉兰清笳。 原本他是想到伤兵营走一圈,如果那些伤兵中还有要给他传递信息的活口,对方见了他,自然就会想办法给自己暗示。 但是现在,秦淮却打消了这个想法。 原本他就对此事生出了猜测,现在,加上方才萧闯告诉自己的那件事,他心中的猜测不觉更加确定了几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去伤兵营寻找确认。 若他不能从伤兵营中获得有用的讯息,那他去那一趟就是在浪费时间。 如果自己所猜测的那件事是真的的话,自己现在就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他最浪费不起的就是时间,他必须要在对方出手之前就要做出自保的准备。 哪怕他的这个猜测是杞人忧天,他也必须要提早做出准备,绝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什么都不做。 若此事当真是自己想多了也就罢了,他顶多就是虚惊一场,也只是做了一些无用功罢了。 但如果此事并非虚惊一场,而是确有其事,那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秦淮正凝眉朝前走着,忽的身后传来了一道疾呼之声。 秦淮回头,又是蔡苑廷三人。 他们三人朝自己奔来,一副满脸焦急的模样。 秦淮的心思一动,莫非,又有伤兵找他们传消息? 如果又有人找他们传消息的话,那秦淮反倒是要生出几分疑虑了。一次也就罢了,难道每次对方都能找上他们三人? 待他们走近了,秦淮不动声色,“怎么了?你们又遇到了让你们传话的人?”httpδ:Ъiqikunēt 三人一边喘气,一边摇头,“不是。” 秦淮闻言,微微松了口气。 他目前对他们三人是信任的,但如果他们做出什么反常之举,秦淮也不能继续保证自己的信任还能维持多久。 “那是怎么了?” 蔡苑廷压着声音道:“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隐约猜测出了那人说的那两个字音是什么。” 秦淮当即提起了心,追问,“是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蒋松柏,“他说了两个字,我觉得那字音听起来,像是在说‘身份’。” 陈旭之也跟着点头。 “我也觉得是这两个字。” 秦淮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身份! 如果那人说的当真是身份两个字的话,那就完全跟他此前的猜测对上了。 他的身份,十有八九已经暴露了! 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能解释清楚这所有一切反常的原因。 明惠帝发现了自己的假身份,所以才会增派了这么一支援军来,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他的势力已经只手遮天,抑或是他直接与南疆人联手。 他将梁怀平送来,便是因为梁怀平知道自己是冒牌的,他对自己的恨意便是最深的,他绝对会尽心竭力地为明惠帝办事,将他除掉。 也正因为如此,此前梁怀平才会不惜拿出令牌,也要阻止萧闯派兵救他。 说得通了,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三人说完之后,见秦淮久久都没有说话,蔡苑廷便再次开口。 “虽然我们也觉得他说的这话有点让人一头雾水,但,但或许将军听了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们还是决定来跟你说一声。 不过也或许,是我们弄错了也不一定。” 秦淮回过神来,收敛起了心中的思绪,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道:“谢谢你们第一时间向我告知这一切,这个恩情我记住了,日后有机会定然会还。”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感激。 三人神色当即一松,旋即又连忙推辞。 “我们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求你的回报,是因为我们真心敬重你!” “对!” 秦淮望着他们,心中生出了一股难掩的复杂情绪。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并非浔龙国的人,而是别国的奸细,他们会不会就要后悔自己现在帮了他? 双方彼此的立场不同,对他们,秦淮也只能选择欺骗。 日后,秦淮能做的,便是继续保留他们三家现有的地位,不受改朝换代的影响。 秦淮想到了什么,当即追问,“你们出发前,有没有听说福安郡主的情况?” 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慕容熙呢? 真正的梁毅恒是被慕容熙的人关押着,她有没有暴露?https:ЪiqikuΠet 若是她暴露了,那只怕,也要难逃一死了! 三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起福安郡主,但还是如实说。 “将军是想了解哪方面?额,我们就只听说了她和那位宋驸马的一些打打闹闹的事。” 秦淮:“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三人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慕容熙又对宋瑾南大打出手的事道了出来。 她打完了人之后,自己倒是潇潇洒洒地出城泡温泉去了,可怜宋瑾南只能独自躲在府里养脸上的伤。 秦淮忙追问了大概的时间。 因为慕容熙是京中的名人,他们这一对也颇受大家的关注,这样的事又历来是为人所津津乐道,是以他们三人才会知道。 略一回想,他们便说出了时间。 秦淮将这个时间和援军出发的时间大致对比了一下,心中便有了猜测。 慕容熙去泡温泉的时间,比援军出发的时间早几天。 旁人不知道,秦淮却知道她和宋瑾南实际上是蜜里调油的状态,他们故意闹这么一出,多半是为了找机会从京城脱身! 那么,秦淮便可以推断,慕容熙定然是提早知道了梁毅恒被发现的事,为了避免自己暴露,所以才会提前离开。 若是梁毅恒把他们抖出来了,她也已经脱身,可以逃之夭夭了。 若是这一切有惊无险,那她再回去也不迟。 所以,她最终究竟有没有暴露身份?又有没有顺势离开? 第1611章:和盘托出 秦淮又问起了他们最终有没有和好,不过这事三人就不知道了,他便及时打住了话题,没有再追问更多。 不过,凭借慕容熙的聪明机灵,她要是逃了,定然就不会让明惠帝抓到,自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她。Ъiqikunět 只是,她如果逃了,那到时候大元军攻入郢都城的时候,就没了内应,那怕是就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大元军自然是能顺利攻破郢都城,不过,那样的话只怕就会对当地的百姓造成更大的伤亡,但秦淮暂时也管不到那些了。 其他多余的话秦淮也不再多说,他只又郑重其事地嘱咐了他们三人。 “这件事你们绝对不能再对其他任何人提起,不论是谁,都不可以。 还有方才我问起福安郡主之事,亦是要守口如瓶,你们自己也不可再讨论。 不然若是被旁人听到,便有可能会给你们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明白了吗?” 如果梁怀平知道他们三个人给自己通风报信,最后才让自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那梁怀平必然不会放过他们三人。 而关于自己追问起慕容熙的事,若是被知道了,也有可能会给慕容熙带来麻烦。 三人闻言,也立马露出了郑重之色,异口同声地应道:“我们明白了!” 秦淮见他们像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慢慢放下了心来。 双方分开,秦淮当即片刻都不再耽搁,飞快地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他要去找兰清笳,但又怕被发现自己临失踪前最后见的人是她,最后反倒惹她也被怀疑,是以,秦淮便没有直接去找兰清笳,而是派了心腹去给她传话,让她来找自己,务必掩人耳目,不要被闲杂人看到。 兰清笳来得比萧闯更快。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翻窗进了屋。 秦淮突然派人给她传了那样的话,显然就是有了重大的事情发生,兰清笳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就来了。 见了他,兰清笳就发现他的眉头紧锁,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兰清笳心头的忧虑不觉也更深了几分。 她当即开口追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淮目光沉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兰清笳惊得险些乱了方寸。 他说:“我的身份或许已经暴露了,梁怀平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兰清笳闻言,不觉下意识地握紧了秦淮的手,面色也骤然变了。 她压住了自己要惊叫的冲动,“怎,怎么会?怎么可能?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随之便是萧闯的声音。 秦淮当即上前开门,把他让进了屋,然后又飞快地把门关上了。 “没有被人发现吧?” 萧闯摇头,“我很小心,没有尾巴。” 他看到兰清笳也在,心中便越发笃定,看来的确是发生了一桩十分要紧的事,不然秦淮不会突然把他和兰清笳都喊来,而且还搞得那么神神秘秘。 再看兰清笳,她的面上明显带着焦虑之色,萧闯也越发笃定,定然是发生了不小的事。 秦淮也没有时间再浪费,他开门见山,直接对萧闯道:“这次喊你来,是有一件十分要紧又机密的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之后或许会非常吃惊意外,但这就是事实。 事到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瞒着你了。” 萧闯看着秦淮,“你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秦淮直接道:“我不是真正的梁毅恒,我是假冒的,我真正的身份是大元人。”httpδ:Ъiqikunēt 萧闯:!!! 萧闯满脸都写着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 秦淮没有给他消化这些的时间,继续开口,“这件事,福安郡主也知道,我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合作的默契,福安郡主要为她的父王报仇,将明惠帝除掉。 我们则是为了将药人和鬼人这件事彻底画上一个终结,避免更多的人受到牵连和伤害。” 萧闯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冷静地思考起了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 他是聪明人,他很快就猜测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们的目的不止于此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我们在进行这一场仗的同时,你们大元的军队也正在朝郢都而去,你们大元是要趁机把浔龙国给吞并了!” 秦淮既然决定要告诉他,自然就不会继续隐瞒。 他冷静地点头承认了。https:ЪiqikuΠet “没错,这的确是我们大元的计划,而福安郡主便是我们在郢都城里的内应。” “你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去告发你吗?” 秦淮目光定定地望着他,“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下来,我对你的为人品性已经十分了解,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当然只是修饰后的漂亮话,秦淮之所以会选择对他和盘托出,是基于利益权衡下的考虑。 他若是不告诉萧闯自己是冒牌的梁毅恒,而是等到事发之后再从梁怀平的口中得知,那这对萧闯而言,必然会让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萧闯知道他们太多事,如果这个时候萧闯与他们产生了隔阂与不信任,那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危险。 尤其是兰清笳,如果自己离开了,那就只有兰清笳和萧闯来应付他们,若是萧闯对他们生出了隔阂,那他会不会做出对兰清笳不利的事? 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秦淮只能先开口告诉萧闯真相,告诉他,自己不是真正的梁毅恒,而是假冒的。 自己既然是假冒的,那肯定就有真正的身份。 他若是胡编滥造一个身份,萧闯未必会相信。 与其自己编造出谎言来,平白让萧闯怀疑,还不如坦率一些,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正意图道出。 自己将底牌都揭开给他看了,萧闯对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太多的芥蒂和防备。 萧闯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他会权衡利弊得失。 浔龙国被大元吞并,其实并没有损耗萧闯的利益,毕竟浔龙国也不是他的。 秦淮主动向他亮出底牌,就是在向他示好,他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家国情怀就跟秦淮反目。 明惠帝那样的一个帝王,不值得他那样不顾一切。 与其效忠于那样一个昏庸的帝王,还不如重投新主。 第1612章: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就凭借他做的这一切,在新主面前也必能捞到自己该得的利益和好处。 现在让他知道了这一点,他也就能真正彻底地与自己站在同一艘船上,不用再担心他会临阵倒戈,做出背叛和伤害兰清笳的事。 这就是秦淮主动将这一切向他摊牌的原因。 基于这样的思考,以及对萧闯为人的判断,秦淮觉得萧闯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萧闯的眸色微冷,哼了一声,“不要给我戴高帽。” 秦淮却是神色认真地望着他,“我的底牌已经亮给你了,究竟要如何选择,全然看你,不过,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萧闯沉默了。 他没有直接暴怒地试图冲出去喊人,当场将秦淮揭穿,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内心的倾向。 秦淮的猜测没错,萧闯的确没有因为浔龙国即将灭国就产生太过悲愤的情绪。 从本质上来说,萧闯是一个有些冷血的人,他没有那么高尚的家国情怀。 更何况,他也并不觉得浔龙国在明惠帝的手中还能走得多远。 明惠帝老迈,又日渐昏庸,他现在又没有一个得力的继承人,明惠帝死后,浔龙国的皇位会落入谁的手中还未可知。 但不管究竟是落在谁的手中,浔龙国上下的朝政都会受到波动和影响,说不定浔龙国内部就直接陷入了混战之中。 与其如此,说不定还不如让大元将浔龙国吞并了,统一规划管理来得更加稳定。httpδ:Ъiqikunēt 这些对于萧闯来说都还是其次的,他真正在意的,无非就只有极少数自己真正在意的人。 萧闯沉声道:“大元若是将浔龙国吞并了,万一你们要对明惠帝的子嗣进行清算怎么办?” 萧闯最在意的是慕容雪。 而慕容雪对于自己的弟弟慕容翀必然也不会不管不顾。 大元军若是要将慕容翀这个襁褓中的孩子斩草除根,那慕容雪必然会大受打击。 萧闯在意慕容雪,所以,也就会想方设法地保护她在意的人。 如果自己帮了大元人,最后到头来大元人却是要对慕容雪慕容翀姐弟斩草除根,那萧闯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秦淮沉声保证,“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你放心,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姐弟出事,便是原本应当属于你的地位和功勋,我也能向你保证。” 秦淮说得斩钉截铁,十分笃定。ъiqiku 萧闯看他的眼神不觉添了几分异色。 “你能说得上话?” 萧闯的神色中依旧带着怀疑。 毕竟这件事关涉到他和慕容雪的未来,他不得不多几分郑重。 秦淮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那张人脸面具,瞬间,便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真容。 萧闯见了,整个人都呆住。 眼前的这一张脸,跟梁毅恒此前那张平庸的脸截然不同,即便同为男人,萧闯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丰神俊朗,宛若谪仙一般俊美不凡。 他再开口时,也换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音调。 “我乃大元国的淮南王秦淮,她是我的王妃,有我们夫妇二人一起担保,此前承诺绝对作数。” 萧闯再一次险些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大元国的淮南王? 他,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但是,他连假扮梁毅恒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天衣无缝,便是在人前演一出假死的戏码,又有何难? 这时兰清笳也开了口,“萧将军,你我也算是一起合作过一段时间,我们此前虽然对你隐瞒了身份,但也是无奈之举。 除了此事,我们在其他方面并未对你有过任何蓄意欺瞒。 此时我们愿意将实情和盘托出,也是基于对你的信任,也是相信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我相信,萧将军定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萧闯缓了片刻,终于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道:“你们告诉我这些,是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他这话,秦淮和兰清笳便知道,他是想明白了,也做出了选择。 对此,他们并不意外。 若非对萧闯的选择有大把握,秦淮也不会贸然开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对萧闯来说,他其实早就跟秦淮和兰清笳绑在了一起,现在他就算要临阵倒戈,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现在告发了他们,他们也可以反过来告发自己。 到时候,他们双方互相内斗,反倒是给了梁怀平等人夺权的机会。 萧闯不想死,他还想活着回去,回去见到他心爱的人。 既然已经没了退路,萧闯便也只能豁出去赌一把。 浔龙国其实就像是一艘腐朽的船,注定走不了多久,而大元究竟能不能给他新的希望?萧闯愿意赌一把。 现在时间紧急,秦淮也没有时间再跟他多废话,此事解释清楚了,秦淮便直入主题,道出了现在更加要紧的这件事。 秦淮沉声道:“我之所以把你喊来,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十分危险紧急的事。 我假冒梁毅恒之事已经暴露了。” 萧闯闻言,又是一惊。 今天他接收到的讯息,果然一条比一条更加迅猛。 “明惠帝已经知道了我是假冒的,所以才派了梁怀平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夺我的权,取我的性命。 就在方才,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意外勘破了这一点。 或许是我杞人忧天,想多了,但我却不想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ъiqiku 秦淮将他发现此事的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再结合梁怀平此前竭力阻拦萧闯派兵支援的反常态度,秦淮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将你们喊来,一来是商议此事的对策,二来,也是借此机会提醒你们,对梁怀平不可小觑,还有那个戴着面具,身份不明之人,更是要小心提防,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 萧闯和兰清笳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兰清笳在萧闯来之前就听秦淮说起此事,在秦淮向萧闯摊牌身份的时候,兰清笳便一直在思考着此事的对策。 秦淮不能出事。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必须要想办法保护秦淮的安全。 如果秦淮不是淮南王,那他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揭下易容,恢复本貌,如此,便是在城中,也没人认得出他。 但他是秦淮,他这张脸在浔龙国出现过,梁怀平是见过的。 而且他容貌出众,就这样出现在人前,必然会被发现。 第1613章:该不会都暴露了吧 现在兴陵城的城门关闭,秦淮要趁机从城中离开也不可能。 且不说他没法出城,便是出城之后,他也会面临危险。 万一被南疆人发现了,那他就真的算是自投罗网了。https:ЪiqikuΠet 所以,最安全稳妥的法子,就是继续藏身在兴陵城中。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萧闯看了一眼他那过分出众的容貌,显然也否定掉了让他恢复本貌的提议。 他看了看秦淮方才揭下来的那张人皮面具,直接问:“你还有没有这样的人皮面具?如果有的话,你便易容成其他人,大可来个金蝉脱壳。” 秦淮摇头,“没有。” 兰清笳的神色动了动,“我想到了其他方法。” 最初的时候,兰清笳易容成现在的样子,靠的就不是人皮面具,而是特殊的化妆术。 现在他们没有其他的人皮面具可用,或许,她可以重操旧业,用特殊的材料给秦淮换一张脸。 用她的特殊材料化出来的妆容,也只有用特定的东西清洗才能除去,旁人便是近距离地查看,也不会发现什么问题。 人皮面具反而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仔细检查耳后的话,反而能让人发现皮肤交接处的瑕疵。 若是秦淮的身份没有存疑,定然不会有人那样仔细盯着他的耳后检查,但现在他的身份存疑,他若是突然消失了,梁怀平定然会命人一一筛查。 到时候,秦淮若是再带着其他的人皮面具,保不齐也会被发现。 但如果他是用了兰清笳的这个方法,被人识破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为了方便,兰清笳已经舍弃掉了此前的那个方法,最近一直都是用人皮面具易容。 但兰清笳也一直都做着两手的准备,此前的那些材料她都尽数留着,现在果然能能用上了。 用她的老方法易容,只要不主动清洗,便可以一直保持原样,不会被破坏。 只是以前兰清笳担心那样会对皮肤有损害,便每天都会清洗了才睡觉,第二天再重新易容。 现在对秦淮来说是特殊时期,也只能将就了。 她将这个提议说出来,秦淮和萧闯都表示赞同。 对秦淮来说,他一个大男人,便是皮肤有些瑕疵也无关紧要。 更何况,现在这种生死关头,也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兰清笳不仅要给秦淮用这样的法子易容,便是她自己,也要把人皮面具换掉,改用化妆易容。 因为兰清笳也不确定这样的怀疑会不会落在她的身上,若是当真落在了她的身上的话,她也不至于会因为毫无准备就被打个措手不及。 确定了要以化妆术给秦淮易容之后,下一个更加要紧的问题随之而来。筆趣庫 他们要把秦淮易容成谁? 到时候“梁毅恒”突然消失,梁怀平必然会派人全城搜查,尤其是对于身形跟秦淮相似的人,必然是重点搜查对象。 若是突然出现一个面孔陌生,查无此人的人,那秦淮也必然会被怀疑。 萧闯当机立断,“我现在就去查一查伤亡统计情况,尽快给你寻到一个合适的名单。” 秦淮要冒充的人,必须是确有其人,这样他的存在才不会被人怀疑。 但同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所以对方必须是已经阵亡了的。 这个时候,的确是只有赶紧去彻查伤亡名单才能最迅速地找到秦淮适合冒名顶替的对象。 萧闯当机立断做了决定,片刻没耽搁,当即就去办了。 兰清笳也立即道:“我去把化妆所需的东西拿来。” 一旦萧闯找到了合适的替代人选,兰清笳就必须立马给他易容了,耽搁不得。 兰清笳将东西拿来之后,便也揭下了自己的面具,开始给自己上妆。 “为了保险起见,我也要换一种易容方法。” 她飞快地往自己的脸上涂抹,很快,原本那白皙的面容就又被一抹暗淡所取代。 秦淮忽的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可怕的情况。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两人的身份都暴露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秦淮自己倒是全身而退了,就只留下了兰清笳一个人独自承担后果。 兰清笳上妆的手骤然顿住,旋即又开始飞快地给自己上妆。 “此事还没确定,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若是因此自己露出了马脚,那反倒遭了。” 秦淮的眉头紧蹙,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焦躁。 “万一呢?” 兰清笳沉吟片刻,“那我便也事先做好应对的准备。” 她低声耳语了一番,“若只是虚惊一场也就罢了,若事情当真糟糕到了这等地步,我也能有逃跑和喘息之机。” 秦淮听了她的计策,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们都不至于会彻底任人宰割。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 兰清笳很快就给自己化了一张与景立群肖似的脸,她亲手化出来的样子,跟此前她戴着面具的样子并无二致,便是秦淮都挑不出问题来。 她化好了自己的妆容,却还是不见萧闯回来。Ъiqikunět 兰清笳不免生出几分焦躁,“难道他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秦淮反过来安抚她,“不要着急,就算这条路子行不通,也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这城中除了有浔龙军,还有不少南疆的百姓。 他们进驻了此地之后,也并没有对那些普通百姓下手。 如果萧闯当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便易容成普通的百姓便是。 城中那么大,他自然有的是办法隐藏自己。 兰清笳的眉头却是一直蹙着,没有松开。 如果梁怀平真的知道了秦淮的身份,那势必会兴师动众地彻查,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他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暴露。 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兰清笳目光落在他手臂的伤处上,神情忽的一凝。 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忽道:“你手臂处的伤,不少人都看到了吧?” 秦淮闻言,微愣,旋即很快就明白了兰清笳的意思。 就算他易容成了其他人,但手臂上的这处伤,却也是他的标志之一。 他的体型改变不了,再加上手臂上的这个伤处,这两个特征,十分有可能会让他被锁定在怀疑对象之中。 若是梁怀平极端一些的话,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第1614章:从头到脚,彻底武装 秦淮望着自己手上的伤,也陷入了沉思。 这的确也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之一。 虽然不知道梁怀平最终究竟会不会抓住这一点作为把柄,但是他们却不能不未雨绸缪。 万一呢? 万一梁怀平真的命人检查手臂伤处,并且对那些人都尽数赶尽杀绝,不留半分余地呢? 若当真如此,秦淮便是换了一张脸,只怕也难逃一劫。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伤口遮掩住。 兰清笳沉思了片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她拿来了一个杯子,在秦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开始放血。 秦淮眉头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秦淮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时心里不禁满是无奈与心疼。 “你……” 兰清笳面不改色地放了一杯子的血,然后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这点小伤,过一会儿自己就会愈合了,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把这喝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以一副命令的语气,根本不容置疑。 她现在是药圣体质,她的血不是普普通通的血,而是一味有钱都买不到的药。 如果说,有什么方法可以将秦淮手臂上的伤口遮掩掉的话,那兰清笳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用自己的血试试。 如果连她的血都不能起效的话,那这世上就绝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灵丹妙药了。 兰清笳已经把血都放出来了,秦淮便也没有矫情地推拒,他直接接过,一口就喝了下去。筆趣庫 他的舌尖品尝到了些许淡淡的腥甜,那碗血入了腹,瞬间,他便觉得自己的腹内似是有一团火焰烧了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 兰清笳正要开口询问,外面就又传来了有人轻轻敲门的声音,那敲门的节奏很熟悉,紧接着,萧闯的咳嗽声便传来。 兰清笳便将自己到了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 自己的血就算是有效果,也定然不可能会那么快的,待会儿再查看好了。 而且,兰清笳体质特殊这件事,萧闯也并不知晓。 这个秘密他们都不打算外泄。 虽然萧闯现在跟他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但是,也远没有达到要将这样的秘密和盘托出的程度。 多一个人知道兰清笳的特殊体质,她的身上,也就会多一分危险。 秦淮走上前开门,兰清笳则是飞快地将那个还残留血迹的杯盏用茶水清洗了一番,又将自己的手指藏在了袖中。 现在她的指尖上还有一点伤痕,但是,只需要再过一会儿,这点小伤痕就会迅速愈合消失,这样神奇的情形,她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萧闯快步而入,手中还拿着一包什么东西,有些鼓鼓囊囊的。 他进来之后就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套士兵的衣裳,又脏又破,还带着血。 除了外衣外裤,便是里衣和鞋子也准备了。 秦淮要假扮成普通士兵,自然要换衣裳鞋袜。 而他的里衣穿得太好也很违和,一眼就能被人识破。 所以要扮演好,就得从头到脚,彻底武装。 萧闯能想到这些,并且将东西都一并找来,也算是十分细心周到了。 对于秦淮来说,就算那些衣裳太脏,但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萧闯也没有再废话,直接道:“郭志安,毕立言,黄凯,这几人都是我安插在兵部里的人。 我已经确认过,他们都不幸阵亡了…… 他们的体型跟你相差无几,你若是易容成他们的样子,在体型上不会让人生疑。” 萧闯在兵部的时间远比秦淮要长,他表面上不声不响,实际上却也暗地里笼络和安插自己的人手。 毕竟,他进兵部不是为了混日子,而是为了能扳倒詹隋,为自己父亲报仇。 后来詹隋死了,他又有了其他的目标,想要继续往更高的位置攀爬,当初安插着的人手,便也依旧继续留着,没有撤离。 现在,他要以最快的速度为秦淮找到一个能够易容和代替的人选,自然就只能从自己人的身上下手。 方才萧闯便已经让人统计了一番这次活着回来的人员名单,他将那份名册拿来一一对应翻找了一番,在出征的自己人中,他没找到 biqikμnět这三人的名字。 他又不动声色地到伤兵营和那些士兵休息的营区巡逻和打探了一番,都没有看到这三人。 这基本上就可以确认他们三人已经阵亡的事实。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否存在登记错漏,或是自己恰好没有遇到他们的问题,实际上他们三人还活着。 若是这样的话,秦淮冒名顶替,那就会出现两个同样的人的情况。 萧闯将自己的这个顾虑道出,最后道:“现在时间紧急,我也没法认真地一一筛查,你究竟要不要选,又要选哪一个,都由你自己决定。” 如果秦淮当真那么倒霉,直接挑中了一个还没死的人,那,就只能说是他运气太差,时运不济了。 但现在,他们也的确是没有时间浪费了,即便不甚保险,秦淮也只能先选一个,赌一把。 秦淮没有先选,而是开始问起了他们三人的大致情况。 萧闯将三人的情况都尽数道来,秦淮听罢,选了郭志安。 此人性格木讷,比较沉默寡言,交好的朋友也不多,平日里很是低调。 越是这样的人,才越适合现在的秦淮。 若是太过扎眼,反而越是容易让秦淮暴露。 选了郭志安之后,他们便让萧闯将他的容貌画了出来。 兰清笳认真看了看,就开始为秦淮化妆。 兰清笳一边化,萧闯一边在旁边指点,兰清笳便根据指点做出相应的修改。 这一番修整,便耗费了不短的时间,最后化出来的那张脸,让萧闯都禁不住有些恍惚了。 他实在难以将眼前这张脸,和之前所见联系在一起。 兰清笳问他,“像吗?”httpδ:Ъiqikunēt 萧闯坚定地点头,“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兰清笳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萧闯该交代给秦淮的讯息已经都交代了,现在他也没有再继续逗留,率先离开了。 他会想办法把郭志安的名字添在登记的名册里,如此,郭志安就从阵亡的人员,一下变成了活人。 这些是萧闯能做的,之后的事,就得秦淮自己随机应变,也得看他的运气了。 第1615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秦淮盯着镜子里自己这张陌生的脸看了看,认真的熟悉了一番,然后,这才重新将“梁毅恒”的那张人皮面具戴上。 秦淮又脱下了自己的衣裳,开始换上萧闯带来的那身。 他要把这身衣裳先穿在身上,再在外头穿上大将军的衣裳,到时候找到合适的时机把外套脱了,将人皮面具揭了,就能来一场金蝉脱壳,从梁毅恒,一下变成郭志安。 不管有多脏,多不适应,他也都只能强忍着。 他脱了衣裳,正要咬牙将那身里衣套上身,却被兰清笳制止了。 “等等。” 兰清笳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太白了。 他身上的皮肤,太细腻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底层士兵该有的样子。 若是梁怀平要求他们宽衣解带一一查验,那秦淮这一身明晃晃的白皮肤,就要成为最突出醒目的存在。 这样的话,就算他顶着郭志安的脸,那他也会轻易被人识破。 秦淮也注意到了自己肤色的问题,眉头不由蹙了起来。biqikμnět 虽然梁怀平不一定会让可疑人员宽衣检查,但万一呢? 万一他提出了这个要求,秦淮却是毫无准备,那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就算梁怀平没有这么要求,但秦淮跟其他的士兵吃住在一起,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异常,同样也会暴露。 很多时候,生死往往都取决于细节。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要将他的身体也一并做好武装和修饰。 兰清笳将他剥光,在他身上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他的肤色顿时就跟脸一样了。 兰清笳满意了。 “好了,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秦淮被她一番上下其手,现在却是并不怎么想把衣服穿上。 但是现在这样的关头,他便是有再多的绮念,也只能尽数收敛,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秦淮神情幽怨,默默地把那自己一点都不想穿的脏衣服穿上了。 幸而里衣只是旧了点,却还是干净的。 外面的衣服沾染了血迹,但也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恶臭味,还在秦淮能接受的范围。 这是萧闯从自己人那里要来的,是对方洗干净了的衣裳,那上面的血迹也是萧闯之后弄上去的。 秦淮看出了血迹的新鲜程度,心里也就明白了。 把这身行头穿好,秦淮这才套上了自己原本的外衫,小心地将里面的衣领藏好,没有露出半分。 兰清笳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差点忘了,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着,她就伸手,三两下就将他刚刚穿好的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了原本缠绕在手臂上的纱布。 秦淮的心中其实隐隐有了结果,因为方才若不是兰清笳主动提起,他都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手臂上还有伤。 因为自己原本隐隐作痛的伤口,现在却是半点痛感都没有了。 果然,兰清笳将那纱布解开,就看到纱布下面的皮肤光滑平整,半点伤痕都没有。 见此情形,谁都没法想象,原本他的手臂上曾有一道新鲜出炉的伤疤。 兰清笳看着他那完好如初的手臂,脸上露出了灿烂笑意。 “太好了,你手臂上的伤果然消失了!” 没了这道伤,秦淮的安全也就又多了一层保证。 饶是秦淮已经见识过兰清笳的特殊体质究竟有多神奇,但现在,秦淮依旧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番,她的血,当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奇特功效。 这,或许便是她此前所遭遇的人生苦难中最好的馈赠吧。 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遭受病痛的折磨,寻常的伤害,也根本对她无济于事。 她唯一要提防的,就是人心。 秦淮反过来嘱咐她,“笳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绝不能让人发现你拥有这样绝佳的体质,任何人都不行。”https:ЪiqikuΠet 这样的体质能给她的身体带来超强的自愈力,但又何尝不是一个祸端? 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兰清笳必然会成为那些人争抢的香饽饽,这可不是好事情。 兰清笳对此自然心知肚明。 “我知道,我又不傻,怎么会暴露自己? 倒是你,你对那郭志安的了解也不过如此,根本不像是对梁毅恒那样了解透彻,你要扮演好他可不容易。” 对此,秦淮自然心知肚明。 方才萧闯已经把尽可能详细的情况告诉秦淮了,但是,他所说的也毕竟没有细致到细枝末节上,秦淮就算将萧闯所说都尽数记住了,也并不能保证毫无破绽。https:ЪiqikuΠet 既然如此,秦淮便打算换一条思路。 “我不可能完美扮演郭志安,那就让我的破绽都有迹可循便是。” 兰清笳并不傻,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你打算装失忆?” 秦淮点头又摇头,“不算,最多就是记忆错乱,有些认不清人罢了,为了避免太过惹眼,我不会彻底失忆。” 兰清笳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无缘无故的,秦淮怎么装失忆? 就算是要失忆,那也总得有个契机,有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吧。 而最直观的理由,便是脑部重创。 只有脑子受了重创,秦淮的失忆才不会引起怀疑。 不然,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半点毛病都没有,他说自己受伤了,旁人又怎会相信? 兰清笳猜到了他的打算,面色不免微微沉了几分,“你要自己对自己下手?” 秦淮方才故意没有提起此事,便是怕兰清笳会担心着急,没想到却被她猜到了。 秦淮避重就轻地道:“我有分寸,不可能会对自己下重手,你放心吧。” 兰清笳怎么可能放心? 脑袋那样的地方,最是要紧,万一他一个失手把自己打坏了,那就根本不用梁怀平出手了。 秦淮叹息一声,“我要伪装,就必须要弄出点皮外伤来,不然,势必会引起怀疑的。” 兰清笳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就是忍不住担心。 她什么都没有多说,只道:“你等等。” 说完,她就又从窗户翻了出去,不知道她去干了什么,不多时就又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塞给了秦淮两个小瓷瓶,“拿着。情势所逼,你一定要往自己身上凿窟窿我也拦不住,如果你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撑不过去了,就拿这个续命。” 最后,兰清笳有些恶狠狠地瞪他,“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保重自己,如果你敢出事,我定饶不了你!” 第1616章:生擒 秦淮接过了那两个瓷瓶,不用打开,他就已经猜到了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那里面是她的血。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会比她的血更能称之为灵丹妙药。 兰清笳没法时时刻刻待在他的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提供能够救命的血,她便只能给他提前准备。 方才,她便是回去寻来了专门装血的封闭瓷瓶。 秦淮只要把这两个瓷瓶一直随身带着,就算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可控的危险,也定然还有机会挽自救。 秦淮将瓷瓶收好,又伸手将兰清笳一把揽入了怀里,声音坚定。 “笳儿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也要好生保重,千万不能出事!” 兰清笳不想让气氛变得太过生离死别,便故作轻松地道:“我当然不会有事!好了,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就要被有心人怀疑了。” 秦淮这才缓缓将兰清笳松开,两人都调整好了心情和状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又一道难关。 兰清笳悄悄离开了秦淮的屋子,他们双方都按照此前的计划开始行动着。 而梁怀平这边,他也没有闲着。 他正在跟卓安烺碰头,商议着要在什么时候动手拿下秦淮的计划。 有关秦淮的身份,除了梁怀平和他的极少数心腹知道以外,就只有卓安烺是知情人。筆趣庫 在临出发前,明惠帝已经将卓安烺的身份告知梁怀平,原本梁怀平对卓安烺还抱着不怎么信任的态度,对他也诸多防备。 但是方才他们被南疆军伏击时,梁怀平险些遇害,便是多亏了卓安烺奋不顾身的出手相救,冲着这一点,梁怀平对他原本的防备也便消失了大半。 加之现在,梁怀平的主要目标是对付秦淮,他与卓安烺之间也算是同仇敌忾,所以梁怀平就完全摒弃了对他的疑虑,主动来与他商讨此事。 梁怀平见过卓安烺的容貌,但此时,卓安烺也依旧戴着面具,没有揭下来。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梁怀平对他态度的转变,卓安烺的面上不动声色,他像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才道:“不知梁大人是打算生擒还是直接将其除掉?” 梁怀平心中自然是想要直接将他杀了,如此方能解了自己心中之恨。 但是想到明惠帝的嘱托,梁怀平就只能暂时咽下了那口恶气,“此人背后必然还有更大的黑手,我们要将他背后之人揪出来,自然就只能从他的身上下手,所以只能将他生擒。” 梁怀平面上露出几分恨恨之色,“此人身手了得,又机敏谨慎,这些年他定然早已经收拢了很多自己的人,我们要拿下他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他在军中威望高,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我们要是公然拿人,只怕他反倒会反过来煽动士兵们将我们拿下。筆趣庫 众士兵们不知道他是假冒之人,只怕大多数人都会信了他,到时候我们反倒是被动了。” 这才是梁怀平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如果这还只是秦淮刚到兵部的时候,那事情就很好办了,梁怀平只需要拿出明惠帝的令牌,一声令下就能号召士兵们将他拿下。 但现在,他已经成了气候,手下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手,方才梁怀平一路都在打探,发现大家对秦淮很是信服。 这样大的威望,自己公然下令拿人,搞不好真的非但抓不住他,反倒会让那逆贼有了名正言顺把他们拿下的机会。 卓安烺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既然要生擒,那就不能正面交锋,最简单的法子,便是趁机在他房里动些手脚,如此,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自然就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梁怀平却是微微蹙眉,“此前我的确也想过这个法子,但是此人生性狡诈,且行事缜密,他知道自己身份不能暴露,身边安插的也必然是他的心腹之人,我们初来乍到,可用之人不多,贸然下手,只恐打草惊蛇。 若是一旦被他察觉了,再想要下手,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卓安烺露出一副觉得他的话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是在下思虑不周了。” 他又稍稍沉默,然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怀平见此,当即道:“卓公子可是有了对策?” 卓安烺身份特殊,身上既无官职,又不能直呼其名,梁怀平便以卓公子相称。 卓安烺迟疑着道:“在下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只不过,这个法子只恐会让梁大人涉险,只怕不妥,我们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梁怀平闻言,心中立马就猜到了卓安烺说的法子是什么。 他要让秦淮放下戒备,乖乖束手就擒,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由自己这个父亲出面。httpδ:Ъiqikunēt 两父子久别重逢,待夜晚闲下来的时候,自然就要坐在一块好好吃一顿饭,好好叙叙旧。 那时梁怀平再趁机在吃食或茶水里动手脚,自然便是最便利的。 梁怀平一开始也想到了这个法子,但他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不怎么情愿亲自涉险。 虽然梁怀平恨透了秦淮这个冒牌货,但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秦淮能完美无缺地扮演了那么久的梁毅恒而没被发现,可见其心性有多机警聪慧。 梁怀平怕自己在他面前露了马脚,最后非但没有下药成功,自己反倒是被对方掐断了脖子。 那,他就死得太冤了。 经历了此前那一遭死里逃生之后,梁怀平迄今还是心有余悸,也变得更加惜命了,是以一直本能地回避着那个最直接方便的法子。 但是现在,卓安烺主动提起了这个话头,虽然他没有把那个法子挑明,但他这也几乎跟挑开了说没什么差别了。 最后卓安烺还主动补了那么一句,一副很是为梁怀平的安危着想的样子,这句话,倒是让梁怀平原本的不情愿一下被激成了不服气,还有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 他若是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危险都畏惧,那岂不是太过胆小如鼠? 那他又怎么能口口声声地说自己要为恒儿报仇? 梁怀平当即一拍桌,“我知道卓公子的法子是什么,无非就是让我亲自出马麻痹那贼人,趁机给他下毒? 我同意了,就这么办!就算有点危险又如何? 我既然都敢主动走了这一遭,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危险的准备,现在仇人就在我面前,我又岂能畏畏缩缩?” 第1617章:人不见了 梁怀平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一时之间,他自己原本的那点子迟疑和畏惧,也好似被彻底打散了,反倒是让他生出了一种自己是孤胆英雄的豪气来。Ъiqikunět 卓安烺心道,早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多大点事,竟然也值得他这般踌躇不定。 卓安烺对梁怀平此前的胆小如鼠暗自鄙夷不屑,但是面上却不曾表露半分,反而一副无比敬畏的神色。 “梁大人愿意以身犯险,实在令在下佩服!” 卓安烺并不怎么走心地奉承了几句,梁怀平心里便不觉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梁大人放心,我等必然会全力配合,绝对不会让这奸人逃过今晚,也必然会竭尽全力保护大人的安危。” 梁怀平想到卓安烺救自己时的利落身手,对他的能力便也多了几分信服。 他又与卓安烺商议了一番要给秦淮投毒的细节安排,确保各方各面都安排得很是周全,这才放下心来。 梁怀平仿佛是已经亲眼看到秦淮中毒,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一般,面上露出几分阴狠快意的神色。 忽的,他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 “还有一事十分要紧!此贼人的身份之事暂不可声张! 他被擒之事,也只能有少数人知晓,对外只能以其他理由告知大家,切记,不可让人知晓此事,不然,只怕会动摇了军心。” 梁怀平固然是不想为秦淮遮掩,甚至还希望大家都对他千刀万剐,那样才能稍微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但他却没忘记,现在他们还在兴陵城中,城外还有南疆军虎视眈眈。 就算这次南疆军被击败了,没能成功攻入城中来,但南疆毕竟还没落败,若是现在他们浔龙军自己乱了阵脚,乱了军心,那岂不是要影响战局? 所以,绝对不能让秦淮的身份暴露出去,不能让军心乱起来。 就算要揭开他的嘴脸,也要等到这一场大战结束了之后。 梁怀平一转念,又觉得,便是就此将错就错也未尝不可。 秦淮顶替了自己儿子的身份,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这才能扶摇直上,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 现在,秦淮死了,这个身后名,自然也就该属于自己儿子。 这样,后人提起梁毅恒这个名字时,所想到的便都会是赞誉。 别人不会知道这是一个冒牌货做的,只会将这个功劳牢牢地扣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如此,也算是这个冒牌货给他儿子的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他儿子已经死了,连一个后人都没来得及留下,便是趁机留下一点好名声又怎么了? 梁怀平这般想着,便越发坚定了原本的想法,待将那个贼人擒获了之后,也不能将此事抖出去,要瞒住此事。 不然,若是被人知道了此事,所有人都知道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旁人会怎么笑话他? 相信明惠帝也定然同样不希望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因为明惠帝同样也被蒙蔽了,这同样是在打明惠帝的脸。 梁怀平心中闪过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后单方面敲定了这个决定,就这么办。 卓安烺面上自然是答应得好好的,但实际上,他却是有自己的盘算。 帮着梁怀平隐瞒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浔龙军自乱阵脚,军心大乱的情形。 浔龙军越乱,自己也才越有机会趁机动手脚,为南疆军大开方便之门。 他们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盘算,面上却是一派和谐。 最后,梁怀平心满意足地离开,准备要去布局今晚上的计划。 梁怀平怕会有什么变故,便派人去盯着秦淮,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举。 过了一个多时辰,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们的神色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好。 梁怀平见了,心里不禁微微咯噔,心中莫名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手下的神色灰败,开口就告诉了他一个邪门儿的消息,“大人,我们没有找到他!” 没错,他们没有找到秦淮。 方才那一个多时辰,他们便是到各处去找人,一边找,还一边状似随意地向其他人打听。 但是,被问到的士兵都说方才还看到人,但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ъiqiku 他们就这么找啊找,几乎把他们能找的地方都寻了个遍,但却还是没有找到。 梁怀平心中警铃大作。 怎么会找不到人?这种时候,秦淮不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吗?他身上又没有受很重的伤,根本不存在去养伤了的情况。 “他的住处找过了吗?” “找过了,没有人。” 梁怀平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几分,他恼怒道:“继续找!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便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他找出来!” 心腹不敢辩解,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就去了。 梁怀平却是坐不住了。 他觉得此时秦淮的失踪,根本不单纯。 自己正要准备对他下手,他就失踪了,这太巧了。 这种时候的巧合,梁怀平一律归结为阴谋。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露了什么马脚,让他发现了端倪? 可是,不可能啊,自己就只跟他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罢了,自己的表现也没有任何瑕疵,他便是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发现。 梁怀平又想到了自己此前阻拦萧闯发兵支援的事,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梁怀平原本也想要提前向秦淮告知此事,做好铺垫,免得引他怀疑。 但梁怀平一见到秦淮的那张脸,心里就忍不住开始一阵阵心痛,对他的恨意也像是喷薄爆发的火山似的,根本难以控制。 他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在秦淮面前演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便是今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饭,要趁机给他下毒之事,梁怀平都有些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对他露出厌恶的情绪。 所以,梁怀平便没有提前向秦淮解释那件事,提前修补可能会被他怀疑的可能。 梁怀平也觉得,不过就是这么一桩小事罢了,秦淮就算再敏锐,也不至于会联想到事情的真相上去。 而且他今晚上就要动手了,这期间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秦淮就算是想做什么,他又怎么来得及?筆趣庫 抱着这样轻视的心理,梁怀平没有主动向秦淮解释自己阻拦萧闯要出兵支援的行为。 难道,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让秦淮嗅到了不寻常之处,提前逃了? 第1618章:全城搜查 梁怀平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如果当真就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和破绽,就让这贼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那梁怀平简直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为了验证这一点,梁怀平也第一时间离开了自己的住处,直接奔着萧闯去了。 当时梁怀平是与萧闯发生了对峙和争执,这件事除了自己,便是萧闯印象最深刻。 他听说,萧闯和那贼人的关系倒是不错,难道是萧闯告诉他的? 那萧闯究竟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他是不是那个贼人的同伙?是不是他帮了那贼人金蝉脱壳的?https:ЪiqikuΠet 梁怀平怀揣着这样纷杂的念头,直接就找到了依旧在忙碌的萧闯。 萧闯余光瞥见了气急败坏的梁怀平,心思微动。 看来,梁怀平是已经察觉到秦淮不见了。 这速度,倒是已经出乎了萧闯的预料,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快一些。 梁怀平冲到了萧闯面前,面色铁青,眼神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萧将军,我有事要问你。” 萧闯不咸不淡地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这才淡淡道:“梁大人,本官现在正在忙,如果你不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的话,还请梁大人稍等片刻。” 梁怀平想说,自己就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他现在对萧闯也十分怀疑! 但是他的怀疑只是仅凭直觉罢了,根本没有证据,这样毫无证据的怀疑,梁怀平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这时候,周围有不少士兵都朝他看来,眼神异样,梁怀平暗自忍耐了一番,最后硬邦邦地道:“无事了。” 然后便直接甩袖而去。 他真是气糊涂了,这个时候找萧闯有什么用? 他如果是秦淮的同伙,自己必然不可能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如果他不是秦淮的同伙,自己就算问清楚了事情的起因与缘由,也改变不了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到那个贼人! 梁怀平匆匆离开,萧闯只是朝他的背影投去一记冷淡的眼神,然后又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余的,就得看秦淮自己了。 现在他做越多,反而越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 梁怀平以要找儿子说话的名义,向几位副将打听秦淮的下落,让他们帮自己找人。 几名副将都有意讨好梁怀平,立马就命人去找,但是,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大家都没找到人。 梁怀平得到这个结果,只觉得自己的脑壳一阵突突直跳,那股不详的预感几乎成了现实。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逃了,他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收到了风声,逃了! 但是兴陵城是一个封闭的城池,那贼人就算是想逃出去,也根本没有机会。 所以,他定然还在城中。 那贼人要隐藏行迹,就不可能会以原本的面貌示人,那太明目张胆了。筆趣庫 他十分有可能乔装打扮,就隐匿在众士兵之中。 梁怀平现在要找什么理由派人将所有士兵都筛查一遍呢? 萧闯究竟是不是他的帮凶?会不会暗度陈仓,悄悄帮他掩护? 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这让梁怀平心中生出一阵阵烦乱。 不明真相的副将们却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只当梁怀平是真的有急事找梁毅恒。 一名姓孙的副将道:“或许将军是离开了军营,去了西城那边也不一定。” 梁怀平刚来不久,对兴陵城的情况还不甚了解,他当即追问,“西城是什么地方?” 那孙副将当即解释了一番。 兴陵城虽然被浔龙军占领了,但他们却并没有屠戮城中百姓,西城那边便是南疆的百姓所在地,而他们大军则是驻扎在东城。 因为有萧闯和秦淮的强力镇压,浔龙军平日里也不敢轻易到西城去滋扰当地百姓,双方彼此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梁怀平听罢,眼神微动。 或许,那个贼人真的逃到了西城去也不一定。 梁怀平一番斟酌,最后做了决断。 既然那贼人多半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泄露之事,那自己就没必要再暗中藏着掖着找人了。他要发动起浔龙军全部的兵力去搜查,他倒是要看看,那贼人究竟能藏到什么时候。 梁怀平面上露出了十分凝重的神色,“其实方才我突然这么着急地要你们帮忙找人,是因为我收到秘信,称城中可能混进了南疆的奸细,对方的目标正是我儿! 现在他又突然失踪,苦寻不到,我心中实在是惶惶不安。 诸位,老夫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一定要派人帮我把人找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回来!” 梁怀平的神色哀戚,语气中也满是着急,俨然一副对自己儿子满心牵挂担忧的模样。 孙副将等人原本还没有在意,但见梁怀平说得信誓旦旦,而梁毅恒的确是莫名失踪了,他们心里也不觉打起了鼓来。 将军离奇失踪,这今后的仗还怎么打啊? 孙副将当即道:“梁大人莫要着急,末将这就去回禀萧将军,派人全城搜查,一定能把梁将军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梁怀平一听他们要去回禀萧闯,当即就出声制止,“萧将军那边由我亲自去说,此事耽搁不得,还请诸位先行出发,若是萧将军有什么怪罪之处,全由我一力承担!”biqikμnět 几名副将略有犹豫,但想到梁怀平此次既然作为特使的身份前来,定然就是带着皇上的信任和使命来的,相当于是钦差的身份,他们官阶平平,根本得罪不起。 一番犹豫,他们还是答应了。 他们正要出发,梁怀平又急忙道:“还有一件事诸位须得注意。 我收到的秘信中还提及一点,对方很是狡诈,身上不仅有足以让人神智不清的药,还会易容。 若是我儿不幸中招,说不定他会被易容成其他容貌,便是见了你们也多半完全失去了求救的意识。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不仅仅要看脸,便是有体型相似的男子也要多加注意,不可放过! 而且城中原本就有南疆人,那些奸细就更可能会依仗自己同袍的助力来帮他们逃跑,你们一定要仔细搜查,不能错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第1619章:十人一组,互相检查 众人闻言,顿时心头一凛。 也是,奸细混入城中,自然是要易容的,他们的将军如果真的遭了敌人的暗算,那被控制了神智,被易容成了其他样貌,也是正常的。 他们搜查的时候,的确是不能光看表象。 孙副将等人当即应下,“梁大人放心,我们定会好好搜查,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他们当即就带上了自己手底下的人手,朝西城而去。 有这几位副将牵头,梁怀平顺势将自己的人也一并派去了搜查的队伍之中,一行人当即浩浩汤汤地朝西城而去。 这些人是冲着解救梁将军去的,真要找到了秦淮,自然不会对他用强,相反,说不定还会被秦淮忽悠算计,让他有了逃脱的机会。 但是,梁怀平的人却不会对秦淮客气。 他们真见到了秦淮,就会想办法将他带回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秦淮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梁怀平煽动孙副将等人去西城搜查,萧闯很快就知道了,但他却假装不知。 既然他们爱搜那就搜好了,秦淮根本就不在西城里,就算他们把西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个遍,也绝对不可能找到人。 后来有其他副将来禀报此事,萧闯当即就露出一副震惊之态。 “什么?城中混入了奸细?梁将军还失踪了?” 萧闯满脸沉重之色。 还没等梁怀平主动提出将所有人都筛查一遍,萧闯就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 他第一时间下令召集所有士兵接受搜查,任何可疑人员都不能放过。 萧闯作为将军,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时间定然不可能是置之不理。 他必须要有所行动,才符合常理。 与其让梁怀平提议他搜查,还不如他主动开展搜查,如此,也能洗清自己的嫌疑,避免梁怀平对自己疑神疑鬼,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筆趣庫 秦淮既然已经消失不见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把自己藏好了,萧闯相信他不会那么蠢,露出马脚。 在这种时候,越早开展筛查,才能越早让梁怀平把怀疑的目光从众士兵身上移开,秦淮隐匿其中,也才会越安全。 萧闯的这个决断是正确的。 梁怀平还在怀疑萧闯会不会是梁毅恒的同伙,没想到他就这么雷厉风行地开始行动了。 为了避免萧闯假借搜查之名,故意行放水之事,梁怀平便亲自到了现场查看萧闯的搜查进度。 这一看,没想到萧闯的作风看起来倒是十分正派,其规整程度,甚至超出了梁怀平的想象。 所有士兵都被集结到了演练场,当众接受搜查。 每个人都要上报自己的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若是能与册子上的信息对上,便算是通过了第一轮检查。 但这还只是第一轮,第二轮的筛查则是针对他们的脸。 每个士兵的脸都要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确保没有戴易容的面具。 并且,每个人还要当众用水洗脸,确保脸上没有故意被涂抹污秽之物。 为了提高检查的效率,也为了避免搜查之人故意行包庇之事,萧闯将士兵们排列的顺序彻底打乱,并让他们每十个人一组,一一互相检查,除此之外,还会有其他士兵从旁监督核查。 如果一组之中,有一个人最后被查出是奸细,那这一组的十个人就会被以包庇罪尽数处死,那个监督核查的人也会受牵连。Ъiqikunět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梁怀平见到他的这个方法,心中对萧闯的怀疑一下就散了大半。 如果他当真有意包庇,就不会采用这样的法子。 那组合在一起的十个人是随机的,他们有可能认识,有可能不认识。 每个人都有私心,他们为了避免自己会被其他的九个人牵连,检查起来自然格外认真,绝对不会有半分疏漏与包庇。 若是那贼人当真躲在这些人之中,他的易容术就算再精妙,也定然逃不过其余九个人的眼睛。 大多数士兵都不知道这一场搜查的原因,但这场搜查搞得那么重大,惩罚也甚是严厉,大家便都不敢大意。 秦淮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与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士兵组成了一组。 他的脑袋上有一道伤,那伤处被白布包扎着,有点点血迹渗透出来,在其他也挂了彩的士兵中,他的这点伤并不突兀。 他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害怕,但也表现得恰到好处,并不过分夸张。 大家都很紧张,所以他的紧张害怕也就变得并不惹眼了。 他一字不差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籍贯等信息。 这些信息他虽然是前不久刚刚得知,但是他却是倒背如流,不会有出错的可能。 萧闯已经将他的名字加进了存活名单之中,是以他报出的这一串信息并没有任何纰漏。 核对完了信息之后,就到了最关键的环节,检查脸上是否易容。 十个人,只有一盆洗脸水,为了避免用别人用过的洗脸水,秦淮第一个洗脸。 兰清笳用的这些原料都是特殊研制的,遇水不化,便是用力搓洗,也搓不掉。 秦淮洗完脸之后,那盆水依旧干净如初,旁人看他的脸色也并无异常,他便知道,自己的面容并没有发生变化。 大家也都纷纷洗脸,很快那盆水就变得浑浊了。 有些人脸上很脏,这么一洗倒是干净了不少,但干不干净并不是大家在意的点,大家只在意,这张脸究竟有没有被动过什么手脚。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一一近距离地盯着对方的脸看,尤其是耳根后面,据说如果是戴了易容的面具,在耳根后能发现破绽。 秦淮大大方方地任由别人检查自己,同样,他也认认真真地检查着其余九人。 秦淮现在已经没有戴人皮面具了,而现在的这张脸,几乎跟自己原本的皮肤融为一体。Ъiqikunět 他刚上妆不久,现在是这个妆容最没有破绽的时候,这些人便是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发现什么。 果然,秦淮没有被人发现异常。 这一关有惊无险地过了。 第1620章:他是奸细 不过,秦淮却知道,这还只是第一关。 因为,他没有被允许回归原位,而是被单独关押在了一处。httpδ:Ъiqikunēt 跟自己一起被关押的,还有不少人,大家都有一个相似的特点,那就是体型相似。 这是梁怀平提出的,萧闯对于他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心知肚明。 梁怀平是为了进一步筛查,想要从中找出有可能是秦淮的人。 一个人的面容可以通过易容修饰,声音也可以改变,但是体型却是改变不了。 梁怀平要想方设法找到秦淮,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他体型相似的人,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是自己要找的人。 萧闯知道自己推拒不得,越是推拒,反倒越是会让梁怀平生疑,他便没有推拒,而是直接同意了。 秦淮也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会被要求单独站在一处的原因,但是其他士兵不知道。 他们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还要被单独看押,似乎还要重新经历一场审讯,一时之间,大家面上俱是露出惶惶之态。 几万大军的人数,要全部检查完毕,自然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但此时的气氛严肃,没人敢出声抱怨。 萧闯面容整肃,目光灼灼地盯着众人,俨然是一派严阵以待的架势。 梁怀平一直旁观着这一幕,心中对萧闯的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所有士兵都被召集在了这里,这些人之中,究竟有没有奸细,那就得慢慢等待最后检验的结果了。 梁怀平几乎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检验,亲手将那个贼人揪出来,但他只能强自按捺。 他告诉自己,不必着急,萧闯既然没有包庇的私心,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那个贼人敢藏在这里面,那就迟早能把他给揪出来。 就在搜查过半的时候,某一个小队里终于传来了一阵骚动。 “他是内奸!他的身份对不上!” 有人大喊出声,其余众人的目光便立马刷地一下朝那边看去,梁怀平也急急看去。 他看到那个身形的时候,心中就立马冒出了失望的念头。 那个身形,与梁毅恒的身形相差甚大,想来他并非那个贼人。 不过,梁怀平的失望也只是一瞬罢了,就算不是那个贼人,但他也可能是那个贼人的同伙,抓住了他,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那个贼人,也能撬开他们的嘴,问出他们背后的主使之人究竟是谁! 萧闯也认出那个人不可能是秦淮,他的面色不觉变得一片幽沉。 他没料到,竟然真的会有不明身份的人混进来。 此人究竟是什么人?混进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对方混进来之后又究竟做了些什么? 那人的身份被叫破,当即就有侍卫拔刀相向,欲要将他拿下。 梁怀平急急大喊,“抓活的!一定要留活口!” 岂料那人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识破,不待他们靠近,就直接咬破了嘴里的毒囊,眨眼间便倒了地。 显然,他是存了死志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梁怀平那大喊的话音似乎还没落地,那人就直接倒地身亡了。 为首的士兵上前探对方脉搏,确认没了声息,他神色有些难看,向萧闯回禀,“萧将军,人已经死了。” 萧闯还没发作,梁怀平就大怒了起来,“你们这群饭桶,这么多人,连区区一个人都拦不住!” 那些士兵们都纷纷低头垂目,不敢辩解。 他们的动作其实都已经很快了,是因为这个人一心求死,早有准备,他们才没能及时阻止。 萧闯的神色骤冷,他直接迈步走了过去,开始亲自搜身,一边搜查,一边问,“此人是什么问题?是易了容?” 忙有人回话,“此人并未易容,但他报出的身份信息对不上,他谎报了姓名,但那人根本不是长他这样,再追问更多细节,他就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了。” 萧闯心中了然。 这人混进了士兵之中,但他显然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如果没有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筛查,或许他遮遮掩掩的,也能蒙混过去,不会被识破。筆趣庫 但是他们组织了这一场筛查,对方只能谎报出自己旁敲侧击打听来的一个名字,但有关那个名字的诸多讯息,他却是说不出来,被一番盘查之后,自然也就漏了馅儿。 他显然也已经做好了身份会暴露的准备,早早就在自己的牙齿里藏好了毒囊,只要一被识破,立马就会咬破,不给自己留下半点有可能会泄露更多讯息的可能和机会。 萧闯不知道这人是谁,仔仔细细地将他的身上搜查了一遍,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他既然都抱着必死之心,又怎么会在身上留什么有指向性的东西? 萧闯毫不客气,让人将他的衣服扒光,将他的身体上下都检查了一番,对方的身上也并没有刻着什么特殊印记。 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的,完全搜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萧闯的眉峰冷厉,让人把他的裤子穿上,然后便直接下令,“将他拖上来,绑在刑架之上,以儆效尤!” 之所以让人把他的裤子穿上,不是给他留体面,是为了避免辣眼睛。 那具尸体光着上身,被粗暴地绑在了刑架之上,因为是服毒自尽,他的面色已经慢慢开始发黑。 他的死相并不算惨烈,因为在战场上,大家看到过比这更惨烈无数倍的死相。 但是因为现在这股子严肃又带着几分压抑的氛围,大家面对这具尸体,心中都生出了几分心悸与寒意。 生怕,自己会步上他的后尘。 秦淮站在人群中,原本心中也生出了跟萧闯一样的想法,难道他们城中当真混进了南疆军的细作? 直到看到那个人被绑在了台上的刑架之上,秦淮看清了他的脸,面色当即就变了。 这个人…… 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这个人,他曾经见过,这是慕容熙身边的一个暗卫! 一瞬间,秦淮什么都明白了。 他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混进兴陵城中来了。 他和那个已经受重伤身亡的人一样,都是为了来找他,为了来给他通风报信! biqikμnět 第1621章:他手臂有伤 他们此前定然已经尝试过很多向自己传信的办法,但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但他们并没有放弃,他们想到了这个方法,顺利地混进了城中。 但是,混进来之后,他们都没能见到秦淮,没能亲自把话传给他。 阴差阳错之下,秦淮也得知了自己身份暴露之事,提前做了防范。 但是,慕容熙的人,却是因此牺牲了。 兴许他们从接收到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是抱着必死之心,他们也并不在意这些。 秦淮也知道,要做成一件大事,就必然会有牺牲,会有流血。 但是,他依旧没法做到坦然。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有点闷闷的难受。 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 除了这人,这些士兵中,是不是还藏有其他慕容熙的人? 若是还有的话,他们又能不能顺利逃脱? 秦淮顺利地过了这一关,原本他的心态很是轻松,但是现在,他却没法再安之若素了。 因为搜出来了第一个内奸,之后的互相检查也一下变得更加严苛了起来。 盘问更加细致,检查也更加认真,没有人敢大意。 这让这一场盘查变得更加冗长,大家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焦躁来。 秦淮心中亦是如此。 他不希望再有人被揪出来,再重复上一个人的命运。 幸而,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在经过一轮冗长又煎熬的盘查之后,夜色悄然而至,这一切也终于结束了。筆趣庫 这一次,没人被盘查出异常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是梁怀平却有些失望。 没有查出来,是因为那个贼人真的已经逃到西城去了,不在这些士兵之列,还是因为他藏得好,直接躲过了这一场搜查? 梁怀平不甘心,他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因为体型相似而被另外关押在一处的士兵身上。 秦淮的体型很颀长高大,这样的体型在一般人之中非常显眼,但是在军中却是不算少。 毕竟能被选进军中的,本身对体型也都有一定的要求,太过瘦弱矮小自然不合格。biqikμnět 而梁怀平为了避免有错漏,便扩大了范围,体型稍微跟秦淮有些相似的,都被划归在了这个范围之内。 所以,最后划拉出来的人不算少,秦淮隐匿在人群之中,他那卓越的身材比例,一下就变得平平无奇,毫不惹眼了。 他只需要过了这一关,应当就安全了。 梁怀平直接对萧闯道:“这些人,还要重新搜查一遍!” 萧闯也没有异议,直接点头了。 面对突然降临的第二次检查,这些士兵们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同时心中也生出了阵阵紧张与害怕。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奸细,但是他们也怕啊,万一自己一个表现不好,直接被扣上了可疑的帽子,那他们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又是一轮新的检查。 还是按照方才的法子,只不过这次人少了,他们便以每五人一组,如此,互相间也能检查得更加仔细一些。 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梁怀平担心那个贼人会趁机混淆视听,蒙混过关,是以他便让其余士兵举着火把,将大家都照得清清楚楚,他自己更是亲自上前盯着。 然而,又是一轮筛查过后,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与破绽。 梁怀平的心彻底凉了。 他还是不甘心。 但是再不甘心也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他将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但依旧没法把那人揪出来。 是他藏得太深,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这些人之中? 梁怀平只能寄希望于到西城搜寻的孙副将一行人。 正想着他们,前去西城搜查的孙副将等人也率兵归来,梁怀平满怀希望,但他们却也给梁怀平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没有找到人。 他们已经将西城上下都搜查了一遍,但是却依旧没有找到秦淮。 他们也照着梁怀平的吩咐,将体型类似的人都抓了,都一一进行了检查和审问,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梁怀平听到这个答案,面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西城没有找到,众士兵都筛查完毕了也没找到。 那他究竟藏到了哪里? 孙副将看到梁怀平骤然难看的神色,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梁毅恒的安危,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当爹的能不担心吗? 便是孙副将心中也急得跟什么似的。 梁将军乃是他们的头领,在众将中是最有威望的,他现在竟然莫名失踪了,士兵们知道了,岂不是要彻底乱了? 这一场仗,可还没有打完呢。 梁怀平不愿相信,又追问了一番,“孙将军,你确定你真的已经搜查清楚了?没有错漏?” 军营这边,梁怀平是亲眼看着他们搜查的,这个法子也无可置喙,萧闯根本不可能做到只手遮天。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既然不在这里,那他能相信的理由就是孙副将等人没有搜仔细。 孙副将知道梁怀平着急,但他也不肯承认自己没好好搜。 他几乎是指天发誓,“梁大人,末将已经尽全力搜索了,绝对没有半分遗漏。 便是那些体型相似之人,末将也好好审问过了。” 梁怀平还是一脸怀疑之色,孙副将急了,他直接道:“梁大人,末将真的尽力搜索了,末将知道梁将军的手臂受了伤,检查的时候还特意让那些人把两边手臂都露了出来。 就算贼人想要偷梁换柱,把梁将军藏起来,但总不能有这么神奇的药,能让人的手臂之伤瞬间痊愈吧?” 孙副将极力为自己辩解,梁怀平听了这话,眼睛骤然就是一亮。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儿? 那个贼人手臂受了伤,他当时还亲眼看到了。 就算他能易容乔装,但手臂上的伤总不能完全掩盖吧!httpδ:Ъiqikunēt 自己只需要派人把所有士兵的手臂都检查一遍,但凡是有新伤的,就都是可疑之人! 思及此,梁怀平心中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方才那一批经历了第二次检查的士兵正在陆陆续续离开,却是再次被呵住。 “你们还不能走!” 第1622章:脱衣搜查 那一群士兵都彻底愣住了,大家心中都禁不住微微咯噔。 又怎么了? 方才不是已经搜查过两次了吗?难道还不够?还要继续搜?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不满,大家都禁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梁怀平可顾不了那么多,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方设法也要把那个贼人揪出来! 他直接高声下令,“你们还要再接受一次检查!” 大家听到果然如此,心中不满愈发深了几分。 有人忍不住直接问出声来,“为什么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检查了两次还不够吗?” 梁怀平冷声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这次的检查,你们需得把上衣脱了。” 梁怀平没有向这些人说明自己要求他们脱上衣的原因是什么,便是为了避免制造出惶恐,抑或是让那贼人趁机做些什么。ъiqiku 之所以不是让他们把衣袖挽上去,而是要求脱上衣,是因为他不想给贼人半点可乘之机。 万一那人挽袖子的时候故意没有往上挽,故意将手臂上的伤遮掩住了,就此让他蒙混过关了怎么办? 既然要查,那就要查个彻底,梁怀平可不想事到临头还白白让人跑了。 所以,这次检查要查得彻底,而且,他也要亲自来! 大家不知道梁怀平这么做的用意,但萧闯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这是要借着手臂的伤来把秦淮找出来! 萧闯心里也重重一个咯噔。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萧闯禁不住朝那群人看去,目光在某个位置稍稍定格,面上不再似方才那般云淡风轻,而是带上了一抹微微的凝重。 他没想到这一点,以为秦淮的易容已经足够精妙,定然不会出问题。 他之所以会组织这一场搜查,不过是为了主动出击,好彻底地将梁怀平对自己的怀疑打消,也通过这一次搜查让秦淮的处境好转,不再随时担心被人盯上。 但他遗忘了秦淮手臂受伤的这一个细节。 也没想到孙副将的一句话,就提醒了梁怀平,让他找到了新的线索。 秦淮可以易容脸,可以改变声线,但是手臂上的伤却是没法遮掩的。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秦淮被搜到了,依照梁怀平现在的态度,就算秦淮的各方面都没有任何疑点,他也会选择赶尽杀绝。 那到时候,他们此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然而现在,萧闯的担忧也只能是徒劳,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萧闯暗暗握紧了双拳,心中生出了一股心浮气躁来。 人群中的秦淮却是气定神闲,并没有露出半分异色。 现在的他,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有兰清笳这么一个宝贝在。 若非是兰清笳,他自己或许也想不到这么细节的问题。 就算他想到了,他也根本束手无策。 现在,他根本不用担心。 他浑身上下,除了头上的伤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完好无损。 任凭谁都不可能想得到,他的身边竟然会有一个药圣体质的人。 原本过于白皙的皮肤,也已经被涂抹成了古铜色。 便是脱了上衣,肤色也不会让他暴露。 现在梁怀平一次性将这些疑点都筛查了一遍也好,筛查完毕之后,自己的嫌疑也就彻底洗清了,就算过后梁怀平还不甘心,还要进行第二轮的筛查,他兴许也能直接从这筛查的名单中被剔除出来。 因为,他已经是身份没有疑点的那一批人了。ъiqiku 其余人面对这个奇怪的要求,顿时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现在是冬天,就算南疆的气候适宜,比浔龙国的冬天要温暖,但现在天色渐渐晚了,天气还是慢慢变凉了。 其余士兵们都已经可以去吃东西休息了,只有他们还在这里吹冷风饿肚子,现在还要让他们脱衣服,大家心中自然有不满。 方才那个喊话的士兵再次开口,语气中的不满更甚,“无缘无故的,脱衣服做什么?” 如果向他们发话之人是萧闯,他们或许还不会这么抵触,但现在是梁怀平在发号施令,即便大家知道这是梁毅恒的亲爹,但他到底不是兵部的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梁怀平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那人,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声音也很陌生,但身形倒是与那贼人十分相似。 梁怀平目光落在那人的手臂上,刚好就看到他的左手手臂上裹了一圈纱布,见此情形,梁怀平的目光当即就沉了几分。biqikμnět 梁怀平当即就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服从。那就先从你开始好了,本官亲自检查!” 那个屡次开口的士兵,成了第一个被迫宽衣的人,即便他心中有些不满,但在强权之下,他也不敢再继续反抗。 脱了上衣,梁怀平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人的手臂上,然后直接让人就把他手臂上的纱布解开了,瞬间,纱布下的伤一下就露了出来。 那是被利箭射中留下的伤,幸而没有刺中骨头,伤得不算重。 梁怀平没有亲眼看到秦淮当时的伤情如何,但这不重要,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他都不打算放过。 那个士兵不明所以,就被梁怀平下令带了下去。 在孙副将等人的眼中,梁怀平这是在找一个有可能被易容,被下了药迷失了神智的儿子,那梁怀平自然不可能对一个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人动手。 所以,他就只是将这样的嫌疑人先带下去,私底下他再亲自审问,判断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曾经易容成梁毅恒的那个贼人。 那士兵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原本就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搜查十分不满,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们连口水都不能喝,更不用说吃饭了。 现在他还被无故扣押,心中的不满再也难以控制,他直接就大喊出声。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放开,快把我放开!” 但他的呼喊并没有得到梁怀平的半分同情,他很快就被梁怀平的人带走了。 其余人面对这样的变故,面色也俱是微微一变,大家心中更加忐忑了起来。 第1623章:彻底逃过这一劫 心中即便再忐忑,再不满,大家也都不敢有半句怨言,面对梁怀平的威慑,他们俱是乖乖地将上衣脱了。 萧闯也走到了众士兵面前,他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众人。 他表面上像是在看大家,但实际上,他的目光只是落在秦淮的身上。 秦淮那结实的手臂上线条流畅,皮肤也是光滑平整,简直半点瑕疵都没有,萧闯都有些呆住了。 萧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忍不住定睛细看,甚至还刻意换了个方向,将他两条手臂都打量了一番。 这下他看清楚了,秦淮的两条手臂都是光滑平整的,半点伤痕都看不出来。 萧闯整个人生出了些许恍惚来,他禁不住自我怀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现在看到的,和自己以为的不一样? 难道之前秦淮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受伤? 可是没有受伤,他包扎什么啊? 难道秦淮那时候就未卜先知到了现在的情形? 萧闯的脑中一时各种思绪纷杂,有些理不清头绪。 但不管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如何,至少有一点萧闯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一关,秦淮应当是能顺利过了。 瞬间,萧闯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也慢慢放开。 害他方才还白担心了一场。 秦淮站在人群中,目光也有意无意地与萧闯撞上,他将萧闯方才那几个瞬间的情绪变化都尽收眼底。 他看得出来,萧闯方才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对此秦淮深表感激。 但是这件事的真相,过后秦淮还是会想办法遮掩。 不到万不得已,秦淮都不想把兰清笳的秘密告诉旁人。 梁怀平一个个地看过去,他不仅用眼睛看,还伸手捏,若是那贼人用了什么障眼法,当真将手臂上的伤给掩盖起来了,梁怀平用手去捏也能分辨出来。 他走到秦淮身边时,看到他的身形,脚步不觉顿了顿。 这个身形,实在是太像了。 方才第一眼看到他的背影,梁怀平心中立马一沉,他的 筆趣庫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这人的手臂上,一片光滑,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梁怀平的心中顿时升起失望,他并不死心,依旧伸手,在秦淮的两只手臂上用力捏了捏,只觉得他的肌肉硬邦邦的,根本捏不动。 这样的手感,根本不可能是前不久刚刚才受过伤的。 梁怀平的心中彻底死心了。 又不是。 梁怀平走过秦淮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又是一张平平无奇又完全陌生的脸,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多看。 梁怀平不知道,眼前这个跟他所以为的特征半点不沾边的人,实际上,恰恰就是他正在找的人。 这次错过了之后,梁怀平想要再找到他,就彻底不可能了。 这一次检查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有十几人被单独带走了。 大家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原来,那些被带走的人,都是手臂上带伤的。 不管是左边有伤,还是右边有伤,不管伤得轻还是重,但凡是带着伤的,都被单独带走了。 大家对此不明所以,但自己没有被带走,大家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每个人能想到的也只有自己,至于别人,他们根本无暇多管。 这一行被来来回回搜查了三回的士兵们,终于被允许解散,重获自由了。 大家都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纷纷各自离开,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们一个个都饿得够呛,实在是没有心力继续多管其他了。 至于城中有可能还有奸细没找出来?那也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梁怀平命人将那十几人都带走了,因为秦淮的身份之事尚未告知闲杂人,梁怀平便打算亲自去审,不打算让萧闯或孙副将等人插手。 萧闯方才也看到了秦淮顺利逃过了那一劫,现在已经随着大家回营帐去了,是以,萧闯也并不想掺和进梁怀平的审讯之中。 萧闯知道,不管最后的审讯结果如何,那十几个士兵必然难逃一死。ъiqiku 萧闯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但是,此时此刻,萧闯也根本不能做什么。 除非秦淮能自投罗网,不然,梁怀平不可能会放过那些人。 萧闯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般人,不是救世主,他能做的有限,他现在根本无力做什么。 他飞快地将心中那点子怜悯收起,大步流星离开,朝士兵们的营帐而去。 经过今晚上的搜查,军中必然人心浮动,他必须得去看看,好生安抚一番,不能听之任之,不然,若是南疆军这个时候攻城,或是有什么其他动作,他们这样的士气,只怕会受影响。 不管他对梁怀平有多少不满,他都没有忘记,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南疆军,没有任何事情比一起打赢这一场仗更加重要。 梁怀平马不停蹄,就亲自去见了那十几名士兵。 他要好生辨认,那个贼人究竟在不在这十几人之中。 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没有易容。 而且经过身份核查之后发现,他们在士兵的名单中也的确是查有此人的状态。 既然如此,按理说那贼人不可能会是他们十几人的其中之一,但是梁怀平已经有些魔怔了,他没有亲自验证,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梁怀平对这十几人单独审讯,用两人以前曾经经历过的事来套话,但是他们的反应都没有为梁怀平提供任何线索。 梁怀平又提起了宋十三扮演的那个老秀才,告诉他们,那老秀才被自己抓了。biqikμnět 他们听到老秀才的名字,脸上的神情依旧是茫然不解的。 在梁怀平一遍遍的刺探和反复的审问中,不少人都陷入了暴躁与崩溃之中,最后直接拒绝开口,神情中俱是绝望。 最后,梁怀平的手下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让人跟他们比武。 “那贼人的功夫了得,他若是当真在这十几人中,他被围攻了就必然会反抗,不然就只能被打死。 他只要一反抗,自然就会使出自己原本的功夫,如此,他岂不是就彻底暴露了?” 梁怀平一听,当即一拍掌,“好主意!” 第1624章:还有地方没有搜查 反正这些人他也是不打算留了,既然都要处死,那不如就让人围攻他们。 若是能趁机将那贼人给逼出来,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果那贼人当真不在这其中之列,那这些人打死也就打死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反正终归都是活不了的。 这一番对话并没有被那十几人听到,他们莫名其妙就迎来了一顿围攻。 他们不明所以,一边反击一边大声控诉,质问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梁怀平高声道:“你们这些人之中,只有功夫最好的那人能活命!” 众人听了,顿时面色大变。 “为什么?” “我们是浔龙国的士兵,根本不是奸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梁怀平的声音冰冷,“没有为什么,这就是我制定的规则,要想活命,就只能遵循我的规则。” 很快,他们就根本没有时间提出质疑了。 为了活命,他们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进行反抗。 梁怀平故意这么说,便是为了诱那贼人使出自己真正的水平和实力。 只要他在其中,只要他为了活命竭尽全力地拼杀,那他就上当了。 但是,这些人所使出来的武功和招数,与那贼人相比却是相去甚远。 梁怀平就算是文官,一番观察下来也发现了这一点。 那贼人的实力远非如此。 梁怀平继续观战着。 他想,或许那贼人一开始是故意藏拙,说不定到后面他就会彻底暴露了。 但是,这十几人的气势和表现却越来越弱,越来越不堪一击。 他们大多数人甚至已经放弃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是活不了了。 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自己。 他们那原本就涣散无神的目光瞬间更加绝望了。 他们莫名其妙地就被怀疑成了贼人,然后就接受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问话,现在,连生死也被决定好了。biqikμnět 可是,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们没有死在南疆人的手上,没有死在战场上,最后,却因为这莫须有的怀疑,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这何其讽刺。 有人禁不住悲愤地控诉出声,但是,控诉并没有任何作用,那些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拳打脚踢并没有结束,渐渐的,很多人慢慢变得麻木,最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还有好几人在为了最后的那个活命的机会奋力抗争着,但是,梁怀平已经失去了兴趣。 因为他从方才的那一番打斗中已经确定,这些人中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梁怀平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句,“都解决了吧。” 就算他觉得这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但是,他也不打算放过。 万一呢? 哪怕没有这种万一,梁怀平也不会让那个幸存的士兵出去乱说话,宣扬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败坏他的名声。 很快,最后那打斗声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不需要再试探对方的武功,他们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跟对方动武,直接挥刀斩杀自然更加干脆利落。 那苦撑到最后的几名士兵,万万没想到自己百般努力,最后却还是逃不过一死。httpδ:Ъiqikunēt 直到临死前,他们的眼睛都是睁得大大的,没有阖上。 梁怀平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 早知道那贼人会这么机敏,事先逃了,自己白天见到他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将他拿下。 若是他不顾忌那么多,现在也就不用白白浪费这些时间和功夫。 梁怀平咬牙切齿,“整个兴陵城都已经搜遍了,那贼人究竟藏在了哪里?莫非他当真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不成?” 他的心腹手下眼神微动,开口道:“大人,其实还有人没有被搜查。” 梁怀平忙问,“什么人?” 那心腹提醒,“一开始孙副将不是清点了一批士兵到西城去搜查吗?那批负责搜查西城的士兵本身却没有被检查过。 如果,那贼人事先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躲避搜查,直接就藏身在了那一群负责搜查西城的士兵之中,那他岂不是光明正大地避开搜查?” 梁怀平一听,顿时生出了一股醍醐灌顶的感觉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你怎么也不早提醒我?” 心腹忙道:“属下也是方才才想起来。” 梁怀平也顾不上追究他这件事,只道:“快,马上就去找孙副将,定要让他将今日负责搜查的士兵都召集来,重新搜查一遍!” 那心腹急忙又道:“大人,除了孙副将的那一批手下,还有两处地方属下觉得应当搜查一番。” 梁怀平闻言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那属下顿时就不敢再卖关子,直接就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筆趣庫 “一处,是那位安阳公主的驸马景大人那里。 据属下观察,方才并未见到景大人现身。 而他的手下还有一支无往不利的鬼人军,那支鬼人军是人非人,是鬼非鬼,一般人不敢靠近,若那贼人趁机藏身在其中呢?” 梁怀平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梁怀平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了所谓鬼人军的存在。 即便是刚知道,但从大家的描述来看,所有人对那支鬼人军都是敬畏的态度。 他们一直被关押着,只有景立群一人敢接触,寻常士兵根本不敢靠近。 若那贼人真的有胆子混在里面,倒是的确会有可能借机蒙混过去。 但他当真有这个胆子吗? 不论如何,这个地方倒是可以好好搜查一番。 不过,鬼人军危险,出于趋利避害之心,梁怀平并不打算亲自去搜。 梁怀平追问,“另一处地方呢?” 心腹观察着梁怀平的神色,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看起来像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腹这才继续开口。 “另一处,则是那位卓公子处,属下斗胆,虽然卓公子与我们是一道前来的,但对方的身份毕竟特殊,那个贼人背后的主子也是身份不明,若是他们两人此前就有勾结联系的话…… 不然的话,那贼人为何会那么及时地收到消息,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此事这般隐秘,除了极少数的人,根本没人知晓,属下以为,最最可疑的,便是那位卓公子了。” 第1625章:他们很听话的 梁怀平听了心腹的这番话,心里不由微微咯噔,面色也不禁微微一变。 他原本因为卓安烺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对他已然建立了信任。 便是要如何对付那贼人,梁怀平也亲自去与他商议了。 但没想到,他商议过后没多久,那贼人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原本梁怀平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一深想,心中便不由越发怀疑起来。 莫非,此事当真是那卓安烺做的? 莫非,他跟那贼人原本就是一伙的? 梁怀平心中惊疑不定。 既然有怀疑,他自然不能姑息和纵容。 他将自己的人手分成三波。 一部分人去找孙副将,将方才派出去的那些人都好好搜查一番,但凡是手臂上有伤的,或是身份信息对不上的,都不能放过。 一部分人去搜查鬼人军,顺便对景立群进行盘问,方才那样的场合,她又为何没有出现?她是否也存在可疑之处? 最后一部分人,则是跟他一道去卓安烺的住处搜查。 卓安烺对他来说,是最可疑的人,所以他要亲自去。 兰清笳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对于发生的事也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却并没有现身。 秦淮已经做了万全的武装和准备,兰清笳相信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定然能躲过那些搜查。 兰清笳不担心秦淮,她之所以没有现身,是在为自己谋算。 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暴露了,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能像秦淮那样直接失踪。 如果她也像秦淮那样找个人来冒名顶替,凭借她的能力,她的确也能蒙混过去。 但是,那样也就意味着她要放弃现在的这一切,那就太可惜了。筆趣庫 她若是也失踪了,那就没人能操纵得了鬼人,那之后他们跟南疆国对战的时候,就无疑失去了一大利器,与南疆国的这场仗就可能会面对失败的结局,这不是兰清笳想要看到的。 所以兰清笳没有直接选择逃避,而是想要冒险试探一番,看看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暴露了。 而从她离开了秦淮的屋子之后,兰清笳就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那就是鬼人的地盘上。 鬼人们被安置在了特定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兰清笳以外,没人敢随意出入。 兰清笳以要观察鬼人的受伤修复情况为由,一直都跟鬼人待在一起。 如果,梁怀平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要派人来抓她的话,她跟鬼人们待在一处,自然也就会多了一层倚仗。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兰清笳会借着鬼人的掩护逃走,然后会第一时间为自己易容变装。 她会直接逃到西城去,然后恢复女子的妆容。 任凭谁也想不到,她会直接变成一个女子。 梁怀平就算是要到西城去搜查,也断然不会将目标放在西城的女子身上。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她当然也希望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兰清笳人在这里,她的心腹却是及时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也将外面发生的事一一汇报给了她。 她根据外面的情报和动静,也大体能判断出现在的情势。 秦淮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顺利地通过了几次搜查。 而兰清笳听到那些搜查内容,也是禁不住大大似松了口气。 幸亏自己提早考虑到了那些情况,为秦淮做了最全方面的遮掩和修饰,不然的话,秦淮只怕就要露馅儿了。biqikμnět 梁怀平搜查的目标,一直都放在秦淮的身上,期间没有提起过她,甚至好像都没有想起过她这一号人,这让兰清笳略松了口气。 这说明,或许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但是很快,心腹又急匆匆地来回禀,说梁怀平派人来了,是冲着她来的。 兰清笳当即就恢复到了备战状态。 就算事情当真冲着最坏的情况发展,兰清笳也有信心能顺利逃到西城去,然后想办法隐藏自己。 很快,兰清笳就看到了来人。 她没有看到梁怀平,这些人也都不是眼熟之人,对方对她的态度客客气气的,兰清笳不动声色。 “诸位有何贵干?” 对方开口道:“景大人,多有冒犯了,城中混入了敌方奸细,属下奉命前来搜查,还望景大人见谅。” 兰清笳适时露出了诧异神色,“奸细?竟有此事?我一直都待在此处,倒是没有听说这件事。” “是的,城中的确有奸细混入,方才众军集结搜查,便当众搜出了一名奸细,为了全军的安全,属下只能冒犯了。” 兰清笳眉头微蹙,“你们是怀疑有奸细混在了鬼人军之中?可是我此前一直在这里,没有发现有生面孔。 而且,鬼人对生人的气息感知敏锐,若是有生人混迹其中,他们不可能会毫无反应。” 为首之人道:“属下并非怀疑景大人包庇罪犯,属下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兰清笳一副深表理解的神色,“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阻拦了。你们要搜的话,就请便。” 兰清笳做出一副请的手势,让他们入内亲自搜查。biqikμnět 但是,那些人却是有些望而却步了。 他们也听说过鬼人的威力,甚至今日白日的时候,这些鬼人便亲自出马,好生展现了一番自己的威力。 现在亲眼见到了,乍一看这些鬼人也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眼神带着森然的冷意,一个个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浑身都释放着危险的气息。 真要靠近他们,他们直接动手怎么办? 可是不搜却又不行,若是那贼人当真大胆地混在这些鬼人里面,就仗着他们对鬼人的畏惧,以此躲过搜查,那岂不是要让贼人得逞了? 不搜不行,直接进去搜又不敢,那为首之人只能硬着头皮向兰清笳求救。 “景大人,属下慑于鬼人的威力,不敢轻易靠近,能否请景大人从旁协助一二?” 所谓协助,自然就是希望兰清笳能帮他们拦住这些鬼人,不要让他们发狂暴怒。 兰清笳看到他们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但面上却是一片认真严肃。 “诸位莫怕,他们很听话的,没有本官的指令不敢随意妄动。” 第1626章:一场无用功 兰清笳说得轻描淡写,他们心中依旧不停打鼓。 听话? 这位景大人莫不是对听话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鬼人在大家心中可谓是凶名在外,听说此前还出现过鬼人误伤了自己人的情况。 兰清笳是能够控制鬼人的人,她当然不怕,可是他们却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怕? 那为首之人再次硬着头皮开口,“景大人,我们需要查看他们的手臂是否有伤,能否请景大人对他们下达指令,让他们把手臂露出来?您放心,我们就只是看一眼罢了。” 他望着兰清笳的眼神几乎已经带上了哀求之意。 他现在只想赶紧完成这一桩差事,好回去交差。 兰清笳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和反应,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些人真的是来搜查秦淮的,他们对自己,没有任何怀疑。 兰清笳也想快些把他们打发走,是以,面对这个请求,兰清笳没有拒绝,而是爽快地答应了。 她对鬼人们发出了指令,让他们将两只手臂都露出来。筆趣庫 顿时,那些在大家看来凶神恶煞的鬼人,就立马乖乖地将自己的手臂露了出来,可谓是言听计从,半点迟疑和反抗都没有。 这一番情形,瞬间让那一行搜查的人惊呆了,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 兰清笳开口提示,“好了,你们可以开始检查了。” 他们闻言,顿时回过神来。 但即便如此,他们心中依旧带着畏惧。 可就算再畏惧,也不能退缩,不然,不仅完不成这桩任务,还会被兰清笳看笑话。 为首之人带头,慢慢抬步走进了鬼人的地盘,其余人亦是将脚步放得很轻很慢,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大家分开巡视,这一次,没人敢上首去捏鬼人的手臂,他们只敢将目光落在那上面,确定没有伤就立马挪开。 这些鬼人原本身上是有伤的,但他们本身的体质也十分特殊,伤口愈合得很快,这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们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搜查之人分头行动,将所有鬼人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手臂带伤的,他们都齐齐松了口气。 若是真的有人的手臂有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这可是鬼人,他们可不敢以卵击石。 搜查完之后,他们立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临行前对兰清笳的态度更加客气。 能让这样弑杀残忍的魔鬼言听计从,这位景大人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存在啊! 而这边,梁怀平带人到了卓安烺的住处。 外面的动静,卓安烺自然也知道了。 秦淮竟然逃了,卓安烺也很是意外。 看来,那人比他所以为的能量更加强大。 那人能在他们动手前就玩了一手完美的金蝉脱壳,可见,他在这里已经经营出了属于自己的人脉。 他现在藏在暗处,这些士兵之中,必然会有很多是他的人。 梁怀平大动干戈地想要把那人找出来,但卓安烺知道,那人既然有办法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那就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就被找到。 梁怀平注定要做一场无用功。 如果那人随随便便就被梁怀平除掉了,那卓安烺倒是不会有多在意。 但是现在,卓安烺的心中倒是生出丝丝兴味。 这可就有意思了。 卓安烺还在思考着此事,就忽见梁怀平来了。 梁怀平一进来,目光就在卓安烺的脸上打转,眼神也带着些许狐疑和探究。 卓安烺对上他这样的目光,心中立马便生出了了然,梁怀平没有找到秦淮,这是直接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卓安烺心中生出一丝嘲讽,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主动询问。 “梁大人,在下听说那贼人竟然提前收到风声,凭空消失匿迹了,竟然真有此事?” 梁怀平一直盯着卓安烺,但他戴着面具,梁怀平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他便只能盯着卓安烺的眼神看。 梁怀平神色莫测,“确有此事,方才我已经命人把兴陵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但是却根本没有找到那个 ъiqiku贼人。 卓公子,你说,那个贼人究竟去了何处?又究竟是谁给他通风报信?” 梁怀平的眸色沉沉,落在卓安烺身上,带着一股微微的压迫。 卓安烺并没有闪躲和逃避,也没有含糊其辞,而是十分直截了当地问,“梁大人,莫非你是在怀疑在下?” 梁怀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直接挑明,一时微愣。 卓安烺不等梁怀平回答,径直问,“梁大人,皇上难道没有告诉你,此人的身份究竟缘何会暴露吗?ъiqiku 如果皇上没有告诉你的话,那在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皇上之所以能找得到令郎当初的被关押之所,便是在下提供的信息,换言之,是在下第一个发现令郎是被人冒名顶替的,这件事便是在下向皇上检举相告。 若在下跟这人是一伙的,在下为何要在皇上面前捅出这一切? 梁大人,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独独不能怀疑在下。” 卓安烺的语气十分大义凛然,目光也不闪不避,直直与梁怀平对视。 梁怀平心中很是诧异。 这件事,明惠帝的确没有跟他细说。 关于卓安烺的身份,明惠帝就只说他是南疆国的三皇子,但他是可信的,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梁怀平与卓安烺之间的信任毕竟很脆弱,即便明惠帝是帝王,但梁怀平依旧不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真的对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人完全信任。 现在,一旦发生了一点分歧和风吹草动,他们之间就出现了信任裂痕。 卓安烺的这番自辩的话,的确让梁怀平很是意外,也很是震惊。 他想起了那日自己去面见明惠帝之时,他与卓安烺迎面碰上了,在自己到来之前,他刚与明惠帝结束议事。 而殿内,还躺着自己儿子的尸身。 这样的情境,的确是跟卓安烺此时所说的话能对得上。 如果那贼人的身份被拆穿本身就是卓安烺的功劳,那卓安烺的确不可能会主动把那贼人放走,他没必要多此一举,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第1627章:依旧一无所获 卓安烺看着梁怀平那变幻莫测的面色,又继续开口为自己澄清。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究竟有多么多疑,梁大人你难道不知道? 在下的身份特殊,若在下不是绝对的忠诚,皇上会信任在下,将在下委派到这么重要的地方来? 梁大人,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可莫要随随便便就被有心人挑拨,平白坏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梁怀平不觉心头微跳。 他竟然敢直接说明惠帝疑心病重? 不过,这话倒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明惠帝的疑心病的确已经到了重度晚期。 按理说,卓安烺一个南疆国的皇子,是绝对不可能会得到明惠帝的信任的,但是明惠帝偏偏就信任他了。 从这一点出发,梁怀平心中的疑虑这才消减了几分。 梁怀平缓了面色,“卓公子,并非本官不信你,而是那贼人消失得实在蹊跷。 现在所有地方都已经搜查过,就只有你这里和你身边的人还没有搜,万一那贼人就钻了这个空子,趁机蒙混过关,那岂不是就要让那贼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卓安烺闻言,当即十分爽快地道:“既然如此,梁大人派人搜便是,若是当真能把那贼人揪出来,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biqikμnět 他一副问心无愧,半点不虚的样子,也完全欢迎梁怀平的搜查。 即便他态度坦然,梁怀平还是命人例行搜查。 他这屋子自然没有什么好搜的,就那么大一点,再怎样都藏不了人。 梁怀平重点放在了卓安烺身边的人身上,重点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搜查。 卓安烺的这些人手是他自己的,并没有被归到浔龙军之中,所以方才也就没有出现在那一群接受检查的人员之中。 梁怀平现在对于任何一个没有接受过检查的人,都心有怀疑。 不管自己这么做究竟会不会得罪卓安烺,会不会引起他的不满,梁怀平都必须要搜查,彻底杜绝任何一切侥幸的可能。最后,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ъiqiku 卓安烺一脸无奈地望着梁怀平,“梁大人,你都看到了,在下的人并没有任何问题,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梁怀平心中很是失望。 他想,或许另外两边已经有收获了。 他转身正要离开,他的那名心腹忽的凑到梁怀平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什么,梁怀平离开的脚步瞬间顿住。 梁怀平再次转过身来,他再看向卓安烺时,眼神中又带上了丝丝怀疑。 这一次,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卓安烺的面具上,久久未曾移开。 梁怀平忽道:“卓公子,你为何一直以面具示人?” 卓安烺神情微顿,旋即,很快,他就明白了梁怀平突然问出这话的目的。 梁怀平这是怀疑自己。 因为他戴着面具,这岂不是成了最光明正大的遮掩? 卓安烺的余光不觉朝他的那名心腹瞥去一眼,方才,便是那人出声提醒,梁怀平这才突然想起此事,从而怀疑他。 看来,这个人的确有几分聪明。 如果这人的聪明被用在了不利于他的方面上,那卓安烺就不能容忍了。 卓安烺敛下心中思绪,十分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面具摘了。 “在下戴面具,是因为面上有疤,形容丑陋,不想吓到别人。 但没想到,竟是引得梁大人这般怀疑。 既然如此,那梁大人便不妨亲自检查一番,看看我这张脸究竟是真是假。” 卓安烺又一次摆出了直接坦率的态度,这让梁怀平再次将心中那丝疑虑压下。 莫非,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 不过,究竟是不是误会,都要检查了之后才能确定。 梁怀平是见过卓安烺真容的,此时他看到这张脸,倒也没有太过诧异。 卓安烺脸上虽然有道疤,的确是将他原本俊朗的五官破坏了,但却远没有到貌丑的地步。 只要他没有露出阴鸷冷冽的一面,那道疤反而是让他的五官多了几分冷硬的味道。 梁怀平将他的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是他本人,没有进行过任何修饰,这才放下心来。 检查完了之后,梁怀平这才对他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歉意。 “本官也是例行公事,想来卓公子应当不会介意。” 卓安烺重新将面具戴上,遮住了自己脸上的嘲讽神色,但他的语气却是一派如常。 “梁大人也是为了将那贼人揪出来,在下自然要全力配合,又何来介意之说?” 卓安烺甚至主动表示,“之后每天,在下都愿意摘下面具接受梁大人的亲自检查,以证清白。” 原本梁怀平正想提出让卓安烺摘下面具,以真容示人,免得那贼人之后再钻了这个空子,借此隐藏了身份。 但是他的要求还没有说出来,卓安烺就率先表示愿意每天都接受自己的亲自检查。 卓安烺的这个意思就是他不愿意摘下面具示人。 梁怀平闻言,也没有再勉强。 毕竟,梁怀平也不是一定要让他摘下面具,梁怀平只是担心那贼人趁机钻了空子罢了。 既然卓安烺都已经主动表示愿意每天都接受自己的检查,那他自然就没什么好强求的了。 梁怀平又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这才离开。 他一走,卓安烺眼里的温度一下就褪了下去,转而化作了一片森森的冷意,以及杀意。 之前卓安烺救梁怀平,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有梁怀平在,自己便能有更大的把握让浔龙军把兴陵城的城门打开。 但现在,梁怀平已经没了那个利用价值了。Ъiqikunět 如果梁怀平安安生生的,卓安烺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冒险对他做什么,但现在,卓安烺倒是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既然梁怀平这么碍手碍脚,自己就早些送他去跟他儿子相见好了。 正好,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替罪羊,他不仅能除掉梁怀平这个眼中钉,还能顺势将兴陵城的这一潭水搅得更浑。 只有水够浑了,他才能浑水摸鱼。 卓安烺唤来了自己的心腹,低声吩咐了一番。 第1628章:老底都被揭了 梁怀平离开了卓安烺那里,便第一时间询问起另外两拨人是否有结果了。 不多时,另外两拨人陆续回来,但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没有找到人。 梁怀平气得咬牙切齿,“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真的会飞天遁地不成?不然怎么会这么凭空不见了?” 众人都垂头,静默不语。 他们也很纳闷,但他们真的已经尽全力在找了,就是没有找到,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因为今夜的这一场大搜查,士兵们都不禁人心惶惶,萧闯亲自耐心安抚,这才让人心勉强安定下来。 但梁怀平的搜查却依旧没有结束。 他认定了秦淮就藏身在军中的某处,提议每天都要在城中展开一轮严密的搜查,对于众士兵们也要如此。 萧闯皱着眉反对,“梁大人,我们现在是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期,每天都兴师动众的搜查,只会因此引起军心动荡不稳,也会影响士兵们的训练。 本官知道梁大人担心梁将军的安危,但是,如果梁将军当真还在城中,他也绝不可能会将自己混迹在士兵中却不现身,敌方的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人能迷失心智到此等地步。 他若是迟迟不现身,只恐已经……” 梁怀平神色微滞。 他现在还不能明说那“梁毅恒”是假的,他才是真正的奸细,所以面对萧闯的这个质疑,梁怀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顿了顿,梁怀平才道:“可是这军中也还藏着其他南疆的奸细!我们怎么能就这么听之任之?” 萧闯闻言,面色也沉凝下来,“但上次已经搜得这般兴师动众,也只搜出了一人,现在再用同样的方法搜查,未必就能将奸细搜出来。” 梁怀平语气不善,“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萧闯摇头,“与其由我们出面搜查,不如让士兵们互相监督,互相检举,只要发现任何行为异常之人,都可进行检举。Ъiqikunět 若是核实确实有异,我们自然就能将其捉拿,好生审问。如此,对方的奸细自然就能无所遁形。 若是每天都兴师动众地对士兵进行搜查,只恐士兵们会人心惶惶,军心不稳,若南疆军再发起进攻,还如何迎敌?” 梁怀平听了萧闯的这番话,最终也只能同意了他的建议。 他就算再想抓住那贼人,但也不想让浔龙军输了这一场战役。 但是,秦淮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这件事自然瞒不住。 萧闯和梁怀平对士兵们的说法是,秦淮受了伤,需要静养。 但是,谁都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就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另外一则消息,将秦淮的老底都揭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梁将军,他其实根本就不是梁将军,他才是奸细!这些天梁大人一直兴师动众地搜查,要找的就是他!” “我,我也听说了!梁将军他小时候不是走丢了吗?是前几年才找回来的,据说,找回来的这个梁将军,他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梁将军,他从一开始就是别人安插进来的!” “梁大人便是发现了有奸人伪装成了自己的儿子,这才会千里迢迢地赶来,目的就是为了将对方除掉。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提前知道了消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样的话也是能随随便便乱说的吗?梁将军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我们也不敢相信,但大家都这么传!” 这个消息,在众士兵的心中无异于一记重磅炸弹,将大家都炸懵了。 有人不信,但有人却觉得空穴不来风,不然,谁那么胆大包天,敢编出这样的假话来? 这样的消息传播速度往往是最快的,萧闯意识到不对,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萧闯以为这件事是梁怀平散布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全部士兵都来帮他找人。筆趣庫 但实际上,梁怀平知道此事的时候也很震惊。 他固然希望秦淮的真面目在众人面前能彻底暴露,希望人人能得而诛之。 但他也知道现在更加紧要的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因此让这场与南疆国的战役败了。 若这场仗败了,那他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传开了,梁怀平便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一场仗的胜负,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单靠一个人决定的。 所以,就算没了“梁毅恒”,就算众人因为他的身份之事而军心不稳,这一场仗也不一定会输,他还没有重要到这种地步。 因为这么想着,所以梁怀平便很快说服了自己,没有如萧闯那般真心实意地感到忧心。 萧闯当然忧心,毕竟要稳住军心的人是他,要领军出征的人也是他。 而且,秦淮还是萧闯这边的人。 如果大家没有锁定目标的时候,秦淮要泯然众人就容易多了。 若是大家都知道当初的那位梁将军实际上才是奸细,秦淮这个梁毅恒曾经的扮演者被人发现的几率自然就大多了。 要化解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事实说话,不然再多的声明,落在大家的耳里也成了狡辩。ъiqiku 如果秦淮的身份是如假包换的,那只要秦淮出现在人前,就可以让这些谣言不攻自破。 但偏偏,这一切不是谣言。 一时之间,刚刚才被萧闯安抚好的军心,瞬间又动荡不安了起来。 秦淮在大家心中的威望太高了,所以现在他的身份的暴露,对众士兵来说,打击可谓是毁灭性的。 其中,打击最大,最难以置信的人,自然便非蔡苑廷、陈旭之和蒋松柏莫属。 别的人或许还会对这件事抱有些许怀疑态度,但是,他们三人却是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件事是真的,他们曾经非常崇拜的梁将军,实际上,他的身份是假的! 他们想起了那个濒死之人艰难说出的话,他提醒秦淮要小心,最后还说了“身份”两个字,这些讯息,都跟现在他们听到的传言完全对上了。 而且,秦淮也的的确确是在这个敏感的关头失踪了。 这一切的一切,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第1629章:定要亲手杀了他 “梁毅恒”是假的,那他们就是成了此人顺利逃脱的帮凶! 这个真相,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他们的脑子都是懵的。 三人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寻到了无人之处,压着声音说话。 陈旭之忍不住最先开口,“怎么会这样?他真的是假冒的吗?” 蔡苑廷没说话,只是面色很是铁青,牙关也咬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蒋松柏也暗暗咬牙,“无风不起浪,现在这件事既然都已经闹成了这样,加上我们此前得到的那些消息……想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其实,他们三人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只是心中太过震惊,都不肯轻易相信罢了。 但是,就算再怎么不肯相信,现在事实也已摆在眼前。 陈旭之又忍不住骂了一声,“难怪,以前梁毅恒就是个草包,经常被我们揍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结果找回来之后,他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厉害,连苑廷都打不过他,当时我们就应该想到的!” 陈旭之这么一提醒,蔡苑廷和蒋松柏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无异于再次佐证了眼下这个流言恐怕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当初“梁毅恒”刚刚被找到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和能力就与以前大不相同,只是他的那张脸跟梁怀平太相像了,又据说是梁家人亲自验过的,证明是如假包换的,大家才打消了疑虑。 后来在兵部,他的表现也与蔡苑廷等人印象中的大不相同,但是因为梁家都已经肯定了他的身份,他们自然也不会多怀疑。https:ЪiqikuΠet 而且,蔡苑廷等人都是崇尚实力为上的,当时的“梁毅恒”在实力上将他们全方位碾压了,他们就立马丢开了对他小时候的固有成见,反而打心底里将他奉为首领,真正的尊敬他,服从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们听到那个身份不明的人提起了“梁毅恒”可能会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来给他通风报信了。后来想起了遗漏的细节,更是又颠颠地跑去告诉他。 当时他们觉得自己做了大好事,但现在想起来,他们就懊恼得几乎要原地自戕!筆趣庫 热血的少年,对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掏心掏肺,可一旦遭到了背叛,那恨意也是汹涌澎湃,彼此再见时,必将必死不休。 蔡苑廷一直都没有说话,但他的拳头却是握得咯咯作响。 当初他是那一群纨绔兵的头目,也是最大的刺头,后来,大家之所以会那么快地服从了秦淮,也是因为蔡苑廷率先对他低了头。 蔡苑廷对秦淮的感观是很复杂的,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甚至瞧不起,到后来一点点被他的能力所征服。 即便他们年纪相当,但蔡苑廷心里也是将他当作了自己崇拜的人。 他的崇拜最深,现在的愤怒也最强烈。 他沉默许久,最后终于爆发,直接抡着拳头就要往墙面砸,陈旭之和蒋松柏一直都留意着他,见到他的这个动作,两人当即立马第一时间拽住他,阻止了他这暴躁的自残行为。 “苑廷,你冷静点,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 “对啊,既然我们都已经知道他是假冒的了,我们就更应该好好保重自己,想方设法把他找出来,然后狠狠地把这个仇给报了,现在你把自己给伤了,到时候若是真的遇上了他,你岂不是要吃亏?” “对对,就算我们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他,不会跟他交上手,但是我们现在也还在战场上,迟早要跟南疆军再有一战的,你要真的受伤了,万一在战场上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蔡苑廷被两人合力抱住,又听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地劝着,原本那股暴躁愤怒,恨不得要毁灭全世界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不再挣扎,而是慢慢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开口,“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因为那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奸细就自残,我要好好保重自己,待日后我见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一直臣服着的人竟然是一个奸细,蔡苑廷心里就觉得格外屈辱。 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一个交代。 陈旭之和蒋松柏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两人心里也气恼,也愤怒,但情绪却远没有蔡苑廷这般激动。 蔡苑廷说他要亲手杀了秦淮,这,只怕并不容易。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在军中,一直都是被秦淮碾压的,而且还是毫无悬念的全方位碾压。 但他们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毕竟蔡苑廷的脾气如此,这个时候说这些泼冷水的话,只会让蔡苑廷更加恼怒罢了。 陈旭之迟疑片刻,小声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们偷偷给他通风报信的事,要坦白吗?” 蒋松柏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不能坦白,真坦白了,我们现在就得完! 我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我们现在就算牺牲了也没有意义,反而会让那人在暗中嘲笑我们傻呢!” 陈旭之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转头看向蔡苑廷,下意识地要听取蔡苑廷的意见。 蔡苑廷沉默了片刻,也坚定地开口,“松柏说得对,这个时候不能坦白,坦白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白白把我们搭进去。 待我们把那贼人找出来之后,再主动坦白,自请受罚也不迟。” 陈旭之连忙点头。 于是三人就这么说定了,在找出那个贼人,将他绳之以法之前,这件事就要彻底烂在他们的肚子里,谁也不能往外说半个字。ъiqiku 以后,他们三个人也不能再凑在一起说起此事,以免隔墙有耳。 商定了之后,三人很快离开,回到了人群之中。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实际上,目光却是在一个个士兵身上逡巡,想要凭借他们对秦淮的了解,将他从众人中揪出来。 忽的,蔡苑廷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道背影,简直太像了。 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蔡苑廷大踏步朝那人走去,猝不及防地直接就从背后出手。 第1630章:他们身形很像 他攀上了那人的肩膀,然后猛的一个用力,就要给对方一个过肩摔。httpδ:Ъiqikunēt 蔡苑廷的袭击来得突然,一般人还真的不一定能躲得开。 但他却知道,秦淮可以。 他不仅能轻易躲开,甚至还能反过来给偷袭者来一个过肩摔。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伪装,声音可以伪装,便是伤势,或许可以想办法遮掩,但是,在面对危险时候的下意识反应,却是很难装出来。 越是在一个突然的情况下,越是能试探出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就算那贼人想要掩藏自己的武功,但若是事出突然,多多少少都能让他露出马脚来。 蔡苑廷没有证据证明这人就是曾经欺瞒于他的那个奸细,他做出的这个袭击举动,几乎是头脑发热和本能驱使所致。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动了手。 而对方的反应显得很是迟钝,完全没有避开,待回过神来,对方也本能地想要反抗,但却是力有不逮,根本没能成功反击,直接就被蔡苑廷撂倒在地。 这个被撂倒在地的人,就是秦淮。 他“砰”地一声就倒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巧合,他那原本就包扎着的伤处又恰好被磕到了,立马就有鲜血渗了出来。 秦淮当即伸手捂住了自己脑袋上的伤,眉头也紧紧蹙在了一起,一副牵扯到了旧伤,十分痛苦的模样。 很多人都被这番动静吸引了,见此情形当即就直接奔了过来,查看秦淮的伤势。 “郭志安,你没事吧?” 秦淮的语气有些虚弱,“头有点疼,还有些想吐。” 说完,他就当真俯身呕了起来,这一呕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最后甚至险些没把黄胆汁给吐出来。 有人见秦淮这般严重,当即就朝罪魁祸首蔡苑廷露出一副恼怒的神色,语气里也满是气急败坏。 “你干什么啊?是不是有病?” 陈旭之和蒋松柏则是直接奔过来,站在了蔡苑廷的面前,低声询问,“苑廷,这是怎么了?” 蔡苑廷紧紧抿着唇,目光依旧紧紧落在秦淮的身上,没有说话。 蔡苑廷还在发愣,那为秦淮打抱不平的士兵又开口了,“我跟你说话呢,你突然动手打人,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蔡苑廷吐出了一口浊气,终于开口,“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士兵却不肯罢休,继续朝他嚷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打你一顿,然后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陈旭之和蒋松柏看着眼前之人的身形,也都明白了蔡苑廷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动手。 两人当即都站出来,帮蔡苑廷说话,“那你想要怎么样?” “除非他也让我打回去!”顿了顿,那人又补了一句,“打三拳!” 陈旭之和蒋松柏顿时就不干了,“他就是被摔了一下,却要打三拳,这不公平。” “对啊,就算你要讨回公道,最多也只能打一拳。” 这边吵吵嚷嚷,不肯罢休,忽的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众人听到声音,当即噤声,纷纷朝来人看去。 萧闯走近,看到眼前情形,眉头就蹙了起来,他再次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那名士兵当即就开始向萧闯告状,萧闯当即就把目光落在了蔡苑廷的身上,目光锐利,“你要作何解释?” 蔡苑廷抿了抿唇,默了片刻才开口,“他的身形与梁毅恒很像,我想确认他究竟是不是。” 他连梁将军都不喊了,直接直呼其名,提起那个名字时,神色间也满是嫌恶。 众人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 因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此前的那些传言。 据传,梁毅恒是假冒的,他提前收到风声逃了,说不定就藏在众人之中。 蔡苑廷曾是梁毅恒手底下的兵,而且这位大少爷原本是个刺头兵,便是被梁毅恒收服的。 现在,乍然听闻了那样的消息,这位大少爷必然会十分憋屈窝火。 大家再看秦淮,他的身形体魄,的确是与当初的梁将军十分相似。筆趣庫 这么一想,大家对于蔡苑廷方才的行为,也就没那么反感了。 萧闯的眉心猛地跳了跳。 他朝秦淮看去一眼,手心又开始冒起了汗。 原本以为经过了此前的几轮搜查,秦淮已经彻底安全了,没想到有关秦淮身份的流言突然传了出来,这下好了,众士兵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火眼金睛。 秦淮在这样的环境下,行事就必须保持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绝对不能露出半分马脚来。 偏偏现在,他又被蔡苑廷这个刺头儿盯上了。 萧闯面色一沉,“荒唐!梁将军现在正在屋中养伤,怎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近日军中的那些流言不过就是有心之人的故意挑拨,尔等岂能相信?” 蔡苑廷心道,那个梁将军究竟有没有在养病,他心里清楚得很。 他径直道:“那我们能否亲去探望?” 萧闯当即拒绝,“梁将军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 众人听到这样的解释,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这样的情况,要么,流言的确是真的,要么就是,梁将军其实已经意外身亡了。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他们来说,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家一时都静默下来,没有再不识趣地开口追问。 萧闯目光扫向众人,再次沉声开口。筆趣庫 “诸位,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身处何处,尔等也不要忘了,上次是谁亲率人马出城把你们救了回来。 现在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没有根据的传言就将你们迷惑,你们这样疑心梁将军,对得起他吗? 兴陵城中,或许的确是还有混迹其中的奸细尚未被找出来,但那个奸细,却绝不可能是梁将军。 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候,我们军中却突然生出了这样的传言,将我们的军心搅得大乱,这样简单的局,你们难道还想不明白? 若是你们当真随随便便就被奸人所惑,对我方的将领生出怀疑,那才是真的中了奸人的圈套。 从现在开始,众军都要开始恢复训练,除了重伤的伤员以外,任何人不能有半分懈怠。 关于此事,也不能再提起,若是胆敢有人再妄加议论,那便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第1631章:越是解释,越是欲盖弥彰 萧闯的面色严肃,语气严厉,众人这才被震住了。 他说完,又扫向蔡苑廷,“你听信谣言,无凭无据就当众伤人,自去领十军棍吧!” 蔡苑廷闻言,什么都没多说,只默默领了这一顿罚。 这时,秦淮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大好,脑袋上的伤处渗着血,唇色却很苍白。 蔡苑廷正要去领罚,他却是突然开口,“且慢。” 众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秦淮朝萧闯看去,恭恭敬敬地开口,“萧将军,最近军中的传言甚嚣尘上,小的也早有听闻。 实不相瞒,因为小的身形与梁将军相似,最近总感觉有人对小的投来异样的目光,这的确是给小的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 即便方才萧将军已经对大家进行了敲打和解释,但想来,依旧有不少人仍会心中存疑。biqikμnět 小的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萧将军是否知道梁将军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只要萧将军能指出来,小的愿意当众接受大家的查验。 小的只希望,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大家不要再把怀疑的目光落在小的身上,小的只想安安心心养伤,再痛痛快快地杀敌,不想被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所烦扰。” 秦淮的声音尚有些虚弱,但他却是尽量扬起了声音说出了这番话。 说话间,他的面上便带着坚定与决绝。 他敢当众说出这话,俨然就是一副半点不虚,完全禁得起考验的样子。 萧闯又看向秦淮,两人目光对上,眼神微深。 秦淮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避,一副请求萧闯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架势。 萧闯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跟秦淮相比,简直差远了。 他在这儿心惊胆战,秦淮这个当事人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一番话。 如果萧闯不是那个知情人,他只怕就要完全信了秦淮的话了。 经历了此前的那些有惊无险之后,萧闯好歹也能稍稍稳得住了。 秦淮现在既然这么淡定自若,那就说明他心中定然是有成算的。 但萧闯却并没有立马答应,他微微蹙眉沉脸,出声驳斥,“胡闹,本将已经说了,梁将军正在养伤,与你有何干系?还有谁敢再因此找你麻烦?” 秦淮的言辞更加诚恳。 “小的自然相信萧将军的话,但是只要梁将军一日还在养伤,一日不能现身人前,就总会有各种揣测怀疑落在小的的身上。 而且,小的不慎伤了脑袋,导致有些记忆错乱,不甚清晰,这无疑又让小的身上多了一个疑点。 小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不想再继续经历这样那样的困扰,还请萧将军为小的做一个见证,让小的之后能有一个安生日子可过!” 萧闯似是又迟疑了片刻,这才道:“罢了,既然今日之事闹到这般,本将若是不给出一个交代,只怕大家也会以为本将是心里有鬼,故意偏袒,那本将便如你所愿,当众为你做个见证好了。 梁将军那日出征,归来之时身上负了伤,其中一处便伤在手臂上,既然你一定要自证清白,就把你的手臂露出来让大家看看究竟有没有新伤吧。” 这时,一开始就为秦淮说话的那名士兵便忍不住再次开口。 “他上次已经经历过脱衣检查了,手臂上半点伤都没有。” 大家也都想起了那天的搜查。 现在回想,那时候被留下来进行反复检查的人,便是身形与梁毅恒类似的人,且当时他们都被要求脱了上衣进行检查,最后,有十几个人被带走了,而无一例外,他们的手臂上都有或轻或重的伤。 思及此,大家心思顿时就活络起来了。 莫非,当时那一轮轮的搜查,搜的就是梁毅恒? 一时之间,大家方才才被压下去的怀疑又开始冒头了。 萧闯也觉得很心累。 这个问题就是一个死循环,他这厢不管究竟说得多么笃定,多么斩钉截铁,但梁毅恒不露面,这舆论导向就非常容易被带偏。 萧闯也知道梁毅恒的事迟早瞒不住,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再浪费口舌解释了。筆趣庫 越是解释,反而越是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先把秦淮给遮掩过去,这一次,一定要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挪开,决不能再让人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秦淮看向那个一直为自己说话的人,朝他露出了一抹感激的微笑。 “没关系,我不介意再当众让大家检验一次,我只希望,经过了这次之后,不要再有人因此就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蔡苑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却是紧紧落在秦淮的身上,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即便蔡苑廷方才当众向秦淮道了歉,对于萧闯的惩罚也并没有反抗和怨言,但实际上,蔡苑廷的心里依旧没有对秦淮彻底打消疑虑。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待过后他要找机会再试探一番。 既然秦淮主动提出要接受检验,蔡苑廷正好可以亲自检查一番,验证一番真假。 如果他当真没有任何疑点,蔡苑廷就能彻底打消自己的疑虑,同时,他也会心甘情愿地再向秦淮道歉。 秦淮没有犹豫,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了精壮的上身。Ъiqikunět 在军中的人,因为常年习武,身材都不差,所以秦淮的这副身材,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注意。 大家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的两根手臂亦是精壮结实,线条流畅完美,半点伤都没有。 萧闯亲自上前,还动手在他的两臂上都用力捏了捏,这才转头看向众人,“大家都瞧见了,他的手臂上没有伤。” 说完,他又转向蔡苑廷,“你若是不信,亦可亲自上前来检查一二。” 蔡苑廷也没有客气,当真就直接上前开始检查了起来。 他不仅用力地捏了捏秦淮的两只手臂,目光更是在上面一寸寸地逡巡。 以前他们在兵部训练,天气热的时候,不少人都喜欢光着膀子。 但秦淮却从来不会如此,他最多就是穿上短打,露出两根结实有力的胳膊。 蔡苑廷没有瞧见过秦淮身上有什么特征,但他却记得,在一次训练中,秦淮的手臂上曾经留下过一道疤。 那道疤并不明显,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若非蔡苑廷曾与他有过很多近身打斗的机会,蔡苑廷也不一定注意得到。 第1632章:疤痕消失了 蔡苑廷没有亲眼见到秦淮这次受的伤究竟是真伤还是假伤,但是他却亲眼见过秦淮右手手臂外侧的那处陈年旧疤。 若是这人身上同样的位置上也有这么一道陈年旧疤,那蔡苑廷就能笃定,他就是曾经易容成梁毅恒的那个奸细。 因为有心要验证,蔡苑廷看得便格外仔细,他手臂上的任何一寸皮肤都没有被错过。 秦淮任由他一寸寸地检查,面上没有半分异样神色,很是坦然。 蔡苑廷足足检查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松了手,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骤然松了,眼中亦是闪过一抹懊恼。 不是他。 蔡苑廷已经检查了好几遍,不仅用眼睛看,他还直接伸手摸。 那道旧疤有些年头了,就算他能用特殊的东西把疤痕遮掩住,但摸上去皮肤必然不会那么光滑,那手感是不一样的。 但蔡苑廷来回摸了好几遍,都没有感受出任何手感上的差异。 蔡苑廷不得不承认,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 蔡苑廷不相信,他能从头到尾伪装得这么彻底。筆趣庫 就算他想要伪装,这世上也没有这么好的灵丹妙药,能把那样一道陈年旧疤给彻彻底底消灭掉吧。 蔡苑廷还趁机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连他脸上有几颗痣都看清楚了。 越是细看,原本那点子武断的怀疑就越是站不住脚。 众人瞧着蔡苑廷的这一番动作,一个个面色都不免多了几分古怪。 不就是检查手臂上的伤吗?这一眼就能看得分明的事,他却是检查了那么久,至于吗? 他还上手来来回回捏,那细致的劲儿,如果这不是两个大老爷们儿,他们都要开始怀疑蔡苑廷对秦淮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了。 旁人心思各异,秦淮却是面色坦然。 待蔡苑廷检查完了之后,秦淮便主动开口,“怎么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蔡苑廷抿了抿唇,他心中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是那等做错了事却不敢承担的人,他朝秦淮抱了抱拳。 “此前的确是我误会了你,这厢与你赔个不是。 我会接受萧将军的惩罚,你若是觉得还不够解气,也任凭处置。” 秦淮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我都是自己人,既然误会解开了,我自然也没有要紧揪着不放的道理。 日后,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再因为这件事对我妄加揣测。” 帮秦淮说话的士兵有些不满地冷哼一声,“真是太便宜他了。” 秦淮对此却是不以为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事情能妥善解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萧闯也扬起声音对大家进行了最后的一番训诫。 “今后这样的事情,本将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若是再有第二次,本将不会再耐着性子在这里做见证,本将不论对错,只会把所有参与之人一并严惩,大家可听明白了?” 众人自然齐声应是。 最后,这一场闹剧终于收尾,众士兵都老老实实地去训练了。 秦淮又磕到脑袋,他作为伤员,自然不用训练,可以回去休息养伤。 而蔡苑廷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便老老实实地接受了一顿军棍处罚。 对此,陈旭之和蒋松柏就算为他担心,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在他挨完打之后第一时间给他上药。 蔡苑廷不知道,自己挨的这一顿军棍,实际上是白挨了,因为他所怀疑的那个人,实际上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距离真相,也就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秦淮的手臂上的确是有一道陈年旧疤,那那道疤痕去了哪里呢? 蔡苑廷检查了一圈都没有检查出结果来,并非他检查得不够认真仔细,而是因为秦淮手臂上的那道疤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秦淮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一道无关紧要的疤痕,他也没有用什么去疤痕的药。 实际上,那道疤之所以消失,秦淮也很是意外。 他也是无意中才发现了这一点。 发现了之后,一切不用再多想,他自然而然就能猜到了原因所在。 除了兰清笳的血,没有任何灵丹 筆趣庫妙药能有这样神奇的能力。 秦淮听到军中有关梁毅恒的传言的时候,心里就立马生出了警惕。 无疑,这一传言对自己来说十分不利。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有可能会再次被人盯上。 他也想到了蔡苑廷三人,他们听到这样的传言,自然就会联想到此前发生的事,也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当初的梁毅恒是假的。 蔡苑廷性子冲动,做事也凭着一股莽劲儿,他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定然比任何人都想要把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 老实讲,秦淮不怕梁怀平,但却有点怕蔡苑廷三人,怕自己精心的伪装,在他们三人面前露了馅儿。 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心,秦淮开始认真复盘自己与蔡苑廷三人之间相处的经历,一点点复盘自己身上有可能会留下把柄的地方。 也是在那时,秦淮才想起了自己手臂上那处自己并不在意的伤疤。 他想起之后,第一时间检查了。 也就是这一检查,他才发现,咦,他那道疤不见了。 正是因为确定了这一点,秦淮才敢主动开口,再次在众人面前自证清白。 蔡苑廷明显已经怀疑他了,而且,他的怀疑也并没有因为萧闯的那一番话而被打消。 既然如此,秦淮索性直接主动出击,彻底打消蔡苑廷的怀疑,同时也在大家面前再次证明了他的清白无辜。 如此,他的处境就安全了。 秦淮有一股预感,他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太久了,因为,或许很快,他们就要改变作战策略,主动开门迎战了。 梁怀平和卓安烺的到来,打乱了他们原本的作战方案。 梁怀平一心想要把他找出来,为自己的亲儿子报仇,他根本没有太多的顾及现在的战局。 而今,城中的军心动荡不稳,他们若是继续固守城中,只怕他们浔龙军最后没上战场之前,就因为自己猜忌自己,白白自我消耗。Ъiqikunět 所以,秦淮觉得,与其现在继续死守着兴陵城,让军心继续动荡不稳,还不如伺机出击,采取第二套作战方案。 第1633章:暴毙 只要双方真的开始交战,秦淮就不必再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 因为离开了兴陵城,大家所思所想都是如何杀敌,如何自保,谁还会去盯着他不放? 不过,主动出击之事,也只是秦淮自己一个人的想法,他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跟萧闯和兰清笳商议。 他觉得,凭借他们彼此的默契和对战局的了解,萧闯和兰清笳兴许也已经生出了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想法或许还太过模糊,尚未确定罢了。 现在秦淮是不方便主动去找他们的,而今的情势,一不小心就可能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所以,秦淮只能自己想想,最多就是等待萧闯和兰清笳主动找他,给他递消息。 此时的萧闯,心中倒是的确隐隐升起了点点忧虑,只不过,这个忧虑还尚在萌芽之中,他尚未彻底做出决定。 但萧闯没想到的是,很快就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让原本就不稳的军心顿时更加动荡了起来。 两日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梁怀平突然在自己的屋中暴毙,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被他的手下发现。 那手下很是惊慌,根本就没有想过遮掩什么,直接张口就大声嚷嚷开了,一时之间,梁怀平暴毙身亡的消息就传开了。 等到萧闯得到消息,并想将消息压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萧闯的眉峰狠狠跳了跳,心中生出了一股更加不好的预感。biqikμnět 他隐隐有种感觉,很多事情,似乎已经在慢慢地超出了掌控。 果然,因为梁怀平的暴毙,此前那个有关梁毅恒的传言又甚嚣尘上起来。 这次的传言较之此前甚至更加愈演愈烈。 传言不仅称梁毅恒是南疆国的奸细,便是梁怀平的死,也是梁毅恒所为。 这个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因为人心惶惶,大家不免便开始人云亦云起来。 萧闯想要派人压下消息,却是收效甚微。 一时之间,萧闯只觉得心头更加发沉。 梁怀平是怎么死的?难道兴陵城中,真的有南疆国的奸细? 萧闯命仵作给梁怀平验尸,验尸之后发现,梁怀平的死因乃是中毒。 而他屋中的那壶茶里,就验出了毒来。 所以,是有人在他的茶壶中投了毒,梁怀平一时不查,这才中毒身亡。 萧闯当即就命人将梁怀平身边伺候的人都暂时扣押,一一审问。httpδ:Ъiqikunēt 梁怀平的死,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 别人怀疑是秦淮所为,但萧闯却知道不可能。 这件事,显然就是有人在借着梁毅恒真假身份之事在故意大做文章,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把兴陵城中的人心搅得更乱,让众人互相怀疑防备,无心训练。 这样的局面,必须要及时改变,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 如果继续任由发展,那最后浔龙军只怕从内部就会被对方攻克瓦解。 萧闯将梁怀平的一众手下都审了一遍,他们人人都称自己是无辜的,并且一口咬定此事定然是那冒名顶替的贼人所为。 萧闯命人将他们的居所也都搜了一遍,最后,却并没有搜出任何结果来,此事的调查就这般搁置了。 现在的形势让萧闯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紧迫,同时,还生出了一股难言的烦躁。 这种事情完全超出了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并不怎么好受。 萧闯命人将梁怀平的手下暂时看管着,他正要离开,一人就突然喊住他。 “萧将军,小的还有话要说!” 萧闯转头看向说话之人,目光微微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认出他是时常跟在梁怀平身边的人,黄胜,此人应当是他比较信任的心腹。 萧闯见他一副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心思微动。 或许,这人的确是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你莫非知道些什么线索?” 黄胜却是朝四周看了一眼,似是有所顾忌。 萧闯会意,当即就让人把他单独带走,待只有他们二人之时,萧闯这才开口道:“你都知道些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黄胜却并未立马抛出筹码,而是开口先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将军,小的若是真的提供了有用的线索,是否就能恢复自由?” 萧闯淡淡道:“若你提供的讯息乃是确凿有效,本将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毕竟,你这区区一条小命,本将便是要了也没什么用。” 黄胜的面上露出几分迟疑纠结之色,最后才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 “将军,小的怀疑梁大人之死,跟那位卓公子有脱不开的干系!将军不妨好好查一查他!” 萧闯眉峰微动,一时之间,他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位卓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黄胜见到萧闯脸上的困惑之色,不免有些着急。 “将军,您该不会还不知道卓公子是谁吧?” 萧闯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他是谁?” 黄胜一时之间,却也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其实小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来路,小人只知,他是皇上钦点与我家大人一道前来前线支援战局的,我家大人是监军,他是军师。 他一路上都戴着面具,行事也很是低调,独来独往,我家大人也是后来才跟他有了些许走动来往。” 戴着面具? 萧闯想起来了,手下的确汇报过这么一个人。 但是萧闯却并未亲自与他打过照面。 实在是因为梁怀平一行人到了之后,各种事情便接踵而来,先是为了帮秦淮瞒天过海各处奔波,后来又接连经历了一场场筛查。 筛查结束之后,秦淮倒是没有被揪出来,但是那场筛查的的确确是搜出了一个身份对不上号的人。 萧闯并不知道那人是慕容熙的人,秦淮认出来了,但也没机会告诉萧闯,是以萧闯心中一直都在记挂着此事,他便一直在为此操心,命人务必加强巡逻与防护。 这件事刚处理完,有关秦淮身份的讯息又被传得沸沸扬扬,军心又开始动荡不安起来,萧闯就又得开始安抚军心。 再然后,梁怀平又出事了。 从梁怀平等人到达兴陵城到现在,其实才过了不到七天时间,但事情却是一桩接着一桩,萧闯整个人忙成了陀螺。 httpδ:Ъiqikunēt 第1634章:可疑的军师 而且,萧闯听说这位军师是受了伤,要好好休养。 萧闯只顺嘴多问了两句,知道伤得不重,至少死不了,萧闯就暂时把此人抛到脑后去了,暂时也没有那时间去多管。 现在,萧闯是第一次开始正视起那位身份不明的军师来。 连梁怀平身边的人都不清楚那位军师的来路,萧闯对他倒是真切的生出了几分兴趣来了。 “你为何怀疑他?可有什么证据?” 黄胜的神色顿了顿,“小的没有证据,但是,小的就是觉得此人非常可疑! 一方面就是觉得,他好像哪哪儿都挺正常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仔细一琢磨,却又处处都透着古怪。” 萧闯看向他,“这么说,你对他的怀疑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揣测?” 黄胜一时有些语塞,急得有些面红耳赤。 “小的的确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的行事真的很古怪,依照我家大人此前提起过的话来看,他明明也是皇上钦点指派到前线来的,按理说应该是身负皇恩,责任重大。 可他到了这儿却是毫无作为,凡事都不出头,甚至连脸都不露,这难道不奇怪吗? 依小的猜测,说不定他便是跟那个冒名顶替的贼人是一伙的,那贼人为什么能在我们动手之前就逃了,还能在我们面的眼皮子底下消声灭迹,定然有人通风报信。biqikμnět 这个卓公子,显然就是有重大嫌疑!萧将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小的只恨此前没有说服我家大人对此人下手,现在,我家大人反倒是丢了性命,小的只求萧将军您能查清此事,为我家大人伸冤啊!” 萧闯听着他的话,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是皇上钦点指派到前线来的?” 黄胜用力点头,“没错!” 能让明惠帝钦点指派到前线,可见此人的身份必然非同寻常。 梁怀平被指派来这里,是为了秦淮冒名顶替之事,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没人比梁怀平更加想要把秦淮除掉。 明惠帝把梁怀平派来,自然就放心许多。 但是,那位卓公子,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身份呢? 要弄清楚这一点,他的来历就很关键了。 萧闯再次追问,“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梁大人生前就没有提及吗?”筆趣庫 黄胜很是努力地苦思冥想了一番,最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我们大人好像的确提过,只不过,他只提到了只言片语,语意有些含糊不清,并未说得太清楚明白。” 萧闯追问,“他是怎么说的?” “小的曾劝过大人多多提防那位卓公子,但大人却说这位卓公子的身份非常不同寻常,分明是我们的敌对方,可皇上却偏偏重用他,想来,他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萧闯的眸色微闪。 “敌对方?” 他似乎有些迟疑,“梁大人的原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萧闯再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听了这么一番话,萧闯觉得自己对那位卓公子更加好奇了。 如果黄胜所言不虚的话,那这个卓公子的来路就的确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一个敌对方的人,明惠帝怎么可能会放心的重用? 这样的事,或许会发生在那些不拘一格用人才的贤良明君身上,但绝对不会发生在明惠帝的身上。 除非,这个人有一个让明惠帝死死拿捏住的把柄,让明惠帝完全相信他。 萧闯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 但当务之急,他的确是应该先去会一会这位卓公子,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黄胜一脸殷切地望着萧闯,“萧将军,小的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就算小的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他的确也是大有可疑之处,小的不奢求萧将军现在就信了小的,但求萧将军能对此引起重视,好好查一查他,千万不能就此放过了。” 萧闯语气认真,“本将心中有数,自当好生查明,若他当真有问题,本将绝对不会姑息纵容。” 顿了顿,萧闯又嘱咐道:“只是这件事不可泄露,你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不论对方是谁。” 黄胜忙不迭点头,“小的知道,就算萧将军不交代,小的也明白。” 萧闯觉得,之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黄胜的地方,萧闯对他的态度便温和许多。 “至于你,因为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为了避免让有心人窥出什么来,本将现在还不能把你放了。 你便暂且在此好好待着,本将不会亏待你们。 而且,你身为梁大人的心腹,在凶手未查出来之前把你放出去,反而有可能会让你置于险境。” 黄胜听了,也觉得很是在理,自是再次连连点头。 萧闯命人把他带回去,这才离开。 离开之后,萧闯又对手下嘱咐了一番,让人务必好生留意他,不可让他出半点差池。https:ЪiqikuΠet 交代完之后,萧闯便第一时间朝那位卓公子所住的地方而去。 卓安烺毕竟顶着军师的身份,即便他在众将面前还依旧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但至少,在吃住上没有被亏待。 卓安烺似乎早就预料到萧闯会来,是以听到通禀的时候,他并无半分诧异。 萧闯大步流星而入,卓安烺亲自出门迎接,行动间似是有些迟滞,一副伤势未愈的模样。 “在下卓朗,见过萧将军。 在下初来乍到,本该早就去拜见诸位将军,但却听闻将军诸事烦扰,实在不便搅扰,这才一直未能成行,实在失礼。” 萧闯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他的身上,此人的身形看起来单薄瘦削,倒像是个文弱书生。 但萧闯却已经从手下处得知,这位卓公子也是会武之人,当初那支浔龙军的援军被南疆军伏击,梁怀平险些遇难,便是他奋勇当先,凭一己之力将梁怀平救了下来。 萧闯的目光又是一转,最后,在他的面具上多留了片刻。 他的面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削薄的唇,以及一双湛湛黑眸。 此人的身份本就成谜,现在还不以真面目示人,他身上的疑点瞬间更多了。 第1635章:可怕的脸 萧闯敛去心中的思绪,故作寻常地开口,“早前听闻卓军师受了伤,本将却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探望,是本将怠慢了,卓军师勿怪。” 卓安烺忙说不敢,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进行了一番客套,萧闯这才直入主题。 “梁大人意外身故,本官正在为此事调查,听闻卓军师此前与梁大人也颇有交情,不知卓军师对此事是否有可提供的线索?” 卓安烺当即就露出了一抹略带沉痛的神色,“梁大人的遭遇,在下也很是唏嘘感慨,只是,在下一直都在屋中养伤,对于此事确实半点不知,实在是没法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萧闯又追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卓安烺都语气如常,一一回答。 听起来,他的确是不慌不忙,而语气中又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悲意。 他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但这样的完美,反而让萧闯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萧闯又道:“梁大人之死,在军中引得人心惶惶,本将必须要及时将凶手捉拿归案,如此方能稳住军心。 本将自是相信卓军师的清白,但为了例行公事,卓军师这里也要好生搜查一番,还望不要介意。”Ъiqikunět 卓安烺自是完全配合,任由萧闯派人搜查。 萧闯示意手下开始搜查。 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并不抱什么希望。 此人看起来不是蠢钝之人,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也不会傻到留下把柄来。 但是即便知道如此,该搜的,萧闯还是命人从头到尾搜了一通。 这个屋子东西不多,干干净净,一目了然,根本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搜完。 最后,果然一无所获。 萧闯的目光落在卓安烺身上。 萧闯其实更加想搜的,是卓安烺。 卓安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他十分大方,主动配合地张开了手臂。 萧闯见此,只道了句“得罪”,便亲自上手搜查。 但毫无悬念的,卓安烺身上也干干净净,一无所获。 也是,若他的身上真的还藏着下毒的毒药,也不可能那么坦然大方地让人搜了。 但是,什么都没搜出来,并不代表着他真是清白无辜。 因为萧闯想到了秦淮。 秦淮便是一个最直接鲜明,最活生生的例子。 那么几轮的搜查下来,秦淮不也是顺顺当当地蒙混过关了吗? 现在,应当没人会再怀疑他了。 但实际上,他就是大家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秦淮在面对那些搜查时,也没有露怯,甚至,最后那次的搜查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所以说,看起来越是坦然,越是无所畏惧的,未必就真的是清白无辜的,说不定,事实刚好与之相反。 萧闯缓缓将目光落在了他的那张面具上。 “不知卓军师因何缘故一直戴着面具?” 卓安烺叹息一声,“实非在下故弄玄虚,而是因为在下早年受伤,脸上有疤,模样狰狞丑陋,实在羞于见人。 加之近日初到此地,夜间睡觉时不小心被一些虫蚁咬伤,脸上起了更加骇人的疙瘩,此番模样,更是羞于见人了。 这几天在下已经去向军医讨要了好几副伤药了,只是时日尚短,眼下依旧尚未痊愈。” 卓安烺说得有理有据,还提到了军医,显然就是确有其事,不然,这样的谎言,萧闯随随便便就能戳穿。 但正是因为他各方面都顾及到了,让人完全挑不出毛病来,萧闯心中的疑虑反倒越深。 他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说,“本将倒是略通几分医理,卓军师若是不介意,便让本将看看你的伤处,兴许本将能帮你调配出对症的药来。”Ъiqikunět 他父亲医术的确高明,但萧闯却并未遗传到半点天赋。 若他一直在父亲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说不定也会走上医者这条路。 但他幼时家中就生了巨变,便是小时候父亲教的那点子医理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他说自己略通医理,即便这是谎话,他也是说得面不改色。 卓安烺就算是明知道他在说谎,但他若是识趣的话,就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就是为了让自己揭开面具罢了。 既然卓安烺对此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推脱? 他现在就算开口推脱,萧闯也必然会再找其他理由让他把面具揭下。 心中这般思量,卓安烺便道:“多谢萧将军好意,只是,在下的面容实在丑陋,希望萧将军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卓军师莫要妄自菲薄,本将观你气度谈吐皆是不凡,容貌就算一时有瑕,也定是瑕不掩瑜。” 萧闯说着客套话,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当真看到一张极富冲击力的脸。 那张脸上不仅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更可怕的是,那上面遍布了红色的脓包,一眼看过去,顿时令人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萧闯:…… 老实讲,他见过更加血腥恶心的画面,毕竟他是上过很多次战场的人。 他面对那些场面都能面不改色,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预判,所以心中麻木了。 但对于这张脸,他心中却没有这样的预判。 他觉得,卓安烺哪怕说得再严重,却也不至于严重到这等地步。 因为低估了这一点,萧闯看到的第一眼就被怔住了,整个人有瞬间的表情管理失控。 卓安烺面上露出一抹苦笑,“原本并没有那么严重的,但在下对此地实在不适应,此前亦是防护不当,让萧将军见笑了。” 萧闯调整了一下他的面部神色,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南疆的虫蚁的确是有些凶悍,卓军师一时没有经验这才着了道。本将给你好好检查检查。”biqikμnět 那些看起来那么严重的红肿脓包,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故弄玄虚?他自然要好好查看清楚。 调整好心态之后,萧闯直视他的面容倒是能做到神色如常了。 他凑近了小心观察。 不得不说,面对这么一张脸,的确是需要一些勇气。 萧闯不仅观察了他脸上的红肿之处,还暗暗观察了他的耳后。 一番仔细观察之后,萧闯可以确定了,那张脸是真的,那些红肿也是真的。 第1636章:他究竟长什么样? 一时之间,萧闯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复杂,又有点失落。 原本还以为他戴面具是为了遮掩些什么,难道,他真就是因为貌丑的缘故? 老实讲,如果他顶着这么一张脸,他也会选择戴面具,这么一张脸,不仅会吓到别人,连自己都要被吓到。 萧闯收起心中的复杂,安慰道:“卓军师勿要忧心,待本将回去之后为你寻来一些膏药,你的那些红肿自然就能消失。” 卓安烺面露感激,“多谢萧将军。” 说完,他这才重新把那张面具戴上。 有了对比之后,萧闯觉得,再面对这张面具,他就觉得舒服多了。https:ЪiqikuΠet 面具的插曲过去,萧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卓军师觉得,谁会是杀害梁大人的真凶?” 卓安烺当即摇头,“萧将军,这样的事在下没有证据,岂敢信口胡言?” 萧闯转而又问,“外面都在传,此事乃是梁将军所为,卓军师认为呢?” 卓安烺似是沉吟了片刻,方道:“想来,梁将军的身份,萧将军也早就知道了,在下与梁大人此次被皇上派来此地,便是为了在不影响战局的前提下将他拿下。 只是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让他听到了风声,藏了起来。 从表面上看,此人的确甚是可疑,但深想,在下却又觉得不尽如此,因为这样做,对那人并没有任何好处,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更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而且有关此事的传言传得太快了,这不像是自然而然传起来的,反倒更像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怂恿,故意引着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那位假冒的梁将军。 是以,在下觉得,此事未必就是那位假冒的梁将军所为,而是有人混在其中,趁机浑水摸鱼,搅乱军心。” 萧闯听完卓安烺的这番话,心思倒是禁不住微微变了变。 如果说一开始卓安烺就只是在跟自己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那么现在,卓安烺倒是没有再打太极,而是认认真真地分析了起来。 他的这一番分析,也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跟萧闯原本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 萧闯自然是知道梁怀平不可能是秦淮杀的,杀人之人,便正是最近一直在传播流言,搅动人心之人。 原本萧闯听了黄胜的那番话之后,怀疑卓安烺便是那个在背后搅弄风云之人。 但现在,卓安烺自己倒是也分析得头头是道,萧闯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迟疑。 莫非是因为自己太过先入为主了? 萧闯尽量摒弃了自己对卓安烺先入为主的怀疑,继续道:“那对现在的局面,不知卓军师可有什么建议?” 卓安烺闻言,又认真地斟酌了一番,这才道:“在下初来乍到,对眼下的战局还不甚了解,但既然萧将军问起,那在下就舔颜说两句。” 说完自谦和客套话,卓安烺这才将话题转入主题。 “在下认为,堵不如疏,现在城中人心不稳,若继续固守城门,只怕反而更会让人心浮动。 上次那一仗,乃是我方取了胜,南疆军的士气想必也受了重挫。ъiqiku 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主动开门迎战,兴许反能速战速决,一举取胜。” 萧闯听罢,看向卓安烺的眼神更添几分异样。 他的这个想法,倒是与萧闯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不过,萧闯原本心中还有些踟蹰不定,卓安烺的态度倒是显得十分果决。 以现在的情势来看,继续守城,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且不管卓安烺究竟是不是清白无辜的,他的这番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原本萧闯就生了改变策略的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兰清笳和其他副将商讨。 现在又听到卓安烺的这一番见解,心中不觉更加坚定了原先的念头。 萧闯心中思绪急转,他朝卓安烺拱手道:“卓军师的此番见解,当真是真知灼见,令人佩服。” 卓安烺当即飞快避让,也慌忙给他还了一礼。 “这不过只是在下的一点拙见罢了。” 萧闯道:“卓军师不必自谦,皇上既然将你委派到此当了军师,对你的能力自然是肯定的。 方才卓军师所言,对本将也启发良多,本将会与众副将好生商议,届时,本将再来请卓军师一道与会。” 卓安烺当即郑重应下。 谈完其他,萧闯知道自己在他这里也打探不出其他消息,便告辞了。 此行,萧闯算是一无所获。 卓安烺的表现看起来很正常,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但萧闯却并未彻底打消对卓安烺的怀疑。 不因为别的,就是直觉。 天色不早了,萧闯原本是要回去休息了,便让手下也都各自回去了。 手下离开之后,便忍不住开始说小话。 “那位卓军师的脸可真是恐怖。” “是呀,说来南疆就算虫蚁多,但咱们军中还算干净吧,偏他一人被咬成那样,可真是够倒霉的。” 几人的讨论声传入萧闯的耳中,萧闯原本混沌的思绪陡然一阵清明。 是啊,这南疆的虫蚁再多,一般士兵也顶多被咬一两个包,但不至于满脸都被咬成那样吧。 有些虫蚁咬出的包的确是会在附近蔓延,造成一片红肿的情况,但卓安烺的身上,却只有脸上红肿,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却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未出现红肿的情况。Ъiqikunět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萧闯心念一转,他又转了个方向,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找了黄胜。 黄胜再次被单独提审,萧闯也没有多余的铺垫,单刀直入地问,“你有没有见过卓军师的本貌?” 提起这个话题,萧闯的脑子里就不由得浮现出了卓安烺那张一言难尽的脸,他当即将脑中的画面赶走。 他是见到了卓安烺面具下的容貌没错,但这张脸却是已经被破坏和摧毁过的。 萧闯想要知道的是卓安烺原本究竟长什么样。 如果卓安烺的脸真的只是被虫蚁咬成那样,那就只能道一句倒霉。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这是卓安烺为了掩饰自己本貌,为了杜绝以后再有人提起他戴面具之事,让他把面具摘下,所以故意为之呢? 第1637章:画像 这样的手段的确是有些过于激进,对自己也着实太狠了些。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他的身份的确非常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到他必须要想方设法地小心遮掩,绝对不能让无关之人知晓。 带着这样的疑虑,萧闯这才重新提审了黄胜,他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哪怕最后可能是他多疑了,但他也要用确凿的证据打消疑虑,而不是抱着侥幸之心。 萧闯望着黄胜,心中暗含期盼。 黄胜答道,“他一直都以面具示人,从不揭下。” 萧闯闻言,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微微的失望。 但是,这股失望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黄胜就话锋一转,“不过,有一次他曾揭下过面具,小的侥幸见过一回。” 那是“梁毅恒”失踪,全军上下都接受筛查的那一次。筆趣庫 当时,便是黄胜提醒梁怀平,卓安烺那里还未搜查。 最后,卓安烺身边的人都被搜查了,都没有任何疑点,也是黄胜提醒梁怀平,卓安烺戴着面具,很是可疑。 梁怀平当时就让卓安烺把面具取了下来,接受检查。 黄胜就在旁边,当时他便看到了卓安烺的真容。 此事刚刚过去没多久,黄胜当然记得此事。 他方才故意卖关子,便是见萧闯的态度郑重,他有意先抑后扬,为自己提一提身价罢了。 但他也知道分寸,见好就收,并不打算过分拿乔。 萧闯也看出了他的这点小把戏,也顾不得与他计较太多。 萧闯语气略急地继续追问,“你见到他时,他的脸上可有起了红肿的脓包?” 黄胜摇头,“没有啊,他的左脸(右脸?)上除了有一道疤以外,脸上就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其他瑕疵。 其实,如果没有那道疤的话,他长得其实还挺不错的。” 萧闯顿时更加深思了几分。 他看着黄胜开口,“此事对本将来说至关重要,你若是能帮本将把他的画像画出来,本将定不会亏待了你。” 有萧闯这话,黄胜心里也安定几分。 虽然黄胜跟萧闯交道不多,但萧闯在众将心中的风评却很是不错,萧闯的承诺,还是比较能让人放心。 黄胜忙表态,“萧将军客气了,若是能帮到萧将军,小的自然万死不辞。” 顿了顿,黄胜又道:“只是,小的虽然见过卓军师的真容,但小的画技不精,只怕要画出来,还是有些难度。” 这是实话,他见过卓安烺的容貌是一回事,但要完完全全地画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筆趣庫 他自认自己的确是有几分聪明,但于书画上,却并没有什么天赋可言。 萧闯也料到了这个可能。 别说是黄胜,便是他自己,也没有那妙手丹青的好本事。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自然也就不能去强求别人。 萧闯默了默,便采取了一个折中之法。 “你尽量把他的容貌还原和描述出来,本将自会找一个擅丹青之人来作画。” 黄胜见萧闯并没有因此不悦,当即松了口气,连连应下。 军中,有谁是擅丹青的? 萧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兰清笳。 现在,萧闯已经知道兰清笳的身份了。 她不是寻常出身,而是堂堂淮南王妃。 既然是王妃出身,想来她对于丹青之术也定然有所涉猎。 就算她不算十分擅长,至少,再差也差不过自己。 除了她,萧闯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了。 萧闯当即命人去请兰清笳,让她第一时间前来。 而实际上,萧闯的猜测也没有错,兰清笳不仅擅长丹青,而且丹青之术更是远超他的预料。 兰清笳很快就到了。 来给兰清笳传话的是她眼熟之人,是以她并未怀疑什么。 在路上,兰清笳便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为避免走漏风声,萧闯交代过不可多言,是以他对兰清笳也是三缄其口,兰清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兰清笳不免多想了些,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忐忑来。 难道是秦淮的事出了什么意外和纰漏? 心中忐忑,兰清笳脚下的步子也不觉快了几分。直到见到了萧闯,萧闯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道来。 兰清笳听罢,悬着的心这才慢慢落了回去。 幸好不是秦淮的事。 兰清笳定了定心神,当即就坐定,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我准备好了,你开始描述吧,我会按照你的描述作画,若是画得有出入,你随时都可以开口纠正。” 黄胜连连点头。 他努力回忆,然后绞尽脑汁地用恰当的语言进行描述,萧闯则是也在旁边,适当地补充和纠正。 除了黄胜,他也看到过那位卓军师的容貌。 就算彼时他的脸上长满了红疙瘩,但萧闯却还是能勉强摒除掉那些红疙瘩的影响,将他的五官轮廓提炼出来。 他和黄胜互相指证,也互相回忆,最后,便能得出一个相对公正客观的描述,而这些描述,又全都变成了最直接的画作,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兰清笳对他们的描述的还原度,简直高到令他们惊叹。 他们就着兰清笳画出来的画像,又一一进行细微的调整和指证,兰清笳当即动笔修改。 经过一遍遍的反复修改和磨合,一张越来越逼近卓安烺本貌的画作慢慢呈现。 黄胜觉得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相像,而兰清笳,看着这幅画像,心中也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十分荒诞的想法。 方才她在一点点地做细节调整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好好地看这整幅画像。 但现在,画像的大致轮廓出来了,她这才仔细端详。 这一看,她脑中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个人,太眼熟了。 她绝对认识这人。 一个人名呼之欲出,却偏偏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不止是兰清笳觉得眼熟,萧闯盯着看了半晌,心中也冒出了同样的念头,这张脸,很眼熟。 两人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片刻之后,两人的脑中同时灵光一现,然后又同时惊呼出声。筆趣庫 兰清笳:“王璟川!” 萧闯:“卓安昱!” 两人同时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但两人的猜测,却是存在着些许出入。 第1638章:识破身份 然而,兰清笳却笃定,他们的猜测已经几乎趋近于事实了。 这张脸,既像卓安昱,也像王璟川。 因为,这两个人,原本就是亲兄弟。 当初兰清笳第一次见到卓安昱的时候,心中便生出过眼熟的念头。 后来,她的想法果然得到了验证,那个她觉得眼熟的人,果然与自己曾经认识的王璟川有关系。 萧闯也知道这位王璟川与卓安昱之间的关系。 此时两人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那是即将寻到真相的激动与喜悦。 兰清笳什么都没有多说,她再次提笔,刷刷刷地又开始画了起来。 她画了两幅画像,一幅是卓安昱,另一幅,则是她记忆中的王璟川。 只是,她在两人左脸的同样位置,都画上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他们二人就算容貌相似,但也并没有到达完全没法辨认的地步。 她将两幅画摆在了黄胜的面前,语气郑重,“这两幅画,哪一幅更像你记忆中的那位卓军师?” 黄胜的目光在两幅画之间来回打转,他并没有辨认太久,就直接指向了其中一幅。Ъiqikunět “这一幅更像!不能说是像,这一幅简直一模一样!” 兰清笳的目光紧紧落在了那幅画像上,心中升起了一股汹涌激荡的情绪。 这幅画像,正是王璟川的画像! 所以,那个戴着面具的卓军师,实际上,便正是本该在大元当奸细的王璟川! 怎么会是这样? 明明,明惠帝已经知道了王璟川的另一重身份,那就是南疆国的三皇子。 既然知道了,明惠帝又为什么会把王璟川送来前线当军师? 这简直离谱。 要说明惠帝宽宏大量,不拘一格,任人唯贤? 别说笑了,这样的品质根本不可能落在明惠帝的身上。 明惠帝就是一个心眼小如针眼,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能会放过一个的人。 如果明惠帝真的有这么大度的话,那对秦淮这个冒名顶替的人,他就不会这么不留情面了。 王璟川是个叛徒,他蒙蔽了明惠帝这么多年,明惠帝最应该做的就是直接将他砍了才是。 可王璟川却不仅在明惠帝的手底下讨到了一条活路,还被明惠帝送来了前线当军师。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是因为王璟川在明惠帝的面前隐瞒了身份,明惠帝不知道他就是王璟川? 可若当真如此的话,王璟川又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明惠帝面前,又究竟是怎样以新身份取得了明惠帝信任的? 现在这样的关头,明惠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任一个陌生人,还对他委以重任,这根本不是明惠帝的作风。 这件事,似乎从哪个方向去想都不合常理。 兰清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疙瘩。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萧闯已经命人把黄胜带下去了,这次,他命人把黄胜单独关押。 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走漏风声,是以不能再把他与其他人关押在一处。 虽是关押,但萧闯也命人将他好生安置。 兰清笳稍稍平复了一番心中思绪,这才将自己方才心中所想道出。 “不管皇上重新启用王璟川的意图是什么,此人我们都不得不防。 你或许对此人不算熟悉,但凭借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简单。” 萧闯深以为然,“如果那人真的是王璟川,现在我们该怎么办?”ъiqiku 萧闯做了一个手势,“或许,我们可以直接……” 他的意思是,直接干脆利落地斩草除根。 萧闯是武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拳头拼来的。 所以,他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 如果能直接用武力把问题解决,彻底斩草除根,那之后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兰清笳想了想,最后却是缓缓摇头。 “此人看着文弱,但并非不通武艺,而且,他真正依仗的不是身手,而是脑子。 他为人谨慎,我们就算想要动手,只怕也轻易成功不了。 一次不成,再想动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除非我们直接跟他撕破脸,举众军之力将他击杀。 但他手上定然有皇上的令牌,他拿出令牌来,只怕众人也不敢真的动手杀他。 事情真到了那般地步,那我们反而就自己先内讧了。” 萧闯听罢,也不得不遗憾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虽然他只跟卓安烺打过一次交道,但那一次的接触,也让萧闯感觉得到,此人的确不简单。 兰清笳所提的顾虑,的确有道理。 他有皇上的令牌当护身符,萧闯不能公然除掉他。 若是暗中来,他却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好对付的,一次不成,反而会打草惊蛇。 兰清笳沉吟片刻,这才再次开口道。 “他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从大元来到此地,他既然来了,那就定然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本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被动。 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上。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抛下适当的饵,引他上钩,试探他的目的,只要他有所行动,自然就会露出马脚。” 萧闯闻言,当即就想到了今晚上他和卓安烺的那番谈话,他立马就复述给了兰清笳。 末了道:“我听得出来,他提出主战建议时非常诚恳,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更甚者,这段时间军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传言,也十有八九是出自他之手。 他做这些,兴许就是为了搅乱军心,进而提出主战的建议。” 原本萧闯还只是怀疑,但现在知道了他就是王璟川,或者说,是卓安烺,萧闯觉得自己的怀疑基本上就落定了。 兰清笳听罢之后,若有所思地点头。 “既然他想要促成此事,那我们就准备开城迎战。 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兴陵城中的气氛紧张,继续固守,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开门迎战,萧将军,你以为如何?” 萧闯也没有反对,“原本我便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尚未明确,也没来得及与你商议罢了。”Ъiqikunět “好,那我们便来好生商议一番接下来引蛇出洞的计划。” 第1639章:出战计划 原本他们固守不出,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也是为了躲避傀儡军的锋芒。 现在,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而且,上次与傀儡军的交锋,也让他们发现了傀儡军的另外一个弱点,那就是极容易出现敌我不分的情况。 有了这个弱点,傀儡军的杀伤力在他们这里就瞬间大打折扣了。 所以,他们这个时候出兵,是最恰当的时机。 而且,既然卓安烺一心想要让他们开门迎敌,那他们就顺势而为,也能顺便再给卓安烺下套,借着卓安烺之手,兴许,他们还能借机反将南疆军一军,让他们输得更加彻底。 卓安烺的身份暴露得很突然,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想过对付他的计划。 现在,也是话赶话之下才讨论起了这个计划,所以,兰清笳也只是大概有一个轮廓,并没有太过详细和周全的计划,是以,两人便互相讨论补充,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兰清笳回到自己的住所,脑子依旧是清醒活跃的。 卓安烺的出现,让兰清笳意识到很多事情已经出现了变数。 兰清笳还是有些想不透卓安烺究竟是凭借什么取信于明惠帝的? 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索性便不想了,直接把念头抛开。ъiqiku 不管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做成了此事,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狠准地出击,把这一场仗打赢,不给卓安烺任何一点能暗中动手脚的机会。 翌日,萧闯便召集了兰清笳和诸位副将一起议事,除此之外,他还特意让人把卓安烺叫上了。 这是卓安烺第一次出现在诸位将领的面前。 此前大家也都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也的确忙碌,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他们也没时间去在意这么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军师。 萧闯向大家介绍了卓安烺的身份,然后又反过来,把诸位副将都一一介绍给了卓安烺。 从卓安烺出现,兰清笳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身上。 兰清笳在打量他的身形。 兰清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王璟川是什么时候,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兰清笳就是觉得这个人跟自己记忆中的王璟川身形相似。 她也越发笃定,此人就是当初那个王璟川。 他会从大元回到浔龙国,再被明惠帝派到此处,可见他在大元定然是待不下去了。 为避免引起王璟川的注意,兰清笳很快收回了视线,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萧闯简单介绍一番之后,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今日本将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一项重要决定要与诸位商议。 现在城中情势出现变故,城中或许混入了奸细,致使我方人心惶惶,若是继续再这般固守不出,只怕反而更加让军心不稳。Ъiqikunět 本将与卓军师商议之后决定,不日将开城门,主动迎敌,尽快将此战了结,不知诸位副将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大家都不觉将目光投向了卓安烺。 原来萧闯是先与他商议后,才来通知大家的。 大家对卓安烺的深浅尚且不知,但他是后来者,现在却得到了萧闯的重视,那些个老将们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快。 在大家看来,卓安烺就是明惠帝派来的一个傀儡。 他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卓安烺却是有明惠帝撑腰,能对他们指手画脚,他们能服卓安烺才怪。 现在,萧闯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就成功地把诸位副将对卓安烺的不满挑了起来。 卓安烺的眉峰微动,心中也生出几分思量,但却什么都没多说。 诸位副将都朝卓安烺投去微妙的眼神,一时没人说话。 萧闯便又问了一遍,这次,终于有人开口回答。 “末将赞同!现在的情势,的确是没有再继续龟缩不出的道理。” 其余副将也回过神来,纷纷开口,“末将亦赞同!” 有的副将更是不吐不快,“其实依末将看,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要直接出击,正面迎敌。 若是一开始就如此,现在说不定我们大家都可以凯旋了。” 有人开头,其他人也跟着抱怨起来。 “对啊,末将实在不懂当初为什么不趁势追击。” 有人接话,“那不是梁将军一力主张守城吗?” 提到梁将军,众人瞬间静了静。 大家都想到了最近甚嚣尘上的传言。 不仅仅是众士兵们对梁毅恒的身份各种揣测议论,便是副将们对此也是满心好奇。 因为他们也没有亲眼见到梁将军受伤,没有看到他在养伤。 而他这些天又一直没有露面,大家心中也犯嘀咕啊。 有人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萧将军,梁将军他到底……” 萧闯淡声开口,截断了那人的问话。 “此事诸位不用妄加揣测,莫要真的被有心之人左右摆布了去。” 顿了顿,萧闯又道:“此前守城的计划,也并非是梁大人一人的提议,本将也是赞同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兰清笳这时候也开了口,“我亦是。” 众副将闻言,一时都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他们可以质疑梁毅恒,那是因为梁毅恒现在不在这里,而且他本身的身份也存疑。 但现在萧闯和兰清笳都还在这里,而且还是他们的上峰,他们便是心中有不满,也不敢再提。 但萧闯却是主动开口做出了解释。 “诸位心中定然在疑惑当初为何我们会坚持守城,原本我们怕此事泄露,会造成军心不稳,便是对众将也选择了隐瞒。 但现在,时机差不多了,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众人听到这番话,身子都不禁微微坐正了几分。 看来这其中是有什么内情。 卓安烺的眸色也微微一闪,悄悄竖起了耳朵。 萧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朝手下示意一番,手下退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却是带来了另外一人。 那人,正是焦正初。 焦正初的存在,知道的人不多,傀儡军的秘密,知道的也不多。 昨晚上萧闯和兰清笳一番商议,最终决定,将这个秘密道出。筆趣庫 萧闯和兰清笳要引蛇出洞,就要抛下适当的饵。 第1640章:南疆人的制胜秘诀 众人看到焦正初,脸上都流露出了困惑与好奇。 直到萧闯开口介绍了他的身份,众人的眼中这才流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卓安烺的眼眸微闪,这时,他才不自觉多看了焦正初几眼。 原来,他就是那位焦大人。 其余人见到焦正初,知道了他的身份,不觉面露敌意。 “萧大人,他既是南疆人,又怎么会在这里?” “对啊,萧大人,你这是何意?” 萧闯抬手示意,将众人的议论压下。 “诸位稍安勿躁,本将将他带来,是为了给众人解先前之惑,告诉大家,本将此前为何会主张守城,而极力反对主动出击。” 众人闻言,生出了些许好奇,这才按捺住了要继续追问的念头,只等萧闯继续开口为大家解惑。 萧闯不紧不慢,缓缓将真言蛊之事道出。 众人闻言,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诧又骇然的神色。 显然,这真言蛊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这,这世上当真有这般神奇之物?” “这不可能吧,若是当真如此,那南疆人岂不是可以随意给人下蛊,轻轻松松就能套取到有用的讯息?”Ъiqikunět 众人纷纷议论,对此大多持怀疑态度。 萧闯等他们讨论完了,这才开口。 “此事虽然稀奇,但却是确有其事。 此物虽然是南疆人研制出,但想来也非同一般,远没达到能随便普及的程度。 这位焦大人身上的真言蛊,乃是皇上亲自验证过,确凿无疑,他中了真言蛊之后,的确告知了皇上很多南疆的秘辛之事。 其中一桩秘辛,便是与此战有关。” 萧闯的这话,直接把明惠帝给搬了出来,众人心中对其的怀疑与不信任便不自觉打消了些许。 又听他提起南疆秘辛,还是与此战有关的秘辛,大家的耳朵更是直接竖了起来。 卓安烺的心思也随之而动。 他也很好奇,焦正初究竟都透露了南疆的哪些秘密。 知道了这至关重要的秘密,卓安烺也就能顺势调整自己后续的计划。 萧闯没有自己开口,而是转而问起了焦正初。 “你来告诉大家,这一场大战中,南疆国最大的制胜秘诀是什么?” 焦正初的声音平稳无波,几乎是没有什么挣扎犹豫,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道了出来。 “南疆有两万多傀儡军,傀儡军没有痛感,不畏刀枪,不惧火攻,战力强悍,寻常士兵面对傀儡军便宛若以卵击石,根本无力抵抗。” 众将闻言,面色当即就变了变。 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了此前那些行动诡异的士兵,那些士兵看起来,的确是跟寻常士兵大为不同,就跟他们的鬼人军十分相似。 而且,傀儡军的数量竟然有两万多,而他们的鬼人军却是不足一万,这样的数量差距,俨然就大大削弱了鬼人军的胜算。 卓安烺闻言,眸色也微微动了动。 原来那是傀儡军。 既是傀儡,那自然就是没有自我意识,任人摆布之物,好端端的一个人,能变成这样一个傀儡,卓安烺不用多想也能猜到他们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南疆最擅长的手段,无非就是蛊术。 那些傀儡军的炼成,也定然与蛊术脱不开干系。 想到自己这些年被蛊术所控的痛苦,卓安烺对南疆顿时又生出了更深的厌恶。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为南疆国卖命。httpδ:Ъiqikunēt 但是,他若不为其卖命,自己就要丢了性命。 卓安烺的心中生出几分苦涩来。 有副将已经忍不住直接开口追问,“可就算南疆国有傀儡军,我们这样一直闭城不出也无济于事啊,那些傀儡军不也依旧好端端地存在吗?” 其余副将听了,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萧闯看向焦正初,“让他来回答你们。” 焦正初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傀儡军固然杀伤力强悍,但是,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一经唤醒,寿命就会进入倒计时。 傀儡军的存在本就是倒行逆施的结果,他们的寿命都不长,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三个月一到,他们就会自行消亡。” 众副将闻言,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因为傀儡军只有三个月的寿命,所以,萧闯在确认了南疆大巫真的已经把傀儡军唤醒之后,就开始了拖延的倒计时。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幸而他们已经攻下了兴陵城,那这个城池就是他们最大的防护堡垒。 他们只要守在城中多一天,那就是在多消耗一天傀儡军的性命,他们之后的胜算也就会大上几分。 是以,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定地执行着守城的指令,哪怕士兵们都跃跃欲试,想要攻城,哪怕那段时间军心有些不稳,大家都在反对,他们也都坚定地执行着守城的计划,没有半分动摇。 而这时候,大家也不由得想到了秦淮。筆趣庫 秦淮便是最坚定坚持守城之人,可见他也是不想让士兵平白遭遇不必要的伤亡。 如果秦淮真的是南疆国的奸细,他就会想方设法地鼓动士兵出战才是。 可当初的他没有这么做,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他跟南疆军没有关系?那此前那些流言,是不是都是子虚乌有的? 众人心中思绪纷杂,卓安烺亦是如此。 原来南疆国的秘密竟然是这个。 卓安烺想起了自己此前给永昌帝传的信,是他告诉了永昌帝,焦正初中了真言蛊之事。 而永昌帝收到自己的传信之后,第一时间就让自己将援军拖延。 但是没多久,卓安烺又收到了截然相反的秘信,他们又改了主意,让他务必尽快想办法让援军赶到兴陵城。 原本卓安烺对于他们朝令夕改的行为很是不解。 但现在,他的不解,在知道了傀儡军的秘密之后,就全都得到了解释。 永昌帝收到那个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浔龙军已经知道了傀儡军的秘密,也猜到了傀儡军固守城门的原因所在。 他们惊觉上当了,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发起攻城,不再拖延。 而这般情形,自然是不能让浔龙军的援军赶到救人的。 若浔龙军的援军真的赶来了,南疆军就会腹背受敌了。 卓安烺成功地把浔龙军的援军拦下了,但最后,南疆军的攻城行动却也失败了。 第1641章:粮草不足了 卓安烺对那场仗的具体情形并不清楚,但过程不重要,结果就是南疆军输了,他们没有成功把兴陵城的城门打开。 兴陵城的城门,比他们所以为的更难攻开。 所以,他们就改变了策略,重新把希望寄托在了卓安烺这颗棋子的身上。 是以,他们对卓安烺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那就是让他想办法让浔龙军的援军尽快赶到。 他们在虎儿山上设伏,却又没有拼尽全力将那支援军击杀,便是为了让萧闯等人下令打开兴陵城的城门,他们好趁此机会顺势攻入城中。 这个计划原本也还算成功,但最后,他们却还是失败了。 因为那支他们依赖和仰仗的傀儡军突然发生了变故,他们出现了敌我不分的情况。 最后,他们非但没有成功地帮南疆军击杀敌人,反而是狠狠拖了南疆军的后腿,让南疆军损失惨重。 卓安烺当时站在城门上,将下面的那番混战尽收眼底。 原本卓安烺是打算徐徐图之,慢慢找机会下手,伺机给南疆军开后门,帮助他们赢得这场大战。 但是现在,卓安烺得知了傀儡军竟然有这么一个大秘密,卓安烺那原本不紧不慢的节奏也瞬间被打破了。 那些傀儡军究竟还有多长时间的寿命? 他若是把时间拖得太久,最后傀儡军的寿命到了,最后南疆军也必然会败。 不过好在现在,萧闯自己便已经做了决定,要主动出战。 只要他们主动出战,而不是一味固守不出,那卓安烺就有了可以动手脚的机会。Ъiqikunět 其余众将们,也都在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从他们守城到现在,究竟都过了多长时间了? 这一算,大家都松了口气。 迄今为止,已经马上就满两个月了。 如果说傀儡军的寿命真的只有三个月,那只需要再熬上一个月,他们就能把傀儡军熬死了。 当即就有副将开口提议,“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继续守城? 反正最后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们大可把他们熬死。” 一人提议,其余人也都纷纷附和。 卓安烺闻言,眸子微动。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萧闯让人把焦正初带了下去,这才开口,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我们的粮草不足了。” 众将的神色陡然一顿,原本还跃跃欲试的神色,都瞬间僵在了脸上。 萧闯揉了揉眉心。 没错,粮草不足,也是让他决定主动出击的原因之一。 原本他们的粮草是充足的,完全足以让他们在城中熬过三个月。 但是,坏就坏在,明惠帝又派来了两万多的援军,这一批援军被南疆军截杀了一部分,最后成功救回来的有将近两万。 人是救回来了,但粮草却没有救回来,全都便宜了南疆军。 多出来将近两万的士兵,除了士兵,还有那么多马匹,一下就把他们原本充裕的粮草份额挤占掉了。 萧闯已经粗略算过了,照着这样的消耗继续下去,他们的粮草最多能再撑半个月。 便是这半个月,也是节衣缩食之下的乐观状态。 如果等到弹尽粮绝的最后时刻再开城迎战,士兵们的士气显然会更加大受影响。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现在这个时候就主动出击。 恰好,这个时候,兴陵城中也频频发生变故,各种流言四起,又多了卓安烺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主动出击。 这个计划,不仅仅是他和兰清笳权衡商讨之后做出的决定,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卓安烺,引他上钩。 萧闯抛出的粮草问题,瞬间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把众副将原本的提议都挡了回去。 有人不肯相信,萧闯便将现状一一认真解释,顿时就让众人死心了。筆趣庫 “那现在看来,也只有主动出击,速战速决这一个法子了。” 既然困守城中迟早要弹尽粮绝,那自然就要主动出击寻求生机。 自己没粮了,那就去抢别人的啊,谁的拳头硬,谁就有活路。 只是,大家知道了傀儡军之事之后,对于主动出城迎战倒是一下生出了畏怯之心。 “萧将军,对方既然有那么厉害的傀儡军,我们这个时候主动迎战,岂不是以卵击石?” 说完,这位副将似乎生怕自己会被扣上胆小怕事之嫌,他又急忙开口找补。 “在下并非贪生怕死,而是我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自然就要商讨和规避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尽最大可能减少损失。 如若不然,我们的士兵岂不是要白白牺牲? 就算我们这边也有能与之抗衡的鬼人军,但鬼人军的数量毕竟远少于他们,若是真的硬碰硬,只怕也是难敌对手啊。” 这位副将解释着自己心中的顾虑,其他副将亦是跟着连连点头。 他们也有这样的担心。 虽说战场上多多少少都会有损失,但是若能尽量减少损失,自然是最好不过。 莽撞的以卵击石,除了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之外,就没有任何益处。ъiqiku 萧闯听罢,这才开口,“本将将诸位召集来,便是要共商对策。”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似乎都没人开口,因为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这个时候,兰清笳再次开口。 “其实,对于傀儡军,诸位也不必太过惊慌,他们就算战力远超一般人,但除了寿命短暂以外,他们也并非没有弱点。” 众人闻言,顿时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兰清笳,眼中都带着希冀之色。 兰清笳在他们心中,俨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人人畏惧的鬼人军,却是独独对她言听计从,在她手下,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 单单是冲着这个能力,就无人能及。 唯一能跟傀儡军对抗的,就是这一批鬼人军。 所以,兰清笳现在主动开口,她的话相对于别人而言,自然是颇有分量的。 当即就有人开口催促与恭维。 “景大人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同参谋参谋。” 其他人亦是连连附和。 兰清笳淡淡一笑,“高见不敢说,便只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小想法罢了。” 第1642章: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兰清笳谦虚了一把,这才开口。 “上次那场仗诸位都未曾参与,或许对于具体的战况也不甚了解。 但那场仗我却是亲身经历过,对于那些傀儡军的弱点,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虽然的确有着远超一般人的杀伤力,但经过上次的一战我也发现了他们的致命弱点,那就是,他们有时候可能会失控。” 兰清笳说到这,略微停了停。 这时有一名副将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他们没法分辨敌我,那一场仗,他们最后便是自相残杀,这才彻底乱作了一团。” 兰清笳笑着点头。 “没错,我们正常的士兵,能够通过衣着来判断是敌是友。 但是,傀儡军却并不具有这样的判断力,他们收到进攻的指令之后,就只会迎头进攻,不管前方是敌军还是自己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的刀。httpδ:Ъiqikunēt 那天的战局,便是因为他们的自相残杀,才给了我们喘息和逃命的机会,不然,我现在只怕也不可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了。 所以,这是傀儡军一个致命的弱点,我们把这个弱点利用好了,就能大大削弱傀儡军的杀伤力。” 兰清笳的语气笃定,众人闻言,也仿佛得到了鼓励,原本的担忧之色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隐隐的振奋。 “对,如果我们双方军队彻底发生了混战,那些傀儡军就更分不清敌我,说不定,傀儡军还能帮我们反过来对付那些南疆军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聊了起来,言语间俱是难掩的振奋。 兰清笳继续道:“而且,上次那一场仗,南疆军吃的亏显然比我们更大,要说害怕,南疆军自己定然比我们更加害怕。 是以我大胆猜测,这次我们主动出击,南疆军未必就真的敢再用傀儡军。” 有人迟疑开口,“那万一他们还是出动了傀儡军呢?” 兰清笳神色轻松自然,“退一万步讲,他们就算真的又出动了傀儡军,我们也有鬼人军作为应对,我们的傀儡军厉害,我们的鬼人军也不是吃素的。” 兰清笳是鬼人军的操控者,没人比她更有底气说出这番话了。 有人又提出了其他的问题。 “但是傀儡军的数量远比鬼人军的多。” 兰清笳淡笑,“鬼人军的数量固然没有傀儡军的多,但差距也并没有我们所以为的那么大。 毕竟,这么数次交锋下来,鬼人军几乎没有折损,而他们的傀儡军的折损可不少。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折损了多少,但这也大大缩减了双方的数量差距。” 经兰清笳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仔细一算,还真是如此。 从南疆军第一次攻城开始,他们就用投石机将那些刀枪不入的傀儡军砸了个稀巴烂,硬生生地将他们攻城的脚步拦下来了。 之后,南疆军又进行了两三次的攻城,每一次,南疆军都出动了傀儡军,每一次,他们也都失败了。 有一天晚上,突然打雷下雨,那雷声轰隆隆,直接将大巫指挥傀儡军的笛声掩盖,那些傀儡军就像是木偶似的,呆呆站着不动。 他们便趁机朝下面投了很多巨石,将那些傀儡军都砸成了肉泥,那次的损失可不小。 之后的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傀儡军的折损。 这一次次的数量叠加,自然就叠加到了一个颇为可观的数字上,那鬼人军和傀儡军的数量差距自然就缩小了。 大家心中那么一盘算,原本的忐忑不安,瞬间又减少了些许。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卓安烺突然开口,“景大人,在下有一个疑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清笳转头看向他,神色不变,语气如常。 “今日这次商讨便是为了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卓军师有话但说无妨。” 众人都将目光齐齐投向了他,想要听听他究竟有什么真知灼见。 卓安烺语气谦卑又客气,“在下想问,不知鬼人军是否也会出现如同傀儡军那般敌我不分的混乱状态?”biqikμnět 众人闻言一愣,旋即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齐齐投向兰清笳。 虽然他们对卓安烺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的确问到了点子上。 卓安烺问完之后,急忙又道:“在下并非是在质疑景大人对鬼人军的掌控力,只是这个问题的确关乎紧要,在下这才冒昧一问,希望景大人不要介意。”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因此不悦,她反倒是笑了起来。 “卓军师的这个问题的确问得很好,相信诸位副将对此也定然十分关切。 卓军师所言极是,鬼人军究竟会不会出现敌我不分的情况,的确是十分要紧。 若是鬼人军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我们自己这边,也要彻底乱了套了。 不过,我可以以我的性命为担保,鬼人军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兰清笳的语气十分笃定自信,出于对她的信任,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松口气的神色。 但也有少部分人依旧面露迟疑不解。 有人追问,“景大人,那些鬼人军也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分得清敌我?” 兰清笳看向那人,笑道:“在诸位看来,那些鬼人军大概跟那些傀儡军并无二致,都是没法操控的异类。https:ЪiqikuΠet 但我为什么却能操控他们?这其中,自然就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秘诀与窍门。 同样的,大家会担心鬼人军敌我不分,觉得他们没有能力分得清敌我,但我却能拍着胸脯保证,我能让他们分得清楚,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说句狂妄的话,你们做不到的事,但我未必做不到。 至于诸位大人要询问各种缘由和窍门,这关涉到一些不能外传的秘法,只怕就不便与诸位大人明言了。” 兰清笳的一番话,让那位追问的副将不免有些讪讪,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若是继续追问,反倒像是自己要打探兰清笳的秘辛似的。 兰清笳再次开口,“就算大家不信任我的话,也可以去向那场仗的幸存士兵们求证,问问他们,当时最混乱的时候,鬼人军有没有误杀过一个我们这边的士兵。 就算我一人之言不足以取信,那些亲身经历的士兵的话,总能让诸位安心吧。” 第1643章:杀意 兰清笳的态度坦然,更是不见半点类似于心虚气短的神色,众人见此,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都被打消了。 他们对兰清笳的本事本就佩服不已,现在她的态度又这般直接笃定,半点都不虚,大家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biqikμnět 不管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做到的这一切,只要她能真的做到了,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免除了一大后顾之忧。 不用担心鬼人军会成为在他们背后捅刀子的存在,他们就只需要专心应敌便是。 便是方才那位开口追问的副将,心里头也没了疑虑。 如果她不是真的有信心,又怎么敢直接让他们去向那些幸存的士兵求证? 卓安烺的眼睫低垂,掩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 他方才问出那个问题,一来是真的好奇,二来,也是想要趁此机会挑起众副将对鬼人军的疑虑,挑起他们的担忧。 若是能让他们因为这个疑虑,直接不让鬼人军出战,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他没想到,兰清笳的态度会这般坦然自信。 她那副神色,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毫不担心。 要么,就是她太过自负,要么,就是她此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已经事先找到了应对之法。 卓安烺对眼前这人并不熟悉,但他心里却莫名觉得,她是后者。 她的自信从容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竟然能事先预判到这种情况,更关键的是,她还能找到解决的方法,这就非常难了。 可见,此人当真是能力不俗。 那么年轻,却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卓安烺对她不由生出了几分戒备与警惕来。 经过他在军中的这段时间的打探,卓安烺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的作用至关重要。 因为除了她,没人能操控那支鬼人军。 能操控一支能力超凡的军队,这个人本身就是危险的。 因为这也意味着她拥有着常人所没有的依仗和后盾。 一抹杀意悄然升起,又飞快被他掩去。 没错,卓安烺对兰清笳升起了杀意。 如果兰清笳死了,那就没人能操控那支鬼人军,浔龙军就失去了一大助力。 就算三个月的时间过了,傀儡军就此消亡,南疆军失去了一大助力,那浔龙军也同样失去了这支助力,他们彼此之间,就能同时达到另外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 这一场仗,南疆军就未必赢不了。 这个念头一起,立马就在卓安烺的心中深深扎根。 兰清笳必须除掉。 只不过不是现在,也不能是在兴陵城。 因为在兴陵城中,他没有把握能像除掉梁怀平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除掉。 若是因此暴露了自己,让自己反而陷入险境,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恰当的时机,就是等双方开战之后,在战场上将她除掉。 有什么比在战场上被乱箭射死更加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卓安烺心中飞快转过这个念头,然后就暂且压下。 计划有了,就只等到时候再实施便是了。 本能的,兰清笳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恶意。 她暗暗朝卓安烺的方向瞥去一眼,他戴着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兰清笳只看到他微垂的眼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看起来安安静静,似乎没什么杀伤力。 但兰清笳却知道他的本性,也知道他绝对不似表面上那么单纯无害。 他定然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兰清笳也飞快敛了心神,面上不露分毫。 鬼人军是否会神志不清,敌我不分的问题解决了,兰清笳再次开口,抛下了一个饵。 “还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与诸位说。”biqikμnět 众人听了这话,当即又竖起了耳朵。 这样一个开场白,想来这件事,定然也并不简单。 果然,众人就听兰清笳道:“关于傀儡军之事,我有幸比众人早一些时间知晓,守城的这两个月,我通过那位焦大人之口知道了傀儡军的很多细节与秘密,前些时日,我终于小有成效。 我也已经掌握了简单操控傀儡军的窍门,若是南疆军当真还继续以傀儡军为先锋队,我或许可以勉力一试,操控他们。” 众人闻言,眼珠子都快直接瞪出来了,脸上的惊愕简直难以掩饰。 惊愕过后,大家便齐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卓安烺也不觉露出了震惊之色。 “真的吗?景大人,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兰清笳并没有把话说满,而是道:“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没有亲自试验过,不知自己方法是否有效。 我只能说,我可以试一试,但此法只能作为备选之策。”ъiqiku 即便兰清笳并没有把话说死,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她。 因为她连鬼人军都能操控,便是能操控傀儡军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大家都比兰清笳更加笃定自信,“景大人,你一定可以的!” “对,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 兰清笳抬手将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打断,面上一派严肃。 “诸位,我自然也希望自己所学之法能有效,但我自己没有试验过,我便不敢抱太大希望。 若是到了最后关头,我的法子并没有起效,难不成大家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我希望诸位大人亦能保持理智,不可将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本就不确定的事上。” 兰清笳的语气很是郑重严肃,一下就让那些盲目高兴的副将冷静了下来。 兰清笳见他们恢复了冷静,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继续道:“我之所以提起此事,只是为了宽大家的心,希望大家对敌方的傀儡军不要谈之色变。 傀儡军可怕,但也并非无坚不摧,我们首先就得把士气振奋起来,只要我们竭尽全力,没有什么是打不赢的,大家说,是不是?” 兰清笳的语气铿锵,一下又把众人的士气振奋起来了。 “对,我们只要拼尽全力,定然能赢!” “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原本他们对傀儡军的确是心生畏怯与忌惮,但现在,他们心中的忧惧终于一点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澎湃自信。 兰清笳让他们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不确定的事上,但是,这件事也无形中给了他们一点莫名的安全与希冀。 好像,只要有兰清笳在,他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1644章:借他的手传递假消息 兰清笳和萧闯目光飞快地碰撞了一下,然后便分开了。 今日的这一场有关出战的商议差不多已经敲定好了。 他们既然要主动出战,那就不能再对大家隐瞒。 若是不知道傀儡军的厉害之处,他们就会姑息大意,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但若是告诉了他们,又怕军中上下再次陷入惶恐之中,还没出战就先生了畏怯之心。 所以,这件事不仅要说,还要注意鼓舞他们的士气,让他们知道傀儡军也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恐怖。 现在,他们就先把诸位副将给安抚住了,让他们对傀儡军没那么畏惧,对打赢这一场仗有了足够的信心。 待之后,再由他们出面,自然就能够更好地向众军传递出能够胜利的信号。 而最后一点,兰清笳说自己学会了掌控傀儡军的方法,其实是假的。 这是兰清笳故意说给卓安烺听的。 凭借她此前对卓安烺的了解,兰清笳大胆猜测,他对这件事定然会保持怀疑态度。 兰清笳要的,就是他的怀疑。 只要卓安烺对她是否能操控傀儡军这件事产生了怀疑,他就会有所行动。 如果卓安烺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南疆军,她相信,南疆军定然谨慎地不敢再出动傀儡军。 毕竟,此前傀儡军可是有过那样一场败局,即便是大巫再站出来声明傀儡军的厉害之处,其他南疆军的将领,只怕也会对此表示怀疑。 再加上卓安烺传出去的这个消息,他们就更不敢轻易出动傀儡军了。 不然,傀儡军再次反过来朝他们自己人捅刀子,那他们岂不是要不战而败? 兰清笳抛出那个饵,是为了引卓安烺上钩。 如果卓安烺依旧还是效命于南疆国,这么重要的消息,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传回去。 如果是他们误会了卓安烺,那就当他们白忙活一场。 但如果他们没有误会卓安烺,那他们就能顺势利用卓安烺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最大限度地避开傀儡军这个大杀器。 如此,也就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己方的伤亡。biqikμnět 同时,在诸位副将的面前,兰清笳却也语气郑重地告诫他们不要对她的能力太过盲目自信,这番告诫,便是为了让他们打消对自己这个能力的依赖。 兰清笳是为了让卓安烺上钩,可不想真的让自己人以为她有这样的超能力,最后将所有的生机和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今天的这一场会他们让卓安烺参与,便是为了把一些讯息告诉他,同时,也让卓安烺知道,他们士气振奋,准备周全,对这一场仗势在必赢。 他们越是自信,越是准备周全,卓安烺就越是会按捺不住。 兰清笳要的就是他按捺不住,要的就是他主动给对方传信。筆趣庫 顿了顿,兰清笳再次开口强调。 “有关于此事,还请在场诸位都务必保密,不可向士兵们泄露。 因为我自己也并未试验过,并不知道我所以为的学会了是不是真的学会了,若是让大家知道了,只怕他们也会对此抱太大希望。 我们要鼓舞士气是好的,但却不能太过,让他们因此轻敌。 若因此让他们姑息轻敌,最后反倒丢了性命,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兰清笳一而再地强调此事,态度分外郑重,诸位副将闻言,俱是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外泄。 萧闯这时候突然开了口。 “此事就只有在场诸位知晓,若是此事外泄出去,让将士们知道了,那本将便要唯尔等是问,绝对不会姑息,希望诸位能真正重视起来。” 如果说兰清笳的态度只是郑重,那萧闯的态度就是严厉了。 大家看着萧闯的神色,知道他必然说到做到,众人心头更是一凛,更加郑重地应下。 卓安烺的眸色微深,暗暗敛下了心中的思绪。 兰清笳当真学会了操控傀儡军的本事吗? 卓安烺不确定。 但是,他想到此人的本事,心中的天平又不自觉微微倾斜,倾向于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他们手上可是有焦正初这么一个人质,还是一个中了真言蛊的人质。 焦正初是南疆国的重要朝臣,他连傀儡军的秘密都知道,说不定他真的也知道控制傀儡军的方法,然后在兰清笳的询问下,将这个方法泄露出来了呢? 而兰清笳此人,卓安烺虽然不知道她的来路,但她既然能够把鬼人军都控制得服服帖帖,那就说明她并不简单。 对于这样不简单的人,卓安烺不敢轻忽大意。 她既然敢主动说出这件事,那必然就是心里已经有了比较大把握的。 卓安烺心中对兰清笳顿时生出了更大的忌惮。 此人,必须除掉,绝对不能留。 而且,越快除掉越好。 那自己是不是要把行动的计划提前,在她出征之前就动手? 卓安烺在心中过了一遍这个念头,又谨慎地压下了。 卓安烺听说她精通医术,这样的话,就没那么好下毒了,说不定人家看一眼,就能知道里面有毒。 她的武功也甚是不错,那也没法刺杀。筆趣庫 而且在军中刺杀,是最下下策的法子。 到处都是巡逻的人,随随便便喊一声就能惊动旁人,到时候,那就是等着被瓮中捉鳖的下场。 这样太冒险了。 说不定最后非但成不了,还会自我暴露。 卓安烺非常克制地把要马上动手的想法压下。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到战场上动手最为合适。 那这样的话,他就得想办法给那边传信了。 原本傀儡军或许是南疆军的制胜法宝,但现在,只怕未必了。 他们若是再以傀儡军为先锋出击,那只怕反倒会输得更加快。 传信的法子卓安烺已经有了,关于这一点此前就跟南疆军那边有了默契。 卓安烺担心的是,自己传出去的信息,他们会不会相信? 还有一点,若是没有了傀儡军这个制胜法宝,就算他也想办法把兰清笳除掉了,让鬼人军也失去了控制,以南疆军的实力和战力,只怕也赢不了浔龙军。 这段时间卓安烺也在暗暗观察,就算他们这些天疏于锻炼,但萧闯一领头,整支军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十分训练有素。 为了避免最后南疆军真的败了,他还必须要做好两手准备才行。 第1645章:卓安烺有所行动了 之后,众人又针对具体的出战计划进行了一番商讨,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结束。 既然要决定出战,那就必须要开始做各方面的准备。 物资准备必不可少。 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便是鼓舞士气。 一场战役的胜败,不仅跟双方的兵力、将领的领导指挥能力息息相关,还与士气有关。 士气低迷,便会大大影响战况。 士气高涨,虽然对战况也不一定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或多或少也有一定的影响。 尤其是,这次要主动迎敌,就必须要把傀儡军之事告知众士兵们。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么重要的交锋,自然不可能瞒着大家。 他们知道了内情之后,在遇到傀儡军的时候,也就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会不知死活地与其硬碰硬,而是会采取躲避的策略。 躲避不是当逃兵,恰当的躲避是策略,毫无成算的硬拼,反而是莽撞。 告诉了他们傀儡军的厉害之处是为了让他们提高警惕,不轻敌,但同样也要让他们知道,对手固然可怕,但也不是不可战胜。 这时候,就有必要告诉他们傀儡军的弱点所在了。 兰清笳成功地把众副将们说服,让他们对傀儡军不再惧怕,对这场仗也生出了更多的信心。 现在,便该由众副将给士兵们做心理劝导,让他们对这场仗的胜利建立起足够的信心。 这个过程,必然会引起一阵轰动和讨论,但是,只要引导得当,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当众士兵知道了此事之后,整个军中便全都陷入了一场热烈的喧嚣与热议之中。Ъiqikunět 有人畏惧于傀儡军的存在,因此对这一场即将要开展的回击心生畏怯。 但也有人并不以为意。 那些傀儡军有什么可怕的?归根结底,他们不也是一张嘴巴两双眼睛一个鼻子两条腿? 当初,他们可是用巨石砸死了不少傀儡人,可见他们也并不是无坚不摧。 而且,众将军们不是说了吗,傀儡军就是彻头彻尾的傀儡,他们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真到了战场上,两军交锋的时候,说不定那些傀儡军杀的南疆军还比他们自己杀得更多呢。 也有士兵提出了此前卓安烺提出的问题,“我们的鬼人军会不会也出现这样敌我不分的情况?https:ЪiqikuΠet 万一他们也失控了,直接反过来杀我们,我们岂不是也要完了?” 面对这样的困惑,当即就有当日亲身经历过那场混战的士兵现身说法。 “不会,我们的鬼人军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分得清楚!” 这位士兵讲述了自己当时的惊险经历。 当时他差点就被南疆军砍杀了,是一个鬼人军直接出手,将那南疆军的脖子扭断了,救了自己一命。 有过这样经历的人还不少,好几名士兵都说了类似的经历。 他们本是与南疆军殊死搏斗,打得难舍难分,便是鬼人军突然出手帮了他们,将南疆军杀了,然后又目标明确地继续除掉下一个。 “当时我们两军已经完全混战到一块儿了,那些傀儡军完全就是谁在跟前就杀谁。 但我们的鬼人军却并非如此,救我那个鬼人,他把那个南疆士兵杀了就又去对付别的南疆士兵了,根本就没有动我们自己人一根汗毛。 他们虽然不会说话,眼神也没有波动,但他们就像是知道谁是自己人似的!” “对对,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他们能分得清谁是自己人。” “定然是景大人对他们训练有素!” 这些站出来为鬼人军说话的,都是那天最后一批被救回城中的人,他们都经历了非常惊险的生死一线,有不少人身上都挂了伤,正因为经历过那样的惊险,他们现在谈起来的时候,才会更加真切,更加有感触。 鬼人军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说的,就是他们亲身经历,是他们亲眼所见。 有了这些人的作证,大家对于鬼人军的担忧也瞬间被打消,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信任感。 那些亲历者又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傀儡军与南疆军如何自相残杀的经历,经由他们讲述,原本对于那些傀儡军很是畏惧的士兵们,也没那么怕了。 这样的故事,很快在士兵中传开,很快,原本大家对傀儡军的畏惧也都慢慢被打消,大家对这一场仗也一下子更加充满斗志。 兰清笳和萧闯也料到了士兵们的反应,见军中的气氛良好,士气振奋,也就放心了。 现在,他们关注的重点全都放在了卓安烺的身上。 他们不知道卓安烺究竟是否真的是内奸,他又是否会有所行动。 但是,他们必须要做好防患未然的准备,若是卓安烺真的有所行动了,不能因为他们一时的疏忽大意就生生错过了。 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对卓安烺的防范和盯梢须得十分小心。筆趣庫 现在卓安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一旦被他察觉,那他们之前的所有计划,就会全数作废,因为卓安烺一旦有所察觉,就不会再上钩。 卓安烺没让他们等太久。 因为浔龙军已经在紧锣密鼓地为出战做准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浪费和磨蹭。 兰清笳发现,卓安烺身边的几人都似乎在观察军营大门的防守。 这处军营大门,指的是军营与西城之间的大门。 西城是兴陵城原住百姓们所在之处,因为秦淮和萧闯治军严明,士兵们不能去骚扰西城的百姓,尤其是不能侵扰年轻的女子。 而军中的管理也素来非常严苛,寻常的士兵轻易不能往返。 要想离开,须得有正当的理由,也要经过盘查。 若非有特殊情况,如此前要去西城搜人,不然,寻常的士兵根本不能随意出入。 卓安烺派人留意此处,看来,他是要通过西城传递消息。 兰清笳与萧闯便将计就计,巧妙地设了个局,给卓安烺的手下留了个破绽。 果然,又过了一个晚上,就有一道身形敏捷的黑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了巡逻的士兵,离开了军营,往西城那边去了。 第1646章: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人悄悄离开,自然就不会马上回来。 毕竟,若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那此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Ъiqikunět 卓安烺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人,消失了也没人在意。 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兰清笳和萧闯盯上了。 萧闯又派人暗中留意了一番,果然发现卓安烺身边少了一个人。 他派人鬼鬼祟祟地离开军营,不管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单单凭借这一点,兰清笳和萧闯就已经断定了他的目的不纯。 之后,兰清笳和萧闯也没有放松对卓安烺的盯梢,依旧继续留意着对方的动静,避免他再有其他动作。 而那边,那个悄悄离开军营的人,顺利进了西城,然后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地把消息传了出去。 南疆军那边,一直都派人守着,生怕会错过有可能会传出来的消息。 这一守就是十天。 就在他们觉得多半不可能会有什么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一只信鸽突然出现了。 最近的南疆军军营,气氛都不怎么好。 至于原因,也不用多说,自然是因为此前那一场伏击战。 准确地说,应当说是因为傀儡军。 那一场伏击战原本形势一片大好,众将们都拼杀得热血沸腾,只需要再加把劲儿就能一举把兴陵城的城门攻开。 但是,谁都没料到,在最后的关头,竟是傀儡军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那场仗曹正浩是主帅,他也亲自披甲上阵,英勇杀敌。 作为亲历者,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傀儡军残杀自己人的画面。 那些侥幸留得一条命的士兵们,对当时的情形亦是不寒而栗。 便是那些没有亲自上场,没有亲身体验的士兵们,在过后处理战场的时候,看到那些被一刀毙命,或是直接拧断脖子的士兵的死状,也都能想象出当时的血腥和惊险。 仔细复盘,自从开战以来,他们南疆军就没有打过一场胜仗,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而最后的这一次,则是堪称惨败。 这场仗,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疆军的军心彻底乱了,士兵们无心训练,每个人脸上都是即将兵败亡国的灰败神色。 甚至,还屡屡出现了逃兵。 那些被抓住的逃兵都被砍了,以儆效尤,但饶是如此,依旧有士兵因为看不到希望而铤而走险,想要逃离这片战场。 原本大巫在众人心中都是最有威慑力的,只要搬出大巫,大家自然而然就会生出敬畏。 但是现在,大巫的名头也不管用了。httpδ:Ъiqikunēt 非但不管用,甚至,大家对他反而生出了怀疑与迁怒。 大巫真的像他们所以为的那么无所不能吗? 原本大家从来不敢有所怀疑,但现在,在大巫的领导下,他们屡吃败仗,便是大巫带来的那些傀儡军,也并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反而成了在背后朝他们捅刀子的恶魔。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也一点点地消耗着大家对大巫的信任。 现在,大巫的威望直接跌入谷底,甚至连曹正浩都不如。 至少,曹正浩是真正陪他们一起拼杀的将军,当时他便悍勇无比,救了不少险些命丧傀儡军之手的士兵。 而大巫,却是从未上过战场,他只会高高在上的领导指挥,他根本不在意普通士兵的性命。 哦对了,还有个五皇子,对于这位五皇子,大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如果说一定要归类,大概也能归结到大巫那一派去。 因为他同样也是高高在上的指挥者,他也根本不能与他们这样的普通士兵感同身受。 在大家看来,他就是个绣花枕头,是个撑台面的花瓶罢了。 卓安昱的确是个花瓶。 他刚来的时候雄心勃勃,想要在军中好好历练,大干一场,也想要做那种振臂一挥,立马就有应者云集的威风将军。 但是他去了几回军中,想要在士兵跟前立威,却发现这并没有那么简单。 军营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他空有身份,没有战功,也没有过硬的实力,想要在士兵面前摆谱都摆不了,别人压根就不买他的账。 他去了几回,曾十分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人切磋,最后直接被放倒,自己闹了个没脸。 他又羞又恼,想要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好好惩罚一番,但却被大巫喊去训诫了一番。 卓安昱畏于大巫的威慑,这才歇了要作天作地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当一个花瓶。 现在,大巫自己威望尽失,军心动荡不稳,正是需要卓安昱这个皇子站出来鼓舞士气,稳住军心的时候,但是卓安昱自己却怕了。 他发现,打仗远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那一场落花流水的败仗,不仅让众士兵们吓破了胆,也让他吓破了胆。 现在的局势,让他看不到半点赢的希望。 如果这一场仗真的输了,那也就意味着南疆国危矣。 南疆国都灭国了,那他这个五皇子又何复存在? 卓安昱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场仗输,但是,曹正浩让他站出来主持大局,他却是满脸茫然。 他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气魄,更没有那个安抚军心的耐心。 他连自己都安抚不了,又如何能安抚其他人?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都城去。 这个时候继续留在这里,迟早要被战况波及。 若是他真的在战场上丢了性命,那就太亏了。 可是,这种关头他若是走了,岂非就是带头成了逃兵?那他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他暂时不能走,但却在暗暗筹谋,想要找到恰当的时机离开。 大巫那日吐血之后,身子就大为亏损,现在也只能继续躺着,每天还须得喝药。Ъiqikunět 他这副身子自然是主不了事,就算他能强撑起来主事,现在众士兵对他也生了怨气,他出面主事非但不能让军心稳定,说不定反而还会起到逆反的效果。 其他的副将也是威望不够,最后,这个烂摊子就全都落在了曹正浩的身上。 曹正浩本就受了伤,这些天更是连半点休息养伤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胡子拉碴,瘦削了一大圈。 第1647章:兴陵城的消息 曹正浩强撑着身子在主持大局,让士兵们重新恢复了训练。 但是,对于这一场仗,曹正浩心中也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自信。 军心散了,兵力也不足以抗衡,这样的情况想要赢,简直难上加难。 众士兵们也都这么觉得,他们对于这一场仗没有半点赢的信心。 这么一个人人唱衰的情况,要想赢,谈何容易? 不管曹正浩心中究竟多么悲观,他却是谨记着自己身为一个主帅该担负的责任和义务。 他不能带头唱衰,他必须要带头鼓舞士气,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认输。 如果他自己都表现得灰头土脸,灰心丧气,那又如何能奢望士兵们能燃起信心? 这个时候,浔龙军一直按兵不动反而是好事。ъiqiku 因为现在的南疆军,不仅没有余力主动攻击,便是被动迎敌,也会相当吃力。 他们晚一点发兵,自己这边就有多一天的时间休养生息。 至于傀儡军的寿命会被消耗,曹正浩已经不在乎了。 现在的曹正浩对于傀儡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样的亏已经吃过一次,他不想再吃第二次,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无辜士兵的性命可以损耗。 还有那位兴陵城中的眼线,曹正浩也并不抱什么希望。 且不说那名眼线究竟有没有能力真的打探到什么秘辛,就算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并且真的能成功把消息送出来,但,谁能保证那消息真的就是那个眼线送出来的? 谁又能保证那眼线没有被浔龙军策反,他送出来的消息不是故意送出来的假消息? 更甚者,谁能保证,这不是浔龙军将计就计之下故意设的一个圈套? 思及此些总总顾虑,曹正浩对那名探子便存着保留的态度。 与曹正浩这番并不信任的态度相比,卓安昱则是在殷切地期盼着卓安烺能有所作为。 卓安烺的能力超群吗?那他一定有办法打探到有用的讯息,也一定有办法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将浔龙军剿灭! 原本卓安昱对卓安烺很是不屑,但此时,卓安昱倒是终于选择性地记起了他的优点来了。 就在卓安昱满心期盼的时候,兴陵城中终于传来了消息。 探子连夜就将从信鸽上取下来的纸条急匆匆地送往大巫的帐内。 即便此前大巫威望折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人也依旧是以他为马首是瞻,并不敢真的就完全将他架空。 夜半时分,大巫自然已经歇下了,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年纪大了之后本就觉浅,加上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糟心事,大巫又如何能有安寝好眠? 那等着消息的探子此前受过嘱咐,收到消息就必须第一时间带回来,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绝对不能有片刻的耽搁。 是以,探子便踏着夜色来了。Ъiqikunět 探子与账外值守的士兵说着话,账内,大巫便已经被惊醒。 他听到了动静,当即便也完全没了睡意。 他哑声开口,“有什么事,进来吧。” 外面的士兵听到大巫的声音,当即便撩开帘帐,将那探子放了进去,他自己也随之入内,将营帐里的烛火点燃,然后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大巫,给他披上厚实的衣裳。 此时的大巫,相较于此前又老了许多,原本斑白的头发,现在似乎又白了许多。 他的面色也透着病态的苍白,脸上的皱纹也似是又深了几分。 扶着他起身的士兵更是能真切感受到,大巫的手心都是冰凉的,根本没有睡了半宿该有的热乎劲儿。 大巫对自己的身体也心中有数。 他知道,自己只怕时日无多了。 他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 但唯一放不下的,唯一为之心心念念的,便是南疆国的国运。 最近越发严峻的形势,让大巫心中不安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 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更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结果是他一步步造成的。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一切都尚未有论断,谁能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呢? 大巫半靠着坐好,这才看向那个探子,开口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嘶哑。 “什么事?” 那探子当即就把自己收到的秘信恭敬递上,“属下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当即就第一时间给您送来了,请大巫过目。” 大巫闻言,眸光当即就亮了几分。 那封秘信被递到了他的手中,他将蜂蜡检查了一番,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 打开之后,便看到了约定的标记。 这标记的存在,便是为了甄别这封信究竟是不是卓安烺传来的。 标记对得上。 但除了标记以外,那张不算大的纸条却是空白一片,没有半个多余的字迹。 但大巫也并未露出惊愕之色,而是开口吩咐士兵去帮他把某个匣子取来,他从那匣子中取出了一瓶什么东西,撒在了纸条上,那纸条上的字迹便慢慢浮现了出来。 连这般传信的秘法都没有任何出入,大巫对这封信的真实度便不再生疑,他这才认真地看起信来。 看罢之后,大巫的面色当即又是一变。 显然,这上面的内容十分不简单,不然,也不可能让大巫露出这般骇然神色来。 不论是那个探子,还是那位扶着大巫的士兵,都不敢轻易开口。 那名士兵更是避嫌般地错开了视线,并不敢随意窥探。 大巫捏着那张纸条,还在暗暗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就有人毫不客气地直接掀起帘子奔了进来。 来人正是卓安昱。 他住在大巫的隔壁,最近也一直辗传反侧难以成眠,方才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大半夜的还有人给大巫传消息,那定然不是什么寻常消息。 卓安昱想到了兴陵城里的卓安烺,当即就按捺不住,穿了衣裳就奔了过来。 “大巫,是不是兴陵城里有消息了?” 卓安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带起了一阵冷风,大巫被冷风一呛,当即就禁不住咳嗽起来。 卓安昱见此,面上当即露出讪讪的神色,还算有眼色地上前给大巫倒了一盏温茶。筆趣庫 大巫喝了温茶,喉底的痒意这才被压下。 第1648章: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计较卓安昱的不知礼数。 他伸手,直接将那张纸条递到了卓安昱的跟前。 卓安昱急忙伸手接过,然后飞快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也当即脸色大变。 卓安烺在信中,不仅提到了浔龙军不日即将发兵主动出击,还提起了兰清笳或许已经学会了掌控傀儡军的方法。 卓安昱不敢置信地惊呼,“这,这怎么可能!” 兰清笳怎么可能会轻易掌握了傀儡军的操控方法? 这岂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掌控得了的? 但是,卓安昱却也不能忽视卓安烺的那封秘信中的补充说明,他说,兰清笳对鬼人军的掌控力超群,当初那场混战中,鬼人军便目标明确,并未出现过误杀的情况。 基于这一点,卓安烺对兰清笳的能力不敢小觑。 卓安烺特意补充说明了这一点,便是为了告知他们,兰清笳并非一般人,也希望他们能对此多加谨慎,不要姑息大意。httpδ:Ъiqikunēt 大巫的面色也笼上了几分晦暗。 平心而论,大巫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 这傀儡军是他一人研究出来的,便是焦正初也不知道该怎么操控。 但是,大巫的自信,却又不受控制地发生动摇。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凡事不能太过自大,也不可太过武断。 他以为傀儡军无所不能,以为只要傀儡军出马,这一场仗他们南疆必胜。 但是,现实却一再地往他脸上扇耳光,让他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他所看好的傀儡军并非无所不能,他们身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弱点。 而浔龙国的人,最擅长的,恰巧就是找出傀儡军的弱点,狠狠发起攻击。 所以,他自以为除了自己以外无人能操控傀儡军,这是不是也太过武断和自以为是了? 卓安烺在信中着重提起了那个叫景立群的人的能力所在。 那支鬼人军便正是由那个景立群所操控。 这么一个能力卓绝的年轻人,他有没有可能自学成才,学会了操控傀儡军的方法? 大巫心中是不确定的。 万一呢? 万一对方真的学会了呢? 大巫对于傀儡军此前的失控行为也很是耿耿于怀,这对他的打击,远比其他人更大。 傀儡军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大巫对其所抱的希望远超常人。 现在傀儡军却是失控了,成了一把插向自己人的刀子,这让大巫如何会不受打击? 对于众士兵们的议论,大巫也听到了,他就算没听到,也能猜得到。 他们显然对傀儡军已经生出了失望,甚至是畏惧和厌恶。 之后的战局中,是否还适合让傀儡军参与,大巫自己也不确定了。 他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心血,可是,大巫也怕此前的情况再次上演。 就算他自己确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便是众士兵们对此,只怕也会齐齐反对。 大巫这段时间不仅是在养病,也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件事。 究竟该不该让傀儡军重新加入战局。https:ЪiqikuΠet 他心中尚在摇摆不定,就收到了卓安烺传来的这个消息,知道了浔龙军中有个能人,对方十分有可能已经学会了操控傀儡军的方法。 即便,卓安烺的言辞也并没有多么笃定,但是,大巫还是禁不住多想了几分。 万一卓安烺信中所言俱是真的,万一那人真的掌握了操控傀儡军的方法,那他们南疆军,就彻底完了。 这一场仗,就彻底没了赢的希望。 大巫闭上了眼睛,神情中满是疲惫之色,心中那股子绝望的情绪,也越发肆意蔓延,不受控制。 难道,最终,南疆国还是改变不了灭国的结局吗? 他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为之努力,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这般结局?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如果南疆国真的灭国了,那他,就是南疆国最大的罪人! 他的心中悲苦,手脚冰冷,面色也变得愈加苍白。 大巫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谴责中,卓安昱却是用力地将那张纸条丢到了地上,还用脚用力地踩了两脚。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那个景立群怎么可能真的有那么厉害?” 大巫睁开了眼睛,看着卓安昱的这一番发泄,神色语气中,都透着深深的疲倦。 “就算这不是真的,傀儡军,也不可再用了。” 大巫说出这话时,语气前所未有的艰涩。Ъiqikunět 只有他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时究竟有多艰难。 那是他的心血,也是他寄托了无限希望的一柄利器。 他把这柄利器打造出来了,最后却发现,他根本掌控不了这柄利器。 自己不能掌控的利器,即便它再锋利,也不能再用。 因为,这样的利器,非但不能帮他杀敌除害,反而还会对自己造成反噬。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利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之毁灭。 因为,这样至少也避免了他会沦为对手所用。 卓安昱听了大巫的这话,心中顿时大急。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傀儡军的相助,他们与浔龙军正面交锋的话,根本赢不了! 因为,对方有鬼人军啊! 他们没了与之相抗衡的鬼人军,战力又要大打折扣。 卓安昱当即提出反对,“大巫,傀儡军是我们最大的利器,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啊。” 大巫依旧沉默着,没有开口。 卓安昱更加着急了。 “或许,这本身就是浔龙军的阴谋呢? 甚至,这张纸条本身就是他们故意传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主动放弃傀儡军这个强有力的帮手罢了!我们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虽然上次傀儡军滥杀无辜的行径让卓安昱也不寒而栗,但是,这也让卓安昱看到了傀儡军的战斗力。 这样强有力的助手,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得不说,这次的卓安昱,倒是真相了。 只不过,大巫对此倒是生了顾虑。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封秘信究竟是出自谁之手,是不是真的,而是…… 他沉沉开口,“傀儡军收到指令就只会杀人,他们敌我不分,若是再用他们,极有可能会让上次之事再次上演。 对此,本座,无能为力。” 他的语气晦涩,这才是让他觉得最挫败的。 他制造出来的这个大杀器,存在着一个他无能为力的致命缺陷。 第1649章:我们输不起了 卓安昱的脑子在这一刻却是转得格外快,他当即道:“既然害怕傀儡军再滥杀自己人,那就把傀儡军和我们的南疆军分开不就好了吗? 这样傀儡军所杀的每一个人,就都会是浔龙士兵了。” 卓安昱说完这话,自己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没错,我们完全可以这么做啊,这一次我们就只派傀儡军出马,其他的兵马都按兵不动,让傀儡军去对付他们,定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大巫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但是,他却依旧带着深深的迟疑之色。 “若是那景立群当真学会了操控傀儡军的方法,他反过来将傀儡军都操控得为她所用,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卓安昱语气有些急,“他可以操控,大巫你也可以操控啊,难道大巫你还比不过他吗?” 卓安昱这或许是无心之言,但落在大巫的耳中,却是带着一股赤裸裸的质问之意。 大巫面上闪过一抹难堪,眸色也沉了下来。 他曾经也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傀儡军,但是,最后却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 先是因为雷声过大,让自己的笛声被雷声覆盖,傀儡军便因此失去了控制,平白遭遇重大的损失。 后来,又暴露出了傀儡军分不清敌我的事实,酿成了重大的损失。 现在,大巫已经不敢再狂妄地夸下海口了。ъiqiku 因为,这不是过家家,这是一场关涉到南疆国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一场他们若是再败了,那南疆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南疆国禁不起任何意外。 卓安昱也注意到大巫黑沉的面色,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大好,他便缓和了语气再次开口。 “我是相信大巫的本事,才会有此提议。 那个景立群就算真的有一点小聪明,会一点雕虫小技,也定然比不过大巫您。” 大巫沉眸,“战场的形势,并不以你我的意愿为准,此前数次的经验教训告诉本座,凡事不能太过想当然,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对手的疏忽失误上。 若是对手非但没有疏忽大意,反而实力远超我们想象呢? 这一次,我们若是再做了错误的抉择,那就十分有可能会满盘皆输了。 五皇子,我们,都输不起了。” 卓安昱被大巫这番郑重其事的话浇下了一盆凉水。 他当然也知道他们输不起了。 可是,如果真的不让傀儡军出马,他们能赢吗? 卓安昱懊恼地用力抓着头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要怎样才行?” 大巫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去把众将们招来,大家一起好生商议吧。” 大巫已经意识到,术业有专攻,自己擅长的是占卜之术,至于行军打仗,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卓安昱也是个养尊处优,全无经验的皇子,他们二人在这里商议再久,只怕也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 卓安昱微愣,“现在?” 大巫点头,“没错,就现在。敌军进攻之前,可不会等我们大家都睡醒了。 我们现在既然都已经收到了消息,就没道理拖延。” 万一就因为这片刻的拖延,敌军已经悄然发动进攻了,而他们这边却是毫无防范,那岂不是完了? 卓安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即就让人去传话,让全军都戒备起来。 曹正浩等将领被第一时间喊到了大巫的帐中。 这是他们第二次大半夜被传来。 上次便是大巫收到了永昌帝送来的消息,知道了焦正初已经把傀儡军的秘密泄露给了浔龙军,大巫也因此明白过来浔龙军一直固守不出的原因所在。 当时大巫知道自己中计,就险些气得吐血,当即就马不停蹄地把众将召来,商议了要攻城的计划。 当时的大巫,在军中颇有威望,大家大半夜地被喊起来,心中半点怨言都不敢有。Ъiqikunět 但是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大家心中不免就生了几分抱怨,心道,大巫这是又要做什么?他现在已经这样了,就不能好好消停些吗? 大家见了大巫,虽说也不敢公然流露出不满来,但态度相较于此前,的确是已经大不相同了。 现在的大巫,若是再行一言堂之事,他们只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了。 现在,他们是以曹正浩为马首是瞻。 大巫目光扫向众人,将他们心中的情绪尽收眼底。 大巫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苦涩,但这抹苦涩很快被压下。 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自己的威望如何,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大巫已经不在乎了,大敌当前,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加要紧。 曹正浩率先开的口,“不知大巫深夜将我等唤来,是所为何事?” 曹正浩对待大巫的语气也是客客气气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以往对大巫的敬仰与崇拜,已然不复存在。筆趣庫 当初那场傀儡军造下的意外,曹正浩相信不是大巫有意为之,但就算如此又如何? 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但那些人,也的的确确因为傀儡军而死,大巫在这件事中,应该要承担一个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 大巫知道曹正浩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也知道现在在军中最能说得上话的人,非曹正浩莫属。 他也没有精力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对卓安昱道:“五皇子,把我们方才收到的秘信交给曹将军。” 方才那封秘信被卓安昱直接扔到了地上,还踩了两脚,虽然后面被卓安昱捡了起来,但上面的脚印还在。 卓安昱有些尴尬,但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将那封秘信递了过去。 曹正浩瞥见上面脏污的脚印,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飞快地看起了信上的内容。 读罢,他的面色也不由微微变了变。 大巫见他读完了,又道:“让其他人也一并看看吧。” 曹正浩本也没有要瞒着其他人的意思,他神色略显凝重地将那封信递给了其他人。 每个看了秘信之人,脸上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凝重神色。 很快,众将领们就依次将那封秘信传阅完毕了。 第1650章:不如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传阅完了之后,大巫这才缓缓开口。 “本座将诸位召来,便是为了商议此事。 浔龙军不日就要发兵进攻,对方兵力众多,却来势汹汹,我方要如何应对? 这些,都需要与众将们共同商议。” 大巫说完之后,众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没人主动开口。 这一场仗迟早都要来,现在该来的终于来了,大家心中也依旧不免有些惴惴难安。 曹正浩也没有开口。 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能做的有限。 两国僵持到现在,迟早都要有一个彻底的了断。 若要避免伤亡和血腥,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降。 但是投降了之后,他们南疆国从此以后就不再是南疆国了,他们就会成为浔龙国的一个附庸,今后,他们就要成为浔龙国的子民。 原本曹正浩对此是十分抗拒的,因为他自诩有骨气,有气节,宁死也不愿意向敌国低头。 但是现在,曹正浩的想法却是禁不住发生了微微的松动。 最近他跟士兵们走得很近,越是接近普通的士兵,他心中的念头却越是清醒。 对于普通老百姓,普通士兵们来说,其实自己究竟是归哪一国所统辖,根本不重要。https:ЪiqikuΠet 他们可以是南疆国百姓,也可以是浔龙国百姓,只要他们的皇上能为他们带来和平安宁的日子,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便足矣。 他们跟浔龙国这场交锋,能赢的机会最多只有三成。 为了这三成的机会,就要赌上那么多士兵的性命,曹正浩心中也头一次生出了想要退缩的念头。 但是,这个念头他却只敢在心中一闪而过,他不敢深想,更不敢真的把那个想法说出来。 真的开口了,那他就成了罪人了。 现在,面对大巫关于作战策略的询问,曹正浩也没有开口的欲望。 这种时候,除了迎难之上,正面交锋,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法子。 卓安昱见大家都不说话,此前那个念头又蠢蠢欲动。 他按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再开口试试,万一大家也都赞同呢? 于是,卓安昱第一个开了口。 “本皇子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随便说说,大家也随便听听,看究竟可不可行。”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卓安昱的身上,卓安昱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把此前那个被大巫否定掉的提议又搬了出来。 “本皇子提议,这次,咱们就只出动傀儡军,让傀儡军去对付他们。 为了避免傀儡军再误伤到我们自己人,我们的士兵们都不上场,就把战场交给傀儡军,让他们去对付浔龙军。 如此,我们就可以在后面以逸待劳,坐收渔利,等到浔龙军被打得伤亡惨重的时候,我们再让士兵们出马。大家觉得如何?” 大巫的眉峰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出动傀儡军。 他想要向大家证明,证明傀儡军并非如他们所以为的那样无能,傀儡军也能为他们打一场漂漂亮亮的仗。 方才他否定掉了卓安昱的那个提议,心中也是带着犹豫的。 因为他不知道曹正浩和其他将领们会不会同意此事。 大巫现在的确是不敢再搞一言堂,在大家有可能会反对的情况下,大巫不想再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启用傀儡军。 若是傀儡军再一次出了纰漏,掉了链子,大巫觉得自己只怕会无力再承认和背负那样的责任。 所以当时卓安昱提议时,大巫没有同意。筆趣庫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同意。 而现在,卓安昱再次提出此事,大巫也没有开口阻止,则是因为他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希冀,希冀着卓安昱的这番话,能得到众将的支持。 若是大家能对傀儡军摒弃前嫌,重新支持自己启用傀儡军,那大巫便会决定再试一试。 卓安昱说完这话,当即就有副将开口提出了反对。 “不行!这秘信上都已经提醒我们,浔龙军里有一个能人,对方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操控傀儡军的方法,这个时候我们再把傀儡军放出来,太不保险了。 若是对方直接操控着傀儡军反过来追杀我们自己人呢?” 这个顾虑,便也与大巫此前的顾虑不谋而合。 这人提出之后,当即就有很多副将跟着附和。 “对啊,那些傀儡军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没有神智可言,若是真的反过来被别人操控了,那我们只会死得更快!” “傀儡军就是魔鬼,这样的魔鬼我们怎么能用?依我看,现在就应该把他们都处理了,永绝后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都是对傀儡军的惧怕和抗拒。 这样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的玩意儿,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筆趣庫 卓安昱只觉得他们简直太胆小了,卓安昱不死心地开口争取。 “信上也没把话说死,说不定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真本事呢?我们不能轻易被他们给吓倒了。” 有人睨了卓安昱一眼,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五皇子不需要亲自上战场,当然无所畏惧。” 卓安昱被对方的话噎了噎,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却强压下了那股怒意。 他好声好气地道:“本皇子知道上次的意外让大家对傀儡军失去了信任,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啊。 大家想想,浔龙军有那么厉害的鬼人军,我们的兵力本就比不上对方,又加上对方是鬼人军,我们跟他们正面交锋上,能有几成胜算? 我们若是不利用傀儡军的最后一点优势,借力打力,我们能赢吗?若是最后还是赢不了,还是只能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那结局又有什么区别? 与其如此,不如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不是吗?” 卓安昱语气激动,神色也很是着急。 他是真的急啊。 若是不用傀儡军,他们压根就没有多大的胜算,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孤注一掷,最后试一试呢? 说不定最后,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原本众将们脸上都是不为所动的神色,但是听完了卓安昱的这番话,他们的神色也不觉微微变了变,露出几分微妙的松动和迟疑来。 第1651章:杜绝隐患的方法 卓安昱见了,当即又努力地加把劲儿。 “大家无非就是担心傀儡军真的会被那个景立群所操控,对我们自己人下手。 且不说那个景立群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样大的本事,就算他真的有几分本事,但我们还有大巫啊,大巫也同样能操控傀儡军啊,没道理傀儡军就只听那景立群的,不听大巫的吧。” 众人闻言,眼神都变得微妙几分。 这,有什么是不可能的?Ъiqikunět 但是当着大巫的面,大家也不能直白地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有人略带含蓄地开口,“凡事不能不防患于未然。” 这话的意思,就是也在质疑大巫对傀儡军的掌控能力了。 卓安昱又当即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躲得远远的便是了。” 有人又呛声,“躲得再远有什么用?一直躲着就能躲赢了吗?” 卓安昱简直被他们的顽固不灵气着了,一时语气也不甚好。 “既然诸位不采纳本皇子的建议,那就请诸位说说自己的高见吧,这场仗究竟要怎么打才能打得赢。” 卓安昱的语气不友好,顿时让几位暴脾气的副将也来了火。 他们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调调。 “我等无能,没有高见,还请五皇子另请高明吧。” “你们……” 大巫沉声开口,“好了,现在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 双方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大巫沉沉开口,“此前,五皇子便向本座提起过这个提议,本座也担心傀儡军会沦为对方所用,最后反而误事,便驳回了他的提议。 但是,方才本座又仔细思考斟酌过,五皇子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 卓安昱听到大巫的这话,当即心头一喜,看来大巫是被自己说服了。 大巫紧接着问,“我们现在是处于劣势的位置,若是按照一般的打法,大家觉得打赢的几率有几成?” 众人俱是沉默不语,没人开口。 就算没人开口,但他们心中其实都有一杆秤。 正面交锋,打赢的几率最多只有三成。 大巫叹息一声,“相信大家也知道,常规打法,我们是不占优势的。ъiqiku 与其如此,还不如大胆一些,以刚克刚,以暴制暴,如此,兴许还能为我们争取来一点生机和希望。” 大巫说着,顿了顿,这才继续。 “本座知道,因为此前之事,你们对本座失去了信任,对傀儡军更是如此。 关于这一点,本座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本座认,也绝不推脱。 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该同心协力,攻克难关的时候。 当初我们的确是因为傀儡军而吃了败仗,但不可否认的是,傀儡军的杀伤力与战斗力的确远超一般士兵,傀儡军也是唯一能与鬼人军相抗衡的存在。 我们面对傀儡军,大可以转变一番思路,最大限度的扬长避短,将其优点发挥到极致,如此,我们的这场仗才有一线获胜的可能。 诸位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巫的态度平和,语气间颇有一种推心置腹之感。 众人听了,也不由得多想几分。 似乎,的确是这个道理。 若是能把傀儡军的价值利用起来,也算是对得起那些死在他们手底下的士兵们了。 但是,当日那场屠杀的阴影依旧笼在心头,大家的面上都不觉带着几分迟疑。 大巫知道他们的迟疑是什么,他再次开口。 “本座知道你们顾虑什么,无非就是担心那个叫景立群的人,真的能操控傀儡军,让傀儡军为他所用。” 大家不说话,但眼神中明显表达着这个意思。 大巫缓缓开口,“起先本座之所以会将五皇子的提议否决了,便也是出于这方面的担忧。 本座此前已经让无辜的士兵因为本座的失误丧命了,本座也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重演一次。 五皇子再次重提此事,本座也在脑中一遍遍认真地思考着要如何解决这个隐患。 方才,本座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彻底杜绝那样的隐患。” 众人闻言,当即眼睛发亮,急切地开口追问,“是什么法子?” 为了让大家相信,也为了让大家放心,大巫并不打算隐瞒。 他直接开口给出解释,“他们身上有蛊虫,本座之所以能控制他们,便是通过控制蛊虫所达到的目的。 而他们的寿命,除了会在三个月之后自然结束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为干预的方式。 只需要将与他们身上子蛊相连的母蛊杀死,他们就会爆体而亡。” 众人听到这儿,心中似乎隐隐猜到了大巫的计划。 果然,大巫继续开口,说出了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猜测。 他说:“如果,那个名为景立群的人当真学会了操控傀儡军的方法,并且试图操控着他们朝我们攻击来,那本座,就会将所有的母蛊都尽数杀死。 到时候,这一支傀儡军就会彻底消亡,他们不会为敌方所用,不会有任何会威胁到我们自己人的可能。” 大巫说出这番话时,语气听起来尚算平静。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有多隐痛。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希望事情走到这这一步。 因为那些母蛊,对他们养蛊之人来说,非常非常珍贵。 一只母蛊,可以孵化出很多很多只子蛊,孵化出的子蛊越多,那母蛊本身就会越强大。 这样的母蛊是十分珍贵的。 这一批傀儡军的母蛊,每一只都无比珍贵。 若是当真要一次性都将其杀死,这对于大巫来说,可以算是剜心之痛了。 傀儡军死了也就罢了,母蛊也一并没了,那今后大巫就算是想要再饲养傀儡军,又得从头开始了。筆趣庫 但是就算是剜心之痛,此时此刻,大巫也不得不做出这个承诺。 事情没有到那一步,那自然再好不过,若当真走到了那一步,大巫也只能大义灭亲,亲手将自己养出来的母蛊和傀儡军都一并除掉。 大家听了大巫的这话,这才似乎终于得到了保障。 当即有人追问,“那那些母蛊现在在何处?” 大巫平复了一番,声音依旧是平稳的。 “在都城之中,本座这便命人连夜去取。” 第1652章:此法或可一试 大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原本的疑虑便消了大半,大多数人都已经转了态度,暗暗倾向于这个提议。 但是大家却都没有主动开口,而是暗暗将目光投向了曹正浩的方向。 他们自己已然倾向于同意,但是,关键还是得看曹正浩的意思,大家现在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曹正浩从一开始就没有开过口,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卓安昱急不可耐地开口,“曹将军,你觉得如何?” 他就差直接催,你倒是快说啊,别磨磨唧唧的。 曹正浩方才一直沉默地听着,一边听,也一边在思考着那个提议的可行性。 现在,所有人都望着他,等着他拿主意,曹正浩也没有过多拿乔,直接开口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biqikμnět 他颔首,“此法或可一试。” 他们担忧的问题,大巫既然能解决,那他们就没必要再畏首畏尾了。 方才他们所言,也的确是事实,如果不让傀儡军出马,他们的赢面更小,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试吧。 哪怕最后失败了,也不至于太过懊悔和遗憾。 得了曹正浩的同意,大家都齐齐松了口气。 卓安昱更是直接兴奋地一拍掌,“太好了!既然曹将军也同意了,那此事就此敲定吧!” 他生怕大家会再反悔,当即就将此事敲定下来。 而大巫也第一时间命人赶回都城,去取母蛊。 事情敲定之后,众人也没有多待,第一时间就整军待发,立刻撤离。 他们不知道浔龙军究竟什么时候出击,但此事宜早不宜迟。 万一撤得晚了,来不及了怎么办? 现在及时撤了,就只留下傀儡军和一小部分保护大巫的精锐部队,如果浔龙军攻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傀儡军。 兴陵城,全军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即将开始的大战筹备着。 经过几天的准备,大家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现在马上就可以出击了。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萧闯和兰清笳却是突然宣布了一件事——众将在城中待命,这第一仗,由兰清笳率鬼人军出征,先去探一探对方的深浅虚实,萧闯坐镇城中,随时准备接应和救援。 众将对于这个决定都很是意外。 意外之后,就又不约而同升起了了然,同时,也在心中赞叹他们果然虑事周全,也真心实意地把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 即便他们此前已经被反复洗脑,对傀儡军已经不再似最初那般畏惧,但真正事到临头,惧怕还是不可避免。Ъiqikunět 万一对方再次把傀儡军派出来了,他们也只能拼了老命去与之拼杀。 但是现在,萧闯和兰清笳却是直接下了决定,让他们按兵不动,而是让鬼人军先去迎敌。 这个决定无疑让众士兵的安全得到了更大的保障,也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实力。 如此,就算对方真的再次把傀儡军派出来,他们这边也有能够与之抗衡的鬼人军。 这个作战方案,是兰清笳和萧闯私下商讨敲定的。 虽然,他们已经把诱饵抛出去了,也知道卓安烺已经偷偷地给对方传递了消息,但是,对方收到消息之后究竟信了几分,又究竟会不会因此就彻底舍弃了傀儡军,他们也不敢确定。 对于这样不能确定的事,他们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上面。 所以,兰清笳就决定先出动鬼人军,让鬼人军打头阵,若是对方也出动了傀儡军,双方武力交锋的时候,实力差距也不会太大。 之后,他们也准备了一系列的应对之策,端看对方究竟会出什么牌了。 有萧闯在城中坐镇,与她打配合,兰清笳很放心。 卓安烺那边,萧闯也派人盯着了,相信他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就只有秦淮了。 秦淮现在的身份不方便,为了避免身份暴露,秦淮没有主动去找过萧闯和兰清笳,他们也没有过多地去关注他。 秦淮原本还想要找机会向他们提起可以主动出战的提议,但他还没找到机会,萧闯和兰清笳就已经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已经做了决定,秦淮也就不用再为此费心。 但是,秦淮现在作为一个编外人员,对于他们具体的作战计划是完全处于在外游离的状态。 他知道的,也就是普通士兵们知道的。 最多,他就是比普通士兵多一些揣测罢了。 但他没想到兰清笳真的要冲锋陷阵,率领鬼人军去打这个头阵。 虽然从情理上来说,这样的作战布局的确十分合理,若是当真遇上了对方的傀儡军,他们这边就不会太过被动。 但是情理是情理,他的内心深处,却是不愿意让兰清笳去冒这个险。 就算她一定要去,秦淮也希望自己能随时守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作战。 但是这次,秦淮又再次被自己的身份限制了。 现在的秦淮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士兵,也不是兰清笳的心腹之人,而且,他现在头上还顶着伤——虽然他的伤已经飞快痊愈了,但在外人面前他却还是不得不继续包着纱布掩饰。 基于这样的前提条件下,秦淮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与兰清笳一道出征的精锐先锋部队的一员。 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清笳率领着一支精锐之师,和那支鬼人军,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所有人都目送着他们,希望他们能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开门红。 秦淮也是目送队伍中的一员,心中的焦灼担忧,比任何人都要浓烈。 那头,卓安昱还在为自己想出了以傀儡军为先锋的法子,并且说服了众将而暗暗窃喜,同时,卓安昱更是已经偷偷燃起了希望,畅想着傀儡军大杀四方,将浔龙军杀得片甲不留的美好画面。httpδ:Ъiqikunēt 但他没想到,浔龙军这边,他们也派出了最能打的鬼人军。 因为对这一战有信心,卓安昱也想趁机捞功,所以,这次南疆大军撤离的时候,卓安昱破天荒地主动提出留下,与大巫一道迎敌。 但是,卓安昱所畅想的那种傀儡军疯狂收割人头的画面,却并未发生,反而是傀儡军再次成了被收割的那一方。 第1653章:方法不怕老,好用就行 兰清笳率领的鬼人军和那支精锐之师刚刚出城,南疆的探子就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回去。 “兴陵城的城门开了,浔龙军发动进攻了!” 卓安昱当即就兴奋地望向大巫,疾声催促,“大巫,快,快让傀儡军出马!” 大巫却并不急。 太早把傀儡军放出去,也并非是好事。 大巫对浔龙国的人已经不敢大意,行事自然越发小心。httpδ:Ъiqikunēt 探子第三次来报,探清楚了他们的人数。 “先锋部队大概只有一两千人,后面还有一批人,但具体数量还未探查清楚。” 大巫向探子确认了先锋部队到达的位置,心中有了成算,这才唤醒傀儡军,对他们发出了进攻指令。 傀儡军收到指令,手里握着大刀,朝前拔足狂奔,即便他们没有骑马,但那速度,也并不比马匹逊色多少。 兰清笳看到了前方突然出现的一群黑影,不用靠近,她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他们没有骑马,但移动速度却很快,这样的人,除了是傀儡军,根本不作他想。 兰清笳朝后眺望,就发现后面没有其他大军。 似乎,这一支队伍,便只有傀儡军。 兰清笳心中当即就有了成算。 他们的确是对此前傀儡军敌我不分的行径产生了后怕,但是,同样的,他们也不舍得放弃傀儡军这样一个现成的大杀器。 所以,这次他们就索性只派了傀儡军出马,让傀儡军冲在前面与他们拼杀。 如此,既避免了傀儡军再误杀南疆士兵,也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傀儡军应该发挥的作用。 兰清笳心中凛然。 幸亏她没有想当然地以为南疆军不会再启用傀儡军,而是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有张良计,自己也有过墙梯。 兰清笳当机立断,立马就决定开启第二波计划。 她第一时间下令回撤,同时,从怀中掏出了烟雾弹,在空中炸响。 交锋自然也要交锋,只不过,就算是交锋,也要讲究技巧,若是能尽量减少伤亡,用最少的伤亡达到最大的效果,她又何乐而不为? 远远的,卓安昱只看到浔龙军直接被吓跑了,跟傀儡军连交锋都不敢,卓安昱心中当即升起一股鄙夷。 卓安昱眼中放光,连声催促,“大巫,让傀儡军再快些!这次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可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他们跑了!” 大巫也没有迟疑,加快了节奏。 这次他们也算是彻底放手一搏,既然如此,就只能彻底豁出去,没有什么好再迟疑纠结的了。 傀儡军当即越发卖力地拔足狂奔,朝前面的猎物追去。 距离远了,他们就看不大清楚了,只能等待探子把消息传递回来。 卓安昱有些按捺不住,他想要亲自到更前去查看,想要亲眼看到傀儡军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的情形。Ъiqikunět 卓安昱当即向大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等大巫反对,他就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奔了出去。 卓安昱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冲到前线去观战,他的身边自然跟着一些保护的人。 那些士兵其实未必就想主动凑上去,毕竟那终究是有危险的。 但卓安昱要去,他们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卓安昱也没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就只是想找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战罢了。 原本卓安昱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那些浔龙军被傀儡军一刀一个地解决掉的画面,但没想到,事实却是与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 傀儡军接受到大巫的指令,自然是闷头朝前冲。 奈何兰清笳等人跑得太快,简直堪称奋不顾身,很快就又重新奔回到了兴陵城门下。 待那些傀儡军们奔到了某个距离范围内的时候,熟悉的情境再次上演了。 城门之上,萧闯一声令下,一排排投石机齐齐运作,一个个巨大的石头朝下砸来,瞬间又砸倒一大片。 方法不怕老,好用就行。 这个法子固然已经成了老套路,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重力攻击,的确是对付傀儡军的最好的方法。 这也是兰清笳与萧闯商讨过的一个可能,和应对方法。 如果对方真的派出了傀儡军,先不急着交锋消耗实力,先把对方引到自己的地盘上,如此一番轰炸,砸不死他们! 能砸死多少砸多少,若是有那落网之鱼,便让她的鬼人军出马收拾,如此,岂不是大大减轻了他们这边的负担? 如果他们没有出动傀儡军,那兰清笳向萧闯发出的就会是另外一个信号,到时候萧闯就会再率军赶来,先跟南疆军大干一场。 现在的局面,恰好是他们设想的第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乍一看的确很棘手,但幸而,这些傀儡军也一如既往的好骗,他们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只会闷头服从主人的命令,没有思考能力,没有应变能力。 这,也是傀儡军身上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弱点。筆趣庫 现在,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 这些傀儡军一如既往的傻,后面的人像是根本看不到前面的同伴遇到的危险,依旧还是直直地往前冲。 便是前面有绊脚的尸体,他们也没有要绕开的意识,直接抬步往前,被绊倒了才爬起来,踩过去朝前冲。 兰清笳和那支派出来保护她的精锐之师退在后面,鬼人军站在他们前面,形成了一道十分有力的屏障。 若是有傀儡军冲上来,他们就与之拼杀。 城门上的投石机依旧在十分有节奏的运作,经过调整和改进,他们的投石机的射程也有了改进,可远可近,这次,便是投石机改进之后的第一次尝试,效果显著。 卓安昱赶来看他们的傀儡军收割对方人头的画面,最后却看到了他们的傀儡军傻乎乎地凑上去被敌方收割人头的画面,他整个人都大受打击,简直快分裂了。 怎么会这样?这跟自己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不管他们采取什么策略,对方都能找到克敌之法? 这简直离谱! 第1654章:趁势追击 卓安昱身边的士兵们也都呆住了。 他们再一次见识到了傀儡军送死的本事,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关键是前面的傀儡军出事了,后面的傀儡军非但没有半点警醒的意识,反而还继续排着队上赶着送死。 都说傀儡军是他们的大杀器,但是这么多次,他们从未看到过傀儡军有一次大杀四方的威风表现,每一次所见识到的,都是他们的花样送死,以及拖后腿。ъiqiku 照着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傀儡军就要全都送死完毕了。 那十几名士兵们心中已然麻木了。 他们并不心疼这些傀儡军,反而觉得,死了便死了吧,反正也帮不上忙,只会给他们拖后腿罢了。 但是,卓安昱却没有这么淡定了。 他还在心里奢望着自己能靠傀儡军翻身呢! 现在傀儡军若是真的彻底死光了,那他们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而且这个计划也是卓安昱想出来的,他对此十分引以为傲,并且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比那些自诩打过很多仗的老将也不差什么,以前他只是没有这样的机会锻炼罢了。 但没想到,现实却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脸上火辣辣的,更是生出了一种难言的羞耻感。 自己想出的绝妙好点子,却被别人轻而易举地就破解了,他能不羞耻吗? 卓安昱远远看着那一幕,简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那些傀儡军拽回来,让他们清醒清醒,不要再上赶着送死了! 但是,他却不能,他只能在这里咬牙切齿地干着急。 看了半晌,他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自己此前的那个计划,宣告失败了。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卓安昱就只能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他咬牙切齿,“快回去给大巫传信!让他把傀儡军召回去!” 再不召回去,这些傀儡军就要彻底被杀光了! 一名士兵当即朝往回的方向驾马狂奔,卓安昱和其他人,也都驾马折返,全程,卓安昱的脸色都是黑的,便宛若锅底一般。 受身体限制,大巫不能如卓安昱一般骑马到前线去镇守。 这也就意味着消息的延后。 但这也没办法,现在大巫的身体禁不起折腾。 他即便是坐在大帐内,他的身体也有些疲累了。 大巫不知道前方的战况怎么样,正在等待着探子的回禀。 不知为何,大巫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来。 这样的不安来得突然,却又分外强烈。 像是为了验证他心中的这股感觉,这时候,两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名便是方才打探消息的探子,另一人,则是卓安昱派回来传消息的人。 两人一起赶到,显然,他们所为的,都是同一个消息。ъiqiku 大巫见到他们面上的神色,心头当即一凛。 “怎么回事?” 那名探子先开了口,神色间有点硬着头皮的意味。 “大巫,大事不好了……” 他还算口齿清晰地把前线的情况复述了出来,大巫闻言,身子当即就是一晃。 原本他还一直在担心,那个名叫景立群的人会不会真的能操控傀儡军,最后,傀儡军是不是会反杀回来。 现在,母蛊还没有取来,如果傀儡军这个时候就被对方操控的话,他们除了立马躲避,根本没有任何对抗之力。 方才他便以为是这个坏消息。 现在证明,他们要回禀的不是这个坏消息,可,眼下的这个消息,也并没有比自己所以为的要好多少。 卓安昱受到了重大打击,大巫所受的打击又何尝不大? 甚至,大巫受到的打击,比卓安昱更大了无数倍! 因为大巫对傀儡军远比卓安昱更加怀抱希望。 但是,每一次傀儡军带给他的,全都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坏消息。 这简直是对大巫自信的摧毁。 他的脸色苍白,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甚至感到,自己胸口又升起了一股气血汹涌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实在太熟悉了,上次大巫亲眼见到傀儡军自相残杀,他便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大打击,当时他便升起了这样的感觉,最后,直接吐了血。 他感到了喉头的一股淡淡腥甜,他当即将这股腥甜强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他没有倒下的资格。 另外一个士兵跟着小声开口,“五皇子让属下来提醒大巫,赶紧把傀儡军召回去,不然他们就会一直不要命地往前冲,根本不管前方究竟有没有危险,又有多少危险,若继续这样下去,傀儡军就要彻底完了。” 他说完,便小心觑着大巫的神色,他只觉得大巫的神色好难看,整张脸看起来也格外惨白,就好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 但大巫没有晕。 他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努力地将自己心头的汹涌情绪平复了下去。 然后,他缓缓拿起了笛子,再次吹了起来。 吹完之后,他这才克制不住,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来。 众人见他又吐血了,都不禁吓坏了,当即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住,又是倒茶,又是找药的,简直乱作一锅粥。 而傀儡军收到了指令,原本不要命地往前冲的举动也一下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开始往回走,很快,他们就撤出了投石机可以投中的范围,萧闯便也下令停止了投石。 兰清笳见到傀儡军撤离的情形,眼神微动。 傀儡军的行事一板一眼,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筆趣庫 方才接收到要奋勇直冲,作战杀敌的指令时,他们便不管不顾一味地往前冲,根本不知道退怯为何物。 那现在,他们接收到的,是撤退的指令,那他们是不是就只是知道撤退? 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不会自主地发出防御? 面对攻击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同样不会有反抗? 兰清笳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既然不知道,那就试一试好了。 她一番沉吟,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直接开口,对鬼人军高声下令。 “鬼人军听令,给我追上去,杀!” 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趁此机会多杀几个傀儡军,岂不是可惜? 若是能趁此机会,把傀儡军全灭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655章:单方面吊打 随着兰清笳的一声下令,鬼人军当即就动了起来,飞快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他们直接朝前方正在撤退的傀儡军冲去,举起大刀就直接砍杀了起来。 而那些傀儡军,也果然如兰清笳所预想的那般,他们对危险,完全没有感知能力。 现在的他们没有收到进攻的信号,只有撤退的信号,他们就只是老老实实地撤退,仅此而已。 所以,面对鬼人军的冲杀,他们简直就像是地里的白菜,完全老老实实地被动接受收割。 兰清笳见此情形,整个人眼睛都彻底亮了。 城楼上的士兵们看到这番情形,也都呆了呆,旋即心中便是一阵难掩的喜意。 此时的傀儡军在他们眼中,简直全无半点令人畏惧的杀伤力,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傻了,完全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一般人面对危险,至少还会做出闪躲和避让,这些傀儡军,攻击人的时候战力的确很强悍,但是他们就只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木偶。 现在,主人没有发出反抗和攻击的指令,他们便只会乖乖地等待对手的大刀砍下,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筆趣庫 大家看着鬼人军疯狂收割着傀儡军的人头,一个个都热血沸腾,杀!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得片甲不留! 这的确是兰清笳的目的。 最后,她自己也率着那批精锐驾马上前,一起加入了砍杀傀儡军的阵营之中。 城门上,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想要亲自下去,一起加入战局。 但是萧闯没有下令,他们便只能把心中的想法按捺了下去。 就在兰清笳等人杀得红了眼的时候,那边,又有探子急急地把最新的战况传了回去。 大巫原本就徘徊在要晕未晕的状态中,乍然听到这个更加糟糕的噩耗,他只觉得自己喉头又是一阵腥甜,整个人几乎要彻底晕过去。 但他这个时候能晕吗?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晕! 他强撑着坐起来,重新拿起了笛子。 原本他以为,只要把傀儡军撤回来,就能及时止损,保全实力。 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趁势追击,而更可笑的是,他的傀儡军面对对方的攻击,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乖乖地待宰! 这简直太荒谬了。 直到这一刻,大巫才不得不相信,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他自以为自己制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大杀器,但是这一次次的经历却终于让他意识到,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他耗尽心血制造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吧! 大巫重新吹起了笛子,笛声一下变得激越起来。 很快,那些原本正呆滞木然地往回撤,全然不知反抗的傀儡军一下就又变了。 他们重新调转了方向,挥舞起了手中的兵器,对鬼人军的攻击发起了反攻。 兰清笳见此,当即便明白了,这是大巫又重新下达了攻击的指令。 兰清笳也非常当机立断,直接对众精锐士兵下令,“撤!” 他们都是血肉之躯,跟傀儡军对上只会白白折损,所以兰清笳非常清醒理智,她让鬼人军继续跟傀儡军缠斗,为他们殿后,自己则是率着其他士兵飞快撤退。biqikμnět 显然,她还是想要用老办法,把傀儡军引到投石机能砸中的距离范围内,然后再让投石机来对付他们。 萧闯一直观察着下方的情形,见到兰清笳的举动,心中当即便了然了。 他当机立断,再次下令,“众人听令,投石机继续准备!” 因为有鬼人军的殿后,兰清笳和其余士兵很顺利地驾马撤回到了安全区域。 这时候,兰清笳才给鬼人军下令,让鬼人军也快速撤离。 于是,鬼人军当即便飞快地往回奔,傀儡军对他们穷追不舍。 只不过,鬼人军比傀儡军聪明些,他们看到前方的尸体或巨石之类的障碍物不会直接往上撞,而是会有意识地避让。 但傀儡军却依旧形如傻子,完全不知避让。 因为有这样的障碍物,傀儡军追逐鬼人军的步伐便受到了阻碍,是以,鬼人军不算太难的就甩脱了傀儡军的追逐。 上方,投石机已经准备就位,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萧闯这才直接下令,“投石!” 很快,上方立马又有巨石砸落。 脑浆迸射,断臂残肢乱飞,现场很是惨烈。 但是诡异的是,那么血腥的场面,却并没有发出与之相配的惨嚎声。 这一切,就像是一出默剧,却平白让人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若是他们跟这样的魔鬼正面交锋,那可以想见,这将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所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非但没有发生,局面反而发生了彻底的逆转。 这的确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只不过,屠杀和被屠杀者之间的角色发生了对调。 那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傀儡军,现在成了被他们单方面屠杀的一方。 南疆的探子再一次把这个糟糕的消息传了回去,大巫听到之后,表情已经没有了任何波动和变化。 反倒是卓安昱,他整个人依旧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恍惚之中。 怎么会这样?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留下保护他们的将领终于按捺不住,沉声开口,“大巫,五皇子,我们该撤去跟大部队会合了,不然,末将只怕浔龙军随后就会杀来!” 傀儡军已经不堪大用。 浔龙军对付他们简直就跟砍瓜切菜似的,那迟早都有杀光的时候。 等到那个时候,浔龙军难道不会一鼓作气,趁势追击吗? 他们若是真的趁势追击了,自己手边这么点人手,那不是等着被人一锅端了吗? 大巫的面色颓然灰败,许久都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来。biqikμnět 卓安昱则是颓然跌坐了下去,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管卓安昱和大巫心中究竟如何震惊,如何难以置信,但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他们除了接受以外,也已经别无他法。 现在的情势如此,他们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甚至,他们连多余的悲伤时间都没有,只能慌忙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因为再不跑,浔龙军就真的要打来了。 第1656章:谁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他们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兰清笳和萧闯这次的确是决定一鼓作气,直接将这一场仗打赢。 最后一个傀儡军的头颅被砍下,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众浔龙军都是一阵激动和热血沸腾。 傀儡军被杀光了。 而他们这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伤亡。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大令人振奋的大好消息。 城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是萧闯率着清点好的大军,一往无前,朝前冲杀而去。 这一次,他们务必要血战到底,将战局彻底结束。 拖了这么长时间,也的确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曹正浩等人率军撤离,但也没有撤离得太远,同时,他们也一直都在派人暗中观察着前方的战局。 他们的消息自然要延后许多。 但是就算再延后,计划失败的消息还是被传回去了。 跟着这消息一道传回来的,还有大巫和五皇子撤离的消息。 而他们撤离的方向,赫然是都城的方向。 众将听了之后,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是见大军败局落定,便直接逃离了前线,直接逃回都城去了! 虽说大巫和五皇子也不能真的上战场去杀敌,但是,他们现在这样临阵脱逃的行为,还是让众将大感愤怒,更觉得心寒。 他们这是完全把战局撇下,不管不顾了。 一时之间,便是那些将领们,也都生出了索性什么都不管了的念头。 不是要当逃兵吗?那大家就一起逃好了。 但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时意气,他们还有家人在家中等着他们。筆趣庫 他们若是真的当了逃兵,那他们的家人就会第一个被问罪。 他们若是兵败了,最后,浔龙国的大军也会直接杀到他们的家门口,他们的家人,也同样要遭遇荼毒。 曹正浩的心中又何尝没有心寒和怒意? 但是,事到如今,他若是也直接跑了,那整个南疆军就真的彻底没了主心骨,就只能任由敌军宰割了。 他的确想过,如果南疆国主动向浔龙国投降,那或许就能避免一场生灵涂炭。 但是,这不是他一个小小武将能决定的。 除非他们国主主动下了降书,不然,他没有资格,也不能主动带头投降,那样,他就会成为南疆国的千古罪人。 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曹正浩面色冷峻,沉沉开口,“传令下去,全军准备迎战!” 这头,萧闯率领的浔龙军朝着前方浩浩荡荡而来,马蹄所过,便踏起了一片灰尘。 震天的马蹄声传得老远,带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 马背之上的骑兵,一个个都满是振奋之色。 对于这一场仗,每个人都心怀热血。 他们等了这么许久,终于等来了能大战一场的机会,每个人都想要一展拳脚,立下属于自己的战功。 浔龙军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 这一场仗,他们必胜! 而在这一群士气高涨的士兵之中,有一个人的眼中却是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他不是骑兵,而是步兵,他坠在最后一排,与其他同伴一道,正朝前奔跑着。 他有着一张有些丑陋的脸,因为这张脸上残留着点点坑洼,像是曾被什么毒虫啃咬过留下的痕迹。 为了掩饰自己的丑态,他刻意将头埋得低了许多。 最近有不少士兵都遭了殃,被那样的毒虫咬了之后,脸上就迅速冒起巨大的红肿疙瘩,很是骇然。 因此,这人的这副模样,反倒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没人会想得到,他其实是趁乱混进来的一员。 他正是现在本该留在城中的卓安烺。 他知道,这一场战局,或许就是两军最后的一场大战,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城里。ъiqiku 若是继续留在城中,不管战局如何,都有可能会落到瓮中之鳖的下场。 卓安烺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这么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路。 如果这一场仗两军的战局还尚未结束,他就会随着大军一道回城,回城之后,他再重新扮回军师的身份,继续想办法当好这个内奸。 如果胜败定了,不管是浔龙军打败了南疆军,还是南疆军打败了浔龙军,他也都没有再回兴陵城的必要。 若是南疆军彻底被浔龙军打败了,他再回去,再继续做军师,也不可能再扭转局势。 相反,他的卧底身份还可能会被南疆军里的知情人抖出来。 若是这样的话,他继续留在兴陵城里,那岂不是等着被瓮中捉鳖吗? 若是南疆军赢了,那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他提早离开兴陵城,也还能避免其他变故发生。 总之,这次他趁乱混出城,是他一开始就有的计划。 因为他一直以面具示人,所以也就更方便了他金蝉脱壳。biqikμnět 现在正在扮演他的是一个身形与自己十分相像的心腹,他只需要一直待在房中,少露面,少说话,有其他人掩护,就暴露不了。 卓安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早就被识破了,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更加感激于自己现在做出的这个决定。 他这次若是没有金蝉脱壳,蒙混出城,那只怕他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之后都没有机会离开了。 方才的那一场仗,卓安烺也知道了。 老实讲,如果一定要描述一下自己的想法的话,那就是离谱。 他也没料到那支所谓所向披靡的傀儡军,竟然会这么蠢。 看到那样的傀儡军,卓安烺心中对南疆士兵的战力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但是,面对这样一番烂摊子,卓安烺却是不得不努力地挽救。 卓安烺除了给对方送了一封信报之外,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这第二手的准备,才是他保证南疆国能赢的保障。 兰清笳和萧闯的确没料到卓安烺竟然蒙混出了城,但是,对于卓安烺的那所谓第二手准备,他们却是已经察觉。 他们没有阻止,而是继续将计就计。 卓安烺以为自己布局好了,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第1657章:他的计划失败了 浔龙军这边气势如虹,萧闯也不欲与对方多废话,前锋部队探清楚敌军所在之后,萧闯便率大军直捣黄龙。 没有多说半句多余的话,两军飞快地交锋。 跟浔龙军的气势如虹相比,南疆军的士兵们就显得有些气势低迷了。 就在开战前,大巫和卓安昱临阵逃跑的消息在军中传开了,瞬间,原本就低迷的士气更加不堪一击。 现在,两军交锋,差距很快就显露了出来,浔龙军步步逼近,南疆军则是节节后退。 虽然胜败还不至于会那么快就分出来,但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卓安烺也混迹在混战的人群中,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第二手准备,就是下毒。 他当然没法接触到粮草,粮草那样要紧的东西,不是他能轻易得手的。 他的毒,便下在了军中取水的井中。 只是,他所带着的能致死的毒药数量有限,根本不足以让好几万的士兵都中招。Ъiqikunět 好在,他平日里喜欢读书,对于药理也有些涉猎。 而南疆于他而言,又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他的心中对南疆国是憎恶的,但是憎恶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去关注和了解它。 南疆的毒虫毒蚁多,带毒的植物也不少。 一些遍地都是,不起眼的植物,却也能具有非凡的效果。 兴陵城虽然是一座城,但是这座城本身也是从山林中开辟出来的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 所以,兴陵城的城中,好些地方其实是背靠山林的。 那些山林本身就很是险峻,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能从山的那头翻过来,混入城中。 在这样特殊的地理条件下,卓安烺就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种植物,并不致命,其效果,形如巴豆。 服用了之后,就会产生腹泻不止的效果。 他让手下偷偷地采摘了那种特殊的植物果实,并且让手下试了一番,其威力果然非同一般。 于是,他便让手下将其汁液榨取出来,再在恰当的时候投入井中。 今天早上,卓安烺收到了出兵的消息,他当即就命手下将准备好的东西倒进了井中。 经过井水的稀释,其效果自然大打折扣,卓安烺担心最后没效果,便也让手下在战马的饮用水中也动了手脚。 给战马下的分量稍重一些,只要战马在关键时候也引发腹泻,也必然会大大拖垮浔龙军的战况。 原本卓安烺并不知道他们是打算让兰清笳率鬼人军先打头阵,他本还在担心今天大军不会发兵。 若是大军不出战的话,那他今早上动的手脚,只怕就要白费了。筆趣庫 若是在出征前,士兵和马匹就接连腹泻,那萧闯对此事必然生疑,他们也就会取消掉出征的计划,也会彻查此事。 不过,老天爷还是站在他这一边,萧闯最后还是领军出征了。 卓安烺预估着那药效发作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也就是两军交战的时候。 就算有所提前或推迟,相差也不大。 现在,卓安烺便在战局的外围徘徊,并没有认真地在迎敌,而是在暗暗等待着药效发作。 然而,他等了又等,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 浔龙军依旧杀得气势如虹,甚至士气越发高涨,而南疆军依旧被他们砍杀得节节败退,甚至越来越溃不成军。 事到如今,卓安烺终于渐渐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的计划失败了。 不然不可能会毫无反应。 就算那些投进井中的药汁被井水稀释掉了,可是投在马匹饮用水中的药汁,怎么会没有效果? 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起效,那就说明,不是药的问题,问题出在了别的环节上。 难道,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识破了? 卓安烺不得不想到这个可能。 卓安烺开始复盘起了这整件事,这个时候卓安烺才慢慢发现,一切好像都太过顺利了。 他派去西城送信的手下很顺利地找到了看守的破绽,成功地混了过去,卓安烺也收到了信号,知道他已经把信成功送走了。 之后,卓安烺从发现那种特殊药材,到命人暗中采摘,以及最后下药,都很顺利。 顺顺当当,没有遇到一点波折和困难。 原本卓安烺并没有多想,因为他此前暗中做的那些事也都做得顺顺利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和困难,所以他心中难免多了几分自视甚高的自信与傲气。 但现在,他终于慢慢升起了理智。 萧闯和景立群,他们两人看起来,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轻易低估的人。 是他太过自大了。 但是他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 卓安烺绝对不会知道,惹祸的,正是他的这张脸。 即便他事先已经做出过预判,猜测到或许有人会见到过他的这张脸,所以他戴了面具。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暴露了。 而且,浔龙军中,也当真有人认识他,不仅认识,两人还算是老熟人。 那他派人下的毒,又是怎么被解的? 这件事之所以会暴露,问题是出在了他的手下身上。 他派人去搜集那种植物的果实时就被发现了,毕竟萧闯和兰清笳一直都派人盯着他们,他们就算做得再隐秘,也会被察觉。 那种果实被送到萧闯和兰清笳那里去了。 萧闯不认识那些果实是什么,但兰清笳却认识。 她认出来之后,立马就明白了卓安烺要做什么。 他想下毒,想让大军在作战的时候出现腹泻的情况。https:ЪiqikuΠet 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 在卓安烺不知道的时候,他自以为能起到至关重要的大作用的药,其实已经被动了手脚,其药性已经被彻底破坏掉了。 所以,卓安烺的手下小心翼翼下的药,其实本身就是失效的。 他想要借着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帮助南疆国赢得这一场大战,那他的算盘就彻底打错了。 卓安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泄露的,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将他的底细挖得有多透。 但此时此刻,卓安烺却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不能再回兴陵城了。 他若是真的回去了,那才是自投罗网。 卓安烺不禁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最初的时候就生出了这个金蝉脱壳的计划,没有傻傻地在城中待着,不然,他就真的要被瓮中捉鳖了。 第1658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卓安烺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瓷瓶,那里面装着的,是他的救命药丸。 但也不多了。 南疆国若是注定要败,那他也注定不可能让他们帮自己解蛊。 心中不甘吗? 当然不甘。 但是不甘中,竟然又带着一丝快意。 因为其实打心底里,他便不希望南疆国赢。 他之所以会那么做,也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争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实际上,他觉得,他这次就算是帮着南疆国赢了这一战,他也并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履诺为他解蛊。 那些人,本身就不是什么真君子。 现在,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尽的力也已经尽了,但最后却都失败了,这或许,就是南疆国注定了的命运。 原本,如果他下的药起了作用的话,卓安烺是计划趁乱把兰清笳射杀了。 但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为兰清笳死不死,对于这场战局,也都不会起到任何帮助。 既然兰清笳的生死已经左右不了这场战局,那他又何必冒险去做这件事?筆趣庫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到大巫。 南疆国已经没救了,但是他还有希望。 只要找到大巫,他就能想办法让大巫帮他解蛊。 不到最后一刻,卓安烺都不想放弃。 他当即一改此前浑水摸鱼的状态,直接举刀就开始往前冲。 但他也没有真的认认真真地在杀敌,而是找着空子就往前冲。 最后他趁着周围没有浔龙军,抓到了一个南疆士兵便盘问起了大巫的去向。 那个南疆士兵已经被吓破了胆,面对他的盘问也不敢有半分隐瞒,当即就哆哆嗦嗦地供出了实情。 “大巫他,他和五皇子已经逃回都城去了!” 卓安烺闻言,眼眸微深。 竟然逃了? 卓安烺毫不留情举刀劈砍,直接将那个士兵解决了。 既然大巫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他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卓安烺一边砍杀敌军,一边留意观察四周,最后佯作追赶几名敌军的样子,直接翻身上了一匹马,往某个方向追去。 而他这一离开,就直接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此时的南疆军遭遇了浔龙军猛烈的攻击。 除了浔龙军,还有鬼人军,他们在鬼人军面前简直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 最后,南疆军不得不退至天虞山的方向。 当初,浔龙军刚刚赶到南疆国境内,两军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南疆国便是打算将他们引至天虞山之中,想要借助地形的优势将浔龙军困死在其中。ъiqiku 但是,彼时的浔龙军却根本没上当,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兴陵城成功攻下,之后就是长达两个月的守城过程。 现在,曹正浩再次率军撤退,想要撤进天虞山之中,若是浔龙军跟了进来,那他们也能利用地形的优势抢占上风,兴许,最后还有一线生机与希望。 进了林子里,的确让南疆军稍稍带来了一点便利。 因为他们对地形比较熟悉,他们的衣着也更加适合在林中隐蔽。 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残兵游勇的事实。 为了安全起见,兰清笳率先率领鬼人军冲在了最前面。 鬼人军的五感敏锐,他们分辨敌军,靠的也不光是眼睛,还通过嗅觉。 是以,那些借着丛林遮掩身形的南疆士兵们,在鬼人军的面前,几乎可称是无所遁形。 有了鬼人军开路,后面的浔龙军也就更加放心大胆。 这样的丛林战,也让浔龙军感到了新鲜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他们是猫,那些躲躲藏藏的南疆军是老鼠。 而在此前,萧闯和兰清笳就已经预想过对方可能会躲进天虞山中,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提前给士兵们准备好了驱除毒虫毒蚁的药囊,每个人还都准备了可以救命的解药。 若是真不小心被什么毒物咬伤了,服下一颗,能紧急救命。 因为有了这些准备,浔龙士兵们便是对于自己不算擅长的丛林战,也都信心满满。 蔡苑廷、陈旭之和蒋松柏三人也在战场上肆意拼杀了一番。 这其实还是他们第二次上战场,而第一次,便是上次被南疆军伏击的那一次。 当然,那次的经历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多么美好。 不仅不美好,反而十分糟糕。 当时的他们根本顾不上杀敌,就只能抱头鼠窜。 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他们也依旧觉得很是丢人。 今天,他们终于有机会在战场上一雪前耻,他们便都十分振奋。 一开始砍杀敌人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紧张。 但是后来,他们慢慢就习惯了这种感觉,甚至感到了有点莫名的热血与沸腾。biqikμnět 每砍下一个人头,他们心中就振奋一分。 这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砍下的这些头颅,都是他们的战绩。 跟他们有着同样心路历程的,还有很多人。 他们都是最最普通的士兵,他们很多人之前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但现在,他们却是能毫不犹豫地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向敌方砍去。 因为他们不砍,那被砍杀的,就是他们自己。 只有把这些人都杀光了,这场仗才算赢。 只有彻底赢了,他们才能有机会回家。 没人喜欢战争,没人喜欢杀戮,但如果只有用战争和杀戮才能结束这一切的话,那他们就必须要成为赢的那一方。 蔡苑廷三人原本还凑在一处,但后来,不知不觉就分开了。 现在,他们都进了林子里,开启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战斗模式。 蔡苑廷和几名同伴发现了一支敌军的散军,他们当即就直接冲了上去。 此前的胜利给了他们无限的希望,同时,也让他们有些得意忘形,头脑发热。 等到他们冲过去之后,根本没有留意周围的地形,就直接跟对方打在了一起。 原本双方的人数是相当的,但是蔡苑廷他们没发现的是,有几名南疆军藏在密林里,正在悄悄拉开了弓,朝他们的方向瞄准。 蔡苑廷一心只顾着前面的敌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神其他。 就在这时,嗖嗖的几支利箭从背后射来,与蔡苑廷同行的几名浔龙军纷纷中箭,直接倒了下去。 蔡苑廷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他下意识地要躲避,却已经感到了那支箭的逼近。 第1659章:这该死的本能 那一刻,蔡苑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只怕是没有机会活着回去了。筆趣庫 然而,就在蔡苑廷心中绝望的时候,只听“铛”一声响,那支眼看就要逼近到跟前的利箭突然被什么东西打歪了,最后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蔡苑廷那颗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去。 但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方才与他缠斗的南疆士兵再次举起大刀朝他砍来了,蔡苑廷当即回神,开始专心御敌。 但是,他的帮手都被箭射死了,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其余几名南疆军也都要朝他砍来,蔡苑廷顿时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就在蔡苑廷奋力抵抗的时候,一道人影如闪电般出现,他手中的刀快得都砍出了虚影,那几名南疆军也都纷纷应声倒下。 便是蔡苑廷正在对付的这个,也被那人利落地一刀解决了。 这人的身形,好熟悉! 他的功法,也非常熟悉! 蔡苑廷还在发愣,那人又转身,挥刀在空中劈砍了一番,又是“铛铛”两声兵器碰撞声,他又打落了两根利箭。 他转头,看向了蔡苑廷,“还愣着做什么?等死吗?” 蔡苑廷这时候才看清了这人的脸。 这张脸,他还有印象。 这就是当初他直接过肩摔的那人! 当初他觉得这人背影像秦淮,为了验证,他头脑一热就直接冲了上去。 但是当时他的反应非常迟钝,根本连过肩摔都躲不开,反而把自己的脑袋又磕出了血来。 最后,他还宽衣解带,接受了蔡苑廷的检查。 蔡苑廷检查过了之后,确认他的身上没有那人身上的那道疤,这才相信了他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因为这件事,蔡苑廷还挨了一顿板子,现在其实都还有些没好全。 原本蔡苑廷已经完全相信是自己怀疑错了人,但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这人敏捷又熟悉的身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了。 尤其是方才他朝自己喊出那句话时候的神色语气,简直太像了。 那几个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南疆士兵见到来了一个厉害的,当即不敢多待,直接转身就跑。 蔡苑廷的脑子还在乱糟糟的,但身体却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应对,也急忙追了上去。 救了蔡苑廷的人,自然是秦淮。https:ЪiqikuΠet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自己的身手了。 他直接捡起一根利箭,朝着某个逃跑的背影狠狠一掷,虽然是徒手掷出去的,但是这根利箭却依旧精准无误地插进了那人的后心,直直倒了下去。 其他人见此,当即跑得更快了。 秦淮很快奔到了那名死了的士兵跟前,直接拿过了他的弓箭,弯弓搭箭,几乎不用刻意瞄准,就飞快把那几个试图要跑的人射杀了。 蔡苑廷辛辛苦苦地追上了一个,将其解决了,正打算解决下一个,就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倒下了。 而他朝秦淮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好放下了弓。 蔡苑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即便这个人有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是,此时的蔡苑廷却是无比确定,这个人,就是梁毅恒! 哦不对,他不是梁毅恒,他本身就是冒充梁毅恒的人。 而蔡苑廷,却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是个奸细! 想到他此前的欺骗和利用,蔡苑廷朝他投去了充满愤怒的眼神,手中的刀也握得咯咯作响。 “是你,对吗?” 蔡苑廷没有说这个所谓的“你”是谁,但是,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淮也不再遮掩,直接大方承认了,“没错,就是我。”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梁毅恒的声音,也不是郭志安的声音,而是他的本声。 蔡苑廷见他真的承认了,先是有些愕然,旋即就是更加的愤怒。 “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秦淮扬眉,“我若是不出现,方才你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蔡苑廷被他的话一噎,面色不由得微微僵了僵。 方才他救了自己,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这让蔡苑廷感到了一股十足的憋闷,瞬间让他连质问对方都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秦淮看着他,将他心中的想法猜了个一清二楚。 秦淮再次开口,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情况道出。 “我的确是冒充了梁毅恒,也的确做了一些对不起你们浔龙国的事,但是,你我之间,也是立场不同罢了。 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不是南疆国的人,这一场仗,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赢。 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你我的那笔账,不妨等到这场仗结束了之后再清算,如何?” 蔡苑廷很想狠狠地拒绝他,但是,莫名其妙的,蔡苑廷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点头答应了。 他这是听对方发号施令听习惯了,现在才会点头点得那么快。 这该死的本能! 秦淮看到他那副憋屈气恼的样子,心中不觉又升起了一股微微好笑的情绪。 蔡苑廷这人,有时候脾气的确不大好,但他这个人却也跟简单,几乎什么心思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要拿捏他,简直再简单不过。 秦淮对于之后能不能取得他的谅解,又更多了几分信心。 蔡苑廷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秦淮划拉到了一个十分好对付的范畴里。 很快,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 因为他们紧接着就听到了附近传来的打斗声,这一场仗还没结束,现在再要紧的事,也没有完成这场战局更加重要。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抬步,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起先蔡苑廷对秦淮还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提防,担心他会不会趁机在背后算计。 但很快,这样的提防就慢慢消失了。 因为秦淮的确没有任何要算计的意思——如果有,他算计的目标,也是南疆军。 他杀起南疆军来,比任何人都要快狠准。 他也有着超出一般人的敏锐度,大家都还没有察觉的藏在暗处的敌人,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毫不留情地飞快出手解决。Ъiqikunět 因为他,大家好几次都险险避开了偷袭。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后就跟了不少浔龙军。 大家抱着对强者的本能向往,自然而然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甘愿听从他的指挥和调遣。 第1660章:投降不杀 蔡苑廷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十分复杂的情绪。 即便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只要他想,他周身就会自然而然地带上一股能够统领一切的气势,他的身边,自然而然就能吸引那么多追随者。 而这样的能力,是蔡苑廷所不具备的。 蔡苑廷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复杂。 他开始对秦淮的真实身份产生了好奇。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又有着怎样的出身? 他为什么要冒险扮演另外一个人? 蔡苑廷想着这些的时候,心中竟然奇迹般的没有了此前的愤怒,有的,就只是单纯的好奇。 未知的森林是危险的。 而这样的危险,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无疑会被放大。 萧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让人吹起了收兵的号角。 他并不恋战,这种时候,该撤离的时候就要撤离,若是太过急功冒进,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毕竟,森林里的危险又不是单单针对浔龙军一方,便是南疆人,也同样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 他们或许能在里面待上一个晚上,但能一直待在里面吗? 他们迟早都要出来。 众人听到了收兵的号角,当即就不再继续往前,而是开始往外走。 趁着现在还能看得清路,分得清方向,他们赶紧离开森林,这是明智的。 追得最深的,是兰清笳率的鬼人军。 鬼人军没有普通士兵的顾虑,他们得到了指令,什么都不需要顾虑,就只需要往前冲,遇到一个南疆军,不需要出第二招,一招就能把对手干掉。筆趣庫 兰清笳也听到了收兵的号角,她看了看天色,也不敢托大,也直接对鬼人军下达了撤退的指令,然后一众人便有条不紊地往回撤。 南疆军的士兵们也听到了那撤退的号角,他们都禁不住重重松了口气。 但是,这口气也只松了一小会儿,因为随即他们就想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天虞山的山脉绵延,在外围还好,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出没。 但是进了深山密林之中,里面会有多危险,那就难以想象了。 即便他们是南疆人,但他们也没几个人真的进过这天虞山。 他们比浔龙军多的,便是一点山林作战的经验,以及对一些毒虫毒草的辨识度,但实际上,他们对于天虞山的地形也并没有比浔龙军熟悉多少。 现在,浔龙军撤退了,他们固然可以暂时避免了与浔龙军正面的交锋,但他们又何尝不是直接被困在了天虞山之中? 出路被浔龙军堵住了,若是他们往山林深处而去,那只会更加危险。 随着天色渐渐晚了,躲在天虞山里的南疆士兵们,也都渐渐感到了一股紧张与后怕。 夜晚的山林,他们也怕啊。 现在他们的处境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每个人心头都笼着一层灰败的阴霾,气压一片低沉。 原本他们躲进天虞山,是为了争取一线生机,但是没想到,最后他们却也要被困死在这片山林之中。 跟南疆军的紧张和低气压相比,浔龙军的气氛就活跃多了。 白日的胜利,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打了一剂强心剂,现在,他们依旧振奋不已。 南疆军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些不成气候的残兵游勇,他们只需要再围堵几日,定能将他们都尽数收拾了。 他们就在天虞山的山脚下安营扎寨,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笑谈天。 现在的气氛,便是比他们此前在兴陵城里的时候都更加和谐放松。 秦淮想要到兰清笳身边去,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有些不够格,便只能遗憾作罢。 蔡苑廷一直盯着他,望着他的眼神古古怪怪的,一副想要找他算账却又强自按捺的模样。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屁孩。 蔡苑廷现在很纠结。httpδ:Ъiqikunēt 他觉得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向萧闯揭发秦淮的身份,让大家知道他就是那个假冒的奸细。 他当初没有揪出秦淮来的时候,便设想过很多这样的可能,他觉得自己一旦发现了秦淮的身份,定然立马就会这么做。 但是,现在,他真的发现了秦淮的身份了,他却开始犹豫了。 他竟然犹豫了! 他竟然生出了要包庇这个该死的奸细的念头! 他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一边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一边却怎么都迈不开要去告状的腿。 蔡苑廷恨恨地想,看在他方才救了自己,又杀了那么多南疆军的份儿上,自己就姑且给他一次机会。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自己就一定要去萧将军那里揭发他! 陈旭之和蒋松柏就坐在蔡苑廷的旁边,两人就看到蔡苑廷一直盯着秦淮看,脸上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愤愤,简直精彩纷呈。 两人想到此前蔡苑廷怀疑秦淮的身份,还给了对方一记过肩摔,最后为此挨了一顿军棍的事,现在再见到蔡苑廷用这么一副复杂多变的表情望着秦淮,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了点点警惕。 额,他不会还在怀疑那人吧? 陈旭之和蒋松柏都开口提醒,“苑廷,别看了,他不是那人。” “对啊,上次你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他,你可不要再犯傻。” 若是因此再被罚一次,反倒是将他们拼命杀敌的功劳都抵消了,那就太不值当了。 蔡苑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算了,你们不懂。” 算了,还是等此战结束之后再告诉他们吧,不然他们两人一惊一乍地,直接嚷嚷出来,那大家就都知道了。 蔡苑廷不愿承认,自己的这番做法,实际上就是在为秦淮遮掩。 蔡苑廷的态度奇奇怪怪的,陈旭之和蒋松柏都觉得有问题的是他。httpδ:Ъiqikunēt 于是两人便决定,一定要将他看紧,不能让他在最后的关头闯出什么大祸来。 浔龙军在山脚安营扎寨,众人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色刚亮,大军便再次进了山,开始进行下一轮的清扫筛查。 到了第三天,萧闯就开始下令,让进山的士兵一边筛查一边大喊,“投降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第1661章:死战到底 南疆军在天虞山里躲了三天,也差不多到了他们心理防线的极限了。 这个时间,也到了萧闯和兰清笳的极限。 他们都不想再继续拖下去,都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 如果南疆军能够乖乖投降,萧闯和兰清笳的确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们都没有杀俘虏的习惯。 但如果他们继续负隅顽抗,躲在林中不出来,他们就不会再留情。 他们也有了一个新的方案,到时候,萧闯会率着大部队直奔南疆国的都城而去,先把永昌帝的脑袋拿下。 而天虞山这边,则是交给兰清笳和鬼人军进行收尾。 这个安排也十分合理。 因为,只有兰清笳和鬼人军最适合在天虞山中搜查。 今天,是他们给南疆军的最后希望。 南疆士兵们听到了浔龙军呼喊的话,那些藏在林中已经担惊受怕,又啃了几天干粮野果的士兵们,听到这样的话,心思都不由动了动。 他们继续负隅顽抗,又能扛多久? 最后,要么是被困死在天虞山中,要么,就是被浔龙军找到,最后战死。 现在既然有第三条路可走,他们又为什么不走呢? 有那意志力不坚强的人,已经开始动摇,只是还没能越过心里的那道坎罢了。 有那多疑的,则是对对方抛出的这根橄榄枝存疑。 他们当真有这么好心,会愿意接纳他们的投降? 万一是假的呢? 万一这就是对方故意抛出的诱饵,就是为了引他们上当,主动送上门去送死的呢? 不过,现在的南疆军是四处分散的状态,大家彼此也没法互相交换讯息,便是大家有不同的想法,也都没法互相干涉。httpδ:Ъiqikunēt 有些人最后按捺不住心中的痛苦煎熬,终于还是扔下了手中的刀,直接举起双手投降了。 而有的人却依旧负隅顽抗着。 曹正浩便是属于后者。 即便,曾经他也想过,如果南疆国主动投降的话,那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但是,那样的前提也是他们的国主主动投降,而不是他这个主帅主动做出投降这样的事。 他如果真的带头投降了,那他这么多年以来打拼下的所有功绩和名声,就全都付之一炬了。 现在,哪怕是死了,他也要死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而不是要带着一个脏污的名声死去。 曹正浩身边还跟着一批士兵,大家看起来都很是狼狈,但好歹有曹正浩这个主帅在,大家较之其他那些走散了的士兵来说,还是更有斗志。 曹正浩听到浔龙士兵呼喊的那些话,知道有很多人必然也动了投降的心。 对此,曹正浩能理解。 毕竟,想要活命,是人的本能。筆趣庫 曹正浩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人,开口道:“你们中有谁也想要投降的,现在就可以走出去,我不会阻拦。” 曹正浩说完,没人有所动作。 谁会不怕死呢? 他们都怕。 但是,世界上,却有很多比活下去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们宁愿在战场上战死,也不愿做那主动投降的懦夫。 “我们不投降,我们跟着曹将军,誓死大战到底!” “对,我们不投降!我们要死战到底!” 大家都慷慨激昂地挥拳大喊,眼中染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曹正浩将手中的刀握得更加用力了几分,眼中也有一阵阵锐芒闪烁。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最后冲一把!能多杀一个,便是多一个垫背的! 就算是现在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曹正浩领着他仅剩的一点人手冲杀了出去,与一支浔龙军迎面对上。 许是因为他们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这支队伍的战斗力竟然还格外强悍,这支浔龙军竟然不敌,被对方杀得连连败退。 这边的打斗引来了更多的浔龙军,他们加入了这场战局之中,这支南疆军的士气也终于出现了颓势,开始渐渐不敌。 但曹正浩却是格外悍勇。 即便他此前身上还带着伤,那伤一直都没有养好,但他却依旧表现得十分悍勇无畏,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疼痛一般,一刀一个,浔龙士兵在他面前变得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一人直接飞身而来,加入了战局。 是秦淮。 他一眼认出了曹正浩。 当初,自己便是跟此人在战场上有过交锋,他是个对手。 秦淮即便欣赏此人的功夫和能力,但是,两人现在是对立的关系,秦淮对他,就不会再有半分留情。 普通的浔龙士兵都见识到了曹正浩的勇猛,现在都不敢主动上前,这倒是方便了秦淮,让他有了充足的空间跟曹正浩正面交锋。 曹正浩跟秦淮有了几次交锋,当即就判断出了秦淮功夫的深浅。 此人不是一般士兵,实力不容小觑。 曹正浩意识到,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劲敌,他当即不敢大意,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与之过招。 但是,曹正浩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本他就带着伤,方才又经过了一番对敌,本就有些体力不济。 而秦淮,却是精力旺盛,且对他出的每一招都毫不留情,曹正浩自然应付得越发吃力。 渐渐的,曹正浩慢慢看出了秦淮的武功招式里的熟悉感觉。 这招式,的确很熟悉。 很像当初跟他过招的那个浔龙军的将领——他不知道,那个人,正是秦淮。 即便曹正浩与秦淮是对立的立场,但是他却不得不感叹,秦淮的身手不俗。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却拥有这样的身手,可见浔龙军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 他们输给这样的浔龙军,似乎也并不觉得奇怪了。 秦淮将曹正浩的剑挑落,然后自己的剑便抵在了他的心口上。 曹正浩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坦然,并没有露出任何悲愤的情绪。 秦淮望着他,“你可愿降?只要你愿意主动归降,我们不会为难你,不仅不会为难,凭你的才干,我们将军还会举荐你继续为官为将。” 曹正浩的脸上并无半分意动。httpδ:Ъiqikunēt 他声音沙哑沉缓,“那样,跟卖国贼又有什么区别?我既然成了尔等的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淮心中敬重曹正浩是个有风骨的大将,但他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犹豫,直接一刀刺入了曹正浩的心口。 第1662章:大元军兵临城下 秦淮看得出来,他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既然他注定不会投降,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 一时心软留下他,日后说不定还会徒增麻烦。 曹正浩被刺中心口,直接重重倒下,眼睛彻底阖上,没了声息。 南疆军见到曹正浩就这么死了,原本凝聚起来的士气骤然土崩瓦解。 秦淮再次大喊:“投降不杀!” 有人终于还是丢下了手中的刀,举起了双手投降了,有人却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冲杀,最后被浔龙士兵联手杀死。 这一场与南疆军之间对峙了旷日持久的大战,终于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有上千南疆军投降,面对这些降军,萧闯也的确履行了诺言,没有要出尔反尔的意思。 他点了几名副将,将这些降军,还有在这一场大战之中受了伤的士兵一并先带回兴陵城。 而他和兰清笳,则是率着其余大军和鬼人军,直捣南疆国的都城而去。 南疆国的主要兵力,都已经损耗在了这一场大战之中,他们都城的防护,定然不会有多强。 他们一鼓作气,直接夺下这个都城,并非难事。 众南疆军们即便刚刚精力了一场大战,他们却依旧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胜利就在眼前,有什么好休息的?当然是一鼓作气,奋战到底!筆趣庫 南疆国这边,由萧闯和兰清笳带领的南疆军取得了节节胜利。 此时的浔龙国,明惠帝却没来得及收到这样的喜报。 他在干什么? 他在想方设法地治好自己的病。 明惠帝现在已经是嘴巴歪斜,半身不遂的状态,现在的他,别说是上朝,便是连坐起来都难。 太医院的太医接连诊治都没用,最后,明惠帝就把主意打到了西山上的药人身上。 他把几个药人弄到了自己的身边,现在每天都让那几个药人轮流给自己放血喝,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 但是,最后却是收效甚微。 明惠帝现在只能每天躺着,但躺着却不意味着他能好好休息。 即便是躺着,他却时常睡不着,每天都醒得很早。 这天早上,天色才刚刚蒙蒙亮,他就醒了。 醒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像变得更加糟糕了几分。 而且,他的眼皮也一直在跳,就好像今天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就在明惠帝眼皮跳个不停的时候,坏消息传来了。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明惠帝闻言,嘴角抽搐的弧度顿时更深,他张嘴想要喝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嘴巴不听使唤,又徒然留下了满口的口水。 出事了? 难道是跟南疆国的那场仗打输了? 不,不可能! 最后还是江福全站出来,“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那人哆哆嗦嗦地开口。 “打,打来了,有大军,打来了!前方传来急报,他们已经接连攻下了五个城池,正朝郢都城而来,来势锐不可当,咱们的人,怕是拦不住了!” 明惠帝闻言,原本还撑着的一口气,瞬间就立马掉了下去,他根本来不及发出半个音节,整个人两眼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 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明惠帝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几万大军,竟真的败了?真的败给了南疆国那样一个区区弹丸小国? 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的几万大军并没有败给南疆国。https:ЪiqikuΠet 现在,兵临城下的,不是南疆国的军队,而是大元的军队! 此前为了避免被浔龙国提前发现,大元一直都十分注意隐藏行迹,小心前行。 直到大元军悄无声息地集结在了浔龙国的边境处,那些浔龙国的守将们都没有及时发现。 大元军行动迅速,形如鬼魅般直接杀进了浔龙国,他们挑着最近的一条路线,接连夺下好几座郡城,直奔郢都城而来。 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大元军都已经接连夺了五座城池,这个消息才终于传到了明惠帝这个皇帝的耳中。 实际上,就在明惠帝知道这个消息之前没多久,郢都城这边才刚刚发现了这支可怕的军队。 这整个国家上下的人,就好像彻底成了瞎子聋子,对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强敌,竟然毫无察觉。 这一切,是因为大元军的行军作战速度快,他们每拿下一个地方,就会第一时间迅速切断那座城池与外界的联系。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有慕容熙的从中作梗。 她派人在通往郢都城的必经之路的各个关卡上都安排了人,将那些要往郢都城传递急报的消息都拦了下来。 加上明惠帝重病,也没有经历去分神管这些事,底下的官员行事也就越发懒怠。 如此几方原因的综合之下,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直到大元军杀到了前方十几里地的时候,郢都城这边才收到了消息。ъiqiku 这么滞后的消息传递,也导致了郢都城这边完全没有应对的章法,一个个都乱成了无头的苍蝇。 明惠帝被气晕了过去,浔龙国上下官员和百姓们一个个更是吓得惊慌失措,惊恐不已。 对于老百姓们来说,最怕的就是大战降临,战争要真的在自己的身边打起来了,那影响的,便会是他们自己的生活。 甚至,严重的还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 而让官员们惊恐的是,他们知道浔龙国现在上下里外的守卫情况,明惠帝为了对付南疆国,已经把大部分的兵力都派了出去。 现在唯一的防护和守卫,就是数量不多的护城军和禁卫军。 而直逼郢都城门下的大元军,数量却是比明惠帝派出去的浔龙军还要多! 便是那支派出去的军队及时赶回来,也未必就能打赢大元军,更何况,他们还根本赶不回来。 郢都城作为浔龙国的都城,原本该是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但这样的守卫,在大元军的大军攻打下,仿若成了一块毫无威慑力的豆腐渣,那扇铁门没多会儿就被攻击得摇摇欲坠。 最后,那扇城门也没能撑多久,就轰然倒塌,郢都城失守了。 第1663章:让你死个清楚明白 为首之人身着铠甲,面容冷峻,颌下蓄着短须,是个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biqikμnět 但他的实际年龄却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他只是有着一张年轻俊美,不输给年轻人的脸。 此人不仅容貌不俗,他的功夫和领军能力,更是远超他的容貌。 每一个大元士兵都对他不会陌生,他便是霍临尘,曾经的摄政王。 现在他虽然已经不是摄政王,在朝中也不担要职,但光凭着他是皇后生父,是皇上岳丈的身份,就没人敢怠慢他。 而对于士兵们来说,他就是他们的将军,是武功不凡,领军如神的将军。 郢都城门轰然倒塌,霍临尘骑马冲在最前面,他举臂高喊,率着大元军冲杀而入。 百姓们都吓得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根本不敢冒头。 但他们却是依旧觉得心惊胆战,害怕不已,生怕大元军会直接冲进他们的家中,烧杀掳掠。 幸而,他们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 大元军并没有对普通百姓烧杀掳掠,对于那些溃不成军的守城军,他们也并没有直接不管不顾地大开杀戒,而是骑在马上大喊,“降者不杀!” 几乎每一个大元军都呼喊着“降者不杀”,一下就形成了一股气势,一时之间,原本就无心对敌的守城军们,纷纷扔下了刀剑,直接投降了。 当然,也有负隅顽抗的,对于这样的人,大元军也毫不手软,直接刀起刀落,直接就将那些人砍了。 也有那诈降的人,他们假意投降,然后找到机会便试图刺杀霍临尘。 只可惜,对方的刀不够快,还没近到霍临尘的身就被大元军解决了。 有一个俘虏趁此机会直接暴起,朝霍临尘杀去,但是,却被霍临尘反手销掉了脑袋。 霍临尘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冷声吩咐。 “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挂城门上,以儆效尤。” 真心归降的人,霍临尘不杀。 但是,像这样诈降的人,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有了霍临尘的这一出杀鸡儆猴,其余那些投降者,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就算真有人不是真心投降,他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之后,霍临尘就率着大军,直奔皇宫而去。 因为这个变故,现在的皇宫也彻底乱作了一团,而现在,也没人有心思来训斥和管束这些下人。 明惠帝幽幽地转醒了过来,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个惊天噩耗,也一下钻入了脑中。 明惠帝瞬间觉得自己的眼前发黑,几乎想要再次晕过去。 但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天下,他的皇位,最后,又硬生生地挺住了。 明惠帝艰难地张嘴,想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是,数次受到刺激,他的中风已经越来越严重,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嘴角歪斜,口水横流。 明惠帝心底生出了阵阵绝望。 完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就算他的皇城守住了,他现在这副破败的身体,也再也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便是他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养出来的那些药人,也当不了他的灵丹妙药。 明惠帝继续张着嘴,嘴里发出了一阵嗬嗬的声音,喘息得也十分粗重。 因为嘴巴合不拢,他嘴角留下的口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狼狈。筆趣庫 这一次,江福全没有再第一时间站出来给他擦拭,而是任由着他的狼狈不堪。 此时的明惠帝,却是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那道人影立在了他的床前。 明惠帝艰难地转着眼珠子朝那人看去,通过浑浊的眼眸,他看到了一张让他意外的脸。 是慕容熙。 与她并肩而立的,是宋瑾南。 明惠帝没想到,这个时候慕容熙竟然入了宫。 明惠帝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感动,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来入宫见一见自己,可见她是真的把自己放在了心里! 感动过后,明惠帝心中又升起一阵希冀。 她能入宫,是不是说明现在宫外的情况已经好转了? 那些逆贼,是不是已经被他的人打跑了? 明惠帝想要张口发问,但是,他张嘴却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慕容熙站在他的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中升起了满满的嫌恶。httpδ:Ъiqikunēt 这样一个宛若臭虫一般的人,她简直根本不想多看半眼。 但是,这个人应该快死了,临死前,自己自然要再送给他一个大惊喜。 光是想想他最后会死不瞑目的样子,慕容熙就觉得一阵快意。 慕容熙不想继续看他那丑陋的模样,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宋瑾南便立在她旁边,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守护者。 慕容熙缓缓开了口。 “今天我入宫,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因为你注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明惠帝听到他的这话,瞳孔微微发生了变化。 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她怎么敢对自己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但是,慕容熙要说的,却远不止这些。 慕容熙的声音依旧轻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宛若一把刀子,足以让明惠帝的心肝脾肺肾都为之剧震。 “你一定不知道吧,现在正在外面攻打皇宫的那批军队,不是南疆军,而是大元的军队。 是我想办法掩护了他们,哦,我也已经命人给他们打开了永宁门,他们现在想来,已经慢慢控制了整座皇宫,很快就会有人到这儿来取你狗命了。” 明惠帝觉得,慕容熙说的这些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的意思,他却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不是真的,慕容熙怎么会这么做? 她怎么会成为卖国贼? 但是,明惠帝激动之下,想要转过头来看向她,更想要张口质问她,但是,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落在他的身上,却是格外的艰难。 他像是一个损毁严重的老迈机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陈旧与腐朽。 第1664章:慕容熙的恨意 慕容熙欣赏着他那苦苦挣扎的丑态,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你一定不敢相信,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今天,我特意来你这里走一趟,便是为了让你死个清楚明白。 你可一定要撑住了,不要听到一半就受不了刺激,直接翘辫子了,那我可能会非常遗憾。” 明惠帝的呼吸声变得更加粗重了几分。 慕容熙脸上的神色,则是陡然变得冷凝。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父王当年是被你杀的吗? 我父王为你卖命,为你守住了这片江山,你却疑心他,害死了他! 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你面前装巧卖乖,便是为了能找到机会向你索命,为我父王报仇!” 明惠帝听到了她话里那股深深的恨意,他的心头不禁一阵胆寒。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装的?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恨着自己? 明惠帝不敢相信。 他张着嘴,努力地想要说出话来,想要告诉她一件事,一个秘密。 端王根本不是她的生父,自己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恨错人了! 明惠帝急切地想要开口,但是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慕容熙想起端王,眼中又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微微的湿润。 她看到明惠帝那副急切的样子,似是猜到了明惠帝想要说些什么,慕容熙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 他难道是想要用这层血缘关系将自己套牢?让自己就此原谅他? 他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配吗? 慕容熙声音冰寒,望着他的目光也充满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你是不是想说,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以前是认贼作父了?” 明惠帝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她竟然知道?? 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又为什么还会选择这么做? 慕容熙毫不犹豫地冲他的心口上狠狠地扎下一刀。 “我的父亲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父王。ъiqiku 而你,就只是一个卑鄙无耻,龌龊不堪的小人! 你从头到尾,都肮脏又恶臭,每次看到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反胃。 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因,我对你,也就更加痛恨一分。 我最最痛恨的,便是我的身上留着你这个人渣的血。 如果可以,我宁愿投生到畜生道,也不愿意跟你有半点血缘牵绊!” 慕容熙毫不客气地辱骂着他,尽情的表达着自己对他的恨意,明惠帝听着这些话,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慕容熙冷冷道:“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全尸。 我的儿孙后辈,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不会有人给你供奉香火,到了下面,你也只会因为罪孽深重,直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明惠帝听了这些话,原本就粗重的呼吸,顿时变得更加急促几分。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即便知道,她对自己却还是满怀恨意。biqikμnět 或者说,正是因为知道,她对他的恨意,才会这么深刻。 慕容熙也很是激动,她以为自己对明惠帝的恨已经达到了顶峰了,但是每一次,她的恨意都能再加深。 宋瑾南伸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以示安抚,慕容熙这才将自己胸中汹涌的情绪压下。 而明惠帝,已经激动到呼吸阻塞,浑身也开始抽搐起来。 慕容熙当然想看到他死,但是,他若是这个时候就死了,接下来她的那些话说给谁听? 他觉得现在听到的已经足以对他造成巨大打击,足以让他世界灰暗,但对慕容熙来说,还远远不够! 慕容熙要让明惠帝听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让他知道,他是怎么被自己愚弄和蒙骗的,他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只有让他知道了那些,他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死不瞑目! 慕容熙对宋瑾南道:“别让他死了。” 宋瑾南点头,上前,取出银针在他脑袋上的几个穴位扎下,明惠帝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明惠帝才刚刚缓过来,慕容熙就再次开了口。 这一次,她的语气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你知道梁毅恒是谁掳走的吗?是我父王的人,他们掳走了梁毅恒,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得上这枚棋子。 后来,我们果然用上了。” 说到这儿,慕容熙稍稍停了停,似是在看明惠帝的反应。 明惠帝的瞳孔放大,喉间发出了几声急促的嗬嗬声,像是在质问着什么。 慕容熙轻飘飘地道:“没错,那个假冒的梁毅恒,正是我安排的。 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可能又要吓到你了。 他啊,身份可不一般,他是大元国的那位淮南王,没错,就是你们以为已经死了的那位淮南王。 实际上,他没有死,非但没有死,他还跟我达成了合作。httpδ:Ъiqikunēt 至于我们是怎么合作的,相信你也都看到了。 现在,大元军不就已经兵临城下了吗? 怎么样,惊喜吗?” 惊喜? 这对明惠帝来说,称得上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 慕容熙感叹了一句,“上次,差一点我就要暴露了,不过幸亏,有人给我通风报信,让我及时地派人把梁毅恒灭了口。 真是好险啊,真的差一点点我就要被发现了。” 明惠帝想到了自己的亲卫带回来的那具尸体,顿时又是一阵睚眦欲裂。 若是梁毅恒没有死,那他当时就能知道慕容熙的真面目了,那他也就能顺藤摸瓜地查到慕容熙跟大元之间的勾结。 他也不会等到大元军都兵临城下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是谁?是谁给她通风报信? 明惠帝说不出来,但是他那激动的神色,已经将他的疑问传递出来。 慕容熙轻笑了一声,“你是在好奇是谁给我传了消息吗?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让你死个清楚明白,就会说到做到,绝不会让你稀里糊涂地就死了。” 不过,慕容熙却并没有马上说出那个人,而是慢声细语地反问,“你不妨自己来猜猜,你身边有什么人是你最信赖倚重的,知道的秘密也是最多的?” 慕容熙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明惠帝的脑子飞快转了一圈,最后瞳孔再次放大! 第1665章: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明惠帝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最可能,也最不可能的人! 最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身边知道最多秘密的人。 最不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最最信赖的人。 明惠帝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个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慕容熙看到明惠帝脸上那副震惊的表情,当即便知道,明惠帝这是猜到了。 慕容熙笑望着他,语气轻飘飘地说出了答案。 “相信你大概也猜出来了,那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你最最信赖的老伙伴,江公公。” 即便明惠帝方才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真正从慕容熙的口中得到验证,他还是感到了一股五雷轰顶般的震惊。httpδ:Ъiqikunēt 这下子,他是半点侥幸都不能有了。 真的是江福全,竟然真的是那个老东西背叛了他! 自己那么信任他,他怎么会,怎么敢背叛自己?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又究竟出卖过自己多少次? 明惠帝睚眦欲裂,嘴里发出的嗬嗬声也越发激烈,像是在激动大骂。 慕容熙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你或许不知道,他虽然在你身边伺候,但心中真正敬仰的人,是我父王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不是像你这样靠卑劣手段抢夺皇位,也只能靠卑劣手段守住你的皇位的小人。 他帮我,是顺应天道,顺应人心。 多亏了江公公帮忙,我才会一次次地拿到最机密的线索,最新的消息。” 慕容熙一一细数江福全帮的那些事,她每数出一条,明惠帝就更激动几分。 江福全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表现得低眉顺眼,服服帖帖,简直是最完美不过的忠仆模样。 可谁能想到,在那样忠厚老实的外表之下,他竟然藏着这么一颗奸恶的心! 只可恨,自己以前竟然没有识破他的真面目! 若是自己早早识破了他的真面目,现在又何至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偏偏慕容熙还继续来扎他的心,“当初,你若是把真言蛊用到他的身上,那我们所有人就都要被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了,真是遗憾又可惜呢!” 明惠帝闻言,霎时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他也悔啊,简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当初见识到真言蛊的强大之后,明惠帝就很想将其用到自己身边人的身上,尤其是自己最器重的人,就更要用真言蛊来验证其是否忠诚。 江福全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叶鸿恩研究出了两只真言蛊,明惠帝觉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对江福全的信任值排在很多人前面,现在真言蛊稀缺,明惠帝便暂且决定把真言蛊用在更合适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有想到江福全。biqikμnět 若是日后叶鸿恩能养出更多的真言蛊,到时候他再用在江福全的身上。 但是,明惠帝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反而成了那个在背后朝自己捅刀子的人。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把叶鸿恩研究出来的真言蛊先用在江福全的身上! 那真言蛊是残次品,有让人丧命的风险,用在江福全的身上再适合不过! 如此,他若是真的死了,明惠帝现在也不至于会这么憋屈。 被人背叛的滋味,委实不好受。 尤其是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背叛,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个大傻子! 明惠帝再次气血攻心,呼吸急促。 宋瑾南十分主动地上前,再次给他扎了两针。 怎么着,也要让他活着听完整个故事。 明惠帝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已经被动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所以现在,他宁愿自己立马死去! 因为明惠帝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慕容熙要说的定然更加扎心,更加让他崩溃。 现在死了,就不用再继续听那些自己不愿意听的话。 但是,曾经的他想要活命却无能为力,现在的他,便是想要死,也根本不能左右。 慕容熙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接下来,她再次抛出了一个更加震撼的惊天炸弹。 “哦对了,景立群是你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吧? 但是,你知道她究竟是谁吗?” 景立群! 明惠帝的瞳孔再次放大。慕容熙这个时候提起景立群,显然不是无的放矢。 她这个时候提起,那就说明,景立群有问题! 怎,怎么可能?怎么会?自己明明派人查过他,根本没有查出端倪来。 慕容熙轻轻笑着,“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在骗你吧?你这么一个大半截身体都入土了的人,我骗你有什么意思呢?我告诉你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让你死个清楚明白罢了。” 慕容熙像是恶魔似的,一点点,慢慢地道出了“景立群”的身份。 “景立群她不叫景立群,她叫兰清笳。 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不是觉得有点像女人? 没错,她其实,就是个女人,她还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啊,正是淮南王的王妃。” 明惠帝:!!! 此时的他,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的他,几乎是五雷轰顶。 女人? 景立群竟然是个女人?? 她那张脸,她那样的声音,哪一点像是个女人? 他不仅是女人,竟然还是淮南王妃! 她和秦淮这夫妇二人,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慕容熙继续往他的心上扎刀子,“他们夫妻二人,就这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当差,被你器重,得你提拔,一步步平步青云,到现在手握重兵。 这一切,都是你亲手赋予他们的,他们所获得的成功都多亏了你。 他们最终侵占你的国土,剥夺你的皇位,掠杀你的子民,让你成为一个史书唾骂的亡国之君,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Ъiqikunět 明惠帝的脑子嗡嗡嗡地响着,面容一阵阵抽搐抖动。 明惠帝最在意什么?最在意自己的皇位,最在意自己的天下! 便是在不久之前,他还做着能够一统中原,成为中原霸主的美梦。 但是现在,不仅美梦破碎了,甚至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全都是他亲手促成的。 是他引狼入室,是他一步步地将自己的美梦击碎,现在,他就只能看着敌国的金戈铁马无情地踏入他的国土,抢走他的皇位。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第1666章:悔得肠子都青了 “哦对了,萧闯也是我们的人呢,所以现在手握重兵的三人,无一例外,全是我们这边的人,换言之,你的那些军队和人马,几乎全都握在了我们的手里。” 明惠帝再次接收到了一个重磅炸弹。 竟然连萧闯也是他们的人! 怎么会这样?他们究竟什么时候竟然能这么手眼通天了? 那自己身边,究竟还有多少是自己能信得过的人? 明惠帝还在继续怀疑世界,怀疑人生,慕容熙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一定在想,你已经派了人去捉拿秦淮了吧,但是,我也派了人哦,咱俩的消息究竟谁先送到,还不一定。 而且,就算你派的人先到又怎么样,现在浔龙军上下说得上话的都是我们的自己人,秦淮想要脱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其实慕容熙也不知道秦淮那边的情况如何,她派出去的人没有传回消息来。 但是,慕容熙对他们却是有着本能的信任。 他们夫妻俩,可都不是什么简单人。 尤其是秦淮,那心眼子可是比莲蓬还多,当初那么多计谋,全都是出自秦淮之手。 他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关,也定然能顺利解决。 再说,还有兰清笳和萧闯在跟他打配合,他们三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明惠帝派去的那些草包吗? 事实证明,慕容熙对他们的信任也的确没有错付。 那个身份危机,的确是被他们顺利解决了。 明惠帝听到慕容熙的这些话,原本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子希望,就瞬间破灭了。 即便明惠帝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正视一点,那就是,秦淮和兰清笳夫妇的智谋,的确是远超一般人。 再加上还有个萧闯帮他们打掩护,梁怀平真的能对付得了他们吗? 就算还多了卓安烺这么一个帮手,明惠帝也没有信心了。 明惠帝听得越来越激动,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慕容熙却好像说上了瘾,继续不紧不慢地一一细数他们过去的丰功伟绩。 慕容霏是被他们算计,才被跟詹隋当 biqikμnět场捉奸,不仅让她失去名节,也让明惠帝因此丢尽颜面。 大皇子,是他们联合算计,坑了他,让他孤注一掷决定谋反,最后才被明惠帝大义灭亲。 詹隋是他们算计,让他一步步地暴露野心,最后,被明惠帝疑心,落得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国师更是如此,前期的筹谋铺垫就不必细说了,只说佛诞日那天的那一场天罚,便也是他们设计好的。 在他们的算计下,明惠帝不仅跟子女离心,便是身边可用的臣子,也都一个个被他除掉。 詹隋和国师对明惠帝也并非全然忠心,但至少,他们的行事会比慕容熙收敛和顾忌许多,相对而言,在某些程度上,他们也能算是明惠帝的可用之人。 但是,这些可用之人,却是被明惠帝一个个亲手除掉了。 把他们除掉了之后,就有了新的空缺,也就有了需要提拔的人。 这个时候,秦淮,萧闯,兰清笳,就全都顺利上位了。 他们的谋算,一环扣一环,可谓是天衣无缝。 若非现在慕容熙主动告知此事,明惠帝到死,都不可能会知道这一切。 他们可真是好谋算啊! 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这些人联起手来耍得团团转。筆趣庫 真是可笑,可悲! 现在的他,只余下了满腔的后悔。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识破这些人的真面目,这一切就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自己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早知道? 现在他便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根本无济于事。 急怒之下,明惠帝只觉得自己脑内一阵气血翻涌,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 但是,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便是连方才那嗬嗬的声音,都根本发不出来。 一起被堵住的,还有他的呼吸。 方才他想过大不了死了算了,至少这样,还能得到解脱。 但是现在,当他意识到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他本能地想要朝宋瑾南伸出手,想要让他再给自己施针,让自己能继续活下去。 但是,他的手却有千斤重,根本举不起来。 这一次,宋瑾南也没有再主动上前去给他施针。 因为,慕容熙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些话,足以让明惠帝死不瞑目了。 慕容熙告诉了他很多事情,但却独独漏掉了慕容翀的事。 她不会告诉明惠帝,他还有一个儿子活在这世上。 当初因他而死的婴儿,其实不是他的儿子。 慕容熙怎么会告诉他呢? 她就是要让明惠帝到死,都没有一件顺心事,到死,都依旧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煎熬之中。 只有看到他死不瞑目,慕容熙这么多年的恨意,才能找得到寄托。 明惠帝像是一条苟延残喘的狗,躺在床上,狼狈地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像是对这个世界有无尽的眷恋。 但是,最后,他终究是没能撑住。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听到了慕容熙那满是幽冷的诅咒。 “去死吧,你死后,我会将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让你只能做个孤魂野鬼,永远,永远都不能进轮回!” 这样的诅咒,对于一个临死之人,是堪称恶毒。 他生前是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呼风唤雨,但是现在,他却成了一个亡国皇帝,他根本没法操控自己的身后事。ъiqiku 凭借慕容熙对他的恨意,她一定说得到做得到。 明惠帝最后咽气的时候,瞪着大大的眼睛,眼底甚至残存着满满的惊惧之色。 那个肮脏丑陋的人,终于彻底没了声息。 慕容熙死死盯着他,心中那股名为仇恨的执念,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消失了。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快意,快意的同时,眼眶却又禁不住红了,滚烫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的眼泪,不是为了明惠帝,而是为了端王,她唯一的父王。 她仰起头,流着泪痛哭出声,“父王,我终于替您报了仇了,您在下面,可以安息了!” 宋瑾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轻轻地搂住了她,抬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 第1667章:大元军的怀柔政策 慕容熙在宋瑾南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才擦干了眼泪,再看向明惠帝的尸体时,她的眼中又充满了深深的冷意。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没有半句玩笑。 她说会将明惠帝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就是真的要这么做。 像他这样的人,便是死,也不值得有什么好下场! 慕容熙在这里料理自己与明惠帝之间的恩怨,外面,整个皇宫已经飞快被大元军占领了。 凭借大元军的实力,他们要拿下皇宫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有了慕容熙帮忙开后门,这对他们来说,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霍临尘依旧采取了此前的策略,降者不杀,如果还有负隅顽抗之人,便直接格杀勿论。 禁卫军们也都知道大势已去,但有人还是不愿意投降。 直到,一阵丧钟突然响起,原本还在垂死挣扎的禁卫军们,瞬间就停了下来。 他们愣愣地站着,半晌才终于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帝王驾崩,才会敲响丧钟。 这一声声的丧钟,也就意味着,明惠帝已经驾崩了。 他们的皇上没了,那他们依旧这样继续负隅顽抗,又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那些不肯投降的人,也都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刀,举起了双手。 大家心中都生出了一股茫然又惶恐的感觉。 这个国家要变天了。 虽然他们也并没有觉得明惠帝就是什么明君,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皇帝,对他生出了本能的奴性。 现在,朝廷要改名换姓了,他们从今以后,也不再是浔龙国的子民。 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就变成了亡国之民? 他们会不会沦为亡国的奴隶? 他们的未来,究竟会变成怎样? 这样的惶恐,不仅仅发生在普通的老百姓身上,也发生在那些曾经的朝中官员及其家眷身上。 甚至,这些人的焦虑比一般老百姓更甚。 因为他们担心大元军会先拿他们这些有身份有威望的人开刀,杀鸡儆猴。ъiqiku 他们只能期盼着那些在南疆战场上的士兵们能及时地赶回来。 只要他们及时地赶回来了,那兴许,还能跟这些大元军一战到底,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他们没有盼来救援的士兵,但是,庆幸的是,他们也没有等来自己以为会发生的烧杀抢掠。 在霍临尘的治军之下,大元军上下俱是纪律严明,没人敢去骚扰寻常百姓。 这个时候自然没人敢出来摆摊,有大元士兵们需要什么东西,都只能客客气气地向百姓们买。 被敲开门的百姓们战战兢兢,没想到最后,对方却只是来买东西的。 拿着手中的银子,那些百姓们一个个都懵懵的,完全不敢置信。 之后,他们就见证了更加不敢置信的事。 大元军们在打扫战场,不论是大元士兵的尸身,抑或是浔龙士兵的尸身,他们都一视同仁地收殓安葬。Ъiqikunět 若是有浔龙士兵的家属想要来认领尸体,只需要登记即可,而且,每一个死者的家属,还都有银子可领,说是抚恤银。 这对浔龙国的百姓们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们不是侵略者吗?此前双方还在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怎么现在,眨眼间,对方竟然要给他们浔龙国的死伤之人发抚恤金? 一开始没人敢真的去认领,也没人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 但是,有一个老汉豁出去,真的上前认领了自己战死的儿子,结果,大元军非但把对方的仪容料理得妥妥帖帖,还真的给了那老汉一笔抚恤银。 老汉一掂,足有五两。 虽然,五两银子的确是抵不上自己儿子的性命,但是,一开始大家都在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会被大元军直接屠城了,现在,事情好得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大家也就只剩下了惊喜和庆幸了。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余人也都纷纷认领了自家亲眷的尸体,他们都得到了五两银子的补偿。 大元的士兵们还态度良好地向百姓们灌输洗脑,他们不屠城,也不会欺辱任何一个百姓,以后他们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一切都不会变,唯一变了的,就是他们所属的国家。 以后,他们就不是浔龙国的人了,浔龙国也不复存在了,今后,他们便是大元人。 愿意归顺大元的百姓,都能有比以前更加好的日子可过。 一个大元士兵这么说,大家不信,两个三个,甚至是每一个大元士兵都这么说,那些原本还惴惴不安的百姓们,慢慢就开始信了。 大元军又开始鼓励商贩们重新把摊子摆起来,把集市恢复起来。 但摊贩们都犹犹豫豫,不大敢开这个头。 这个时候,第一家开门的商铺,便是那扶疾堂。 扶疾堂,本就是兰清笳的产业。Ъiqikunět 红衣、乔远,还有小五等人一直都在打理扶疾堂的事务,原本这只是兰清笳到了这里之后站稳脚跟的一个跳板,但没想到,后来倒是稳扎稳打,在郢都城里成了一个能说得上号的药堂。 兰清笳娶了慕容雪的时候,红衣便也想要一块跟在她身边照顾她,也帮忙打掩护。 但那时红衣已经诊出有了身孕,乔远对她很紧张,兰清笳就没有把红衣带在身边,让她和乔远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也继续打理扶疾堂。 兰清笳知道跟在自己身边并不轻松,如果红衣没有怀孕也就罢了,兰清笳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在身边当帮手。 但她偏偏怀孕了,兰清笳就不想让她也跟着一块儿担风险。 而扶疾堂不仅是一间药铺,同时,也是能光明正大与大元那边传递消息的输送纽带。 因为扶疾堂的药材需求量大,他们便打着要从大元药商那里进药材的名义定期与大元来往,传递和运送物件和消息。 这一次,大元军趁夜攻入郢都城能这么顺利,扶疾堂和原本就在郢都城里当探子的大元暗卫们也做了内应。 大元军的从天而降,本就让郢都城的守城军措手不及。 他们手忙脚乱地忙着迎敌时,乔远等人暗中捣乱,然后又高声呼唤,“不好了,大元军已经有先锋部队混入了城中!他们就藏在我们之中!” 这样的声音一起,立马就制造了恐慌,守城军原本就涣散的军心,顿时更加不稳了。 加之有慕容熙安排的人从中暗暗帮忙,郢都城的城门很快就被攻破了。 乔远等人做的这些,虽然微不足道,但是,或多或少,也起到了一星半点的作用。 第1668章:归顺之心 等到大元军攻进来之后,乔远等人便直接帮忙杀敌,以最快的速度稳住形势。 现在大元军已经完全掌控住了形势,面对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大元军并没有露出贪婪的丑态,而是采用了最温和的怀柔政策。 这是因为,霍临尘本身也不是弑杀之人,他们率军杀来此地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将浔龙国灭国,将其疆土和百姓都收入麾下,而不是为了要真的将他们都屠杀殆尽。 而且,这也是他们与慕容熙之间的约定。 慕容熙助他们攻下郢都城,攻下皇宫,他们保证不能滥杀无辜百姓。 霍临尘的确也在践行自己的诺言。 一开始的拼杀,死伤不可避免。 现在,厮杀已经结束了,他就不会允许大元军再去滥杀任何一个无辜百姓。 大元军鼓励浔龙国的百姓们重新开门摆摊,恢复往日的生活节奏,大家都不敢,这个时候,扶疾堂便成了第一个响应的。 有一个带头的,其余的商贩也都纷纷跟风,也开始重新开门摆摊。 虽然摆了摊之后,普通的老百姓们也依旧是不大敢上街闲逛,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们,生怕会遭了鱼池之殃。 但有了摊子,整条街道好歹比以前恢复了人气,单就这么看,半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政权更迭的大战的城市。 摊子摆了几天,光顾最多的,反而是大元的士兵们。 那些老百姓们都战战兢兢,见了他们就下意识害怕,生怕他们会打砸闹事,或是拿了东西不给银子。 而且,整条街上都有大元军自己的巡逻队,那一个个士兵都生得又高又壮,手里还握着长戟,看起来就十分吓人。 一开始百姓们都以为那些巡逻队是来看管他们的,直到后来有个满脸凶煞的大元士兵想要不给银子,甚至要对一个小贩动粗,那支巡逻队立马就冲了上去,直接将那个要动粗的大元士兵架走了。biqikμnět 据说,那人得挨一顿军棍。 这时候,百姓们才知道,原来那些巡逻队,是真的在保护他们这些小贩。 虽然他们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好惹,甚至凶神恶煞的,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地保护了郢都城的这些普通百姓们。 之后但凡有谁要闹事,都被巡逻队给架走了,也没有出现过被人故意找茬,或是买了东西不给钱的情况。 老百姓们有时候其实很现实。 不管是做浔龙国的百姓也好,还是做大元的百姓也好,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他们就都无所谓。 现在,经过一些时日的小心试探,他们对大元军的惊恐害怕已经没有这么强烈,甚至,有些人已经打心底里生出了归顺之心。 若是做大元的百姓能得到这样的保护,不用担心自己做生意会被平白无故地找茬,只需要矜矜业业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能过上富足安乐的日子,那便是做大元的百姓,也没什么不好的。Ъiqikunět 整座郢都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飞快速度从战时状态,慢慢恢复了过来。 老百姓们觉得,整座郢都城的管理和运作甚至比先前都更加规范有序。 老百姓们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国家已经改朝换代了的事实。 而郢都城的那些上层官员们呢?他们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他们当然不想接受。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拥有的本身就不多,面对这场变故失去的自然也不多,所以他们便成了最容易满足的那一个。 但是,上层的官员们,他们原本拥有了高官厚禄,他们的子孙也都能拥有一片光明的未来。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们原本拥有的一切,就全都化作了泡影。 改朝换代了,他们也就不再拥有原本的高官厚禄,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一下沦为了与普通人无异的出身。 甚至,他们现在拥有的财富,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这样的巨大落差,他们怎么能接受? 那些原本就有真本事,真正锐意进取的人也就罢了,就算是换了一个当权者,他们也同样能凭借实力力争上游,获得出头之机。 但对那些原本就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靠着资历混日子,实际上毫无实力的人来说,现在失去的一切,就相当于彻底断了他们的前程。 还有那些靠着祖荫过活的侯爵世家,变天了之后,他们也就彻底失去了现在的侯爵身份,失去了那种什么都不做就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机会。 对于那些当惯了蛀虫的人来说,未来失去这一切,简直是晴天霹雳。 是以,他们对于大元军的恨意和抵触,是远比普通老百姓要强烈得多的。 但是他们这些无能的人,却也只敢在心中发泄自己的怒意。biqikμnět 当霍临尘亲自上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在他面前连一个屁都不敢乱放。 霍临尘亲自上门,是让他们写愿降书的。 什么是愿降书? 自然就是愿意主动投降的文书。 写好了之后,每个人签字按手印,也就完成了。 这个玩意儿,霍临尘是要拿回去交差的。 除了要交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过不了多久,那支萧闯和兰清笳率领的浔龙军应当就能从南疆国凯旋,不用等他们回到郢都城,他们就会知道大元军趁虚而入的消息。 秦淮和兰清笳是他们的人,萧闯也算是他们这边的人,但那些浔龙士兵们不是。 他们是地地道道的浔龙国人,他们开开心心地打了一场胜仗,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大本营被另一国敌军给偷袭了,他们会怎么样? 定然会直接举起刀就要开干。 到时候,大元军与这支浔龙军,只怕要少不了一场厮杀。 为了避免这一场厮杀,霍临尘便只能让他们的亲朋好友们来劝他们归降了。 霍临尘没有对他们的亲朋好友大开杀戒,而是一直秉持着最怀柔的政策来对付他们,有了这些人的主动劝说,大多数浔龙军,应当都会选择投降。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真的那么喜欢战争。 就算有少数人依旧顽固不化,也就单独收拾便是。 打仗,不是打得越是你死我活越好,若是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又何乐而不为? 第1669章:岌岌可危的南疆国 那些曾经的高门大户们,关起门来对大元军骂得狗血淋头,但霍临尘提出让他们写愿降书的时候,他们却是半句反抗都不敢说,拿起笔,哆哆嗦嗦地就写了。 霍临尘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施施然地离开了,不管他们背地里会怎么骂自己。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乖乖臣服了。 而且,这些世家大族们其实才是最势利,最不敢豁出去拼命的。 他们知道自己拼不过,就只能把姿态摆低,如此,或许还能为自己和子孙后代尽量争取到更好,更优渥的条件。 他们背地里再怎么愤愤不平,真到了霍临尘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 如果明惠帝现在活过来,看到自己的子民们竟然这么轻易就归顺了,他只怕要再次被气死了。 郢都城这边,明惠帝这个皇帝已经一命呜呼,他那统一中原,成为中原霸主的美梦已然彻底破碎。 此时,南疆国的都城那边,永昌帝也正在面临着国破家亡的境遇。 原本永昌帝对这一场战局也是满怀希望的,因为他对傀儡军十分有信心。 但是,之后传回来的战报,却是一次次地让他失望。 失望的次数慢慢叠加,他心中便一点点滋生出了绝望来。 直到,大巫派人回来取母蛊,并且告诉了他这么做的原因,永昌帝的心更是狠狠地往下沉了沉。 永昌帝还在期待着那场战局会有奇迹发生,万一他们真的逆转了局势呢? 但是,永昌帝没有等来捷报,而是等来了狼狈逃回来的自家儿子,还有已经老态毕现,几乎奄奄一息的大巫。 永昌帝看到这样的他们,心头又是一颤。 他一把抓住了卓安昱的手,抓得十分用力,声音也满是颤抖。 “怎,怎么样?战局怎么样?你们怎么会这么狼狈地回来了?” 永昌帝希望能听到一个超出自己预想的好消息,但是卓安昱却是开始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傀儡军是如何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屠杀的惨烈情形讲述了 httpδ:Ъiqikunēt一番。 末了还不忘补了一句,“儿臣也没料到那傀儡军竟然会这么蠢啊!当初大巫也没说他们竟然有这么多漏洞啊!” 若是当初大巫能及时预见这一点,或是从一开始就直接制造出更加周全完善更加精通人性的傀儡军,他们也不至于会吃了那么大的亏。 卓安昱说的这话,分明就是在埋怨大巫了。 文昌帝的脑子嗡嗡的。 所以,那些送去的母蛊,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用上,他们的傀儡军,不是因为母蛊死了才爆体而亡,而是被那些狡诈的浔龙军杀死的! 可恶的浔龙军! 永昌帝恨得牙痒痒。 他忙又追问其他大军的情况,卓安昱支支吾吾,“儿臣见大巫的情况很不好,也不敢再耽搁,直接就带着大巫回来了。 所以,后来浔龙军与我们大军的作战情况如何,儿臣也并不知晓。” 他们就是当了逃兵,眼看着有了危险,就当即第一时间跑了。 他们生怕跑慢了会让敌军追上,自然不知道后面的战局如何。 明明是卓安昱自己主张要逃,这会儿他倒是直接把这口黑锅扣在了大巫的头上,口口声声称是因为大巫的身体状况不好了,所以才要护送大巫回来,倒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永昌帝现在却是完全顾不上那些了。 现在,永昌帝只关心,自己的大军能不能抵御得了浔龙军! 若是自己的大军败了,那浔龙军下一个要直取的目标,便是他所在的玉卢城! 玉卢城的防卫就算再强,也根本强不过浔龙大军。 到时候,他可就真的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永昌帝当即立马派探子去打探前线的消息,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报! 卓安昱也很是着急,连连催促探子去打探。 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前方的战局,也希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收到消息。 及时收到消息,他们也能及时跑路啊! 不然,若是等到敌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便是想跑,也根本来不及了! 虽然现在还没收到消息,但 https:ЪiqikuΠet是,卓安昱却是已经提前预设好了他们一定会输的可能。 亲自去了战场,看到浔龙军那层出不穷的打法,卓安昱就根本不觉得他们南疆军能赢! 他甚至想要直接向自己父皇提议,现在就逃,但是,看到父皇那难看的脸色,他最终没敢把话说出口。 但不需要卓安昱说,很快,探子就传回来了最新的战况。 南疆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俨然已经露出了不敌之态。 永昌帝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最后一点期望与幻想都破灭了。 难道,他的南疆国真的就要这么完了吗? 他们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为什么还是没能让南疆国挺过那场浩劫? 卓安昱没空去体会永昌帝那种悲怆心情,他心中当然也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但就算再难以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啊。 现在便是再怎么哀叹,也是无济于事。 与其在这里连连哀叹,还不如赶紧趁机逃啊! 晚跑一步,就多一分会被对方抓住的可能。 卓安昱当初在浔龙国可是做了不少不厚道的事,真要被抓住了,他非要被大卸八块不可。 卓安昱开始对永昌帝极力进言,“父皇,现在的情形如此,咱们还是及早从都城撤离吧,大军一旦抵挡不住,浔龙军必然会直捣都城,到时候,父皇您就危险了!” 永昌帝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心里还是不甘心啊。 他咬咬牙,“现在战局还没有彻底明朗,说不定后面会有转机呢?现在就跑,朕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仪何在?” 卓安昱心中大急,命都快没了,还要一国之君的威仪有什么用? 卓安昱劝不动自家父皇,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点要自己悄悄撤离的想法。 什么父子情分,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但卓安昱又忍不住想,万一最后他们南疆国真的反败为胜了呢?那他撇下父皇跑了,以后还怎么再回来?Ъiqikunět 到那时候,就算南疆国还在,他这个皇子怕也要做到头了。 卓安昱没有那个魄力,一时之间便越发纠结犹豫。 第1670章:最后一卦 就在这时,大巫总算是苏醒了。 他撑着身子,最后卜了一卦。 大巫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但占卜又是一件颇耗体力的事,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艰难。 但他还是强撑着卜了一卦。 等到卦象落成的时候,他紧紧盯着,目光发直,最后,又是一口浓血吐了出来。 下人当即就将他扶住。 大巫眼皮发沉,呼吸像是拉风箱似的,但他还是强撑着艰难开口,“去,去把,把皇上,请,请过来。” 一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好容易说完,整个人也像是被抽干了大部分的力气,几乎要直接脱力地晕过去。 自从大巫从前线回来之后,永昌帝就没有来看过他。 以往,永昌帝对大巫最是敬重,他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永昌帝必然会亲自来看望。 但这一次,永昌帝却没来。 一来,现在的情势实在不容乐观,永昌帝根本没有那多余的心思再来关心大巫。 二来,也是因为永昌帝对大巫也生出了埋怨。 南疆国的这一场劫难是大巫卜出来的,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永昌帝就一直按照大巫的意思,履行着卦象的指示,就是为了能让南疆国顺利度过这一场难关。筆趣庫 但是,二十多年的努力,最后似乎也并没有对结果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加之傀儡军的失败摆在眼前,大巫的威望,在永昌帝这里也大打折扣。 永昌帝已经没那么相信大巫了,他对大巫的态度自然没那么热络。 不过,现在大巫既然派人来请他,永昌帝还是给了他几分薄面,亲自来了。 此时大巫的苍老模样,让永昌帝不由大吃一惊。 他的样子,俨然已是油尽灯枯。 大巫急促喘息着,也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现在的大巫,也根本没有那样的力气来做这些。 他开门见山,直接就开了口。 “皇上,您,还是尽早撤离吧。” 永昌帝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巫继续粗喘着,“方才本座卜了一卦,南疆国,大势已去了……” 大巫说出这话,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有点点晶莹的水光闪烁。 他为南疆国殚精竭虑,付出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够想办法扭转南疆国的命运,让南疆国能够走得更长,更远。 但是,最后却还是…… 看到这个结果,大巫的心中,比任何人都心痛。 他眼中的泪光,也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永昌帝听到大巫的这话,整颗心都狠狠地下沉。 他想说,大巫这是在胡说,他这副身体,根本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卜出来的卦象,能准吗? 这定然是不准的! 南疆国怎么会大势已去,一定还有转机的! 永昌帝心中一瞬间闪过了各种不愿意相信的念头。 他本想冲着大巫大声咆哮出来,呵斥他这是在胡说八道。 但是,最终,永昌帝也没把话说出口。 因为,他的内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认命吧,南疆国已经这样了,这一切,已然成为了定局,现在不认命,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一瞬间,永昌帝整个人也似乎一下老了十岁不止。 他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大巫闭了闭眼,他也不甘心,也不愿意承认和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不承认,不接受,又能怎样呢?Ъiqikunět 大巫心想,或许,这一切就是命,注定了的命数,便是他们已经那么努力地想要去改变,也依旧无济于事。 大巫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嘶哑。 “是我无能,没能帮皇上扭转乾坤,是我有负皇上厚望……” 大巫的声音里,已经不自觉染上了一抹微微的哽咽,他那眼中积蓄着的水光,也越来越多。 永昌帝看到他这副模样,原本心中的怨怪,也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就算大巫没能帮自己扭转乾坤,但是,这么多年来,大巫对南疆国的忠心也是有目共睹的。 最后没能改变南疆国的结局,是诸多因素叠加之后的结果,又怎么能光是怪在大巫一人的身上? 永昌帝艰难开口,“此事,并非大巫一人的责任,大巫也,不必过于自责。” 永昌帝就算能想得开,不去怨怪大巫,但是,想到自己原本的基业,就要落入别人的手里,永昌帝还是觉得一阵阵心痛难当。 大巫听到永昌帝的话,心中升起一股复杂情绪。 不管他的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至少,他愿意主动开口对自己说出了这番话,这让大巫觉得微微一松,那原本横在心头的愧疚,也稍稍减轻了几分。 大巫努力地撑着一口气,坚持道。 “皇上,你们,快走吧,现在走了,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只要还留着一条命在,未来,未必,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永昌帝缓缓点了点头。 他原本不肯走,也不过就是因为心里头那点子怎么都压不下去的不甘心罢了。 现在,这股不甘心,已经慢慢地发酵成了彻底的绝望,再不走,就真的要彻底来不及了。 大巫说得对,只要还有一条命在,以后,未必就没有翻身的可能。 永昌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走了,但是,他却在大巫的话里话外听出了别的意味。 即便,永昌帝已经猜到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那大巫你呢?你难道,不打算一起走?” 大巫缓缓摇头。 “皇上,我这副样子,已经命不久矣了,这个时候再跟着一块儿走,也不过就是拖你们的后腿罢了。 我就留在这里,继续守着这座城。 我会撑着最后的一口气,那浔龙国的将领多半会来见我,到时候,我会拼着最后一条命,用蛊术杀了他们。https:ЪiqikuΠet 能多杀一个,也是赚到了。” 大巫说了一长串的话,又有些呼吸不畅,只能发出一声声嗬嗬的粗喘声。 永昌帝见此,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默许了他的决定。 他说得没错,他这副身体,的确已经油尽灯枯了,这个时候自己就算把他带上路,他也不一定能撑多久。 这对他来说,或许反倒是一种折磨。 既然他自己心中憋着一口气,要留在这里完成自己最后一个遗愿,那便由他去吧。 若是,大巫真的能在最后把浔龙军的几个将领都杀了,那对永昌帝来说,也算是能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第1671章:跑光了 国师心意已定,永昌帝也没有再劝,只说了几句珍重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永昌帝开始召集人手,第一时间准备撤离。 卓安昱听到父皇突然改变了主意,心中自然大喜。 永昌帝先把后宫嫔妃护送离开,众嫔妃们见皇上竟然先派人护送她们,一个个都感动得眼泪汪汪。 护送了嫔妃,永昌帝又安排人护送几位公主。 两拨人马被送走,但是被护送离开的,却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最后,永昌帝这才和卓安昱,并其他几位皇子出发。筆趣庫 他们这一行,却是朝南边而去。 南边,才是最安全的方向。 永昌帝先把自己的嫔妃和公主送走,不是为了保护她们,而是为了让她们帮自己分担火力。 若是之后,浔龙军真的杀来了,对方也不一定就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真正逃往的方向。 可怜他的嫔妃和几位公主们对此却是一无所知,还以为永昌帝是先顾着她们。 卓安昱和其他几位皇子们都已经看出了自己父皇的意图,他们内心也曾有过痛苦与挣扎,因为那些嫔妃中,有自己的生母,那些公主中,也有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但是,最后,这样的痛苦与挣扎却是抵不过自己的性命。 父皇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个时候,他们带着女眷一起逃,只会拖慢逃跑的进度,到时候,大家谁都跑不掉。 与其大家一起死,还不如舍弃一部分人来掩护他们,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而这个时候,依旧留在玉卢城里的大巫,却是半点都没有被人想起来。 大巫再德高望重,在生死关头,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更何况他都已经快死了,现在就算跟着一块儿逃,也撑不了多久,只会成为大家的拖累。 都说患难见真情,患难之时,也往往是能叫人心险恶尽显无疑的时候。 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玉卢城里的人几乎都跑光了。 连帝王都跑了,普通老百姓还继续待在这里做什么?那不是在等死吗? 原本繁华热闹的玉卢城,现在,就只剩下了一片空旷寂寥。 大巫的殿内,此时也已经没有了伺候之人。 那些伺候之人,也已经跑了,只留下大巫一人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半死不活。biqikμnět 如果不是因为他喉间发出了一声声粗重的喘息,那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具死尸。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缓缓靠近,那人走到了大巫的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大巫原本一直都闭着眼睛,听到了动静之后,他这才缓缓地睁眼。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得十分艰难,那眼皮就好像有千金重一般。 他本以为是浔龙军打进来了,但是睁开眼睛看了半晌,目光才终于慢慢聚焦,努力地辨认眼前之人是谁。 卓安烺的命运与大巫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但这么多年,大巫却并没有见过卓安烺几次。 加上他现在处于弥留之际,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脑子更加不清醒,一时之间,他便没法很快地认出卓安烺来。 如果卓安烺还是原来的样貌,大巫大概还会猜得出来。 但是,卓安烺脸上多了一道疤,且那些被毒虫咬过的红斑也尚未完全消失,大巫就更难认出他来了。 大巫认不出卓安烺,但是,卓安烺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大巫。 他深深地望着这人,眼底藏着一抹幽深又复杂的情绪。 就是这个人,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卓安烺这辈子,恨过很多人,但是最恨的,便是眼前的大巫。 如果不是因为大巫那所谓的占卜,他根本不会被送走,他的前半生,也根本不可能会过得这么波折多舛。 现在,看到这座都城人去楼空,一片荒凉的样子,卓安烺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快意。 看到这位曾经那么风光的大巫,现在却沦为被舍弃的那一个,只能孤独地躺在这里等死,卓安烺心中的快意又加深了几分。 卓安烺很想直接动手,亲手将他掐死。 但是,这个念头在最后一刻被他压住了。 不行,这人虽然该死,但却还有用。 他身上的蛊虫还没解。biqikμnět 虽然,大巫不一定会愿意帮他解。 就算大巫真的愿意帮他解蛊,现在的他,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无论如何,卓安烺都要试一试。 卓安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巫的目光一直落在卓安烺的身上,像是在努力辨认。 最后,大巫在他那轮廓中隐约窥见了一丝熟悉来。 旋即,脑中的思绪也瞬间被打通,大巫的眼睛微微瞪大,艰难开口,“三,三皇子……” 卓安烺笑了,“我不是三皇子,我的名字,早就从族谱中被移除了,这还是大巫你的建议,你难道忘了吗?” 他这么说,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大巫紧紧望着他,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大巫至今依旧对自己当初的占卜深信不疑,对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也没有后悔。 当初的卦象,的的确确表明了这个皇子对南疆国的不详之意。 现在,大巫也依旧坚信这一点。 他觉得,这次南疆国之所以会这么节节败退,也定然跟卓安烺有关系! 他本不该回来的,但他却是回来了,还参与到了这一场大战中。 定然是因为他的回归,影响和干预了南疆的战局,所以最后,南疆国才会落败。 一定是这样! 大巫瞪着他,眼睛渐渐燃起了怒意。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灾星!” 卓安烺闻言,面色当即一沉。 灾星! 他的命运,便是因为这两个字彻底发生改变! 事到如今,他也依旧摆脱不开这两个字? 卓安烺的眼中也迸射出了一股熊熊的怒意。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灾星!这一切,不过全是你的胡言乱语罢了!” 就凭借一个所谓的卦象,就给他的人生判了刑,这何其可笑! 但偏偏,这可笑的一切,竟然还被他的父皇深信不疑。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孩,凭什么就要被推出来成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第1672章:死后倒是能一家团圆 他被他们送走了,可到头来呢?南疆国不还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难道他们还要把这次南疆国的失败,又归结到他这个灾星的身上? 卓安烺觉得可笑,但此时的大巫,心中的确这般作想。 他笃信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卓安烺这个灾星本不该再踏入南疆国半步,从他踏入的那一刻起,原本的因果或许就已经随之发生了牵引与变动。 若是卓安烺没有出现过,或许现在南疆国的结局就完全不一样! 大巫很想张口大骂他,但是,他现在每说一句话就觉得心口疼,想骂人都根本骂不起来,只能用那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卓安烺。 卓安烺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半点温度。 他不再跟大巫有半个字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出自己的目的。 “我身上的蛊虫要怎么解?你帮我解了蛊虫,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不然,不久之后浔龙军杀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卓安烺的语气很冷淡,面上也没有太多的急切。 实际上,他的心里对这件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问了出来,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最后一个交代。 果然,大巫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听了卓安烺的话之后,那老树皮一般的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类似于冷笑的神色,这副表情,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子阴森古怪之意。筆趣庫 大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十分艰难,但这句话他却是说得十分响亮。 “想要解蛊,你做梦!” 他这副身体,已经没有了继续苟延残喘的必要。 这个时候,卓安烺提出要救他走,对大巫来说,便是半点吸引力都没有。 就算大巫真的还想活命,他也不会相信卓安烺的承诺。 万一自己给他解了蛊虫,他立马反手就把自己给杀了呢? 他既然已经命不久矣,就不想再继续折腾。 他对卓安烺这个灾星,恨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帮他? 自己死了,还能拉上卓安烺这个灾星当垫背,何乐而不为? 大巫说完那话,脸上那抹诡异的笑更甚,他望着卓安烺的神情,也充满了怜悯,就像是在看一个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人。 卓安烺听到大巫的这个回答,心中竟然意外的平静。 他早就料想到这个结果了,不是吗? 他以为自己会很失落,但是,失落的确有,但却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深切。 不过贱命一条,他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在乎。 大概是因为,他先看到了自己痛恨的人的狼狈下场,也能预见他们的未来,会更加凄惨狼狈吧。 他身上所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失去的时候,反而没那么多失落难过。 而那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享受着无上的尊荣,现在,却是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那样的落差,定然足以击垮任何一个人。 大巫觉得,他死了也有卓安烺这个当垫背的。 但对于卓安烺来说,反而有更多人给他垫背,他的父皇,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难道还敢奢望自己能侥幸留得一命?Ъiqikunět 浔龙军就算不会对南疆国的普通百姓们动手,但对皇室之人,定然不会留情。 卓安烺本就在烂泥中,而那些人,却是陡然被从云端拽到了烂泥里,大家一起堕入地狱,怎么算,都是卓安烺赚到了。 大巫说完那话,就一直看着卓安烺,等待着他会露出失望愤怒的神色,他越是如此,大巫便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口恶气能稍稍得到舒缓。 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卓安烺露出任何气急败坏的神色。 卓安烺反而笑了。 他很突然地把话题转开,“你是不是觉得,你不给我解蛊,便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你便是死了,也能拉上我这个垫背的?” 大巫的神色微顿。 卓安烺继续笑道:“你不给我解蛊,我的确有些失望,毕竟人都是惜命的。 但是,我一想到我的父皇,我的兄弟姐妹们都会陪着我一块儿死,我突然就没那么失望了。 我生前的时候亲缘淡薄,没想到,死后反倒是能跟自己的亲人们团聚,思及此,我竟然觉得还挺不错的,也算是圆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了。” 大巫闻言,面上原本挂着的那抹笑瞬间僵住了,整张脸定格在了一个非常僵硬难看的表情上。 他的面容狠狠抖了抖,最后怒声道:“你胡说八道!皇上已经离开了,定然能安全脱险!” 卓安烺皮笑肉不笑,“是吗?看来大巫对浔龙军的实力还是没有一个真切的认知。 前线那么多南疆军都抵挡不了浔龙军,现在,我那好父皇身边能有多少人马?那点子人马,你觉得能挡得住浔龙军?” 大巫依旧不肯相信卓安烺预设的这种可能。 “南疆山多,皇上大可躲进山中,到时候,便是任凭浔龙军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着!” 卓安烺又笑了,“南疆的确山多,他们也的确可以躲进山林里,但是,山林里就绝对安全吗? 到时候,不需要浔龙军进去搜寻,山林里的那些毒物,就能将他们全都送到阎罗王那儿去。” 大巫的面色涨红,“不可能!南疆人个个都能跟毒物打交道,又岂会被毒物所伤?” 卓安烺心中冷嘲,个个都能跟毒物打交道?只怕未必吧,他那好父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早就养出了一身的膘,他怕是连那些毒物的种类都分不清了。 就算真的能分清,那他认识那些毒物,那些毒物也不认识他啊。https:ЪiqikuΠet 难道,它们还会因为他是皇帝就不咬他? 南疆的山林固然能挡得住浔龙军,但是,那对于永昌帝一行人来说,也并非什么绝对安全的去处。 大巫一心盼着永昌帝能逃出生天,自然是不愿意相信卓安烺说的实话。 卓安烺也不欲与他多费口舌,直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那么命大,大巫且到阎罗王那里等一等便知道了。 你也别心急,我觉得,你等不了多久,定然就能与我那好父皇再续君臣之缘。” 第1673章:死相凄惨 大巫听到他的这话,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那眼珠子,似乎都要直接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卓安烺的话太过剜心,让大巫难以接受,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呼哧呼哧地喘气。 他原本想把自己准备好的蛊虫用在卓安烺的身上,让他再尝一尝蛊虫的滋味。 但是,他发现自己现在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更让大巫万万没想到的是,卓安烺当着他的面,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十分眼熟的长条形的匣子。 大巫定睛看了几息,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那匣子是…… 卓安烺笑看着他,“你一定也觉得这个匣子看起来很眼熟吧,没错,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你精心饲养的母蛊。” 这些,便是能够操控傀儡军生死的母蛊。 大巫为了让大家对傀儡军打消疑虑,这才让人回都城把母蛊送到前线去。 但永昌帝对此抱有疑虑,没有及时准允此事。 等到永昌帝终于答应派人把母蛊送去的时候,前方已经在开战了。 卓安烺从战场上逃离,往都城赶去,他走的是小路,恰好就偶遇了这一行护送蛊虫的人。 卓安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了他们护送的东西是能操控傀儡军生死的母蛊。 卓安烺知道傀儡军都死光了,现在这些母蛊也没必要再送过去了。 但他当然是不会跳出来告诉他们的,他若真的现身了,只怕自己就要被一行人围攻。 他只有一人,而对方一行却是有几十人,卓安烺当然不敢硬碰硬,他只打算悄悄藏身,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走。 没想到,那一行人却是自己出了纰漏。 有人不小心打开了匣子,匣中的母蛊爬了出来,有人被咬中。 蛊虫如同水蛭一般,一旦咬上了,就会牢牢吸附,直接钻入体内。 他们一行人瞬间就乱了套,大家开始四下逃窜,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咬中了。 被咬了之后,他们当即就开始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有的人受不住,直接咽了气,有的人经过痛苦的挣 https:ЪiqikuΠet扎之后,一下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卓安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恶寒,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鸡皮疙瘩。筆趣庫 他想到了自己当初被下蛊的情形。 那是不堪回首的经历,但他却总是忘不掉。 卓安烺觉得自己应该要离开的,但是,他却没有走。 他捡起了另外一个没有打开的匣子,把它带走了。 这里面装着的,是他厌恶且害怕的东西。 但他还是把它们带走了。 现在,他把这个匣子拿了出来。 他想,大巫这么一个经常跟蛊虫打交道的人,他自己有没有尝过被蛊虫钻入身体的那种滋味? 卓安烺的手缓缓摩挲着那个匣子,脸上也露出一抹有些诡异的表情。 “这是你精心饲养出来的东西,你有没有尝过它们的滋味呢? 我很想看看,你亲自体验那种滋味的样子,那,一定十分精彩吧。” 大巫闻言,一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的瞳孔中,顿时就流露出了一抹惊恐来。 正是因为这些蛊虫是他一手养出来的,所以大巫才更加知道它们的威力。 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就算他现在已经油尽灯枯,已然是在等死了,但他也不想要这样一种死法。 死在自己造出来的东西上,最后死相还可能会十分凄惨狼狈,还是被卓安烺亲手了结,这些,对大巫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卓安烺看到他的反应和表现,脸上的笑意更浓,配上他脸上那道疤,还有尚未消退的红斑,这副模样,越发显得狰狞了起来。 他慢慢地打开匣子的一角,朝大巫身上倾倒,瞬间,便有几条胖乎乎黑虫子掉到了大巫的身上。 这些是大巫看惯了的,以往他看到这些胖乎乎的蛊虫,只会觉得成就感满满。 但是现在,他却只有无尽的惶恐惊惧。 他想要伸手,将它们从自己的身上赶走,但是,他却根本没有力气。 最后,大巫发出了一阵痛呼,那原本就宛若老树皮一般的脸都痛苦地扭曲到了一起。卓安烺将匣子重新阖上,他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一次,他的身上没有再起鸡皮疙瘩,相反的,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 原来,看着仇人在自己面前这么痛苦的模样,会这么痛快。 他觉得原本压在自己心头的那股郁结,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只可惜,现在,就只剩下大巫一个人了。 如果,他的好父皇能落入他的手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他一定会如法炮制,让他的好父皇也能好好地尝一尝这种滋味。 卓安烺笑着开口,“这种滋味怎么样?曾经,我便是这么熬过来的,每一次蛊虫发作,我都要熬一场,好几次,我都差点以为我要挺不下去了。https:ЪiqikuΠet 不过,我想到你们这些仇人,想到你们还好好地活着,我就努力地撑过来了。 现在,看到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惨,我总算也能安心了。” 卓安烺是笑着的,但是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反而有一股令人胆寒的阴森之气。 大巫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想让自己在卓安烺的面前发出呻吟。 但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不管怎么忍,都忍不住让那痛苦流泻而出。 他觉得卓安烺就是个恶魔。 当初他对卓安烺的批语果然没有错,这个人不简单,他就是个会睚眦必报的小人! 他这样的人,一旦疯起来,便是任何人都挡不住,他会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所以,是不是他给他们传递了假消息,是不是他暗中使绊,这才让南疆军落败了?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要南疆军落败,让南疆国灭国的目的来的? 大巫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 他一定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大巫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懊悔,懊悔自己当初没有直接建议永昌帝将他除掉。 若是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把他除掉了,现在,一切说不定就大不相同了! 直到大巫在痛苦中被折磨身亡,他的脑中,都依旧徘徊着这样深深的懊悔。 早知道…… 第1674章:你们先走,我断后 人生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而且,人生的轨迹,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如果从一开始卓安烺就被杀死了,其他故事脉络也必将会随之发生了改变,凡事都不会一成不变。 在诸多因素的作用下,南疆国,或许也还是会走上覆灭的老路也不一定。 但大巫不会这么觉得,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卓安烺的身上,觉得他若是早早死了,定然就不会祸害到南疆国。 不过,这样的想法,大巫也只能带到阎罗王那里去,现在的他,是没机会再开口了。biqikμnět 就算他开口,卓安烺也不会在意半分。 他看着死相凄惨痛苦,最后甚至连眼睛都没能阖上的大巫,唇角又缓缓勾起了一抹冷笑,然后转身,迈步而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 这个仇人已经除掉了,现在,他得去找下一个了。 若是他能在蛊毒发作前,再亲手把自己那位好父皇给解决掉,那他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哪怕他不能亲自动手杀了他,若是能亲眼看到浔龙军动手,那也是好的。 卓安烺前脚刚离开玉卢城,不久之后,萧闯就率着浔龙军赶来了。 浔龙军斗志昂扬,想要大干一场,但到了才发现,这里已经几乎成了一座空城了。 萧闯命人不许滥杀百姓,直接率军冲进皇宫,将皇宫上下都搜了一遍。 永昌帝和一众嫔妃皇子公主们,都跑了。 唯一还留下的,就是大巫。 准确地说,是大巫的尸体。 属下上前回禀,“那大巫的死相,看起来有点凄惨,不像是自然死亡。” 萧闯便亲自去看了一眼。 看过之后,萧闯大概猜到了什么。 可是,他怎么会选这么痛苦的死法? 一般人应当都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如果不是他自己动的手,那又是谁动的手? 从他身上的尸斑来看,他应该刚死了没多久。 萧闯索性也没再瞎猜,直接集结人手,兵分几路,开始追捕。 一路上遇到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 卓安烺预料到了,直接就挑了僻静的小路走,并没有跟他们遇上。 卓安烺走的这个方向,便正是南边。 这是他基于对南疆国周边地形的了解之下判断出来,觉得是永昌帝最可能会挑选的一个方向。 一般人都会觉得东边和西边更可能,因为那两个方向的路好走,也能最快地逃出南疆国。 但越是如此,卓安烺就越觉得永昌帝不会这么选。 他如果按照常规路线走,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而事实证明,卓安烺的判断是准确的。 永昌帝的确没有选东边和西边,而是让嫔妃和公主们两拨人往那两个方向去了。 而他自己,则是挑了山林众多的南边。 卓安烺选了南边这条路,同样的,萧闯也选了这一条。 他的想法也跟卓安烺的差不多。 东边西边看起来是最可能的,但往往却是最不可能的。 他派了其他副将往那两个方向追,自己则是往南边追去。 永昌帝一行人既然是逃命,自然不可能还讲究什么排场。 每个人都丢掉了以往身上的那些个讲究,就只管不要命地往前跑。 但饶是如此,殿后的侍卫还是着急忙慌地来回禀,“不好了,后面有追兵追上来了!照着对方的速度,我们只怕不久就要被追上了!” 众人一听,当即就是一慌,有人脸都吓白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卓安昱的面上也是一慌,但他眼神微动,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望着永昌帝,坚定地开口。 “父皇,您和其他皇兄们先走,儿臣来断后! 他们若是追上来了,儿臣会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 永昌帝听了他的这话,面上当即浮起一抹感动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到了这样的关头,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会是卓安昱。 “昱儿,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安昱打断了,“父皇,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等下就来不及了!”biqikμnět 其余皇子见此情形,大家的脸色也不禁微微变了变。 他们对卓安昱的行为也大感意外,大家心头也不禁微微泛起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但谁都没有对卓安昱的提议提出反对。 既然他愿意留下来断后,那就让他断后便是,如此,他们还能多争取到一点逃命的时间。 大家纷纷开口劝说永昌帝,“父皇,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快走吧!” 永昌帝又深深地看了卓安昱一眼,最后双目微微含泪。 “那昱儿,你好好保重自己!” 卓安昱用力点头,又嘱咐自己的皇兄们要好好保护父皇,俨然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双方就这么分开了,卓安昱只带了自己原本带出来的人,掉头就往回走。 永昌帝和他的那些皇兄们,都以为卓安昱突然转性了,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不着调,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反倒是最讲义气的。 但实际上,卓安昱却根本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高尚。 他带着人往回奔,一副要跟浔龙军对抗到底的架势。 但实际上,没跑多久,他们就往另外一条小路拐了进去。 他这是要趁机开溜! 既然浔龙军都已经快追上来了,那他们不论怎么跑,也定然是跑不过的。 他们继续跟父皇待在一处,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活靶子,根本不可能逃得掉。biqikμnět 所以,卓安昱就生出了这么个主意。 他说自己来断后,但实际上,他却是趁机摆脱永昌帝,同时,也是在利用永昌帝和他的皇兄们,来当自己的挡箭牌,为自己争取生机。 浔龙军定然是从大路上追击,不会派人往这些小岔路来搜寻,他只要先暂时藏身起来,再易容乔装一番,定然能顺顺利利地逃走。 可怜永昌帝和其他皇子们,一边逃跑还一边在心中感念卓安昱舍己救人的牺牲精神,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误会他了。 便是到死,他们也还都这么认为,压根不知道卓安昱是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争取活命的挡箭牌。 浔龙军的确没有分派人手往那些小岔路去搜寻,这样的岔路太多,他们一时之间也搜不过来。 但是,卓安昱躲过了浔龙军,却没躲过另外一个人。 第1675章:你为什么要帮我? 卓安昱带着自己的人急于奔命,正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安全了的时候,突然跟一人狭路相逢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走了小路的卓安烺。 卓安昱看到卓安烺的时候,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因为他现在依旧是满脸红斑的样子。 定了定神,卓安昱这才认出他是谁,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惊讶之后,就是防备。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安昱一边问他,一边朝他身后望去,没有看到其他人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卓安烺目光也在卓安昱一行人身上打量,最后落在卓安昱的脸上,看到他的神色,大概就猜到了什么。 看来,他们那父子情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真正大难临头还是会各自飞。 卓安烺原本是冲着永昌帝去的,现在,先逮住个卓安昱,也不错。 卓安烺一脸严肃地望着卓安昱,“这还不明显吗?我当然是跟着浔龙军一块儿来的,现在这一片到处都是浔龙军,你可不要再往前面去了,再往前,就要跟其他浔龙军碰上了。” 卓安烺的语气严肃,面上也不带笑意,一副十分认真严肃的样子,卓安昱现在本就是惊弓之鸟,听了卓安烺的话,面色当即就随之一变。 以往他是很仇视卓安烺的,但现在这样的关头,他的仇视消失了,他甚至无意识地将卓安烺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对于卓安烺说的话,他也丝毫没有怀疑。httpδ:Ъiqikunēt 卓安昱声音紧绷,“那,那我该怎么办?” 卓安烺看他被吓成这副样子,心中一阵嗤笑,但面上却并不显露。 他在他们一行人身上扫了一圈,开口道:“你身边带了那么多人,每个人又都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这不是生怕浔龙军发现不了你们吗? 这些人,全都遣散,一个都不要带,让他们离你越远越好。 还有,你的马也不要骑,身上的衣裳脱了,剑也不能拿,脸弄脏些,扮作寻常百姓的样子。 既然是在逃命,就要有逃命的样子。” 卓安昱听了他这番话,当即心头一凛。 他说的的确是有道理,自己之前真是昏了头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们这一行人,的确是太打眼了。 只是,他又带上几分迟疑。 “要把所有人都遣散吗?万一我真的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那他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卓安烺却是道:“你跟我走,我会帮你弄一身浔龙军的衣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与其像你这样一直躲躲藏藏,还不如直接就混进浔龙军里。” 卓安烺的态度看起来非常笃定,整个人都非常镇定,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卓安昱立马就觉得,他定是能说到做到的。 卓安烺的这个方法和提议的确不错,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 卓安昱心中生出认同,但他也没有盲目到完全相信卓安烺。 他再次用略带狐疑的目光看着对方,警惕问,“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你该不会是别有目的吧?” 卓安烺见他这般防备,嗤笑一声。 “我别有什么目的?我若是真的有什么目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直接让你和你的人继续往前行,你们就会自投罗网。 你若不信的话,大可试一试。不过到那时,我便是想要救你,也无能为力了。” 卓安昱的心头微松,但依旧没有彻底放松。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卓安烺默了默,方道:“虽然我并不喜欢你,甚至有点讨厌你,但,你是我弟弟。” 卓安烺说完这话,卓安昱怔了怔。 卓安烺很快就收起了面上的神色,整个人都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冷然。 “我能说的能做的只有这些,究竟要不要信我,全凭你自己。你自己慢慢考虑吧。”ъiqiku 说完,卓安烺也没有再在原地等他,直接就走了。 卓安烺这一番软硬皆施的话,还有他那副并不欲强求他相信的态度,瞬间让卓安昱下定了决心。 他开口喊住卓安烺,“你等等!” 卓安昱最终咬牙,“我跟你走!” 卓安烺背对着卓安昱,唇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那抹笑不达眼底,很是意味不明。 只可惜,卓安昱并没有看到。 卓安昱当即就遣散了自己的护卫,让他们自寻活路。 众护卫纷纷向卓安昱下跪,行了最后的礼之后,这才离开。 其实,他们离开之后,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浔龙军认得出卓安昱,却认不出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 若是继续跟卓安昱待在一处,他们遇到危险的几率反倒会大大提升。 各自离去,他们也可以扮作最普通的百姓,说不定那些浔龙军也顾不上他们了。 现在,是卓安昱主动把他们遣走,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所以,他们走得也没有什么负担。 遣走了护卫们,卓安昱也按照卓安烺方才所言,把自己那过于华丽的外衣脱了,又用泥土把自己的脸弄脏,还在里衣上也涂抹了一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脏一些,狼狈一些。 做好了这么一番修饰之后,卓安昱便跟着卓安烺,重新往方才卓安昱来的路折回去。 卓安昱还有些紧张,生怕他会把自己带回到大道上,跟大批的浔龙军碰上。 自己现在还没有换上浔龙军的衣裳,脸上的修饰也不够逼真,万一被认出了怎么办? 卓安昱再次忍不住生出提防,“你该不会是就打算这样带着我到浔龙军里去吧?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卓安烺只回了两个字,“不是。” 他直接就拐进了更加隐秘的小路,很快,卓安昱就分不出自己此前来时候的那条路,也不知道该怎么折回去了。 他们越走越深,也越走越僻静。 卓安昱心里虽然狐疑,但原本的疑虑反而打消了。 至少,他没有打算把自己骗到浔龙军面前去,让自己自投罗网,如此,卓安昱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筆趣庫 他们藏得越深,才越是不会被浔龙军找到。 卓安昱正在心中暗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前方的卓安烺却是突然就停了下来,不走了。 第1676章:求求你,放过我吧 卓安昱不明所以,“怎么不走了?” 卓安烺不答反问,“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挺不错。” 卓安昱下意识地环顾了一番四周,林木高耸,遮天蔽日,地上矮木丛生,鲜有人迹,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不错的? 卓安昱当即不满地开口,“这不就是一个荒野之地吗?你是从哪里看出不错来的?” 卓安烺缓缓转身,幽幽地望着他。 “这么一个荒野之地,刚好可以作为你的葬身之所,这不是很不错吗?” 卓安昱看到他的那副神色,又听到他说出口的这一番阴森森的话,面色当即一变。 他骇然地倒退几步,但是因为脚下被藤蔓绊住,他整个人直接狼狈地一屁股跌坐下去,还坐到了凹凸不平的碎石上,他顿时疼得面容一阵扭曲。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顾不上这点子微不足道的疼痛了。 卓安烺的突然变脸,让卓安昱骇得全身汗毛倒竖了起来。 他此时的模样,真的太过骇人了。 卓安昱对上他那眼神,便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 这个时候,卓安昱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一开始,卓安烺就不怀好意。 说什么,因为自己是他弟弟,所以才会多嘴提点,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他分明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手下都打发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自己骗走,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他就能对自己下手了!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 可怜自己最初的时候,竟然还傻乎乎地信了他,觉得他能帮自己逃脱险境。Ъiqikunět 自己真傻! 自己怎么就这么傻乎乎地信了他? 心中激愤,卓安昱大喊出声,“你,你骗我!” 卓安烺转头朝他看来,看着他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骗你又怎样?我可没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你跟我走,是你自己没脑子,屁颠颠地自投罗网,这能怪得了谁?” 卓安昱气得面容扭曲,同时,他现在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的手下被他亲自遣散了,他防身的刀也被他扔掉了,现在他简直是手无寸铁,还手软脚软,这让他怎么逃? 卓安昱坐在地上,一寸寸地往后挪,开口的声音亦是磕磕巴巴的。 “你,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卓安烺一步步靠近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藏着一抹幽幽的笑意。 “是我方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还是你的脑子已经生锈到这种地步,连这么明白的意思都听不懂?” 卓安烺叹息一声,“既然你这么蠢,那我就再把话说明白一点好了。 我要在这里送你上路,让你去跟你的好父皇到地下团圆。” 说完,卓安烺就利落地拔出了剑,毫不客气地朝卓安昱的身上刺去。 卓安昱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给自己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一剑,卓安烺没有想要取他的性命,而是刺在了他的右肩上,那剑深深地刺入,直接将他的右肩刺穿。 瞬间,卓安昱只觉得一股剧痛随之袭来,自己的整条胳膊也都像是瞬间被泄了力道。https:ЪiqikuΠet 这一剑没落在他的手臂上,但却一下就让他的右手没了半点反抗之力。 他的右手,废了。 卓安昱一声痛呼还没有喊完,左边肩膀也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卓安烺收了剑,轻描淡写地道:“两边对称,刚刚好。” 卓安昱痛得面色惨白,整个山林中都回荡着他的一声声惨嚎,他的额上更是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他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 卓安烺微微一笑,“一剑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卓安昱听到他那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浑身上下更是开始涔涔冒冷汗。 他简直能想象自己待会儿究竟会遭遇什么。 卓安昱的硬气只维持了几息,很快,他的眼中就冒出了惊恐和畏惧之色。 他出声哀求,“你放了我吧,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但是,但是那些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啊! 你被送走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我是无辜的啊!你就算想要报仇,也,也不能找到我的身上来啊! 是大巫,是父皇,是他们决定了你的命运,冤有头债有主,你,你该去找他们啊!” 卓安烺依旧笑着,那笑意也依旧不达眼底。 “大巫我已经亲手解决了,至于我的那位好父皇,我就算是想要亲手找他报仇,只怕也没机会了,自有浔龙军会帮我。biqikμnět 都说父债子还,你是他的好儿子,那他的这笔债由你来还,也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卓安昱几乎快哭了。 他大喊出声,“不,我,我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已经挨了你的两剑了,我的两只手都毁了,你也该消气了吧?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卓安烺隐隐感觉,自己心口处又涌起了一股隐隐的躁动之意。 对于这样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蛊毒发作的前兆。 而这次,他却没有可以解蛊的药丸可吃了。 卓安烺的眼中陡然戾气横生,“放过你?那谁能放过我?我凭什么就要遭受这一切痛苦? 他们给我下蛊,以此控制我,让我为他们卖命,他们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已经命不久矣了,在临死之前,我也要让你来尝一尝我此前那么多年一直都在经受的痛苦!” 卓安烺的戾气彻底释放,他也不再跟卓安昱多废话半个字,直接取出了那个匣子。 他要卓安昱也尝一尝这种蛊虫的滋味! 卓安昱似是猜到了什么,瞳孔猛的放大。 他当即慌乱地大喊,“别,你别冲动,我,我可以帮你!我,我可以帮你解蛊!” 卓安烺听到卓安昱的话,动作微顿,望着他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审视。 “你会解蛊?” 卓安昱想要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是,他心中的慌乱根本压都压不住,眼神也在微微闪烁。 “我,我会的,我是南疆国的皇子,解蛊对我来说,不,不过就是小菜一碟罢了!” 如果,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能镇定一些,或许,卓安烺会真的信了他。 第1677章:老天爷当真这么偏心? 卓安烺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信了你的鬼话?” 卓安烺的眼神锐利,像是能一眼把卓安昱看穿,卓安昱的面上顿时就破了功,一下就露了底。 “我,我……” 不过就是这么随便诈一诈,就立马诈出了他的底来,卓安烺面色又是一冷。 “我这人比较小气,对于敢骗我的人,我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他就又要打开那匣子。 卓安昱再次惊恐大叫出声,“不,不要,我,我真的知道该怎么给你解蛊,你相信我!”ъiqiku 卓安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卓安昱半点都不敢再迟疑,直接就将自己此前听说过的事情脱口而出。 “我虽然自己不会,但,但我却是听大巫提起过解蛊的方法! 只,只要找到药圣体质的人,就能让你身上的蛊毒不药而愈! 那个,浔龙国不是养了很多药人吗?兴许,兴许那些药人之中,就有人发展成了药圣呢? 你,你不要放弃,只要努力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卓安昱的这番话,让卓安烺的动作稍稍停了停。 药圣? 卓安烺的眸光微动,心中也不自觉升起了一股希冀。 然而,这样的希冀,却很快被击碎。 他心口处的那股子痛意陡然加重,让他的眉头瞬间便蹙了起来。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方才稍稍动摇的心,也重新恢复冷硬。 就算那所谓药圣体质真的能帮他解了蛊毒又如何? 药圣体质的人,岂是那么好找的? 且不说到底有没有这样体质的人存在,就算真的有,就他现在的这副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让他能撑到找到有药圣体质的人。 卓安烺眸色瞬间转为阴郁,“就算真的有药圣体质的人,你也不可能帮我找到,所以,你还是没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 我现在便送你上路,兴许你的好父皇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卓安昱闻言,又是一阵面色大变。 “我都已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你还不放过我,你,你这是卸磨杀驴!” 卓安烺阴恻恻地望着他,“就算是卸磨杀驴又怎样?我可没有说过会因此放过你。” 卓安昱的脸上肌肉狠狠抖了抖,面上露出了一抹既愤怒又怨毒的神色。 他想要反抗,但是两只手臂都受了伤,一动就是一阵剧痛,没有双手的支撑,他便是想要站起来都困难,只能在地上艰难蹭着往后挪。 他没有再开口求饶,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求饶根本无济于事。 卓安烺根本不会放过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过自己! 卓安昱一双眸子死死瞪着他,恨意中,又夹杂着一股难言的惊慌。 就在卓安烺要将那匣子打开,朝卓安昱倾倒出来的时候,他心口处的躁动陡然升级,原本的隐隐作痛,一下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即便卓安烺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每次遭遇这样的剧痛,还是让他痛不欲生。 他的手陡然一松,那个匣子直接掉在了地上,卓安烺也捂着心口倒下。 一切变化发生得太过突然,卓安昱先是一惊,旋即一喜。 他不知道卓安烺这是怎么了,但,但这显然是他逃跑的绝佳时刻! 卓安昱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想要立马就跑,但看到卓安烺那痛苦的样子,心中又生出一股愤愤的恨意。 他想要捡起那把剑,也往卓安烺的身上刺几个窟窿泄愤。 但是,他的两边肩膀都受了重伤,两只胳膊根本不能用力,他连那把剑都捡不起来了。 思及此,卓安昱的心中更加气愤了起来,对卓安烺的恨意也愈发深刻。 就算卓安烺马上要死了,但他还是不甘心,想要狠狠地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出于这样的心理,卓安昱将目光落在了那只掉在地上的匣子上。 那匣子就算掉在了地上,也依旧没有被打开。ъiqiku 卓安昱只犹豫了一息的时间,就走过去,抬脚将那匣子踹开,又是一脚,那踹开的匣子就飞到了卓安烺的身侧。 匣子打开,里面的蛊虫立马就爬了出去,卓安昱看到那些蛊虫,浑身当即就开始冒起了鸡皮疙瘩。 而此时的卓安烺与方才的气势嚣张截然不同,他整个人像是经受着莫大的痛苦,即便他努力强忍,额上脸上也依旧冒出了豆大的汗珠。ъiqiku 那些蛊虫爬到了他的身上,他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根本无力反抗。 卓安昱见到他陡然之间就变成了丧家之犬一般,心中一阵快意。 他很想在这里亲眼见证卓安烺被折磨致死的全过程,但是,想到这些蛊虫的威力,他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发怵,根本不敢停留。 他站得离卓安烺远远的,朝他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晦气的灾星,还想要杀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呸!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骂完之后,卓安昱就吊着两边受伤的胳膊,跌跌撞撞地跑了,头也不敢回。 卓安烺听到了卓安昱的骂声,但是,现在的他,也根本没有能力再去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卓安昱在自己眼前跑了。 难道,老天爷当真这么偏心? 在那样的关头,老天爷竟然都要帮卓安昱一把,让他从自己的手底下逃了。 而自己,就成了老天爷最最嫌弃的那一个,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在哪个时间节点,老天爷都从来没有一次站在自己这一边。 好可悲! 既然如此,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凄惨衬托别人的如意吗? 卓安烺一边忍受着身体传来的剧痛,一边可悲地想着。 身上各处又传来了疼痛。 那是因为他的身体遭受了母蛊的攻击。 许是太痛了,痛到,卓安烺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在一轮又一轮地痛苦煎熬之后,卓安烺终于被直接痛晕了过去,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昏迷的那一刻,他想,如果他真的有来世的话,他希望自己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他不要再出身在皇家,也不要出身在勋贵之家,他只想出身在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哪怕日子过得清贫,至少,他的人生会是完整的,不会像现在这样,支离破碎。 第1678章:最后一点体面 萧闯率军一路追击,发现了永昌帝一行人的踪迹,全军加紧进程,又循着痕迹入了林子搜寻,全方位包抄,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永昌帝和那几名皇子尽数擒获。 永昌帝面色一片仓皇灰败。 其他几名皇子都忍不住痛哭出声,模样颇为狼狈。 但永昌帝到底还维持了一国之君的最后一点体面。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既然败局已经无法改变,那他,只能选择更有尊严地死去。ъiqiku 在他们被敌方团团围住的时候,永昌帝义无反顾地拔剑自刎了。 一剑抹脖,当场便倒下,咽了气。 其他皇子见此情形,俱是一下连哭嚎都忘了。 他们没想到父皇竟然会有这样的魄力,他们也不想当阶下囚,可,可他们也不敢像父皇这样干脆地抹脖子自杀啊! 最后他们只能狼狈地举起了手,主动投降。 萧闯看了一眼那倒地身亡的永昌帝,又把目光投向了那几个举手投降的皇子身上。 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却独独没看到卓安昱,他便开口。 “卓安昱呢?” 几人已经仿若惊弓之鸟了,面对萧闯的问题,自然不敢不答。 “他,他方才领了一波人手折回去了,说是要我们先跑,他留下断后。” “对,对啊,他留下断后了,说要帮我们拖延时间,难道你们双方没有碰上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萧闯若有所思。 他们见萧闯的神色,似乎也慢慢回过味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什么狗屁断后,那小子分明就是临阵脱逃! 他打着要为他们断后的名义,实际上转身就跑了! 这会儿,只怕他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亏得他们此前还觉得他舍己为人,一路上都还在感念他的好。 现在才知道,他们是完全被那小子给耍了! 但是,此时再多懊恼却已无用,他们已经沦为了浔龙军的阶下囚,除了能在心里大骂卓安昱的无耻,也无计可施。 父皇方才义无反顾地挥剑自刎了,他到临死了,都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儿子给算计了,心里头定然还在念着他的好呢! 一位皇子冲着萧闯大喊,“他一定是假借断后之名,趁机逃了!你们快派人去抓他,一定要将他抓住!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对,那小子最是奸猾,他若是跑了,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所谓斩草除根,你们可一定要永绝后患啊!” 他们明明跟卓安昱是同胞兄弟,他们非但不为卓安昱掩护不说,还反过来极力劝说萧闯,一定要把卓安昱逮住,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眼前。 他们当然不会为卓安昱说好话。 他们彼此的兄弟情本就没有多深厚,卓安昱算计他们在前,他们自然也能如数还回去。 他们现在只期盼着浔龙军能赶紧把那小子抓住,自己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凭什么那小子却依旧能逍遥自在? 萧闯也的确不想留下后患。 他命人把俘虏带走,永昌帝的尸体也一并抬走,然后就率军折回,开始继续搜寻卓安昱的下落。 南疆的地形复杂,要找到一个有意藏身的人,这委实不算容易。 萧闯一行正分散搜寻,却是突然有了发现。筆趣庫 他们发现了好几匹被遗弃的马。 那些马匹都是精壮的好马,显然都是经过精心喂养的。 萧闯很快就猜到这些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多半是卓安昱逃到了这里,为了避免目标太大,索性直接弃马而行。 萧闯当即下令,命人顺着马匹行动的范围展开搜查,遇到那些看起来像是农户装扮的人,也不可大意,须得亲自上前审问,不可放过。 有了这些马匹作为引路,倒真的让他们有了收获。 他们顺藤摸瓜,真的发现了那条被卓安烺和卓安昱踩踏出来的小路。 循着那痕迹一路往深处走,前方的小兵急急跑回来回禀,“将军,这里有血迹!” 萧闯当即快步上前。 那里的草木有好几处明显被踩压过的痕迹,而地上也有淋淋的血迹,那血迹看起来非常新鲜。 这里或许曾经发生过打斗。 是谁受了伤? 这里,便是卓安昱和卓安烺兄弟兵戎相见的地方。 卓安昱差点被卓安烺杀死,最后,卓安烺因为自身蛊毒发作,反倒是让卓安昱逃了。https:ЪiqikuΠet 但奇怪的是,原本蛊毒发作,又被母蛊攻击,本该必死无疑的卓安烺,竟也消失了。 萧闯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他只命人沿着林子扩散搜查,看能否搜出什么结果来。 士兵们的确发现了有人奔逃离开的痕迹,只是越到深处,那些痕迹就越难搜寻。 最终,萧闯把人召了回来,没让他们继续往深处去。 他抬头看看天色,现在还能隐约看到光亮,但林子里的夜来得很快,他们不能继续搜下去了。 不然的话,能不能搜到人还不一定,他们自己只怕反而会陷入危险之中。 萧闯很果断,直接下令收兵。 虽然没能把卓安昱抓住,这是一个遗憾。 但是,萧闯也不会为此就让自己的手下冒险。 萧闯率兵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走出了那片林子。 刚一走出来,就有手下兴冲冲地向他回禀。 “将军,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 那几个被抓的,正是卓安昱遣散了的侍卫。 他们的确是想扮作寻常百姓,蒙混过关。 尽管他们能把衣裳换了,但手脸上的痕迹却无法伪装,浔龙军拦下他们例行盘问检查,很轻易就问出了端倪。 萧闯目光扫向那几人,淡声问,“怎么回事?” 手下兴冲冲地邀功,“他们是卓安昱的侍卫,原本他们是护送着卓安昱要逃的,但突然偶遇了一个人,那人三言两语就让卓安昱把他们遣散了,自己也跟着那人走了。” 萧闯的眸色微动,“那人有什么特征?都跟卓安昱说了什么?” 那几名被抓住的侍卫只能老老实实地再次把已经供述过一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萧闯听罢对方的描述,心中当即就冒出了一个人名:卓安烺! 那个把卓安昱忽悠走的人,就是他没跑了。 第1679章:别打了,直接降了吧 可是,卓安烺不是应该在兴陵城里吗?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https:ЪiqikuΠet 萧闯很快就有了猜测。 卓安烺定然是早就找机会跑了,兴陵城根本关不住他。 萧闯想到方才在林子里看到的那番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对那曾经发生的事也有了猜测。 卓安烺会那么好心,主动来拯救卓安昱? 萧闯可是从兰清笳那里听说过他的人生经历。 卓安烺从幼时起就经历了十分不公的待遇,对于南疆国,对于自己这些所谓的兄弟会没有恨意? 他此前会帮南疆国,定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现在南疆国眼见大势已去,他再怎么扶也扶不起,他还会继续对南疆国死心塌地,忠心不悔? 反正萧闯是不怎么相信的。 大军原地休整,第二天,萧闯又派人进林子里搜寻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萧闯就果断放弃了。 这片林子那么大,要在里面找到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继续增派人手,说不定非但找不到人,反而会把自己的人手搭进去。 这在萧闯看来,十分不值得。 那两个人就算真的那么命大,能逃过一劫,之后也定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萧闯没有让人继续搜查,而是直接撤兵,回到了玉卢城,开始全面接管此地。 而同时,那些分头逃跑的嫔妃和公主们也都被擒获。 因为那并不是萧闯亲自带队缉拿,没了萧闯镇压,有些人便不由得动起了不该动的歪心思。 虽然不敢太过放肆,但目光和言语之中都充满了亵玩之意,那些嫔妃和公主们为了免受羞辱,俱是用簪子扎向心口,义无反顾地自尽了。 最后,他们带回来的,便是一具具尸体。 南疆国皇帝、嫔妃和公主们都自戕,皇子被擒,南疆国皇室成员七零八落,士兵们也主动投降,南疆国已然不复存在。 但是,南疆的百姓们却依旧需要生活,他们不是野蛮的土匪和侵略者,不可能把南疆的百姓也野蛮地屠杀殆尽。 萧闯会打仗,却不会管理。 幸而,兰清笳和秦淮也从兴陵城赶来会合了。 此前萧闯率军直取玉卢城,兰清笳和秦淮留下负责处理俘虏事宜,现在,那些归降的俘虏已经被尽数安置妥当,便赶来了玉卢城。 而兴陵城那边,兰清笳也发现了卓安烺金蝉脱壳,跑了。 人都已经跑了,他们也无可奈何,便只能暂且把事情放下,专心处理相关事宜。 等把兴陵城上下事宜都处理好了,他们赶到玉卢城与萧闯会合,从他手中接手了玉卢城的管理事宜,很快就将原本乱成一锅粥的情况梳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浔龙军治军严明,萧闯和兰清笳都严禁士兵侵扰百姓,玉卢城的百姓们慢慢便也从惊弓之鸟的惶恐状态中缓了过来,一点点地恢复了以往的烟火气。 至此,与南疆国的这一场大战,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众浔龙军们也彻底放松了下来,一边与同伴分享胜利的喜悦,一边也生出了归心似箭的心思,只想要立马就冲回去,跟自己的家人团聚,讲述他们在这里经历的一切。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自己的国家,现在也已经改弦易辙,改换了门庭。 在玉卢城留下一批人手负责管理,当然也有看管之意,为了避免再生变故,除了一批精锐士兵留下以外,兰清笳和鬼人军也都暂时留下了。 其余大军则是随着萧闯一道回去。 秦淮当然想留在南疆与兰清笳共进退,但他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大元军已经攻下郢都城之事,既然如此,他这时候就该一道回去,与大元军完成接洽之事,避免浔龙军和大元军再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两军是否会再起冲突的问题,也是萧闯担心的问题。 此前秦淮和兰清笳已经向萧闯坦白了身份,也坦白了大元军对浔龙国的意图,那时候萧闯就知道,浔龙国也不过就是下一个南疆国,最终,他们都会成为大元国的子民。 现在,萧闯担忧的是,这些刚刚在战场上打了胜仗,满是激动振奋的士兵们回到郢都城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现在 筆趣庫是血性最强的时候,一旦发现自己的国土被别国侵略了,他们只怕不会老老实实地投降,而是会直接扛起大刀拼命。 浔龙军初初听闻大元军进犯的消息,的确是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杀回郢都城,要跟大元军拼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但是,真正到郢都城的时候,城门却并没有如他们所以为的那般重兵把守,城门不仅开着,而且还有不少百姓在城门处翘首以盼。 原本浔龙士兵们还以为是对方使的什么障眼法,但很快,就有前边的副将率先认出了人群中的人。 “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其他站在前列的人,也都在那些人中搜寻到了自家的亲人。 瞬间,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战事,一下就变成了认亲会。 那些没有找到自家孩子的,便直接扯着嗓子喊,在士兵们的提醒下,直接顺着队伍往后寻摸。 家属在前方喊,士兵们在队伍中应和,如此这般,再整肃的队伍,也一下被打乱了。 众士兵们对这番情形一头雾水,但是,却也不由得被带偏了,也开始下意识地寻找自家的亲眷。 经过一番热热闹闹的认亲寻亲之后,好容易见了面的亲人就开始了各自的洗脑和苦劝。 “儿子啊,咱别打了,直接降了吧。” “皇上没了,也没留下个像样的继承人,继续打还有什么意义?” “当浔龙国的子民,也没比当大元的子民好到哪里去,咱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上头谁当皇上都一样。” “大元军没把我们怎么样,对咱们还挺不错的,你们直接降了吧,不过就是低个头罢了,以后的日子还是照样过。”httpδ:Ъiqikunēt “就算你不为了老娘着想,也应该要为你的媳妇儿子着想,他们可还在城里呢,若继续开战,万一他们也受到波及怎么办?” 这样的对话,在大军的各处进行着。 而且,不仅仅是普通士兵们被自家的亲眷劝降,便是那些有些身份的副将,也正在经历着同样的事。 一众原本斗志盎然的士兵们:??? 第1680章:这天下,是百姓的 他们是冲着要把大元军打得落花流水来的,结果还没开战呢,自家亲眷就第一个跳出来开始劝降了。 若是来劝他们投降的是大元军,那他们定然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甚至还会狠狠啐一口,觉得他们是痴人说梦,自己是何等铁骨铮铮的汉子,便是宁愿战死,也绝对不会做出投降之举。 但是,来劝说他们投降的人,却是自家的亲人。 而且,他们看起来便语气诚恳,苦口婆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被人胁迫了才说出这番话,反而说得格外真心实意。 同样的话从自家亲人的口中说出,其效果自然也就大不相同。 至少,自家亲人不会害了自己。 不少士兵心中都不觉微微生出了动摇。 蔡苑廷、陈旭之和蒋松柏,亦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也接受了这一番劝说。 来劝说蔡苑廷的,还是他的亲爷爷蔡国公。 蔡苑廷听到劝降的话从自家亲爷爷的口中说出来,他的神情有些复杂。https:ЪiqikuΠet “祖父,您以前不是一直都教导孙儿要对朝廷尽忠的吗?” 蔡国公的神色微微怅然,“浔龙国气数已尽,这个天已经变了,你我不过无名小卒之辈,既然无力回天,不妨顺势而为。” 蔡国公知道自家孙子是个几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若是他自己没有想通,只怕会直接闹开,到时候,他可就成了大元军要开刀的活靶子了。 蔡国公便继续缓缓开口,“原本祖父也想不通,觉得这样是当了卖国贼,成了亡国奴,觉得自己这是背叛了皇上,背叛了朝廷。 但是,后来那位大元的将军带着祖父和其他一些同样不肯低头的人上了一趟西山。 你知道祖父在西山上看到了什么吗?” 蔡苑廷的神色微动,面上浮出两分疑惑来。 “什么?” 蔡国公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开口,在蔡苑廷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蔡苑廷听罢,面色当即就变了。 “你不知道,西山上的那些人究竟有多惨,他们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我们看到的那些,还仅仅只是存活下来的人罢了。 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没有熬住,直接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的主使者,便是我们曾经的皇上,这样一个对百姓没有半分仁义的昏君,又有什么值得我们继续为他的江山拼命的?” 蔡国公的神色语气都十分气愤,提起明惠帝时,语气中便满是厌恶不屑。 除了他,当时那些其他旁观了这一切的人,也都纷纷转了态度。 现在蔡国公主动将此事告知蔡苑廷,便也是为了开解他,让他不要因此犯了执拗,给自己惹祸上身。 蔡苑廷半晌沉默。 他心中也有震撼,但他想到什么,那抹震撼与不敢置信又被压了下去。 因为他想到了鬼人军。 他没有见到祖父口中的药人,但他却见到了鬼人军。 那支军队的确是战斗力非同一般,但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拥有那样的状态? 他们会变成那样,定然也是曾经经历过很多常人难以忍耐的痛苦。 从他们的身上,蔡苑廷也就能想象药人的状态,以及药人或许经历过的一切。 蔡苑廷沉默着。 这些突然出现的大元军,也让蔡苑廷对秦淮的身份有了更加明确的猜测。 所以,秦淮可能是大元人? 蔡苑廷在沉默着思考着,蔡国公见此,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依旧不能释怀。 蔡国公又缓声开口。 “廷儿,你且看看周围的百姓们,你看看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他们看起来,像是被强迫的吗?” 蔡苑廷依言看向其他人,他们劝说自家儿孙主动投降的神色那么真诚,语气那么诚恳,甚至还带着一股急切恳求的意味。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吗? 当然是。 如果大元军行事暴虐,罔顾他们的生死的话,那这些人自然不会真心实意地说出这番话。 但是大元军自从入城之后,一直采用的都是十分温和的怀柔政策,除了一开始大家都很是惊吓,到了后面,百姓们都感觉,自己的日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非 筆趣庫但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比此前更加有序一些。 百姓们追求的,只是平静安宁的日子,原本大元军的出现让他们战战兢兢,是因为他们害怕大元军会侵扰他们的生活,侵害他们的性命。 但是现在,大元军的表现让百姓们放了心,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不再有任何大战发生。 因此,他们现在劝说自己亲人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急切,唯恐他们会不听劝说,与大元军硬碰硬。 蔡国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个天下,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而应该是百姓们的。 这场仗究竟该不该打,要不要打,不仅仅是交给你们来决定,还要交给百姓们来决定。” 蔡苑廷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给了蔡国公一个准话。 “祖父,孙儿明白了,您放心吧。” 蔡国公仔细看着蔡苑廷的神色,见他面上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蒋松柏和陈旭之那边,也都被各自的家人劝服了。 大家唯一的疑虑,大概就是萧闯这个将军了。 若是萧闯带头反对,号召他们听从命令,战斗到底,那他们究竟是听还是不听? 萧闯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现在,就只是需要一个顺理成章,能给他下的台阶罢了。 这时候,慕容熙亲自出面,给萧闯搭了这个台阶。 慕容熙作为郡主,也作为端王的遗孤,这个时候出面劝降萧闯这个依旧在为浔龙国卖命的大将,是最合适不过的。 慕容熙出现在萧闯的面前,开门见山,“萧将军,降了吧,不要再打了。” 萧闯自是不可能直接答应,他的面色微沉,没有说话。 慕容熙继续开口。 “我父王就是武将,我自小受他的耳濡目染,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武将宁死不降的信念。” 萧闯闻言,这才开口接话。 “既然如此,那郡主又为何要劝萧某主动投降?”ъiqiku 慕容熙的面色冷然,“那是因为,我们的这个皇上,根本不值得大家为他拼命,他根本不配当这一国之君!” 第1681章:狗皇帝,死得好! 慕容熙的话,瞬间让离得近的众人一阵哗然。 后面的士兵们听不清,但前面的人开口议论,一个传一个,就把慕容熙的话传下去了。 随着她的话传得越远,众人的议论声也就越大。筆趣庫 萧闯假意开口呵斥,“福安郡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算你迫不及待地要向大元投诚,这嘴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众人听到萧闯的这番怒斥,心中也不觉生出了的确如此的感觉。 这福安郡主以前名声就不好,现在又在大家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大家心中当然会有疑虑。 然而,慕容熙面对众人的质疑,却是面不改色。 她声音清冷,面色亦是一片冷然。 “你觉得我嘴脸难看,只是因为你不知道他那个一国之君究竟都做了什么,今天,我便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数公之于众。” 慕容熙语气激愤,开始细数明惠帝这个一国之君的所作所为。 譬如,当初他是如何指使詹隋,在战场上谋害端王,让端王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这么殒命于战场之上。 他又是如何倒行逆施,为了一己之利,将无辜的青壮年抓上西山,进行残忍的训练,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罔顾他人性命,残害了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 说到最后,慕容熙的眼眶都微微泛了红,众人已经一片哗然。 她目光直直地望着萧闯,“这样一个不仁之君,萧将军还要誓死效忠吗?” 萧闯的眸色沉沉,“郡主所言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你可有什么证据?” “我父王之死已经过了二十年,我的确拿不出能让大家信服的证据。 但是,西山上的事,却是证据确凿,大家不信,那些人,就是人证。” 说着,她朝后指去。 顺着她的动作,大家便看到了后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众人。 他们都戴着面具,没有露出真容,朝前走的动作也很是迟疑,眼神微微闪烁着,像是十分害怕这样的场合。 但是,脸上戴着的面具却给了他们些许安全感。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只有无止尽的痛苦。 那样的痛苦,几乎超出了常人能忍耐的极限。 数不清多少次,他们徘徊在生死线的边缘。 现在,他们能重新恢复自由,重新站在人前,已经是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不敢开口,但那样的痛苦却是刻在骨髓里的,有人开了口,其他人心中的隐痛也被勾了起来,控诉的话,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 众人闻言,俱是目瞪口呆,禁不住嗡嗡议论起来。 后面的人听不清,但那些话却像接力一般地传到了后面。 还有人对此表示不敢置信,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有一人掀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手臂上面斑驳的伤痕。 那手臂上面,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根本难以想象这究竟是怎么弄上去的。 这人名叫贺少锋。 很久之前,他们曾被一种毒性霸道的赤鳞双尾蛇咬伤。 当时的贺少锋还没有对那样的毒性产生抗体,差一点他就死了。 是兰清笳救了他。 兰清笳还问了他的名字。 虽然,兰清笳也是看管他们的人,但自从她来了之后,他们这些药人的境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从此就没有再经历过那些痛苦的药浴。 贺少锋知道,兰清笳是不同的。 因为兰清笳的出现,贺少锋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他终于重新光明正大地走出了西山,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人前,他就不打算再退缩,他要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公之于众,他要让明惠帝那个昏君的真面目被彻底揭开! 所以,他方才不仅仅是第一个站出来讲述经历的,现在,他也要第一个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向大家表明,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如假包换。 他望着前方的士兵们,声音激愤,“这样的伤,除了手臂有,我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 不仅仅是我,便是其他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身上,都是跟我一般无二的伤。”https:ЪiqikuΠet 说完,他就十分干脆地将身上的衣裳解开,他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上衣解开了。 他露出上半身的瞬间,人群中不禁发出一阵哗然。 那具身体堪称伤痕累累,各种凹凸不平的伤疤挤挤挨挨,层层叠加,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其余人见了,也都纷纷效仿,也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自己光裸的肩背。 看到一个人的伤,众人就已经十分震惊了。 现在这番情形,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一片哗然。 即便他们是最普通的士兵,身上也有很多交错的伤疤,但跟这些人身上的伤疤相比,简直根本不值一提。 看到这些伤疤,再想到他们此前说的那番话,猜到了这些伤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大家不由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可怕! 如果这一切的主使者,正是他们曾经效忠的皇上,那他们曾经效忠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贺少锋再次开口,“我们大多数人,都出身普通,对于人生的计划,就只是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然后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但是,这样寻常的计划,却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就被彻底打乱了。 我们被抓住了,我们从此不再是我们自己,而是成了皇上手底下的一个试验品。 他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只在乎,能不能把我们试验成他想要的效果。筆趣庫 这何其可笑!试问,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值得效忠? 这样的皇权,有什么值得被拥护?” 贺少锋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一番话,他身后那些同样戴着面具的人,也都因为他的话而激动。 他们嘶哑着声音大喊,“若非大元军将那狗皇帝除掉,我们现在依旧被关在西山上,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你们现在若是还要为了那狗皇帝拼命,那我们就跟你们拼命!” 蔡苑廷沉默着听着,看着这一幕,心中再次掀起了阵阵涟漪。 从自己祖父口中听说,和亲眼见到受害者现身说法,那感受和震撼,完全不同。 现在的蔡苑廷只有一个念头,狗皇帝,死得好! 第1682章:可以回家了 因为这些药人的凄惨经历,众士兵们的情绪都被感染了。 除了众士兵,那些普通百姓们更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都是有儿有女的普通人,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被拐走,送到那样一个鬼地方经受折磨,他们只怕要恨死那始作俑者了。 哪怕那个始作俑者是堂堂皇上,他们也不可能不恨。 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甚至直接抹起了眼泪。 现场气氛一时蒙上了一种难言的悲壮。 慕容熙看着这番情形,心中缓缓升起一股快意。 明惠帝死了还不够,只有真的看到他遗臭万年,臭名昭著,被所有人唾弃,在史书上彻底留下恶名,慕容熙才觉得舒心快意。 这对明惠帝来说,才是最大的报复。 这也是慕容熙为什么会把这些药人带到人前,让他们演这一出戏的原因所在。 不仅仅是为了给萧闯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让他能光明正大地领着众军投降,也是为了能趁机把明惠帝的恶行尽数披露。 慕容熙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对于明惠帝,她就更不会有半分仁慈。 她看向萧闯,再次开口,“萧将军,现在,你还不肯投降吗?” 萧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军,目光深深。 最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哐当”一声,他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剑扔了,旋即朗声开口,“如此君主,不堪为我所效,我愿弃暗投明,效忠新朝!https:ЪiqikuΠet 众将士,谁愿与我一道归顺?” 原本就有不少士兵已经被自己的亲人劝服,心中生出动摇。 又见到那些药人的惨烈经历,心中的天平更加倾斜。 现在,萧闯这个主帅振臂一挥,当即,众士兵便几乎没有犹豫地高声应和,“属下愿意!” “属下愿意!” 整支队伍中回荡着众人的齐声高呼,旋即便是“哐”“哐”“哐”的丢剑声,大家都把自己的剑丢了。 便是有一些人并不想投降,但面对此番情形,也不得不顺势而为。 浔龙军不战而降,而且还降得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悲壮之意,这是萧闯打了这么多仗以来经历的头一回。 秦淮便混迹在众将士之中,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觉微微松了口气。 走完了这一步,大元军在浔龙国,也就没有任何阻拦了。 这也意味着,他和兰清笳的卧底使命,终于得以彻底结束,他们,能回家了。 秦淮出现在霍临尘面前时,霍临尘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就在秦淮准备自报家门时,霍临尘忽的伸手,在他的肩背上重重拍了拍,笑声爽朗。 “好小子!差点把我都给骗过去了!” 秦淮闻言,便知道霍临尘是认出了自己,他当即龇牙,露出笑来。 “义父!” 这一声义父,他喊得很大声,明明是开心的,但心里却又不由得浮上几分酸涩。 霍临尘再次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用力抱了抱。 “雪臣,辛苦你了。” 为了拿下浔龙国,秦淮在这里忍辱负重,经历各种风险,现在的局面一片大好,但却不知道为了今天他曾经怎样殚精竭虑,又曾经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关头。 甚至于,为了大局,他们夫妻也不得不与年幼的儿子分开。 骨肉分离,这是比任何困难险阻都更加危险和残忍之事。 秦淮所经历的这些,不用多说,霍临尘心中都明白,这份功劳,秦书墨也时刻谨记于心。 霍临尘不能代替秦书墨对秦淮作出什么嘉奖和承诺,但见到他的高兴和欣慰,却是真心实意。 他松开了秦淮,将他拉到一边,“来跟义父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霍临尘不是大元军的统率,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辈。筆趣庫 秦淮赧然一笑,“义父想听,我自然不会隐瞒。 只是,在此之前,还请义父先派兵去南疆接管玉卢城事宜,现在,笳儿还在那里守着呢。” 霍临尘闻言,先是微怔,旋即反应过来,当即就笑起来。 “好小子,知道疼媳妇,不错。” 秦淮笑应,“多亏义父起了一个好的表率。” 霍临尘闻言,当即捋须哈哈笑了起来。 对于宠妻的名声,霍临尘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深以为荣。 他的媳妇儿,他乐意宠着,怎么了? 他不仅自己宠媳妇,对于宠媳妇的人,他也会多几分高看。 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好好对待,那这人的人品定然不怎么样。 霍临尘当即就派了人前往玉卢城,与兰清笳交接。 做完了这一切,霍临尘这才揶揄地看向秦淮。 “现在总能好好地跟我说说话了吧?” 面对义父那揶揄的目光,秦淮也一脸坦然。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惦记媳妇有什么不对,自己的媳妇自己不惦记,难道还要别人来惦记吗? 两个阔别已久的人,终于开始促膝长谈。 其实秦淮在这里做过的事,他都有定期地给秦书墨回禀,霍临尘不可能毫不知情。 但是,从书面上知道,和亲耳听秦淮说起,那效果自然不一样。 不过,秦淮的讲述却是避重就轻,一些颇为惊险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显得颇为平淡且疏松平常。 但霍临尘不是那种能轻易糊弄的人,秦淮每说起一件事,霍临尘都能精准地抓住要点,继续深究追问。 在他的追问下,秦淮原本想要粉饰太平的话,就全都不攻自破了。 霍临尘望着秦淮,眼神中不由添了几分心疼。 他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也跟自家孩子差不多,他曾经那么多次在生死线前徘徊,自己光是想想,心里便难受。 秦淮面对霍临尘那样过于慈祥和心疼的目光,反倒是生出许多不自在。 他当即就主动开口,把话题引到了兰清笳的身上。筆趣庫 “义父,你不知道,其实笳儿才是最厉害的。 他若是见到她女扮男装的扮相,定然也会惊叹不已! 而且,这还只是她所做的最普通的一件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这个!” 说着,秦淮便伸出手指头,竖起了大拇指。 霍临尘还没接话,秦淮就滔滔不绝地夸起来了,那话简直多得不得了。 第1683章:那孩子被你娘带坏了 霍临尘好笑地望着他,秦淮说到最后,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赧然。 “义父,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多,就是说了几箩筐而已。” 秦淮听出了他话里的揶揄,面色更添赧然。 霍临尘笑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秦淮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急忙开口追问。 “沐白现在怎么样?他现在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他一开口就直接抛出了三个问题,霍临尘故意卖起了关子。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倒是想起你有这么个儿子了?” 秦淮一脸告饶,“义父,您快别打趣我了,还是快告诉我吧。” 方才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一经提醒,秦淮心中那股对儿子的思念就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霍临尘也没有再逗他,他对沐白做出了一个精准地概括——“那孩子被你娘带坏了。” 秦淮一听,心头当即一紧。 心道,难道是他娘对沐白太宠了,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了? 但是紧接着,霍临尘的回答总算让他松了口气,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终于明白了霍临尘为什么说沐白被自家娘亲带坏了。 自家娘亲本就是跳脱的性格,沐白在性格塑造期的时候跟她朝夕相处,也完全将自家娘亲那股跳脱劲儿学了去,不仅跳脱,有时候更是语出惊人,令人哭笑不得。 霍临尘随便举了几个例子,就让秦淮体会到了自家儿子究竟被养成了什么性格。 他小小年纪就很臭美。 霍临尘有一次逗他,“你觉得你长得好看吗?” 沐白一脸矜持的小傲娇模样,“不能说好看吧,就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吧。” 小小年纪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简直臭美得不要不要的。 这能是谁教的?当然就是林檀香了。 他有时候更是会语出惊人,能把人噎得好气又好笑。 霍临尘的小儿子霍云柏因为顽皮,不小心崴了脚,沐白当时刚好在京城,对这个刚认识的表叔表示了同情。 霍云柏说,自己的另一只脚也崴过,沐白一脸老成地拍拍他,说:“没关系,这叫好事成双。” 他管这叫好事成双?当时就把霍云柏整无语了。 那段时间霍云柏犯了错,霍临尘下令缩减了他的零花钱,沐白知道了之后,就对霍云柏说:“没关系,你没钱了可以来找我。” 霍云柏心里可感动了,“还是沐白好,还想着接济我。” 谁知,沐白却一本正经地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说,我可以教你没钱的日子怎么过,仅此而已。” 霍云柏:…… 他又给整无语了。 也是那次在京城,沐白见到了婴儿时期一起尿过床的小堂姐织画小公主,他自然早就把婴儿时期的记忆丢到了脑后,见到了织画之后,也还不知道织画是自己堂姐。 他见织画长得好看,就想把人家拐走。 他一脸认真地说:“你跟我走吧,以后就是我的妹妹,做我的妹妹吃喝不愁,每个月我还会给你一两银子的零花钱。” 沐白年纪小,秦彧对他的零花钱管控很严,一两银子,已经是沐白零花钱的一半了。 他舍得把自己一半的零花钱拿出来买一个妹妹,已经是十分大方了。 织画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沐白见她没有立刻答应自己,又忍痛加了一两。 “那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零花钱。” 这是他全部的零花钱了,他自己一点都没留呢! 顿了顿,他又板着脸补充一句,“你不要不识好歹!” 利诱不行,就开始威逼了。 织画还是没说话,这时候,嘉懿却是直接从旁横插一句。 “再加一百倍我妹妹都还要考虑一下。” 嘉懿着重咬重了“我妹妹”这三个字音,在沐白面前不动声色地宣誓了一番自己的主权。 谁料,沐白听了,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道:“那好吧,我一百个月给你二两。”ъiqiku 嘉懿&织画:……??? 这一百倍,是这么加上去的吗? 怎么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沐白说完那话,自己就忍不住露出窃喜和偷笑的小表情。 显然,他方才就是故意在抖机灵,想要用自己的小机灵骗回一个妹妹呢。 旁边听到这番话的大人们,已经笑到不行了。 沐白可真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小机灵鬼。 最后还是霍云姝笑着告诉他,“织画不能给你当妹妹,因为她是你姐姐哦。” 沐白一脸难以置信,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他看了看织画,她明明还没自己高,怎么会是他姐姐? 织画抿着嘴,冲他笑,对于自家娘亲说的话,她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显然她事先就已经知道沐白是谁了的。 嘉懿看到他那副震惊无比的样子,心中总算觉得舒畅了几分。 他挺着小胸膛,故意扬起了声音补充了一句。 “我是你堂哥!” 一直都想当哥哥的沐白,一下就又成了最小的,他当时的表情就蔫了。 霍临尘见到沐白的次数有限,但是这不多的几次接触,却也让霍临尘对他的性格脾气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小孩机灵慧黠,便是跟小时候的霍云柏比,也不遑多让。 秦淮听了自家小子那些事,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光是听着那些事,秦淮就能想象他说那些机灵话时候的模样,一定可爱极了。 霍临尘的重点却是放在了另外一点上。 “沐白对于当哥哥有自己的执念,现在你的条件允许了,可要好好努力。”ъiqiku 面对这个话题,秦淮也没有半点赧然,反而十分直接干脆地点头应下。 “行,我定会好好努力,争取尽快让沐白当上哥哥。” 这的确是秦淮的理想。 以前那是因为情况不允许,秦淮虽然偶尔能偷点腥,但也仅此而已。 秦淮自己都不尽兴,生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现在,两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秦淮自然就开始有了其他心思。 再生个娃,正正好。 秦淮开始陷入了自己美好的畅想中,不知不觉间,他的唇角便不受控制地上扬了起来,就好像他已经造娃成功了。 第1684章:卓安昱死相凄惨 此时正在玉卢城的兰清笳,接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 兰清笳正这么想的时候,外面就有人匆忙入内回禀。 “大人,我们的人发现了疑似卓安昱的踪迹。” 兰清笳闻言,当即就撇开了其他闲杂的念头,开口追问,“在哪里?抓住人了吗?” 回话士兵的神色看起来有点迟疑,一时似是没想到怎么回话。 兰清笳心思微动,心中也有了猜测。 “人死了?” 士兵点了点头。 兰清笳又问,“怎么死的?” “大人亲自去看看就明白了。” 兰清笳听到这话,心中也大概猜到了,卓安昱的死相,怕是没有多好看。ъiqiku 等到兰清笳真的看到了卓安昱的尸体的时候,她才知道,卓安昱的死相何止是不好看,简直堪称凄惨。 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以想象,他几乎是被人一刀刀凌迟处死的。 更可怕的是,他还被阉了。 随行仵作验尸之后确定,他是生前被阉的,由此可见,他生前之时,究竟吃了多少苦。 不少士兵见了,俱是觉得裆下一疼,俱是禁不住齐齐夹了夹腿。 兰清笳这个假男人,都禁不住微微生出几分异样来。 这凶手跟卓安昱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竟然对他下这么狠的毒手。 当初卓安昱明明已经在卓安烺手里脱身了,最后又究竟经历了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初,卓安昱的确是顺利从卓安烺手里脱了身,他拖着受伤的肩膀跑进了林子里,一路上忍着疼,若非他认识几味关键药材,给自己肩膀的伤处敷了敷,他只怕会直接因为伤重死了。 他避开了浔龙军,也没有遇到要人命的毒物,千辛万苦地捡回一条命。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直接栽在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如果他的肩膀上没有伤的话,卓安昱会一直躲在林子里,哪怕躲个三年五载也没问题。 但是他的肩膀上的伤实在太重了,他自己认识的药材有限,也只能暂时地止了血,让他不至于失血过多而亡。 后来,他的伤情还是加重了。 他的伤处发炎了,起先只是瘙痒疼痛,后来就开始红肿,发脓,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甚至有点神志不清。 他知道,自己需要治疗。 若是不好好地治疗,他就算躲得过浔龙军的搜查,也同样没有活路。筆趣庫 所以,卓安昱出了林子。 他做了乔装打扮,成功地混进了附近的一座小城中,给自己找了大夫。 卓安昱正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的时候,没想到,就被人认出来了。 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现在最最不想看到的人。 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容霏!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恨卓安昱的人是谁?那非慕容霏莫属。 当初慕容霏被卓安昱骗得团团转,她一度以为卓安昱对自己是真心的,便也慢慢地对他付出了真心。 结果呢? 结果却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慕容霏的自作多情。 卓安昱对她所有的好,不过全是因为他中了情蛊罢了。 而那情蛊,最初甚至根本不是要下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要下在慕容熙的身上。 所以,自己实际上是一个意外,还相当于是慕容熙的替代品。 这样的真相,足以摧毁慕容霏对卓安昱生出的那所有爱意。 如果说这个真相只是摧毁了慕容霏对卓安昱的爱意的话,那之后卓安昱的所作所为,就彻底点燃了慕容霏对卓安昱的恨意。 卓安昱明明已经解蛊了,但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继续在自己面前演戏,故意向自己传递那些错误的讯息,诱导自己,借着自己之口,把那些错误的讯息传递给了明惠帝。 最后,当真相揭开的时候,慕容霏此前的所作所为,就全都成了一场笑话,一场被人无情嘲弄的大笑话! 为此,她甚至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关键时候,她因为诊出了身孕,明惠帝才姑且留了她一条性命。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这条性命被留下只是暂时的,她的父皇迟早会除掉她。 她不想那样待在宫中任人宰割。 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有恨,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就算是死,也要先把卓安昱这个仇人手刃了! 所以,慕容霏想方设法地逃了出来。 因为有梁昭仪的帮忙,慕容霏这才顺利脱身。 之后,慕容霏之所以能躲过明惠帝所派之人的搜查,一来是当时梁怀平为了打发她,给她安排了一些人。 二来,也是慕容霏自己吃得下苦,狠得下心。 她为了逃命,几乎是不管不顾,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在逃跑途中流掉了。 她并不心疼那个流掉的孩子,因为她痛恨那个孩子的父亲,连带着,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恨意。 而且,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和处理,慕容霏的身体留下了病根,因此,她对那个孩子的恨意更深了。 卓安昱和他的种,就全都是来讨债的。 那个孩子已经没了,慕容霏没法冲着他宣泄自己的恨意,她就只能将恨意转嫁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卓安昱! 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他,杀了他! 梁怀平的那些人只将她护送出了浔龙国就离开了。biqikμnět 之后的路,都是慕容霏一人在走。 两国交战,局势混乱,慕容霏女扮男装,艰难前行,没吃过苦头,那是不可能的。 那些苦头,是慕容霏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但她却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支撑她走到这一步的,就只有复仇的信念。 她没法进宫去刺杀卓安昱,知道卓安昱上前线之后,她也没法到前线上去动手。 她就只能暗暗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开眼,让南疆国落败,也希望老天爷能给她机会,让她能亲手复仇。 定是老天爷也觉得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苦,所以,现在,老天爷便全都让她的希望成了真。 先是南疆国落败了,现在,又让她意外发现了这宛若丧家之犬一般的卓安昱! 真是老天开眼啊! 第1685章:说不清谁更狼狈 现在的慕容霏,跟以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了。 她的容貌本就算不得出众,以前还能靠锦衣华服提升气度和颜值,现在,没了那些堆砌,加上这段时间吃的大苦头,慕容霏整个人迅速地苍老了。 她的皮肤变得粗糙蜡黄,眼角也生出了皱纹,便是鬓边,也似是长出了几缕白发,整个人几乎老了十岁不止。 而卓安昱的状态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因为身体受伤,以及担惊受怕,卓安昱瘦削了很多,两颊凹陷,双目无神,配上满脸的胡渣,他整个人都跟乞丐无异。 这两个人,说不清究竟谁更狼狈,更凄惨。 慕容霏像是幽灵一般出现在卓安昱的面前,卓安昱本就因为身份不简单而心虚,对于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他都会格外在意一些。 第一眼,卓安昱甚至没有认出她来。 因为慕容霏的变化实在太大,而且,在卓安昱心中,慕容霏这个人也早就已经失去了价值,这个人的印象,也迅速地在他的脑中淡忘了。 但是慕容霏不一样,慕容霏无时无刻不在恨着他,卓安昱的这张脸,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慕容霏的心里,深到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忘。 现在的卓安昱的确很狼狈,但是,慕容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别说他现在只是有些狼狈,这个男人,就算是化作灰,她也能认出来。 卓安昱眼中的陌生与疑惑被慕容霏尽收眼底。 他竟然不认识自己了! 这个被自己恨到骨子里的人,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由此可见,自己在他心中,分量究竟有多不足轻重! 这让慕容霏心中的怒火更是一阵阵汹涌澎湃。 慕容霏非常努力地克制,才让自己把心中的那股怒火压下,反而朝他露出了一抹既哀且凄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https:ЪiqikuΠet 她现在是独自一人,根本没有任何帮手。 卓安昱现在虽然狼狈,但他到底是男人,慕容霏不敢保证自己能对付得了他。 慕容霏也可以直接宣扬出声,让大家知道这是南疆国的五皇子,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他自己就会被周围人抓起来,最后他定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但是,那样的话,慕容霏自己也可能会暴露。 她现在还不知道浔龙国也不复存在,她的父皇也已经没了,她要杀了卓安昱报仇的同时,也担心自己会被父皇的人抓回去。 而且,她也想要亲手杀了卓安昱。 所以,她在卓安昱面前很快就转了态度,她收起了自己的恨意,在卓安昱面前露出了这么一副姿态。 现在先把卓安昱骗住,将他骗到合适的地方,再下手,好好收拾她!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昱郎,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卓安昱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神色,又听到她开口的声音,心中的记忆总算被唤醒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呆呆望着慕容霏。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慕容霏。 而且从她此时的表现来看,她对自己依旧是旧情难忘。 可是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事,卓安昱心中便升起一抹心虚来。 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不然的话,她怎么会依旧对自己痴心不改? 卓安昱依旧惊疑不定,慕容霏就真心实意地扑上去,扑在他的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昱郎,我好想你,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卓安昱的身子顿时一僵,他已经有些不适应与慕容霏的亲近,此时的慕容霏对他而言,也像是一个早已失去芳华的半老徐娘。 卓安昱又不是真的对慕容霏真心不改,被这么一个苍老庸俗的女人投怀送抱,他自然会心生不适。Ъiqikunět 更关键的是,慕容霏直接扑到了他的伤处! 他那刚刚才上了药,稍微有点好转的伤处,现在又是一阵剧痛,直叫他的面容都禁不住一阵阵扭曲变形。 卓安昱艰难出声,“你,起来,压到我伤口了。” 慕容霏听到了他的话,实际上,她就是故意的。 她被这个狗男人害得那么惨,但凡是有任何可以折磨他的机会,慕容霏都不想放过。 慕容霏依旧趴在他身上呜呜哭着,直到卓安昱又提高了声音,慕容霏实在不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了,这才直起了身子。 卓安昱心中带着怒意,但是现在的情形,他却发作不得。 他虽然不愿意与慕容霏有所纠缠,但自己现在正是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他也不能把慕容霏往外赶。 而且看慕容霏对自己这副痴心不改的样子,她定然是不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既然不知道,卓安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危险,定然也不会故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有她这么一个痴心人跟在自己身边,自己要做什么就方便多了。 短短几息间,卓安昱就做了决定。 他的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望着慕容霏的眼神也添上几许激动。 “霏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做梦?我怎么还有机会见到你?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现在终于又见到你了,我真是开心!简直像是做梦似的!” 慕容霏听着他这满嘴虚情假意,心中升起一阵阵恶寒,自己以前瞎眼,现在可不会! 慕容霏强压心中恶心,满脸深情地望着他。 “你既然这么放不下我,当初又为什么抛下我?你可知道,我知道你离开了之后,有多伤心难过?” 卓安昱的面色微僵,生怕她会继续刨根究底,便匆忙开口敷衍。https:ЪiqikuΠet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是被手下绑走的,等我想要去找你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霏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好个谎话连篇的狗男人! 慕容霏假意相信,然后又对他一番虚情假意的关心。 “昱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伤了你?” 谈及此,卓安昱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不过想到卓安烺最后的那番下场,卓安昱心中的怒意这才稍稍缓了缓。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待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再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第1686章:疯婆子的真面目 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过长时间,若是继续在此逗留,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让自己身份曝光。 慕容霏便顺势道:“我在这里已经落脚安顿好了,便是打算一边做活谋生,一边找你。 幸而老天开眼,让我找到了你,走,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被人发现,也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 卓安昱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感动。 他没想到,事到临头,会是慕容霏在真心对待自己。 想到自己此前对她的欺瞒,卓安昱难得生出一丝懊悔来。 这次,如果他能逃过这一劫,他就努力试一试跟慕容霏真心过日子,哪怕她现在已然姿色平平,甚至满脸沧桑的老态,卓安昱也不嫌弃。 卓安昱在心中一阵自我感动,还觉得自己对慕容霏简直充满了伟大的包容,自我感觉实在过于良好。 他自己却不想想,他现在分明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了,这样的处境,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进行挑拣? 就算他现在不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单就是他两只手臂的伤情,他现在也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这么一个废人,连乞丐都不如,他又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他的优越感,大概全都来自于慕容霏对他的满心爱慕。 慕容霏的表现太过完美,完美到让卓安昱遗忘了自己此时的狼狈,还当自己是人人追捧的五皇子。 慕容霏为他结清了药钱,扶着他离开了药铺,一瘸一拐地往她暂居的小屋而去。筆趣庫 慕容霏自己的处境也并不好,她所住的地方,自然好不到那里去,屋子逼仄,环境脏乱,地上甚至还有蟑螂爬行。 这样的环境,在以往是慕容霏和卓安昱连看都不会多看两眼的。 但是现在,他们两人却不得不挤在这样一间小破屋里,相依为命。 卓安昱这段时间吃尽了上半辈子没有吃过的苦头,此时面对这么一间小破屋,睡在这么一张小破床上,他竟然觉得条件不错。 至少,比他当初在林子里待得舒坦。 慕容霏一脸局促地望着他,“我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委屈你了。” 卓安昱见她这个时候竟然还一心想着自己,心中又生出几分感动来。 卓安昱望着慕容霏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动。 “傻瓜,我有什么好委屈的,真正受委屈的是你才对。biqikμnět 你若非是为了找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远赴南疆,吃那么多苦头,对不起你的是我。 日后,待我境遇好转了,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绝不会让你再吃半点苦头!” 卓安昱的承诺张口就来。 这一次,他的这番话,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 只是,他的这番真心实意究竟会维持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霏抬手擦了擦眼睛,假作感动地抹泪,实际上却是借此掩住了自己眼底的轻蔑与厌恶。 慕容霏忙前忙后,给他烧了一壶茶,又亲自端着茶盏送到他的嘴边,喂他喝下。 卓安昱见她对自己这般耐心细致,心中又生出无限柔情。 他轻轻握住了慕容霏的手,柔声道:“霏儿,你也别忙了,坐下来好好歇歇吧。” 他的手使不上什么力气,慕容霏很轻易就挣开了他。 “我不累,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把药熬上。” 卓安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觉得自己头脑有些昏沉,似是真的累了,他便什么都没多说,顺势就躺下了。 没多会儿,卓安昱就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那股困意也越来越强烈,不多时,他就彻底睡了过去。 卓安昱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且踏实,只是,他不会想得到,这会是他生前睡过的,最后一场好觉。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一阵凉飕飕的。 意识彻底苏醒,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被脱了,此时的他正不着寸缕地躺着,也没有半点可以保暖的被子,难怪他会觉得冷。 卓安昱下意识要起身,这时候又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他被绑在了床上。 这一瞬间,卓安昱的意识彻底清醒,一股十分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张嘴呼喊,语气惊慌,“霏儿,你在哪里?” 他呼喊的人应声而来。 卓安昱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她脸上那抹癫狂与疯魔的神色吓住了。 此时的慕容霏,跟早先那个对自己温柔小意,含情脉脉的慕容霏,截然不同。 她就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她望着自己,也依旧在笑,但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反而凉飕飕的,让卓安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醒了?” 卓安昱咽了咽唾沫,朝她露出一抹笑,“霏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慕容霏依旧笑盈盈的,“我好不容易才绑结实了,还没好好玩玩儿呢,怎么能解开?” 到了这一刻,卓安昱心中已经不敢再抱着任何一丝幻想了。 慕容霏此前对自己的那一切,全都是虚情假意!httpδ:Ъiqikunēt 现在这副模样,才是她的真面目! 自己被她的表象蒙蔽,被她骗了! 卓安昱越发用力地挣扎,但是他的手臂使不上力气,他的挣扎最后只变成了徒劳,反而叫他手臂上的伤处越发疼痛。 他慌得声音都在隐隐发颤,“霏儿,你别开玩笑了,你就算要玩闹,也先把绳子解开,我,我身上有伤,这样会伤到我。” 慕容霏嗤笑一声,直接伸手,就在卓安昱右肩的伤处戳了戳,卓安昱瞬间疼得身子一颤。 “这样会伤到你吗?怎么办呢,我看到你这副痛苦的样子,心里头反而更加开心,更加愉悦了。” 卓安昱觉得慕容霏现在的样子,简直疯魔了。 卓安昱不敢激怒这个疯婆子,只能强忍疼痛,试图用花言巧语说服她。 “霏儿,你看看我是谁,我是你的昱郎啊! 你是不是还在为我之前的不辞而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我那都是迫不得己,不是真的要抛下你的! 你先解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第1687章:满口谎话的狗男人 慕容霏听到他的这番话,非但没有恢复正常,反而直接暴躁地大吼出声。 “谁要跟你好好说?你这个满口谎话的狗男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好好说?” 她死死盯着卓安昱,面容扭曲,眼中充满了恨意。 “你真当我是傻子,事到如今还依旧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依旧被你骗得团团转吗? 我告诉你,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究竟做了什么混账事,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么狼狈?我就是为了找你!为了找到你,亲手杀了你报仇!” 慕容霏暴躁地大吼着,整个人都充满了癫狂。 她这样的神色与模样,落在卓安昱的眼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用力地挣扎着,想要彻底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 但是这一切却只是徒劳。 卓安昱的浑身上下都开始冒起了冷汗,他颤着声音,磕磕巴巴地开口。 “霏儿,你,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我当初真的是有苦衷的,你千万不要被有心人挑拨了去,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慕容霏听到他这满嘴的屁话,直接抡起手就狠狠甩了他两个耳光。 她的力气很大,几乎毫不留情,卓安昱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脸麻了,他再张嘴,想要说话,就发现舌头有点打结了。 慕容霏怒吼,“你简直是在放屁!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蒙骗我,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当初你对我所谓的真心,不过是因为情蛊所致。 若非你是中了情蛊,你又怎么会对我那般温柔小意? 后来你自己解了情蛊,却依旧在我面前假作无事发生,继续在我面前虚情假意,还故意告诉我那些虚假的讯息和情报,利用我把那些讯息告诉了父皇,让我被当场拆穿!筆趣庫 你可知道,差一点,差一点我就直接被父皇处死了! 而你呢?你骗了我之后,转个头就自己跑了,就你这样,竟然还敢说你是真心爱我,你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狗屁的苦衷!你从头到尾就只是在利用我罢了!” 慕容霏愤怒地朝他咆哮,大声地宣泄着自己所有的怨愤与恨意。 这些恨意,一直积攒在慕容霏的心口之中,折磨着她,同时,也支撑着她。 正因为从未放弃过报仇的念头,她才能忍受这一路以来她从未忍受过的苦楚。biqikμnět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仇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恨意宣泄出去,慕容霏只觉得一阵痛快。 卓安昱听到慕容霏的这番怒吼,整个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直到这一刻,卓安昱再也没法心存半丝侥幸了。 慕容霏什么都知道了,方才,是自己被慕容霏给蒙骗了。 卓安昱没有反思自己此前对慕容霏所造成的伤害,他只是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不再小心一些,怎么就让慕容霏给找到了呢? 南疆那么大,他藏得那么好,那些浔龙军都没有找到他,怎么偏偏就被慕容霏给找到了?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吗? 卓安昱更是后悔,后悔自己方才见到慕容霏的时候,竟然被她的虚情假意所蒙蔽,竟然真当她对自己是真心的,被她骗到了这里。 若是自己多留了几个心眼,现在也不至于会落入这个疯婆子的手中。 卓安昱懊悔不已,但是现在再懊悔也无济于事,他必须想办法脱身! 卓安昱殷切地望着慕容霏,语气急切而哀戚。 “霏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是,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是中了情蛊,但是那情蛊却是我亲手下的,我是因为对你有意,所以才会把情蛊下在我们两人身上的!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娶到你! 后来我的情蛊被解了,但这也不是我的本意,这是大巫做的! 大巫突然从南疆去了浔龙国,直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解了蛊。 后来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在骗你,因为我是真的以为那些就是事实! 我如果知道那些是假的,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我怎么会害你呢? 后来我之所以不辞而别,也是被手下打晕直接带走的,我真的不是自愿的,霏儿,你相信我!”httpδ:Ъiqikunēt 卓安昱满脸殷切地望着慕容霏,更是满脸写着真诚,好像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慕容霏听了,面上却只剩下了冷笑。 事到如今,他还想要骗她! 如果她不是真的完全知道了真相,慕容霏只怕就要再次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慕容霏眼神阴恻恻地望着他,“你是喜欢上了我,才主动给我下蛊? 呵,你张口就说出这样的瞎话,你就不心虚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看上的分明是慕容熙吗? 那蛊虫之所以会下到我们两人身上,不过就是意外罢了!” 卓安昱闻言,眼眸微闪。 慕容霏见他露出这般神色,当即就更加确定了原本的那个猜测。 果然如此! 想到自己是被慕容熙给比下去的,慕容霏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怒火中烧。 “你们男人就是肤浅的狗东西!那慕容熙就是个千人压万人骑的荡妇,就因为长了一张勾人的脸,你们一个个就这么前赴后继,你们就不嫌脏吗?” 为了发泄怒火,慕容霏又忍不住抬手,朝卓安昱的脸上狠狠扇去,一边扇一边骂“狗男人”。 卓安昱不仅脸肿了,嘴巴里也渗出血来。 等到慕容霏停手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慕容霏还没骂够,又继续大骂。 “还说什么不是有意骗我,这话你敢摸着良心说吗? 那整件事分明就是你们南疆人的阴谋诡计,我不过就是被你们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好了,你们南疆国终于被我们浔龙国灭国了,你也从高高在上的五皇子,一下沦为了这般狼狈的丧家之犬。 这就是老天爷对你们不行善事的报应!” 卓安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嘴,就只能吐出满口血,更是疼得他面容扭曲,最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而且,卓安昱也意识到,这就是个疯婆子,自己不论说些什么,这个疯婆子都听不进去,最终反倒是十分有可能会将她激怒。 第1688章:女人疯起来,比男人更狠 卓安昱心中已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来。 他落入这个疯婆子的手里,只怕就再也难以脱身了。 卓安昱万万没想到,他好容易从卓安烺的手中脱身,以为自己这是脱离了苦海,结果实际上,他不过是从一个苦海,跳入了另外一个更深的苦海之中。 卓安昱满心绝望,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他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慕容霏能给他一个痛快,让他死得干脆些。 但是,很快之后,卓安昱就知道,这,才是他最大的奢望。 慕容霏对他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她被这恨意折磨着,心理已经扭曲了。 她的人生因为卓安昱而彻底毁了,现在,她就要把自己被毁掉的人生,在卓安昱的身上找补回来。 “原本,我是浔龙国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我已经失了父皇的宠爱,日子不似往日那般风光无限,但是,我至少衣食无忧,不用为生活所苦。 但是,就因为你!因为你对我的欺瞒和利用,害得我被父皇厌弃,害得我不得不背井离乡。筆趣庫 你可知道,这一路上以来,我都吃了多少苦? 为了活下去,我不仅开始做那些粗活累活,我甚至还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是你害我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她拿出了一把刀,一边面目扭曲地控诉着,一边挥刀,狠狠地朝卓安昱的身上刺去。 卓安昱吃痛,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即便已经不再抱着生的希望,此时卓安昱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呼救。 “救命,来人,救命,杀,杀人了……” 慕容霏毫不客气地将他脚上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臭袜子脱下来,塞进了卓安昱的嘴里。 瞬间,他的呼救,就只变成了一阵徒劳的呜呜声。 慕容霏依旧一条条地控诉着他的罪状,她每控诉一条,就朝卓安昱的身上划一刀。 有时深有时浅,每一下,都让卓安昱疼得呜呜叫唤。 就在卓安昱疼得几乎快晕过去的时候,慕容霏忽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卓安昱的眼皮微颤,眸中闪过一抹惊诧。 “你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吧,曾经你拥有过,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从此以后,你都不可能会再有机会拥有一个孩子。 因为……” 她的语气忽的微顿,旋即,刀子就狠狠朝某处一扎,卓安昱顿时发出了一声惨烈的痛叫,他整个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猛烈抽搐起来。 慕容霏对此却是不为所动,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她冰冷又残忍地补充完了后半句话。 “一个太监,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卓安昱痛得眼神涣散,他的眼中更是流露出了一股深深的绝望来。 现在的他,就算是死,也没法拥有一具完整的身躯,不能保留一个男人的尊严和体面。 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残忍。 卓安昱怨恨地瞪着慕容霏,这一刻,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恨意。 慕容霏对上他那眼神,笑了。 “现在,你终于尝到什么叫绝望的滋味了吗? 这就是当初的我,发现被你欺骗之后的滋味。 你现在对我的恨意,就是当初我对你的恨意。 现在,你能感同身受了吗?” 卓安昱现在连瞪她的力气都没了,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 都说女人疯起来,会比男人更狠。 以前卓安昱是能熟练流连在花丛中的情场高手,对于应对那种女人,他都手到擒来,他根本不觉得还有自己搞定不了的女人,也不觉得女人会有多可怕。 直到现在,卓安昱才终于真切地认识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威力。 女人疯起来,真的比男人更狠,甚至比男人狠上无数倍。筆趣庫 早知道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当初,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去浔龙国。 不去浔龙国,他就不会招惹上慕容霏这个疯婆子。 没有招惹上她,自己现在,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算时间不能往后推到那么远,他宁愿选择死在卓安烺的手里。 至少,那样,自己还能保留一具完整的尸体,能保住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 但是,人生没有后悔药,人生也没有早知道。 慕容霏对卓安昱的施虐还在继续。 卓安昱只希望自己能快些死去,但偏偏,她的每一下都没有直取自己的要害,只让他感到了无边的疼痛。 慕容霏一边折磨他,一边幽幽地道:“我诅咒你,今后的每生每世,永远都只能拥有一具残破的身躯,永远都只能断子绝孙。” 卓安昱听到她这恶毒的诅咒,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恨意。 这个女人,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她让自己死得这么没尊严不说,竟然还要诅咒自己的每一生每一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挨了多少刀,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痛得麻木了。 在意识彻底涣散混沌的时候,卓安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女人猛如虎,如果有来世,他绝对不会再主动招惹任何一个女人。筆趣庫 眼前的男人伤痕遍布,她的刀子再插进去的时候,他终于没了任何反应,他死了。 慕容霏意识到这一点,手上却依旧本能地继续着原本的动作,似要将他整个人都碎尸万段。 最后,慕容霏终于停了下来。 她的手臂,已经禁不住一阵酸软。 她望着这具尸体,一开始是怔怔的失神,然后就突然笑了,笑得癫狂肆意,那面容上都禁不住露出了几分微微的扭曲来。 她终于亲手为自己报了仇,她觉得自己好痛快。 但是,痛快的同时,她的心底深处,却又不禁泛起了一股空落的感觉。 以前她一直都有着仇恨支撑着,因为那股仇恨,她不论经历了什么,都能让自己咬牙撑过去。 但现在,大仇得报,她却也像是失去了动力和目标,整个人一下变得茫然了起来。 接下来,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慕容霏没有再多看那具尸体一眼,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这个破败的小屋。 第1689章: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间小屋里的情形,是三日后被发现的。 慕容霏孤身一人,即便她的姿色在卓安昱看来已然苍老破败,但是对于那些老鳏夫,流浪汉来说,她也是一块香饽饽。 有一个老鳏夫便偷偷摸摸地摸进了慕容霏的小屋里,想要偷点腥,但没想到,最后腥没偷到,反倒是发现了这么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那老鳏夫当场就吓尿了。 之后事情闹大,才惊动了当地巡防的浔龙军。biqikμnět 事情传到兰清笳的耳里,等到她到了小屋,看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副惨烈画面。 饶是兰清笳曾经亲眼见到过很多更加血腥的画面,现在见到这番情形,也还是禁不住心生不适。 人死灯灭,卓安昱既然都已经落得这般下场了,兰清笳也没有要继续跟一具尸体过不去的意思。 她命人给卓安昱收殓了尸身,找个地方埋了。 两国的恩怨纠葛,也的确是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兰清笳命人处理了卓安昱的尸体,还是让人查一查行凶之人。 虽然卓安昱该死,但对方行事这般残忍,想来也并不是什么善茬。 若对方是个对其他人也无差别攻击的变态杀人狂,那周遭的百姓就遭殃了。 要查出这个真凶其实也并不难。 卓安昱死在了一间不属于他的破茅屋里,而此前应该住在这间破茅屋里的人却消失不见了,那么,那个曾经的住户,嫌疑就很大了。 兰清笳将这件事安排下去之后,就转而开始忙其他事去了,也没有再继续关注。 就算之后手下查出了真凶,兰清笳也不会过多关注,只会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只是兰清笳没想到,她的手下最后查出来的结果,竟然这般戏剧性,最后查出的真凶,竟然又是她的一个大熟人。 慕容霏很快就被浔龙军抓住,对方对她很是不客气。 出于自保的本能,慕容霏只能主动道出了自己是浔龙国公主的身份。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已经死了,自己父皇的国家也已经改弦更张了。 她虽然担心自己被遣送回宫之后,会被父皇下令处置,但届时或许她还有向父皇求情,争取一线生机的机会。biqikμnět 但是,如果现在她不主动说出身份,她担心,这些浔龙军会直接对她动手动脚,甚至直接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杀人犯给砍了。 恰好,负责调查此事的头领就曾经有幸见过慕容霏几面。 这头领听到慕容霏自爆身份,一开始还略有迟疑,但经过一番打量,便发现慕容霏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眼熟。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苍老了许多,但隐约的轮廓却依旧能辨认出来。 众人不敢大意,当即就跑去向兰清笳回禀了。 兰清笳以为有关卓安昱的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意外的发展。 兰清笳听到慕容霏的名字,很是惊诧与意外。 但是又想到慕容霏与卓安昱之间的爱恨纠葛,再想到卓安昱那样的死状,又觉得,慕容霏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似乎半点都不令人意外。 兰清笳亲自去见了慕容霏。 见到她的第一眼,兰清笳也几乎有些不敢认。 她明明还是大好年华的好年纪,但此时的她,却是已经苍老得不像样了。 说她已经有四十出头,都不会有半分违和。 不过,想到慕容霏一个弱女子出现在这里,期间可能会经历的曲折与苦难,兰清笳又觉得,她会变成这样也半点都不奇怪了。 兰清笳确认了她的身份,便没有跟她做什么寒暄,只问,“卓安昱是不是你杀的?” 慕容霏已经完全豁出去了,根本没有否认,直接就承认了下来。 “没错,就是我做的。” 她说出这话时,面上依旧忍不住闪现一抹快意之色。 “他就是个人渣,我那么快就了结了他,还是便宜了他!” 如果她能学会千刀万剐的本事,让他挨上千百下都吊着一口气死不了,那才是真正的解气,真正的快意。 兰清笳看着慕容霏脸上那抹扭曲的快意,一时不由微微默了默。 一时之间,兰清笳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评价慕容霏的所作所为。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兰清笳没有经历过慕容霏所经历的那些欺瞒与背叛,所以,兰清笳也不能去批判和置喙她的所作所为。https:ЪiqikuΠet 卓安昱已经死了,兰清笳也没有要替他报仇的意思,兰清笳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没有所谓的杀人狂魔,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至于慕容霏,兰清笳也没有贸然处置她,而是派人将她送回郢都城去。 究竟要如何处置她,还是交给慕容熙来决定吧。 慕容霏被送回郢都城的时候,才发现浔龙国已经变天了。 浔龙国已经不复存在,她也不再是什么公主了。 当然,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父皇下令处死,因为她的父皇,已经先她一步死了。 但是,慕容霏却根本没来得及高兴,因为她见到了慕容熙。 慕容熙依旧高高在上,光彩照人,而自己却是狼狈不堪地匍匐在她的脚下,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这巨大的落差,让慕容霏的世界观都彻底崩塌了。 慕容熙故作一脸惊诧地望着她,“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慕容霏看到这样的自己,看到这样的慕容熙,简直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狼狈地闪躲着,“我,我就是一时有些狼狈罢了,待我好好梳洗打扮了之后,我就还是以前的我!” 慕容熙面带讥嘲,“好好梳洗打扮?你有银子吗?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平阳公主了,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罢了,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样锦衣玉食,奴仆环绕?” 慕容霏闻言,当即大喊出声。 “那为什么你依旧可以这么风光?” 慕容熙一脸怜悯地望着她,“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之所以能够这么风风光光,那是因为我是帮助大元军攻入郢都城,攻下皇宫的大功臣啊。 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大功臣,对方当然要以礼相待。 而你,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前朝公主罢了,一个身份尴尬的前朝公主,你还敢奢望锦衣玉食地过完后半生?” 第1690章:真正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慕容霏听到慕容熙的这番话,瞳孔瞪大,满脸不敢置信。 她努力地消化了好半晌,才终于慢慢地消化了慕容熙这番话里的讯息。 她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慢慢变成了愤怒难当。 “你,你竟然和外人里应外合,你这个卖国贼! 我要告诉众百姓们,你就是个卖国贼,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沦为亡国之人,他们才会被迫臣服于他国之下!” 慕容霏癫狂地大喊着,一副抓住了慕容熙大把柄的样子。 但是,慕容熙却是不为所动。 “你去啊,你大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人理会你。” 慕容熙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慕容霏禁不住顿住了脚步,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了迟疑之色。 慕容熙敢这样,那就是有恃无恐。 反观她自己,现在才是完全被她所掌控和拿捏。 一时之间,慕容霏反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色厉内荏地道:“你就当真半点不怕吗?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倚仗?” 慕容熙慢悠悠地开口,“那天萧将军率着从南疆国凯旋的浔龙军回到郢都城外,两军本是剑拔弩张,马上要开打了,最后却没打起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慕容霏本能地觉得接下来的话,定然不是她想听的。 但是,慕容霏却依旧忍不住开口追问。 “为什么?” 慕容熙语气不紧不慢的将当日发生的情境一一复述了出来,慕容霏越听,面色就变得越难看。 她万万没想到,当了卖国贼的,不仅仅是慕容熙一个人,而是全城上下所有的人!包括以往的朝臣,还有普通的百姓。ъiqiku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没良心?父皇才刚走,他们一个个就都背叛了浔龙国,全都当起了卖国贼! 如果只是慕容熙一个人是卖国贼,那大家自然都会对她百般指点唾弃。 但现在所有人都一齐背叛了明惠帝,甚至同仇敌忾地对明惠帝此前的所作所为生出了鄙夷唾弃,这个时候慕容霏这个前朝公主跳出来指责慕容熙是卖国贼,那等待她的,不是百姓们的拥护和附和,只会是百姓们的联合围攻! 慕容霏的面色一片惨然。 现在的局面下,慕容霏想要以慕容熙是卖国贼这一点对她进行攻击,根本就不可能! 相反,她这个前朝公主,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回到浔龙国了,但她以前的所有美好生活,也已经彻底离她而去。 这种时候,慕容熙会放过她吗? 慕容霏望向慕容熙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畏惧。 “你,你想对我怎么样?” 慕容熙看着慕容霏那副惊恐畏惧的样子,心中就生出了一股索然无味的感觉。 现在的慕容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的弱者,她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对方捏死。 如此没有挑战性的对抗,反倒让慕容熙失去了兴趣。筆趣庫 她淡淡道:“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只是不打算帮你罢了,之后你是生是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慕容霏却是不信,她不相信慕容熙会对她这么宽宏大量。 慕容霏被完好无损地从郡主府送了出来,慕容熙的确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的人将慕容霏赶出去之后就关上了大门。 慕容霏站在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前,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之后,慕容熙都没有再管过慕容霏,她没有派人刻意去为难对方,更没有大发善心地去接济她,慕容霏是生是死,的确已经不在慕容熙所关注的事项之中。 而慕容霏过得怎么样呢? 虽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城市,但她过得却依旧不好,甚至,比曾经在南疆国过得还更不如意。 在南疆国,没人认识她,她虽然也会受到一些骚扰,但她都能忍受。 但在郢都城,她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 也怪她以前行事太过高调,总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便是普通百姓,也有不少人见过她。 她被认出来之后,当即就遭到了百姓们的联合围攻。 百姓们的好恶十分直白,发现了明惠帝的真面目,连带着,他们对明惠帝留下的公主,也都厌恶上了。 好在,有负责安防巡逻的大元军及时阻止了百姓们的围攻,这才没让慕容霏被打死。 但是,从此以后慕容霏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还有一些流氓混混趁机骚扰她。https:ЪiqikuΠet 原本就憔悴不堪的慕容霏,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整个人便以更加迅速的速度衰老下来。 在某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早晨,慕容霏变成了一具浑身僵硬的死尸,而她的手腕上,赫然流淌着汩汩的鲜血。 她选择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对她来说,这样的余生,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 与其继续这么苟延残喘,还不如直截了当一点,尽早结束这一切折磨和苦难。 事到如今,对慕容霏来说,死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了。 真正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慕容熙为什么没有动手杀她?是因为不屑。 与其杀了她,还不如就让她沦落到现在这样凄惨的境地里,让她生不如死。 死了对她来说,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最后,慕容霏果然没有熬下去,她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性命。 慕容霏的死,传到了慕容熙的耳中,慕容熙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算是知道了。 早在此前,慕容熙把她从府中赶出去,让她自生自灭时,慕容熙就已经猜测到了慕容霏最后的结局。 对于她的死,慕容熙既没有特别高兴,当然也不会觉得难过。 她心中的仇恨已然放下,这些人,对她而言,就真正是过往云烟一般的存在了。 慕容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便是那些屡屡骚扰她的小混混,也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没人真正在意她,也没人为她的死感到伤心难过。 最后,她的尸体也只是被草席一卷,抬到了乱葬岗扔了了事。 曾经前半生享受了无数荣华富贵的公主,就这么被一张草席卷着,草草结束了这一生。 而同样是前朝公主,慕容雪的处境,却是与她截然相反。 第1691章:初为人母 慕容霏的人生,是先甜后苦。 而慕容雪的人生,则是刚好相反,是先苦后甜。 曾经的慕容雪,只能在慕容霏的手底下艰难地讨生活,曾经她吃过多少苦头,受过多少委屈,又有多少次身不由己,差点搭上了自己,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好在,最后,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往后余生,她的面前,皆是坦途。 在慕容霏死得悄无声息,凄凄凉凉的时候,慕容雪正在籍田,享受着最幸福的时光。 大半个月前,慕容雪顺利生产,成功升级成了一个母亲。 她为萧闯生下了一个儿子。 慕容雪本身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当了母亲之后,她整个人浑身上下就开始疯狂释放母性光环,说话轻声细语,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笑。 卢子阳升级成了舅公,原本显得有些过于冷硬的汉子,也一下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抱那孩子的时候,动作显得格外僵硬笨拙,一动也不敢动,就好像,那个孩子有千斤重似的。 福伯见他那傻样,忍不住出言嘲讽,但是等到福伯自己抱起那孩子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比卢子阳好多少。 他的动作也是僵硬的,处处都透着小心翼翼,唯恐自己不小心把那孩子磕着碰着了。 慕容雪给孩子取了乳名,叫团团,但是还没取大名,大名要等到萧闯回来了再取。 经历了初为人母的欢喜和愉悦之后,慕容雪便又开始了对萧闯的思念,思念的同时,还有一点隐隐的担忧。 萧闯毕竟是在战场上,战场刀枪无眼,若是他一不小心出了事,这简直是慕容雪想都不敢想的。 好在,前不久萧闯的手下及时地把萧闯的最新消息带了回来。 萧闯没有受伤。 南疆兵败,浔龙军凯旋了,只不过,现在浔龙国也已经变天了。 郢都城被大元军攻下,当萧闯率着浔龙军凯旋的时候,双方没有发生冲突,而是萧闯带头投降。httpδ:Ъiqikunēt 手下们不敢隐瞒,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了慕容雪。 原本他们还担心慕容雪听了之后会露出异色,甚至会因此对主子生出隔阂来。 毕竟,慕容雪曾是浔龙国的公主,但他们主子却没有为浔龙国而战,而是直接向大元军投降了。 但是,慕容雪听罢之后,面色却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她的父皇没了,父皇的江山也易主了,这对她来说,似乎应该是两桩十分难以接受的噩耗。 但慕容雪并不觉得伤心,相反,她还生出了一股微微的畅快。 为什么? 因为那个父皇,早就已经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父皇了。 之前慕容雪还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情况,但是,后来,她知道了。 母妃不在了。 母妃在她临死之前,拼死让许姑姑逃出来,给她传递消息,让她和舅舅能及时逃离。 可母妃却是永远都没法再从那个牢笼里走出来。 她彻底离开了这个世间。 慕容雪既责怪自己,更痛恨她的父皇。 若不是父皇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和步步紧逼,母妃也不会死。 她知道自己很懦弱无能,没法亲手为母妃报仇,那么,这一切,交给别人来完成吧。 父皇最在意的是什么?是他的皇位,他的天下。 现在,在他临死之前,他的天下也易主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成了最大的惩罚。 所以,她非但不会去怨怪那些大元军,反倒还打心底里感激他们,感激他们帮自己报了仇,感激他们让她的父皇死了都不能瞑目。 而萧闯,他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以,他做出了让自己觉得十分正确的决定。 慕容雪不怪他。 非但不怪他,反而觉得他做得好,做得对。 便是卢子阳,在听到萧闯的作所作为之后,也没有露出异色。 显然,他也并不觉得萧闯做得有什么不对。 明惠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卢子阳比很多人都清楚,现在他落得这个下场,卢子阳能不拍手称快,就已经是很客气了。biqikμnět 福伯也在观察慕容雪和卢子阳的反应,见他们都没有因此就对自家少爷生出什么不满,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福伯一下又高兴起来,觉得自家少爷这是找对了人。 连带着,福伯对卢子阳的态度也更加春风细雨了起来。 确定了萧闯无事,慕容雪就开始全心全意地期盼着他的到来。 慕容雪想要亲口告诉他,自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她和儿子都很想他。 他们的儿子,也还在等着他来给他取名。 在慕容雪满心思念着萧闯的时候,萧闯也正在深深地思念着她。 萧闯率军归降之后,本想不管不顾,先去公主府看一看慕容雪。 她的预产期已经过了,现在定然已经生下了孩子。 她给自己生了儿子,还是女儿?萧闯心中一片火热,更是无比期待。 但这个时候,他才从慕容熙的口中知道了慕容雪和卢子阳早在数月前就离开了郢都之事,也知道了柔贵妃的遇害。 听闻这些的刹那,萧闯的双目一下就红了,他几乎瞬间疯魔,脑中也霎时升起了各种各样糟糕又可怕的猜测。筆趣庫 她当时已经挺着大肚子了,又被明惠帝派人追击,她能逃到哪里去?她和孩子有没有事? 若是她真的出事了,那萧闯简直根本没法想象! 慕容雪当时是被萧闯的人护送离开的,因为离开得匆忙,也避免节外生枝,便是慕容熙也是后来才知道。 之后,慕容雪就只派人给慕容熙报了个平安,至于她的所在,慕容雪也并没有提及。 慕容熙见萧闯几乎瞬间失态,便急忙道:“此前我曾经收到过小九的平安信,她说自己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胎,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危险。我相信她没必要故意骗我。” 萧闯闻言,原本的暴躁情绪,这才稍稍被抚平。 山清水秀的地方? 萧闯的理智回归,很快就想到了慕容雪可能在的地方,也想到了自己曾经留给慕容雪的人。 有他们带路和护卫,慕容雪的确是有可能顺利逃脱追捕,成功脱险。 但是,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萧闯无论如何都不能彻底放心。 第1692章:无尽的温柔 萧闯立马就联络了自己的人。 萧闯的手下本也正在找机会私下见他,只是他一直都未得空闲,他们这才没有找到机会。 等到双方碰头成功,萧闯终于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慕容雪的确切消息,他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彻底放了下去。 萧闯追问起了孩子的事,手下却是在他面前卖起了关子。 “少夫人已经顺利生产,少爷且放心,至于其他,属下还是不多说了,您亲自去看吧。” 萧闯原本还想追问,最终,还是把那股子追问的念头压下。 对,他要亲自去看。 别人转述的,哪有自己亲眼见到更好? 因为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萧闯的心情就变得格外飞扬,同时,他的心也几乎是直接飞到籍田去了。 只是,军队交接还有诸多事宜要做,萧闯作为将军,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离开,要把诸项事宜都交接处理好,他才能离开。 以前有秦淮在,萧闯还能直接把事情交给他,或是让他帮忙分担。 但现在,秦淮倒是还在,但他却是换了个身份,他顶着这个身份,一些事做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Ъiqikunět 事情林林总总,萧闯已经在用最快的效率在完成此事,但依旧花费了将近十天才尽数交接完毕。 事情一交接完毕,萧闯当即马不停蹄,第一时间就开始往籍田赶。 在一个寻常又普通的凌晨,天色才刚刚亮起,一道哒哒哒的马蹄声率先打破了小村庄的平静。 村庄里的土狗率先对这个外来者有了反应,一声狗吠响起,整个村子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连成了一道极具声势的声浪。 有那早起的村民,警惕地出来查看情况。 然后就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驾马而来。 一番辨认之后,村民认出了萧闯,脸上当即就露出了热情的笑,主动跟萧闯打招呼,留他在家中用早饭。 萧闯的态度难得温煦耐心,面上也挂上了笑。 “不必了,下次吧。” 现在的萧闯,只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小屋去,哪里还有心思到别人家吃饭? 福伯年纪大,觉浅,而且自从慕容雪来了之后,他对吃食方面就更加上心,每天一大早就会起来张罗吃食。 现在慕容雪生产了,福伯照顾起来就更加精细了。 他不能近身照顾,就只能在吃食上多费心思。 只有慕容雪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有充足的奶水,那小少爷也才能吃得好,身体健健康康。 今天他也是一大早就起身准备吃食。 刚刚才起了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像是有着感应一般,福伯一下就猜到来人可能会是谁。 他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转身就往外跑。 刚跑出去,就看到了来人。 福伯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嘴唇也禁不住开始颤抖,整个人都激动得无以复加。 “少,少爷!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萧闯见到福伯心中也升起一股深深的激动,饶是素来内敛的他,也禁不住伸手,一把将福伯揽入怀中。 “福伯,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两主仆激动相拥,片刻方才分开。 福伯抬手抹了抹眼泪,心中既激动又欢喜。 “不辛苦,不辛苦,我这把老骨头到现在还能发挥一点作用,我就觉得欣慰极了,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萧闯的目光不自觉地朝后山的小院看去,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殷切。 只是,他却不好直接这么撇下福伯,一时神色不免有些踟蹰。 福伯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便故意哎哟了一声,“我的锅怕是要烧干了,少爷您自己待一会儿。” 说完他就腿脚格外灵活地奔进了厨房之中,半点都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小老头儿。筆趣庫 萧闯见此,便毫不犹豫地迈步朝后山的小院而去。 这处小院,是他命人提前搭建的,便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用上了。 萧闯不禁在心中暗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的未雨绸缪。 若他没有提前做好那些准备,他也不知道雪儿究竟能不能成功脱身,顺利产子。 他的前半辈子,老天爷给他安排了诸多苦楚和磨难,但是老天爷让他遇到雪儿,让他能有幸与雪儿修成正果,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莫大补偿。 有了雪儿,有了他们的孩子,萧闯便觉得,往后余生,一切就都值得了。 刚出生的孩子是最娇贵的,需要十分小心的呵护。 这个年纪的孩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哭的时候,要么是尿了,要么是饿了。 但光是这两项,就已经足够让人筋疲力尽。 自从孩子出生之后,慕容雪就几乎没有睡过整觉,因为晚上孩子总会饿醒,然后就会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一个晚生折腾下来,慕容雪自然没法好好休息。筆趣庫 但就算是有点累,慕容雪却觉得十分满足。 尤其是看着这小不点在自己怀中吃得满足的时候,慕容雪便也觉得分外满足。 昨夜,慕容雪又起来喂了孩子三次,所以慕容雪早上的时候正是睡得更香甜之时。 盼儿睡在隔壁,晚上慕容雪一个人睡不好也就罢了,不能让盼儿跟着一起睡不好。 盼儿晚上睡足了,白天就能帮她搭把手照顾孩子,让慕容雪能有时间好好补觉。 萧闯径直走到了正房前,隔着房门,他就嗅到了屋中传出来的一股淡淡奶香味,他便能判断出,自己没有走错地方,这就是慕容雪和他的孩子住的地方。 萧闯轻轻地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床上,一大一小两人都睡得憨甜,萧闯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那样的呼吸,让萧闯觉得心头格外安宁,就好像所有的浮躁都被彻底抚平了。 萧闯放轻了脚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鲁莽会惊醒了他们。 好在,他们没有被惊醒。 萧闯走到床边,轻轻地蹲下身来,近乎贪婪地望着他们,眼中盛满了无尽的温柔。 他伸手,轻轻地抚在了慕容雪的面颊上,慕容雪的眼睫轻颤,但却并未醒来,反而侧头,朝他的手上蹭了蹭,像是寻找到了熟悉的依恋。 第1693章:新手爹换尿布 萧闯见此,只觉得内心更是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望着她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柔情与怜爱。 他忍不住,俯身,缓缓地凑近她,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了温柔的一吻。 但他脸上有尚未来得及刮的胡子,这一吻,那胡子就扎在了慕容雪的脸上,她有些不适地微微蹙眉,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 “别闹。” 萧闯听到她这般喃喃的温柔低语,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望着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 但慕容雪实在是太困了,她并没有被萧闯那灼灼的目光看醒,倒是床里侧睡着的那个小家伙,不安分地蹬腿,嘴里发出了含糊的呓语。 这番架势,明显就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萧闯虽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他也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要么吃奶要么睡觉,睡醒了多半还要哭。 萧闯生怕他的哭声会把慕容雪吵醒,当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孩子从床上抱了起来,略有笨拙地轻拍着。 这孩子面颊依旧是红彤彤的,五官也皱巴巴的,看着有点丑。 加上他这个时候又憋着嘴,一副马上就要哭起来的样子,那样子瞧着就更丑了。 幸亏萧闯有着浓厚的亲爹滤镜,面对这么一个皱巴巴的小丑娃,他也觉得十分顺眼。 萧闯摸到了尿布上的温热,当即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尿了。 萧闯手脚笨拙地解开了他的尿布,果然,上面已经湿了一片。 也是直到这一刻,萧闯才终于知道,慕容雪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 因为是小子,萧闯换尿布的动作就显得自然多了。 萧闯一边笨拙地摸索着换尿布的步骤,一边低声哄着。 “不许哭,不要吵了娘亲睡觉,知道了吗?” 或许是小家伙知道有人要给他换尿布,也或许是小家伙小小年纪就通了人性,听到不能吵娘亲睡觉,他委委屈屈地把哭声咽了回去。Ъiqikunět 等到萧闯磕磕巴巴地把他的尿布换好,他的小屁屁重新恢复干爽,小家伙紧锁的眉头这才松开了。 萧闯见此,也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还有点自得,看来,给孩子换尿布也没那么难嘛。 萧闯抱着自己的大胖儿子,由衷觉得他甚是乖巧懂事。 但是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被这小家伙打脸了。 他翻脸就像翻书似的,简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却是突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他的哭意就好像完全不需要酝酿,瞬息之间就到位了,萧闯还没来得及开口哄,整个屋中就响彻了他那嘹亮的嚎哭声。 如果这不是自己儿子,萧闯定然直接伸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住了。 但这是他的儿子,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上也只能笨拙地拍哄。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拍哄却是丝毫不起作用,这小家伙哭得激情又忘我,简直不管不顾。 萧闯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能在战场上驰骋杀敌,但是此刻,面对这么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婴儿,他却是束手无策了。 他慌张得手足无措,手脚都变得僵硬了。 因为他只顾着哄孩子,就没注意到,床上的慕容雪已经醒了。 类似的场景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慕容雪刚一听到孩子的哭声,立马就警醒地苏醒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侧头看向床里侧,想要把孩子抱过来,但孩子却不在床上。 她有些迷瞪,这才循声朝那哇哇大哭的声源看去。 这一看,慕容雪瞬间就僵住了,她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难以置信几个大字。 太过震惊,太过意外,也太过惊喜。 这些情绪的交织,让她呆愣当场,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这是思念太过,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她足足愣了好几息,直到屋外,盼儿也被吵醒,她毛手毛脚地冲了进来。 “公主,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https:ЪiqikuΠet 盼儿的话戛然而止,她的动作也骤然僵住。 因为盼儿的莽撞闯入,终于打破了屋中原本那诡异的僵持。 萧闯和慕容雪先是不约而同地看向盼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又齐齐转头,看向对方。 这一对视,两人的眸光终于有了闪动。 萧闯的眸子晶亮,灼灼望着慕容雪。 慕容雪这时候也终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萧闯是真的出现了,他来接自己了。 盼儿瞪大了眼睛望着萧闯。 作为一个最后才知道自家公主和萧闯关系的贴身宫女,盼儿见到萧闯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家公主跟萧闯连孩子都已经生了,两人的关系可谓板上钉钉,稳得不能再稳。 但是,这却是盼儿在知道真相之后第一次见到萧闯,一时之间,盼儿还没找到自己该有的态度。 甚至,她连要怎么称呼都没想好,一时就这么傻站在原地。ъiqiku 最终还是萧闯率先回神。 因为他怀里的小家伙已经不满地用力蹬腿了。 他若是还没有任何反应,这小家伙怕是要把嗓子都哭哑了。 萧闯抱着孩子走到了床边,望着慕容雪的眼神就像是盛着一汪温情,开口的声音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孩子应是饿了,先给孩子喂奶吧。” 慕容雪眨眨眼,这才将自己眼中的泪意眨掉,伸手抱过了孩子。 盼儿也陡然回神,识趣地道:“奴婢在外头候着,公主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便是。” 她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盼儿心里头有些五味杂陈,既为他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而高兴,又禁不住为此生出了一股微微怅然的感觉。 真正的驸马回来了,公主跟驸马团聚了,搞得她都禁不住有点想嫁人生子了。 到那时候,她也定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了吧。 盼儿蹲在门口,用手肘撑着下巴发呆。 屋子里,这刚刚团聚的一家三口,则是气氛火热。 慕容雪给孩子喂奶已经喂习惯了,以前当着盼儿的面,慕容雪也没有什么避讳。 现在习惯使然,她在萧闯面前便同样如此,径直便撩起衣服喂了起来。 团团早饿了,现在闻到熟悉的味道,立马就像小牛犊子似的凑过去,吃得分外满足。 萧闯立在旁边,顿时便觉得喉头一紧,身上飞快蹿起一股燥热。 第1694章:她这算不算男女通吃? 几乎是立刻的,萧闯就背过身去,并且一边在心中疯狂默念静心咒。 若是再任由他的绮念横飞,他的鼻血怕是要流下来了。 到时候,可就真的闹笑话了。 慕容雪见他的反应,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面颊绯红,浑身也都一阵阵发热。 等到团团好容易吃饱喝足,打起了小奶嗝,慕容雪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衣裳整理好,低声道:“好了。” 萧闯闻言,这才敢转过身来。 他的面上也有点红,但他皮肤黑,那点子红就被衬得并不明显。 但慕容雪的皮肤雪白,面颊上的红润立马就尽显无疑。 萧闯原本的那点子不自在,在看到她的这副模样之后,就一下淡定下来了。https:ЪiqikuΠet 他们连孩子都已经有了,还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这么想着,萧闯就走到了床边直接伸手,将慕容雪和孩子一并揽入了他的怀里。 “雪儿,我好想你。” 慕容雪抱着孩子,顺势依偎在他的身上,眼角不自觉又渗出几分湿润来。 “我也是。” 自从分别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 她微微哽咽,“我还很担心你。” 那是一种提心吊胆的担忧,生怕他会出事,生怕他会抛下他们母子。 幸而,他回来了,他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萧闯明白她的担忧,他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愧疚,当即柔声开口。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慕容雪摇头,“你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不怪你。” 慕容雪抬起头来看他,“你跟我讲讲你在前线的故事吧。” 萧闯闻言,似是有些无奈。 “那些故事并不好听。” 甚至有些血腥残忍。 但慕容雪却非常坚持地要听,萧闯在她面前,从来都说不出拒绝的话,见此,也不得不酝酿着开口。 只是,在开口前,萧闯却是朝她伸手,“先把孩子给我吧,我来抱。” 慕容雪依言把孩子递给了他。 有了方才的经验,现在萧闯抱起孩子来,已经颇为似模似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孩子吃饱了之后,就变得格外乖巧,被从娘亲的怀里抱走了,他也不认生,在萧闯的怀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萧闯看着他的模样,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眸底蕴含着无尽的温柔。 萧闯就这么抱着孩子,坐在慕容雪的旁边,一边声音轻缓地向她讲述自己在南疆所经历之事。 萧闯刻意弱化了战场上的经历,而是更多地讲述他们的作战策略,以及为了让南疆军中圈套,不对他们发起攻击而做的那些筹谋与安排。 慕容雪对这些的确十分感兴趣,她听得两眼亮晶晶的。 萧闯怀里的小家伙也是一边咬着手指头,流着口水,一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萧闯,那目光一动不动的,就好像也在认真地倾听似的。 很快,萧闯的话题就说到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份上。 想到这二位的身份,萧闯就不自觉朝慕容雪投去一记别有深意的目光。 萧闯没有直接讲述那件事,而是问,“你知道景立群的身份吗?” 慕容雪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啊,她是个女子,还是那位梁公子的红颜知己。” 萧闯见她答得这般直接干脆,眼睛中也不见半分异色,当即就明白了,她果然也是不知道的。 也是,如果她真的早就知道了,又怎么会对自己瞒得那么紧,半点口风都不露呢? 她那么傻乎乎的性格,根本就不是能藏得住秘密的。筆趣庫 而现在,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份,也已经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了,就算是告诉她也没什么。 慕容雪看到萧闯那瞬间露出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当即就回味出了些许什么。 “难道她的身份是假的?” 萧闯缓缓点头,“不仅景立群的身份是假的,梁毅恒的身份也是假的,他根本不是梁家公子。” 慕容雪的嘴巴瞬间张大,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 萧闯一脸笑意地望着她,“现在就这么惊讶了,待会儿,还有更加惊讶的事。” 慕容雪咽了咽唾沫,“他们的身份,很非同一般吗?” 萧闯点头。 “非常的非同一般。” 顿了顿,萧闯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两人,你都认识。” 慕容雪再次瞪大了眼睛。 两个非常非同一般的人?而且,她还都认识?筆趣庫 这,这两个讯息拼凑起来,让慕容雪完全想象不出这两人究竟会是谁。 她认识的人不就这些吗?哪里有什么非常非同一般的人? 慕容雪开始调动自己所有的想象力,搜寻自己脑内所有的记忆,就想要从中调取出任何一点能让她觉得非同一般的人。 但是,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慕容雪终于不想了,她看向萧闯。 “你告诉我吧,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是谁了。” 萧闯回答得十分干脆,完全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 “是大元的淮南王和淮南王妃。” 慕容雪:!!! 那一瞬间,她的瞳孔再次瞪到了她所能瞪大的极限,萧闯见了,都要忍不住担心她会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虽然,他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很惊讶,但还是远比不上此时慕容雪的反应激烈。 足足缓了好几息的时间,慕容雪才愣愣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是他们?那淮南王他,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假的,这只是他的金蝉脱壳之法罢了。” 慕容雪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可,可是淮南王他,他不长这样啊!” 曾经,慕容雪可是主动勾引过秦淮的,还不止一次——虽然当时她不是自愿的,但这的确是事实。 不过,这个事实,她还是不要让萧闯知道的好。 虽然过了好几年,但慕容雪却还是记得秦淮的容貌。 那样子,跟梁毅恒的长相,那是天壤之别啊。 “那是易容术,不然,淮南王妃一个女人怎么扮作男人?” 慕容雪一想也是哦,易容术的神奇她也算是亲眼见识到了,自己真是太狭隘了。 如果现在告诉她这一切的人不是萧闯,那慕容雪一定会认为这是对方在故意骗她。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萧闯,那即便这个事实再怎么令人震惊,慕容雪也相信这是事实。 所以,自己不仅勾引过淮南王,还和淮南王妃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她这算不算,男女通吃? 第1695章:取名 想到这,慕容雪就忍不住羞耻地捂脸。 她再次坚定地想,她在大元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绝对绝对不能让萧闯知道! 因为心虚,慕容雪就没敢再对这件事进行追问,只老老实实地听萧闯讲述。 听到萧闯讲起了秦淮再次易容成别人,在搜查之中也淡定自若,丝毫不惧,慕容雪心中对他,便不禁生出了几分佩服来。 他的心理素质可真强大! 这么大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从容应对,真是太厉害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根本不用别人做什么,慕容雪自己就已经心虚胆怯了。 萧闯挑拣着那些比较有趣味性和反转性的事情讲述给慕容雪听,慕容雪听得很是津津有味。 萧闯怀里的团团,则是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阖上了眼睛,睡得呼呼大作。 慕容雪见了,便出声提醒,“把他放到床上睡吧。” 萧闯却是摇头,“没关系,我想多抱抱他。” 初为人父,萧闯内心的柔软正是最无处释放的时候,现在就想多跟孩子亲近亲近。httpδ:Ъiqikunēt 萧闯转而问起了孩子的情况,什么时候出生的,生产的时候有没有吃苦头。 慕容雪脸上也是极尽温柔的笑意,温声细语地一一回答。 其实女人生产,就没有是不吃苦头的。 但作为一个满心期盼着能成为母亲的人来说,再大的苦,她都觉得值得。 就像萧闯生怕慕容雪听到那些血腥危险的场景会担心一样,慕容雪也生怕萧闯听到自己生产时的惊险会担心,所以,慕容雪也将这个过程中的危险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他很体谅我,出来得很快,我没有怎么吃苦头。” 萧闯不是女子,但他却也听过女子生产的凶险与痛苦,即便此时慕容雪说得再轻描淡写,萧闯还是禁不住伸手轻轻握了握慕容雪的手,神色语气中满是怜惜。 “辛苦你了。” 慕容雪也回握住他,“是我心甘情愿的。” 萧闯是她这贫瘠人生中的一道光,如果不是萧闯数次的暗中帮助,慕容雪的人生,定然早已经与现在大不相同。 慕容雪全身心地感激他,信赖他,也深深地爱着他。 能为他生儿育女,是慕容雪梦寐以求的愿望。 现在,她不过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罢了,又谈何什么辛苦? 慕容雪觉得萧闯是她人生的一道光,萧闯又何尝不这么觉得? 如果不是慕容雪,他早就不是一个男人了。 他的人生,也会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有时候萧闯觉得老天爷对他很不公平,剥夺了他的很多东西。 但有时候,萧闯又觉得老天爷待他也不是那么差,至少,老天爷把慕容雪送到了他的身边。 现在,他还有了孩子,他重新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萧闯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胀,他用力地眨了眨,这才将眼里的涩意压下。 他再次垂眸看向怀中酣睡的婴儿,声音轻柔。 “他这段时间乖不乖?” 慕容雪笑容甜蜜,“大多数时候都很乖,但饿起来就会闹得很凶,迟一刻喂他都不行。” 萧闯闻言,面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想到了方才,这小子扯起嗓子哭起来的时候,那嗓门大得,当真能直接掀翻屋顶。 萧闯转眸看向慕容雪,看到她眼底有一抹淡淡青黑,心中不觉升起一阵心疼。 定然是因为这段时间给孩子喂奶,她都没有睡好。 萧闯对此完全没法分担,他便道:“我去找一个奶娘吧,这样你夜里也能睡得更安稳些。” 慕容雪却是摇头,“之前我们找过,但这孩子不肯吃。” 当时慕容雪刚生产,还比较虚弱,福伯他们也提前找好了奶娘,但是团团最后便是饿得哇哇大哭,也不肯吃别人的奶,就好像认定了那不是自己娘亲的奶似的。 慕容雪原本还担心他连自己的奶也不肯吃,那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幸而,团团虽然不肯吃别人的奶,但对自家亲娘的奶却是吃得欢。 这让慕容雪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中感到 Ъiqikunět了一股隐隐的欣慰和喜悦。 自己与儿子果然是心灵相通的,不然,他也不会谁的奶都不吃,就只吃自己的? 带着这样的情绪,慕容雪即便再累,但每次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也还是觉得心里都是甜的。 再累,她也都觉得值得。 萧闯听完慕容雪的讲述,不由得再次垂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不点,一时之间,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他既觉得这个小不点专认自己娘亲,这一点很专一,像他。 但又觉得这样会让慕容雪过于劳累,心中对慕容雪生出心疼。 但是,这是自家儿子,喂奶这样的事,他也没法代劳,他一时便只能束手无策了。 慕容雪柔声道:“他现在还小,所以每天夜里才会哭闹,待稍微大点就好了。” 萧闯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一时之间,他不觉在心中暗暗期盼,盼望着这小不点能尽快长大,少折腾他娘亲。 萧闯方才注意到慕容雪对他的称呼,便问,“他叫团团?” 慕容雪笑着点头,“嗯,这是我给他取的乳名,不过大名还没取,专门等着你来给他取。” 萧闯突然就得了这么一个任务,一时之间,他不觉有点紧张和激动。 他当然希望他能亲自给孩子取名,但是,越是在乎,就越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他万一取得不好怎么办? 其实在此之前,萧闯就已经想过很多名字了,男孩女孩儿的都想过。 但是现在,他脑中闪过那些名字,却似乎都觉得不够好。 一时之间,萧闯陷入纠结。 “我,我再好好想想。” 慕容雪看到萧闯那副纠结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但是,同时心里又再次生出一股暖暖的情绪。 萧闯会这么郑重,足以说明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Ъiqikunět 慕容雪望向萧闯,心中暗想,他一定会是一个最好最好的父亲。 能成为他的儿子,团团也必然会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孩子。 当然,她也会努力做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让团团能得到的爱与呵护得以加倍。 第1696章:老丈人心理 最后,萧闯索性将自己此前想好的名字尽数道出,与慕容雪一一讲解那每一个名字所代表着的含义,以及自己当时取了这个名字的初衷。 最后,萧闯将选择权交给了慕容雪,让她挑一个,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 “你若是觉得都不够好,我还可以再想!”筆趣庫 慕容雪被他这一番大阵仗弄得心中越发感动。 她沉吟了片刻,方开口。 “不若就叫逸然吧。” 萧闯将这个名字琢磨了一番,飘逸出尘,处世泰然,当即也觉得这个名字甚好。 既然是雪儿选中了,怎么都是好的。 于是,团团小朋友就有了自己的大名,叫萧逸然。 他在梦中咕哝了两声,就好像是对自己这个名字的回应。 两人又围绕着孩子的问题,展开了一系列浓情蜜意的讨论,就好似有着说不完的话一般。 萧闯有意避开了她当初从郢都城逃跑的那段经历,因为提起这件事,就不可避免地要提起柔贵妃。 萧闯怕慕容雪伤心难过。 而慕容雪自己,也刻意地避开那个话题。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母妃的遭遇,她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但迄今想起,依旧觉得心痛如绞。 出于本能的,慕容雪不想在这个时候重提旧事,引彼此伤怀。 因为两人的刻意回避,他们的话题便一直温馨和乐,其乐融融。 卢子阳也知道了萧闯的到来。 萧闯本是他的同袍,但现在,却一下成为了他的外甥女婿。 作为同袍,卢子阳自然十分欣赏萧闯的能力和才干。 但是作为外甥女婿,而且还是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外甥女婿,卢子阳就忍不住开始里外挑刺了。 虽然慕容雪已经向他们讲述过萧闯此前对她的诸多帮助,其所作所为,的确能称得上一句重情重义,他也的确庆幸自家外甥女能遇到萧闯这样的好人,让她免受那诸多的苦难。 按理说,卢子阳该好好感激他。 可一码归一码,卢子阳现在就是老丈人心理。 不管对方究竟有多完美,有多优秀,卢子阳就都要挑出一点毛病来,不然心里就不得劲儿。 更何况,萧闯就算有再多的优点,但却有一个致命的把柄,那就是他跟慕容雪名不正言不顺。 不管他对慕容雪有多深的感情,在慕容雪已经嫁为人妇的时候,他就应该恪守本分,做个真君子,而不是蓄意引诱雪儿,让雪儿失身于他,还怀上他的孩子。 若是那景立群心思狭隘,虽然身为女子,也依旧介怀此事呢?那雪儿岂不是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所以,早上的饭桌上,他们双方碰面,卢子阳便忍不住开始对萧闯摆臭脸。 慕容雪还在坐月子,不能见风,她是不能出屋的。 萧闯自然是想陪着慕容雪在屋中用膳,但是,想到慕容雪的舅舅也在,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和礼貌,萧闯自然要现身。 以往萧闯在卢子阳面前从来是不卑不亢,从不会表现出任何心虚气弱的模样。 但是现在,身份变了,萧闯在卢子阳面前,就生出一种矮了一截的感觉。 他也知道自己跟慕容雪的开始有些不光彩,在这件事上,他根本直不起腰杆来。 但是事已至此,他和慕容雪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连孩子都有了,他也不会说出后悔的话。 他这个时候若真说自己后悔了,那卢子阳才真的要将他砍了。 萧闯在卢子阳面前毕恭毕敬,素来嘴皮子不怎么利索的他,十分机灵地对卢子阳改了称呼。 “晚辈见过舅舅。” 卢子阳听到他的这番称呼,从鼻翼中轻轻哼出一声。https:ЪiqikuΠet “萧将军乃是少年英才,卢某可不敢当。” 福伯在旁边看着自家少爷在卢子阳面前伏低做小,而卢子阳这老小子竟然还敢故意拿乔,心中当即就生出一股不痛快。 他想冲上去锤爆卢子阳的狗头,看他还敢不敢拿腔作调。 但是,想到了少夫人,想到了小少爷,福伯就只能忍住了。 谁让这老小子是少夫人的舅舅呢? 自家少爷真就不得不过了他这一关。 萧闯听到卢子阳的话,知道他这是没打算轻易揭过此事,所以才故意拿乔。 但卢子阳越是拿乔,萧闯就越是要伏低做小,绝对不能因为他的几句冷言冷语就偃旗息鼓。 于是萧闯的态度变得更加谦卑几分,语气诚恳至极。 “在舅舅面前,晚辈就只是晚辈,不是什么萧将军。 晚辈自知在与雪儿的关系上处理得不够妥当,没有给雪儿足够的体面,让她背负了不该有的骂名,舅舅因此对晚辈生出迁怒,晚辈无话可说,但请舅舅责罚!筆趣庫 但是,晚辈对雪儿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这辈子,晚辈便只守着她一人,一生一世,绝不会改变心志。 若是我日后胆敢有半点对不起雪儿的地方,便任由舅舅处置,晚辈绝无二话。 虽然这个请求来得有些迟,但晚辈还是恳请舅舅,希望舅舅能允许我照顾雪儿一辈子!” 萧闯说完,就朝着卢子阳的方向躬身一揖,腰杆弯得很低。 卢子阳知道萧闯以前有多么桀骜不驯,跟他共事那么多年,卢子阳就从没看过他这般谦卑的模样。 便是在詹隋的面前,萧闯的骨子里也都是傲气的,并没有真正对他俯首称臣。 但是现在,萧闯却是对自己弯下了腰,说出了这番真挚诚恳的话,卢子阳既意外,心中又不由生出几分满意。 还算他有几分眼色。 若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端着高冷孤傲的架子,那卢子阳怎么着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当谁的外甥女婿。 福伯见自家少爷一直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动作,而卢子阳却久久都没有开口喊起,当即就有些心急了。 他忍不住开口插话,“我家少爷已经这般有诚意了,你差不多就得了,你又不是真的老丈人。” 卢子阳闻言,当即就朝着福伯一阵吹胡子瞪眼。 “我虽然不是真的老丈人,但我比老丈人更够格受他的晚辈礼,若是他不乐意,我还不稀罕呢。” 第1697章:定然待她如珠如宝 萧闯闻言,再看卢子阳的脸色,心道坏了。 福伯虽是为了他好,但是他这个时候开口说这样的话,那无疑就是在驳卢子阳的面子,自己好容易争取来的一点好感,怕是要全毁了。 萧闯立马急急开口灭火,“舅舅,您虽然不是晚辈真正的老丈人,但您却是雪儿最敬重的长辈,晚辈愿意尊您为老丈人! 福伯之所以会这么说,也全是因为对晚辈关心则乱罢了,并没有不把您放在眼里的意思。” 萧闯说完,也生怕福伯心里会不痛快,便暗暗朝他投去了一记暗示和安抚的眼神。 福伯哪里会跟萧闯生气?他只是见到自家少爷对卢子阳这么伏低做小,而卢子阳还这么拿乔,所以心里头不痛快罢了。 但见自家少爷这般打圆场,又给自己递眼色,福伯便什么都不再多说,不再给少爷拖后腿。 不过,他却是暗暗把卢子阳记在了心里。 这老小子,现在敢这么拿乔,待之后,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卢子阳听了萧闯的话,心中的不快这才稍稍被抚平。 但他若是随随便便服软,自己就轻易原谅了他,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卢子阳便依旧继续拿乔,语气不冷不热地呛了萧闯几句。 但不论他怎么呛声,萧闯依旧面不改色,态度如常,全无半分不耐之色。 如此几个来回,卢子阳也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刁难。ъiqiku “看你态度这般虔诚,我便勉为其难地认了你这个外甥女婿了。” 萧闯闻言,面上当即露出了一抹难掩的笑意。 素来内敛的他,鲜少会有这么情绪外放的时候。 现在他的这番表现,可见他此时的确十分开心。 卢子阳见他如此,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感慨。 但是他面上却并不显露,他板着脸训诫,“虽然我承认了你的身份,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就此过关了。 以后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监督你,若是你胆敢对雪儿有半点不好,我就拿你是问!” 萧闯当即又朝卢子阳深深一礼,腰杆也弯得更深了几分。 “舅舅放心,晚辈定然待雪儿如珠如宝,绝不敢慢待半分! 若是晚辈让雪儿受了半点委屈,吃了半点苦头,便愿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的这番誓言太重,卢子阳和福伯听了都是面色一变。 两人异口同声,“胡说什么!” 福伯是真心疼自家少爷,再怎么着也不愿意听到他发这样的毒誓。 而卢子阳,虽然原本有心要为难萧闯,但他心底里其实是认可萧闯的,现在的为难只是耍一耍长辈威风,也出一出心中的那口气罢了。 他可没真的想要棒打鸳鸯,更没盼着萧闯不好。 现在萧闯张口就发了这么一个毒誓,卢子阳也觉得有点太过了。 面对两人的紧张,萧闯却是一脸淡然。 他还朝他们笑了笑,“晚辈问心无愧,所以便是发了毒誓也并没有什么。” 福伯见到自家少爷这般态度,一时之间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以前福伯一直都觉得自家少爷太过清冷,甚至福伯也一直在担心,他这辈子会不会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过了,根本找不到一个知冷热的人,他的余生,也感受不到家的温暖。 现在,他找到了,福伯既为他感到高兴,但见他为了对方连这样的毒誓都敢发,心中又有点酸楚和心疼,心疼少爷为了别人不管不顾,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卢子阳代入了老丈人的身份,福伯觉得自己却是代入了恶婆婆的身份,开始心疼自家少爷,觉得他是被少夫人给彻底蛊惑了。 但福伯这样的情绪也不过是一瞬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知道少夫人是极好的人,她能出现,能陪伴在少爷的身边,他应该感激她才是。 现在少爷也愿意对她全心全意,那足以想见,他们二人婚后,定然会幸福美满,和和美美。 思及此,福伯就忍不住觉得眼眶发热,心中也一阵阵酸涩。 福伯的情感泛滥,忍不住一下发散了思维。筆趣庫 卢子阳心中也为萧闯的真心所感动,但他却依旧是硬邦邦的态度。 他板着脸训诫,“就算你真的问心无愧,但这样的毒誓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的? 若是让雪儿知道了,还以为是我这个当舅舅的当了恶人,逼你发的毒誓,你让我在雪儿面前怎么做人?” 萧闯正要开口解释,福伯就再次一瞬进入战斗状态。 “难道你不是恶人吗?你看看你,都让我家少爷这么躬身站多久了? 便是那些恶婆婆给媳妇立规矩,都没有你这么严苛!”https:ЪiqikuΠet 卢子阳神色一滞,“是我让他躬身站的吗?是他自己乐意。” 说完就瞪了萧闯一眼,“还不起来,回头这个恶名又落在我的头上。” 明明是好话,却被他说出了一种不善的感觉。 福伯再次跟他呛了起来。 两人这么一番你来我往,吵得忘我,萧闯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萧闯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底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软温暖。 这样的生活,热闹,聒噪,又让他觉得极富生活气息。 这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以前不敢奢望和幻想的,现在,全都变成了他唾手可得的一切,老天爷待他,着实不薄了。 萧闯取得了卢子阳的认可,之后就开始了日常逗娃陪媳妇的生活,几天下来,他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他觉得,自己继续在这里住下去,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保持得十分良好的身材,怕是要日渐圆润了。 慕容雪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日渐圆润。 怀孕生子本就是极容易长胖的时候,以前肚子里揣着一个,慕容雪便是想要控制饮食,却控制不住肚子的饥饿,每天的食量大增。 现在生完了孩子,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但是,那些长出来的肥肉,却是牢牢地跟上了她。 原本慕容雪还没有察觉,因为以前她基本上不照镜子,也许久没有涂脂抹粉,每天就围着孩子打转。 但现在萧闯来了,慕容雪原本懒怠的心一下就紧起来了。 她开始重新揽镜梳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张肉嘟嘟,胖乎乎的脸是谁的? 第1698章:未来的打算 慕容雪坚决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脸! 慕容雪绝望地放下镜子,又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捏捏掐掐,然后就发现自己身上也长了不少肥肉。 原来她这些天,就是以这样一副姿态出现在萧闯的面前? 这些天他们一直同塌而眠,但是,慕容雪尚未出月子,所以萧闯也一直很规矩。 加上他们中间有孩子,两人的注意力就都更多的放在孩子的身上,睡觉都睡得很纯洁。 此时慕容雪开始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出月子,还没有跟萧闯恢复亲密关系。 若是两人真的要发生点什么,他看到自己这满身臃肿肥肉的样子,定然什么兴致都没了。 以前慕容雪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容貌太过娇艳反而是一种负担,为她惹来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筆趣庫 但是现在,慕容雪却变得格外在意。 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慕容雪有了要取悦的男人,所以也希望自己能保持最完美,最美丽的状态。 慕容雪开始为自己的身材和容貌烦恼。 萧闯心思缜密,尤其是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他就更多了几分耐心和细致。 很快他就发现了慕容雪的异常。 他主动开口询问,对此,慕容雪佯作无事一般,笑着说没事。 但是,她的演技着实不怎么样,萧闯一眼就看出她的口不对心。 萧闯知道她多半不愿意开口,便找到盼儿,向她询问慕容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盼儿一番纠结之后,还是把事情说了。 她说完就忍不住暗暗观察萧闯的神色和反应。 男人都是好色的,盼儿担心萧闯也是这样,因为自家公主生了孩子,身材走样就嫌弃她。 但是萧闯素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他听罢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走了。 知道了? 就这? 盼儿一时揣摩不出萧闯的态度,又不敢开口问,一时小脸都皱作一团。 萧闯对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还有点心疼。 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才让她生出了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 他真是太失职了。 当晚,萧闯就用自己的方式,向慕容雪证明了,他并没有嫌弃她的身材,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愿意为之沉沦,也愿意竭尽所能去取悦。 慕容雪没有出月子,他们不能做到那最后一步,但是,就算没有那一步,也有很多方法能取悦她。 在慕容雪迷离的时刻,萧闯用沉缓低哑的声音开口。 “雪儿,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迷人。” 迷人到,让他恨不得一口吃掉。 在萧闯的“安抚”下,慕容雪总算是抛开了那些有的没的念头,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甚至,眉眼间,更带上了几分难掩的风情。 慕容雪出月子几天后,卢子阳主动找到萧闯,问起了他的打算。 现在浔龙国不复存在,慕容雪不再是公主,萧闯以前的将军之位,还是他的吗? 如果不能继续当将军,那他今后打算怎么生活,怎么养活他们母子? 就打算让慕容雪母子一直住在这山旮旯里? 卢子阳自己就是平民出身,他也并不是瞧不起平民百姓。 但是,作为一个舅舅,卢子阳自然不希望自家亲外甥女继续过自己以前过过的苦日子。 萧闯当初既然信誓旦旦地发誓要给她好日子过,那卢子阳就希望能看到他的行动和态度。 面对卢子阳的问题,萧闯并没有慌乱,他显然已经早有打算。 他开口道:“舅舅,就算您不问,我也打算这几日告诉您。 我与大元的淮南王有交情,也见到了大元的摄政王,他们都愿意继续任用我,只要我一心效忠。biqikμnět 我对他们的人品有信心,也相信他们不会故意欺骗我。 所以,舅舅不必担心日后雪儿母子不能过好日子的问题。” 卢子阳闻言,心中这才略定,看来他不是没有成算的。 顿了顿,萧闯又道:“我还向他们推荐了舅舅,如果舅舅愿意,也可以继续为官。 当然,如果舅舅不愿意继续操劳,那您便跟着我们,我虽不才,但还是有能力为您养老。” 萧闯的语气诚恳,神色认真,显然他并不是在说大话糊弄卢子阳,他是真心实意的。 卢子阳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他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触动来。 还算这小子有良心。 卢子阳中气十足地开口,“我身强体壮,还没到要让人养老的地步,你小子就不用操心我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自然是想要回去大干一场。 只是,他对大元的信任并没有萧闯的那么深,所以他并没有贸然说出要去为大元效力的话来。 自己究竟何去何从,还需等自己好好观察之后才能做决定。 萧闯听卢子阳这话,也大概猜出了几分意思,是以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我不打算再回郢都生活了,如果雪儿愿意,我们可以继续留在原本的浔龙国,挑一个合适的地方生活,我也在那里为官。 如果她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去大元生活。” 凭借自己和秦淮、兰清笳这么长时间以来并肩作战的情谊,他相信,自己还是有挑选为官之地的权利。 若他们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自己,那萧闯也就觉得,效忠于这样的朝廷,也并没有什么意思。ъiqiku 卢子阳闻言,心中微诧,他下意识开口追问,“为什么离开郢都?” 问完之后,卢子阳自己也似乎想到了原因。 果然,萧闯的回答应证了他的猜测。 萧闯说:“现在郢都城上下的人,对明惠帝都产生了抵触之心,有些人对他甚至深恶痛绝。 雪儿是前朝公主,在郢都城或多或少有人见过她,若是继续生活在郢都,我怕她的日常生活会受到干扰,甚至会遇到危险。” 顿了顿,萧闯还是把慕容霏的经历说了。 虽然慕容霏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但周围人对她的欺压,也是让她走上这一步的推手。 萧闯绝不希望慕容雪陷入同样的境地。 第1699章:视若己出,绝不亏待 哪怕他会竭尽所能去保护她,尽量避免她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 但是,萧闯还是会忍不住担忧,害怕自己会出现一时疏忽,让她落入危险之中。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便是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一个全新的,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慕容雪也能生活得更加自在一些。 卢子阳听了萧闯的话,心中对他的满意更甚。 他能凡事都把雪儿摆在第一位,卢子阳觉得很欣慰。 看来,雪儿这次,是真的没有选错人。 萧闯也很会察言观色,他注意到卢子阳眉眼间流露出的满意之色,心中也暗暗窃喜。 他再接再厉,继续抓紧时间表忠心,刷好感。 他说:“我也已经知道了翀儿和沐寒现在的情况,所幸他们都好好的,没有出事。 待我的情况彻底安稳下来,我就会派人去把他们接来同住。 沐寒也就罢了,淮南王自会派人把他带走,我不必多操心。 但翀儿是雪儿唯一的弟弟,他现在又无父无母,我和雪儿就是他最大的依靠。 他的年纪跟团团差不多,说句逾矩的话,我以后定然也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他连翀儿都考虑到了,卢子阳望着他的神色更加柔和了几分。 萧闯说着说着,自己倒是禁不住有点真切的感触。 “我知雪儿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柔贵妃之事,此事乃是她的伤心事,我素日里也不敢在她面前提。 但我总想着做些什么,来宽慰她的心。 柔贵妃的事我无能为力,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翀儿,把他抚养长大。 让雪儿亲眼看着翀儿在她的身边长大,她也能因此宽心,不会一直为柔贵妃的事而耿耿于怀。”筆趣庫 闻言,卢子阳的心中也不觉生出一阵隐痛。 柔贵妃的死,不止让慕容雪迈不过这道坎,在卢子阳这里,这也是一道迈不过去的伤痛。 只是他是男人,他不善于把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 而且,慕容雪本身已经非常伤心难过了,自己这个时候再表现得过于悲伤,只会让慕容雪更加难过。 现在听到萧闯提起,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涩意。 因为在乎,所以,听到萧闯这么细致周全地考虑好了这些,卢子阳心中也越发感怀与宽慰。Ъiqikunět 当初逃亡的时候,为了避免连累了他们,双方分开了。 真正明显的目标人物,是挺着大肚子的慕容雪。 许姑姑带着慕容翀、沐寒两个孩子,反倒没那么显眼。 因为大家都以为慕容翀和沐寒都死了,没人知道许姑姑带着他们离开了。 在一行人手的护卫下,他们无惊无险地离开了浔龙国,到了大元的境内,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来了。 他们互相报了平安之后,就没有再联系,免得节外生枝,平白惹来祸端。 不过,自从得知明惠帝身亡,浔龙国被灭国之后,他们就又联系上了。 许姑姑带着两个孩子,一切都好。 卢子阳便让他们先继续在那里住着,等到了恰当的时机,自己再去接他们。 只是没想到,萧闯对慕容翀的未来也有自己的规划与安排。 他是真心地把慕容翀当成自己的亲人。 他抬手,在萧闯的肩上拍了拍,语气中充满了真心实意的感慨。 “难为你,能把事情想得这般周全。” 这一刻,卢子阳算是彻底认可了萧闯,也彻底的,真心实意地将他放在了心坎上,当成了真正的亲人。 萧闯语气真诚,“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他说这些,不是为了在卢子阳面前博好感。 这些话,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他说出了口,就真的打算这么做。 慕容翀是慕容雪的亲弟弟,那就是他的亲弟弟,他日后势必会将对方视若己出,绝不亏待。 而且,从另外一个私心上来说,慕容翀跟团团年岁相差不大,他们给彼此当玩伴,也能没那么孤单。 卢子阳从萧闯这里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没有再继续多说。 萧闯是心里有成算的人,自己说太多,反而不妥。 卢子阳今日的谈话,倒是提醒了萧闯。 他该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慕容雪了。 这段时间萧闯一直忙着与妻儿团聚,每天逗逗孩子,搂搂媳妇,那日子简直晒神仙,他根本就没有闲心去多想其他。 对于自己的那些安排和计划,他也没有闲暇去多管。 反正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就上任。 他若是去上任,一开始势必不能把妻儿带上,他自己得先去打头阵,把一切该安排的安排好,该布置的也布置妥当。 待安排周全了,再派人来接他们。Ъiqikunět 这样避免了慕容雪和团团要跟着他一起奔波,但也不可避免地要与他们分开。 这样的分别,跟之前的分别相比时间定然会短很多。 但是,不管时间长短,对于现在的萧闯来说,都十分令人不舍。 因为心态放松,不急于一时半会儿,萧闯便也没有告诉慕容雪。 今天跟卢子阳一番谈话之后,萧闯这才决定告知她,也跟她好好商议一番,看看她更想要在哪里生活。 慕容雪出月子已经几天了,萧闯一直忍着没有碰她,想让她的身体恢复更好些。 今晚,两夫妻哄睡了孩子,萧闯本意是搂着慕容雪跟她低声讲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与安排,但是人搂进了怀里,那馨香的味道就拼命地往他鼻子里钻,屋中气温顿时燥热起来。 一番隐忍克制,又酣畅淋漓的运动后,两人俱是大汗淋漓,却又分外满足。 生了孩子之后,两人似乎更加契合了。 萧闯再次将她搂入怀中,这一次,他规矩多了。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打算道来,慕容雪原本昏昏欲睡,听罢之后,整个人一下清醒了。 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萧闯,眸中盛满了难以言说的感动,感动于他愿意为她考虑,离开他所熟悉的郢都,转而到别处谋官。 也感动于他愿意接纳她的弟弟,愿意将他视若己出。 但是,感谢的话说出口,就太过生分了。 慕容雪用力地抱紧他,闷声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跟在你身边,哪怕是去天涯海角,我也愿意!” 第1700章:暂时的离别 最终,慕容雪和萧闯二人商议,离开浔龙国,到大元生活。 浔龙国对他们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存在和意义。 除了他们是在这里相识相知相爱的以外,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 相反,这里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个并不怎么美好的存在。 离开这里,到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们要走,也定会把柔贵妃一并带走,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里。 而且,慕容雪觉得,自己母妃对于浔龙国,也定然是没有什么留恋的。httpδ:Ъiqikunēt 她本是自由自在的江湖儿女,却因为容貌出众,被明惠帝看中,至此就被困居宫中,直到死,都没能离开那个牢笼。 她生前不能得到自由,死后,慕容雪就不想让她继续待在浔龙国,而是要把她带走,带到一个或许能让她感到自由的地方。 双方商定了之后,萧闯又在这里住了几天,便依依不舍地辞别了他们,暂时离开了。 他要去把一切都安排打点妥当,待安排周全了,再把他们都接走。 这段时间的相处,团团对萧闯已经慢慢变得熟悉了。 每天夜间,他尿了,都是萧闯第一时间将他抱起,给他换尿布。 换尿布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已经变得驾轻就熟了。 萧闯的臂膀坚实宽厚,团团也喜欢被他抱着。 今天,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爹爹要走了,当离别的那一刻,原本待在娘亲怀里玩得好好的孩子,突然就哇地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扑腾着小手小脚,想要萧闯抱。 萧闯见此,那素来刚硬不可摧的一颗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软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他禁不住生出了一个冲动,不走了,要不就是直接把他们都带上。 但是,这样的冲动最终却是被理智压下。 他将慕容雪和孩子用力抱进怀里,又分别在他们两人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狠狠心,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团团凭着本能大哭着,慕容雪听着孩子的哭声,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暗暗抹着眼泪。 这一次的离别,除了是酸涩不舍的,也是充满希望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在发展了,萧闯的离开,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团聚。 思及此,慕容雪一边含着泪,一边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露出了最灿烂的笑。 虽然此刻,萧闯和妻儿面临着分别,但是,至少他还过了一段时间团聚和乐的日子。 而秦淮,他却是连半天团聚的日子都没有过。 霍临尘已经派了大元军前往玉卢城,将玉卢城从兰清笳手中接管过来。 之后玉卢城的管理问题,就不用兰清笳再操心。 她的任务就是赶紧回到郢都城,与秦淮团聚,然后夫妇二人一起前往大元去接儿子。 秦淮也一直是这么期盼着的。 但是,玉卢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却让秦淮大失所望。 因为兰清笳没有回来,她只传了话,让秦淮先去接儿子,她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去做。 有什么事比他们一家团聚还更加重要? 兰清笳口中的要事,是与鬼人军有关。 战役结束了,这支为了战役而被制造出来的鬼人军,他们的结局又将如何?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正常人了。Ъiqikunět 他们跟药人不同,药人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他们没有了说话的能力,也没有生存能力,相反,他们对于一般人来说,还十分危险。 究竟该如何处置他们?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除掉,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但是,兰清笳却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那她的行径跟明惠帝又有什么区别? 不能将他们除掉,又不能让他们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那保守的做法就是像在西山上一样,将他们圈禁起来,确保他们不会饿死,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们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这是一个最中庸,最不会出错的办法。 但是,兰清笳看着他们,心中却是忍不住生出了一股不忍。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兰清笳已经不能将他们当成怪物看待。 他们在兰清笳的眼中,就只是一些命途多舛的可怜人。 兰清笳自己也曾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兰清笳也想竭尽所能去帮助他们,至少,希望他们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兰清笳这段时间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通过对当地人的询问,兰清笳知道了南疆的乐仙山山中有许多温泉,那里的温泉与普通的温泉不同,因为地理位置和周围植被灵草的影响,那里的温泉乃是药泉。ъiqiku 只是那座山中毒物甚多,世人即便知道那些药泉难得,却也没几个人有那个胆气敢去接近。 所以,那些药泉也就更多的存在于大家口口相传的传说之中。 兰清笳决定带鬼人军去那里试试。 她自己也调配了药方,她的药方,必须要在这样的药泉作用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她究竟能不能成功地让这些鬼人从不人不鬼的状态中得以改变,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就看这一次了。 世人都怕林子里的那些毒物,但是兰清笳不怕,鬼人也不怕。 所以,他们去寻找药泉,就没有什么危险的了。 唯一的难题就是,他们不知道具体的路线,听说过那些药泉的人,他们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自去过,所以能提供给兰清笳的线索也就十分有限,究竟能不能找到,只能靠兰清笳自己。 或许那些药泉只是一个传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兰清笳也想要去试一试。 秦淮听完了侍卫的回禀,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之间,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复杂,他便是想气,也一下气不出来了。 因为她自己曾经的经历,她会选择这么做,也并不让秦淮感到意外。 虽然这样会让他不得不延迟了跟兰清笳团聚的时间,也让他们一家三口的重逢被延后了,但是,秦淮也实在没有立场说出反对的话来。 最后,秦淮叹息一声,无奈提笔,给兰清笳写去一封回信,嘱咐她注意安全,在进林子前也要注意留下可以追寻的线索和记号,让后来人想找他们的时候,也有迹可循。 第1701章:未来可期 兰清笳做了决定之后,就义无反顾地领着鬼人军进了乐仙山,开始搜寻药泉。 而秦淮,则是整装齐发,回了大元,去接儿子。 在出发前,秦淮又偶遇了蔡苑廷、陈旭之和蒋松柏三人。 蔡苑廷猜到了秦淮是大元人,但他却并不知道,秦淮就是淮南王。 而陈旭之和蒋松柏二人,也是后来才从蔡苑廷的口中得知当初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了的“梁毅恒”,就是那个被蔡苑廷过肩摔的郭志安。Ъiqikunět 当初他们都觉得蔡苑廷是认错人了,没想到,蔡苑廷根本没认错,他才是眼力最好的一个。 连蔡苑廷都不知道秦淮就是淮南王,他们两个就更不知道了。 直到这日,秦淮离开郢都城。 他骑在马背上,因为是在城中,他没有驾马,马匹缓缓前行着。 此时的秦淮,自然不用再做任何修饰和易容,他便直接以自己的真容示人。 他的容貌出众,俊逸非凡,即便身上所穿,只是最普通的玄衣,却也足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简直像是恶狼看到了肉。 只不过,她们是没胆的狼,只敢在旁边垂涎,什么都不敢做。 而蔡苑廷三人也正在一群大姑娘小媳妇之中,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淮看。 陈旭之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身影,那么眼熟啊。” 蒋松柏也跟着点头。 两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这个答案太过令人震惊,他们都有些不敢置信。 两人都齐齐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蔡苑廷。 蔡苑廷也紧紧盯着秦淮,目光一瞬不瞬的,两人原本要张口发问,见此情形,就又把想要问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下一瞬,蔡苑廷就直接丢下了酒杯,直接朝楼下奔去了。 陈旭之和蒋松柏当即也赶忙追了上去,一颗心更是高高提起。 他们廷哥不会直接冲上去闹事吧? 蔡苑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冲下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拦在了秦淮的马前。 秦淮看到他,微微扬了扬眉,旋即露出一抹笑意。蔡苑廷仰头望着他,在这一刻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但他却还是坚持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是你吗?” 秦淮坦然地点头承认,“没错,是我。” 蔡苑廷的神情有些呆怔,心里的想法也很是割裂。 他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温润如玉,优雅贵气,又清逸出尘,仿若不染尘埃的贵公子将此前那几个形象重合在一起。 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少面? 他明明是一个出身尊贵的王爷,为什么要到这里扮演另外一个人,完成那么艰险的任务? 关键是,他还完成得那么好,他完全是演一个像一个。 若非他主动露出马脚,蔡苑廷只怕现在都还识不破他的身份。https:ЪiqikuΠet 原本蔡苑廷觉得自己应该去讨厌秦淮,甚至憎恶秦淮的,因为他是别国的奸细,是害自己灭国的仇人。 但是现在,蔡苑廷却生不出半点类似于国破家亡的感觉,因为这个国家,的确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为之坚持的。 他们的百姓换了一个可以效忠的君主,未来似乎变得更加光明灿烂了。 也正因为这样心态的改变,蔡苑廷对于秦淮这个曾经利用和欺骗过他的人,态度也悄然扭转。 蔡苑廷对秦淮的感观本就复杂,以前他无暇去思索那样的复杂中究竟都包含了些什么。 但现在,他清晰地从中品咂出了一种情绪,那是一种名为佩服的情绪。 以前蔡苑廷觉得自己很厉害,但遇到秦淮之后,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现在蔡苑廷更是意识到,秦淮的厉害,不仅仅是体现在他高超的武功上,还体现在方方面面。 如果他身处于同样的情境之下,他能做得像秦淮一样好吗?答案是不可能。 不仅不可能,他甚至连对方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这就是双方之间的差距。 蔡苑廷瞬间觉得很泄气。 他望着秦淮,再次开口,“你要走了吗?” 秦淮点头,“嗯,我在这里的使命完成了,我该回去了。” 蔡苑廷抿着唇,不说话了。 秦淮温朗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你的未来可期,我很看好你,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能不要让我失望。” 蔡苑廷听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面上也露出了一副傲然的模样。 “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秦淮笑应,“好,我等着那一天。” 陈旭之和蒋松柏也悄悄挺直了腰杆,暗暗朝秦淮投去了一记暗含期盼的眼神。 他们也想要听到秦淮对他们说出寄予厚望的话。 秦淮看到他们的眼神,不禁有些失笑。 他看向另外两个,也开口道:“你们两人也不错,继续努力,未来同样不可限量。” 两人听了,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也齐齐应声。 这一刻,他们好像又变回了秦淮手底下的兵,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为之振奋。 只不过,旁边,却有一道幽幽的眼神,一直不善地落在他们三人的身上。 那个正在向他们疯狂释放不善的人,便是乔远。 乔远已经一点点慢慢恢复了记忆,他的忠犬属性也随着记忆的恢复而恢复,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在主子跟前效忠,乔远深觉愧悔。 他恢复记忆之后,立马就决定继续跟在主子身边,继续为主子效命。 但是,秦淮却没同意。 乔远与红衣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们这些年在扶疾堂也已经做得有声有色。 现在,扶疾堂不再是信息情报所,而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药铺。筆趣庫 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成绩,秦淮便觉得,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秦淮待乔远很好,但他留在自己身边,终究是为人奴仆,哪有堂堂正正地做人来得更好? 他就算愿意,也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乔远和红衣的卖身契,秦淮早就还给他们了,现在他们是自由人。 这次秦淮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希望乔远能为自己的家庭着想。 乔远在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到底是决定留在扶疾堂,继续经营他们的小家。 主子说得没错,他自己愿意当奴仆,但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继续当奴仆。 这次,乔远是来送秦淮的。 此次一别,这对曾经的主仆不知何时方能再见,乔远心中难免怅然。 第1702章:归心似箭 没想到,半道就遇到了这么三个人。 一时之间,乔远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敌意。 虽然他已经决定不继续跟在王爷身边了,但是看到王爷夸别人,他那种身为侍卫的争宠本能还是一下冒了出来。 乔远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三人,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王爷,时间不早了。” 秦淮跟他们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便微微颔首,准备离开。 他与蔡苑廷三人这匆匆的一番对话,也算是给双方之间的关系做出一个交代。 之后他们能否再重逢,重逢之后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那就交给时光来决定吧。 秦淮驾马缓缓离去,蔡苑廷三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了。 现在浔龙国虽然不复存在,整个朝堂都改朝换代了,但是,蔡苑廷三家的官职和身份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依旧可以享受祖辈的荫蔽,之后便是重新恢复吃喝玩乐的纨绔生活,也吃穿不愁。 但是,现在,他们却是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全新的规划。 不仅仅是因为秦淮的一番鼓励,也是因为他们内心的血性已经被激发,斗志已经燃起。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的一番话,只是催化了他们心中本就燃起的斗志,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加清晰明了的规划。 曾经做过雄鹰,又怎会继续甘心当一只家雀? 他们曾经也在军中挥洒过汗水,也在战场上厮杀驰骋过,骨子里的血性已经被激了出来,现在,让他们重新回到以前的游手好闲的状态,他们反倒是不习惯。 他们还年轻,现在,正是拼搏奋斗的大好时光,又怎能被那些吃喝玩乐所蹉跎? 三人没有再在街市上闲逛,而是决定直接去军中报到。 他们休息了这么些时日,筋骨都松了,是时候到军中去历练一番,好好紧一紧弦了。 而这头,秦淮一行出了城,乔远送了十里又十里,最后还是被秦淮强硬地赶了回去,临分别时,乔远一个大男人都不禁红了眼眶。 秦淮见此,心中既觉好笑,又不免生出几分感触。 “日后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回,又不是老死不相见,有什么好哭的?好了,我走了,你回吧。” 秦淮说完这话,就驾马转身,潇洒离去,独留乔远一个人在后头抹泪。 他也知道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可,可就是忍不住想哭嘛。 王爷可真狠心,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秦淮心里自是也有不舍,但跟这样的不舍相比,他更想父子团聚。 马蹄哒哒,在宽阔的大道上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 原本秦淮心中那股被压住的思乡思亲之情,也骤然被激发了起来。 现在,他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能立马飞到大元,飞到江南,见到沐白,见到爹娘。 没错,现在沐白就在江南,借住在云家。 云家是兰清笳的外祖家,那就是沐白的曾外祖。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依旧健在,原本他们对于兰清笳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就十分疼爱,现在,见到宝贝曾外孙,自然更加爱得不行。httpδ:Ъiqikunēt 沐白生得玉雪可爱,又被林檀香带得活泼外向,常常语出惊人,可谓妙语连珠。 就算有时候会冒出一些让大人哭笑不得的话,但在长辈眼中,那也都是孩子活泼可爱。 沐白自小就随祖父祖母四处游历,常能见到各色各样的人,是以他并不认生。 突然到了云家,见到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家子人,也半点不怵,大人开口逗他,让他喊人,他也都脆生生地喊。 那副小模样,简直是让人喜爱到了骨子里。 现在的云家,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云家是商贾之家,家有巨富,但朝中无人,素日行事也都低调内敛,不敢张扬。 云家每年收益虽多,但也少不得要在官场上下打点疏通,在地方官员面前,也免不了伏低做小。 可以说,云家的银子,那都是弯着腰,一点点慢慢攒下来的。 现在的云家,虽然也不至于趾高气昂,但至少,他们的腰杆能挺直了。 因为云家出了两位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云家五公子云长逸弃商从文,并且在科举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从院试、乡试、会试,到殿试,他都一路畅通,一次考过。 当然,他并没有取得三元及第,六元及第这样拔尖的成绩,一路来的成绩也都只保持在中上水平。 但是,他作为一个临时决定科考的人,可称是半道出家。 半道出家能一路突围,这已经是十分卓绝的成绩了。 他考中了进士,这就意味着,云家已经改换门庭了。 旁人都不能再笑话云家是充满铜臭味的商贾之家,因为,云家就算有铜臭味,但云家也照样出了一个人人羡慕的进士。httpδ:Ъiqikunēt 虽然当了进士之后,入朝为官也只能从品阶最低的小官做起,俸禄也很是微薄。 但为什么每年依旧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颅都科考,都期盼着自己考中? 因为这是一种荣耀,一种体面,更是未来能爬得更高更远的基础。 现在的云家,就需要这样的荣耀和体面。 更何况,云家不缺银子,他们也不指望云长逸那点俸禄来补贴家用。 相反,云家还会竭尽所能,倾尽所有,为云长逸的官途铺路。 云长逸和很多其他普通进士一样,也都被外派为官,他外派任职的地方叫乐丰县,此地不好不坏,算是一个中庸之地。 像他这样没有根基,没有威望的新任小官,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矜矜业业办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如此一年年地熬,熬过了任期,自然就能慢慢往上爬。 但是,云长逸他却是个爱折腾的人,他也是个不服输的人。 他没有采取保守的做法,而是在任职之地大刀阔斧地改革,摒除弊端,设立新规。 改革必然会引起反弹与不满,因为那会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 但是,云长逸并非莽撞之人,他一边改革,一边也不忘给百姓发甜枣,让他们亲眼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好处。 他给百姓们发了什么甜枣呢? 他结合当地的具体情况,发展出了几个可以为百姓们带来长足收益的产业。 第1703章:云家水涨船高 乐丰县盛产核桃,但那些核桃品相不佳,味苦,且锤开后大多碎裂,难以成形,这样的核桃,便是孩子贪嘴了都不愿意多吃。 此前历任官员,也都没人把这些核桃放在眼里。 但是云长逸却把主意打在了这些核桃上。 他翻了很多书籍,也找了很多有经验的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反复试验,终于找到了可以将核桃仁完整取出,并且改善核桃微涩口感的方法。 口感改善之后,核桃就不仅仅是核桃,就能转而做成各种各样的食物糕点,一个小小的核桃,价值就翻番了。 因为这一改良,原本漫山遍野无人问津的核桃,瞬间就成了百姓们眼里的香饽饽。Ъiqikunět 云长逸派人组织教导,让百姓学会了如何改善核桃的口感,如何将核桃制作成其他更有市场,卖得更好的商品。 如此,以官府牵头,一个完成的核桃生产链条就发展了出来。 生产出的核桃饼,核桃酥等产品卖不出去怎么办? 这里毕竟是小地方,若是依靠自产自销,定然不可能把经济带动起来。 产品生产出来了,如何销售出去,才是最大的关键。 这一点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难题,但对云长逸来说,那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因为云家就是最大的商户之家,就算那些商品别人不买,云家自己的铺子也完全可以消化,且云家也并不是贴钱帮忙,而是真的能从这桩生意中获得收益。 如此,便堪称是两全其美之法了。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只能依靠云家商铺来消化这些产品,但渐渐的,这里的核桃饼,核桃酥的名气也打了出去,慢慢就有商户闻风而来,主动采购。 当有了其他商户来主动采购之后,云长逸就让云家的商铺收手了。 一开始让云家来接管此事,是为了盘活乐丰县的经济,让百姓看到希望。 现在,他们目的达成了,自然就没必要让云家商铺继续掺和其中。 不然的话,他反而会被人抓住把柄,认为他是在利用职务之便,为云家谋利。 云家的商业版图铺得很大,哪里看得上这三瓜俩枣? 当初会来乐丰县收核桃酥核桃饼,不过全是因为云长逸的一句话罢了。 百姓们现在不愁制作出来的核桃饼核桃酥卖不出去,他们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几只手,多做些核桃饼核桃酥出来卖! 百姓们的生活富裕起来了,云长逸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小县令,也一下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活菩萨 除了核桃,云长逸还因地制宜又给百姓们发展了几个其他的产业,那些同样都是原本被百姓们嫌弃的东西,经云长逸之手,一下就变成了能赚钱的宝贝。 一个小县城,有了几样可以远销出去的产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越来越好,过得也越发红火,云长逸在百姓中的威望也随之水涨船高。 在那里,百姓们若是听到有人说云长逸的半个不好,那定然会引来其他人的群起攻之。 有着这么一份卓绝的政绩,云长逸任期满了之后,必然能够平步青云。 而他的任期还没满,乐丰县知府就主动写折,将云长逸的所作所为如实上禀,为他邀功。筆趣庫 这位知府大人也是个通达识趣的主儿,他知道云长逸并非池中之物,日后的格局绝对不小,且定会远超自己。 自己既然没法将其压住,那就索性主动向他示好。 如此,日后双方再在朝上相遇,也能有个面子情。 熹元帝秦书墨见此奏折,当即龙心大悦,当众将云长逸嘉奖了一番,并且破格提拔了他的官阶,将他从七品提到了五品。 所以,他还是原来的县令,但却成了唯一一个五品的县令。 更难得的是,秦书墨还亲自写了一块牌匾,派人送往乐丰县,赏给了云长逸。 那块牌匾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国之栋梁”。 这世上,能得皇上亲笔赐字的能有几人? 就算有,那也是那些了不得的大人物。 像云长逸这般不过一介五品小官就能得皇上亲笔赐字,实乃无上殊荣。 现在,那块牌匾就被挂在县衙的公堂之上,每每皆能令百姓满心敬畏。 如此,云长逸在乐丰县的地位就更是超然,无人能及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只需要等任期满了之后高升了。 而百姓们,一来为云大人能高升而高兴,二来又为此感到些许惆怅和担忧,生怕云大人走后,新来的县令会继续剥削他们,让他们好容易才过上的好日子又一去不回。 云长逸的官途顺遂,也无形中给云家撑了腰,长了脸。 以往需要云家主动上门示好的官员们,都纷纷让自家夫人下帖邀请云家女眷过府做客,态度热络,远超从前。 大家都不傻,都看得出来云长逸未来不俗,日后必然前途无量,步步高升。https:ЪiqikuΠet 既然如此,他们就更要好好跟云家打好关系了。 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对云家客气些,也是为自己日后多留一条路。 而秦书墨之所以会给云长逸这么大的殊荣和体面,的的确确是因为他的政绩了得。 他带领当地百姓发家致富的经历,堪称是一本活的教科书。 若是每一个官员都能有云长逸那样的才智,能有这样为百姓谋福祉的想法,那百姓们的日子何愁过不好? 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心为民的想法,就算他们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也并非每个人都有云长逸这样的才智。 除了对云长逸的欣赏以外,秦书墨会这么大力地抬举他,也是看在兰清笳和秦淮的面子上。 他们夫妻为了大元的事不得不骨肉分离,还一直潜伏在敌国,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危险。 日后,秦书墨自然会大大奖励他们,但是,除了对他们的奖励,对于他们的家人,他们在乎的人,秦书墨自然也会多几分关照。 现在,他对于云长逸的抬举,也并没有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对百官来说,反而起到了最好的模范作用。 秦书墨反而觉得,是云长逸给他这个帝王长脸了。 第1704章:云长黎的际遇 云家不仅出了一个云长逸,还出了个云长黎。 六公子云长黎原本在家中并不出挑,整日就喜欢舞刀弄棒,既不喜欢念书,对于云家的经商事宜也并不擅长。 但没想到,他出去闯荡之后,竟然也闯出了一片名堂来。 当初云长逸决定从文,云长黎也决定从武,到军中去闯荡一番。 他投军之后,一去就大半年没有消息。 大半年后,云家才收到了他的平安信。 云长黎在信中自然说一切都好,一切顺遂,旁的是半个字都没有多说。 云家人对他的境况自是十分担心,但是鞭长莫及,也无可奈何。 而实际上,云长黎在军中的情况如何呢? 他投效的,乃是在归德将军麾下。 归德将军是谁? 说来这位也算是一位熟人了。 他的次子张恒娶了王璟川的妹妹王语瑶。 他的小女儿张妙语入宫,成了熹元帝的一名妃子,封号安妃。 归德将军府,曾经在京中名声大噪,煊赫不已。 但这些却都是暂时的。 因为这一切都是秦书墨这个帝王布的一场局。 当时的秦书墨就已经怀疑王璟川,并且派人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王家给王语瑶选了归德将军的次子当女婿,这一行径也让秦书墨暗生警惕,他怀疑王璟川是要借着这次联姻与张家搭上线。 张家的兵权,可是一个十分诱人的香饽饽。 秦书墨故意选了张妙语入宫,又做出盛宠的假象,便是为了试探归德将军的态度。 他若是真的因此就飘得不知所以,得意忘形,那就不要怪秦书墨动手收拾他。 归德将军张天喜果然飘了。 秦书墨就转而在后宫安排了另外一出戏,让张妙语犯了大错,秦书墨因此顺势降了她的位份,也因此将她冷落。 而归德将军也因为他治下不严,纵容麾下军官做出鱼肉百姓之事而被群臣参本,秦书墨也顺势削了他的部分兵权。httpδ:Ъiqikunēt 秦书墨有心要将他的兵权全部收回,但却不会操之过急。 秦书墨对他的兵权的削减掌控在了一个十分恰到好处的范围里,既达到了警示作用,又不会让张天喜因此怒而造反。 他们君臣在互相博弈。 而云长黎作为归德将军麾下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将,却是意外地在这场博弈之中冒了头。 张天喜的兵权被削,他心中会毫无警惕吗? 他已经生出了警惕。 他也怕自己被帝王清算,被卸磨杀驴,他必须要想办法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恰这时,王璟川,或者说是卓安烺适时地向张天喜做出了暗示,暗示他可以与浔龙国合作,张天喜心动了。 他开始在暗地里进行一些小动作。 他自认为自己做得隐蔽,而实际上,这一切却都被汇报到了秦书墨那里,秦书墨按兵不动,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张天喜有小动作,最瞒不过的,就是底下的那些小兵。 毕竟他要成大事,也需要自己的亲信。 云长黎这一批刚入军中的新兵是没有资格知道那些秘辛的,但云长黎却是敏锐地发现了异常。筆趣庫 他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既然发现了不对劲,自然就会想方设法地去弄清楚。 最后他真的弄清楚了,弄清楚之后,云长黎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和不敢置信之中。 他没想到自己投效的将领,竟然会生出通敌卖国的想法。 云长黎深觉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自己心中一直坚定着的信念。 但是,他究竟要做什么?怎么做? 他一个人能力有限,想要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禀报给皇上,让皇上来彻查。 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首先他一个小兵,有什么资格向皇上回禀消息? 就算他真的想办法给皇上送去了这个消息,他有什么证据?皇上怎会随随便便就信了他? 张天喜是归德将军,自己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皇上凭什么要相信自己的话,去怀疑一个老臣? 经过一番珍而重之的思量,云长黎决定暂且将这件事压下,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此事他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若是被发现了,那他的性命就要休矣。 他表面上与其他士兵一般如常训练,暗地里却是暗暗观察,搜集讯息。 好几次,云长黎都差点被发现,幸亏他的反应机敏,这才堪堪躲过险情,没有暴露。 但万幸的是,他也打听到了不少关键讯息。 某一日,他们的军中来了一些不速之客,那些人,赫然是浔龙国的人。 他们双方进行了一番密谈,达成了一些不能为外人知的协议。 云长黎看到那些人,心中当即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他没法凑近去听他们说了什么,但却本能地觉得他们绝非善类。 就在云长黎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变故发生了,一名王姓副将率人闯入,将张天喜和与他密谋的浔龙国的人团团围住。 张天喜与浔龙国勾结的事,被当场揭开。 那名王副将,便是秦书墨的人。 他此前一直按兵不动,便是在等待时机。 现在,刚好抓个人赃并获,他当即就率军将人围住,要将张天喜拿下。 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整座军营上下都乱作一团。 此地是张天喜的地盘,他为将多年,其根基实力自然非同一般,王副将突然发难,张天喜索性直接造反。 反正他也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张天喜的亲信们早有准备,当即就开始毫不留情地挥刀砍杀。 而那些普通的士兵们,对于这一场突然的变故却依旧是懵的。 很多人还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人头就被砍下了。ъiqiku 云长黎算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士兵中反应最快的。 因为他早就发现了张天喜的意图,现在,双方大战,云长黎从一开始的惊愣过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张天喜的威望太高了,王副将这边的人很快就露出不敌的颓势,照这么下去,他们必败无疑。 这个时候,云长黎悄无声息地做了一件事,这才让这场战局得以扭转。 第1705章:帝王的认可 他把张天喜的粮草给烧了。 粮草对于大军来说至关重要,张天喜要造反,那之后就更是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供给。biqikμnět 张天喜一见到粮草被烧了,立马就紧急调派人手去灭火,保护粮草。 他这一抽调人手,与王副将这边对抗的火力就被分散,王副将当即率军反扑。 加之,秦书墨所派的一大批援军也及时赶到,张天喜这边原本大好的战局,也出现了扭转。 秦书墨既然早就想要把张天喜除掉,那就必然要一击即中,不可能让对方跑了,留下无穷后患。 是以,秦书墨派出的援军数目不少,张天喜即便率军奋力抵抗,但颓势也依旧不可逆转。 张天喜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马果断做出了奔逃的选择。 他悄然做了易容,让旁人穿上他的铠甲扮作他的模样,自己则是率领亲信要逃。 而他的这番计划,再次被云长黎破坏。 云长黎大喊出声,道破了他意欲金蝉脱壳的计划,让险些就出逃成功的张天喜被及时地拦了下来。。 云长黎自己更是一马当先,悍勇无比,直接冲在了最前面厮杀。 他靠着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悍勇,再加上一点老天爷给的运气,在这一战中,立下了大功。 张天喜这个老将的头颅,是被云长黎砍下的。 临死前的那一刻,张天喜的眼睛瞪大,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云长黎,看着这张过分年轻,又过分陌生的脸。 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死在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而这个人,还是他手底下的兵。 张天喜的脑袋滚落在地,他高大的身子也随之轰然倒下。 而云长黎呢,他也并没有好多少。 他最后挥出的那一剑,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看到张天喜轰然倒下,他也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一软,整个人跟着栽倒。 他浑身鲜血,遍布伤痕,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 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倒下了。 他还能强撑到将张天喜的头颅砍下,已经是奇迹。 张天喜死了,叛军就一下没了主心骨,大家都瞬间没了斗志,很快,这一场叛乱被彻底平息。 云长黎被抬回账中,由军医及时诊治。 军医看到这么一个浑身血污的血人,都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这伤得也太重了。 伤得这么重,竟然还有一口气在,这也算是奇迹了。ъiqiku 云长黎被救活了,前三个月,他都一直躺在床上,大多数时间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熬过了前三个月,他才算是脱离了危险。 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军医看了,都忍不住感叹他的意志力顽强。 也得亏他身强体壮,且还年轻,身体的康复力惊人,不然的话,根本挺不过来。 只不过,他至少得精细地休养上一年半载,不能有半点纰漏和差错,不然,身体就很可能会落下病根。 云长黎对于自己的伤倒是非常乐观。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经历了这么一遭都还没死,可见他的命硬,老天爷轻易都不敢收他。 从今以后,他就有享不完的后福了。 云长黎的后福很快就来了。 他砍下了张天喜的头颅,此乃大功一件。 此乃众人所见,旁人便是想要抢功也根本不可能。 除此之外,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搜集罪证,以及烧了粮草的功劳,也已经被一并呈禀,上达天听。 他昏迷了那么长时间,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请的功。 这是他的仆从兼好兄弟邱勇为他请的功。 当初云长黎执意从军,云家人也都无法阻拦,便将自小陪他长大,陪他练武的邱勇也一并送去从军,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云长黎发现的秘密,不能对外人说,但对于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自然不会隐瞒。 邱勇一边觉得云长黎贸然掺和这么大的事非常危险,一边却又不能违逆公子的意思,只能跟着他一起做那些事,为他打掩护。 云长黎之所以能杀得了张天喜,也不乏邱勇的帮忙与配合。 云长黎受了重伤,邱勇也伤得不轻,但相较于云长黎的伤来说,也已经算是好的了。 邱勇早就苏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家少爷请功,将少爷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这段时间以来搜集的那些证据藏在哪里都尽数道出,以此证明他真的没有说谎。 那王副将也是聪明人,既然云长黎的功劳已经板上钉钉了,那他就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做为难。 是以,云长黎的这些功劳都被尽数呈递了上去。 彼时云长逸这个云家五公子才刚刚在乐丰县大放异彩,现在,云长黎这个云家六公子也跟着冒头,秦书墨看着这为他请功的奏折,不觉乐了。ъiqiku 云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是培养出来的,却不是那等满身铜臭的商人,也有这么多有血有肉,有才学,有胆气的后辈。 云家,再一次让秦书墨意外了。 原本对于有功之臣,秦书墨就应当好生嘉奖,现在,加上秦书墨对云家人生出的偏爱和欣赏,秦书墨的嘉奖便更重了几分。 除了常规的金银和药材上次,秦书墨还给云长黎升了官,一下就将他提拔成了校尉,且还赐了他一把剑。 校尉的官职不算高,但对云长黎来说,这也已经是飞一般的升官速度了。 更让人眼馋的是他得的那把宝剑,那不仅是一把绝世好剑,更代表着一种荣耀,一种被帝王认可的莫大荣耀。 云长黎得了那把剑以后,整个人也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只恨不得自己的伤能马上好起来,这样,他就能立马拿着这把剑在人前好好耍一番。 而云长黎受了伤,立了功的消息,也是在这个时候被传回云家。 云家人既高兴,又担忧。 他们第一时间派人去接云长黎,他在军中养伤,哪里会有在家里养伤养得精细? 若是没养好,一不小心留下什么后遗之症,那就麻烦了。 而经此一事,云家更是名声大噪,每天上门拜访的人几乎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至此,没人再敢把云家当成是普通的商户之家看待。 现在的云家,不仅家底丰厚,他们在朝中也有了人,算是有了最坚不可摧的靠山。 第1706章:恻隐之心 世人还不知,淮南王没死,且没有失去圣眷,世人若是知道,定然只会更加巴结着云家。筆趣庫 因为,当朝淮南王,正是云家的外孙女婿。 这个靠山,又比云长逸和云长黎更大,更稳固。 如果知道的话,那他们对云家的巴结,只怕会更加殷勤。 他们更不知道,现在,云家家中正有着两个身份尊贵的贵客:太上皇和皇太妃。 如果大家知道的话,又不知道又要用怎样羡慕的目光看待云家。 太上皇秦彧和皇太妃林檀香虽然已经远离朝堂多年,也早就不把自己的身份当一回事,但是他们自己可以不当一回事,旁人却不敢如此。 云家上下对他们的招待便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们行事低调,更不想平白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是以一直隐藏着行迹,云家人也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实际上,除了云家几个主事的,一般人都不知道秦彧和林檀香二人的身份,大家就只知道,云家突然来了两名贵客。 至于贵客身份有多贵,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揣测的了。 秦淮知道爹娘和沐白在云家暂住,心中也不觉稍定几分。 他也是在云家住过的,对云家上下的人都比较了解,大家都是厚道的体面人,自然会将爹娘奉若上宾。 更何况,沐白还是笳儿的亲生骨肉,所以沐白也算是云家人,他们自然不会慢待他们。 对于云家的大致情况,秦淮也已经从几名大元将领口中得知。 听说了云长逸和云长黎的造化,秦淮心中也不觉很是为他们高兴。 至于云长君,相较于两个弟弟,他的成就似乎就显得平庸许多。 他既没有从文,也没有从武,而是选择了接手家中的生意,认认真真地与兄长叔伯学经商。 关于他的讯息,秦淮知道得比较少。 但是,秦淮回忆着云长君的为人秉性,跟两位弟弟相比,他不是最聪明的,但他却是最宽厚随和,最豁达开朗的。 他很有身为兄长的风范,对弟弟也很是包容。 那样一个人,即便是自己的成就及不上两位弟弟,也定然不会因此就生出怨愤不甘来,而是只会为弟弟感到高兴。 他既然选择了接手家中生意,好好学习经营管理,自然就也会竭尽所能去做,秦淮相信,凭借他身上的那股韧劲和锐意,定然也已经大有成就。 只不过,在世人的眼里,身为商人的他,天然地在两位弟弟面前低了一头罢了。 但秦淮却并不觉得为商就是低人一头。 只要他是凭借自己的双手,靠着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绩,那他的腰杆就是直的,没有什么是低人一头的。 他们每个人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了该有的成就,这样很好。 秦淮觉得自己在浔龙国经历了这一遭,整个人的心境都变得沧桑成熟了许多。筆趣庫 就比如,他评判和看待云家的几位兄弟,都已经不自觉地站在了长者的角度,看待他们就像是在看待小辈一般。 秦淮带着满心感慨,驾马疾驰,朝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亲人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在心中期待和幻想,自己和沐白见面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沐白现在长成多高,多大了?他是不是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肯定是不记得了。 当时分别时,这小子还不会认人呢,便是秦淮,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眼把沐白认出来了。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几乎都是一天一个变。 秦淮一行已经进了大元境内,或者说,是原大元境内,现在,不论是原来的浔龙国,还是南疆国,都尽数归入了大元国的境内,成为了大元国的疆土。 秦淮到了他此前被外放遣送的昆南,他在此地待的时间也不长,现在重新回来,秦淮也并未多留,而是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从此地到江南,也还有不算近的路程。 秦淮可谓归心似箭,恨不得日夜兼程,片刻不歇地赶路。 只是,他自己可以承受这样的高强度赶路,却不能让随行侍卫也被迫这般赶路。 是以,秦淮就只能压下了自己的心急。 他只盼着一路上都能平平顺顺,不要出什么意外。 他们一行人装备齐整,一看就非富即贵,不好招惹,一路上自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招惹他们。 但是,没人敢招惹他们,他们在路上却也遭遇了一桩插曲和意外。 在行经一个名叫棕林的小镇时,秦淮一行人进了镇上最好的一间客栈用饭。 因只是路过,吃一顿饭就走,秦淮也没那么多讲究,只在大堂中挑了个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些菜就开始用饭。 隔壁桌是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儿女。 只是那对孩子身体却似乎不大好,小脸蔫耷耷的,只能由两个大人抱着喂食。 那对夫妻的装扮寻常,看起来出身普通,两个孩子也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很是病弱。 许是思子心切,这一路上以来,秦淮每每遇到适龄的孩子,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对夫妻的两个孩子看起来跟沐白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看到他们面色蜡黄的模样,秦淮就忍不住蹙了蹙眉。 如果他的沐白这般病弱,那他只怕要心疼坏了。 这时,旁边有人关切地询问了两句,这对夫妻不觉抹了抹眼泪。 “他们也不知生了什么怪病,我们夫妇二人也是束手无策,现在只能带他们去寻访名医。” “都怪我们没用,身上钱银不足,这才让他们的病情耽误了。” 秦淮一直看着那边,便见那妇人怀里的小女孩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雾蒙蒙的,眼里盛满了无助的情绪。 秦淮见了,不知为何,心中像是被什么牵扯了一下,原本的恻隐之心一下就变成了深深的怜惜。 这么小的孩子就生了怪病,若是能治好那是再好不过,若是治不好,那对于为人父母之人来说,那该是何等的伤心难过? 秦淮立马就朝旁边的人开口。 “小五,你去给那俩孩子看看。” 小五是秦淮的人,他曾经随兰清笳一道到了浔龙国,后来在扶疾堂坐诊。httpδ:Ъiqikunēt 乔远被秦淮劝退,留下来继续与红衣经营扶疾堂,但小五却依旧跟着秦淮。 第1707章:拦下他们 反正他现在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都一样。 与其在扶疾堂坐诊,他倒是更愿意继续跟在秦淮身边。 反正日后他若是真的有要自立门户的想法,秦淮也定然不会阻拦。 小五是随行之中,唯一一个大夫。 小五闻言,当即应是。 主子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加上那两个孩子跟小主子的年龄差不多,主子看到了自然会心生恻隐。 秦淮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能让周围人听到。 那对夫妻闻言,面上却并没有露出欢喜的神色,反而是僵了僵。 小五走到那对夫妻面前,温声开口。 “在下乃是大夫,方才听到二位之言,对两个孩子也生了恻隐之心,若是二位不介意的话,可容在下为两个孩子诊一诊脉。” 那对夫妻面色又变了变,他们下意识地将怀中孩子抱紧了几分,眼神闪烁,又带着几分戒备。 那名男子磕巴地开口,“不,不用,不劳烦了。” 小五见了,也只当他们是因为对来路不明之人的怀疑戒备,也并未多想。 他语气更加温和,“二位且放心,在下真的是大夫。Ъiqikunět 在下也只会当着大家的面为两个孩子诊脉,这么多人都看着,在下就算当真心怀不轨,也做不了什么,请二位放心。” 他们听了,眼神中依旧带着戒备,并没有半点要动摇之色。 那男子再次开口拒绝,“真的不用麻烦了。” 那女子一直没开口,只是搂紧怀中孩子,眼神闪烁。 小五也没想到他们会一再拒绝。 他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衣着打扮,自认为算是找到了对方拒绝的原因。 他再次开口道:“在下是奉了主子之命,不会收取二位半分钱银,请二位放心。” 小五都已经这么说了,谁料依旧遭到了那男子的拒绝。 “不用了,我们已经寻到了名医所在的地方,只需要赶到那里就能给孩子诊治,不用劳烦你帮忙。” 说完,这对夫妻就有些坐不住了,直接扬声喊小二,要结账。 小五没想到自己主动给人看诊,竟然遭到了拒绝,一时微愣。 他不死心地继续游说,“若是在下医术尚且看得过去,刚好能帮上两个孩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若是在下医术不精,二位再去寻访名医也不迟。”https:ЪiqikuΠet 以往小五也没有这么上赶着要去给人看诊,毕竟他也不缺病人。 但是这对夫妻对他这般不信任,反倒是让小五生出了一股倔强。 对方越是不信任他,他越是想要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医术。 小五的态度很是恳切,也十分真诚。 但是这对夫妻却是根本不想领情。 那个男子似是十分不耐烦,直接朝小五怒瞪了一眼,语气也恶声恶气的。 “我们都说了不用你帮忙,你怎么还这么上赶着? 这年头有多少打着好人名义拐孩子的,你突然这么热情地要帮我们孩子诊治,谁知道你是不是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小五没想到会被对方这般误解,一时之间,他都呆了呆,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也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狐疑的打量。 小五面上神色青白交错,既觉得有点难堪,又觉得有点生气。 自己好心好意地帮忙,却被这般误解。 而且,自己被误解不要紧,他可不想自家主子跟着被误解! 小五当即解释,“我们主子也有一位小公子,他的年岁恰与二位的两个孩子差不多。 我们主子见之便生了恻隐之心,这才让在下帮忙诊脉,我们没有恶意的。” 那男人却依旧气势汹汹,怒气不改,“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我家孩子不需要你们帮忙。” 这对夫妻匆匆结了账,抱着孩子就要走。 众人围观了这么一出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怀疑是小五一行人当真图谋不轨,还是该感叹这对夫妻不识好歹。 就在那对夫妻抱着孩子快要走出客栈的时候,秦淮突然开口,声音沉冷。 “拦下他们。” 秦淮的手下听到这道命令,没有任何迟疑,当即齐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拿起了剑,动作迅速地朝门口奔去,轻易地将这对夫妻拦截了。 这一番变故,不仅把那对夫妻给吓住了,便是客栈内吃饭的众人,也都吓得不轻。 原本大家都在看戏,现在倒是一个个心弦紧绷,面色紧张。 这伙人看起来装束齐整,训练有素的样子,看着不像是恶徒。 可是他们现在的行径,却实非君子所为。 莫非,真让那对夫妻料中了,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别有所图? 大家都不禁人人自危,生怕最后这些人就把矛头指向他们。 可是现在的情形,他们便是想要走,也没法走了,大家只能暗暗缩着脖子,静观其变,再找机会开溜。 被拦下来的夫妻二人当即面色大变。 那男人的态度较之方才更加恶劣,面上满是怒色。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就说你们方才的行径是别有所图,果然让我料中了! 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你们不要乱来!你们若是真敢乱来,大家也都是见证人,官府定然不会置之不顾!” 那女人也跟着点头附和,一副紧张又害怕的模样。 众侍卫便只是围着他们,并不开口。 秦淮从座位上站起来,缓步朝这二人走来,他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打转,最后又落在了他们怀中的孩子身上。 这两人见此,下意识地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孩子,一副生怕秦淮会直接动手生抢的样子。biqikμnět 秦淮淡声开口,“这两孩子,当真是你们的?” 这一句话,瞬间让这对夫妻的面色一变。 哪怕他们很快就作了掩饰,但那骤然的变化还是被秦淮捕捉到了。 秦淮见此,眼神骤冷。 果然。 那男人回过神来,他当即梗起了脖子,扬声解释。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们当然是我们的孩子!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说这些话? 难道你要这般颠倒黑白,借此把我们的孩子强抢走吗? 我告诉你,这天下还是有天理的!大家都看着呢,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 第1708章:光天化日公然抢孩子 那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女人,也第一次开口。 她的声音尖利,“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这个奇奇怪怪的人,休想把我们孩子抢走! 谁若是敢碰我孩子一根手指头,我,我就跟你们拼命!”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女孩,激动的加大了动作。 秦淮看到,她怀里的那个孩子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神色间带上了几分痛楚之意。 秦淮见此,面色不觉更沉了几分。 一个真正的母亲,怎会对自己的孩子这般没轻没重? 简直完全没有顾及孩子的感受。 一开始秦淮并没有怀疑他们,而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一对带着孩子求医的夫妻。 秦淮动了恻隐之心,不仅仅是因为他想到了与那两个孩子年纪相仿的沐白,也想到了幼时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也是这般体弱多病,爹娘便带着他四处寻访名医。httpδ:Ъiqikunēt 从他有记忆开始,自己似乎就一直在不同的地方。 直到遇到了宋十三,秦淮的病症这才得以好转,之后他们才定居在了千灵山。 作为一个曾经体弱多病的人,秦淮见到同样体弱多病的孩子,心中自然难免多几分同情。 所以他才让小五前去帮忙诊治。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若小五的医术不够好,他也不介意让他们跟着自己,待他想办法联系上宋十三,抑或是其他几位师兄,让他们都帮这俩孩子看看。 只要有办法,他就一定会竭尽所能,为这俩孩子把病治好。 但是,这对夫妻的表现却让秦淮心生狐疑。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对小五的身份有怀疑,这是正常的。 毕竟自己这边的人的确是身份不明,且也表现得太过主动,正常人都会心生狐疑。 可是他们的狐疑和表现却有些太过了,甚至还带着一股慌乱无措的意味。 他们对小五的怀疑,已经不是单纯的对他医术的怀疑,对他动机的怀疑,反倒更像是害怕小五接触他们的孩子似的。 之后,秦淮又看到了那个抱在女人怀里的孩子,她的手垂了下来,露出了半截手腕。 那孩子的手掌看起来皮肤黝黑,就像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孩子。 但是,那露出来的半截手腕,皮肤却是雪白的,两截皮肤带着明显的断层。 秦淮的观察仔细,且他的心性本就较为敏锐,如果说,之前他对这对夫妻的感觉还只是有些不确定的怀疑,那么,看到这孩子截然的肤色对比,秦淮就觉得自己的怀疑基本坐实了。 这对夫妻,绝对有问题。 这两个孩子不一定是他们的。 这还是比较保守的说法,实际上秦淮是觉得,这两个孩子,一定不是他们的。 两个孩子的病弱,也不是真的病弱,多半是被灌了什么药。 女人怀里的女孩还稍微清醒着,一直努力睁着眼睛,像是在寻求帮助。 但是另外那个在男人怀里的男孩儿,却是一直都陷入昏睡中,根本没有睁开过眼睛,他被灌的药,想来不少。 秦淮已经在心中将对这两个人的怀疑飞快地过了一遍,虽然还没有查证,但他已经基本上能断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秦淮却懒得跟他们费口舌。 眼见那个女人将那孩子用力地箍在怀里,直将那孩子箍得皱起了眉头,秦淮不再有半分迟疑,直接便朝那女人出手。 那女人面色扭曲,还在嚷着要跟秦淮拼命,但是下一瞬,她还没反应过来,秦淮就已经飞快出手,轻易地将她手上的力道卸掉,然后,她怀里的孩子就直接被秦淮抢了去。 那孩子身子软软的,被秦淮抱在怀里,显得无助又可怜。 秦淮垂眸看了一眼,就对上了她那一双乌溜溜,雾蒙蒙的眼睛。 能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孩子,应当是长得十分灵动漂亮的。 但是她的肤色却黑黄黑黄的,黑黄中又带着一股病态,让人见之便不禁生出怜惜来。 而且,莫名的,秦淮对上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心中却又禁不住生出一股亲切和熟悉感。 秦淮把这孩子抢了过来, ъiqiku便腾不出手来抢另一个,他直接开口下令,他的手下本就蓄势待发,得他一声令下,当即就出手。 即便那男人有了防备,但他在秦淮的这些手下面前,也依旧半点不够看。httpδ:Ъiqikunēt 是以,还不待那男人回过神来,他怀里的孩子也同样被抢了过去。 这对夫妻还保持着抱孩子的动作,但怀里却是已经空了。 他们足足愣了好几息,才终于反应过来,两人俱是面色大变。 客栈中围观的众人也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一伙,当真是来抢孩子的? 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下一瞬,那个女人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嗷地一下就嚎出了一嗓子。 “你们这些天杀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抢孩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家都亲眼瞧见了,这些人根本不讲道理啊!我们抱着孩子好好地在这里吃饭,却被他们给盯上了,直接就把孩子给抢去了,真是没天理啊,大家快给我们评评理啊!” 女人的声音尖利,音调更是高亢,十分具有穿透力。 客栈的众人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也将秦淮一行人方才的行径看得分明,面上纷纷露出了各异神色。 有人面带不忿,但见秦淮一行人的衣着装扮俱是不俗,且个个护卫都配着剑,一看就不好惹,大家也都不敢贸然动作。 这对夫妻的遭遇再惨,可也与他们无关。 他们若是多管闲事,万一平白惹祸上身怎么办? 那女人一番哭诉,却没等来旁人的见义勇为,一时面色便有些发僵。 那男人面容扭曲,满脸气愤。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偏要抢了我们的孩子? 你等着,我这就去报官!定要让官府将你们这些恶人绳之以法!” 秦淮听到他的这话,却半分不慌。 非但半分不慌,他还直接道:“的确该去报官,你就算不去,我也正要派人去报官。” 说完,秦淮就直接示意手下,“去报官,就说有人涉嫌拐卖孩子。” 第1709章:他们不是爹娘! 他的这一番操作顿时让围观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而那对夫妻,则是瞬间白了脸色。 那个哭天抢地的女人也立马不哭了,嘴巴微张,神色僵硬。 那个男人原本气愤的表情也瞬间定格,旋即闪过一抹慌乱。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谁拐卖孩子了?那,那分明是我们自己的孩子!”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不说话。 究竟是不是,待会儿自然就能见分晓。 那男人眼神闪烁,然后大声嚷道:“你们的人去报官,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暗中动手脚耍把戏? 不行,我,我要亲自跟去看看,不能让你们暗中动了手脚!” 说完,他就要冲出去。 不用多想就能猜到,这人是见势不对,想跑。 秦淮淡声开口,“拦住他。” 那男人很轻易地就被拦下了。 被拦下之后,他不甘心地大喊,“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快把我放开!是不是被我说中,心虚了? 大家都瞧见了吧,他们就是别有所图! 所谓的报官,不过就是他们故意做的一场戏罢了,谁知道他们跟官府究竟有什么勾结啊!” 秦淮觉得他实在太过聒噪了,不觉蹙了蹙眉,“把他的嘴堵上。” 被堵了嘴,那男人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拼命地挣扎,但却被秦淮的手下一左一右地钳住,叫他半分动弹不得。 那女人见此,也是心中一慌。 她再次扬声哭喊起来,“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真是没天理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各位乡亲父老们,你们来评评理啊,就算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但,但也难保日后你们会不会也倒霉遇到这样的事啊。 求求你们,看在我们一家子这般可怜,只能被动地被人欺压的份儿上,帮帮我们吧!” 女人一边哀求一边流泪,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那人看向秦淮,面上带着怒意。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来路,什么身份,但是你今日之举,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秦淮没有立刻回答这人,而是看向小五。biqikμnět 方才秦淮已经示意小五,先给那个男孩诊脉。 现在,小五已经诊出结果来了。 小五当即向秦淮回禀,“回主子,这孩子根本没有生病,他是被人灌了药,所以才会这般昏昏沉沉。”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方才出声质问秦淮的那人的表情也不觉变了变。 秦淮这才看向那人,淡声开口,“现在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吗?” 众人都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孩子,又看向那对狼狈的夫妻。 那对夫妻的面上都露出了几许僵硬,眼神中更是闪烁着心虚。 那男人被堵了嘴,不能说话。 那女人一番僵硬之后就急忙开口辩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孩子明明就是病了,怎,怎么会被灌了药? 定是你们想把我家孩子抢走,这才故意嫁祸!” 小五闻言,顿时就炸了。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医术被人怀疑! 尤其是,这样的怀疑还是别人倒打一耙,毫无根据。 小五当即气愤反驳,“这孩子分明就是被灌了药,大家若是不信,我当场就能给他把这药给解了,到时候这孩子清醒了,自然就能告诉大家这俩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爹娘!” 多说无益,只有真真正正把事实摆在眼前,大家才会相信。 那对夫妻闻言,面上又闪过了一抹慌乱。 那女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那话却是像是梗在了喉咙口,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时之间,大家心中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想要亲眼看看,这双方究竟是谁在说谎。 小五当即就命人去药铺买几味药,他要调配解药。 秦淮的手下办事都很利落,且这小镇本也不大,药铺距离也不远,不多时就把需要的药材买了回来。 小五当场开始调配,很快就配出了一副药,将那副药磨碎,然后用开水冲泡,再喂进了那男孩的嘴里。 等待揭晓的时间是漫长的,但同时也是令人紧张期待的。 尤其是对于旁观的众人来说,这件事不会对他们的切身利益造成伤害,他们最多就是看个热闹,是以心态自然也更加放松。 但是,对于那对夫妻来说,这就十分令人煎熬了。 那个男人完全放弃了挣扎,那个女人也是面色惨白,神情惶惶。 她的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搅到了一起。 他们只能暗暗期盼,期盼小五的药不要起作用。 但是,小五的医术就算没有宋十三那么顶尖,但这点子调配解药的本事还是有的。 在众人各怀心思中,那个一直昏睡的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目迷茫,眼珠微微转着,半晌都没有反应,整个人都显得呆呆的。 小五朝他露出了一个充满亲和力的笑脸,声音也放得很是轻柔。 “小朋友,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五是大夫,经常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其中也不乏孩子,所以他的亲和力十分不错。 那孩子呆呆地望着小五,依旧许久没有反应。 小五把声音放得更轻,“小朋友,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 小五的话还没说完,那原本一直没有开口的孩子却是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Ъiqikunět 他的哭声嘹亮,简直带着能穿透耳膜的力量。 小五掏了掏耳朵,正在想办法尝试安抚他,这孩子就一边哭一边喊。 “我要回家,我要爹娘,呜呜呜……” 听到他喊爹娘,小五当即就道:“小朋友,你别哭了,你爹娘就在这里。” 这孩子听了这话,哭声一顿,只是眼睫上依旧挂着两行眼泪。 他哽咽着道:“真,真的吗?” 小五让出了位置,朝那对夫妻指去。 “喏,你看,那是不是你爹娘?” 那孩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对夫妻,刚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像是决堤的洪水似的,彻底爆发了。 他一边哭,还一边害怕地往后缩,嘴里大声哭喊。 “不是爹娘,他们,他们不是爹娘!我不要他们,不要他们,我要回家,呜呜呜……” 第1710章: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孩子的哭声凄厉,还带着满满的惊恐与畏惧,甚至连身子都在发抖。 小五连忙再次放缓了声音轻哄。 “好好好,你说他们不是你爹娘,叔叔信了你,你先别哭,待叔叔把这两个冒充你爹娘的坏蛋解决了,就送你回家。” 身为从医者,小五的性格温和耐心。 以前面对那些哭闹的孩子,他也总能耐下心来哄,日积月累之下,他的亲和力大大提升,哄孩子的能力也越发娴熟。 这孩子本还惊恐畏惧地放声大哭,现在看到小五满是耐心的模样,听到他温和的哄劝,又见那个坏蛋男人被人钳制住,嘴巴也塞进了一块破布,小孩子的惊惧这才稍稍减轻,慢慢止了哭。 他吸了吸鼻子,小小声地说:“我饿。” 小五当即就让人从方才自己的桌上拿了一个没动过的大馒头,塞进了这孩子的手里。ъiqiku 这孩子真的是饿坏了,一抓住大馒头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副样子,半点病弱的模样都没有,倒像是被饿了好几天。 也是,他被灌了药之后,大多数时候都昏迷着,就算是没彻底昏迷,整个人也都昏昏沉沉的,哪里吃得下什么东西?这样他能不饿吗? 众人见此情形,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一抹惊疑不定的神色,再看向那对夫妻,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友好了。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这对夫妻的,他怎么可能会一见到他们,就立马露出这般惊恐的表情?口中还连连否认这是自己的爹娘? 方才这孩子和小五之间的互动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孩子的反应都很是真实,根本不是被人诱导之下才说出的那番话。 事实几乎是明晃晃地摆在了眼前,岂能容他们不信? 小五心中也生出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现在,大家总应该要相信他们了吧。 他家主子那是心思细腻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这对夫妻的端倪,这才开口让大家把人拦了下来。 偏偏这些人还一个个都用怀疑的目光看他们,活像他们真的是那等仗势欺人的恶徒一般。 现在,究竟谁是谁非,已然一目了然。 那对夫妻面上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被堵了嘴没法开口,那女人憋了半晌,还是不甘心地开口辩解。 “那,那就是我们的孩子,谁,谁知道你方才给孩子灌了什么药,让孩子连亲爹娘都不认识了?” 事到临头了,她竟然还在狡辩,小五都要气笑了。 “好,你不相信我给孩子喂的药,那咱就等官府的人来,让县令大人亲自去请信得过的大夫来,当场验证一番,看看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敢怀疑他的医品,这是绝对不能忍的! 秦淮却直接道:“不用等了,直接让人打一盆水来,给这孩子洗把脸,真相自然就能分明。” 这两个孩子的脸都一片蜡黄,充满病态。 正是因为配上这样蜡黄的脸色,加上他们蔫耷耷的精神状态,才会让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得了重病。 但实际上,这俩孩子多半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他们脸上的蜡黄,不过是被刻意修饰过。 秦淮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这个,因为距离近了,秦淮便能看清她脸上的皮肤状态,她脸上原本蜡黄的肤色并不均匀,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涂上去的。 这个孩子是这样,另外一个孩子,多半也是如此。 那对夫妻闻言,面色又不禁微微变了变,眼中随之闪过一抹慌乱。 侍卫得令,很快去打水。 秦淮要将自己怀里的孩子放下,示意小五给她也把一把脉。 小五把脉之后确定,这小女孩也中了同样的迷药。 秦淮便让小五给她灌一碗汤药,把她身上的迷药也解了。 但这小女孩的双手却牢牢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秦淮试了两次,都没有扯开,他也不想太过粗暴,再吓到孩子,便只能由着她去。httpδ:Ъiqikunēt 就这么抱着她,让小五给她也喂了一碗汤药。 她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只是神情蔫蔫的,看起来浑身绵软无力,也一直没有说话。 一碗汤药下肚之后,她也依旧是软软的趴在秦淮的身上没有动,看起来倒像是依旧没精神的样子。 小五见此,不禁有些迷惑,难道自己的药失效了? 不应当啊,两个孩子都是中了同样的迷药,解药也是一起调配的,没道理对一个孩子有用,对另一个孩子却失了效。 秦淮侧头看向她,就见她的眼神中的困顿迷茫已经褪去,那双眼睛便如同水洗一般清亮极了。 见此,秦淮便知道,她中的药也被解除了。 只是这孩子的表现跟那个孩子截然不同。 那个孩子一清醒就哇哇大哭,而这个孩子,却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安静地沉默着。 也不知道这小女孩是太过泰然镇定,还是比寻常孩子反应慢,俗称,脑子不够灵光。 不过,秦淮看到她的那双清亮的眸子,更倾向于前者。 有着这么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脑子不灵光呢?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就太让人惋惜了。 侍卫很快打了水来,给那男孩洗脸。 男孩已经把大馒头吃完了,但却依旧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摸着肚子喊饿。 小五便哄他,“先把手脸洗干净了再吃,你看那些桌上都是好吃的,待会儿都给你吃。” 男孩看了一眼,当即就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然后就乖乖配合了。 一盆水,洗完他的手脸之后,竟然变得又浑又黑。 而再看那男孩,原本那张蜡黄病态的脸瞬间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白嫩嫩,看起来有些虎头虎脑的小模样。 明明是这么一个漂亮又讨喜的模样,为什么要将他装扮得蜡黄病态的模样? 事到如今,还用多说吗?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对夫妻,就是一对人贩子。biqikμnět 这俩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 男孩当初就是因为贪吃,所以才会被这对夫妻拐走。 经历了一遭之后,他显然依旧没有长记性,现在又轻易地被小五的亲切和善所取信,这会儿又已经开始开开心心地吃小五为他准备的东西了。 如果小五也是个坏人,估计不用一刻钟就能把这小屁孩再拐卖一次。 第1711章:掩耳盗铃,心中有鬼 小五见此情形,一时之间,心中不觉生出几分莫名复杂来。 他心道,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家的,待把孩子送回去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叮嘱孩子的爹娘长辈们,可好好地教育教育这孩子吧,可不能让孩子继续这么没心眼了。 继续这么没心眼下去,都不知道要被拐多少回呢! 侍卫重新打了一盆水,给另外那女孩擦洗手脸。 但是这女孩一直趴在秦淮身上不肯下来,对于别人的接触也表现出了些许抗拒。 秦淮见此,便亲手接过了帕子,亲自给她擦脸擦手。 小女孩看了看秦淮,目光带着几分晶亮,没有再反抗,但也没有说话。biqikμnět 大家见此,都不禁在心中怀疑,这小女孩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可是这也不对啊,人贩子多精明啊,千辛万苦地拐孩子,怎么会拐一个哑巴?而且,这还是个丫头片子。 不过,等到这小女孩的脸被擦干净,露出了原本的容貌时,大家心中所有的疑虑就都消失了。 这个小女孩长得玉雪可爱,粉雕玉琢,小小年纪就已经漂亮得不得了,足以想见她日后长大了之后究竟会是怎样一个美人胚子。 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她便是哑巴又如何? 光靠这一张脸,就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卖给谁?自然是卖到勾栏院去,自小调教,待长大了之后,便是当个一代花魁,也完全不成问题。 秦淮也看着这个孩子。 这的确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孩子,漂亮到让人见了一眼就会心生欢喜的程度。 许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淮见了她这张脸的第一眼,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亲切和熟悉,还有一股难言的想要保护和呵护的想法。 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家的宝贝疙瘩?这么漂亮的孩子更会是父母的掌心宝。 就这么平白被拐走了,从此以后兴许后半生都再也见不到,谁不心疼? 男孩子或许会被卖到一些生不出孩子的人家,作为继承香火的孩子来养。 那样的孩子,就算被卖去的人家家境一般,但至少还是会被好好对待,吃不了什么大亏。 但是,女孩子的处境就不一定了。 一般人家都会选择买男孩,而不会买女孩。 而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数的出路,都是勾栏院。 众人心中都闪过这样的念头。 家中也有女儿的,心中的怒火就烧了起来。 秦淮心中亦是怒火滔天。 他想到这么一个小小乖巧漂亮的孩子,竟然有可能会流落到那样的地方,从此以后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秦淮就觉得心中怒火焚烧,再看向那对夫妻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意。 这两个孩子的经历,让秦淮想到了兰清笳。 兰清笳便是幼时被拐,之后,她的人生才彻底变了。 虽然她没有被卖进勾栏院,但是,她所经历的一切,也并不比被卖进勾栏院好多少。 因为这些丧良心的人贩子,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庭会彻底破碎。 这些人,他们赚着这样昧着良心得来的钱,他们就不心虚,不愧疚吗? 难道他们自己就没有孩子吗? 他们就不怕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也会遭遇这样的险恶吗? 秦淮想到了他的沐白,若是他的沐白也遭遇了这样的不测,被人拐了去,那他便是剐了那些人贩子的心都有了。 那对夫妻此时已经把头深深地垂下,面上满是慌乱之色,半句辩解和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两个孩子都长成这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模样又这般好,岂是他们这样的人能生得出来的? 就算他们真的生得出这样漂亮的孩子,那为什么要让孩子扮丑? 身为父母的,不是都应该觉得自家孩子越漂亮越长脸吗? 没有父母会因为自家孩子太漂亮,就故意把孩子扮丑的。 他们这样的做法,明显就是掩耳盗铃,心中有鬼。 秦淮冷冷睨着他们,眼中没有半丝温度。 旁边围观的众人,早已经忍不住嗡嗡议论起来了。 那些原本觉得秦淮光天化日强抢孩子的人,都被啪啪打脸了。 尤其是那个站出来质问秦淮的人,现在脸更是直接被打肿了。ъiqiku 因为尴尬,那人便将愤怒都转移到了那对夫妻的身上。 他对那两人怒目而视,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是不要脸! 明明自己才是拐卖别人孩子的罪魁祸首,还能反过来诬陷别人? 我差一点就被你们的把戏给骗了,幸亏这位公子足够机敏,一眼就将你们的恶行识破! 你们等着,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我第一个站出来指控你们,定让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人贩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人一番义愤填膺的控诉,也一下就将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了。 方才大家也都是真心实意地为这对夫妻抱不平,虽然他们都没有开口,但是内心却是倾向他们的。 结果到头来才发现,全是假的! 他们这是完全被这对夫妻耍得团团转啊。 更甚者,这两人究竟是不是夫妻都不一定呢。 他们都生出了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气愤。 方才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站出来说话,现在,他们倒是一个个都站出来,充当正义的审判者,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审判这对夫妻。 这二人再也没了方才狡辩时的气势,两人都像是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面色一片惨白。 他们都知道,自己完了,这次,他们算是彻底栽了。 他们悔啊! 早知道进了这间客栈会遇到这么一桩麻烦事,他们方才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进这间客栈,也不会向旁人哭诉自己孩子病了,要去求医。 若是没有这些插曲,对方说不定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们,他们现在定然已经抱着孩子走得远远的了。 千般万般的悔意萦绕在心头,但是,却也已经于事无补。 毕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终于,官府的人姗姗来迟。 秦淮的侍卫没有向官府透露秦淮的身份,但是,却也做了一些暗示。 此地县令虽然不知道路过的是哪位大人物,但也不敢有半分怠慢。httpδ:Ъiqikunēt 加之,又听说了是这样的大事,当即就更加不敢大意,当即第一时间就亲自赶来了。 这位县令本就已经做好了要将此事严查不怠的准备,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要如何抽丝剥茧,条理分明地将此案审理清楚,如此,也能在这位不知名的大人面前刷刷好感。 但他没想到,自己赶到的时候,此案的案情已经清晰明了,压根儿就不用再审了。 第1712章:供述 那两个孩子,就是最好的人证。 而这对夫妻,在经过这么一番公开处刑,心理防线也已经彻底崩塌。 再见到一身官服的县令,整个人就彻底瘫了。 这么一个大案摆在眼前,县令自然要好好审。 这不仅能在这位不知名的大人物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也能趁机在百姓面前树立树立威望。 他当即就端出了自己的官威,直接在这客栈就当场审了起来。 他毕竟当了多年县令,虽然这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是该有的官威还是有的。 那两人本就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现在,在他的一番威压审讯之下,就更是完全招架不住,将什么都招了。 他们的确是人贩子,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两个孩子,都是在江南扬州拐来的。 至于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自己也根本不清楚。 她们就是看着孩子长得好,觉得能卖个好价钱就下手了。 他们虽然说不出孩子的具体出生,但是既然能说出扬州来,那就能把孩子送回去。httpδ:Ъiqikunēt 而且,这俩孩子的年纪也已经是记事了的,待会儿好好地问问他们,也能问出身份来历来。 现在,还是先好好审这两人。 这两人招供了这个之后,就开始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草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而且草民就只犯了这么一次,此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请大人看在草民是初犯的份儿上,饶了草民这一回吧!” 那女人也跟着一起磕头求饶,“是啊,草民真的只是初犯,我们就是一时迷了心窍,这才走了歪路。 现在事情不是没成吗,那,那草民也算是拐卖未遂,还,还请大人从轻发落,从此以后,草民定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会犯了!” 两人连连磕头,简直是把一箩筐的好话都搬了出来。 拐卖未遂? 他们倒是巧言善辩。 从轻发落?这怎么可能? 不管他们是不是初犯,他们犯在了大人物的手里,又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这位县令大人怎么可能对他们从轻发落? 他真对他们从轻发落了,岂不是平白折损自己的威望? 县令大人沉了脸,“你们说自己是初犯,本官就信了你们是初犯?你们当本官是那么好糊弄的?”Ъiqikunět 两人当即继续辩解,“大人,草民真的是初犯,以前从来没有做过!” “既然是初犯,你们为何行事这般有经验?本官一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人,再给本官用刑,用到他们肯说实话好好交代为止!” 于是,这二人再次被摁在凳子上打板子,一下下的地打下去,他们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惨嚎。 那男孩吃饱喝足了,面对这么多人,终于又后知后觉地生出了惊吓来。 不过,他看到县令大人的那一身官服,原本的畏惧当即就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全感。 穿官服的,都是青天大老爷,都是大好人,他要回家,就可以找青天大老爷。 现在青天大老爷不仅来了,还压着那两个坏蛋打,那这位青天大老爷一定就是最好的青天大老爷,他就是来拯救自己的! 这般想着,男孩儿望着县令大人的眼睛,瞬间就变得晶亮晶亮的,再看那有些粗暴的行刑,他也就半点都不怕了,反而有一种扬眉吐气,大快人心的感觉。 那对夫妻一边挨打一边还在嘴硬地辩解,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惯犯。 但打到最后,他们就扛不住了。 县令大人对他们是真的不留情啊,那一下下的板子打在身上,也是真的疼啊,简直疼惨了。 再继续打下去,半条命都要没了啊。 在这么一番棍棒威胁之下,他们终于承认了。 他们根本不是初犯,不仅不是初犯,还是经验老道的惯犯。 他们靠着买卖孩子的勾当,这些年一直都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黑心钱,一开始他们也赚得不安心。 但是,他们的不安心,最终还是对巨大的利益诱惑让了步。 这样赚钱不仅轻松,还来钱快,一旦沾手,自然也就舍不下了。 听着他们的招供,众人的面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秦淮,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他冷声开口,“有其他同伙吗?” 两人点了点头,又把其他同伙给招了。 他们都已经栽了,自然就想要把同伴也一起拉下水,就算要栽,也要大家一起栽。 而且,他们也还暗暗生出期盼,期盼自己主动招供之后,能得到额外的宽大处理。 至少,保下一条命啊。 秦淮听到他们果然招供出同伙,面色顿时更加阴沉。 越多人从事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意味着,有越多的孩子可能会遭遇不测。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今天遇上了这件事,救下了这两个孩子。 原本他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他只想尽快回去,尽快与爹娘儿子团圆。 但现在,他却决定把这桩闲事管到底。 他既然发现了这个拐卖孩子的团伙,他就要顺藤摸瓜,彻查到底。 究竟有多少孩子曾经被他们卖掉了,又卖到了哪里,他都要彻查清楚。 他不是圣人,不敢说自己有能力把所有被拐卖的孩子都找回去,但他却想竭尽所能,尽可能地帮助更多的孩子,让他们能有机会回到父母身边。https:ЪiqikuΠet 这两人为了尽可能地将功折罪,便开始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把自己所知道的同伙,所了解到的所有讯息都尽数供出。 围观之人听到了他们的这些供述,一个个已经目瞪口呆,愤怒也骤然飙升。 有人忍不住大骂出声,“这些人太不是东西了!昧着良心赚这样的黑心钱,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他们自己难道就没有孩子吗?做这么缺德的事,也不怕报应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群情激奋,县令大人也并没有开口呵止。 虽然说出来很势利,很不应该,但他此时,的确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这么大的案子撞在了他的手里,如果他能抓住这次机会,将这些人贩子团伙一网打尽,那他今年的政绩就能漂漂亮亮的了。 如此,等他任期满了的时候,他就能顺利高升了。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立马燃起了熊熊的斗志,对这个案子也生出了十二分的重视来。 无论如何,这个案子,他都一定要好好办,还要办得漂漂亮亮! 第1713章:你才是哑巴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位吴县令对此案便摆出了十二分的郑重和重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他也都没有呵止。 等到大家宣泄得差不多了,吴县令这才摆出了大公无私的姿态,沉声道:“尔等胆敢罔顾伦理律法,做出这等丧心病狂,违背良知之事,本官定会彻查到底,对所有涉案之人都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吴县令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当即就有人捧场地大喊“大人英明”,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吆喝起来。 最后,这两人被押送回了县衙,暂时关押,容后再审。 而两个当事的孩子,也都被一并带回县衙。 毕竟两个孩子是被拐来的,现在既然有幸能被救下来,官府这边,自然要好生地安排,全须全尾地把人给送回去。筆趣庫 如此,才算是真正把这件事做得圆满漂亮了,这县令才能把功绩挣到手。 按理说,秦淮到这里就可以收手,把这件事全权交给这位吴县令去处理了。 就算他不放心吴县令的办事能力,他大可以表明身份,再派人监督,如此,这吴县令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认真办此案。 而他自己,便可以继续赶路,及早赶回江南去与亲人团聚。 原本他归心似箭,的确合该如此。 但现在,许是这个小女孩表现出了对他超乎寻常的依恋,他意外地改了主意。 他亲自抱着孩子,一起到了县衙。 吴县令小心试探他的身份,秦淮并没有告知,只是道:“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要好好地把此案审完即可。” 吴县令闻言,当即也不敢再问了,只是又暗暗紧了紧心中的那根弦,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得妥妥帖帖,决不能出任何纰漏。 秦淮抱着那女孩,小五则抱着那男孩。 那男孩是个单纯的,吃饱喝足便乖得很,见到了县令就像是见到了救世主,根本不用多费口舌,他自己就叭叭叭地把自己的家世都交代了。 他的确是扬州人,而且也是出身官宦人家,乃是扬州盐运使家的公子,名唤安元恺。 也正是因为出身官宦人家,所以他对于穿官服的大人都带着天然的信任和好感。 吴县令一听,心头当即一喜。 虽然这位小公子不是他亲自救下来的,但此案也算是经由他手,到时候,他再派人把孩子送回去,那位安大人会不记着他的恩情? 只要对方记了他的恩情,那日后再稍加走动来往,自己任满升迁之事,就也能再好生走动一番了。 这可是他的大机缘啊。 这般想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瞬间火热起来了。 他看向了那小女孩,眼中的光芒更加热切。 这个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比那男孩还可爱,那脸上的皮肤,更是娇嫩得跟白豆腐似的。 方才给这孩子准备吃食的时候,她也吃得十分挑剔,这一看就是出身良好,养得十分精细的。 所以,吴县令便大胆猜测,这个女孩的身份,或许比盐运使家的公子更加金贵。 若是自己一下救了两个官家孩子,那自己真是走大运了。 这般想着,吴县令便露出了一抹无比亲切的笑容,声音也放得很是轻柔,耐心询问那小女孩叫什么,家在何处,父母是什么人。 但那小女孩只看了吴县令一眼,就高冷地转开了视线,不去看他,自然也没有开口回答。 吴县令面上有些讪讪,但是想到她可能更加不凡的出身,吴县令便只能舍下了一张老脸,继续柔声询问。ъiqiku 但那女孩依旧不搭理他,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抹嫌弃。 老实讲,他这副古里古怪的音调,便是秦淮听了都生出了心里不适,难怪这小女孩会露出这般嫌恶的表情。 他这副音调,实在没有什么亲和力可言,只会吓到孩子,实在不必如此。 吴县令一番努力,但却毫无收获,心中不觉一阵失望。 他禁不住小声嘀咕,“该不会真是个哑巴吧?” 从方才到现在,这孩子就跟锯嘴葫芦似的,一个字音都没发出来过。 这么看,倒真的十分让人怀疑她是个哑巴。 此言一出,那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的女孩却是终于开口了。 她张口吐出一句话,“你才是哑巴。”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奶气中,又带着几分高冷和嫌弃,配上脸上那副小表情,越发显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她的吐字十分清晰,显然,她的语言功能是健全的,既不是哑巴,也没有结巴。 她此前一直闭嘴不言,也只是因为不想说话罢了。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她开口,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秦淮亦是。 甚至,他心中还生出一股大大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灵动的女孩子,身上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缺陷,秦淮就不禁生出阵阵惋惜。 惋惜之中,甚至还有一股深深的遗憾与痛心。 虽然这个孩子跟他只是萍水相逢,但他对这孩子,却是情不自禁地生出这样强烈的情绪。ъiqiku 很奇怪,但却很真实。 所以现在,这个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秦淮那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去,他整个人都不由生出了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吴县令也瞬间如释重负,他连忙开口追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父母叫什么名字?” 回答他的,又是她的一个后脑勺。 她又不说话了。 这让吴县令一度生出恍惚,方才他是真的听到了这女孩开口说话了吗?他该不会是产生了幻听吧? 吴县令不甘心,继续循循善诱。 “小姑娘,我是灵广县的县令,是当地的父母官,是好人,你不用怕。 不信你看,我身上就穿着官服,我已经把拐卖你的坏人抓起来,绳之以法了。 我现在呢,要问清楚你的家在哪里,然后好送你回去。 你如果现在就告诉我,我马上就能派人把你送回去。 但你如果不肯说的话,那你回到家,见到家人的时间就会无限延迟了,你难道不想念你的家人吗? 你失踪了这么久,你的家人也一定挂念着你,担心着你,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也能尽快派人帮你去给家人传信呀。” 第1714章:我不是小姑娘! 吴县令这一番话又是掐着嗓子说的,语气更是极尽温和。 他便是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这么温柔耐心过。 但他越是这么说话,就越是显得古古怪怪的。 那女孩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更是满含嫌弃。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吴县令:……Ъiqikunět 他的表情微僵,神情呆住,一时有些讪讪。 但是,讪讪只是瞬间的,很快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来。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她是真的开口说话了。 虽然这孩子说话有点老大不客气,但好歹她愿意开口了。 现在愿意开口了,那待会儿自然就会愿意主动交代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吴县令再次要开口追问,一开口他就下意识地想要掐着嗓音说话,但想到方才小女孩的嫌弃和吐槽,他急忙就把到嘴的要掐着嗓音说的话憋了回去。 一番调整,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原本的声音,语气正常地开口。 “那小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把你送回去。” 她皱了皱眉头,神色臭臭的,“我不是小姑娘!” 对于她表现出来的不敬,吴县令也丝毫不在乎,一副极尽包容之态。 “只要你肯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叫你小祖宗都行!” 她哼了一声,这次总算没有再闭嘴不言,但是,她说出的话,却并没有多么的讨喜。 “我不想告诉你。” 吴县令:…… 他真是许久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搞的小孩了。 但是想想她可能的金贵身份,吴县令就只耐下性子继续哄。 “为什么不想告诉我?我真的是县令,不是坏人,你告诉了我,我才能派人送你回家啊。” 小女孩像是在跟谁赌气,气哼哼地道:“我不想回家。” 吴县令闻言,更觉头疼。 这孩子莫不是跟家里人闹脾气了,这才被人贩子抓了空子拐走了。 现在她都被拐了一遭了,怒气竟然还没消? 这孩子,怎么看都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啊。 明明不是自家孩子,吴县令不得不伏低做小地哄。 “你为什么不想回家?你这么走丢了,你爹娘该有多担心着急啊,你就算是跟他们赌气,也不能这么跟他们开玩笑啊。” 吴县令苦口婆心地念叨着,她又开始进入了沉默状态,就好像是完全把他的话屏蔽掉了。 但是,抱着她的秦淮却听到了小女孩满腹怨念的一声咕哝。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他们连我丢了都不知道。” 秦淮闻言,心中当即就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心疼,也不知道这孩子平日里是怎么被父母忽略的。 那对父母,真是太失职了。 不仅失职,还有眼无珠。 明明那么可爱的孩子,他们怎么能不疼呢? 秦淮怜惜地垂眸看着怀中的孩子,正巧,这女孩也抬眸朝他看来,那眼中,明晃晃的全是怨念。筆趣庫 秦淮见此,不禁心道,这孩子对父母当真是太过怨念了,现在都已经开始无故迁怒了。 但是想到这孩子往日可能受到的冷遇,他也就包容了她的迁怒行为。 她不过就是个受了委屈无处宣泄的孩子罢了,自己怎么能跟他计较呢? 秦淮这般想着,便朝她露出了一抹宽和包容的笑。 谁料,这女孩却是直接撇开了头,又哼了一声,那张小脸上的怨念似乎更深了几分。 秦淮:…… 一时之间,秦淮也感受到了吴县令的那种感觉,这孩子的脾气当真是不怎么好,可真是太难哄了。 他听说,有些孩子会刻意做出一些出格之举,不是因为孩子当真顽劣,而是为了利用这样的出格之举,吸引爹娘的注意,让爹娘在他们身上投注更多关注。 想来,现在这个孩子就是如此吧。 这般想着,秦淮对她又生出了更多的包容。 吴县令却是快被这孩子的冥顽不灵搞疯了。 她死活不肯说出自己家在哪里,那自己要怎么把她送回去啊? 这孩子这么难伺候,多留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要担的风险也就多一分。 万一这孩子在自己手下病了,伤了,或是再出其他意外,那他就捞功不成反而惹来一身骚了。 吴县令愁眉苦脸,看向秦淮。 “这位大人,您也看到了,这孩子她不肯配合,下官也是束手无策呀。您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秦淮开口道:“据那两名人贩子招供,这俩孩子都是从江南扬州拐来的,既然如此,吴大人便直接派人把他们送往扬州,将这孩子也一并送到安家,由安大人帮忙在扬州打听,谁家有失踪的女孩。 失踪的人家定然报官了,要打听到她的身份来历,应当不难。” 吴县令一听,当即一拍脑门,连道:“是是是,瞧我这榆木脑袋,真是太不中用了,连这都想不到,就按照大人说的办。” 谁料,那女孩闻言,又立马不安分起来了。 她大声道:“我不要跟你们的人一起走!”biqikμnět 吴县令闻言,顿时又觉一阵头大。 “我的小祖宗欸,你到底要怎么样?我派人送你回家不好吗?” 她皱着眉头,依旧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好!” 若是换了一个孩子,吴县令才不会管那么多。 他决定了的事,管你愿不愿意。 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 但是,吴县令面对的是这个身份不明的小祖宗。 他认定了这小祖宗身份不一般,轻易哪里敢得罪? 而且这小祖宗的脾气那么大,她既然那么抗拒,万一她路上真的闹各种幺蛾子,真出了什么事,那不是麻烦了嘛。 吴县令好声好气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她又转过头,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吴县令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秦淮,希望这位大人物能给他提供点帮助。 毕竟,这孩子现在还趴在秦淮的身上,对他的话定然是愿意听的。 秦淮想了想,垂头看着怀中的孩子,温声道:“恰好我此行亦是要前往江南扬州,不若由我带你们回去找家人,好吗?” 这女孩闻言,没有开口同意,但也没有再像方才那样,直接一口拒绝,而是皱着脸,一副别扭拧巴的样子。 吴县令见此,当即便觉得,此事有戏! 第1715章:这孩子可真会抓重点 吴县令已经稍微能揣摩出这小女孩的脾气了。 这孩子脾气傲娇得很,对付这样的人,就得顺毛捋,好生哄着劝着,可不能逆了对方的意思。 吴县令现在就想要把这尊大佛顺顺当当地送走,他当即再次拿出了方才哄人的本事,开始对这小女孩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小姑娘,你知道你是怎么被从那两个坏人的手中救出来的吗? 就是这位大人,是他慧眼如炬,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人是坏人,直接下令将那两人拦下了。 也是他亲自识破了那两人的真面目,在大家面前证明了他们的恶行。 若非如此,你现在还在那两个坏人的手里呢。 所以,这位大人可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 因此,你大可放放心心地跟这位救命恩人一块儿回家,他一定能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女孩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那你什么都没做,就捡了个现成的功劳?” 吴县令:………………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犀利?这话说得,简直叫人没法接。 他说了这么多,这孩子就挑中了这么一个重点。 这是重点吗?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啊! 吴县令生平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这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孩子啊! 吴县令呵呵干笑了两声,只能干巴巴地附和,“是,是,多亏了这位大人的英明睿智,才让我白白捡了这么一个功劳,我都是沾了这位大人的光。” 在这位大人面前,吴县令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抢占功劳啊!https:ЪiqikuΠet 虽然被一个小丫头拆穿很是丢脸,但他也只能微笑着附和,并且顺势拍一拍这位大人的马屁。 秦淮看着这孩子把吴县令给噎得神色尴尬,不禁有些想笑,但为了吴县令的脸面着想,他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吴县令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心态,再次对小女孩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那我方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小女孩一副故作不解的模样,“什么提议?”吴县令神情又是一顿,再次飞快调整好心态。 不要着急,不要生气,这位或许是他人生中的一位贵人,他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把贵人给得罪了。 于是,吴县令又撑着笑脸,一副十分有耐心地样子笑着把方才的提议复述了一遍。 反正大意就是,既然你坚持不肯让我的人送你回去,那换成你的这位真正的救命恩人,你总该愿意了吧? 你若是再不愿意,那你一直赖在人家身上算怎么回事? 小女孩抬头看了秦淮一眼,对上他那微微含笑的目光,最后,她终于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既然你们态度这么真诚,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们这次送我回去的机会吧。” 吴县令:…… 听听这话,瞧瞧这派头…… 如果过后证明,她并非自己所以为的出身高贵,那吴县令只怕要当场气得吐出两升老血来。 现在,吴县令便勉为其难地相信她真的出身不凡。 若非如此,她哪里有这般底气这么拿乔? 吴县令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答应了也好,她答应了,自己也算是送走了一尊大佛。 只不过,吴县令也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虽然吴县令见到了秦淮的令牌,知道他是个大人物,但他究竟是个什么大人物,吴县令依旧没弄清楚。 为了以防万一,吴县令还是得派出一支可靠的人手,一路护送他们一道往江南而去。 直到将两个孩子送回家里为止,他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也只有这样,对方家人也才能记住他的功劳,而不会完全被这位大人物给抢了去。 把他们送回去,还只是其中的一桩事,现在更加要紧的,是他得派人继续调查其他人贩子,顺藤摸瓜,解救出更多被拐卖的孩子。 他解救出越多的孩子,自己的功绩也就越大,来年考核的政绩也就越漂亮。 吴县令又开始幻想未来的光明美好,秦淮则再次看向怀中的孩子。https:ЪiqikuΠet 他也在忍不住猜测,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淮看久了,发现这孩子的眉眼隐隐透着几分熟悉。 但是,这样的熟悉究竟是像谁?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来。 秦淮温声开口,“既然你都已经答应与我同行了,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biqikμnět 小女孩抿着唇,又不说话了。 秦淮对她格外耐心,“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喊你小丫头吧?” 不知道是他的哪句话又说错了,这小女孩明显露出了有些不高兴的表情。 她鼓起了腮帮子,开口问,“你也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 面对她这有些刁蛮任性的言行,秦淮却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只觉有些失笑。 他道:“我姓秦,你可以叫我秦叔叔。” 小女孩又鼓了鼓腮,也道:“我也姓秦。” 她说出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鹦鹉学舌,秦淮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分辨出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秦淮还要继续追问,她就打了个哈欠,瞬间,她那眼中瞬间就冒出了点点水润,像是水洗的葡萄似的。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语气含糊,又带着些许霸道的意味。 “我困了,想睡觉。” 秦淮见此,便只能把原本还要出口的追问又给咽了回去。 那小男孩早就已经呼呼大睡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瞧她的样子,定然也已经是困极了。 这一路上还有时间,到时候再慢慢问她好了。 她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就算了。 待到了江南,总有的是办法找到她的家人。 她这性子古灵精怪的,定然是平日里家中教导得好,让她对陌生人多了几分戒备,所以才不肯吐露太多。 不像那男孩,一顿饭就能把他哄得什么都交代了。 像他那样傻乎乎的孩子,家人若是不好好看着,只怕还要被拐第二回。 两相对比之下,秦淮还是觉得,养孩子还是养成这小女孩这样更好,聪明机灵,让人放心。 第1716章:爹爹,你不要走 秦淮想起了此前义父对于沐白的评价。 义父说,沐白被母亲带得,也是机灵得不得了,他嘴里那些歪理,更是一套又一套的,简直让大人都为之叹服。 秦淮在脑中想象了一番沐白那副鬼机灵的样子,原本还有些想象不出来,但现在,见到了这个女孩之后,秦淮脑中原本的想象,一下似乎就有了具化。 见到了这个女孩,秦淮心中也越发升起了一股期待,想要再生一个女儿的期待。 今天被这么一番耽搁,天色慢慢晚了,加上此行还多了两个孩子,他们自然不能再赶夜路,便只能在灵广县留宿一晚,吴县令自是忙前忙后,好生招待。 秦淮对吃食和住宿并不苛责,这让吴县令大松了口气。 他可真怕这位大人百般挑剔,他这小地方,最好的条件也就这样,这位大人若真挑剔,他怕是也没办法满足了。 那女孩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但很快就醒了,醒来就开始找秦淮,看到了他这才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秦淮见她对自己这般依恋,心中觉得有点惊奇,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暖意。ъiqiku 她醒了之后,用过了膳,秦淮就让人给她准备热水,又让吴县令寻来几个做事麻利的婆子,要给她洗澡。 她是女孩,秦淮自然不方便给她洗。 谁料,她又开始闹别扭了。 她死活不肯让那些婆子给她洗澡,那些婆子也不敢对她太过强硬,只能一脸为难地看向秦淮。 秦淮也有点头疼,他温声劝道:“你身上脏,要洗干净了才能睡觉,知道吗?” 她鼓着腮,望着秦淮,又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不说话。 秦淮想到她此前对自己的依恋,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他斟酌着道:“男女有别,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是男子,与你又并非血亲,我不能给你洗澡。 即便你我是血亲,但你这个年纪了,与男性长辈之间还是要有所避讳,明白吗?” 那女孩又像是变成了哑巴,一直不开口,整个人却依旧是一番防备状态。 秦淮耐心地劝解了许久,最后他都打算要不干脆把她弄晕,然后再让婆子们将她剥光了洗干净得了,她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闷闷的。 “我可以自己洗。” 秦淮闻言,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迟疑。 “你会吗?” 她大声为自己证明,“我是大孩子了,我当然会!” 秦淮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又扬声道:“要么我自己洗,要么我就不洗!” 秦淮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且半分不肯妥协的样子,最后便只能自己做出了让步。 “好,那便你自己洗。” 她自己洗的话,浴桶自然是要换了,不能用太深的,不然她不小心掉进去溺水了,那就麻烦了。 经过一番忙活,终于把各种家什物件都准备好了,她直接就把人赶出了屋,一副郑重的语气道:“你们都不准偷看!”ъiqiku 说完,就把门关上,还踮起脚尖,把门栓也栓上了。 秦淮自然不可能偷看,但是出于对她安全的担心,秦淮也一直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并且时不时开口询问她的情况。 她回答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不耐烦,但好歹也都一一回答了,秦淮听着她如常的回答,也就放心了。 看来她当真是会自己洗澡的。 这一个澡,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等她终于洗好,穿好衣裳之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她能自己洗澡,但自己穿的衣裳却是穿得乱七八糟的,一头柔软的头发也湿漉漉的,擦不干。 秦淮耐心地给她把凌乱的衣裳穿好,又亲自给她把头发擦干,做完这一切,她的眼皮已经沉得上下打架,几乎睁不开了。 但她似乎很没安全感,即便已经困极了,却还是努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她的一只手,还牢牢地抓住秦淮的衣角,似是生怕他会走似的。 秦淮见此,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触动。 看来这孩子对自己是生出了类似雏鸟情节。 因为是自己救了她,她清醒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她对自己便生出了特别的依恋。 只是,秦淮也不好与她同睡。 虽然这还是个小孩,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自己与她也只是萍水相逢,自己若真的与她同睡了,之后传到她的家人耳中,只怕会让他的家人生出芥蒂。 但这孩子抓着他衣角的手分外用力,秦淮尝试几次,想要趁着她睡着把她的手松开,但他刚一动作,她就立马清醒了过来,然后就把手抓得更紧了。 迷糊间,她望着秦淮,表情迷糊中又带着几分委屈,朝着秦淮咕哝出声。 “爹爹,你不要走。” 秦淮的神色一顿,面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微妙来。 虽然知道她这是睡糊涂了,认错了人,但是不知为何,秦淮听到她含含糊糊地开口喊爹,他的心中依旧禁不住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战栗。 就好像,她喊的人真的是自己。 而她,也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亲女儿。 可是,这怎么可能? 秦淮禁不住一阵失笑。 他可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定是他都没有来得及听到沐白亲口喊自己爹,现在听到别的孩子喊了这么一声,心里头就禁不住生出异样来了。筆趣庫 秦淮心中失笑,同时,他对这个女孩也不由生出了更多的柔软和耐心来。 因为这样的柔软和耐心,秦淮便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角,他便只靠在床边,阖眼小憩。 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衣角斩断,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就这样守在她的床边。 秦淮想,这孩子既然对自己有这么多依恋和信赖,自己若是就这么走了,她半夜醒来岂不是要受到惊吓? 她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劫难,现在正是最脆弱敏感的时候,他便是待她多几分耐心也无妨。 至少,不能让孩子因为这件事留下什么阴影。 这女孩睡得不安稳,她半夜果然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转头朝身侧看去。 待看到自己床头处坐着的闭目养神的人时,她的紧张这才放松了下去。 第1717章:小女孩的身份 她想要让他躺下休息,但是困意太浓,清醒不过短暂的片刻,很快,她就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而她抓着秦淮衣角的手,也更加用力了几分。 早上,秦淮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黑眸。 这张小脸映入眼帘,秦淮心中陡然一阵恍惚,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就好像,他之前真的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小女孩似的。 秦淮觉得自己脑中的记忆几乎就要被唤醒了,但是却在女孩开口的瞬间被打散。 “你昨晚就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吗?”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刚刚睡醒的软糯,倒是比昨天的刁蛮任性要好多了。 不知是不是秦淮的错觉,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点类似于心疼和愧疚的情绪。 秦淮不自觉便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故意道:“昨晚上你一直抓着我的衣角不放,我便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说着,他便垂眸看向自己那现在依旧皱巴巴的衣角。 女孩的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神色,但还是嘴硬地道:“你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拉开,反正我也不会醒。” “谁说你不会醒?我刚一有动作,你就哼哼唧唧的,我若是直接强行用力,你真的醒来了之后,岂不是要跟我闹?” 她一听,面上当即就露出了几分羞窘,面颊上也染上一抹绯红。 她说话也变得磕巴了起来,“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你不要污蔑我!” 她这副模样,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十分羞于启齿的事。 秦淮没想到这小孩儿还在乎这个,他便故意继续逗她。 “你不仅会哼哼唧唧,你睡着的时候还会打呼磨牙说梦话,昨晚上你一个晚上都没消停过,可真是把我吵得够呛。” 她闻言,面上又是一阵七彩纷呈,百般变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遭遇了重大的打击,完全惊呆了。 秦淮见她露出这般自我怀疑的表情,不禁强忍笑意。 他觉得自己逗 ъiqiku得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解释自己是在开玩笑的,没想到,她就红着眼眶望着秦淮,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你嫌弃我。” 她的那副神色,那副语气,就像是被亲爹抛弃了似的,秦淮的面色陡然一僵,方才那点子玩笑的心思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无措。 他把这小姑娘惹哭了,自己的玩笑开大了。 秦淮顿时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明明只是想逗一逗她,想看一看她因为震惊而呆愣的样子,完全没想过要真的把她逗哭啊。 秦淮跟这个年纪的孩子相处的经验几乎为零,他也完全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竟然这么不禁逗。 早知如此,他方才就不开这个玩笑了。 秦淮手足无措,磕磕巴巴地开口哄人。 “你别哭,我,我不是嫌弃你,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你晚上睡觉可老实了,一点都不吵,我都是骗你的。” 秦淮一边努力地解释,一边伸手将她搂过来,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原本这女孩还只是双眸含泪,微微哽咽。 现在,秦淮越是哄,她反而越是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哇地一声就哭出声来,那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淌。筆趣庫 这副模样,就好像她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秦淮身子僵硬,整个人完全都傻了。 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这,这怎么就越安慰越哭呢?他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 秦淮不知道,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若是无人安慰,那或许还能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 可一旦有人主动安慰了,反而会觉得心中的委屈瞬间发酵,原本还能强忍的情绪,也就瞬间爆发了。 现在这孩子的表现,就是典型的情况。 而这往往会是在面对一些亲近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可是这女孩究竟为什么会对秦淮生出这样毫无道理的亲近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所谓的雏鸟情节吗?其实并非如此。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孩子,就是沐白,是秦淮的亲儿子。 他根本就不是女孩子。 他当初之所以被扮作一个女孩子,是人贩子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被发现。 而沐白的长相太玉雪可爱,即便是扮作女孩子,也完全没有半分违和之处。 而秦淮和小五等一众人在见了沐白的真容之后,也都没有怀疑他会是一个男孩子,这一点也证明了他的确长得十分雌雄难辨。 更何况,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身的性别特征也不是很明显。 大家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个女孩子,自然也就不会生出其他怀疑。https:ЪiqikuΠet 秦淮一直觉得沐白的容貌有一股熟悉感,那是因为沐白是他儿子。 秦淮之所以没认出来,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则完全是因为他压根儿就认定了这是个女孩子。 其实秦淮陆陆续续收到过爹娘寄来的不少信,那些信中也都有沐白各个年龄段的画像。 但是,孩子的长相本身就是一天一个变,秦淮对儿子长相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收到的一幅画像上。 而沐白呢? 他又怎么会认出秦淮是他爹? 因为,他也看过自家爹娘的画像。 从他记事之后,他每天都会看。 因为他怕自己有一天跟爹娘见面了,却不认识爹娘,会让爹娘伤心难过。 他比同龄的孩子都要聪明,记性也好,每天都看的两幅画像,早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而且,秦淮和兰清笳是成年人,他们的容貌就算有变化,那变化也并不大。 现在秦淮又没有再易容,他就是以本貌示于人前,沐白第一眼看到他,就恍惚觉得,这个人长得跟他爹好像。 也正是因为如此,沐白混沌中,便一直盯着秦淮看。 他既是觉得这人长得很像他亲爹,也是在向秦淮求助。 秦淮果然犹如天神一般救了他。 沐白当时即便被迷药所迷,整个人都不甚清醒,但他却是本能地对这个人生出了一股深深的依赖。 第1718章:臭爹爹没认出他来 祖母说过,他爹的右耳后边长了两颗痣,两颗痣并排着挤在一起。 沐白趴在秦淮的身上时,就偷偷地观察过,这个人右耳的后边,也长了两颗痣,那两颗痣,也是并排着挤在一起。https:ЪiqikuΠet 见到这两颗痣,沐白就彻底认定了,这就是他爹,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在等着盼着,想要见到的爹。 所以,他才会一直抓着秦淮的衣角不放,秦淮要将他放下来交给别人,他也都紧紧抓着不肯松。 当时的沐白很高兴,高兴自己竟然被爹爹救了。 他觉得自己爹爹就是天上最不凡的盖世英雄,直接从天而降救了他。 沐白高兴得想要立刻跟他相认。 但是很快,沐白的高兴就被冲淡了,转而升起了一股闷闷不乐来。 他很快就观察到,爹爹没有认出他来。 即便爹爹已经让人给他洗干净了脸,露出了他本来的容貌,爹爹还是不认识他! 意识到这一点,沐白心中原本所有的欢喜愉悦,瞬间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怨念。 他一眼就认出了爹爹,可是爹爹却不认识他,爹爹是不是不爱他?是不是早就把他给忘记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沐白的心情顿时更加郁闷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怨念和惆怅,所以沐白一开始都闭嘴不言,任凭他们怎么开口,他都不肯说话。 后来他终于肯开口了,说的话也都十分呛人。 他这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表达自己的不满,也是在爹爹面前寻找存在感,希望爹爹能多看他两眼,然后认出他来。 可是,沐白的这一系列举动,全都以失败告终。 臭爹爹还是没有认出他来! 原本沐白是很讨厌自己被扮作女孩子的。 但是现在,沐白却是忍受了这一点。 他故意不想告诉爹爹他是谁了,他要让爹爹亲自发现! 如果爹爹一直都没发现的话,那就让祖父祖母来告诉他。 之后,自己要不要原谅他,那就要看自己的心情了。 反正,沐白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就算是要哄好,也必须要哄很久很久,要哄到他满意为止!biqikμnět 沐白的心中一方面委委屈屈,在心中暗暗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但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亲近他,依恋他,不敢离开他。 这么一个豆丁大点的孩子,却已经有了这诸多纠结又别扭的情绪了。 今天一早上,沐白清醒之后,看到爹爹坐在自己床边,他当即就想起了昨晚上自己混沌间的那些记忆。 他原本以为那些只是梦,但现在才发现,这一切原来不是梦,爹爹真的在自己的床边守了一个晚上。 沐白很感动,也很心疼,心疼爹爹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他原本已经暗暗决定,稍稍原谅爹爹一点了。 但没想到,爹爹紧接着就说他睡觉打呼磨牙说梦话,沐白顿时就有了一种被爹爹嫌弃了的感觉。 他心中一下委屈了,委屈得忍不住要开始掉金豆豆。 原本他还强忍着,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掸,这么一点小事,没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爹爹一开始安慰他,他就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这一场痛哭,不仅仅是哭方才的事,也是在发泄爹爹迄今都没认出自己来的委屈。 心中越是这般想着,就越是委屈不已,那眼泪也越发忍不住了。 秦淮面对这么一个突然变成泪人儿的孩子,则是完全懵圈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大错。 他心心念念地要回江南去跟儿子团圆,但是,自己的儿子就站在眼前,他却是没有认出来。 秦淮更加卖力地哄着,但却收效甚微。 这孩子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淌,很快就把整张脸打湿了。 小五闻讯赶来,他的后面,还跟着安元恺这么一个跟屁虫。 小五忙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秦淮看到小五来了,顿时像是见到了救星。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汗颜道:“我跟她开了个玩笑,一不小心就把她给逗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小五你快来哄哄。” 小五想到昨天这孩子的难搞程度,一时也有些没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误会这孩子。ъiqiku 他果然是个难搞的主儿,自己柔声细语地哄了半天,这祖宗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还嚎得更大声了。 秦淮和小五两主仆都生出了一股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这究竟是哪家的孩子啊,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安元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嘲讽,“女孩子果然都是爱哭鬼,真是麻烦。” 他那语气,就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摇头晃脑的,像是在摇头叹息。 就因为他的这么一句话,沐白终于止住了哭声。 他红着眼睛,怒瞪着安元恺,语气中即便满含哭腔,也依旧气势不减。 “你才是爱哭鬼!” 安元恺当即双手叉腰,开始跟他理论。 “现在哭的人是你,我可没哭!” 沐白神色一顿,面上闪过一抹羞恼与赧然。 方才哭的时候,是情绪到了之后的发泄。 现在,发泄过后,沐白就暗暗生出了后悔。 他竟然哭成那样,好丢人! 既然丢了人,他就要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沐白当即反唇相讥,“之前在路上,一直哭着喊着要回家的人是谁? 昨天在客栈,被吓哭又是谁?你就算是男孩子,你也是爱哭鬼!” 安元恺闻言,面上的神色骤然僵住,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起来。 他支支吾吾,想要反驳,但是,在沐白那副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下,他愣是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辩解来。 当初他们被人贩子带上路的时候,他的确是哭闹过。 也正是因为他一直哭闹不休,那对人贩子才会给他下了重药,让他直接昏睡过去。 而因为沐白一直都表现不错,给他下的药剂量也就轻一些。 是以当时,沐白还是稍微清醒的,而安元恺则是彻底昏睡,像一头猪似的。 当他被小五灌下汤药弄醒了之后,惊慌之下,也是忍不住哇哇大哭了。 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便是想要反驳,也根本反驳不了。 第1719章:爱哭鬼 安元恺支支吾吾半晌,才终于勉强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我,我那是因为太害怕,太想家了,那是正常的!我现在就不会哭了!我现在是个乖宝宝!”biqikμnět 说完,他还挺直了腰杆,想要以此来加强自己这番话的可信度。 然而沐白却是一副睥睨的模样,一副颇为傲娇又嫌弃的神色。 “那也改变不了你是个爱哭鬼的事实。” 安元恺面色再次涨红,大声朝他嚷,“那你也是爱哭鬼!” 沐白:“那么两个坏人就能把你吓哭,你不仅是爱哭鬼,你还是胆小鬼。” 沐白这话简直是精准扎刀,安元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最后,那丝僵硬飞快变成了羞窘和难堪,那情绪一点点发酵,憋了几息,情绪终于酝酿到位,然后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秦淮:…… 小五:…… 上一个才刚刚止住了哭,怎么这一个又开始了? 而且,这个安元恺是怎么回事?方才他不还口口声声称女孩子才爱哭吗?他自己怎么也哭起来了? 而且还哭得那么响亮,简直半点都不输给女孩子啊! 秦淮再看向沐白,他脸上依旧残留着点点哭痕,但他的小表情却是得意洋洋的。 既没了方才那股哭得停不下来的委屈劲儿,也没有半点自己把人逗哭之后的抱歉。 反倒是对此很是自得,大有一种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快意。 他双手抱怀,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还说自己不是爱哭鬼。” 安元恺本就委屈,现在又被沐白毫不留情地言语攻击,安元恺的委屈更甚,他的哭嚎也一下提升了几个分贝,变得更大声了。 秦淮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不由得一阵嗡嗡作响,他赶忙示意小五快哄哄,再让他哭下去,他的嗓子没事,自己的耳朵都要炸了。 小五也很无奈,也只能蹲下身来,对着安元恺一番耐心地哄着。 昨夜安元恺是和小五睡一屋的,在这么多人中,安元恺对小五也最是亲近,小五对安元恺的脾性也算是基本上摸了个清楚。 这孩子性子单纯,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还有一个大爱好,那就是爱吃。 为了让他快些把眼泪收起来,小五只能使出了杀手锏,他从身上掏出两块糖,以此作为诱饵,这才让他抽抽噎噎地止了哭。 他一边吮着糖,一边还忍不住用幽怨的眼神望向沐白,眼睛红红的,满含委屈。 沐白对此却压根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是他先说自己是爱哭鬼的,自己不过就是在反唇相讥罢了。 更何况,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就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他听了实话就哭了,这说明什么? 用祖母的话来说,说明他太脆弱了,没有经历过江湖的毒打,等他经历的毒打多了,他就不会这么脆弱了。 对上秦淮的目光,沐白当即就收敛起了他脸上的表情,然后迅速撇开头,不跟秦淮发生目光对视。 他的这番反应明晃晃地告诉秦淮,他还在生着气。 哼,臭爹爹竟然敢嫌弃他,他当然要生气。 他要生很久很久的气,不好好哄就哄不好的那种! 秦淮神情顿了顿,一时又不禁有些无奈,这小孩,脾气可真是不小。 但方才的确是自己不对,秦淮这会儿便老实了,不再出言逗弄他,免得又把这孩子逗哭了。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一行人匆忙用过早饭就出发了。 沐白虽然依旧还不肯搭理秦淮,但却也还是紧紧地粘着他,要跟他坐一辆马车。 安元恺本是跟着小五的,见此情形,也不知道究竟是抽了什么风,也闹着要上同一辆马车。 他还在为之前自己大哭的事情感到懊恼,更觉丢人。 原本他是避着沐白走的,但是他现在又改主意了。 遇事躲避非男子汉所为,他要迎难而上,找机会一雪前耻,把这个仇给报了! 而且,他也发现了,秦淮的这辆马车比小五让他上的那辆马车要宽敞豪华,既然如此,他就更要坐这一辆了。 更更主要的是,安元恺发现了,沐白很粘着秦淮,既然如此,自己就要想办法把秦淮从他那里抢走,到时候,他说不定就会气得哭鼻 筆趣庫子了。 所以,他才缠着要跟他们坐同一辆马车。 小五有些为难,他身为属下,怎么能把两个需要照顾的小孩都推给主子?那他岂不是太过失职了? 小五正要用些强硬手段把安元恺抱走,安元恺就一把抱住了秦淮的大腿,一副撒泼耍赖的样子。筆趣庫 “我就要跟着他,我就要跟着他!你们休想把我们分开!” 秦淮见此,顿时一阵哭笑不得。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孩子缘了? 沐白见此,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怒火和醋意,安元恺就是在试图抢走他爹爹的大恶人。 沐白当即就冲上前,直接上手要把安元恺拉开,一边拽他,还一边大声嚷嚷。 “你松手,他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你的!” 安元恺一边竭尽所能抓着秦淮的大腿,一边干嚎着。 “不松不松我不松!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我的,你不能霸占他!”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启了对秦淮的激烈争夺。 秦淮:…… 小五:…… 众人:…… 此时的秦淮更是哭笑不得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两个孩子这么激烈地争来夺去的,简直是太让他受宠若惊了。 众人则是一阵无言,甚至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还没开始带着他们两个上路呢,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瞬间,他们开始有点怀念起了那两个人贩子的方法了。 一把药把他们都迷晕了,多省事啊。 可惜,他们现在不能这么做。 最后还是秦淮将两个孩子分开,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对这件事做出了裁断。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两个人都可以跟我坐一辆马车,这样总行了吧?” 谁料,这俩孩子却是脾气比牛大,异口同声地拒绝。 “不行!我不跟他一起坐!” 两人说完,就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然后齐齐转开了头。 秦淮见此,又开始头疼了。 小五从旁围观,竟然从这副画面联想到了妻妾相争上。 虽然这两件事毫无半点关系,但是,小五竟然觉得没有半丝违和。 第1720章: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最后,他们三人还是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秦淮的从中调和,以及威逼利诱。 秦淮一番好声好气的劝说,并没有得到两个小家伙的让步,反而让他们越发拿乔。 秦淮便索性也冷了脸,直接道:“既然你们这么不听话,那就不必与我同行了,你们便由吴县令的人护送前往江南吧。” 秦淮的这番话说得冰冷又严肃,半分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一下就把两个小家伙给吓住了。 然后,他们就老实听话了,秦淮说什么就是什么,半句反驳都不敢再有。 小五见此,暗暗在心中竖起一根大拇指。 两个小家伙上了马车之后,也依旧在闹别扭,互相不说话。 安元恺不跟沐白说话,但他却是主动跟秦淮说话。 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初衷。 他可是要给沐白添堵的。 安元恺缠着秦淮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那嘴巴叭叭叭就没停下来过。 秦淮对待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总是会下意识多几分耐心。 所以,即便安元恺有几分聒噪,秦淮也都一一耐心地回答着。 安元恺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气一气沐白,但是跟秦淮一番接触和交流下来,安元恺对秦淮也生出了好感,话也不由更多了。 沐白还在跟秦淮赌气,即便他很想开口主动插话,但却拉不下脸面。 尤其是看到秦淮对待安元恺也像是对待自己那样温和耐心,就好像没有半丝差别一般,沐白的心情顿时就禁不住冒出了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心中的气恼和失落更甚。 臭爹爹! 带着赌气的心思,沐白紧紧地阖上眼睛,想要让自己睡过去。 但是安元恺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聒噪,沐白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他忍无可忍,终于暴躁地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我要睡觉!” 安元恺闻言,当即就不服气地开口反驳。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是猪吗?” 沐白:“你才是猪!” 安元恺:“我不是猪,你才是!”biqikμnět 两个孩子都没有学过什么骂人的词汇,骂对方是猪已经是他们那小小的脑子里能想到的最厉害的词儿了。 眼看他们两人就要展开一场关于究竟你是猪还是我是猪的争辩,秦淮不得不再次开口调和。 他用了老办法,威胁。 “都不要吵了,谁若是再开口吵闹,我就把谁扔下车去。” 这一招果然有用,两个孩子就算看起来不情愿,但还是悻悻地闭了嘴。 秦淮放缓了声音,“元恺,既然妹妹困了,你就不要说话了,让妹妹好好休息。” 秦淮不知道沐白的名字,便只能以妹妹为称呼。 沐白听到妹妹两个字,面色当即就是一阵扭曲。 他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说出解释了。 但是,安元恺在这里,他又只能硬生生地把自己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一句。 “我不是妹妹!” 他是哥哥! 但是,秦淮却做出了另外一番理解。 “难道你是姐姐?你们俩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谁的年纪大?” 安元恺很快就报出了自己的生辰,但是沐白却是紧紧闭上了嘴,死活不肯开口。httpδ:Ъiqikunēt 秦淮见此,知道他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便也只是笑笑,没有再开口多问。 “好了,既然你困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沐白现在哪里睡得着? 但是,他也不想继续听安元恺在这里叽里呱啦地说一堆废话,便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假寐的模样。 安元恺昨晚睡得很好,现在一点都不困。 他现在有使不完的精力,就只想找人说话。 但是秦淮却示意他安静,不能开口吵了沐白休息。 安元恺怕自己真被秦淮赶下马车,便只能跟着闭上眼睛休息。 原本两个孩子都没有睡意,但是马车平缓地前行着,一边前行,一边微微摇晃,那样的节奏,便似是带着天然催眠的效果。 不多时,两个原本没有睡意的孩子,都阖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宽敞,秦淮怕两个孩子睡迷糊了从座位上跌下来磕碰到,便将他们扶着平躺在座位上,一人睡一头,边缘处用东西稍稍挡一挡。 做完这一切,他也阖上了眼睛小憩。 昨晚上他坐着守了沐白一晚上,自然没有休息好。 现在靠在马车壁上,他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就在三人都睡着了的时候,马车突然重重颠簸了一下,秦淮当即就睁开了眼睛。 那两个孩子被这么一颠簸,果然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秦淮的反应十分迅速,第一时间就伸手去拦。 而他第一反应去捞起的孩子,是沐白。 将沐白捞稳了,才伸手去接安元恺。 但是却已经晚了一步,安元恺的身子一个咕咚就从座位上滚下来了。Ъiqikunět 马车上铺着毛绒地毯,但他这么滚下来,还是发出了“咚”的一声碰撞。 安元恺迷迷瞪瞪地坐起来,伸手揉着自己撞到的地方,显然还没从睡梦中清醒,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秦淮心中有些歉意,忙出声询问,“元恺,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安元恺摇摇头,“不疼。我怎么睡地上来了?” 秦淮见他的确不像是摔疼了的样子,便松了口气。 赶车侍卫歉然的声音传来,“主子,前方不小心轧过了一块大坑,你们没事吧?” 秦淮温声,“无事,小心着些。” 侍卫忙应是,之后马车又恢复了此前的平稳状态。 秦淮看向怀中的沐白,他依旧睡着,似乎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安元恺听了这番话,也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安元恺觉得自己并没有摔疼,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看到沐白在秦淮的怀里还好好地睡着,自己却是直接摔到了地上,他心里一下就酸溜溜,不平衡起来了。 他忍不住扁扁嘴,委委屈屈地道:“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啊?” 秦淮一愣。 他对她很好吗?秦淮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是现在回想,自己对这个女孩,似乎的确是多了许多在别人身上没有的耐心。 他怀中的沐白,眼睫微微颤了颤。 他方才其实醒了,只是他发现自己在秦淮的怀里,便故意假装没醒。 现在,他听到了安元恺的问话,他也不禁微微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答案。 秦淮想了想道:“我有一个儿子,他的年龄跟她差不多。” 安元恺根本不接受这个理由,他不满地嚷道:“那你应该对我好才是,我是男孩儿,她是女孩儿!” 第1721章:你又不是秦叔叔的儿子 秦淮闻言,也是骤然一愣。 安元恺说的话逻辑严谨,好像很有道理,可是让秦淮把对安元恺和对沐白的态度调转过来,秦淮内心却是不愿意的。 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这么做。 许是一开始就已经先入为主地对沐白投注了感情,也更加情愿对沐白更好,现在俨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对他。 为什么那么快就有了这样的习惯,便是秦淮自己也说不上来。 秦淮沉默了半天,都没能给出一个回答。 安元恺却是执着地刨根问底,秦淮只能斟酌地道:“大概是因为,她长得比较合我眼缘吧。” 偷听的沐白心中生出了一股失落的情绪,就因为这个?那自己若是不长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觉得自己不够合眼缘,就不会对自己那么好了?筆趣庫 沐白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安元恺更是不满意,他对此有自己的理解。 他的小脸皱在了一起,沮丧着道:“你这是嫌我长得丑吗?” 为了避免一场让人难以招架的哭闹,秦淮只能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你长得非常可爱,一点也不丑。” 安元恺的话却是一套一套的,“一般大人都是没有夸人的词儿了才会夸人可爱。” 秦淮:…… 他实在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哪里听来的这些,一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秦淮:“我不是一般的大人,我夸你可爱,就真的是觉得你可爱。” 安元恺继续刨根问底,“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只觉得她合眼缘,而不觉得我合眼缘?” 秦淮:……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的吗? 一个个都是十万个为什么? 哦也不是,至少,他怀里的这个就不是这样,他要么闷着不开口,一开口,那就是犀利发言。 总之,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让人惹不起。 秦淮还在内心感慨,安元恺又忍不住不耐烦地开口追问,“你回答我呀,到底为什么?你既然觉得我可爱,为什么对她比对我更有眼缘?你方才夸我可爱,难道都是在说谎哄我的吗?” 秦淮面对他这喋喋不休的追问,渐渐开始感到头疼。 他还没开口做出回答,沐白就忍不住抢先,他装睡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他十分不耐烦地道:“你真的好吵啊,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因为我长得比你更可爱,更讨喜!这都想不通,你真是太蠢了?” 安元恺:…… 他一醒来就开始怼自己,安元恺当即委屈了。 尤其是他说的那些话实在扎心,简直让安元恺脆弱的小心脏无法承受。 安元恺扬起声音朝沐白嚷,“我又没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沐白还击,“因为你太蠢,也太吵了,吵到我睡觉了!” 安元恺小脸涨红,“你,你才蠢!” 不待沐白反驳,他又嚷嚷出了另外一桩控诉,“你方才偷听我们说话了!你竟然偷听,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是好孩子!” 沐白方才的确是偷听了,不过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装睡偷听。 他让自己看起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直接出声反驳。 “我就在这马车上睡觉,是你们说话声太大把我吵醒,我这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这怎么就是偷听了? 就算我是偷听,那也是你们让我被动偷听,是你们的错!根本怪不到我的头上!” 安元恺的表情有些发怔,一时之间被他绕进去了,没能绕出来。 他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沐白见此,小脸上便不由露出了一抹洋洋得意的神色。 这一轮交锋,他赢了。 秦淮见他那副洋洋自得的小模样,自己的唇角也不禁微微翘起。 这孩子的这股机灵劲儿,可真是太讨人喜欢了。ъiqiku 只不过,对于屡屡在他手底下吃亏,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的安元恺来说,沐白的这股机灵劲儿,就没有半点讨喜之处了。 秦淮怕安元恺又被沐白气哭,他便及时打圆场。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你们也算是一起患难过的小伙伴,都说患难见真情,你们有这么一出共同的经历,应该是要成为好朋友才对。” 听了秦淮这话,沐白和安元恺却是不约而同地想,他们一起患难见到的不是真情,而是彼此彼的黑历史! 安元恺的黑历史是自己曾经那么不男子汉地被吓哭过,而沐白就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而沐白的黑历史是,他被扮作了女孩子,便是现在,他自己也在扮演女孩。 如果这件事被安元恺知道,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甚至可能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那他岂不是要彻底丢了颜面?ъiqiku 单单是冲着这一点,沐白就不可能跟安元恺当什么好朋友。 安元恺亦是。 两人都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跟对方撇清关系,然后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沐白则是要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安元恺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都各怀心思,但到底是没有再闹,安元恺也没有再抓着方才的问题不放。 也许,他是从沐白方才的回答中窥见了真相,不想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当小孩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该放手的时候就要看开,这样才能快乐起来。 安元恺不想搭理沐白,他又闲不下来,很快就再次开启了一个话题。 他望着秦淮,声音清脆地开口。 “秦叔叔,你刚刚说你有个儿子,年龄跟我们差不多,那你儿子现在在哪里啊? 秦叔叔你人这么好,你儿子一定也很好吧!你介绍我们认识吧,我觉得我和他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秦淮的儿子,沐白本尊一脸嫌弃地开口。 “他才不会跟你成为好朋友。” 安元恺闻言,又一脸恼怒地瞪向沐白。 “你又不是秦叔叔的儿子,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跟我成为好朋友?” 沐白几乎脱口而出,“谁说我……” 话说了一半,他又及时地咽了回去,改成了,“谁说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 第1722章:我不是不相干的外人 他自己会不会跟别人当好朋友,他难道会不知道吗? 但遗憾的是,现在却只有沐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他现在哪怕说的实话,也没人相信。筆趣庫 至少,安元恺就不信他。 安元恺只当沐白这是对自己的例行回怼,他当即就愤怒地咆哮起来。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告诉你,等我回到江南之后,我就会第一时间跟秦叔叔的儿子交朋友,到时候我们俩自己玩儿,不带你这个烦人精!” 安元恺说得理直气壮,但小眼神却依旧泄露了自己隐隐的心虚。 他忍不住看向秦淮,不确定地问,“秦叔叔,你一定会让我跟你儿子交朋友的,对吧?” 安元恺满含期待地望着秦淮,显然非常想要从他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秦淮在这种事上,自然是不会拂了他的意思。 秦淮含笑点头,“你们都是同龄人,同龄人多交朋友是好事,我自然不会阻拦。” 安元恺闻言,当即就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当即欢喜地欢呼出声,“秦叔叔你真是太好了。” 然后又看向沐白,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你都听到了吧,秦叔叔都不反对我们交朋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干涉?” 当事人沐白:??? 他憋屈又愤怒地大喊,“我不是不相干的外人,我是……” 他的话再次戛然而止。 安元恺见他如此,只当他这是妄图吹牛,但却找不到词儿了,他顿时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什么?” 沐白憋了半晌,最后他只能转向秦淮,用一副满含迁怒的语气怒道。 “你又不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给他安排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朋友? 万一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呢?” 平白被吼,秦淮不禁微愣。 但是他对沐白已经学会了包容,此时面对他的无理取闹,也只当是小孩子的意气之争。 秦淮便笑得温和,语气也颇为温和耐心。 “他想交什么样的朋友,我的确无权干涉,我只是给他介绍一个新朋友罢了,若他们能投缘,那再好不过,若是不投缘,那也无伤大雅,我并没有要强制性地要求他必须要跟谁成为好朋友的意思。” 沐白听了这话,心头的怒气这才稍稍缓解,但也只是稍稍罢了,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他嫌弃地看了安元恺一眼,笃定道:“他只喜欢跟聪明人交朋友,这个,太傻了,他瞧不上。” 安元恺:? “你说谁傻?” 沐白:“谁对号入座我说的就是谁。” 安元恺也是个有尊严的娃,被沐白指着鼻子骂傻,他怎么能忍? 安元恺“你你你”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还击的方法,“就你聪明,你若真那么聪明,怎么会沦落到跟我一样被拐卖? 大家都是被拐卖的,我就算傻,你也不比我聪明到哪里去!” 之前他一直都被沐白压制,半点还击之力都没有。 现在,他可算是能狠狠还击回去了。 哪怕这个还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在所不惜。 沐白:…… 他被安元恺反将一军,一时之间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神色。 他万万没想到,安元恺的脑子竟然也有转得那么快的时候,竟然能那么犀利地还击回来。 沐白也露出微恼之色,最后他赌气般地憋出一句,“反正,沐白才不会跟你交朋友!” 安元恺:“你是他啊,你说不会就不会?” 沐白:“我……说了你也不懂!懒得跟你多废话!” 安元恺反唇相讥:“我才懒得听你废话呢,你就是嫉妒我是男孩子,可以跟秦叔叔的儿子交朋友,心里不平衡罢了。 只可惜,你再怎么嫉妒也没用,再怎么嫉妒,你也是个丫头片子,我们都不带你玩儿!”筆趣庫 安元恺洋洋得意,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丫头就算是再伶牙俐齿,那也是个丫头片子,注定没法跟他们男孩子玩到一块儿去。 安元恺也相信,秦叔叔的儿子定不会愿意跟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一起玩的。 沐白心中顿生一股十分郁闷的感觉,他明明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他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但现在,反倒是没人相信他。 最后,两个孩子又互相赌气,撇过头去不看对方。 秦淮本还在为两个孩子的这番斗嘴感到失笑,但是,失笑过后,他猛地想到了什么,面色不觉微微变了变。 他看向沐白,眼神中带上了几分狐疑与探寻。 “方才我并没有提起我儿子的名字,你为何会知道他叫沐白?” 沐白闻言,心里不禁微微一个咯噔。 遭了,方才他不小心说漏嘴了。 沐白的脑子转得飞快,在这一瞬间闪过了各种诸多念头,譬如,他现在是要当场坦白呢?还是要继续找理由狡辩? 当场坦白固然能立马解释清楚,并且还能顺势对他发出灵魂质问与苛责,让自己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筆趣庫 但是,马车上还多了个安元恺! 有这小子在,他怎么能主动暴露自己曾经男扮女装的黑历史? 这小子定然会狠狠地嘲笑他,自己在他心中,那就半点颜面都没了。 不,不能这样,他绝对要将自己的颜面捍卫到底。 只经过了短暂的挣扎和思考,沐白就有了决断。 他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眸子看向秦淮,一脸坦然地说:“我听到侍卫提起的啊,他们说你有个儿子,但是你们却早早分离了,现在你连你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就是因为想到了你的儿子,所以才会主动搭救我们的吗?” 沐白的表情坦然镇定,毫无半分说谎的痕迹。 尤其是,他不仅解释了他为什么知道秦淮的儿子叫沐白,还多抛出了一些关键信息,那些关键信息不是他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能知道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是听侍卫们提起的。 而且,他解释完了之后,也不等秦淮有反应和思考的时间,紧接着立马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来转移秦淮的注意力。 第1723章:我肯定能第一眼认出他来 秦淮听了沐白的这番解释,心中依旧残存着一点微微的疑惑和违和,心底生出了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但是,那股子怀疑很快就被沐白坦然镇定的表现,和他最后的问题给带偏了。httpδ:Ъiqikunēt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谎骗人呢? 而且,这件事,他又怎么可能说得了谎?他不是从侍卫口中听来的,还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秦淮不知道,因为他的想当然,他与真相错身而过。 秦淮答道:“我当时见你们二人面如土色的模样,的确以为你们是病重了,也的确是想到了沐白,才生了恻隐之心,想要管一管这桩闲事。 没想到,多亏了我的恻隐之心,才阴差阳错地救下了你们。” 安元恺非常捧场,“那这么说,秦叔叔您的儿子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秦淮笑着点头,“没错,你们可都得谢谢我儿子,他也算是救了你们的大功臣。” 安元恺当即举手表示,“待我回家之后,我一定让我爹娘准备最丰厚的谢礼上门致谢!” 沐白听了,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有些许别扭,又有些许自得的感觉,连带着对待爹爹的心境也产生了微妙的和解。 原来他是因为想到了自己,所以才会主动出手帮忙。 这么说的话,自己在爹爹的心中,也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沐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唇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 正在他兀自高兴的时候,安元恺那煞风景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高高兴兴地道,“我宣布,沐白已经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了!” 沐白听了,又暗暗翻了个白眼。 “你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安元恺昂着小脸,满是骄傲之色,“我这么无敌可爱,讨人喜欢,除了你这个没眼光的臭丫头以外,大家当然都会喜欢我,沐白怎么可能会像你这么没眼光?” 沐白看向安元恺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这蠢小子知不知道,他现在满口编排诋毁的人,就是他单方面宣布的那位好朋友? 等到他知道自己就是沐白的时候,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幻灭的表情。 不过,沐白也不想让他知道,因为沐白想要把自己曾经女扮男装的黑历史紧紧捂住。 面对那样一个傻子,沐白选择了忽视,不打算继续跟他说话,免得把自己的智商都拉低了。 但是安元恺却是半刻都闲不下来,他很快又对秦淮开启了新的发问。 他问,“秦叔叔,你真的跟你儿子分开了很久吗?你真的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了吗?” 安元恺不由得想到了自家爹爹,在他这次被拐走之前,他每天都能见到爹爹。 这段时间的短暂分离,已经让安元恺感到了无比的煎熬,心中对爹爹的思念几乎成了破闸的洪水,挡都挡不住了。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小跟爹爹分离究竟会有多么想念。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沐白好可怜。 他也没法想象,自家爹爹都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若是爹爹都不认识自己了,那他定然会忍不住直接哭鼻子了。 秦淮心中满是愧疚,语气也多了几分沉缓。 “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原因,我与沐白的确是被迫分离,至今都尚未重逢。” 安元恺听了秦淮的回答,加上自己脑补幻想出的悲惨情形,他心中的伤怀被勾起,他禁不住一脸同情地道:“沐白真可怜。” 被同情了的沐白:…… 他想到自己以前思念爹娘的情形,心中也酸酸涩涩的,便是现在,心里头也十分不是滋味。 但是,现在他竟然被安元恺这小子同情,沐白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股微微羞恼的情绪。 他又不能以现在的身份驳斥安元恺,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可怜,是以,沐白便只能兀自憋着一口郁气,没法反驳。ъiqiku 秦淮再次开口,“我虽然跟沐白骨肉分离,但我却不至于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看过他的画像,我见到他第一眼肯定能认出他来。” 秦淮的语气非常笃定,且异常自信。 他说出这话时,脑子里便已经勾勒出了沐白各个年龄段的不同画像,甚至对于他之后会长成什么样,秦淮也都有了自己的幻想。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这股自信现在已经成了一种自大的笑话。 沐白在旁边听到时,脸色立马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他望向秦淮的眼神也骤然添了一股深深的幽怨。 自己早就出现在他面前了,并且都已经跟他说了一箩筐的话,可是他却压根儿没有认出自己来! 说什么一定会第一眼认出自己,全都是吹牛的屁话! 沐白很想当场就揭穿他,控诉他在吹牛说大话,再狠狠地向他发泄一通。 但这些念头全都被沐白憋了回去。 臭爹爹让他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一定要好好地算这笔账! 沐白恶狠狠地想,他一定要向祖父祖母告状,告诉他们臭爹爹有多过分,让祖母祖母联合起来好好教训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带着这样恶狠狠的心理,沐白还一边幻想着回到江南之后臭爹爹被教训得凄凄惨惨的模样,这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恶气。 再看向秦淮时,他的眼中便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等着看好戏的冷笑。 秦淮:突然莫名感到一阵凉飕飕的冷意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头看向沐白,沐白已经收起了自己面上的冷笑,甚至还朝秦淮咧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秦淮对上这么一抹笑容,心中却依旧觉得有点莫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这孩子是笑里藏刀似的。筆趣庫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孩子就算脾气大了些,但心性却是单纯的,怎么可能做得出笑里藏刀的那一套?定然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秦淮将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下,没有再细想。 安元恺又像十万个为什么似的继续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那沐白的娘亲呢?她在哪里?你不在沐白的身边,他娘亲一定陪在沐白身边吧。” 第1724章:扎刀小能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安元恺的一番话,无形中便给秦淮父子俩心口上狠狠扎了一刀。 秦淮心中升起的是愧疚,沐白升起的却是酸涩与怨念,以及对娘亲的深深思念。 这个问题其实沐白早就想问了,祖父祖母明明说爹娘在同一个地方,在一起完成同一个任务。 为什么现在爹爹回来了,却没有看到娘亲? 沐白眼巴巴地望着秦淮,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但是秦淮却没有立刻给出他想要的答案,他神色艰难,语气满含愧疚地道。 “我们都没在沐白身边,沐白是跟着他祖父祖母长大的。” 安元恺闻言,不禁轻“啊”了一声,小脸上更是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爹娘都不在身边,沐白好可怜哦。” 安元恺的这一声感叹说得真心实意,他内心对于沐白这个好朋友也更加同情,更加怜惜了几分。 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安元恺简直想都不敢想。 被他同情的沐白,脸色却是更黑了。 沐白梗着脖子反驳,“他有疼爱他的祖父祖母,他才不可怜!” 就算,他也会常常想念爹娘,有时候还会想得掉眼泪,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他才不需要安元恺这个小笨蛋同情! 安元恺下意识地反驳,“祖父祖母就算再好,又怎么比得上爹娘?没有亲爹娘在身边陪伴,沐白明明就很可怜!” 沐白大声嚷嚷出声,“他才不可怜!他就算可怜,也不需要你的同情!”筆趣庫 安元恺觉得他就是在故意跟自己抬杠,他也扬声反驳。 “我同情的又不是你,你一直这么激动做什么?你真是莫名其妙!” 沐白再次无法反驳,最后,他只能把所有的气都狠狠地撒在了秦淮的身上。 “都怪你!哼!” 狠狠瞪了秦淮一眼,沐白就转开了小脸,一副赌气的模样。 秦淮见此,心中越发愧疚自责。 都说孩子是最懂孩子的,安元恺明晃晃地表达出了对沐白的同情。 这女孩呢,虽然嘴上反驳安元恺的话,但她此时对自己的迁怒,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这个失职的父亲的责难? 他们都是孩子,定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 秦淮身为一个父亲,却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和义务,陪伴在孩子的身边长大,这的确是该怪他。 秦淮深深地叹息一声,没有犹豫地揽下了自己的错。 “这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不过今后不会了,我这次回来,就会一直陪伴在沐白的身边,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绝不会再离开他。” 秦淮的语气笃定而坚毅,神色间满是不容置疑。 沐白闻言,原本撇过去的脑袋不觉微微转了回来,他禁不住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看秦淮,似是想要确定他说的这番话究竟是真是假。 安元恺就直接多了,直接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秦淮郑重点头,“自然是真的。” 安元恺瞬间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就好像他自己才是当事人似的。 “太好了,以后沐白就不用再跟你们分别了,他一定很高兴!” 孩子的笑容天真又纯粹,秦淮见了,自己也禁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 秦淮缓声道:“我也很高兴。” 沐白还是别扭地撇过头,没有转过来,只是,他的唇角,也不受控制地微微翘了翘,小脸上露出了一抹与秦淮如出一辙的笑容。 安元恺又想到什么,他再次开口追问。 “那沐白的娘亲呢?她去了哪里?” 方才这个问题秦淮就没有回答,现在安元恺想起来了,便再次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如果他是个成年人,定然不会这般不依不饶地追问。 但他是个孩子,现在正是处于一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年纪。筆趣庫 他那不大的脑瓜子里,还想不到一个人的娘亲不在身边有可能会有的各种不算美好的可能,所以他也就没有什么忌讳。 他对这个问题甚是好奇,方才没有得到答案,现在自然要追着问。 沐白也再次竖起了耳朵,他也非常非常想要知道答案! 这个问题,算是安元恺说了这么多废话之中,唯一一个还算有点意义的问题。 他现在既期望自己能得到答案,同时又有点害怕自己会听到自己不愿意听的答案。 安元恺可以傻乎乎地对这个问题答案的可能全无猜测,但是,沐白却比同龄的孩子早慧几分,他已经知道了生离死别的含义。 他的心中满含担心与畏惧,生怕自己会听到一个残忍的答案。 好在,秦淮很快就轻描淡写地做出了回复。 他说:“她还有一些要紧的事没处理完,现在正在进行最后的善后。 我先来接孩子,把孩子接到之后,再一起去找她,跟她会合。” 沐白闻言,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去,紧绷的背脊也霎时放松下来。 原来只是有要紧的事没处理完,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既然是这样,那他就放心了。 沐白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意。 沐白正在高兴着,安元恺那烦人的问话就又传入了耳中。 “是什么要紧的事啊?这件要紧的事,竟然比沐白还重要吗?沐白不应该才是她最最重要的事吗? 我娘亲说,我才是他们最重要的宝贝,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没有我重要,难道沐白不是他娘亲最重要的宝贝吗?” 沐白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同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刀,方才的开心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安元恺的话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心中回荡。 什么要紧事能比他更重要?他难道不是娘亲心中最重要的宝贝吗? 沐白心中升起一阵黯然与难过,他没法向别人发泄,便只能转头,狠狠瞪了安元恺一眼。 这个人,他究竟会不会说话的?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他当哑巴! 安元恺莫名又被沐白瞪了一眼,心中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他可半点都不肯吃亏,直接就回瞪了回去,“你又瞪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 筆趣庫 第1725章:最重要的宝贝 沐白恶狠狠地道:“你就是得罪我了!” 安元恺不服气,“我哪里得罪你了?我爹说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果然是这样!” 安元恺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末了还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沐白似是语塞了,一张小脸憋得七彩纷呈。 秦淮见这俩小孩又斗上嘴了,一时也不免摇头无奈叹息。 也不知道这俩屁大点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多斗嘴的话,简直一言不合就能开斗。 有时候听得有点闹心,但有时候却又觉得,还挺有趣的。 方才安元恺的那番话,倒是把秦淮给问住了。 秦淮当然知道兰清笳对沐白的感情,她绝对比任何人都想念沐白。 但是,那件事却是她不得不去做的,而且,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得到。 她如果不把这件事彻底地妥善处理好,便可能会让那些鬼人失控,给无辜的百姓带来灾难,留下一些不必要的隐患。筆趣庫 便是对那些鬼人来说,他们的人生也将会彻底被限定,一眼就能望得到头,从此都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兰清笳是那些事的受害者,所以她也比其他人更能对鬼人,药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所以她去做那最后的尝试,也是为了给鬼人一个交代,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她选择了先去完成这件事,并不是说她不在意沐白,没有把沐白放在第一位,而是,这两件事本身,就是截然不同的,根本不能简单地放在一起比较。 秦淮是成年人,他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所以他能理解兰清笳的决定。 但是,安元恺的问题也提醒了秦淮,他必须得想好说辞,该如何在沐白面前解释。 如果沐白也问出了与安元恺同样的问题,自己要怎么回答? 作为一个与母亲分别多年的孩子,对母亲定然是充满幻想和期待的。 秦淮不希望因为自己没有处理好,就破坏了孩子心目中的幻想与期待。 秦淮还在心中斟酌着日后自己该怎么向孩子解释和回答这个问题,沐白就转头瞪向他,整个人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在她的心里,难道沐白不是最重要的宝贝吗?” 难道,娘亲的心中,已经有了其他的小宝贝了吗? 秦淮对上沐白那凶巴巴的眸光,还有那副势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执着,心中不觉莫名一凛。biqikμnět 这一刻,秦淮心中生出了一股格外郑重其事的感觉。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他的的确确是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个解释很重要,虽然这俩孩子都不是沐白,但自己也必须要好好斟酌,认认真真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如果自己现在对这俩孩子敷衍了事,万一过后这俩孩子真的跟沐白交了朋友,他们把自己今日敷衍的解释转述给了沐白,那说不定,沐白对他,对笳儿,就都会生出芥蒂来。 思及此,秦淮心中立马更添郑重。 他又是一番珍而重之地斟酌,这才开口,“沐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宝贝,也是他娘亲心中最重要的宝贝。 同样的,你们也必然都是你们爹娘心中最重要的宝贝,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淮说出这番话时,目光郑重地望着沐白,神色语气中都带着十二分的认真。 这样的态度表明,他是的的确确在认真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这般直截了当又异常肯定的回答,终于让沐白那奶凶奶凶的小脸微微松缓几分,心中也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原本的不安都被抚平了下去。 但是,这个回答,也依旧没能让他彻底满意。 他还在纠结着那个问题,既然他是最重要的,那为什么娘亲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找他? 沐白别扭地没有把这个问题再问一遍,但是安元恺就没有这样的别扭了,他再次打直球,直截了当地把问题问了出来。 “那沐白的娘亲为什么没有立刻回来见他呀?” 秦淮微微沉吟,斟酌着道:“你们知道吗?当初我和他娘亲不得不与沐白分开的时候,心中是非常非常不舍的。 我每天晚上都辗转反侧,心中满是担心和思念,他娘亲就更是如此。 我们都很想撇下当时手边的所有事情,不管不顾地去找他,与他团聚。 但是,最终,我们却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我们不够爱他,而是因为,我们不能这么做。” 秦淮讲述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沉缓,面上也满是伤感之色,看着他的这副神色,便似乎能想象出他当初的纠结与思念。 沐白听着他的话音,看着他的神色,只觉得心中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火热,那股火热中,又满含酸涩,眼眶也禁不住一阵酸酸涨涨的。 他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爹娘对他的爱,这样的感觉让他欣喜,却也同样让他禁不住有点想哭。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你们现在还小,对于家国大义的那些大道理还不太懂,等你们大一些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始慢慢肩负起或大或小的责任。 到那个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为了去实现和完成一些责任,你们将不会再像幼时这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时候,为了完成一件事,你们不得不暂时舍弃一些对自己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和事。 但那并不意味着你们是真的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坚持和信念,你们只是在为了更好地拥有他们而在不断地努力和铺路罢了。” 安元恺听着这些话,面上露出了几分迷茫的神色。 这些话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太过深奥了,他有些听不明白。 但是沐白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觉得自己隐隐有点明白了爹爹的意思,但又生怕自己的理解出了错。 他望着秦淮,慢慢开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和娘……你和沐白的娘亲虽然暂时跟沐白分开了,但你们不是不爱他,而是在为了日后能更快更好地与他团圆做努力和铺路? 这次,沐白的娘亲不能及时回来,也不是不爱他,而是因为,她的肩上的确肩负了一些她必须去承担的责任?” 筆趣庫 第1726章:爱是一个很厚重的字眼 秦淮听了沐白的这番总结,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他禁不住抬手,在沐白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没错,我方才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安元恺脸上还挂着一抹费解的神色,显然,不管是对秦淮的话,还是对沐白的话,他理解起来都有点费力。筆趣庫 但他却不肯在沐白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大聪明的样子,即便还有些无法理解,他也紧紧地把嘴闭上了,没有再开口询问。 秦淮看了看两个孩子,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沐白的身上,继续温声解释。 “爱是一个很厚重的字眼,并不是说,只有永远的陪伴才是真正的爱。 爱的形式有很多种,陪伴是爱,被迫的分别也是爱。 就比如那些为了生计,不得不到处奔波的商户,他们对自家孩子难道就不爱吗? 当然是爱的,他们与孩子的暂时分别,也只是为了给孩子创造出更好的生活条件罢了。” 沐白听得若有所思。 便是安元恺也似乎有点听明白了。 之前他们说的那些大道理听起来太空泛了,但是现在秦淮举了一个商户的例子,安元恺就有些听懂了。 秦淮又禁不住微微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了几分怅惘。 “我与沐白的娘亲的确很对不起他,我们缺席了他成长的最关键时期,让他经历了一段孤独的岁月,为此,我们两人无时无刻不在自责。 但是那个选择,却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我们一直都竭尽所能地去完成任务,只想快些结束那些事,早日回到大元,早日能与沐白团聚。 现在,沐白的娘亲因为一些不可控的因素耽误了回程,也不得不推迟了与沐白见面的时间,她心中也非常遗憾不舍,但却不能因此就怀疑她对沐白的爱。 她对沐白的爱半分都不少,我也相信,我把事情跟沐白好好解释一番,沐白定然能体谅,能明白。 你们觉得呢?” 沐白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被一股暖流深深环抱住了,他心中原本那一点子愤懑也彻底消失,现在,就只剩下了满心的感动。 他是一个知礼懂事的好孩子,再也不会怀疑爹娘不爱他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泪意,也强忍着没开口,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带出哭腔来,他便只能用力地点头。 他明白的,他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相对于沐白的隐忍,安元恺就直白多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用力地点头,“沐白一定会明白的! 如果他还不明白,或是不小心误会了你们,那我就来亲自向他解释! 我会告诉他,你们都是很爱很爱他的!你们没能陪着他一起长大,也是迫不得已,实际上,你们也非常心疼难过的。” 安元恺完全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思考这件事,是以他的态度便算是最公正,最客观的。https:ЪiqikuΠet 他的性格又简单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沐白听了他的这番话,心里头只觉更加舒坦了几分。 虽然安元恺这小子大多数时候都很蠢,说话也不中听,但是偶尔,他还是能说出两句勉强能入耳的话。 见到两个孩子的这番反应,秦淮心中的大石总算彻底落地,他的唇角也不自觉微微翘了起来。 既然自己都能把这两个孩子说服了,那之后定然也能把沐白说服,让沐白能够明白和理解他们对他的爱。 他的孩子,定然不会连这点理解和包容能力都没有。 沐白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追问,“你们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跟我们讲讲吧,我想听。” 安元恺也立马露出了捧场的小表情,“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两个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眸子里充满了期盼,秦淮见此,自然是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来。 嗯,就姑且算是提前演练吧。 到时候沐白若是再问起他同样的问题,他也不至于会紧张到没法好好措辞。 这般想着,秦淮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他和兰清笳在曾经的浔龙国所做的事太多了,那些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 而且,小孩子的理解力有限,太过晦涩深奥的话,他们也理解不了。 再有便是那些过于血腥残忍的事情,秦淮也要有所斟酌,不能一股脑地全都如实说了。 不然,只怕要吓到他们。 秦淮一边回忆,一边思考和组织言语,尽量让自己的故事简单易懂,又富有趣味性。 两个孩子,一人坐在他的一边,趴在他的膝头上,听得津津有味,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专注认真。 沐白听得很认真,安元恺却是个问题大王,他时不时就要开口追问,有时候问出的问题也是千奇百怪,令人哭笑不得。 但是秦淮并没有随意敷衍他,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因为孩子的想象力是无穷的,现在安元恺问出的问题,也十分有可能会是沐白以后会问,会感兴趣的。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秦淮就格外认真地回答。 后来,在安元恺的带动和影响之下,沐白也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两个孩子有时候会因为一个问题就吵起来,然后又开始叽叽喳喳地斗嘴,车厢里变得一片热闹。 之后的行程,他们也依旧继续维持着这样的热闹。 两个孩子斗嘴已经斗习惯了,秦淮听他们斗嘴也已经听习惯了。 而秦淮在经过了这些天的摸索之后,也渐渐总结出了一些讲故事的方法和套路。https:ЪiqikuΠet 他不再一味地讲述,而是适当地加入了与孩子互动的环节。 每讲到一个惊心动魄的转折,他就会刻意留下悬念,让两个孩子主动去猜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如果他们猜对了,秦淮就会给予奖励,如果猜错了,他们就会急不可耐地催促秦淮揭晓答案。 等到听到了最后的答案,他们就会发出或是惊讶,或是不敢置信的惊叹。 沐白还从爹爹的口中听到了自己曾经在爹娘身边生活过的短暂经历。 虽然他对那些事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印象,但是现在从爹爹的口中听到那些事,他心中也禁不住泛起了一股深深的触动。 第1727章:他决定原谅爹爹了 他开始拼命地回忆,想要努力地把那些相关的记忆挖掘出来,但他以前实在是太小了,他努力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过,就算如此,沐白还是很开心。 因为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和爹娘相处的宝贵经历,虽然他不记得了,但却不代表着那些没有发生过。https:ЪiqikuΠet 爹爹如数家珍的讲述,也表明着他一直都将那些记忆好好珍藏着。 这再一次证明了,在爹爹心里,自己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分量。 沐白一想到这一点,小嘴就忍不住抿出一个笑来。 几天下来,秦淮讲述的故事也慢慢推进,他和兰清笳都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地化解了危机,并且获得了明惠帝的信任。 那些事,曾经经历的时候根本无暇去品味究竟有多精彩绝伦,因为身为当事人,在谁都没法预知结果的时候,他们只觉得紧张忐忑,唯恐会发生意外和变故。 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秦淮再讲述起来的时候,才能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上品评。 他们经历的那些事,本身就充满了惊险和故事性,那些情节对于孩子来说,简直比以前听过的任何一个话本子都要精彩。 安元恺完全听入迷了,他也完全将这当成了一个好听的故事在听。 但是,沐白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沐白的确也是抱着听故事的想法在倾听,后来,越是听到后面,知道越多爹娘曾经经历过的危险和劫难,他的心就越是不受控制地揪紧,一阵阵发疼。 以前他只知道,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正在做一件十分危险又意义重大,不得不去做的事。 这是祖父祖母告诉他的。 因为祖父祖母的谆谆教导,沐白即便非常想念爹娘,也不曾在心中怨怪过他们,因为他时刻都记得祖父祖母的话,知道爹娘在完成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要紧的事。 但其实,他心中对爹娘做的事是没有概念的。 他不去怨怪爹娘,是因为他懂事,而实际上,他的心底里却还是会忍不住失落,忍不住有点小小的不满。 以前,他依靠自己贫乏的想象力,根本想象不出爹娘正在做的究竟是怎样的事。 现在,他终于从爹爹的口中知道了他和娘亲曾经的经历,沐白心中那点不为人知的失落和不满,全都被一股深深的震撼和心疼所取代。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爹娘就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之中。 即便现在爹爹已经能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曾经他们所面对的危险,但沐白却依旧忍不住揪紧了一颗心。 他忍不住去想,万一爹爹和娘亲没能从那些危险中挺过来,那会怎么样? 这样的情形,他光是想想就已经不寒而栗。 这简直太可怕了。 只要发生任何一桩意外,他就会就此失去他的爹娘。 沐白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秦淮的腰,抱得十分用力,整个脑袋也埋在他的身上。筆趣庫 秦淮感受到来自沐白的用力拥抱,只当他是被自己讲述的那些惊险故事吓到了,他便抬手,在沐白的脑袋上摸了摸以示安抚。 他笑着温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怕的。” 沐白依旧把脸埋在他的身上,没有吭声,也久久没有离开。 他此时的那种惊慌害怕的心情,无人能理解,他也无人能分享。 他现在只觉庆幸,庆幸爹娘都没事,庆幸自己还是个父母双全的孩子。 因为这样的庆幸,沐白甚至连对爹爹没认出自己这件事都愿意原谅了。 虽然爹爹没认出自己的确很伤人,他心里头也依旧有点小小的介意,但是,这点小小的介意在他听到了爹娘的经历之后,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沐白一边抱着爹爹的腰,一边在心中暗想,看在爹爹曾经那么辛苦,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的份儿上,这一次,他就原谅臭爹爹好了。 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次臭爹爹再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轻易原谅的! 沐白在心中傲娇地做了决定。 只是,他究竟要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向爹爹揭开自己的身份呢? 安元恺在的时候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件事真让安元恺这小子知道了,他肯定能笑话自己一辈子。 可是这小子好烦,一直都粘着他们,让他们父子俩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不能在半路上完成这件事,那就只能在回到江南之后了。 到时候,他让爹爹带他回曾外祖父家,为了给爹爹一点颜面,他就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这件事好了。 他就等到没外人的时候,再告诉爹爹这个惊喜。 原本他也是打算要向祖父祖母告状的,让祖父祖母狠狠地把爹爹训斥一通,这样他才能解气。 但是现在,他大发慈悲地决定放过爹爹了,他不告状了。 只要以后爹爹能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一直对他好,沐白以后都不翻这笔旧账了。 沐白想,他可真是个宽容大度的好孩子。 沐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的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扒拉着,他抬头,果然是安元恺动的手。 安元恺正在试图将沐白从秦淮的身上扒拉开,他一边用力,一边不满地道:“你不可以抱着秦叔叔!” 沐白禁不住再次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这小子果然大多数时候都在煞风景。 不过,这是他爹爹,他不能抱,谁能抱? 沐白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爹爹的腰抱得更紧了。 “我凭什么不能抱,我就要抱!” 安元恺吭哧吭哧地用力,想把沐白扒拉开,给自己腾地方,让自己抱上去。 但沐白就像是八爪鱼似的,力气大得不得了,自己刚扒拉开,他就又缠上去了。ъiqiku 安元恺小脸涨红,声音也拔高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抱着秦叔叔?你不知羞!” 沐白对于他的这套理论根本不以为意。 “我现在年纪还小,才不用管这一套呢。 而且你忘了,之前他一直都抱着我,可没抱过你。” 沐白说着这番话,语气中不免染上了两分得意洋洋。 第1728章:小没良心的 安元恺闻言,脸色果然僵了僵,旋即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醋意。 “是你耍赖,一直赖在秦叔叔的身上不肯下来,秦叔叔才不得不抱着你的!那根本不算!” 沐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小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 他故意朝安元恺扮鬼脸,“你说不算就不算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 安元恺被他戳中了想法,顿时小脸涨红,更加气势汹汹地要把沐白从秦淮的身上扒拉开。 两个孩子你拉我扯,寸步不让,间或还伴随着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斗嘴。 秦淮作为被他们争抢的对象,一时之间,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无奈之色。 他故意轻嘶了一声,做出一副被弄疼了的样子。 “好了,你们别闹了,我的老腰都要被你们弄断了。” 两个孩子闻言,这才齐齐停了动作,两人都抬头,用一副满含紧张担忧和愧疚的眼神望着他。 两人心中都生出了自责,觉得自己方才不应该那么不懂事。 他们在自责的同时,也不约而同地对对方生出了责怪。 沐白和安元恺异口同声,“都怪你!” 秦淮生怕他们又吵起来,也不敢演得太过,赶忙出声打圆场。 “好了好了,我就一点点疼而已,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们不想听故事了?” 一句话,果然把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转移了,他们再次异口同声地回答。 “想!” 秦淮一手搂着一个,又开始缓缓讲述起来。biqikμnět 两个孩子还是老样子,时不时插话问问题,时不时更是会互相挤兑两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但气氛却又分外温馨和谐。 秦淮听着两个稚童的叽叽喳喳,心中也不觉生出了一股分外祥和安宁的感觉。 同时,他心中那个念头也越发强烈:是时候该给沐白添个妹妹了。 试想,现在被他一左一右搂着的,是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他的人生,岂不是彻底圆满了? 只是,他现在就算是想给沐白添妹妹,也没人跟他一起努力啊。 秦淮心中当即生出一股深深的急切感,他定要快些赶到江南,快些把沐白接上,然后一起去寻孩儿他娘。 寻到了孩儿他娘,他才能有机会为沐白生妹妹啊。 原本秦淮一行人是日夜兼程的赶路,现在多了两个半大孩子,他们的行程自然就放慢了很多。 原本只需要天就能赶到的,现在走走停停,至少得花上十天才能走得到。筆趣庫 秦淮原本焦急不已,想要下令加快脚程,但最后又把这念头打消了。 虽然他很想见到自己的亲儿子,但是,现在这样跟这两个孩子相处的时光,也同样让他十分留恋与不舍。 这趟行程一结束,自己跟这两个孩子的交集只怕也要就此结束了,之后,只怕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想到这个可能,秦淮的心中不自觉便生出几分愁绪与怅惘来。 所以,他便默许了这样不紧不慢地行进速度。 途中,秦淮数次追问沐白的身份,他家住何处,父母是谁。 但每每一提起这个,这孩子就像是锯嘴的葫芦似的,要么是直接沉默,要么就是直接岔开话题,对这个问题根本避而不谈。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秦淮便只能一直以丫头丫头称呼他。 他对这个称呼十分不喜,每次都会露出嫌弃又忍耐的表情,但就是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 秦淮心中不禁觉得一阵无奈,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这孩子就是不肯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讯息。 明明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十分融洽,秦淮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依恋。 难道,他的家庭和出身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忌讳? 秦淮心中百思不解。 秦淮也并非一定要对这孩子的来历刨根问底,只是,他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那到了江南之后,自己要把他往哪里送? 秦淮直接把这个问题抛到了沐白的面前,沐白对此似乎早有准备。 他像个小大人一般,一副沉稳老练的模样,直接道:“到时候你派县衙的人送我就行,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去。” 得,秦淮这个一路护送的人,到最后直接被卸磨杀驴了。 到了地方,他就被抛弃了,这小没良心的,宁愿跟着吴县令的衙差走。 秦淮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颇不是滋味的感觉。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对自己就没有一丁点的留恋?他宁愿让那些衙差送他回去,都不愿让自己送他回去。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秦淮心里头酸酸涩涩的,但又不愿在一个孩子面前表露出来,便只能故作云淡风轻地颔首。 沐白说出这番话时,也在拿眼角余光小心地觑着爹爹的神色,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失落难过,或是舍不得自己。 但是,爹爹的面色平平淡淡,丝毫看不出半点不舍的样子来。 沐白见此,心中也不觉生出一股不快。筆趣庫 他竟然没有一点舍不得自己!哼,臭爹爹。 两父子明明心里头都不是滋味,但面上却都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忍不住偷偷地在心里头生闷气。 可以说,两人内心里的那些小心思,堪称是神同步了。 安元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小秘密,他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孩子。 他听到沐白的话,头一次没有开口跟他斗嘴,反倒是十分欢喜。 他开开心心地望着秦淮,“秦叔叔,既然他不让你送,那你就送我回去吧!我告诉你我家在哪里! 你送我回去,我爹娘肯定会很高兴,他们也一定会用最最好吃的东西招待你的!” 安元恺抱着秦淮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一副满是哀求的模样。 秦淮其实归心似箭,只想赶紧回去跟家人团聚。 但是安元恺的眼中满是期盼,秦淮面对那么一双晶亮的眼睛,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加上有沐白的小白眼狼的行为做对比,安元恺的热情相邀,更加让秦淮心里暖融融的,有一种自己正在被需要,被依恋的感觉。 因此,秦淮略一迟疑,便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亲自送你回去。” 第1729章:他要狠狠地告状 亲自送他回去,亲手将他交到他父母的手中,秦淮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并不打算留在安家用膳,接受他们的答谢。 因为那样必然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送他回去是必须要做的,其他的繁文缛节,他便想能省则省,如此,他也就能更快地回去,更快地见到沐白。 沐白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动静,他听到安元恺的请求,心中还在暗想,爹爹肯定不会同意的,因为爹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回家去找他。 但是,没想到,臭爹爹竟然同意了! 这一瞬间,沐白顿时生出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早知道如此,他方才就应该直接要求爹爹把他送回去,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自己的身份,吓死他! 但是现在,沐白就算是想要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虽然是个小孩,但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现在他实在是拉不下脸面改口,便只能兀自生闷气。 偏偏安元恺那家伙格外讨厌,他得了秦淮的答应之后,立马就高兴得欢呼出声,越发用力地抱着秦淮的手臂不肯撒。 “哦耶,太好了,秦叔叔你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我爹娘见到你,一定一定会很高兴的。 以后你知道我家在哪里了,就可以经常来我家做客了,我们家很欢迎你的!” 欢欢喜喜地说完,他又暗暗瞥了沐白一眼,意味不明地补充了一句,“不像某些人。” 被内涵到的沐白:……ъiqiku 他很想反驳,但最后又低声下气地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一张小脸绷得更紧了,还背过身去,不肯多看他们一眼。 原本沐白都已经决定原谅爹爹,不向祖父祖母告状了,但是现在,他又改主意了! 臭爹爹竟然忙着去送别人家的孩子,而不想着第一时间回家看他,他生气了! 这笔账,他一定要狠狠地讨回来! 他要狠狠地向祖父祖母告状,一定要让臭爹爹好看! 秦淮莫名地就感到了一股森森的冷意。 这是怎么了? 兴许是他感觉出了错吧,秦淮很快就把那股感觉压了下去。 经过了十天的路程,一行人终于进了扬州地界。 外面一阵人声鼎沸,喧闹非常。 到了自己的地盘,安元恺比之前更加活跃,一直都趴在马车的窗户前往外看,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十分热情地向秦淮介绍这是哪里,哪家的馄饨最好吃,哪家的点心最美味,还承诺要带秦淮一一尝个遍。 秦淮都一一笑着应着,十分耐心。 只有沐白,一直闷不吭声,暗暗生闷气。 这个安元恺,简直太吵了! 又吵又讨厌! 安元恺还在喋喋不休地向秦淮介绍街边的各种摊贩,那副模样,简直是如数家珍。 秦淮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每每都笑着回应,俨然是一副极尽耐心的模样。 沐白听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只觉得一阵阵心烦意乱。 最后,他终于压不住自己的脾气,硬邦邦地开口,“停车,我要在这里下车!” 沐白突兀地开口,直接把马车中原本温馨的气氛打破了。 安元恺一脸不快,但也没说什么,心中反而在想,这个别扭的麻烦精下车了也好,这样这马车上就只剩下自己和秦叔叔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人来跟自己争宠了。 秦淮的心中却是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落,还有一丝更加强烈的不舍。 即便他们只短暂地相处了十天时间,但是,秦淮对这两个孩子却是已经建立起了深深的不舍之情。 而其中,他对沐白的不舍,又比对安元恺的更甚。 或许是因为,一开始沐白就紧紧缠着他,抱着他不肯放吧。 他对自己的依恋,也让秦淮不自觉就在他的身上投注了更多的关注和感情。 但是,这小白眼狼对自己的态度也急转直下,突然就变得冷冷淡淡,这让秦淮的心理上生出更大的落差。https:ЪiqikuΠet 但他是个小孩子,自己是个成年人,自己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秦淮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望着沐白温声开口。 “你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只要他开口让自己送他,秦淮就会毫不犹豫地亲自送他回去。 沐白依旧绷着小脸,高冷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秦淮闻言,心中当即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他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 沐白心中也是动摇和挣扎的,但是想到臭爹爹方才那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要送安元恺回家,现在他再提出送自己回家,自己岂不是就是那个被排在后头的? 自己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一个! 说不定,臭爹爹就只是出于礼貌才会多问一句。 一想到这一点,沐白又立马硬下了心肠,依旧高冷地回绝了,语气中还带上了一股十分的不耐烦。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秦淮听了,心中便不觉彻底失落了下去。 安元恺见沐白对秦淮态度这般不好,心中顿时很是不平。 他大声道:“秦叔叔救了我们,又一路护送我们回来,你对他怎么能是这样的态度?你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沐白心中本就不快,现在又被安元恺这般指责,只觉心中更加委屈。 他转头怒瞪向安元恺,“我就是这么不识好歹!怎么样?”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气得脸色涨红,想要好好地骂他一顿,但小孩子的词汇量有限,他憋了半晌,都没憋出几个骂人的词儿来。 秦淮温声开口,“既然她想自己回去,那就自己回去吧。” 他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递到了沐白的面前。 “我们共行这一路,也算是有缘,这个玉佩,便送给你,算是临别之礼。 日后你我若是有缘再见,这个玉佩,也能算是一个信物。” 沐白心里还带着气,下意识就要拒绝。 但是,一想到自己若是拒绝了,臭爹爹转头再把这玉佩转送给了安元恺,那岂不是亏了? 这般想着,沐白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乖乖地把那玉佩收了起来。 安元恺在一旁看着,一边还在为沐白的不识好歹生气,一边又禁不住为他能收到秦叔叔送的玉佩而眼馋。 第1730章:再见 秦叔叔怎么那么喜欢她啊,竟然把这么好的玉佩送给她。 那自己呢?秦叔叔会不会也有礼物送给自己? 安元恺很想问出口,但出于矜持,又努力把话咽了回去。 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才不会巴巴地主动开口向人讨要东西呢。 他相信,秦叔叔也一定会给他送礼,不会忘了他的。 安元恺这么觉得,沐白也这么觉得。 沐白很想看看他给安元恺送的是什么,有没有比他的好。 但是,他却不会主动表露出来。 他便只能默默等着安元恺按捺不住,主动问起。 但以往素来嘴巴藏不住话的安元恺,这次却是破天荒地很能稳得住,竟然没有主动开口讨要。 秦淮都已经主动开口把马车喊停了,沐白都没等到安元恺开口,秦淮也没有要拿出礼物给安元恺也送一份的意思。 秦淮的确给两个孩子都准备了礼物,而私心里,他给沐白的礼物,也稍稍比安元恺的礼物要好一些。 不过,大面上看着都差不多,两个孩子定然也分辨不出来。 秦淮知道这两个孩子喜欢较劲儿,他也怕他们最后再因为礼物的事闹起来,秦淮便不打算这个时候把安元恺的礼物拿出来,而是打算等沐白走了之后再送给他。筆趣庫 沐白觉得他们这是要背着自己再送礼物,心中更生出了一股被排斥了的郁闷。 抱着赌气的心理,马车刚一停稳,他就毫不犹豫地掀帘子往外钻,利落地跳了下去。 秦淮一句“小心些”还没说出口,沐白就已经稳稳地落地了。 他绷着一张小脸,表情酷酷的,看向秦淮的眼神也一派高冷。 “我走了,再见。” 秦淮抿了抿唇,心中那股莫名的愁绪又涌上心头,他勉强压下,朝沐白笑了笑。 “好,再见。” 原本秦淮还想向他多交代一些事情,让他有事就到云家去找自己,但见到他那小脸紧绷的漠然表情,秦淮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些话此前自己已经说过了,他如果真的有心要跟自己继续来往,自然已经听进去了。 但如果他不乐意与自己再有更多的交集,自己多说也是多浪费唇舌罢了。 秦淮不愿再多说,还因为心中那股莫名的怅然。 沐白对自己骤变的态度,让秦淮升起一股微微受伤的情绪。 好像,在这场交集中,就只有自己投注了感情,沐白对自己的依恋和喜爱却是能收放自如的。 因为这样的怅然与落差,秦淮便也比以往要沉默许多。 既然他不愿意与自己太过热络,自己便也干脆一些,体体面面地告别便是。 沐白站在马车前望着秦淮,最后,却只等来了他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这就是他向自己的告别。 沐白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失落。 臭爹爹,他根本一点都没有舍不得自己! 这个认知,让沐白原本就不怎么明媚的心情顿时如同乌云密布,整个都笼上了一片深深的阴霾。 沐白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直接转头,迈着小短腿就走了,便是那背影,都透着一股决绝的味道。 他的身后,一众衙差急忙跟上,生怕这位小祖宗会再出什么问题。 秦淮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心中的失落与怅惘不觉更加深了几分。 原本秦淮还想派人跟着,看看这小丫头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告诉自己身份来历,但最后却又作罢了。 算了,这小丫头不愿意告诉自己,自己就识趣些,不要追根究底。 若是他们当真有缘,日后自然还有重逢的时候。 直到他们一行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秦淮这才放下车帘,收回了视线。https:ЪiqikuΠet 秦淮现在还在想着他们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重逢的时候,没想到,他们的重逢却来得这么快,而且,还这么令人难以置信。 秦淮也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已经将要告状的计划完善成熟,即将等待他的,不是父母的拥抱和热泪,而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与责骂。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乖巧儿子,也化身成了小恶魔,正铆足劲儿要跟他闹脾气。 这一切秦淮都尚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头莫名就升起了一股莫名不好的预感,有点凉飕飕的。 这种凉飕飕的感觉秦淮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心头都不禁升起了疑惑,自己莫不是真的上了年纪,身上开始发冷冒汗了? 秦淮不自觉开始反思起来,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疏于锻炼了,看来,他是时候开始恢复锻炼了。 确定沐白真的走了,安元恺立马欢呼起来。 “秦叔叔,现在你快送我回家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我爹娘了!” 秦淮听到安元恺这充满元气的声音,心头原本的那点怅然也瞬间一扫而空。 他朝安元恺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抬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把,“好。” 马车再次缓缓朝前驶去,只不过,马车驶去的方向,却是跟方才沐白离开的方向截然不同。 沐白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朝前走着。 因为气愤,他走起来也格外快,后面的衙差提议让他上马,由他们驮着他走,沐白全都充耳不闻。筆趣庫 众衙差们见此,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这位小祖宗在那位秦大人面前乖巧无比,但他们可不敢奢望他在自己面前也能同样这般听话。 既然已经到了扬州城,想来也快到这小孩家了,他愿意走,那就让他走吧。 这里距离云家还是有些距离的,沐白若真要靠自己的小短腿捣腾回去,只怕要被累得够呛。 沐白的目光一转,定在了街边的某个商铺上,他当即调转方向,直接就朝那商铺走去。 那是云家的商铺。 身后的衙差见他突然拐个弯就朝商铺去了,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困惑,但也不敢阻拦,急忙也跟了上去。 沐白进了铺子,很快就惹来了掌柜和小二的注意,他们皆是目光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还不待他们彻底确认清楚,沐白就已经背着手,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样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要见你们东家。” 第1731章:天生就喜欢扮作女孩? 若是换了一个孩子,跑到他们的店铺里摆这样的架子,说自己要见他们东家,店里的掌柜和小二定然会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甚至还会让人把这不懂事的孩子赶出去。 但是现在,掌柜和小二却是半点要把他赶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依旧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的脸瞧。https:ЪiqikuΠet 沐白现在依旧是作女孩子的装扮,整个人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分外可爱。 但掌柜和小二盯着他看,却不是因为他粉雕玉琢,长得可爱,而是因为他的长相,跟自己最近被东家分发和叮嘱要找的那个孩子的长相,简直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东家要找的那孩子是个男孩儿,但眼前这孩子却是个女孩儿。 至少,他的装扮看起来是个女孩儿。 掌柜的很快就做了决定,管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这个孩子既然长了这么一张脸,还主动找上门来提出要见东家,这就是一条绝对不可忽视的线索! 这条线索究竟有没有用,那得由东家自己来判断,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把东家请来! 掌柜的很快就有了决断,他当即命小厮去传话,务必把现在的情形复述清楚,定要第一时间把东家请来。 吩咐好了之后,那掌柜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对沐白和颜悦色地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找我们东家做什么?” 沐白依旧保持着高冷的形象,绷着一张小脸,摆足了架势。 “等你们东家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掌柜听了沐白这么一番高冷的回答,也半点都不生气,依旧笑盈盈的,“我已经派人去请我们东家了,只不过他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小姑娘,不妨请你到我们的雅间去稍候一番,我们这儿有好茶好点心,你想吃什么,都给你上。” 沐白听到“小姑娘”这个称呼,面容绷得更紧。 他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听起来醇厚些,严肃地纠正。 “我不是小姑娘!” 掌柜听到他的这个回答,再看他那副认真严肃的小表情,他心中原本的猜测顿时更加加深了几分,同时禁不住生出了一阵狂喜。 这孩子如果真的是个男孩儿,那定然就是画像上的那个孩子无疑! 这段时间以来,东家下令给所有的商铺都分发了画像,并且对他们耳提面命,一定要让他们对来往的孩子多关注和留意几分,只要看到年岁相仿的,都要多看几眼。 谁若是能把孩子找到,那东家就会奖励一笔丰厚的巨款! 现在,这孩子主动找上门来了,掌柜的自然欣喜若狂。 如果眼前的这孩子真的就是东家要找的那个孩子,那他就立了大功了! 这掌柜原本就对沐白和颜悦色,现在,他的脸上更是几乎要笑出满脸的褶子来。 他更加热情地邀请沐白到楼上的雅间去休息,他定然会让人好好招待。 沐白还没有开口答应,掌柜的就感觉到周身一阵压迫。 方才掌柜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沐白的身上,后来又光顾着高兴,完全没注意到紧随沐白进来的一行衙差。Ъiqikunět 现在他转头,这才注意到了他们,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这掌柜,那眼神带着探寻与打量,还有几分戒备。 众衙差不知道沐白的身份,也弄不清楚这间商铺究竟是不是沐白家开的。 这掌柜显然不认识沐白,却又对他这般过分热情,这让众衙差心中不觉生出几分警惕。 这该不会是个黑店,这掌柜的又是个人贩子吧? 他们可要把这孩子看紧了,决不能出半点岔子。 若是事到临头出了岔子,那他们别说是身上的制服保不住,便是项上的人头也难保了。 掌柜的见到衙差装扮的人,也下意识有点紧张。 虽说云家现在非比寻常,那些官老爷轻易都不敢得罪云家,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云家的麻烦。 但万一是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惹来了什么麻烦,那他只怕反要受东家的责难。 掌柜的依旧撑着笑脸,点头哈腰的模样。 “各位官爷,不知有何指教?各位官爷是看上了小店的什么东西?小的定然一一为各位官爷好好介绍。” 为首的衙差看向沐白,“我们跟她是一起的。” 衙差说完这话就不再多说,点到为止,免得多说多错。 如果这掌柜的真是别有所图,那听到了自己的话,必然就不敢再乱来。 如果这掌柜的当真知道沐白的身份,也自然会主动追问。 掌柜的闻言微愣,须臾,他才想想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掌柜的顿时一脸激动之色。 这孩子,定然就是东家一直在找的那个被拐卖走的孩子,他定然是没有猜错! 这些衙差多半就是救了他,再把他护送回来的! 掌柜的一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磕磕巴巴地解释和询问了一番,双方这才把信息进行了互相交换。 掌柜的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原本就激动的心情变得更加激动。 而那一众衙差,从掌柜的口中得知,这个一直作女孩子装扮的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儿,他们一个个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以前没有往那方面想,自然从未怀疑过。 现在知道了之后,再看沐白,就发现,他这模样,的确是雌雄莫辨。 这么个精致漂亮的孩子,是男孩子那就是个小美男,扮成女孩子,那也是个小美人坯子啊,不论是什么装扮,都完全没有半分违和。 可是,他既然是男孩子,为什么一直作女孩子的装扮啊? 一开始他被人贩子扮成女孩他们能理解,那些个人贩子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 但是后来他不是得救了吗?他为什么不把自己是男孩的事实说出来? 这小孩,莫不是天生就喜欢扮作女孩? 由于太过稀奇惊讶,一行衙差都忍不住频频朝沐白投去打量的眼神。 沐白被他们像是围观小动物一样看着,脸色慢慢黑了下去。 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biqikμnět 所以他才不肯当众恢复自己的男儿身。 但现在,还是被揭穿了。 沐白绷着小脸瞪向他们,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不许再盯着我看!” 第1732章:急病了 沐白年纪小,但许是他此前表现出的脾气分外不好,大家都不敢轻易惹他。 加上临行前吴县令也对他们进行过暗示,沐白多半是出身不一般,他们必须得小心伺候着。 是以,大家对沐白就不觉生出了一股天然的畏惧。 现在被他这么一呵斥,一行人立马收回了目光,但他们的眼珠子依旧禁不住乱转,显然,他们依旧没停止自己丰富的心理活动。 沐白又板着小脸下达下一个命令,“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 沐白的语气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在人前称呼秦淮。 最后他才憋出一句,“尤其是那个姓秦的,不准告诉他!” 他要让臭爹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回家,到时候,自己再出现,就吓死他! 他们把沐白顺利地送回来,便已经是完成任务了,至于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增加了一个有些趣味的谈资罢了。 既然沐白不想让他们告诉那位秦大人,那他们就不说好了。 不过那位秦大人如果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事,那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沐白摆足了架子,刚对那几名衙差下了一道严令,店铺外面,就有一道人影飞快地奔了进来。 那人的速度很快,几乎快出了一道残影,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就已经奔到了近前,然后堪堪在沐白面前刹住了车。 那人盯着沐白看了两息,然后就一把伸手,将他狠狠地抱进了怀里。 沐白要出口的一句“四表叔”还卡在喉咙没有发出去,就被这一个过分用力地拥抱给一下噎了回去。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云长君,也是掌柜派人去请的东家。 现在,扬州本部的生意归云长君管,众商铺掌柜见了他,都得称一声东家。 此时他对待沐白的态度,也让这掌柜彻底被喂下了一颗定心丸。 稳了稳了,这个小公子,就是东家要找的孩子,绝对跑不了了。 虽然是这位小公子主动找上门来的,他不能厚着脸皮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头功,但他见到这位小公子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回 httpδ:Ъiqikunēt禀,多多少少也算是立了功了。 东家的行事素来大方,这次,自己定能捞到不少好处。 云长君将沐白狠狠抱了抱,又急忙松开,扶住他的双肩上下打量。 即便沐白现在是个小女孩的装扮,但云长君也能断定,自己没有认错。 这就是沐白! 云长君激动得双目都泛红了,倒是沐白看起来很镇定。 “四表叔,我回来了。” 听到他主动开口喊人,云长君顿时更加激动了。 他甚至顾不上形象,直接就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都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微微的哽咽。 “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祖父祖母都急病了。” 沐白闻言,一直都很能稳得住的小人儿,这才一下慌了。 “什么?祖父祖母病了?他们病得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四表叔你快带我回去,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们!” 沐白急切地拉着云长君就要往外走,但是刚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什么,脚步一下顿住了。Ъiqikunět “不行,我,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不想让更多人见到他这副装扮,不然,他要被大家笑话死了! 沐白稍稍冷静下来,就开始十分有条理地指挥安排起来。 “四表叔,你现在就派人回去,先给我祖父祖母传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让他们放心。 然后,四表叔你再派人去给我买一身衣裳鞋子,我要换回来。” 他再也不想穿成这副鬼样子了。 云长君没想到,自己会被沐白这么一个小孩子指挥。 不过,现在,他对此却是甘之如饴。 见到沐白这副小大人般的模样,他心中更是不禁微微失笑。 这孩子走失一趟,非但半点没吓着,反而比以前更加像小大人了。 云长君在心中暗暗感慨着,那掌柜的就十分有眼色地主动开口。 “东家,这两件事便交给小人去办,小人定能办得妥妥帖帖。” 云长君看了那掌柜一眼,满意地点头。 “嗯,去办吧。” 掌柜的吆喝来了一名小厮,让他将东家和小公子,以及诸位衙差带去包间好好休息,再上些好茶点招待着。 吩咐完之后,自己这才去安排人给云家传话,给沐白准备衣裳鞋子。 方才东家已经对他露出了满意之色,他可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云长君听了掌柜的吩咐,这才注意到了那一行衙差。筆趣庫 “诸位是……” 不等那些衙差主动开口解释,沐白就抢先,“是他们救了我,把我送回来的。 关于此事的经过,我亲自跟你说,但我现在有点饿了,想来他们也饿了,四表叔,我们还是先安排他们好好休息用膳吧。” 云长君闻言,当即不再急着追问,而是连忙安排人好好招待他们,不可怠慢,自己则是亲自把沐白领到了另一间包间中。 毕竟有些话,也不方便当着外人问。 沐白不是真的饿了,毕竟一路上,他在秦淮的马车里半点也不缺吃的。 他是不想让那些衙差主动开口,万一他们提到了爹爹,然后被四表叔猜出来了怎么办? 四表叔若是现在猜出来了,他要派人去给爹爹通风报信,自己的告状计划就落空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便只能主动出击。 一行衙差们享受到了贵宾级的招待,一时心里不觉美滋滋。 不过,他们对于沐白的身份也不由多了几分猜测。 原本他们以为沐白是官宦世家出身——主要是他们大人向他们灌输了这个想法,他们就深信不疑了。 但现在看来,他的表叔好像是商户出身,那他,该不会实际上也是商户出身吧? 他们这样的小吏,自然也没有瞧不起商户的意思,毕竟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哪里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吏能瞧不起的。 他们就是觉得,大人知道了之后,定然就满心失望。 毕竟大人此前对这孩子的身份可是怀抱希望,不然也不会三令五申命他们务必好好供着他。 若最后发现这孩子只是商户人家出身,大人的盘算落空了,能不失落吗? 他们也只能希望,大人不要最后迁怒到他们的身上才好。 第1733章:见到你就药到病除了 一众衙差们这厢在心里头暗暗担心和揣测,另外一间包厢中,云长君正一边殷切地给沐白端茶递点心地投喂,一边嘴上不停地追问他被拐之后发生的事。 跟云长君的急切相比,沐白就显得老神在在多了。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边的东西,一边不紧不慢地讲述自己经历的一切。 许是因为已经脱离了危险,沐白现在讲述起来十分淡定,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似的。 当然,他刻意模糊了秦淮的身份,只将他描述成一个刚好路过救了他的路人。 云长君倒是听得很是紧张,面上的表情转变非常丰富。 云长君问出了众衙差心中好奇又没机会问的问题。 “你既然都已经获救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是个男孩儿,反而依旧默认被扮作女孩儿的样子?” 沐白的表情微微顿了顿,真正的原因当然不能说,他便只能编一个。 他有些别扭地开口:“当时觉得有点丢人,不好意思承认,之后,就更不好意思承认了。” 云长君听了,不禁一阵好笑。 这屁大点的孩子,竟然也这么爱面子。 沐白又一脸郑重其事地望着云长君,郑重嘱咐,“四表叔,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不然我的面子就要丢光了。”筆趣庫 沐白表现出了对此事十分在意的态度,云长君心中又是一阵好笑。 但他怕沐白恼羞成怒,便没有将自己的笑意表现出来,而是认真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保证一定会对此守口如瓶。 对于沐白的经历,云长君只觉无比庆幸。 “幸亏你运气好,遇到了搭救的贵人,不然的话,这后果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沐白心中也觉庆幸,但他表面上依旧端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算没有别人搭救,我自己也能想办法自救。” 他一直都没有彻底昏迷,脑子一直都在转着,耳朵也一直在时刻注意听着外界的动静。 而且他也识字,那两个人贩子一路上都走过了什么地方,他都努力地记了下来。 等到人贩子最后真把他转手卖出去了,他相信自己也一定有办法找到回家的路。 只不过,他到底年纪小,想象中的逃跑路线,与实际上的操作,定然大有不同,他真要靠自己的双手双脚逃出来,也不知道得过了多久之后了。 他能跟爹爹偶遇,又被爹爹救下,简直算是最完美,也最有缘分的情况了。 但他现在又还没消气,他便不愿意承认爹爹的好。 云长君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是,我们沐白最聪明了,就算没有别人搭救,沐白也一定有办法自救。” 顿了顿,云长君又道:“不过,你既然有幸得人搭救,也说明你运气好,有福气,定是老天爷都在暗地里帮你。 咱们是知礼懂事的好孩子,别人帮了咱们,咱们是不是该拿出该有的礼数来回报?” 沐白没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位恩公现在在何处?四表叔这就派人去请他到府上来做客,好生款待一番。” 沐白闻言,心里又不禁酸了起来。 他现在在哪里?他现在多半已经到了安元恺的家,陪着他们一家子宾主尽欢呢。 真是可恶的臭爹爹。 云长君看出沐白的情绪有点不佳,他对于那位救了他的恩公,似乎感观不大好? 他们之间,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云长君有心想探问,还不等他问出口,沐白就先开口了。 “他现在正在送别人回家,过后自会主动登门。” 云长君觉得让恩公主动登门似乎不大妥当,他们既然是受恩于别人,自然要拿出诚恳的态度,主动把恩公请回家。 云长君当即追问起了那位恩公所送的另一个孩子的家住何处? 沐白当然不想让他真的派人去请,云家的人一出现,臭爹爹不就立马知道真相了吗?biqikμnět 沐白便故意装作不记得了的样子,含糊打岔了过去。 为了防止云长君去向那些衙差打探,沐白还先发制人,主动道:“四表叔,你千万不要派人去请他,他不喜欢那种过于浮夸的排场,你若是真的派人隆重地去请他,他说不定反倒是不肯来了。” 云长君听沐白说得有鼻子有眼,当即就信了。 方才,他的确是打算去向那些衙差打听,然后再派人去请那位恩公。 现在听了沐白这么郑重其事的嘱咐,原本的打算自然也就被打消了。 云长君庆幸道:“幸亏你提醒了我,不然我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沐白没有再继续恩人这个话题,他很快将话题转到了自家祖父祖母的身上,小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担忧。 “四表叔,我祖父祖母的情况怎么样?他们严不严重?有没有请大夫好好给他们瞧一瞧?” 云长君见他着急,忙避重就轻地出声安抚,“别担心,他们就是急火攻心,这才病倒了,现在你既然安全无虞地回来了,他们一见到你,自然就立马药到病除了。” 云长君觉得自己说的的确是实话。 二老的病来势汹汹,看着的确吓人,但实际上就是急出来的,那是心病。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沐白这一味心药都已经回来了,他们自然就能药到病除。 就算是身体还需要好好调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没什么大事。 云长君心中很乐观,就算他不是这么想的,他也不会在一个小孩面前胡言乱语,让他跟着白白担心。 云长君的态度果然是有用的,沐白见他这般笃定自信,原本心里的那点担心,瞬间当然无存了。 但是,他心里也同样非常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祖父祖母。biqikμnět 他这段时间失踪,祖父祖母定然担心坏了。 沐白心中开始暗暗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了跟爹爹较劲赌气,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 若是他早早说了出来,爹爹也就能第一时间派人快马加鞭地回来给祖父祖母送信,他们就不会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了。 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第1734章:难道好看的人都长得像? 若是祖父祖母当真因为担心他而有个好歹,那沐白肯定没法原谅自己。 思及此,沐白的眼眶不觉微微泛红了。 他起身,当即就想要立刻回去,就算他身上穿的是女孩子的衣服,他也顾不上了。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祖父祖母都不可能会认不出他来,更不可能会笑话嫌弃他。 不过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敲响了。 是掌柜派人买回来了新衣裳,一共买了好几款。 拿到新衣裳,沐白也顾不上去挑拣衣裳的款式如何,随便选了一套换上了。 他的头发,则是云长君帮他梳理打整的。 一番换装之后,沐白瞬间就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变成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公子。httpδ:Ъiqikunēt 总之,不论是哪一种装扮穿在沐白的身上,都是漂亮至极,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长的这一张脸。 脸长得好看,不论穿什么都好看。 衙差们也吃饱喝足了,刚出了包间就看到了换回男装的沐白,一个个大老爷们儿都禁不住眼睛发直,心中啧啧不已。 这小公子这般年纪就已经长得这般好看,待长大了之后,不知道究竟得迷倒了多少姑娘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觉得,换了男装的沐白,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有人一拍脑门,喃喃出声,“我怎么觉得,这位小公子的这番装扮,跟那位秦大人有点像啊。” 没人提醒倒还好,有人点出来,其他人顺势一联想,顿时也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真的是有点像啊。 众人心中不觉生出纳闷儿来,难道,长得好看的人,都会长得特别像? 此时秦淮不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定然就会当场惊掉下巴。 此时的云家并不平静。 云长君派人送的消息还没送回来,秦淮的消息倒是先回来了。 他跟沐白分别之后,就派人给云家传了信,告诉云家自己已经到扬州城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家。 原本大家都是盼着秦淮回来的,尤其是秦彧和林檀香。 但事到临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们哪里还有脸面去面对秦淮和兰清笳? 现在秦淮终于要回来了,等他回到就会发现,沐白失踪了,他们要怎么解释? 原本,秦彧、林檀香和沐白只是途径此地,在云家暂住,因为沐白的存在,云家的两位老太爷老夫人都很是欢喜,云家上下的气氛也格外和谐热闹。 但是,沐白的失踪,却是让这和谐热闹戛然而止,甚至给整个云家都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不仅秦彧和林檀香病倒了,云老太爷和老夫人也齐齐病倒。 沐白是在他们云家的地界上走丢的,他们愧疚啊。 想到早年外孙女兰清笳被拐失踪的经历,二老就心痛如绞。 兰清笳最后虽然找回来了,但那也是经过了好几年。 这期间,也不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现在,同样的事竟然发生在了她儿子的身上,她若是知道了,心中该是何等伤心难过,大受打击? 她在危险的地方出生入死,殚精竭虑,现在好容易守得花开见月明,他们一家子眼看就要团聚了,但却发生了这样的噩耗,自己要怎么向他们夫妻交代?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每每想起这些,就觉愧悔难当,心郁难解。 秦彧和林檀香,心中更是备受煎熬。 当晚是他们二人陪沐白出去逛夜景,后来他们走累了,就在茶室歇息,沐白还想要继续逛,他们就派了手下跟着。biqikμnět 谁料,夜市中突然走水,街道上瞬间就乱作一团,沐白便是在混乱中走丢的。 那些手下固然有失职之错,但他们又何尝不失职? 若他们能坚持陪在沐白身边,不让他独自与手下出去闲逛,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云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思及总总,两人都郁结于心,一病不起。 若非他们心里还挂着沐白,他们怕是更会撑不住了。 因为沐白失踪之事,整个云家上下都一片阴郁,下人们伺候起来都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高声,生怕一个不当就被发落了。 就在他们因为秦淮马上要回来的消息而愁眉不展的时候,云长君派人送消息回来了。https:ЪiqikuΠet 沐白找到了! 沐白竟然找到了! 此时他就在云家的商铺中,跟云长君在一起!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在云家炸响。 原本低沉阴郁的气氛,也被这道惊雷炸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惊疑不定,难以置信。 这,这是真的? 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的人,现在竟然突然找到了? 他们原本还在紧张担忧,该怎么向秦淮交代,现在,这个问题竟然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病中的几人,也一下被这个消息给炸起来了,原本满脸病色的脸骤然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枯木逢春不过如此。 林檀香激动地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口中连连追问,“真的吗?这,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沐白真的找到了?他在哪里?快,快带我去!” 便是一贯沉稳的秦彧,也瞬间抛掉了所有的矜持稳重,原本他倚在塌上小憩,直接激动得一骨碌差点从塌上滚下来。 他也匆匆忙忙往外跑,身上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整理好。 两人急急往门外奔,脸上的表情激动极了,眼睛也亮得惊人。 最后还是来传话的人急忙说明清楚了情况,这才让两人稍稍冷静了下来。 沐白还没回来,他现在在云家的铺子上,跟云长君在一块。 他们就算要见沐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大可以好好地把仪容整理好。 但是,这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叫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他们顾不上整理仪容,拦住了传话的人,急切地细细盘问,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也唯恐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只是空欢喜一场。 那传话的人显然是早就被嘱咐过,预料到了这种情形,便不厌其烦地将具体的情形一一转述了出来。 第1735章:回来了就好 秦彧和林檀香听到沐白活蹦乱跳,好端端的,没有半点不妥,心中的大石这才落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得他们亲眼看到沐白,亲自确认了之后才能放下来。 他们又听说是衙差护送着沐白回来的,心中困惑就解了大半。 既然是有衙差护送,那定然就是官府抓住了人贩子,然后才把孩子护送回来的。 他们二人都对这行事得力的府衙生出了深深的感激,秦彧更是立马就下了决断,待此事过后,他定要亲自向秦书墨讨个人情,好好地表彰一番这位不知名的大人。 很快,秦彧就知道,他要好好表彰的这位大功臣,实际上就是自家亲儿子。 而他的亲儿子犯了一个跟他所立下的功劳一样大的错,一下就把那功劳给抵消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那里上演着,那传话的下人也是被他们抓着连番追问,几乎是把口水说干了,才终于让两位老人家相信,沐白是真的找回来了。 两位老人也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似的,原本还在病榻上缠绵不起,现在却是一下精神抖擞,开始吩咐下人张罗起吃食来。httpδ:Ъiqikunēt 沐白重新被找回来了,这么天大的大喜事,当然要准备一桌佳肴,好好地庆贺一番。 在大家殷殷的期盼中,沐白终于被云长君护送回了云家。 沐白第一时间自然是想去见祖父祖母,毕竟他跟祖父祖母的感情是最深的。 不用他往祖父祖母的院子去,他才刚走了一半,双方就在花园里碰上了。 沐白当即就撒开了云长君的手,像是小炮弹似的直接就冲了过去,一下就冲进了林檀香的怀里。 “祖母,沐白好想您啊!” 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沐白很自然地就流露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活泼粘人,他的语气中更是禁不住带上了一股微微的撒娇之意。 林檀香伸手用力地将他揽在了怀中。 她的力道之大,几乎是恨不得将沐白直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沐白,祖母的乖乖,你可算是回来了,祖母这些天,可真是被你吓坏了。” 她的语气中微微带上了两分哽咽,眼眶更是瞬间红了。 当初沐白走丢了之后那种揪心又痛苦的感觉,她现在简直根本不愿意去回想。 现在沐白终于回来了,她便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恩赐。 秦彧也蹲下身来,顾不上什么矜持,直接伸手,将他们二人一起揽入怀中。https:ЪiqikuΠet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秦彧是男人,感情较为内敛,但饶是如此,这段时间他也是数次红了眼眶,心中的自责难过,无法言说。 现在,面对这番惊喜,秦彧也忍不住再次红了眼。 沐白从林檀香的怀里退出来,又一视同仁地抱住秦彧,同样朝他撒娇道:“祖父,沐白也很想您。” 秦彧一手揽着他,一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拍着,强压住了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 “祖父也很想你。” 何止是简单地思念,简直是日夜煎熬,寝食难安。 云长君见此,也不禁为他们的祖孙情所打动。 一时之间,云长君都禁不住有点想自家那胖小子了。 云长君已经成了亲,也生了个儿子,现在才一岁,正是最白胖可爱的时候。 云长君平日里事务很忙,但每天依旧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他。 最近,因为沐白的失踪,他忙着上下安排寻人,反倒是忽略了那胖小子。 今晚上,自己也能好好地去陪陪他了,不然,再多些时日,那小子只怕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云长君收回思绪,笑着开口。 “沐白刚回来,定然也累了,先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秦彧和林檀香,他们连忙收敛起了激动,赶忙牵起他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一叠声地询问沐白累不累,饿不饿。 沐白既不累也不饿,他都乖乖地一一回答。 但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祖父祖母的认同,二老坚定地认为沐白肯定又累又饿。 林檀香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脸,“瞧瞧你,都瘦了,这些天可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连秦彧也都一脸认同地点头,“的确是瘦了。” 沐白也捏了捏自己的脸,心中一阵纳闷儿。 他真的瘦了吗?这段时间他跟着爹爹,每一顿都吃得又好又饱,他都觉得自己长胖了,也长高了。 果然,有一种瘦,是长辈觉得你瘦。 秦彧和林檀香有满肚子的体己话想问沐白,沐白也有满肚子的私房话想跟他们说。 但是,出于礼貌,他们却先应该带沐白到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那里去露露面。 两位老人也都很疼爱沐白,因为沐白的失踪,他们也都病倒了。 现在沐白回来了,他们自然是要让沐白去见一见他们。biqikμnět 见过了两位长辈,才能带他去好好地吃饭休息。 沐白也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回来了要去拜见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 虽然他跟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只相处了一小段时间,但沐白却能感受到两位老人对他的真切关心。 自己失踪了他们肯定也很担心,他就算急着跟祖父祖母告状,也要先去见见他们,让他们安心。 之后,沐白被祖父祖母带着到了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那里,两位老人又是抱着沐白一番痛哭流涕,激动不已,自不必细说。 二老也生怕沐白饿着,当即就要催促厨房赶紧把饭菜端上,沐白忙道:“方才四表叔已经带我吃过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饿,我想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可以吗?” 他这么乖乖巧巧地提出请求,当然是一千一万个可以,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 云老太爷想到什么,笑眯眯地道:“既然沐白现在还不饿,那就再等等,等晚些时候再开席,到时候,还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你。” 在场的人都立马意会了云老太爷口中的大惊喜是什么,他指的是秦淮即将回家的事情。 沐白看了看他们的神色,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不过他却假装不知道。 他在心中暗想,到时候,不知道是惊喜居多,还是惊吓居多呢。 第1736章:我重要还是爹爹重要 沐白辞别了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然后一手牵着祖父,一手牵着祖母,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秦彧和林檀香现在看着沐白,简直是哪哪儿都看不够,只恨不得把一双眼睛直接黏在他的身上。 沐白也认真望着他们,小脸严肃,“祖父祖母,我听说您们病了,现在怎么样?有好些了吗?” 他此前就想问了,但刚跟祖父祖母重逢,心里太激动了,一时就给忘了。 现在他想起来了,急忙便追问了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担忧焦急,隐隐还带着几分自责。 “听说您们是因为我才急病的,都怪我,是我不好,惹了祖父祖母担心。” 秦彧和林檀香见他这般担心自己,心中不觉生出了一阵阵熨帖。 但见他自责,他们又生出心疼了。 林檀香忙道:“我的小乖乖,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们没看好你,让你丢走了,是我们的责任! 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安全回来了,祖父祖母也就放心了。 你一回来,我们那点子病这不就彻底好了吗?你看,我俩这健步如飞的样子,哪里像是病人?” 秦彧也一本正经地点头,“祖父现在能直接打死一头牛,哪里像是病了的样子?” 沐白严谨地在他们脸上来回打转,发现他们面色虽然略有苍白,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却很好,眼底眉梢都透着活力,这才稍稍放心下来。biqikμnět 祖父祖母没有因为他而把身体拖垮,沐白也就放心了。 他又像小大人一样认真嘱咐二老,“您们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生病,不然我会担心的。” 两人闻言,心中不觉又升起一阵熨帖。 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幸亏他重新找回来了,不然的话,他们的后半辈子,只怕都要永远在愧疚自责中度过。 收起了心中的感慨,他们就张罗着让下人准备热水,林檀香要亲自去给沐白找换洗的衣裳,却被沐白拉住了。 他绷着小脸,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严肃地望着他俩,认认真真地开口,“祖父祖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们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是天大的大事。” 沐白的表情太严肃,一下就把两人给怔住了。 秦彧和林檀香当即齐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张地凑到沐白的身边,连声追问,“怎么了?是不是你受了什么委屈?被谁欺负了?告诉祖父祖母,祖父祖母定然好好地为你出气!” 沐白望着他们紧张又担忧的目光,不知为何,鼻子骤然一酸,眼眶也一下就红了。 在越是亲近的人面前,心中的那些委屈,就越是会无法控制。 沐白之前心里也委屈,但他一直都强忍着没有哭过,现在,他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那委屈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秦彧和林檀香见此,心中顿时更慌了。 两人的心都彻底揪在了一起,在这一刻,两人的脑中已经闪过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猜测,也已经在心中将那个惹哭沐白的人反复凌迟了无数次。 两人都手忙脚乱,一叠声地哄着他。 “别哭别哭,哎哟你这一哭,祖母的心都要碎了。 好沐白,你快告诉祖母究竟发生了什么,谁敢欺负你,祖母一定将他大卸八块,为你报仇!” 秦彧的脸色也一片阴沉,他冷冷开口,“敢动我的宝贝孙子,那人定是不要命了。沐白你说,究竟是谁,祖父替你报仇!” 沐白稍稍收了眼泪,但依旧抽抽噎噎着。 他哽咽着开口,“祖父祖母才不会真的收拾那个人呢,您们定然会偏袒他的。” 秦彧和林檀香闻言,当即就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反应,两人都断然否认了。 “怎么可能!” 在他们心里,宝贝孙儿才是最最要紧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偏袒一个把他们宝贝孙儿惹哭的人?https:ЪiqikuΠet 这绝对不可能! 林檀香一边心疼地用帕子给沐白擦脸,一边温柔地道:“傻孩子,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在祖父祖母心里,那才是最宝贝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偏帮一个欺负了你的坏人?” 沐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们,认真问道:“那在您们心里,我重要还是爹爹重要?” 沐白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好似生怕自己不小心错过了他们眼中流露出的真实情绪。 沐白生怕他们会选爹爹不选他,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紧张与担忧。 但是,沐白的担心纯属多余了。 秦彧和林檀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是你重要。” 都说隔代亲,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https:ЪiqikuΠet 儿子再亲,能有孙子亲? 以前儿子是他们的唯一,儿子当然是最重要的。 现在,有了孙子,儿子的地位自然要给孙子让步。 两人这番毫不犹豫的态度,瞬间让沐白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骤然阳光明媚了起来。 祖父祖母果然才是最爱他的! 两人再次急切地追问,“那个欺负你的人究竟是谁?” 沐白扁了扁嘴,给出了一个让他们全都傻在当场的答案。 “就是爹爹!” 秦彧和林檀香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他们俩不是连面都还没见着吗?秦淮怎么就欺负上沐白了? 但是沐白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也不像是在信口胡诌。 难道,沐白是在控诉他亲爹这么久都没来看他?所以觉得心里委屈了? 两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于是便只能斟酌着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好好地安慰他。 林檀香道:“沐白啊,祖母知道你很想念你爹爹,他一直在外没有抽出时间来看你,是他不对。 但是,他此前是在做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所以才没时间来见你,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是挂念着你的,你是个好孩子,咱们这次就原谅他,好不好?” 秦彧也跟着开口,“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他今天也已经到扬州了,马上就要回来了,今晚上你就能见到他了,开不开心?” 第1737章:沐白告状 沐白听到祖父祖母的话,心知他们这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们以为他说爹爹欺负了他,指的是爹爹这么多年对他缺失的陪伴。 但实际上,他说的根本不是那件事。筆趣庫 沐白当然也知道爹爹之所以离开自己是迫不得已的,他甚至都已经听爹爹将他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从头到尾都讲述了一遍。 沐白听到那些事,原本是已经打算原谅爹爹了,但最后,臭爹爹竟然要送安元恺回去,还要在安家吃饭,他根本就没有想第一时间回云家来看他。 沐白很小气,他又不想原谅他了。 沐白扁了扁嘴,又很是委屈地开口。 “爹爹心里最重要的人根本不是我,我才不开心见到他呢!” 秦彧和林檀香见他又委屈得红了眼眶,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们都觉得这孩子是对秦淮生了心结,当即就更加绞尽脑汁地跟他解释,告诉他秦淮这个当爹的究竟有多么多么爱他。 沐白越听却越委屈,最后又哇地一声直接哭出声来。 “他是臭爹爹,他根本不喜欢我,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他还把别的小孩放在第一位,根本没想过要第一时间回来看我,他就是臭爹爹,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沐白一边哭,一边喊出这些话,整个人看着委屈又难过,林檀香都差点要跟着他一块哭起来了。 秦彧也急得不得了,对于沐白这话他也听得稀里糊涂的。 怎么感觉,好像发生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两人又是一番耐心地哄着,总算是让沐白止了哭,然后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尽数道出。 听罢事情经过的秦彧和林檀香:…… 两人一时也是好气又好笑。 亲父子见面,当爹的竟然没认出自己亲儿子?这叫什么事? 这还是亲爹吗? 看把沐白给委屈的! 两人当即毫不犹豫地对秦淮展开了一番深刻的,全方位的训斥和讨伐。 秦彧板着脸,“那臭小子,实在太不像样了,竟然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认识,等他今晚上回来,祖父一定会拎着他的耳朵好好骂一顿,为沐白出气。” 林檀香也跟着附和,“对,你爹简直太过分了,你们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都没认出你来,是他眼瞎,等他回来了,咱不理他,好好晾一晾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打配合,将自己的亲儿子从头到尾痛骂了一番。 此时正在安家的秦淮,十分不雅地连打了一串喷嚏,并且,那股后背发凉的感觉再次出现。 秦淮不自觉暗暗裹紧了衣裳,心道,难道自己真的老得这么不中用了? 看来恢复锻炼的计划当真是刻不容缓啊。 云家之中,秦彧和林檀香嘴上毫不留情地埋汰着自己亲儿子,只为能哄得沐白重新展颜。 但实际上,他们心中却是有一点另外的想法。 有一说一,沐白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确是一天长一个样,他们上次给秦淮送去画像,好像还是好几个月前,间隔几个月,沐白又已经长开了许多,容貌自然大有变化。 秦淮那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儿子,一时之间没能认出来,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沐白又一直扮作女孩子,秦淮就算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眼熟,也不可能怀疑这是自己儿子吧。 毕竟,谁能猜到这么大点的孩子,认出了自己的亲爹竟然还能忍着不相认,还故意继续扮女孩子来考验亲爹? 虽然他们没有见到沐白扮作女孩子的样子,但沐白这样的长相,真扮作女孩子,那定然也会像个十成十的。 秦淮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把一个女孩子认成自己儿子吧? 不过,他们的这些想法,都只是在心中想一想,嘴上半点都不会说出来。 若是连他们都站在秦淮那边为他说话了,那沐白岂不是要继续眼泪汪汪?他们可舍不得。 为了亲孙子,他们就只能昧着良心,痛骂亲儿子了。 反正亲儿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挨骂就挨骂,就算挨了打,也不会真的伤筋动骨。 亲孙子还那么小,可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 而且,他们现在若 筆趣庫是故意偏帮着秦淮,说不定沐白就会开始犯倔,心里头越发对秦淮这个亲爹产生抵触,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反之,他们现在越是指着秦淮的鼻子大骂,沐白心里头的委屈就越是能得到纾解。 这孩子性情豁达,不是那种真正会小心眼记仇的人,他出了那口恶气,解开了心结,这事也就过了。 他现在之所以这么委屈,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在意秦淮这个亲爹。 他把状告了,怒气消了,过后,他说不定自己就会反过来心疼自家爹爹挨了那么一顿骂。筆趣庫 只要他心疼了,那他们父子俩的那点子小隔阂,自然也就彻底消失了。 秦彧和林檀香对沐白可谓是了解,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这般不遗余力地大骂自己亲儿子。 沐白听到祖父祖母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毫不犹豫地对臭爹爹展开了讨伐,心中原本的委屈终于慢慢消失了。 他小心地觑着祖父祖母的神色,心中禁不住开始暗暗反思,自己告状是不是告得有点太狠了? 其实,爹爹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沐白神情纠结,慢腾腾地开口,“其实,爹爹他除了没有认出我以外,他一路上对我是很好的。” 秦彧和林檀香听到沐白果然忍不住开始反过来帮秦淮说话了,两人暗暗对视一眼,交换了一记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方才的策略果然是对的。 他们对秦淮越狠,沐白反而就越是容易心软。 秦彧依旧板着脸训斥,“他敢对你不好!他若是对你有半点不好,老子就打断他的腿!” 林檀香也一本正经地附和,“咱们沐白这么乖巧可爱,谁见了会忍得住不对你好? 他连对其他孩子都那么好,有什么理由反而对你不好? 他对你好是应该的,他若是能狠得下心来冷落你,那才说明他是铁石心肠,永远不值得原谅!” 沐白的小脸上又现出了几分纠结的神色。 祖父祖母好像很生气,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太过了? 到时候,祖父真的动手打爹爹怎么办? 第1738章:我才不是心疼爹爹 虽然,沐白对于爹爹的所作所为还是有那么一点介意,但是,他也不希望看到爹爹被打。 沐白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郑重开口。 “祖父,祖母,虽然爹爹没认出我,我心里还是很难过,但是,我是个宽容大度的好孩子,我决定,还是原谅他了。 等爹爹回来,您们就骂一骂他就好了,千万不要动手。” 说到这儿,沐白又急忙给自己找补。 “我才不是心疼爹爹,我是心疼祖父祖母! 您们年纪都大了,手上肯定没力气了,真要动手,万一把自己的手打疼了怎么办?到那时,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小脸的神色满是一本正经,就好像是在说着最最真诚的话。 秦彧和林檀香都差点没绷住笑了。 这孩子,明明就是心疼他爹了,却还是要故意扯出这么一套说辞来。 不过,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关心他们,两人的心里还是禁不住一阵熨帖。 他们故作思考了一番,旋即才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神色。 秦彧:“好吧,看在你主动为他求情的份儿上,祖父便给她一点面子,不动手了。 但是,一顿训斥肯定少不了!这次不把他好好训一通,你受的那些委屈岂不是白受了?”biqikμnět 林檀香也一本正经地连声附和,“对,没错。” 沐白见此,又再次纠结着开口,“那您们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爹爹? 我这也不是心疼他,我,我是在为自己的脸面考虑! 若是让大家知道爹爹竟然没有认出我来,大家岂不是都会以为爹爹不重视我了吗? 而且大家都会知道我扮了这么久的女孩子,那我也很没面子的。” 沐白认真地为自己解释,并且在心中暗暗认同。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他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他才不是为了臭爹爹的颜面呢。 尤其是他曾经扮作女孩子这件事,这委实太丢人了,他才不想被大家知道呢。 秦彧和林檀香又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含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沐白这孩子,果然还是心软。 方才气势汹汹地要告状的是他,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他们惩罚教训秦淮的也是他。 可见,他心中就算再怎么气恼,对亲爹的孺慕之情还是占据了上风。 秦彧又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勉强答应了沐白。 沐白闻言,这才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祖孙三人说完了话,下人们也陆续将热水端来了。 一路上,沐白都有沐浴。 但他为了捂住自己是男孩子的身份,沐浴的时候从不让别人帮忙,他虽然能完成这件事,但是身上毕竟没能搓得那么干净。 现在,他回到了家里,自然是想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清洗一番,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才行。 他已经有了性别意识,现在洗澡都不让祖母帮忙了,所以帮他洗澡的,都是祖父。 秦彧这个身份尊贵的太上皇,到了自己亲孙儿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老头儿。 从小照顾沐白,秦彧的手法已经相当熟练。 沐白脱得光溜溜的,趴在木桶上,秦彧拿着香胰子为他擦洗,又用毛巾给他搓背,搓到痒痒处,沐白就忍不住发出咯咯咯的笑声。ъiqiku 林檀香一边听着两祖孙在里间的对话,一边温柔耐心地给沐白整理衣裳。 沐白的衣裳早就整理好了,而且也都用熏香熏过,这段时间沐白失踪,林檀香每每都会忍不住把他的衣裳拿出来抱着睡。 即便如此,她也是夜不安寝。 因为每每闻到那熟悉的香味,她就会忍不住更加思念沐白,心中也更加自责。 现在好了,沐白终于回来了。 林檀香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小衣裳,眼底眉梢全是满满的笑意。 就在这时,外头又有丫鬟急匆匆地来回禀,满脸都是喜色。 “夫人,公子回来了。” 这丫鬟是林檀香自己的丫鬟,不是云家的丫鬟,她口中的公子,指的自然就是秦淮。 林檀香轻抚衣裳的动作当即就停了下来,整个人更是直接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立马浮出了一抹惊喜。 里间,正在玩水嬉闹的沐白动作也顿了顿。 只不过很快,就又重新响起了嬉闹之声,甚至比方才更大。 沐白心里很想去见爹爹,但他是个傲娇又要面子的小孩,就算心中再想,他也要端住。 毕竟现在,他可还在生气呢。 他现在这么巴巴地上赶着去见他,岂不是就太掉价了? 他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焕然一新,然后再神气活现地出现在爹爹面前,让他狠狠吓一跳。 秦彧将沐白那些小心思都尽收眼底,见他那副明明很迫不及待却又努力克制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好笑。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爱端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像了谁。 林檀香已经快步奔了出去。 原本林檀香一直惦念着失踪的孙儿,现在孙儿被找回来了,林檀香对儿子的惦念便短暂地占据了上风。 这么久没有见到儿子,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身上有没有受什么伤,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至于沐白告的状,也被林檀香短暂的遗忘了。 秦淮把安元恺送回了安家,自然是受到了安家上下十二分的热情招待。 安家盛情相邀,请他留下用饭,但是却被秦淮婉拒了。 他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到扬州来,是为了与小儿团聚,安大人也是为人父者,想来应当能明白我的急迫心情吧?”筆趣庫 安元恺当即像小话痨似的向爹娘简单科普了一番秦淮与他儿子沐白分别多年的事,安大人和安夫人闻言,当即就不好再阻拦了。 他们家这个皮小子只丢了这么短短一个月,他们就已经殚精竭虑,日夜思念,恨不得马上找到他,与他团聚。 秦淮与自己的亲儿子分别了好几年不得见面,心中如何会不想念? 他们若是执意把人留下,那反倒是在强人所难了。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秦淮与云家是亲戚,那日后再携礼登云家的门好生致谢便是。 第1739章:说话大喘气 是以,秦淮在安家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把人送回去,双方寒暄了一番,秦淮就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往云家赶了。 此时的秦淮非常心急且迫不及待。 对爹娘,对沐白,他都十分思念。 是以,他一赶回来,也顾不上先向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问安,直接就在下人的带领下,直奔爹娘和沐白所住的院落来了。 两母子在院门处重逢,林檀香看着儿子,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禁不住有点微微发热了。 秦淮看到母亲,心中亦是禁不住掀起了一阵深深的触动,眼眶也微微发热了起来。 他快步奔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娘,儿子回来了。” 林檀香仰头望着眼前这个越发成熟稳重的儿子,连连点头。 她强压鼻中酸涩,欣慰开口,“好好地回来了就好!” 两母子互相打量着对方,秦淮发现,母亲的额角多了几道皱纹,原本漆黑的头发也出现了不少银丝。 秦淮见了,心中不觉又一阵微微酸涩。 在自己没有陪伴在父母身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慢慢变老了。 林檀香也在暗暗打量秦淮,他的面容更加坚毅,肩背似乎也比以前更加厚实挺拔,整个人周身的气势更甚了。 她的儿子经过这番历练,已经越发成长了。 林檀香见了,只觉得心中一阵难言的欣慰。 两人沉默片刻,秦淮率先开口打破沉静。 “娘,爹和沐白呢?” 林檀香这才收起了思绪,一下想到了沐白此前的那番告状。 一时之间,林檀香看向秦淮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她不答反问,“你跟娘说说,你一路回来,有没有遇到什么不一般的事?” 秦淮现在十分急切地想见到沐白,但是娘亲的问题也不能不回答,他便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认真答道:“在途径灵广县的时候,儿子意外识破了两个人贩子,从他们的手上救下了两个孩子。筆趣庫 他们恰好也是在扬州被拐的,儿子便顺路将他们一并捎带回来了。”他这么说,便跟沐白的说辞对上了。 林檀香很想告诉他,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孩”,就是他现在心心念念要见的沐白。 但是,林檀香的本性便有些促狭,即便现在年纪大了,她的促狭本性也依旧不改。 她现在直接告诉他,哪有让他亲眼见到,亲自发现这个真相来得有意思? 林檀香便忍住了要将这个秘密和盘托出的冲动,转而道:“这么巧?” 秦淮闻言,不禁露出疑惑之色,“什么事这么巧?” 林檀香露出一抹有些迟疑的神色,犹豫片刻才道:“雪臣,其实,娘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秦淮见到娘亲露出的这副模样,心头当即一凛。ъiqiku “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檀香望着他缓缓开口,“其实,在一个月之前,沐白不小心走丢了。” 秦淮:!!! 他听着这话,只觉得自己像是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脸色骤变,脑中也只余下了嗡嗡的声音。 “怎,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他,他怎么会走丢了?” 因为激动,秦淮的音调都变了。 林檀香说话大喘气般,继续补充完了下一句话。 “你别担心,沐白他吉人天相,今天已经被找回来了,全须全尾的,半点事都没有。” 秦淮:…… 他的心情,就好像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忽高忽低。 得亏他年轻,不然,他的心脏定然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刺激。 便是现在,他的脸色都还是有些残存的苍白。 因为受到的惊吓太过,他对自家娘亲都禁不住生出几分埋怨。 “娘,您怎么说话只说一半,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林檀香面上有些讪讪的,嘴上还是为自己强辩。 “是你自己太过一惊一乍,都没听我把话说完。” 她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现在秦淮也顾不上去追究自己亲娘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沐白的身上。 “沐白怎么会被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惊吓?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他。” 说着,秦淮就要往院子里冲,林檀香赶忙把他拦住。 “你爹正在给沐白洗澡呢,你这么贸然闯进去,反倒会把孩子吓到。” 秦淮闻言,脚步这才硬生生顿住了。筆趣庫 他跟儿子的久别重逢,总不好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之下。 若是因此给儿子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以后都不肯再亲近自己了,那他遭了。 不能马上冲进去见儿子,秦淮便只能拉着林檀香,再次急切地追问沐白失踪的前后经过,语气中满是焦急。 林檀香面露自责,将当时发生意外的情形复述了一番。 虽然沐白已经找回来了,但她现在想起,也依旧觉得阵阵后怕。 秦淮听了,更是如此,他心中对于那些人贩子,顿时更添了几分深深的厌恶与痛恨。 以后,他定要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严惩人贩子,让那些人再也没有这个狗胆去拐卖别人家的孩子! 秦淮压下心中的戾气,转而问,“那他又是怎么被找回来的?” 林檀香闻言,望了秦淮一眼方道:“多亏咱们沐白福大命大,遇到了一位贵人,是那位贵人识破了那两个人贩子,将他解救了出来,他这才被送了回来。 要不我怎么说巧呢?你刚好也识破了两个人贩子,救了两个孩子,沐白恰好也被贵人搭救,兴许啊,这就是老天爷对你行侠仗义的回报。” 秦淮听罢,心中也不觉闪过了一抹惊愕。 这实在是太巧了些,甚至巧得让秦淮隐隐感觉有点熟悉。 但是,究竟是哪里熟悉?秦淮一时之间又有些抓不住重点。 秦淮大大松了口气,“幸好,幸好。看来我没救错人。” 林檀香:“可不是嘛,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德了。” 大功德不大功德的,秦淮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 但是,如果当真是因为自己的行善才为沐白换来了福报,那他后半辈子,定也要多多行善,多多为沐白积攒好运,让他后半辈子都顺顺遂遂,免遭波折苦难。 第1740章:我讨厌臭爹爹 秦淮在心中真心实意地感叹着,感叹过后,他又开始追问起了那位救了沐白的大恩人来。 “娘,是哪位恩人救了沐白?是他亲自把沐白送回来的吗? 那位恩人现在在哪里?您带儿子去见见,儿子想要好好亲自感谢他。” 秦淮说这番话时语气很是诚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满口称赞的恩人,正是他自己。 林檀香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让自己绷住,不要表情管理失控。 她摇了摇头,“那位恩公没有出现,他只把沐白送到了扬州城,之后的事就交给了衙差办,他自己也没留下身份姓名,我们也想找他,但一时也找不到。” 秦淮听了林檀香的这番话,心中又升起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他觉得,这位恩公和沐白经历的事那么熟悉呢? 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似的。 因为身在局中,秦淮难免有些灯下黑,一时之间根本没想起这种熟悉感就是来自他自己。 不能亲自感谢恩公,秦淮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他不死心地追问,“您好好问过沐白了吗?他也不知道那个恩公姓甚名谁吗?” 林檀香摇头,“他说不清楚。” “那那位恩公的容貌他总记得吧,待会儿儿子再好好地问问他,让他把那位恩公的容貌描述出来,儿子再亲自动手描绘,说不定能将其还原。” 那人救了自己儿子,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恩情。biqikμnět 就算那人没有留下姓名,不图谋自己的回报,但秦淮不能理所当然地将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要想办法找到那位恩公,再找机会好好地报答对方。 总之,一定要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林檀香见他这般执着,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开口反驳。 现在他再执着都没关系,待会儿见到沐白,他就不会再继续执着了。 秦淮跟林檀香说了好一会儿话,屋子里还是没有什么新动静,秦淮不禁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沐白洗澡怎么洗那么久?爹一个人在里面帮忙,该不会忙不过来吧?” 林檀香知道他这是心急了,眼珠子一转,她顺势道:“你爹那笨手笨脚的,还真可能会手忙脚乱。 沐白现在大了,洗澡的时候都不许我在旁边了。 雪臣你进去瞧瞧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去催一催下人,赶紧把膳食备好。” 秦淮闻言,也觉得应当如此。 虽然沐白是男孩子,但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应该在恰当的年龄就培养孩子的性别观念,让孩子知道礼义廉耻。 沐白与母亲适当避嫌,也是应该的。 秦淮也的确担心父亲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两祖孙在净房里头出什么意外,现在得了母亲的吩咐,他当即就抬步朝主院走去。 林檀香见他迈步进了主屋,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后头。 她要偷听。 方才她刚见着儿子,一时没忍住对儿子的怜惜,完全把沐白的委屈给忘了,也忘了要对儿子唱红脸。 既然如此,这唱红脸的事,自然就交给老头子了,她就在适当的时候跳出来跟老头子一块打配合,在孙子面前演足这一场戏。 总之,务必要把儿子给狠狠训斥一通,好好地给宝贝孙儿出气。 他们答应了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儿子,但这不是在私底下嘛,在私底下,可不得好好训一通。 若是不训这一通,怕是沐白心中也会留疙瘩,觉得他们当祖父祖母的没有站在他那边,没有为他出气。 秦淮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儿子,完全不知道,自家亲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往坑里跳,她非但没有半点要拉他一把的意思,反而在背后推了一把。 秦淮走到主卧前,听到里面隐隐有水声,出于礼貌,他扣了扣门,暗暗清了清嗓,这才开口。 “爹,儿子回来了。” 里面的水声有短暂的停顿,但很快又重新传来。 秦淮没有听到回 https:ЪiqikuΠet应,便又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爹,儿子回来了。” 里面传来秦彧不冷不热的声音,“知道了。” 秦淮察觉到父亲的语气有些冷淡,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他就将这抹疑惑压下。 许是自己想多了,父亲的性子素来都冷淡内敛,不似母亲那般外放。 他就算是心中高兴,也多半不会表露出来。 既然父亲不主动,那自然就该由他这个当儿子的主动了。 秦淮再接再厉,主动开口。 “爹,您是在给沐白洗澡吗?需不需要儿子帮忙?” 秦淮想,沐白就算不记得自己的声音了,也定然知道是自己回来了。 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了,心中定然很高兴吧。 秦淮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筆趣庫 然而这抹微笑还没彻底在脸上展开,就彻底凝固了。 里面传来了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 “不要,我才不要臭爹爹给我洗!” 秦淮:……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刀,那满腔慈父心肠霎时被扎得七零八落。 臭爹爹? 他在沐白的心中,竟然是这么一个形象?为什么沐白对自己这么抗拒? 自己想象中的父慈子孝,亲亲热热的美好场景呢? 难道全都要破灭了吗? 而且,沐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 秦淮沉浸在这巨大的打击中一时无法自拔,是以,他根本没有闲暇去思考沐白的声音为什么会有些熟悉这个问题。 或许,这个年纪的孩子,声音大概都差不多吧。 秦淮还没有接受自己竟然不被沐白欢迎这个事实,一时完全失声哑火了。 屋子里传来了父亲哄沐白的声音。 “好好好,他是臭爹爹,咱沐白不让他进来帮忙。” 沐白气势汹汹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讨厌臭爹爹,祖父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教训臭爹爹的。” 秦彧毫无原则地连连答应。 “好好好,祖父答应你,待会儿就帮你好好教训他!” 外面的秦淮:…… 第1741章: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一头雾水,同时又隐隐感到了一股受伤。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一回来,就遭到了亲爹和亲儿子的联合冷遇? 秦淮心中委屈,不仅委屈,他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就算是要给他判死刑,至少也要告诉他原因吧。 秦淮张嘴,想要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想到沐白还是个孩子,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开始自我反思。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实际上,他缺席的这些年,不就是最大的一个错误吗? 沐白看着别人都有父母陪伴,却独独他没有,他一开始或许还能用祖父祖母曾经劝慰他的话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爹娘是在做很重要的事。 但时日久了,他心中又岂会没有失落,没有怨怪? 现在自己回来了,他心中必然也是有高兴的,但高兴的同时,他又忍不住耍点小性子,冲自己发泄一些不满,这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秦淮这般自我开解,很快就将心中原本的那点子委屈难过压下,心中转而升起了一股深深的自责与歉意。 都怪他,是他失职了,没有照顾好沐白,沐白现在就算是怪他,喊他臭爹爹,他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既然沐白心里有气,有怨,那自己就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弥补,一定要趁此机会好好地把父子情分弥补起来。 秦淮这般想着,便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然后自己才好抓住机会好好表现。biqikμnět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半晌过后,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 秦淮当即就挺直了腰杆,眼中也蹦出一抹期待的光芒。 然而,来开门的却只有秦彧一人。 他走出来之后,就顺手把房门关上了,秦淮朝里望的视线再次被阻隔。 秦淮见此,不禁有些急了,“爹,您关门做什么?沐白还没出来呢。” 秦彧不冷不热地睨他,“沐白现在不想见你。” 这般直白又毫不留情的话,瞬间就在秦淮的心口上狠狠扎了一刀。 即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直接听到这么满含嫌弃的一句话,心里头还是格外不是滋味。 秦彧看到秦淮眼中瞬间暗淡下来的神色,心中也生出了点点不忍。 但是,想到宝贝孙子受的委屈,秦彧心中那点不忍就很快被压下,继续板起了脸。 “你知道沐白为什么不想见你吗?” 秦淮语气低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回答。 “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陪在他身边,没有陪他长大,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他心中对我有怨。” 秦彧当即出声反驳,“错!沐白在你心中,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吗? 你不能陪伴在他身边,是因为正事,而非你所愿,沐白虽然还小,但他却非常明事理,就算再怎么想念你们,却也很能体谅你们,从未因为这件事责怪过你们。” 秦淮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感动。 不愧是他的儿子,果然这般懂事。 但是,太过懂事的孩子,又会格外让人心疼。 秦淮的心中,便忍不住泛起了阵阵心疼。 “既然他不是因为这件事怪我,那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两父子久别重逢,自己难道不应该是被深深期盼着的吗? 秦淮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疑惑。 秦彧板着脸,“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还做错了什么。” 秦淮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更加明显的困惑。 他还做错了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啊。 但是看到父亲脸上这副认真严肃,半点都不似玩笑的模样,秦淮就不禁再次自我反思,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事而不自知? 可是,既然是他不自知的事,现在让他想,他又哪里想得出来? 秦淮努力冥思苦想了一番,最终还是一无所获。Ъiqikunět 他对着秦彧苦起了脸,“爹,您好歹给儿子一个提示吧,不然儿子就算是做错了事,也想不起来啊。” 秦彧:“这件事跟沐白有关。” 这个提示,简直就像是没有提示一样。 既然沐白因此生气了,秦淮当然知道这件事跟沐白有关。 他方才就是照着这个思路反思的。 但是他跟沐白分别了这么久,除了现在的重逢,之前压根儿就没见过面。 他除了没能陪在沐白身边,陪他长大,哪里还有机会做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啊? 秦淮满脸苦巴巴的,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哀求之意。 “爹,您就行行好,直接告诉我吧,您这提示太宽泛了,我实在是毫无思路啊。” 秦彧只能在心中对秦淮抱以同情,面上依旧是一副大公无私,刚正不阿的模样。 “既然是要你反省,那自然就要你自己主动认识到错误,你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要由我来提示,那你的反省能透彻吗? 自己好好想!沐白说了,你若是没有真正反省,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就不会见你,一直都不会原谅你!” 秦彧板着脸,故意把这话说得很重,一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的样子。 秦淮的脸色果然一阵青白交错,精彩非常。ъiqiku 他倒不是因为亲爹的这番态度,而是意识到了事情当真十分严重,绝非他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可要命的是,他现在连半点思路都没有,他要怎么反思啊? 如果儿子真的因为这件事一直跟自己赌气,甚至因此生出隔阂来,那他该怎么办? 秦淮越想就越头大,面色也越发难看。 屋内的沐白一直在偷听,他听到祖父狠狠训斥爹爹的话,心中既觉得有点解气,又禁不住有点小小的紧张忐忑。 祖父训得是不是有点太重了?爹爹会不会觉得很没面子?连带着对自己都生出了厌恶不喜? 若是这样的话,沐白心里也是会很难过的。 他虽然气爹爹当初没有认出他来,但心底里还是认他这个爹爹,还是希望以后能跟爹爹好好亲近的。 他这次就是想让爹爹吃下这一顿教训,不想让爹爹真的讨厌自己。 沐白心中纠结不已,甚至都已经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直接推开门,大度地原谅爹爹了。 但是,还不等沐白纠结出个结果来,门外,又传来了祖父训斥爹爹的声音。 最后,祖父直接把爹爹赶走了。 第1742章:口不对心的沐白 “你回来有没有先去拜见两位老人?我猜就没有,这点礼数都不懂,岂不是要被别人笑话?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礼数补周全了。” 秦淮就算再怎么不想走,但亲爹直接搬出了两位老人来,秦淮就算猜到亲爹这是要赶他走,却也无可奈何。 那礼数他的确是得补周全了。 无奈之下,秦淮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他的脑子里还在一边想,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可是,他是真的毫无思路啊。 能不能来个人给他一点小小的提示啊! 待他走了之后,沐白才终于忍不住,急切地打开了房门,伸长了脖子朝秦淮离开的方向看。httpδ:Ъiqikunēt 他拉着秦彧的袖子,语气中带上几分急切。 “祖父,爹爹真的走了吗?” 秦彧看到小孙儿眼中的焦急和失落,却故意假装没看到,一本正经地道:“你爹爹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方才祖父狠狠训斥了他,顺便把他赶走了,免得沐白见了他心情不好。 怎么样,祖父这么做你满意吗?” 秦彧一脸邀功地望着沐白,沐白也只能扯出笑脸,肯定祖父,不然祖父该多失望啊。 “嗯,祖父做得很好。” 沐白说完,本想话锋一转,委婉提醒祖父点到为止就行,如果爹爹一直想不起来,也可以稍稍提醒他,给他递个台阶。 只要爹爹知道了自己犯的错,再主动向自己认个错,那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但是沐白还没把话说出口,秦彧就抢先道:“那祖父待会儿再好好训他一通,他若是不想起来自己犯的错,那祖父就不准他见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地罚他一通,让他认识到错误才行!” 沐白:…… 秦彧依旧用一副邀功的表情望着沐白,沐白要说的话再次卡住了。 他要怎么告诉祖父,他其实已经原谅爹爹,并且,有点想见爹爹了呢? 当初是他执意要求祖父好好教训教训爹爹的,现在祖父不过就是听了自己的话,遵照自己的意思在办罢了。 一时之间,沐白更加不好再出尔反尔了。 沐白只能硬着头皮,装出一副赞同的模样,继续重重点头。 “嗯!祖父做得对!” 这小孩,明明口不对心,却是硬着头皮不肯承认,那副模样,尽数落在秦彧的眼里,顿时让秦彧禁不住一阵失笑。 但他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这样逗一逗他,也挺好玩的。 秦彧很想看他到最后会不会终于按捺不住,主动站出来为秦淮说话。 沐白祖孙二人这厢在这里各怀心思,那厢,秦淮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爹娘住的主院,往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而去。 此前秦淮和兰清笳也到过云家,并且在云家住过一段时间,对于云家的布局,秦淮还有印象。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很疼爱兰清笳这个外孙女,连带着对秦淮这个外孙女婿也十分亲厚。筆趣庫 是以,秦淮对二老的印象也十分不错。 秦淮敛去了自己的愁绪,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到了二老的院中。 二老也已经得了下人的通传,知道秦淮也已经回来了,现在听通传,知道他来了,二老也已经早有准备,当即乐呵呵地命人把他请了进来。 秦淮向他们见礼,直接就被他们拉了起来。 “都是自己人,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做什么?快,快坐下来,跟我们好好说说话。” 秦淮依言坐下,认真观察他们的面色,面上不觉生出几分担忧。 “外祖父,外祖母,您们近来可好?我瞧着面色有些苍白,您们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两位老人上了年纪,虽然平日里保养得好,但毕竟岁月逼人,脸上早已经现出了老态。 加上此前沐白失踪之事,又给二老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他们都因此病倒了。 现在沐白虽然找到了,他们却没能像秦彧和林檀香那样那么快就好起来。 是以,两人的面上依旧显出了几分病色。 但他们心情好,面上乐呵呵的,对于那点病色也毫不在意。 云老太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人老了,身体难免会有点小毛病,问题不大。” 云老夫人也跟着开口,笑呵呵的,“我们的身体健朗得很呢,长命百岁铁定没问题。” 秦淮观他们的面色,虽然看着略显苍白,但两位老人的心情看着很不错,精气神十足,如果他们能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身体定好大有好转。 秦淮见此,便也不担心了,只又温声叮嘱了他们一番,让他们务必好好注意身体。 双方气氛一派和乐,云老夫人还是主动开口,提及了此前的那桩事。 “方才你定然已经去见过沐白和你爹娘了,此前沐白发生的事你也应当知道了吧。 唉,都怪我们疏忽大意,才让沐白遭此劫难,幸亏他找回来了,不然的话,我们实在是没脸见你,更没法向笳儿交代。” 虽然沐白找回来了,但他们却不能因此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沐白现在暂住在他们云家,那他们就有责任,有义务好好照顾好沐白。ъiqiku 发生那样的事,的确是他们的疏忽大意。 眼见二老都对自己露出了愧疚的神色,秦淮当即正色道:“此事也并非你们所愿,要怪,就该怪那些丧心病狂,泯灭良知的人贩子,怎么能怪得到你们头上? 更何况,现在沐白都已经找回来了,此事也算是皆大欢喜,我又有什么好再责怪的?” 秦淮的态度谦和,神色认真,这番话也说得真心实意,没有半分作假。 如果沐白没有找回来,秦淮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宽和大度,镇定自若。 但现在沐白安然无恙,他再揪着不放,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见秦淮的态度真诚,不似作假,原本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去,这件事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秦淮怕他们心里头藏着这件事,一味自责愧疚,便主动岔开了话题,提起了兰清笳。 二老对兰清笳这个外孙女自然也是十分挂念,方才只是还没来得及问,现在秦淮主动提起,他们自然一下来了精神,急急追问起来。 第1743章:真相原来是…… 他们曾经经历的那些惊险之事,自然不适合拿出来跟两位老人讲,秦淮就专挑一些趣味性强,或是能体现兰清笳足智多谋的事来分享。 他们听了那些故事,果然十分开心,满脸都是自豪又开心的笑。 不愧是他们的亲外孙女,不仅有着寻常女孩子所没有的大胆勇气,更是智谋双全。 她所做的那些事,便是寻常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秦淮一脸认真地道:“若非笳儿到了郢都城去帮我,我定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任务。 娶到笳儿,当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二老听了秦淮的话,顿时更加开心了。 身为长辈,他们就是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喜爱的小辈,这样的夸赞,简直比直接夸他们还要让他们开心。 秦淮这番认真的表态,的确是精准地挠到了两位老人的痒处。 他们还反过来夸秦淮,“雪臣你也不错,我们笳儿能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气。” “你们两人,那是佳偶天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淮闻言,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他也是俗人一个,也喜欢听别人的夸赞,尤其是夸他和兰清笳般配的话,他最是喜欢不过。 他们又追问起了兰清笳现在的情况,“你都能回来了,为什么笳儿还没回来?她在那边还有什么要紧事?” “她一个人在那边,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二老的语气中满是担忧。 秦淮明白他们的担忧与顾虑,便耐心地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当然,兰清笳要做的那些事听起来的确有点惊世骇俗,秦淮怕二老被吓到,就稍稍做了一些含糊处理,但大意就是,她绝对安全,请二老放心。 至于她什么时候回来,秦淮自己也没法给出一个准信来,因为秦淮自己也不知道。 想到这一点,秦淮的心里就不觉微微惆怅起来。ъiqiku 秦淮跟二老说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云长君也来了。 他见了秦淮也很高兴。 秦淮虽是王爷,但因为他们以前就认识,秦淮待人很是谦和,云长君在他面前也就少了些拘束,多了几分随意。 现在虽然时隔许久,一见面却依旧觉得亲近随意,双方笑着招呼,很快就热络起来了。 云老太爷笑着摆摆手,“你们是年轻人,凑一块儿才有话聊,就不必再拘在我们跟前了。” 他们主动开口赶人,也是怕秦淮在他们跟前待久了腻味。Ъiqikunět 毕竟,不是所有年轻人都习惯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的。 云长君也怕秦淮会觉得不耐烦,便顺势把他带走了。 走出了两位老人的院子,两人便开始聊了起来。 秦淮见云长君明显比早些年成熟稳重了许多,也听说了他已经开始接管家中生意,并且慢慢上手,干得很是不错,便顺势问了几句。 提到自己擅长且感兴趣的话题,云长君自然谈兴十足,当即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秦淮一边耐心听着,一边时不时附和几句,且还能提出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问题,云长君跟他聊得就更加起劲了。 聊了一路,云长君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话有点太多了,他面上露出几分赧然之色。 “我好像说得有点多了,是不是很无聊?” 秦淮笑道:“没有,你讲的这些都很有意思。这些年,你的成长很大。” 云长君也笑起来,眼中燃着晶亮的光芒,又带着一股勃勃的自信与锐气。 他没有谦虚客套,而是不客气地道:“我也觉得自己成长不少,以后,我还会继续成长,继续进步。” 他虽然没有两位弟弟那么厉害,能走上官途,但是,他自认为自己也不差。 他选择了这条路,他也能好好地在这条路上成长进步,担起云家的重担。 秦淮望着他,眼中带着欣赏。 以前秦淮就觉得兰清笳的这三个表弟都是可塑之才,现在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 有这几个优秀上进的后辈在,云家未来几代之内,都会红火辉煌下去。 云长君也不好意思一直逮着自己的事说,他想到秦淮更感兴趣的话题,便忙道:“你知道吗?今日是沐白自己找上了云家的店铺。 他被人贩子拐了之后,又幸运地被一个贵人救了,然后被几名衙差护送回来了。 我收到了掌柜的消息,这才急匆匆地赶去。 当时沐白虽然穿着一身女孩子的衣裳,做女孩子的装扮,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毕竟长得这么漂亮水灵的孩子,可不是谁家都有的。” 云长君一时感叹,便也忘了沐白曾经嘱咐过他的,不许告诉旁人自己曾经扮作过女孩子的事。 秦淮闻言,朝前走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开口的语气都骤然变了。 “你说什么?” 云长君被他那突然变了的脸色吓了一跳,他心道,难道秦淮还不知道沐白此前曾经被拐卖过的这件事吗? 云长君被他的气势所慑,说话都禁不住有些磕巴了。 “你,你还不知道沐白曾经被拐过的事吗?说来这件事也怪我们,是我们没有看顾好他,害得他……”https:ЪiqikuΠet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淮急忙开口打断。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你方才说,你见到沐白的时候,他穿着女孩子的衣裳,完全是作女孩子的装扮?” 云长君虽然不知道秦淮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这件事,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没错。” 秦淮的脑中霎时有一阵灵光闪过,那道灵光将他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劈开了,让他生出了一种醍醐灌顶又豁然开朗的感觉。 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太荒诞了。 秦淮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他当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头上又戴着什么首饰?” 云长君越发觉得秦淮的态度古怪了。 难道他很在意自己儿子曾被扮成过女孩? 云长君也有儿子,他觉得,如果自己儿子不是有这方面的偏好,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扮成女孩,他还是能接受的。 跟这桩小事相比,自然还是儿子找回来了更加让人高兴不是吗? 第1744章:他怎么那么蠢 云长君心里虽然纳闷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都对上了。 云长君所描述的衣服颜色和装扮,跟自己所救的那个“女孩”都对上了! 秦淮:!!! 他勉强定了定神,继续追问,“那那些护送他回来的官差呢,是来自哪里的?” 云长君已经派人把那些官差的来历问清楚了,是以他没有犹豫便说出了答案。 “灵广县。” 听到这个地名,秦淮心中那一丝侥幸都被掐灭了。 这一刻,秦淮才是真正的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就算再怎么不愿相信,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那个自己一直以为是女孩的孩子,其实,是个男孩。 更要命的是,那个孩子,不是旁人,还是他的亲儿子,沐白!是他一直心心念念要见的沐白! 这样机缘巧合的事情,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 素来沉稳镇定的秦淮,在这一刻变得完全不淡定了。 这一刻,那些原来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现在也都慢慢想明白了。 秦淮总算知道沐白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自己他家在何处,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 也总算知道了沐白方才为什么会跟自己赌气,喊自己臭爹爹。 他也总算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httpδ:Ъiqikunēt 他不仅错了,还错得离谱啊! 沐白会向自己隐瞒讯息,定然是因为他认出了自己,知道自己是他爹,而自己却压根儿没认出他来! 从小跟自己父母分别,重逢的时候,自己亲爹还不认识自己,这样的事换成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大受打击。 沐白定然在暗地里偷偷地伤心难过,也在暗暗赌气,所以他这么些天才会故意扮成女孩子,他不仅仅是在赌气,只怕也是在对自己进行考验。 可是自己当真完全把他当成了女孩子,竟是半点都不曾怀疑过。 实在也是因为沐白长得太好了,他扮作女孩子的样子,简直完全没有半点违和之处,反而比很多女孩子都可爱。 秦淮就不知道夸过他多少回。 而他每回听到自己的夸赞,脸色都会臭臭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怪到了扬州城之后,沐白突然一改此前的态度,开始对自己表现得冷淡疏离,还一副半点都不留恋的模样。 这孩子定然是还在赌气,气自己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把他认出来。 秦淮一一细数自己一路上的诸多表现,越是细数,就越是能数出各种罪状来。 秦淮整个人生出了一股眩晕的感觉,他更是恨不得直接自戳双目! 他怎么这么蠢,这么有眼无珠! 自己亲儿子就在自己跟前,还跟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却是完全没认出来。 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秦淮再去回想沐白的模样,一下就找到了那抹熟悉感的源头。 他就说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沐白就觉得那么亲近,看到他的脸时还觉得那么熟悉,他不就长得像自己吗? 因为他是当局者,一时之间才完全没想起来。 秦淮艰难消化着这些讯息,一时之间脸上神色七彩纷呈,变化莫测。 秦淮一时之间很是懊恼自责,简直恨不得敲开当初那个自己的脑子好好瞧瞧,当时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蠢。 懊恼自责之后,他又禁不住一阵庆幸。筆趣庫 庆幸当日自己恰好在灵广县落脚,恰好在那间客栈用饭,也恰好看到了那两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 这其中的任何一环只要出了偏差,那他和沐白就不可能相遇,自己就不可能救下沐白。 如果自己没有救下沐白,那现在,等待自己的,就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和惊天的噩耗。 他便是倾尽全力,也定会把沐白重新找回来,但是,那样不仅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也会让沐白平白经受更多的苦楚。 思及此,他又禁不住暗暗庆幸和感激自己,感激自己当初没有对那些不平之事选择漠视,而是直接站了出来,态度强硬地将那两个人贩子绳之以法。 由此可见,人无论何时何处,都要多行善事。 只有多多积德行善,福报才可能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思及此,秦淮又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云长君见他一时面色严肃,一时又露出迷之微笑,一时之间也有些纳闷起来。 沐白不就是情非得已扮了一回女孩子吗?他难道就被刺激成这样了?这样子,简直是神志不清啊。 云长君正在心中斟酌着该怎么开解他,秦淮就突然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他朝云长君颔了颔首,径直便离开了。 云长君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一时不禁纳闷儿地挠了挠脑袋,他这到底是抽了什么风?他该不会为着这点小事去找沐白算账吧? 云长君一个激灵,当即抬步追了上去。 沐白当初可是交代过他,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他现在不小心在秦淮的面前说漏了嘴,若是因此害得沐白受罚,那他就是大罪人了。 “唉你等等,你这是要去干嘛?” 秦淮脚步不停,头也没回,直接丢下一句话。 “去找沐白。” 云长君一听,果然啊,自己果然猜对了,他这是要去找沐白算账啊。 云长君急忙加快步子追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努力劝说。 “那个,表姐夫,你,你要冷静,沐白他扮成女孩子只是权宜之计,他其实是个正常的孩子,定然没这方面的癖好,你刚回来,正是你们父子应该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https:ЪiqikuΠet 你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伤了父子之间的感情啊。” 秦淮:?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云长君,看到他那副担忧的样子,这才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一时不禁觉得好笑,“你瞎想什么,我这副样子像是去找他算账的吗?” 云长君:“像。” 秦淮:…… 他伸手揉了揉脸,让自己面部肌肉看起来温柔些,没那么紧绷。 云长君的误会让他有些无奈,但也感念于他的热心,秦淮便耐心地跟他解释。 “我是不小心发现自己之前犯了一个大错,现在,我是要去找沐白,向他好好认错的,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是去找他算账,你啊,就别瞎想了。” 第1745章:对不起 云长君一时愣住。 虽然云长君依旧有些一头雾水,不明白秦淮所说的犯了大错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明白方才的确是自己误会了,他自己不觉松了口气。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再次抬步离开了。 云长君想到什么,再次开口,“等等。” 秦淮耐心十足地再次停下,回头问他,“这次又怎么了?” 云长君一脸赧然地望着他,“那个,那天沐白叮嘱过我,不许我把他曾扮作过女孩子的事告诉旁人,可我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万一他知道了,只怕要恼我,你可得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 秦淮闻言,没有什么迟疑就答应了。 他若是告诉沐白,是云长君提醒他他才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沐白兴许还是会继续生气,这对他来说,那就是有害无益。 既然云长君自己要求他帮忙保密,那秦淮就可以顺势假装这件事是自己想明白的,如此,沐白听了,也更能明白自己认错的诚意。 思及此,秦淮不但答应了云长君会替他保密,还反过来叮嘱他,“你自己可得管好嘴巴,千万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再提起这件事,更不能告诉别人你曾经告诉过我。” 云长君不明白秦淮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不过这个要求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他自然是满口应下。https:ЪiqikuΠet 如此,两人便算是达成了约定,秦淮再一次抬步离开,这次云长君总算是没有再开口拦下他了。 秦淮目标很明确,直接就朝爹娘所住的院子去。 他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关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去负荆请罪。 此时的沐白,其实也正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家爹爹去而复返。 他频频地往外瞧,眼神中流露出了明晃晃的殷切期盼之意,偏偏他自己还要故意遮遮掩掩,不想在祖父祖母面前表露出来,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他不知道,他自以为自己的表现很隐秘,但实际上什么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秦彧和林檀香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看穿了一切,却是并不戳破。 这是他们两父子之间暗暗的较劲儿,究竟该怎么破冰,那得看他们两父子自己,他们若是贸然插手,反倒是会让沐白这爱面子的孩子恼羞成怒。 只是,那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把他打发走了,他就真的老老实实地走了,竟是半点都不知道赶紧回来继续哄人? 照他这行事作风,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沐白重新哄回去。 二老心中暗暗着急,也在心中将秦淮埋怨了一番。筆趣庫 他们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派人去给那小子提个醒,让他赶紧回来哄儿子,这时,秦淮总算是回来了。 下人先行入内回禀,沐白闻言,原本还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现在马上就跳下凳子,蹬蹬蹬地跑到门口,十分麻利地把门关上了。 他想要听听看,臭爹爹这次有没有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如果他已经认识到了,那自己就大方地原谅他。 如果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只要他的态度诚恳一些,对自己的语气温柔耐心些,那,自己也勉为其难地原谅他吧。 但不论如何,都得要他把态度摆出来。 他若是不把态度摆出来,自己是不可能轻易原谅他的,毕竟,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秦彧和林檀香见他如此,又是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染上了笑意。 小孩子就是这样,方才他爹爹没来的时候,他一个劲儿地伸着脖子往外瞧,现在他爹爹来了,这小子又开始拿上乔了。 秦淮的声音很快从外面响起。 “儿子拜见父亲母亲,儿子有话想说,不知可否允儿子入内?” 秦彧捋须,还没开口,沐白就脆生生地答。 “不许!除非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秦淮听到沐白的声音,这时候才想起,这道声音,可不就跟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一模一样吗? 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样貌和声音上还没有非常明显的辨识度,秦淮此前固然是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也并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很多事情,全都出在了他的疏忽大意,没有多想上。 秦彧也轻咳一声,语气威严,“我听沐白的,沐白什么时候准你进来,我便什么时候准你进来。” 林檀香也附和,“我也听沐白的。” 沐白听了,小脸上当即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 祖父祖母都听他的。 秦淮充满卑微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沐白,爹爹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先让爹爹进来,爹爹好好跟你道歉好不好?” 沐白听到他的恳求,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罢了,这样的认错态度,还不够。 沐白毫不留情地道:“不可以,你就算要道歉,也完全可以隔着门道歉,我如果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自然就会给你开门。” 沐白完全拿捏住了事情的主动权,小脸上尽是洋洋得意之色。 秦淮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口,认认真真地道:“沐白,爹爹已经认出你了,爹爹终于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那样粘着我不放,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httpδ:Ъiqikunēt 是爹爹太蠢,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天,竟然完全没有认出你来,对不起。” 沐白脸上那副洋洋得意的神色顿住。 他一直都期盼着爹爹能想起自己来,现在,爹爹真的想起自己,真的知道自己犯的错了,沐白反倒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中。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中既有点高兴,又有点委屈,原本说好的只要他认出自己,自己就原谅他的,现在,却又有点矫情上了。 他咬了咬唇,一时没说话。 秦淮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带着更加真诚的恳切。 “沐白,爹爹真的知道错了,其实爹爹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跟你特别亲近,若非如此,这一路以来,爹爹也不会对你那般偏爱。 爹爹没认出你来,只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如果你换作男孩子的装扮,爹爹定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1746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淮诚恳地认错,沐白在屋子里听着,心中的委屈又涌了上来,眼眶也渐渐红了。 他声音带上几分哽咽,“我不过就是换了一个装扮你就认不出我来了,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你个臭爹爹!” 秦淮听到沐白那略带哽咽的声音,心中不禁一疼,只恨不得直接把沐白搂在怀里,想尽办法好好哄他不可。 秦淮急得禁不住在门外打转,急急开口解释。 “是爹爹不对,爹爹只是太久没见你了,上次收到你的画像,还是在几个月前,爹爹想象中的你还是个小不点,所以才没认出你。 这一次,你就原谅爹爹好不好?以后爹爹再也不会犯了。” 沐白心中还是有点委屈,不过那股子委屈较之方才已经淡了不少。 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摇摆,只不过,还不足以让他马上就松口。 他撇了撇嘴,“那我也只看过你的画像,我能一眼就认出你来,你为什么却认不得我?” 秦淮只能耐心地跟他解释,“因为爹爹已经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样貌变化不大,你却还是在长大的小孩,你每天都在抽条,一天一个样,几个月的时间,你已经从爹爹想象中的小不点长成了大孩子了。” 沐白听明白了,但他还是在故意找茬。 “你看,你现在不是知道得挺明白的吗?你自己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的,怎么却还是用老眼光来看我?还把我当成小不点。” 秦淮面露几分苦笑,“爹爹没有养孩子的经验,那些话也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只知道纸上谈兵罢了。 爹爹没想到你长得那么快,是爹爹的错,以后这样的错,爹爹再也不会犯了。” 沐白思考问题的角度非常刁钻。 他语带几分紧张地问,“你以后还要像之前一样一走好几年不回来吗?” 秦淮闻言,自是连忙否认,“当然不会。这次爹爹回来,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便是有天大的事,也绝对不会再把你抛下。”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听到他毫不犹豫又异常笃定的回答,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他不会承认,方才他被吓了个半死。 他又重重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以后哪里还有再犯同样错误的机会?” 既然不会再跟他分开,自然就不会再闹出认不出亲儿子的笑话,那方才秦淮的那番保证,自然也就成了空谈。 秦淮被他那过于严谨的态度弄懵了一瞬,他方才那番说辞不过就是顺嘴,没想到沐白这么大点的孩子,竟然能精准地抓住其中的逻辑问题。 秦淮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连忙顺势道:“方才是爹爹表达不当,爹爹要表达的意思是,以后爹爹都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不会再惹你不开心了!” 沐白对他的这番话勉强满意,但他依旧抱着小手臂,一副傲娇至极的小模样。 “祖母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现在把话说得天花乱坠的,但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发自真心。” 专注看戏的林檀香:? 怎么突然就提到她了? 同样专注看戏的秦彧,也禁不住幽幽转头看向林檀香,那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谴责。 沐白才多大点的孩子,她这都跟孩子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檀香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错。 这种时候,更是不能主动拆沐白的台,不然这孩子更要开始闹别扭了。 林檀香轻咳一声,开口附和,“没错,男人的嘴,的确是骗人的鬼,咱们可得要好好地甄别哪些是真话,哪些是骗人的鬼话。” 秦淮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又忍不住一阵扶额。 她这个时候不帮自己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还火上浇油,这是亲娘吗? 自己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秦淮只能努力跟他讲道理,“沐白,爹跟你说,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却绝非绝对。 男人说的话究竟可不可信,那得看那个人的为人品性,而不能直接一棍子打死。 就比如你祖父,他也是男人,难道你也觉得你祖父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鬼话吗?” 秦彧:? 这小子为了给自己洗白,倒是开始拉踩起自己来了。 秦彧本想开口,但想到那小子现在还被关在门外,着实有 biqikμnět点可怜,他便大发慈悲地没有拆台,反而虎着脸捋须,对沐白反问。 “沐白,难道在你心里,祖父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沐白当然不可能承认,他当即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否认,“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祖父跟其他男人怎么能一样? 祖父是一言九鼎的真男人,祖父的嘴,当然不是骗人的鬼。” 虽然祖母常这么吐槽祖父,但沐白是不可能跟着附和的,不然祖父听了定然会伤心难过。 秦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沐白,你那么相信你祖父,为什么就不相信你爹我呢? 咱们是亲父子,亲父子不应该更加互相信任的吗?” 沐白的阵线当即倒戈,态度也骤然一变。 “你是你,祖父是祖父,你们才不一样呢!”https:ЪiqikuΠet 沐白这态度明明白白地表明了一点,亲爹在他心里的分量,可远比不上亲祖父。 秦淮听了一阵吃味,秦彧则是面带笑意,心中熨帖。 此前一路回来,秦淮已经跟沐白有过不少交道,他也算是基本上摸清楚了这孩子的脾气。 他要是肯听话的时候,那是非常乖巧的。 但他要是诚心要跟人反着来,那也绝对有的是办法能把人噎得说不上话来。 对于这样的孩子,可决不能凶,只能耐心地顺毛捋。 一旦对他凶了,那这孩子的逆反心理就更了不得了,之前的那些伏低做小,就全都得白费了。 秦淮只能拿出水磨工夫般的耐心跟他东拉西扯,“那你自己呢?你自己也是个小男子汉,你说这话,岂不是把你自己都骂进去了?” 沐白当即振振有词地反驳,“祖母说了,我还是小孩,还不是小男子汉,小孩是最乖巧可爱的,跟你们那些臭男人可不一样。” 秦淮:…… 他娘亲教给他的歪理,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那你以后总要长大,那等你长大了,你自己岂不是就成了你口中的臭男人了?” 沐白依旧振振有词,“我是好孩子,我长大了也是好男人,才不是臭男人,你们才是臭男人。” 秦淮:…… 第1747章:苦肉计 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口齿这么清晰,还能拥有这种逻辑自成一套的诡辩能力,秦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为他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默哀。 孩子太鬼机灵,自己哄起来,委实不容易啊。 秦淮最后无奈道:“好沐白,你告诉爹爹,爹爹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爹爹?” 沐白傲娇地道:“看你表现。” 秦淮:…… 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了啊。 这个法子不行,秦淮就只能另辟蹊径。 他故意长长叹息一声,作出一副十分伤心难过的语气。筆趣庫 “沐白,爹爹是真的知道错了,爹爹一想起自己这些天竟然完全没有认出你,完全把你给忽略了,心里头就跟刀绞似的难过。 现在爹爹只想再好好地看看你,当面向你道歉。 爹爹实在是太混账了,爹爹自扇耳光,向你赔罪,好不好?” 话音落,沐白就听到一阵“啪啪”的声音,当真像是在自扇耳光。 伴随着这自扇耳光的声音,还有秦淮那悲戚抽泣的声音。 “如果你一直都不肯原谅爹爹,爹爹就只能,只能一直这般自省,直到你愿意原谅爹爹为止。” 沐白闻声,面色当即就是一阵大变,原本他还在暗暗拿乔,这会儿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当即一把就拉开了门栓,打开了房门,直直地冲了出去,口中大喊。 “爹爹,不要打了!” 沐白冲出来的时候,秦淮正扬起手,正要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当然,这是沐白所以为的。 实际上,秦淮方才不过就只是在鼓掌,做出自扇耳光的动静罢了。 并非他要这般故弄玄虚来糊弄人,实在是沐白这孩子太难对付了,自己若是不使些苦肉计,只怕他现在还关着门不肯让自己进呢。 他的方法虽然略无耻了些,但这不是就起效了吗? 没演几下,沐白就按捺不住,直接冲出来了。 沐白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亲爹给套路了,他只觉得一阵心疼,又暗暗后悔,后悔自己的太过任性。 明明说好了只要爹爹主动低头认错,自己就立马原谅他的,结果,爹爹都已经对着自己百般伏低做小了,自己却还在故意拿乔。 现在,害得爹爹自责到潸然泪下,还自扇耳光,他可真是太不应该了。 沐白直接像个小炮弹似的,直直冲到了秦淮这边,一把就抱住了他,眼睛也变得红红的。 他声音闷闷的,“爹爹,你不要打了,我,我原谅你了。” 秦淮顿时重重松了口气,他蹲下身来,一把将沐白揽进了怀里,两父子紧紧相拥。 以前沐白还扮作女孩子的时候,秦淮也抱过他。 但那时,秦淮只把他当成一个可怜无依的孩子,心中对他就算有怜惜,也因为他是弱者。 但现在,知道这是自己亲儿子,秦淮再把他抱在怀里,顿时就生出一种整颗心都被填满了的充实感,眼眶处更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这次,他是真的有点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了。 秦淮抬手,在沐白那柔软的发顶上摸了摸,声音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柔怜惜。 “沐白,对不起,是爹爹没做好,让你伤心了。” 沐白鼻子酸酸的,心中的委屈,全都变成了满满的依恋。 他闷声咕哝,“我都说了原谅你了,你怎么还跟我道歉。” 秦淮又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沐白肯原谅爹爹,那是沐白善良心软,爹爹做错了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向你道歉。” 秦淮这般柔声细语地哄他,沐白心中既觉得开心满足,又有点别扭,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了,简直比女孩子还要矫情。 既然爹爹表现得这么好,自己也要表现得男子汉一点。httpδ:Ъiqikunēt 他再次开口,十分大度地道:“方才爹爹已经主动向我道歉了很多回了,这笔账就此一笔勾销了。” 秦淮的唇角不觉微微勾起,“沐白真是个大度的好孩子,爹爹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简直是爹爹最大的福气。” 沐白被他这般夸赞,耳根不禁微微泛红,现出几分不自在来。 秦淮松开环抱他的手,转而扶住了他的肩,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脸还是这张脸,但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沐白换了一身衣裳的缘故,秦淮现在看到沐白的这张脸,一眼就觉得,这分明就是自己的亲儿子,这小鼻子小眼睛,分明融合了他和兰清笳所有的特点。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 秦淮再一次深深懊恼起来。 秦淮深深地望着他,还伸手,在他的脸蛋上轻柔地抚摸着,沐白被他这般亲昵的动作弄得有几分不自在,原本就有点泛红的耳根顿时更红了几分。 但是他们两人之前已经有过近十天的相处经历,两人已经破除了一开始的生疏阶段,此时的亲近,沐白即便有点赧然,心里也是欢喜的,毫不排斥。 秦淮温声道:“让爹爹好好看看,现在看清楚了,以后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爹爹也定能一眼就把你认出来。” 沐白立马道:“我也能一眼认出爹爹来!” 他挺着小胸膛,骄傲地邀功,“我见到爹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像臭爹爹,现在才认出他来。 沐白没有把后半段话说出口,但他的小眼神却还是表露了出来。 秦淮见此,不禁一阵无奈失笑。 看来,这件事,这辈子是过不去了。 这小子嘴上说原谅自己,但只怕时不时就要把这件事搬出来翻一翻旧账。 但这是他自己理亏在先,儿子就算要翻旧账,秦淮也无可奈何。 沐白想到什么,好奇追问,“爹爹,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怎么认出来的?这还多亏了云长君的提点。 若非是他,秦淮觉得自己只怕现在还在苦思冥想,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犯了错。 但是,关于这一点,秦淮是绝不会承认的。 他十分认真地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出,“爹爹听到你的声音,觉得很耳熟,方才一番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 唉,爹爹以前真是太蠢了。” 沐白也对他投以一记鄙夷的眼神,十分鄙视地开口附和。 “可不是嘛,你可真是太蠢了!” 秦淮:…… 还有没有一点父子爱了? https:ЪiqikuΠet 第1748章:我才没有吃醋 秦彧和林檀香早就站在门口,笑望着他们父子俩的亲近互动。 他们都没有上前打扰,就只是含笑看着。 这对闹别扭的父子俩总算是握手言和了,他们两人也算是能彻底松了口气。 秦淮伸手刮了刮沐白的小鼻子,无奈笑道:“不是说好了原谅爹爹了吗?怎么又在翻爹爹的旧账?” 沐白皱了皱鼻子,一副无赖的语气道。 “我们小孩子是可以耍赖不认账的,一切只看心情。” 见他无赖得这般理直气壮,秦淮也是一阵无奈失笑。 秦淮也故作一本正经地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爹爹,你也要负一半责任。” 沐白瞪大眼睛望着秦淮,一副“你竟然也要耍赖”的震惊模样。 秦淮见他这副傻样,又有些想笑,不过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语气严肃地开口,“谁让你长得这么玉雪可爱,扮成女孩子比真正的女孩子还好看。https:ЪiqikuΠet 你若是长成元恺虎头虎脑那样,那我肯定不会认错。 所以你说,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沐白闻言,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他气呼呼地道:“我是男孩子,我才不像女孩子!以后你都不许再说我像女孩子!” 他气得脸颊都红扑扑的,满脸都写满了控诉之意。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黑历史。 大人或许觉得这是一种对他容貌的夸赞,但作为当事人,沐白却半点都没觉得这是夸赞,他只会觉得羞耻。 秦淮想起此前在路上的时候,自己每每喊他丫头,他都一副脸色臭臭的模样。 自己每回夸他长得漂亮可爱,以后定会是个美人坯子,他就更加臭着一张脸,好像对这样的夸赞十分反感。 以前秦淮不知道,现在见他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也后知后觉地品味出了一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微妙的自尊心。 秦淮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好了,可不敢再把他给惹毛了。 他当即立马改了口,顺着他哄。 “好好好,是爹爹说错话了,咱们沐白是最有男子汉气概的男孩子,半点都不像女孩子,之前都是爹爹的错,是爹爹眼神不好。” 秦淮主动低头认错了,但沐白依旧是一副气咻咻的模样。 别以为他不知道,爹爹现在这番认错,其实都是故意顺着哄他的,爹爹心里头还是觉得自己像女孩子。 沐白一时有些气闷。 但祖父祖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长什么样,那都是天生注定的。 他就算有点懊恼自己长得太女孩子气,也不能因此就真的嫌弃自己,不然,他就是在嫌弃爹娘给的这副相貌,是不孝。筆趣庫 不过,沐白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发泄不满的对象。 他一脸幽怨地望着秦淮,一副老阴阳怪气的腔调问,“安元恺家的饭菜好吃吗?” 秦淮先是一愣,旋即看到沐白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孩儿这是在吃醋。 想到沐白一路上都在跟安元恺较劲儿,秦淮又是一阵想笑。 沐白会为了他这般吃味,秦淮心里还挺高兴。 一高兴,秦淮便起了一点逗弄他的促狭心理。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挺好吃的,安家上下人对我也十分热情洋溢,定要强留我在府中小住。” 沐白一听这话,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那你怎么不在他们家住下?” 秦淮听他这语气酸得几乎要冒酸水了,终是不再逗他。 秦淮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道:“爹爹怎么会在别人家住下?爹爹可是要急着回来见你呢。” 沐白哼道:“我才不信,你若是当真那么急着回来见我,怎么还那么好心要送那安元恺回家?你分明就没把我放在第一位。” 秦淮认真道:“那爹爹一开始是不是想要先送你回来?是你自己故意要跟爹爹开玩笑,不肯告诉爹爹自己住在哪里,还故意跟爹爹做出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爹爹才打消了要送你回来的想法。 唉,当时你对爹爹那般冷淡,爹爹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我刚被你伤了心,安元恺那小子又主动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中做客,我自然也就答应了。” 秦淮说得情真意切,一时之间沐白不免又生出几分自责来。 难道自己此前当真表现太过,伤了爹爹的心? 但是,不论如何,沐白心里还是吃味,吃安元恺的味。 那小子处处跟他争宠,实在是太讨厌了。 沐白暗哼一声,“那你,你大可把他送回家也就罢了,怎么还,还在他家吃饭?他家的饭,比我还重要不成?” 秦淮当即澄清,“其实爹爹没有在他们家吃饭,方才是故意骗你的。” 沐白闻言却不怎么相信。 “你无缘无故的,骗我做什么?” 秦淮笑看着他,“因为你方才一副吃醋的小模样,爹爹想故意逗一逗你啊。”筆趣庫 沐白闻言,面色一窘,当即出声反驳。 “我,我才没有吃醋!” 秦淮揶揄地望着他,“那你那么介意爹爹先送了元恺回去再回来看你,这不是在吃醋是什么?” 沐白被他问住了,一时一张小脸上不觉羞窘。 眼见他又要恼羞成怒了,秦淮急忙将他搂入怀中,急急宽慰。 “好了,是爹爹不好,是爹爹做得不对,沐白别吃醋了好吗? 爹爹把他送回去,只是出于善始善终的道义,而并非真的是把他放在了你的前面。 任何人,都没有你在爹爹的心中重要,明白吗?” 沐白还在别扭地辩解,“我才没有吃醋。” “好好好,沐白没有吃醋,是爹爹瞎说。 既然沐白没有吃醋,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爹爹犯的这些错,你都给爹爹记着,给爹爹做提醒,以后爹爹要是再犯糊涂,你就好好敲打爹爹,好不好?” 沐白被他哄得终于松了口,“好吧,这次就姑且原谅你好了。” 秦淮作出松了口气的模样,“沐白真是个大度的好孩子。” 大度的沐白迟疑了一下,又别别扭扭地问,“那你有没有给他送什么?” 他问完之后又急忙为自己找补,“我才不是在吃醋,我就是随便问问!” 第1749章:你不想打他的脸? 秦淮这下子可不会真的把他的随便问问当成是随便问问。 如果自己给安元恺送的礼物比他的贵重,那这孩子定然又要闹一番别扭了。 幸而,秦淮一开始就偏爱沐白,给沐白准备的礼物,比给安元恺的礼物要好。 现在被沐白问起,秦淮也半点不心虚。 他语气如常地道:“我的确是给他送了一份礼物,不过,那礼物跟你的相比自是要差上一些。” 沐白听到他果然给安元恺也送了礼物,先是有些酸溜溜的不高兴,但又听到后半句,心情这才稍有好转。 他依旧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道:“那你给他送了什么?” 秦淮:“也是一块玉,一个玉坠子。 那玉坠子没有你的玉佩大,成色也远比不上你的,不信你下回见了他的时候让他拿出来对比对比。” 沐白闻言,当即道:“我才不要见他呢!” 见到他,自己曾扮过女孩子的事不就被他知道了吗? 秦淮笑道:“真的吗?可是元恺那孩子可是很想跟你交朋友,回来的一路上都在念叨着你呢。” 而今知道了沐白的身份,再去回想他们一路上的那些对话,当真是颇为好笑。 他们一路上都在说着沐白如何如何,结果,真正的沐白就在他们跟前他们却不自知。 安元恺一直单方面宣布自己要跟沐白做好朋友,同时又一直嘲笑沐白是“丫头片子”,定然不能跟他们男孩子玩到一块儿。httpδ:Ъiqikunēt 当时沐白听到那些话便直接开口反驳,坚称沐白绝对不会跟他成为好朋友。 沐白当时说的定是自己的真心话,然而安元恺却是半点不信,反而当他就是因为嫉妒。 别说是安元恺不信,秦淮也只当沐白当时是小孩子脾性,是为了跟安元恺唱反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现在想想,沐白当时定然气得不轻。 而安元恺呢,他一路上已经把自己的好朋友得罪了个彻底,但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方才自己从安家回来的时候,安元恺还在满心期盼着过几天要来找沐白,跟沐白好好认识,大家一起当新朋友呢。 如果安元恺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好朋友,其实就是一路上跟自己斗嘴,还总是把自己气得跳脚的丫头片子,只怕他会当场自闭吧。 一时之间,秦淮倒是开始期待起这俩孩子下次重逢的场景了。 光是想想,定然就很精彩。 沐白也想起了一路上安元恺是如何说自己跟沐白是好朋友的场景,想起他当时的那副蠢样,沐白立马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他那么傻,我才不跟他当好朋友。” 秦淮倒是觉得安元恺这孩子挺不错。 虽然他的确是傻了点,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都这么天真单纯,思考问题的方式直接明了,不会有太多弯弯绕绕。httpδ:Ъiqikunēt 反倒是像沐白心眼子这么多,遇到亲爹还能忍着不相认,一直憋着坏,要告自己亲爹一状的,才是少数。 沐白身边只怕没有这么多同龄的玩伴,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两人若是能把友谊建立起来,也并非坏事。 沐白这样的相对老成的孩子,正需要点像安元恺那样单纯又有点傻气的朋友。 更何况,他们俩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磨难的难兄难弟了。 就算自己很快就要带沐白离开,两人不久就要面临分别,但如果他们当真有心要维系友情,通过书信也并非不可。 秦淮这个老父亲,还是希望沐白能多交点同龄的朋友。 但秦淮也摸清楚了沐白的脾性。 这孩子有主意,自己若是直接对他提出要求,他反倒是会生出反骨,不愿意听从。 但自己若是循循善诱,引他自己主动往那方面想,主动去拿主意,如此反倒更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秦淮便开始对自家儿子循循善诱起来,“当初元恺可是没少骂你是丫头片子,还耀武扬威地表示自己能跟沐白成为好朋友,你一个丫头片子却不行,现在,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好好打他的脸? 你想想,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记挂了这么久的好朋友,就是他嫌弃了这么久的丫头片子,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我猜,他定然会羞愤欲死吧,你当真不想看到他羞愤欲死的模样?” 秦淮的这番话精准无误地戳到了沐白的痒处。 他想起安元恺当初是如何对自己耀武扬威的嘴脸,心里就气得牙痒痒。 当时他就很想当场揭开身份,用现实狠狠地打他的脸,看他还有什么资格在自己跟前蹦跶。 但他不能暴露身份,就只能忍住了。 现在,爹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已经没有了会暴露身份的担忧,他真的要放弃这么一个报复他的机会吗? 沐白心中生出了动摇。 他既想让安元恺被自己打脸,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女扮男装过,不然,到时候他反过来嘲讽自己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也很丢人? 沐白脸上的小表情很是纠结,秦淮见了,一眼就将他的迟疑犹豫识破了。 秦淮直接问,“你是不是担心他会嘲笑你扮成女孩子?” 沐白扁了扁嘴,但还是点了点头。筆趣庫 如果没有这个顾虑,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找安元恺那家伙算账,怎么可能会有犹豫? 秦淮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这在爹爹看来,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相反,你能在我们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破绽,反而说明了你的聪明睿智。 同样的事放在元恺那孩子的身上,他定然就做不到。” 沐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还有点迷茫。 这,还能这么理解的吗? 秦淮继续对他循循教导,“你之所以会对这件事有所顾虑,是因为你自己非常在意这件事,你越是在意,那这件事就越是会成为你的软肋和把柄。 相反,你如果不在意了,那不管别人怎么拿这件事来攻讦你,都无济于事了。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沐白眨巴眨巴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第1750章: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沐白毕竟年幼,就算他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但他的理解能力还是有局限。 秦淮便耐心地将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解释。 “就比如你曾经扮作女孩子这件事,你为什么会那么怕被元恺知道? 因为你自己很在意这件事,你觉得这件事很丢人,你以此为耻。 元恺如果知道了这一点,他为了讨回面子,自然就会紧抓着这一点不放,以此作为攻讦你的把柄。 但是,如果你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呢?他就算把这件事拿出来嘲笑你,你也面不改色,丝毫不见羞恼,他见了,自然也就知道这件事对你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也就不会再拿这件事来嘲笑你了。 如此,你不就直接扭转了局势,一下就掌握住了你们之间的主动权了吗?” 沐白听完了他的话,小脸上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些话对他来说理解起来有点难度,但他这么结合实际地与自己分析,沐白也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理解了,甚至在心中觉得,爹爹说得好有道理啊。 可是…… 沐白皱了皱眉头,小声咕哝,“我还是觉得扮作女孩子有点难为情。” 秦淮:现在这么难为情,当初怎么扮得这么自然,这么炉火纯青?筆趣庫 他在内心吐槽了一番,表面上却是万万不能把这话说出口,不然沐白定又要跟自己翻脸了。 秦淮只能继续对他循循善诱地开导。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女扮男装的女孩子?” 沐白摇了摇头,他就这么大点年纪,阅历尚浅,还没来得及见识那些事。 “但是我听说过,祖母说她年轻的时候就曾女扮男装,行侠仗义,四处游历。” 沐白说着,便看向了自家祖母,小脸上满是骄傲和向往之色。 祖母常跟他说自己年轻之事,沐白从小听那些故事长大,对祖母的传奇经历可谓如数家珍,小小年纪,他就已经被种下了一颗武侠梦。 林檀香对上沐白的神色,自己也露出了一抹微微骄傲的神色。 秦淮也是听母亲的那些故事长大的,对那些事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他望着沐白,认真地问他:“那你会觉得祖母女扮男装的行径很出格,很丢人吗?”httpδ:Ъiqikunēt 沐白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反驳了。 “当然不觉得!我觉得祖母就是最最厉害的绝世女英雄!她才不丢人呢!” 林檀香闻言,心中顿时更添熨帖。 不愧是她林檀香教出来的好孙儿,可真是乖巧贴心。 秦淮笑着反问,“既然你觉得你祖母女扮男装一点都不丢人,那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男扮女装很丢人?” 沐白被秦淮的话问住了,一时表情愣住,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的脑袋瓜子努力地转着,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明白。 秦淮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管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都是特殊时候采取的一种非常规手段,这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你实在不必太过在意。 你如果还是想不通,就看看你祖母,她女扮男装的次数可比你的多多了,你见她有半点以此为耻的样子吗? 她若当真以此为耻,就不会把自己当初的那些事迹都告诉你了。” 沐白求证地望向林檀香,林檀香也不想让自己孙儿一直为他扮作女孩子的事耿耿于怀,便也顺势道:“没错,祖母半点都不觉得那是丢人的事,那在祖母看来,不过就是疏松平常的一件小事罢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爹说得对,只要你不去在意这件事,那这件事对你来说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如果你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那才会让你庸人自扰。” 沐白被这么一番联合开解,心中那最后一点不自在的疙瘩,也终于彻底消失了,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觉得丢人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淮见此,也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费了这么多口舌,总算是把这孩子给说通了。 这看似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却是沐白在意的点,如果不对他好生开解疏导,秦淮怕他会因为这件小事而备受困扰,从而对他的生理心理都带来不好的影响。 秦淮语气轻松地道:“既然你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那你是不是就不怕元恺拿这件事来笑话你了?” 沐白用力点头,“嗯,我不怕了!他如果敢笑话我,我就狠狠地笑话回去!” 安元恺那小子当初口口声声说要跟自己当好朋友,结果却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嘲讽自己。 他如果知道他嘲讽的那个丫头片子就是他口中那个极力想要交的好朋友,那定然会羞愤欲死! 没了后顾之忧之后,沐白就开始非常期待地想要看到安元恺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了,那一定很好玩。 沐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坏笑,看着他的这副表情,秦淮立马就猜到了这小子的心中所想,一时之间,秦淮便禁不住开始为安元恺那小子暗暗生出同情来。 不过,人嘛,总是需要经历一些挫折的,有挫折才会有成长。 反正即将要经历挫折的也不是他儿子,他也不心疼。Ъiqikunět 此时正在安家享受着安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关怀呵护的安元恺,却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为何,他那小小的脑壳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些不大好的预感。 不过安元恺是个天生的乐天派,这个莫名其妙的预感只在他的脑子里待了不到两息的功夫,很快就被他一扫而空,转而继续享受起家的温暖来了。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从今以后定然会小心谨慎,再也不会随随便便被陌生人给骗走了。 而且他的家人也定然会对他加强保护,所以,他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呢? 那一定就是错觉罢了。 殊不知,这压根儿就不是错觉。 此时他心里正记挂着的秦叔叔和好朋友沐白,正凑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呢。 第1751章:父子同寝 安家人倒是因为他那接连的喷嚏而生出担忧来,担心他是不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赶忙命人去请大夫,定要好好看一看。 安家上下都围着安元恺这个宝贝疙瘩打转,云家这边,重修于好的两父子之间的亲近互动也被打断了。 因为云家精心准备的丰盛晚宴已经上桌了,这时候说了许久话的两父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 他们一家四口相携一块到了饭厅,与云家众人共聚一堂,一起吃了这一顿意义特殊的团圆饭。 其间究竟如何其乐融融,自是不必赘述。 总之,沐白这个宝贝疙瘩,也成功地成为了众人簇拥和宝贝的对象,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所有好吃的都堆在了他的面前,很快就把他的碗堆得高高的,他怎么吃都吃不完。 用饭期间,云长君又提起了那位救了沐白的恩公。 沐白说那位恩公会主动上门,还不让他派人去请。 可是左等右等,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也不见有所谓恩公上门,云长君便觉得,那位恩公定是不会来了。ъiqiku 他若是当真有意上门领受他们云家的恩情,一开始就会亲自把沐白送回来。 他故意对沐白说了那番说辞,定然只是假意推脱罢了,实际上人家根本就不想露面。 做了好事还不留名,不图回报,这样的恩公,当真是高风亮节的真性情啊。 云长君心中感慨,便忍不住说了出来,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听了,也都纷纷跟着夸赞起来,并深表遗憾,觉得自己没能把恩公请回来,奉为上宾,好好致谢。 秦淮这个被夸上天的恩公本人:…… 一股微妙的尴尬在心中流转。 他哪里是做好事不留名,他是压根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自己亲儿子。 云家人越是不遗余力地夸赞他,他就越是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是被当众凌迟。 秦彧和林檀香看好戏般地看向秦淮,暗暗欣赏他那尴尬不已,却又不能解释的窘样。 沐白也偷偷拿眼神去打量爹爹,暗暗偷笑。他很给面子的没有当众拆穿爹爹,不过,自己不拆穿,他也会尴尬。 看到他神色窘窘的样子,沐白更是不厚道地暗暗偷笑。 为了避免更大的尴尬,秦淮也默默地闭了嘴,没有当场拆穿此事。 若是现在当众拆穿了,那尴尬的就不仅仅是秦淮一个人,连带着方才对那位恩公连连称颂的其他人也都会跟着一起尴尬。 就让这件事随风而去吧。 除了这个小插曲,这一顿饭吃完也算是其乐融融,气氛和谐。biqikμnět 宴罢,各自散去。 下人要给秦淮收拾厢房,秦淮直接道:“不必再收拾了,给我在沐白的房中再多添一张被子即可。” 今晚上,他要跟沐白同屋。 不仅是今晚上,之后他都要跟沐白同屋。 之前不知道是自己儿子,秦淮跟他都很避嫌。 唯一一次同屋的时候,秦淮还只是守在他的床边,并没有睡下。 现在想想,当真有些后悔。 沐白听到他对下人的吩咐,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沐白心里有点高兴,但他却故意做出嫌弃模样。 “我才不要跟你睡一块。” 秦淮一眼看穿了这孩子的口不对心,他伸手在沐白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当真不想?那当初在灵广县的时候,是谁一直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 沐白当即为自己辩解,“我,我那是刚刚受了惊吓,神志不清罢了,现在我在曾外祖父家里,这里安全又安心,我自己一个人睡就可以,才不会再缠着你。” 秦淮无奈望着他,“是爹爹想跟沐白一块儿睡,沐白就可怜可怜爹爹,不要把爹爹赶出去好不好?” 沐白傲娇过后,最终还是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看你那么可怜,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好了。 不过,你晚上睡觉可要老实些,如果你睡觉不老实,我就把你赶出去!” 秦淮笑应,语气充满宠溺与包容。 “好,都听你的。” 如此,两父子终于第一次躺在了一张床上。 秦淮将他搂入怀中,沐白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在他的怀里扭动着,寻找一番之后,才总算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心心地阖眼睡下。 小孩子的火力旺,秦淮能感受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身上的热意,简直像个小火炉。 秦淮身体其实已经很困乏了,但思维却是非常活跃,根本睡不着。 他一直忍不住伸手轻抚怀里的孩子,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好似怎么瞧都瞧不够,每每瞧见他,便觉得心里头好像是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沐白其实也很兴奋。 一开始的时候,他窝在爹爹的怀里,小心脏就忍不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整张脸都兴奋得一片通红。 爹爹的怀抱这么温暖宽厚,让他有一种分外安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又跟祖父给他的感觉不同。 这是一种非常独一无二,又非常玄妙,难以描述的感觉。 一开始沐白想,他今晚肯定会睡不着了。 他也不想睡,因为他想要好好感受跟爹爹在一起的每一时刻。 但是,爹爹的大手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下轻抚着,沐白被那有节奏的轻抚拍得很是舒服,眼皮就忍不住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最后,不知不觉的,他就睡过去了。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香甜,还做了一个憨甜无比的梦。 在梦里,不仅有爹爹,还有娘亲。 以往的娘亲都是在画像里的,但这次,娘亲直接从画像里走了出来,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娘亲如他想象中那般,美丽,温柔,耐心,简直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娘亲了。 沐白一手牵着爹爹,一手牵着娘亲,开心地在花园里奔跑,他们一家三口都笑得很是开心。 沐白笑着笑着,忽觉嘴角一阵濡湿,他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之后,他整个人还有些懵。biqikμnět 眼前没了温柔漂亮的娘亲,只有一片白花花的肌肉,那上面,还流淌着一串晶莹的水渍。 再抬头,沐白就对上了爹爹那张略带无奈的俊脸。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笑了一个晚上,踹了我一晚上,还在我胸膛上流满了哈喇子。” 沐白:…… 第1752章:他家沐白果然聪慧过人 不,这不是他干的,他是一个成熟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会流哈喇子? 这绝对不是他干的! 沐白羞愤得满脸通红,一把就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口中大喊,“不是我干的!臭爹爹,你不要污蔑我!” 秦淮见他这么一副坚决不肯面对现实的鸵鸟模样,心中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为了避免这小子又恼羞成怒到再不愿意跟自己同住,秦淮便也只能昧着良心顺着他道:“好好好,不是你干的,这都是我自己干的。 好了,别闷在被子里,小心把自己闷坏了。” 沐白当然听得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一时还是觉得心里别扭,转不过弯来,自己在被子里憋了半天才露出小脑袋,一脸别别扭扭地道:“爹爹,其实我以前不这样的,我以前睡觉都可老实了,真的。” 秦淮笑着揉他脑袋,“好,爹爹信你。” 沐白小声咕哝,“我总觉得你是在哄我。” 秦淮便一脸认真地对他道:“那之后咱爷儿俩就一直睡一块儿,你睡觉究竟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多试几次不就知道了吗?”biqikμnět 沐白一听,当即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咱俩之后都一起睡!” 他今天只是第一回跟爹爹一块睡,一时有些紧张所以才会闹洋相,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睡起觉来能有多老实? 打呼磨牙流口水,横七竖八踢被子,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沐白跟秦淮才相认没多久,沐白便总想在自家亲爹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所以才会格外在意这些。 秦淮也慢慢摸索出了沐白的脾性,是以凡事便都顺着他。 之后两父子同睡,沐白倒是没有再趴在他的身上流口水了,但晚上睡觉却还是不老实,没多会儿就踢被子,而且也常常睡着睡着就歪了个方向,有一回差点直接一头栽下床去。 得亏秦淮警醒,及时把他捞起来摆好,不然这小子脑袋上铁定要肿起一块包。 而且照着这小子的尿性,他从床上滚下去之后,第二天保准还要诬赖他这个当爹的,说是自己把他踹下床去的。 秦淮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一直没揭他的短,沐白便一直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究竟有多不老实,还在秦淮的面前洋洋得意地自证清白。 “我就说我睡觉很老实的,现在你总算相信了吧。” 秦淮闻言,自然也只能笑着应下。 转眼几天过去,这几天,秦淮哪里都没去,就一直在家中陪儿子,也陪陪爹娘。 这些年爹娘一直帮他照顾沐白,要养大一个孩子,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绝对不会少。 别的不说,单单是晚上要给他盖被子,就得起来好几回。 二老年纪大了,这么操心劳力,定然更加辛苦。 感激的话秦淮没有说,真说了就太见外了,秦淮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多陪伴他们,弥补他们。httpδ:Ъiqikunēt 而他们二人,对秦淮这个儿子也一直都十分牵挂。 他们知道,秦淮所要做的事比很多人想象中都要危险,这些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现在他终于回来了,而且人也都好好的,没半点损伤,他们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放心归放心,他们却还是对秦淮曾经可能经历过的危险耿耿于怀。 他们向秦淮询问起了他和兰清笳在浔龙国时候的经历,秦淮不想让父母担心,自是打算什么都挑好的说。 但这时,沐白却是突然跳出来,十分兴奋地道:“祖父祖母,我知道,我来告诉您们!” 秦彧和林檀香都对他投以一记怀疑的目光。 沐白见了,当即开口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知道,不信您们问爹爹,是爹爹亲口告诉我的!” 秦淮点了点头,“当时在回来的路上,他和另外一个孩子缠着我讲以前的事,我便说了。” 关于这件事,秦淮也不止一次暗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说有关沐白的半句坏话,他说的全都是自己如何思念,如何牵挂沐白的真情表达。 若是当初自己仗着沐白不在旁边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那回头,沐白这小子定然要不依不饶地跟自己翻旧账了。 沐白接过了要给祖父祖母讲故事的任务,当即就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讲得有些磕磕巴巴,但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慢慢讲得有条理起来了。 秦淮听他讲述,心中不觉有些惊讶。 那些事自己只跟沐白讲了那么一次,而且也已经过去许多天了,没想到沐白现在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很多孩子,就算是脑子里还有相关的记忆,但是要让他复述出来,那其实是很有难度的,因为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有限,很多事表达出来往往是零零碎碎,磕磕巴巴的。 但沐白却不同,他不仅完全记住了,他还能口齿清晰地复述出来。 秦淮见了,心中不觉又多了许多感慨和欣慰,看来,他家沐白果然聪慧过人,绝非一般的孩子能比的。 秦淮和兰清笳的那些故事当然不是一次就能说完的,沐白经过一次的练习之后,第二回再讲起来,就更加似模似样了。Ъiqikunět 他直接将爹爹当初给他们讲故事的那一套法子都用上了,也故作神秘地给祖父祖母留悬念,让他们来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 要知道,当初爹爹故意给他们设置悬念的时候,他们俩人可是常常被难住,苦思冥想了好久呢。 秦彧和林檀香都这把年纪了,两人的人生阅历远超沐白和安元恺,他们稍动脑筋就能预判到之后的故事走向,沐白留下的那些悬念自然是难不倒他们的。 但他们看到沐白一副兴致勃勃,又暗含骄傲,一副想要看他们答不出来好让自己揭晓答案的样子,两人便都默契地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这好难啊,祖父祖母都想不出来,沐白你别卖关子了,快赶紧说吧。” 沐白见他们也被难住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平衡来。 祖父祖母都被难住了,可见当时他们被难住也是正常的。 第1753章:要狠狠吓他一跳 沐白挺着小胸膛,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这才开口。 “既然您们都想不出来,那我就不为难您们了,直接把答案告诉您们吧。” 然后,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讲得激情澎湃,小脸上都写满了骄傲,就好像那些故事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似的。 秦彧和林檀香听着沐白那稚声稚气的讲述,心中既欣慰于沐白的机灵活泼,口齿伶俐,同时,又禁不住感触于秦淮和兰清笳在浔龙国经历的那些风雨波折。 秦淮跟孩子讲故事的时候,自然是将故事里的凶险淡化了,但秦彧和林檀香却能从沐白的讲述中将那些凶险还原出来。筆趣庫 那些事,只要有一件出了差错,那他们就断然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亲儿子了。 所有的感触和想法都被压在了心里,不会在沐白面前表露半分。 自从肩负起讲故事这个重任之后,沐白明显精神抖擞了许多,每天一醒来就想要抓着祖父祖母讲故事。 林檀香笑道:“别人家都是长辈给小辈讲故事,我们家倒是反过来了。” 沐白又满脸骄傲地道:“因为我厉害啊。” 林檀香笑着附和,“是,我们沐白最厉害。” 就在沐白讲故事讲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有下人来传消息,有客人来访了。 此次上门拜访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盐运使安大人一家。 这些天安元恺一直央着爹娘带他到云家来,他想见秦叔叔,更想见秦叔叔的儿子沐白,想跟他交朋友。 对于这位救了自己儿子的恩人,安大人自然是很想再登门致谢。 而且,最近云家在江南的风头正盛,即便他们乃是商贾之家,但他们这些当官的却也没人敢轻慢。 毕竟,云家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商贾人家,他们云家也有两位后起之秀,那两位可是都有大造化的人。 官场之上,能结交的关系,自然不可能会去交恶。 那位秦公子与云家想来是什么姻亲关系,不管他们的关系亲不亲厚,安大人要上云家门去致谢,就该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而且安大人见了那位秦公子,观他气度举止,也绝非一般出身,自己就更不能怠慢了。 是以,这些天,安大人一直都在想办法准备更加能拿得出手的谢礼。 寻常谢礼,既让安大人觉得有些配不上秦淮的仪态气度,也让他觉得配不上这个救了自己宝贝儿子的救命恩人,从功劳的角度来说,也有些配不上云家现在的身家。 所以,安大人多方筹措,花费了几天的时间,这才终于把礼物准备好了,今日便当即携家眷上门,好生致谢。 安大人是盐运使,在扬州大小也是个人物,云家门房见安大人登门,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去,又急忙派人去通禀给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 安大人一行的到来,直接把云家上下所有主子都惊动了。 除了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还有他们的三个儿子,云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以及他们各自的夫人都迎了出来,可谓声势浩大。httpδ:Ъiqikunēt 安大人是来致谢的,不是来摆架子的,面对云家上下这般热烈的态度,他自然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 双方正在进行客气又和谐的寒暄,安元恺却是按捺不住了,直接抓着自家爹爹的衣角问。 “秦叔叔呢?还有沐白呢?我想去找他们玩儿。” 安大人故意板着脸训了他一句,“不可没规矩。” 训完之后,安大人这才捋须道明了来意。 众人一听,顿觉此事当真稀奇,沐白被一个贵人救了,秦淮自己倒是成了救了别人家孩子的贵人。 这就是老天爷做的安排吗? 因为秦淮一家子是在云家客居,他们起先以为安大人是到云家拜访,自然没有让秦淮等人也一起来待客的道理。 是以,此前下人们并没有去通知秦淮。 这时候,云老太爷才派人去通知秦淮。 安元恺原本按捺不住,想要直接到秦淮的院子去见他,但被自家爹爹一记眼神扫过来,迈开的小短腿又直接缩回去了。 他只能一脸渴求地伸长脖子往外瞧,只盼着秦叔叔赶紧把沐白带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沐白,跟沐白交朋友了。 沐白正在跟祖父祖母讲故事,秦淮在旁边旁听,在沐白讲得不甚清楚,或是有错漏的时候,他便适时补充两句。 下人的回禀,一下把他们四人都打断了。 沐白一听说是安元恺来了,当即就撇撇嘴,做出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跟祖父祖母讲故事的时候来,他就是故意的!” 秦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一天到晚都拉着你祖父祖母讲故事,也该歇歇了。 走,随爹爹去见见这位小朋友,让他重新认识认识你。” 沐白想到安元恺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沐白,又想到他见到自己可能会有的反应,这才转阴为晴,直接笑起来。 “我去给他一个大惊喜。” 至于是惊喜还是惊吓,那就不一定了。 沐白由秦淮牵着,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秦彧和林檀香望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秦彧悠悠开口,“他们父子俩都这般促狭,爱捉弄人,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林檀香当即横眉一挑,“是你的种,你自己难道不该好好反思反思吗?” 秦彧又悠悠开口,“这我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林檀香当即朝他啐了一口,一副嗔怒模样,“真是老不羞。” 这对老夫老妻在这儿颇有情趣地斗嘴,那头,秦淮牵着儿子正闲庭信步地朝前厅的方向去。 走到花园处,沐白突然停了下来,不肯走了。 秦淮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 沐白道:“我不想去了。” 秦淮一时有些不解,不明白这孩子这是又想到哪一出去了。 他蹲下身来,耐心地问,“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去了?你难道不想看到他被你的新身份吓到的样子吗?” 沐白道:“我当然想,我也还是要拿新身份来吓唬他,只不过,我不想就这么直接去见他。 我要躲在花园里,突然跳出来吓唬他,到时候他一定会被吓得更惨。” https:ЪiqikuΠet 第1754章:没良心的混小子 秦淮:…… 他还以为自家儿子这是良心发现,决定放过那小子了,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这小子非但没有半点良心发现的自觉,反倒是更加促狭了几分。 一时之间,秦淮不觉开始有点同情起安元恺那孩子了。 但是,自家孩子和别人家孩子,秦淮会站哪边? 那当然是站在自家孩子这边。 沐白既然有这个兴致,秦淮这个当爹的自然也只能在旁边加油助兴。 不过,玩闹归玩闹,秦淮还是要好好叮嘱沐白凡事需要主意分寸。 “你要跟元恺开玩笑可以,但是你要注意分寸,不能真的把人吓出好歹来,更不能伤了人,知道吗? 若是你不小心把人给伤了,他的家人定然也会担心着急,忧心不已,你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形吗?” 沐白想了想,如果自己受伤了,祖父祖母和爹爹定然也会非常着急,他是好孩子,自然不希望他们为自己担心着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沐白很快就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一定注意分寸。” 他就是吓唬吓唬安元恺,给他一个教训,其他的什么都不干。 秦淮见他神色认真,俨然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也放下心来。 秦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便与他分别,把引路的小厮留在这里照看他,自己独自往前厅而去。 安夫人与云家女眷已经到后院去了,她们女眷有女眷之间的交际。 安大人与云家的一众男丁们依旧在前厅坐着,云家人都是做生意的,自然都不是嘴笨之人。 而安大人也是官场中人,平日里混迹官场难免也要与人交际,也不是木讷蠢笨之人。 是以双方坐在一块,气氛一直都很是热络,压根不用愁找不着话题。 大人们相谈甚欢,安元恺却是早就坐不住了。 他本就不是那种能静得下心来的性子,以往在家里的时候更是坐不了三分钟就要四处撒欢。https:ЪiqikuΠet 现在是在别人家里,他这才勉强按捺住,老实了片刻,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禁不住挪来动去,就像是屁股下面长了钉子似的,简直半点都不安分。 在他看来,他们大人们说的那些话题都无聊透顶了,简直半点趣味都没有,他再继续听下去,怕是要当场瞌睡了。 就在安元恺不知道第几次接收到自家爹爹警告的目光时,秦淮终于来了。 秦淮迈步而入,安元恺当即就像是个小炮仗似的,兴奋地直接冲了过去,完全不管不顾。 “秦叔叔!” 秦淮见了安元恺,脸上也不自觉绽放出一抹笑意来。 这孩子活泼热情,率性天真,秦淮对他也很是喜爱。 他蹲下身,伸出手,笑盈盈地迎接着他的投怀送抱。 安元恺紧紧抱着秦淮,又在他怀里扬起小脸,脸上满是欣喜的笑。 “秦叔叔,好多天不见,我都想你了!” 秦淮也笑着回应他的热情,“元恺,秦叔叔也想你。” 安元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也变得更加晶亮了。 “是吗?我就知道,秦叔叔也一定会想我的!” 说着,他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告起了自家亲爹的状。 “都怪我爹,我早就想要来找你了,但我爹一直不肯,拖到今天才来,不然我就可以早点见到秦叔叔了。” 安大人:…… 这个混小子! 当初被拐了之后刚回到家,这小子对自己这个亲爹都没那么热情,现在,他对秦淮这个不过是结识了十几天的人倒是热情非常。httpδ:Ъiqikunēt 虽说,秦淮的确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上,安大人也非常非常感激他,但见到这混小子对别人那么亲热,安大人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有点酸溜溜的。 现在,这混小子还在别人面前告自己的状,安大人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真是个没良心的混小子。 这小子童言无忌乱说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一秦淮因此误会了,觉得自己没有诚心上门致谢,那就遭了。 他是来结交的,不是来结仇的。 是以,安大人当即对自家儿子训道:“混小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要上门致谢,难道还能空着手来?你爹我这些天费心费力,便是为了能准备一份能拿得出手的谢礼。biqikμnět 不然,寻常的谢礼,岂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丢人现眼?” 安元恺闻言,眨巴眨巴眼睛,这才露出恍悟的神色。 安大人训完了自家倒霉儿子,这才转而又看向秦淮,朝他客气地拱手,语气也多了几分无奈。 “小儿无知之言,还望秦公子莫要介怀,并非安某不想立马登门致谢,而是府中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谢礼,这些时日,安某命人苦寻一番,这才耽搁至此。 今日安某携谢礼登门,便是为了聊表对秦公子的感激之情,区区薄礼,还请秦公子收下。” 秦淮也朝安大人拱手回礼,“安大人实在太过客气了,当日安大人已对在下表达过谢意,而今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在下救了令郎,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安大人一脸坚持,“秦公子对安某的大恩,岂是那三言两语的口头感谢就能还得清的? 就算救人之举对于秦公子来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这对于安某,对于安某一家来说,却是如同再造的大恩。 秦公子若是不收下这份谢礼,那安某只怕要心中难安啊。” 安元恺也抓着秦淮的手臂用力摇晃,口中道:“秦叔叔,你就收下吧!收下吧!” 秦淮见此,也知道自己若是坚持不收,只怕这安大人定会耿耿于怀,既然如此,他便也不再坚持,笑着道:“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大人露出了一副松了口气的神色,安元恺也欢喜地鼓起掌来。 “太好了。” 安元恺高兴得真心实意,就好像这个收了礼物的才是他亲爹似的。 安元恺又凑到秦淮的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跟他咬耳朵。 “秦叔叔,我爹送的礼物肯定都是好宝贝,你一定要好好收着,你若是不收,那就亏大了。” 安大人:…… 云家众人:…… 第1755章:剃头挑子一头热 大家都默契地假装没听到,只是在心头暗暗憋笑。 安大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糟心儿子,被拐了一趟回来,真是越发糟心了。筆趣庫 秦淮也是一阵好笑,同时,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微微熨帖的感觉。 这孩子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可见他心里头是真的把自己这个秦叔叔放在心上,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自己。 秦淮心中柔软,笑着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好,秦叔叔定然好生收着。” 安元恺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安大人一脸隐忍地望着他那糟心儿子,很想把他拎过来,揪起他的耳朵好好问问他,究竟谁才是他亲爹?有他这么帮着外人的吗? 但是现在还在别人家里头,安大人就算是想要教训儿子,也只能强行忍着。 待回到家里头,他定要好好地跟这小子谈谈心,让他知道知道何为亲疏远近。 安元恺可不知道自家亲爹心中的想法,他现在也完全顾不上去想那些。 他见到了秦叔叔,当即就想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小伙伴。 他抓着秦淮的手臂,目光晶亮地望着他,“秦叔叔,沐白呢?沐白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望着安元恺那满含期待的目光,再想想沐白给他准备的一份惊喜,秦淮一时之间都有些不忍心了。 现在他期盼越大,待会儿见到沐白的时候,受到的惊吓也就越大。 这么单纯的一个孩子,要不,就不戏弄他了吧? 秦淮陷入了一阵左右为难的挣扎之中。 安元恺看到他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反倒是露出了这么一副迟疑的模样,心中不觉微微咯噔了一下。 他抓着秦淮手臂的手不自觉更加用力了。 “秦叔叔,怎么了?你,你不想带我去见沐白吗?” 安元恺原本满含期盼的眼中,顿时盛满了紧张,眼底深处还流露出了一股伤心与失落。 秦淮看到他的这副表情,忙道:“不是不是,我绝没有不想带你去见沐白,只是……”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沐白好朋友,只怕跟他所以为的不一样啊。 如果不让他去见沐白,这孩子只怕要伤心难过,耿耿于怀。 但自己若是一点提示都不给他,他就这么去了,只怕真要大受震撼。 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个单纯的孩子要被坑,秦淮的良心隐隐有点痛。 可是沐白那边,他已经在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安元恺落入圈套了,自己这个时候倒戈,回头沐白定要生自己的气。 一边是良心痛的谴责,一边是亲儿子可能会跟自己翻脸的可能,究竟要怎么选? 安元恺不明白秦淮的顾虑,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 他想到另外一个可能,小脸更是狠狠皱作一团,“还是说,沐白他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秦淮当即否认,“怎么会?沐白本就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能交上你这么一个朋友,他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沐白虽然嘴上一直嫌弃安元恺,说自己才不要跟他当好朋友,但是秦淮却看得出来,沐白对安元恺的嫌弃并非真的嫌弃。 他当初会那么说,完全是因为安元恺先嫌弃他这个“丫头片子”,沐白心中憋闷,自然要反击回去。 他对安元恺的嫌弃与其说是嫌弃,不如说只是出于小孩子较劲,想要争口气的心理。 沐白虽然有自己的小脾气,但他却不是个心胸狭隘的孩子,他在安元恺身上出了一口恶气之后,那些矛盾自然就消了。 秦淮说他没有玩伴,这也的确是事实。 这些天秦淮跟他相处下来,对他的心思也算是能摸个大概,他们两人把这桩误会解除了之后,定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 小孩子之间哪会没有口角的? 相反,越是有口角,越是有摩擦,那情分才越能处出来。 秦淮的话说完,安元恺原本的紧张这才褪去,露出了大大松口气的模样。筆趣庫 他拍着胸脯,一脸庆幸地道:“幸好,我还以为沐白是嫌弃我,不想与我交朋友呢。 秦叔叔,既然如此,你快带我去见沐白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了。” 经过一番纠结,秦淮也索性不去多想了。安元恺迟早都要见到沐白,知道沐白是谁的。 而沐白呢,他若是不能借此机会出了心中的那口气,借机让安元恺出一出洋相,那他心里头铁定会一直不痛快。 他一直不痛快,再跟安元恺相处起来反倒更会留疙瘩。 既然如此,自己就索性彻底放手,让这俩孩子自己折腾去吧。 沐白既然已经答应了自己会注意分寸,那就应当不会乱来。 心中一番思绪纷转,秦淮便也不再迟疑,点头答应。 “好,这就带你去。” 安大人亲眼目睹了自家儿子巴巴上赶着的这番场景,顿时又觉得一阵糟心。 此前在家里的时候,这孩子不是念着秦叔叔,就是念着沐白,简直跟疯魔了似的。 现在到了人家跟前,更是半点矜持都没有,一副上赶着要往人家跟前凑,生怕别人不搭理他的样子,安大人真是觉得没眼看。 安大人自然不希望自己儿子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但是,在家中的时候,安大人不过就是提了一句,让他不要傻乎乎地什么都听别人的,免得自己吃亏了而不自知。Ъiqikunět 这么一句,就把这小子给点炸了,他当即就气愤地站出来指责自己这个当爹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污蔑他的好朋友。 还说他阻拦他和沐白交朋友,他就是大恶人。 这小子闹起来,简直有种大闹天宫的感觉,安大人被老娘和夫人轮流念叨,硬是念得他头皮发麻。 现在,安大人是半点都不敢插嘴他和他那好朋友沐白的事了。 自己若是再开口阻拦他跟他那位连面都没见过的好朋友见面,这小子只怕很可能会不管不顾地再跟他闹起来。 所以,安大人即便觉得自家儿子方才那番上赶的行径很是没眼看,也硬是忍着没有开口训斥。 爱咋咋地吧。 安大人甚至在心里暗戳戳地想,那个叫沐白的孩子最好是冷他一冷,不要跟他交朋友,看这小子还得不得瑟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这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回头这股子要跟人家交朋友的热情自然也就淡了。 第1756章:这不是那丫头片子吗 安元恺还不知道他亲爹竟然这么不盼着他好,如果他知道了,只怕就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安元恺牵着秦淮,连亲爹也顾不上多看两眼,欢欢喜喜地就要去见他的新朋友了。 还是秦淮主动开口向安大人道:“安大人,在下先失陪,在下定会照看好令郎,不会让他出半点纰漏。” 安大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答应了。 而且方才他也看得分明,不是秦淮要主动把他家儿子拐走,是他家儿子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硬是往人家父子身边凑。 安大人客气道:“是犬子不懂事,还劳烦秦公子多费心了。” 两人一番客套寒暄,秦淮这才领着安元恺离开。 安元恺走之前,连回头看自家亲爹一眼都没有,甚至那脚步都是轻松欢快的。 安大人:…… 越看越糟心,还是眼不见为净。筆趣庫 秦淮牵着安元恺,安元恺一副蹦蹦跳跳的欢快模样,一边蹦着,还一边不停地问秦淮。 “秦叔叔,你有跟沐白提起过我吗?提过多少回?沐白听了之后是什么反应啊?” 还不等秦淮想好要怎么回答他,他就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我这么讨人喜欢,沐白肯定也很喜欢我,很期待见到我!” 秦淮:…… 这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天性乐观,希望他能一直保持好这个美好的天性,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因此把这样美好的品质给磨灭了。 不用秦淮给他搭台子,安元恺自己就能叽叽喳喳地讲上一路,兴致十分高昂。 眼看就要到那处花园了,秦淮停下了脚步。 他决定,还是稍稍提点一下安元恺,让他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准备。 “元恺,秦叔叔要跟你说一件事。” 安元恺见秦淮的表情郑重,就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要说,安元恺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秦叔叔,你说,我听着。” 秦淮斟酌着道:“沐白他,可能跟你想象中不大一样。” 安元恺满头疑惑,“哪里不一样?” 秦淮顿住了,“这个我不能说,你待会儿见到他就知道了。 你见了他,可能会很惊讶很意外,很难以置信,你要事先做好思想准备。” 秦淮这番意味不明的话,有些超出了安元恺的理解范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为什么呀?” 秦淮还是那句话,“这个,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不过,你要答应秦叔叔,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俩都要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可不能动手打架,打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最后这话安元恺听懂了,他当即出声反驳。 “我才不会打架,更不会跟沐白打架!我就是个好孩子!” 秦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嗯,秦叔叔知道,元恺是个乖孩子。 喏,沐白就在那花园里玩,你自己过去找他吧。” 安元恺疑惑,“秦叔叔你不陪我一块儿去吗?” 秦淮摇头,“不了,这是你和你的小伙伴的第一次见面,我就不掺和了。” 安元恺顿时生出几分紧张来。 虽说他时常把自己和沐白是好朋友挂在嘴边,但他却没有真的见过沐白。 原本有秦叔叔在,安元恺并不紧张,反而十分期待。 但现在,秦叔叔不陪他一块去了,安元恺要独自去见他的这位从没见过面的好朋友,心中就忍不住生出几分忐忑来。 秦淮看出他的紧张,故意道:“怎么,你不想去见沐白吗?” 安元恺当即毫不犹豫地道:“我当然想!” 秦淮笑问,“那你还犹豫什么?莫非,你嘴上说想见沐白,实际上却是在害怕不成?” 安元恺当然不肯承认,他当即就挺直腰杆,更加理直气壮地道:“我当然不怕,我这就去!” 秦淮又叮嘱一句,“记住你答应过秦叔叔的,不能打架哦。”筆趣庫 安元恺当即郑重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不打架。” 安元恺带着秦叔叔的殷殷嘱托,迈着小短腿,勇敢地朝他的小伙伴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想到秦叔叔对他的那些奇怪的叮嘱,为什么自己见到沐白之后会很惊讶,很难以置信? 安元恺的小脑袋瓜有些想不明白,只觉得更加迷惑了。 还有,为什么秦叔叔还会担心他跟沐白打架呢?他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爱打架的孩子。ъiqiku 难道,沐白是个爱打架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在脑子里冒出来,立马就被安元恺掐灭。 秦叔叔这么好,他儿子定然也是个好孩子,定然不会是个爱打架的孩子。 他怎么能这么揣度自己的好朋友呢? 安元恺在内心自我谴责着,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那花园中。 安元恺开始探着脑袋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到自己的小伙伴,但却一无所获。 他一边四处搜寻,一边试探地开口呼喊。 “沐白,你在哪里?” 没人回答,安元恺又接连喊了几次,喊着喊着,他就放开了许多,开始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沐白,我,我叫安元恺,你应该听秦叔叔提起过我了吧? 我很喜欢你,想跟你交朋友,你在哪里?你是在跟我玩躲猫猫吗? 你快出来吧,我想跟你一块儿玩。” 安元恺一脸诚挚地自我介绍着,满脸期盼自己的好朋友能出来见见他。 安元恺没有听到沐白的回答,心中正觉得一阵失落,忽听某个方向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安元恺立马转头朝那声音的来源望去,满含期待地呼唤。 “沐白,是你吗?” 他一转头,就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树丛后面突然跳出来,发出了类似于老虎咆哮的声音。 而映入安元恺眼帘的,则是一张装怪扮丑的鬼脸。 被这么一番动静惊吓,安元恺直接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口中更是大叫“鬼,鬼啊!” 那个扮鬼脸的人放下了捏脸扮丑的手,哈哈笑了起来。 “安元恺,你果然是个胆小鬼。” 安元恺定下神来,这时候才看清这张脸。 这,这不是那个丫头片子吗? 第1757章:学狗叫 虽然他换了一身装扮,打扮得像个金贵公子哥儿的模样,但安元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他竟然故意扮鬼脸吓唬自己,还这么嘲讽自己,安元恺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他涨红了脸,大声叫嚷,“明明是你装神弄鬼吓唬人,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沐白观察着安元恺的神色,见他对自己露出满脸怒容,反而丝毫没有乍然见到自己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的眼珠子一转,似乎慢慢明白了什么。 他是压根儿没往自己就是沐白的那个方向想? 这小子,不仅是个胆小鬼,还是个小笨蛋! 沐白也没有当场拆穿,他现在很想看看,这小笨蛋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 沐白双手抱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自己若是不胆小,我便是再怎么装神弄鬼也吓唬不了你。” “你……” 安元恺只觉恼羞成怒。 在这小丫头片子的面前,他似乎总是辩不过。 安元恺顿了顿,本想张口反驳,但最后却是想到什么,话头一转,满是困惑又警惕地问。 “我不跟你瞎掰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白听他这么问,顿时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了,他果然没往那个方向想。 沐白悠悠反问,“你猜?” 安元恺见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警惕更甚。 他的脑瓜子开始乱转,做出了自以为八九不离十的猜想。 “莫非,你也是来这里找沐白的?” 安元恺说出自己的这个猜测,瞳孔都瞪大了,满脸都是警惕。 沐白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真是个小笨蛋。筆趣庫 就他这脑瓜子,之后可一定要让安家人好好看紧了,不然,再被拐个十次八次都有可能。 沐白想要看他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便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又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这话在安元恺看来,就是在承认了。 安元恺顿时更加气愤,他看向沐白的眼神也充满了谴责,对他这种捷足先登的行为的强烈谴责。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能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门来找沐白?” 当初这丫头片子走的时候明明半点不留恋,就好像是一副要跟秦叔叔就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没想到,转个背他竟然就直接登了云家的门,抢先一步来找沐白了。 真是可恶! 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都会磨得他爹早点携礼登门了,再怎样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 安元恺也在心中暗暗埋怨起秦叔叔来,秦叔叔既然知道这丫头片子来了,方才怎么都不主动提醒他几句呢? 安元恺在心中好一阵腹诽,满心满眼都是怨念。 沐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又不是要去你家,我为什么要跟你打招呼?” 安元恺又是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狠狠瞪着沐白,觉得这丫头片子简直是太牙尖嘴利了。 安元恺再次强势地宣布自己与沐白的关系,“我跟沐白才是好朋友,你一个丫头片子,沐白才不会跟你交朋友呢!” 沐白轻嗤一声,“你连他的面都还没见着,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和他是好朋友,你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安元恺神色一顿,面上也闪过一抹心虚。筆趣庫 他说话都禁不住有点磕巴了,“我,我……沐白他一定会同意的!” 沐白悠悠地望着他,“那可不一定。” 安元恺气道:“你故意扮作男孩子的装扮,就是为了蒙骗沐白,对不对? 我待会儿见了沐白就要第一时间向他揭穿你,告诉他你根本不是男孩子,你就是个丫头片子!” 安元恺说得气势汹汹,也自以为自己抓住了沐白的把柄。 殊不知,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狠狠地得罪自己的好朋友,这一笔笔,一桩桩,全都是抹不掉的黑历史。 沐白朝他投去一记冷飕飕的目光,“好啊,你大可去告,你要是能告赢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安元恺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争当老大都有种十二分的热情与执着,哪怕这就只是一个称呼,但能被人称一声老大,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十分威风又值得炫耀的事。ъiqiku 沐白抛出的这个诱惑,简直是直接戳中了安元恺的心坎上,他当即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我当然说话算话。”沐白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我都已经给出彩头了,你自己是不是也要给出个彩头来?若是你没告赢我,你又当如何?” 安元恺根本不觉得自己会告不赢,他坚信,沐白一定会跟他心灵相通,才不会站在这个丫头片子这边呢! 因为他自己就是只喜欢跟男孩子玩,不喜欢跟哭哭啼啼的丫头片子玩,所以他便觉得所有男孩子都一定会是他这样的想法。 出于这种自信,他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我如果没有告赢,那我就在你面前学狗叫!叫到你满意为止!” 沐白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望着他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似笑非笑。 “你当真想好了?到时候要学狗叫,可是很丢人的。” 安元恺依旧满脸自信,“我想好了,我才不会输呢!” 沐白一脸怜悯地望着他,“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强迫你。到时候要兑现诺言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安元恺一脸不屑地望着他,“我才不会哭鼻子!” 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赶忙改口,“我才不会输,所以,我压根不需要兑现诺言!” 沐白望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怜悯,就像是在看一条可怜虫,哦不,是可怜狗。 毕竟,有些人马上就要学狗叫了。 安元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打脸,他现在依旧处于一种无知且盲目自信的快乐中。 “沐白呢?你方才见到他了吗?他在哪里?快把他喊出来,咱俩当面揭晓,看沐白究竟会站在谁那边!” 沐白站着没动,“哦,那你自己找啊,兴许你多喊几声,他就愿意出来见你了。” 第1758章:沐白竟然是…… 安元恺觉得这丫头片子阴阳怪气的,他一定是心里发慌了,但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安元恺再次陷入了迷之自信之中。 他又开始扯着嗓子卖力地喊了起来,“沐白,你在哪里? 我是安元恺,是你的好朋友,你快出来呀,我们一起玩儿。” 安元恺一边喊,一边钻进各处灌木中查看。 他觉得沐白是在跟他玩躲猫猫,找得乐此不疲,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我知道你在跟我玩躲猫猫,我猜你就在这!” “唉,不在这儿啊,你藏得可真好,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沐白见了,只觉得非常不忍直视。 这小笨蛋当真是太蠢了,如果自己不主动告诉他的话,他只怕真就要一直在这花园里找个遍,回头还要来自己跟前说没找到沐白。 沐白一边冷眼旁观着他的犯蠢,一边在心中犹豫迟疑自己要不要开口直接打断他的犯蠢。筆趣庫 今天他犯的蠢,已经是足够多的笑料了。 就在沐白决定大发慈悲,主动结束他的犯蠢时,安元恺看到了站在花园尽头的一名小厮,他当即就蹬蹬蹬地跑了过去。 他找了沐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安元恺决定要寻找外援。 这名小厮多半是跟在沐白身边伺候的,说不定他知道沐白藏在哪里呢。 安元恺跑上前,直接就开口问道:“你知道沐白在哪里吗?我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你能帮我一起找吗?” 那名小厮知道安元恺是今日家中贵客带来的孩子,自然不敢怠慢。 只是,这孩子问出来的问题,怎么那么让人疑惑呢? 沐白少爷,他不就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吗? 这一眼就看到了啊。 这位小公子,莫不是眼神不大好? 小厮心中这般腹诽,但嘴上自然是不敢说出口,他躬身,态度恭谨又客气。 “回小公子,沐白少爷就在您身后不远处。” 安元恺一听,当即飞快转身,朝自己身后的方向看去,脸上也已经扬起了要送给小伙伴的灿烂笑容。 但是,安元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都没看到沐白在哪里。 他又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那小厮,“他在哪里,我没看到啊。” 小厮:??? 他抬眼看看沐白所在的方向,再看看安元恺,脑中满是问号。 这,沐白少爷不就站在那里吗?究竟是这位小公子真的眼神不好,还是……这花园闹鬼了?? 青天白日的,小厮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可是,很快他就看到阳光下沐白的影子,原本的冷汗这才被压了下去。 沐白少爷是活生生存在的,方才这两位小公子还在那头有说有笑呢。 难道这位公子真的眼神不好?拉开了这么点距离,他就看不到了?筆趣庫 小厮心中这般想着,对安元恺顿时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同情。 这小公子虽然出身好,家世好,但是眼神却这么不好,这几乎是已经要影响到日常的生活了啊。 带着这样的同情,小厮便道:“让小的给公子领路吧。” 安元恺一听,那敢情好。 于是,安元恺就在那小厮的带领下,走到了沐白的面前站定。 安元恺:? 安元恺疑惑地转头看向那小厮,还不等安元恺问出自己的问题,那小厮就开口道:“沐白少爷就在这里。” 安元恺:??? 他望着眼前站着的人,脸上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个小厮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连起来他就有些不明白了呢? 为什么这小厮指着这丫头片子说,这就是沐白? 这,这怎么可能? 这小厮的眼睛怕不是出问题了? 安元恺僵着脸,哈哈干笑两声,“你,你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她怎么会是沐白?” 那小厮一脸认真,“这位公子,小的没有认错,他就是沐白少爷。 小的就算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连沐白少爷长什么样都认不清楚。 这就是沐白少爷,如假包换,绝对错不了。” 安元恺瞪大了眼睛,双目发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小少年,这一瞬间,安元恺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僵住了,就像是变成了一团浆糊,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你你……” 安元恺嘴巴哆哆嗦嗦,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能憋出这么一串“你你你”。 沐白望着安元恺,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怎么了?” 安元恺整张脸就好像进了染色坊似的,青白交加,变幻莫测。 好半晌,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真的是沐白?” 沐白双手抱怀,昂首挺胸地站着,朝他投去一记傲然的目光。 “你觉得呢?” 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现在,这话落在安元恺的耳里,也几乎等同于是在直接回答了。 安元恺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 这一瞬间,他那不甚灵光的脑袋骤然像是被打通了。 他这时候,才终于想起了秦淮对他的那一番嘱咐。 秦叔叔说,沐白跟他所想象的不大一样,让他做好准备。 秦叔叔还说,自己见了沐白之后,定然会惊讶诧异,难以置信。 原本安元恺完全不懂秦叔叔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现在,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如此!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安元恺这小小的脑袋,根本没法承受这么大的震撼与打击。 他一脸震惊与受伤地惊呼出声,“可是你,你不是个丫头片子吗?” 他明明就是个丫头片子啊! 从一开始,他就是作丫头片子的打扮,他们相处的这么些天来,他也都一直扮作丫头片子,他自己也根本没有否认这一点。 他们一路上都在讨论沐白,他如果真的是沐白,他怎么会一直都不开口承认? 这简直太荒谬了。 沐白冷哼一声,“你觉得我这样像个丫头片子吗?” 安元恺看着他这一身装扮,他这一身装扮,简直就跟个富贵小公子似的,任凭是谁都不会把他认成女孩子。https:ЪiqikuΠet 可是,当初他穿上女孩子的装扮,也的的确确是很像女孩子啊! 第1759章:骗人精! 一个明明该是女孩子的人,为什么摇身一变,就直接变成了一个玉面小公子?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还成了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停挂在嘴边念叨的好朋友! 安元恺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与震撼。 理智已经告诉他,这一切就是真的。 但他却任性地不肯承认。 这,这一定是老天爷跟他开的一场玩笑! 安元恺口中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沐白?这一定是你们的恶作剧!” 那小厮完全不懂这位小公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难道,这小公子不仅眼睛不好使,连脑瓜子也有问题? 思及此,这小厮对安元恺顿时更加同情起来了。 他就算有着一个大好的家世又怎么样,身上缺陷这么多,终究还是一大遗憾啊。 本着关爱脑残,哦不,关爱幼小的原则,小厮对安元恺的态度更加和煦耐心。 “这位小公子,你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他的的确确就是我们家沐白少爷,如假包换,绝对错不了的。 小的怎么可能会拿这样的事来跟你开玩笑?” 小厮的话像是魔音灌耳一般,不停地往他的脑子里钻,一下下地冲击着他,让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安元恺腿一软,直接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屁股上的疼痛,都没能让他从这样的震惊中被拉回来。 那小厮见他行为古怪,整个人一副面容扭曲,要哭不哭的模样,简直瘆得慌。 这小公子,莫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这,这是要在他们家里发病了? 小厮急忙要去扶他,却被安元恺挥手挡开了。 “不要扶我,我,我要冷静冷静。”筆趣庫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副羞愤交加,没脸见人的模样。 小厮看着安元恺的诸多表现,越发认定这小公子脑袋不好使。 沐白对那小厮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 小厮有些迟疑地看看安元恺,又看看沐白,有点担心这位脑子不好使的小公子会不会做出什么举动,伤到他们家沐白少爷。 若是沐白少爷被伤到了,那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沐白将那小厮的担忧看在眼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你退下你就退下,我有事自会叫你。” 小厮见沐白露出不悦之色,原本的迟疑立马打消,当即躬身退下,只是他也不敢真的离开,而是远远守着,这边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他也能第一时间冲过来帮忙。 小厮退下了,安元恺还是坐在地上,伸手捂着脸。 只是,他却是忍不住悄悄张开了指缝,偷看沐白。 一不小心对上了沐白的视线,安元恺又立马将指缝合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什么都没看的样子。 沐白背着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元恺,将他那些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你要一直这样坐到什么时候?” 安元恺依旧捂着脸没动,更没有开口回应他。 他现在处于一个羞愤交加,不知道该怎么见人的状态。 原本他最期盼见到的就是沐白,现在,沐白反而成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他一心一意地把沐白当好朋友,可是,沐白却是个骗人精! 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骗,还故意戏弄自己,他真是太坏了! 安元恺不仅生气,他还觉得羞耻又难堪! 他当初那么巴巴地把沐白挂在嘴边,一边说沐白是他的好朋友,一边却对真正的沐白恶语相向,嫌弃他是丫头片子。 甚至,自己还跟那“丫头片子”争锋较劲儿,说沐白肯定愿意跟他交朋友,而不愿意跟一个丫头片子交朋友。 便是方才,他也依旧这般洋洋自得,还定下了赌约! 现在一回想,安元恺简直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httpδ:Ъiqikunēt 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蠢了,简直蠢得没眼看! 在这样羞愤交加的情绪下,安元恺的眼眶甚至禁不住有点微微泛起了红。 但想到自己若是哭了,定会更加丢脸,他就只能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 沐白哼了一声,直接道:“既然你爱在这儿坐着那就继续坐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沐白就利落转身要走。 安元恺悄悄张开指缝,见到沐白当真走了,他顿时一急,一下就放下了遮脸的手,急急喊道:“你,你站住!不许走!” 沐白却根本没有停下来,依旧不紧不慢地迈步向前,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让我不许走我就不许走?我凭什么听你的?” 安元恺懊恼地踢了踢腿,旋即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屁颠颠地追了上去,一把拦住了沐白的去路。 他的脸颊通红,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你,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沐白就知道安元恺定会追上来,跟安元恺的气急败坏相比,沐白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Ъiqikunět “把什么说清楚?事实不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安元恺攥紧小拳头,心中那股既羞愤,又委屈的情绪冒了出来。 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都不禁扬高了几分,充满了控诉。 “你,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谎骗人,你不是个好孩子!” 沐白双手抱怀,昂着下巴,一副傲娇的模样。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我是女孩子,我还否认过很多次,是你们自己不相信,怎么能怪我骗人?” 沐白的确是否认过很多次。 只不过,他否认时的语境,却更像是小孩子闹别扭,大家自然都不以为意。 连秦淮都没有察觉,没有怀疑,安元恺这个傻小子怎么可能会察觉? 安元恺觉得他就是在狡辩。 他气愤地嚷,“那你为什么一直穿女孩子的衣服?你是男孩子却故意穿女孩子的衣服,你就是在故意骗人!你,你不知羞!” 哪有男孩子会穿女孩子衣裳,作女孩子打扮的? 他就是不知羞! 自觉自己抓住了沐白的一个把柄,安元恺像是抓住了一个反击的利器,他当即抬高了声音,妄图让自己显得底气足一些。 只要沐白更丢人,那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就不值一提了。 安元恺高声嚷道:“你喜欢扮作女孩子,你是个娘娘腔!” 第1760章:握手言和 安元恺果然拿这一点来笑话自己了! 不过,幸而沐白已经被自家亲爹成功洗脑,现在,听到安元恺的这一番话,沐白也没有了自己所以为的羞愤和不自在。 他面不改色,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就算扮作女孩子又怎么样?我能扮得那么像,完全不被人发现,你行吗? 你就算你扮成女孩子,也会被人一眼认出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安元恺很轻易地就被沐白的话带偏了,他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沐白:“因为我长得好看,而你……” 沐白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那未尽之意,却已经说明了一切。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就算是再傻,也反应过来了,沐白这是在骂自己长得丑! 安元恺顿时高声挽尊,“我不丑,我才不丑!” 沐白悠悠道:“我可没说你长得丑,这是你自己说的。” 安元恺:…… 他虽然没说,但,但他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安元恺发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根本占据不了上风,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沐白的把柄,结果,沐白对于自己扮作女孩子的事,竟然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还能换个角度来夸自己。 一想到这,安元恺顿时就更气了。 自己怎么总是辩不过他? 安元恺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气愤地憋出一句。 “你故意隐瞒自己的名字,你,你就是个骗人精!” 一想到这儿,安元恺顿时就有了一种芳心错付的感觉。 自己一腔热情全都给了沐白,结果沐白就在自己面前,他还故意向自己隐瞒了身份!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安元恺气愤难当,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你就是个负心汉!” 沐白:? 这个词他可是听祖母说过的,这不是什么好词。 而且,这个词用在自己的身上,怎么着也不合适吧! 这个小笨蛋到底会不会说话? 沐白的腮帮子也鼓了起来,“我才不是负心汉,你别瞎说!” 安元恺大声嚷嚷,“你就是负心汉!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跟你交朋友,可是你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辜负了我,你就是负心汉!” 安元恺越说越委屈,鼻子眼眶都禁不住红了起来。 沐白:…… 说到这个,他也不是没话可说的。 “你说我是负心汉,你自己不也是吗? 你一面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做朋友,一面却当着我的面嫌弃我是丫头片子,你对我就没有半句好话! 你这么说我,我才不要告诉你我是谁,更不要跟你做好朋友!” 安元恺闻言,顿时面露心虚之色。 这的确是他理亏的地方。 但是,他却是不肯就此承认自己的错,他觉得自己会这样,完全是事出有因的! 他为自己辩解,“我,我那是不知道你就是沐白,所以才……” 沐白直接打断他,“这说明你对我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你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负心汉!” 安元恺:…… 他万万没想到,最后负心汉的大帽子会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头上。 安元恺张口结舌,“不,我,我不是……你这是强词夺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如果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 沐白也恼上了,气势汹汹地回击,“就算你不知道我就是沐白,你就能对我恶语相向了吗?ъiqiku 若是别的小朋友,你也会这么恶语相向吗?我不喜欢那种随随便便对别人恶语相向的人!” 安元恺涨红了脸,他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我,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对别人恶语相向的人! 因为你一直笑话我,说我是爱哭鬼,胆小鬼,每句话都要跟我对着来,我又争不过你,我,我为了扳回面子,所以才,才会故意那么说的!” 他急得眼眶更红,眼睛里的金豆豆几乎就要滚落下来了。 但似是生怕沐白再笑话他是爱哭鬼,他又非常努力地把眼泪往回憋,但是,声音中却是染上了明显的哽咽。 “我,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我也想跟你交朋友的,但我就是觉得你,你不喜欢我,一直在挤兑我,我爱面子,才,才故意表现出一副很瞧不上你的样子,故意在你面前说那些话。 其实,我,我是个好孩子,我以前从不会对别的小朋友说那些话的!” 安元恺努力憋着眼泪,但最终还是没憋住,一颗泪珠从脸颊滚落,他说话也变得一抽一抽的,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个小可怜虫。 沐白心中原本的芥蒂与不满,在听了他的这番话,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之后,一下就被打消了。 甚至,他反而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对他太不礼貌,不小心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了? 他也是男孩子,他也正处于这个年纪,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他尝试着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安元恺,自己被人嘲笑是爱哭鬼,胆小鬼,那自己肯定也会很不高兴。 沐白进行了一番自我反省,一时之间,面上不觉现出了几分不自在来。ъiqiku 祖父祖母说,做错了事就要勇于认错,能够认清自己的错,这才是个好孩子。 但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至少需要一点勇气。 沐白还在进行心理建设,让自己能主动拉下脸去跟安元恺握手言和,安元恺就抬手抹了一把脸,红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拽了拽他的衣角。 “沐白,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对其他孩子这么不礼貌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真的是个好孩子,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安元恺眼巴巴地望着沐白,眼神干净澄澈,又充满了期盼与忐忑。 面对这么一双眼睛,谁能忍心说得出半个不字? 更何况,原本沐白就已经隐隐后悔,已经在反思自己的错误了。 现在,反倒是安元恺先开口道歉,沐白心中那仅剩的一点犹豫,也全都被打消了。 他是大度的孩子,不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一直耿耿于怀。 沐白便伸手,一把握住了安元恺的手,语气稚嫩却带着认真。 “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以前不该总是嘲笑你,我也要跟你道歉。” 第1761章:名正言顺的好朋友 话说出口,沐白才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说出来之后,心里反而更轻松了。 安元恺听到沐白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呆愣了几息之后,他才陡然回过神来,旋即,脸上就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惊喜,活像是个二傻子。Ъiqikunět 他一把用力抓住沐白的手,直接高兴地蹦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就算是握手言和了?” 不等沐白回答,安元恺又兀自抢话,“没错,我们就是握手言和了,你不能反悔,我才不会让你反悔呢! 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了对不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太好了,我们是好朋友了,我们终于成了好朋友了!” 沐白见他这副傻样,心中生出一丝懊悔,自己真的要跟这么一个蠢兮兮的人当朋友吗? 但是,他的唇角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起来,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愉悦。 沐白觉得他这样拉着自己有点别扭,“你先松开,哪有男孩子还这样手拉手的?” 他挣了挣,试图挣开他,但是安元恺却是抓得很紧,怎么都不肯撒。 他还扬声辩解,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谁说男孩子就不能手拉手的?只要是好朋友,就能手拉手!” 顿了顿,他又无比紧张地望着沐白。 “难道你不想跟我做好朋友吗?可是你方才明明都已经原谅我了啊! 沐白,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我不该那样对你,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沐白见他又开始自我发挥,赶忙开口打断了他。 “停停停,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原谅你了?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什么话就都被你说完了!” 他一副不满的模样,还禁不住朝安元恺翻了个白眼。 安元恺当即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好,我不说了,你来说。” 沐白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看这小子的样子,自己若是不直接表态,这小子指不定又会自行联想到哪里去。 他清了清嗓,这才开口,“那件事,我们两个人都有错。 既然我们都已经向对方道歉了,那,那就算是握手言和了。” 安元恺当即高兴地连连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满脸都写着高兴。 沐白见此,自己也不禁生出了一种被别人这般看重的欢喜愉悦来。 他压住自己心中的情绪,一副十分老成的模样。 “既然你那么想跟我做好朋友,那我们就当好朋友好了。 不过我不喜欢拉拉扯扯这一套,你再拉拉扯扯,我可就要反悔了。” 沐白心想,这小子虽然蠢了点,但看在他对自己还算真诚的份儿上,自己就勉为其难地认了这个好朋友吧! 以后这小子如果再犯蠢,那自己再考虑开除他的好友身份也不迟。 安元恺可不知道沐白心里对自己那些诸多嫌弃的想法,他听到沐白亲口承认了他们是好朋友的关系,当即就听话地把手松开了,自己还在那高兴地蹦跶。 “好好好,不拉拉扯扯就不拉拉扯扯。筆趣庫 反正,我们现在终于是名正言顺的好朋友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你可不能反悔!” 沐白的脸上也流泻出了几分笑意,但他却故意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你再在背后骂我,我可不会再跟你做好朋友。” 安元恺当即大叫起来,“我什么时候在背后骂你了?” 沐白悠悠反问,“在马车上说的那些不算?” 安元恺面露心虚,但却还是强行狡辩,“我那,那明明是当面说的。” 虽然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当面骂人。 沐白哼笑一声,“你还有理了?” 安元恺忙嘿嘿笑着,做出一副讨好状,“我错了我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你坏话,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地里,都不会!” 他说着,还似模似样地举起手,做出发誓状。 “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发誓,我必然说到做到,只要是自己说过的话,就绝对不会食言!” 沐白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绝不会食言?那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什么事?” 安元恺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困惑之色,还伸手挠了挠头,“我忘了什么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沐白好心提醒,“赌约。” 安元恺闻言,方才的记忆被唤醒,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僵住。 他想起来了。 方才,他跟沐白的确有一个赌约。 他信誓旦旦地说,沐白一定更愿意跟他交朋友,而不会愿意跟那“丫头片子”交朋友,那“丫头片子”女扮男装来骗沐白,他要向沐白告状,沐白一定会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一边。Ъiqikunět 显然,这个赌约的胜负已然一目了然。 沐白就是那个“丫头片子”,那个“丫头片子”就是沐白啊! 他俩是同一个人,安元恺要向沐白告沐白自己的状,他能告赢才是怪事! 亏得方才安元恺还信心满满。 甚至,他还很不知天高地厚地夸口许下了要学狗叫的赌约! 当时他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打脸。 安元恺的表情僵硬,望着沐白的表情都快哭了。 学狗叫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丢人啊。 他们才刚刚成了好朋友,自己就要在好朋友面前丢人,他的脸简直没处搁了啊。 安元恺可怜兮兮地望着沐白,很快就把自己方才那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算话的理论抛到了脑后。 他试图耍赖,“我,我不会学狗叫,要不,我们换一个吧。” 沐白一眼就把他那些小心思全都看透了。 沐白也并不是真的要听他学狗叫,自己故意提起这件事,就是想逗一逗他,看看他再次回想自己做过的蠢事时的呆滞表情。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心理得到了满足,自然也就不再故意刁难他。 “不学狗叫也可以,不过……” 安元恺一听不用学狗叫了,当即就兴奋起来,“不过什么?快说,只要你说,我一定能做得到!” 沐白悠悠道:“以后你都得喊我老大!” 第1762章:孺子可教也 沐白表现得再老成,他也还是个孩子,对于别人喊自己老大这样的事,他也同样热衷。 有人喊自己老大,做自己小弟,想想就觉得威风。 沐白挺着小胸膛,傲娇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表面镇定,小表情中却还是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紧张,心中暗忖,万一安元恺拒绝了自己怎么办? 但是沐白的担忧很快就被打消了。 安元恺听了沐白的这个提议,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忙不迭就点头答应了。 “好,我愿意!” 喊他老大算什么,总比学狗叫要强。 而且,让沐白当他老大,他也愿意! 沐白闻言,唇角微微翘了翘,“那你喊一声来听听。” 安元恺扭捏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声音洪亮地大喊出声,“老大!” 沐白满意地点头。 安元恺代入角色很快,“老大,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了,你可要一直罩着我啊!” 沐白虽然也不知道要怎么罩着他,但面子不能丢,沐白一脸认真地颔首,“放心吧,做我的小弟,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 顿了顿,沐白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要欺负,也只有我这个当老大的能欺负。” 安元恺:…… 他的感动还没来得及释放呢,就一下被打回去了。 他一脸幽怨地望着沐白,不满地咕哝,“老大,你也不能欺负我。” 沐白一本正经,“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你这个小弟若是不听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安元恺当即举起自己的小胖手,做出发誓状,“我发誓,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惹是生非!”https:ЪiqikuΠet 沐白满意点头,一副十分老成的模样,“孺子可教也。” 两个小孩儿正在你来我往地进行着这一番对话,一道轻微的笑声从某处传来。 两人听了,当即转头去看。 这一转头,这才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灌木之后的秦淮。 沐白见到自家爹爹,想到自己方才跟安元恺的那一番对话,面上不觉多了几分不自在。 在安元恺面前,沐白能理直气壮地支使安元恺,让他老老实实地给自己当小弟。 但是,这一切如果被爹爹瞧见了,沐白就总有一种自己是在故意忽悠人的感觉。筆趣庫 还有方才他和安元恺握手言和的过程,也怪让人别扭的。 沐白有些不满地看向秦淮,开口发出控诉。 “爹爹,您怎么能站在背后偷听?” 秦淮从灌木后走出来,敛起了方才脸上的那抹揶揄笑意,一本正经地道:“爹爹这不是怕你们两个打起来吗?真要打起来了,爹爹在旁边也能及时拉一把。” 沐白和安元恺异口同声,“我们才不会打架呢!” 秦淮笑看他们,“那你们方才吵架了没有?” 沐白和安元恺的面上都闪过一抹不自在。 两人都不想撒谎,但也不想把方才两个人吵架的事说出来。 现在回想方才的事,两人都觉得面皮有些发紧。 哎呀,他们怎么会做出吵架这么幼稚的事?真是太丢人啦。 而且他们还互相骂对方是负心汉,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沐白尽量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大人不要管!” 安元恺也有样学样,摆出一副根本不心虚的样子,“对,这是我们小孩的事,秦叔叔你是大人,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握手言和,成为好朋友了!” 秦淮方才其实已经把他们俩小孩的对话大致都听了个清楚明白,他们从一开始的争吵不休,到后来很快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与错处,并能第一时间向自己的小伙伴低头认错,秦淮对此感到很欣慰。 知错能改,便是成年人都不一定做得到,他们却是做到了,这非常难能可贵。 不过,秦淮不是故意要偷听,而是真的怕这俩孩子一言不合就动手,若是他们真的动了手,伤到彼此,那就不好收场了。 秦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安元恺也咧开嘴笑开了,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我也很高兴!” 秦淮看着安元恺,笑意更浓了几分。 这孩子天性乐观,品性纯良,并没有那些官宦子弟的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坏脾气,便是真有什么情绪,那也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沐白能交上这样一个朋友,乃是一大幸运与收获。 秦淮正要让他们两个孩子自己玩,他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但安元恺却是又开口,提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秦叔叔,咱们之前在回来的路上,你也是不知道他就是沐白吗?” 安元恺一脸渴求又好奇地望着秦淮,眼中写满了深深的疑惑,还有一点小紧张。 他想知道答案,但又害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如果秦叔叔其实也是早就知道了的话,那他就要伤心死了。筆趣庫 他们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那自己岂不是被孤立了? 如果秦叔叔也知道了却瞒着自己,不告诉自己,那他就真是太可怜了,他简直是天下第一可怜虫! 秦淮自然看出了安元恺眼中的那抹小紧张,也明白这孩子的心中所想。 虽然这很丢人,但秦淮宁愿自己丢人,也不愿意看到这孩子失落难过的样子。 秦淮一脸无奈地看了沐白一眼,摇头,“不知道,我跟你一样,一直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安元恺闻言,眼中的小紧张立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小雀跃。 原来秦叔叔也不知道,这么说,自己跟秦叔叔都是受害者,他们是统一战线的! 而且,沐白还是秦叔叔的亲儿子欸,这样秦叔叔都没认出来,跟他一比,安元恺瞬间觉得自己被沐白蒙骗好像根本不值一提了。 在这件事上,秦叔叔就是自己垫背的。 很快,安元恺就发现自己高兴得有些太明显了,当即就飞快收敛,摆出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 “啊,原来秦叔叔你也跟我一样,我们真是太可怜了,被骗得好惨!” 第1763章:一辈子翻不过去的黑历史 他转头看向沐白,一脸谴责。 “老大,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不告诉我也就罢了,连秦叔叔都瞒着。” 顿了顿,安元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问,“老大,你当时是不是也不知道秦叔叔就是你亲爹啊?”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跟他相认?https:ЪiqikuΠet 沐白看了秦淮一眼,口中重重哼了一声。 “我知道,我第一眼就认出他了!是他没认出我来!” 此事再次被重提,沐白的心中依旧满是怨念。 秦淮:…… 这件事就是他一辈子的黑历史,只要被提起一次,他就要被拉出来谴责一回。 这辈子,只怕是注定没法翻篇了。 安元恺闻言,当即也用一副谴责的目光看向秦淮,“秦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认不出来呢?你真是太伤我们老大的心了!” 安元恺鼓着腮帮子,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难怪他家老大一路上都不肯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在赌气。 如果是他,他铁定也要赌气,甚至,他还会比老大赌更久的气,更甚者,一怒之下永远都不理自家亲爹了都有可能。 安元恺站在他这边,沐白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更好了几分,看向秦淮的眼神中更是带上了一股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傲娇。 这种时候自己能怎么着?当然是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哪怕之前已经说过这件事翻篇了,但现在既然又翻了出来,他就只有继续认错这一条路可走。 自己这个时候若是狡辩说之前已经把事情说开了,不能再翻旧账了,那完了,这俩小孩定然更要不依不饶了。 基于这样的战斗经验,秦淮立马毫不犹豫地乖乖认错。 “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我错了,沐白,对不起,都怪爹爹眼神不好,没有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爹爹给你道歉,你原谅爹爹好不好?” 秦淮的态度良好,拿出了真挚的诚意来道歉,安元恺见了,一下就临阵倒戈了。 他觉得,秦叔叔没认出沐白来,似乎也合情合理,毕竟,沐白扮作女孩子的那个样子,简直是比女孩子还要像女孩子。 秦叔叔只有儿子,没有女儿,他当时没有把沐白往自家儿子的方向想,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ъiqiku 而且秦叔叔道歉那么真诚,看起来莫名就让人觉得有点可怜,如果沐白再不原谅他,他就更可怜了。 安元恺便忍不住在内心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开口为秦叔叔求求情,说说好话。 还不等他开口求情,沐白就十分宽宏大量地开了口。 “那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没有下次了。” 爹爹之前已经道过歉了,他们也说了要把这件事翻篇,不再追究。 现在话赶话说到了这儿,沐白就忍不住又翻了一下旧账。 但他也是个讲道理的孩子,爹爹既然再次主动道歉了,他自然就不会再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 安元恺见他们父子那么快就和好了,他当即也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他非常捧场地鼓掌,“你们能和好,真是太好了。” 他像是个小大人一样望着秦淮,端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秦叔叔,你这次做错了事,下次可不要再犯啦!你如果再犯的话,就算我们老大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秦淮看到安元恺的那副模样,心中不觉一阵失笑,但同时,心中又不禁生出几分熨帖。 他是真的把沐白当成自己的好朋友,才会说出这般童真的话。 秦淮神色认真地做出承诺,“秦叔叔记住了,以后秦叔叔都会一直陪在沐白身边,陪着他一起长大,以后都不可能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安元恺又捧场地拍起了手掌,“太好了太好了,那以后老大就不用跟你分开了!” 秦淮补充,“还有他娘亲,我们都会一直陪着沐白。” 安元恺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看起来比沐白本人还更加激动。 “好耶!老大,你听到了吗?以后你就能跟你爹娘一直在一块儿了,我真是替你高兴!” 沐白也很高兴,他的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 他看着秦淮,眼睛灼亮,又藏满期待,“那你要说到做到!” 秦淮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温柔地揉了揉。 “爹爹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沐白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更是熠熠生辉。 花园中阳光正好,花园中的三人脸上亦是都挂着灿烂的笑,气氛和谐而美好。 不远处的小厮原本还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生怕沐白少爷会被那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小公子欺负。 方才见到他们两人一副激烈争吵,几乎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小厮差点忍不住直接冲过来了。 不过后来,他们总算是没有真的打起来,反而又破涕为笑,握手言和的样子。 小厮没听到他们究竟讲了什么,只禁不住在心里感叹,小孩子的情绪,当真就跟夏日的天儿一样,前一刻还乌云密布,下一刻就可能立马晴空万里了。 后来秦淮又来了,小厮就彻底放下心了。 有他在,总不会真的让两位小公子打起来。 如今乃是春日,气温变化多端,眼下日头便慢慢大起来了。 秦淮见两个孩子身上脸上也都是汗,怕他们里衣打湿着了凉,便一手牵着一个,往他们所住的院子而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沐白就撒开腿往祖父祖母那里跑,安元恺也半点不怕生,也蹬蹬蹬地跟了上去。 安元恺有时候很调皮,但到了正经场合,还是很懂礼貌的。 他一见到秦彧和林檀香,也不用沐白引荐,直接就大大方方地喊人,“秦祖父好,秦祖母好!我是沐白的好朋友安元恺,你们可以喊我元恺。” 秦彧和林檀香早就听沐白说过自己的这位一同被拐的“难兄难弟”,只不过,沐白此前提起的时候,语气都带着一股微微的嫌弃。 方才他们父子俩出去的时候,沐白也是一副要好好地给安元恺准备个“大惊喜”的样子。 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这俩孩子倒不像是有过什么龃龉的样子,这孩子也一副开朗乐观的模样,半点没有被打击到的蔫巴样儿。 Ъiqikunět 第1764章:在江南定居吧 秦彧和林檀香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 看来,这俩孩子是已经和好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委屈的时候是真的委屈,生气的时候也是真的生气,但是那股气劲儿过了之后,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安元恺看起来乖巧又懂事,又跟沐白同龄,秦彧和林檀香对这样的孩子都没有什么抵抗力,两人都对安元恺流露出了很是友好的态度。 林檀香满脸笑意,伸手就把安元恺招到自己跟前来。 “原来你就是元恺啊,这些天我总是听你秦叔叔提起你,今儿个终于见着了,长得可真是可爱。” 安元恺闻言,眼睛不自觉亮了几分,语气中也满含期待。 “秦叔叔总是提起我吗?他有没有夸我?” “当然夸了,夸你活泼可爱,乖巧懂事,是个难得的乖孩子。” 安元恺闻言,眼睛一下就笑弯了,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羞赧之色。 “其实,我,我也没有那么好啦,是秦叔叔过奖了。” 他倒是自谦上了。 沐白双手抱怀,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 “我爹爹就只是客套客套,随便夸夸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安元恺闻言,当即不满地瞪了沐白一眼,“才不是呢,秦叔叔一言九鼎,说出口的话自然都是如假包换,比真金还真的!” 他又转向秦淮,做出一副求证的模样。 “秦叔叔,对吧?” 秦淮知道这俩孩子又在暗自较劲了,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而挑起了两个孩子的这番暗中较劲的林檀香,这会儿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坐看秦淮要怎么应付这两个较劲的小鬼头。 秦淮对自家娘亲投以一记无奈的目光,这才对安元恺道:“是,秦叔叔夸人的话都是真心的,没有半句假话,我夸你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如假包换的。”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闻言,整张脸立马笑开了。 在他得意洋洋地向沐白炫耀之前,秦淮又看向沐白,以更加严肃认真的语气道:“同样的,我之前夸赞沐白的那些话,也都是发自内心。 元恺活泼开朗,沐白聪慧机敏,你们俩各有千秋,都是好孩子。” 两个孩子喜欢较劲,但自己在他们面前又不能说重话,就只能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沐白闻言,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爹爹对他的评价是聪慧机敏,说明在爹爹心里,自己比安元恺这小笨蛋要聪明得多。 也是,这小笨蛋此前的那些表现早就暴露了他的智商,爹爹不能明着说他不聪明,就只能换个角度夸他,这就是成年人的话术。 亏得安元恺那小笨蛋还那么高兴,果然是小笨蛋。 沐白自觉自己看破一切,心中抱着对安元恺的丝丝同情和怜悯,便大发慈悲地没有再跟他争口头上的风头。 秦淮见把两个孩子哄好了,赶忙转移话题,让人去给他俩把汗湿的里衣换了,免得受了凉,染上风寒。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个孩子又恢复如常的相处。 安元恺精力旺盛,热情洋溢,见到什么都能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沐白一边嫌弃安元恺的聒噪,一边却也被他带得话多了不少。 连以往他从不屑于玩的泥巴,都成了他们的玩具。 两人还蹲在一棵树前,撅着小屁股,凑着小脑袋像是在观察什么,那副模样,简直认真又虔诚。 秦淮三人在不远处看着,并不上前干涉打扰。 秦淮不知道沐白以前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但秦彧和林檀香却知道。 以前沐白的性格也不算内敛害羞,毕竟有林檀香这么一个跟传统意义不一样,行事有些不拘小节的祖母带着,他再怎么着也内向不起来。httpδ:Ъiqikunēt 但是,那样的沐白,跟现在的沐白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沐白才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他所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童真童趣。 他们这些长辈便是再爱他,也没法扮演出一个真正的童年玩伴,这样陪伴他。 秦彧和林檀香都有些懊悔,懊悔他们这些年一直东奔西走,没有真正在一个地方定下来。 如果他们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定下来了,沐白也就能交到真正的朋友了。 他们看着那两个孩子玩乐的那一幕,心中禁不住生出了一个想法。 林檀香转头看向秦淮,“雪臣,要不,咱们就在江南定居吧,你看,沐白现在也交上了自己的朋友,若是再跟着我们四处奔波,我只怕等他长大之后,会一个长久的朋友都没有。” 秦彧没有开口,但他的神色却也同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也赞同林檀香的话。 秦淮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点了点头,“嗯,如果沐白自己也愿意的话,我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他现在差不多也该开蒙了,若是一直跟着我们东奔西走,也会影响他开蒙进学。 而且,爹娘你们年纪也大了,也的确该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养老。 江南的天气适宜,正是最适合养老的地方。” 林檀香当即露出了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故作严肃地板起脸,“你个小子,胡说什么,你娘我还年轻着呢,哪里老了?” 秦彧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附和,“你娘永远十八岁。” 秦淮以拳抵唇,遮住笑意,嘴上连忙告饶。 “是是,是儿子不懂事,说错话了,娘亲一点都不老,永远年轻。” 林檀香抬手在自己那已经有点点银丝的鬓发上抚了抚,面上是一副无比自得的神色。筆趣庫 顿了顿,她又道:“笳儿那边呢?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一个人在那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也是,怎么自己就先回来了,你这夫君当得,真是太不称职了。” 林檀香毫不留情地开始数落起自己儿子来。 秦淮将她的数落全盘收下,连连认错,“娘亲说得是,是儿子做得不对。” 原本他以为自己和兰清笳马上就能一起回来,但没想到兰清笳那边又临时多了这么一桩事,秦淮也很无奈啊。 第1765章:这个大人物是谁? 如果秦淮在那件事上能帮得上忙,他自然也想留下来帮忙,但他却完全帮不上忙。 非但帮不上,他硬是往上凑的话,反而还会添乱。 他这才决定先回大元,先接上爹娘儿子,再一块儿去与她团聚。 这是最初的计划。 但现在,母亲的提议也让秦淮有了其他的决定。 沐白这个年纪,正是交朋友的时候,也是开蒙进学的时候,他的确是不适合再随着他们东奔西走了。 爹娘和沐白既然喜欢江南,那不妨便直接在江南定居,他自己再准备一番,去南疆一趟,把兰清笳接回来。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就能团聚了。 秦淮心中做了决定,当即就开口对爹娘说了,秦彧和林檀香也都没意见。 原本秦淮要带他们去南疆,他们倒也不是不愿意去,而是这把老骨头,的确是有些禁不起折腾了。 他们之所以会在江南小住,就是因为身体不适,留下来休养的。Ъiqikunět 加上这次因为沐白被拐之事,身体差点就垮了。 现在虽然好转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大不如前了。 再继续像以前那样到处游历,怕是有些吃不消了。 可他若是直接把沐白带走了,他们二老又舍不得。 在身边带了这么多年,沐白早就成了他们生活的重心,现在这重心若是没了,他们一时之间怕是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秦淮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决定要让沐白在江南定居,他们心中自然觉得无比高兴。 不过,林檀香却还是有一点其他顾虑。 “你要独自去南疆接笳儿,不知道沐白会不会跟你赌气。” 秦淮闻言,神色微顿,面上也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 他才刚回来没多久,跟沐白团聚的时日尚短,自己马上就离开,依照沐白的那脾性,定然会生气的。 等到自己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又要一阵好哄。 而且,自己之前刚说了,之后会一直陪着他,再也不跟他分开了,现在却那么快食言了,秦淮只担心,他真的会在心里怨上自己。 若是他在心中对自己留下了疙瘩,不再愿意相信自己,让父子关系出现了裂痕,那秦淮才是真的要后悔莫及了。 秦淮凝着眉头思索了一番,方道:“这件事我过后会好好地与他谈,我就算是要去,也要征得他的同意。” 至于这场谈话究竟能不能成功,秦淮现在也没有什么信心。 因为他们父子团聚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也很短,现在正处于一个建立信任期的关键时期,自己这个时候却是公然做出了违背誓言之事,沐白会对自己产生信任危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淮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把这件事做好。 如果沐白实在是不愿意,实在是反对这件事,秦淮也会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秦彧也缓缓点头,“没错,这件事的确是要好好跟孩子说,不能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就不顾他的意愿。 沐白这孩子,主意大得很,你如果真让他失望了,以后要想再弥补回来,就得付出几倍的努力。” 秦彧素来话不多,但这番话却是他推心置腹的心里话,是他在育儿上的一些亲身的经验和体会。 他希望自己儿子能做一个好父亲,让沐白能享受到完整无缺的爱,不留半点不该留的遗憾。 秦淮闻言,越发郑重地点了点头。 沐白正在跟安元恺凑在一起观察蚂蚁搬家,这个在他以前看来十分无聊幼稚的事,现在倒是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那些蚂蚁那么小,但却能搬起比它们身形大上很多很多的东西,这让两个孩子感到很神奇。 他们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最后终于找到了它们能做到这一切的原因,因为团结。 它们虽然是一个个独立又渺小的个体,但却格外团结,因为这样难得的团结,它们才能完成那些看似根本不可能会完得成的事。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地理解着这些,心中都有几分若有所思。 安元恺被接走的时候,还十分恋恋不舍。 他拉着沐白的手,十分热切地邀请他,“老大,你一定要来我家玩儿!”biqikμnět 沐白其实也想去,因为他极少有这种上门做客的经历。 而且安元恺是他的新朋友,他也想要继续跟他好好玩。 但是,沐白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知道,小孩子之间的约定有时候不一定会作数,自己究竟能不能去,还得看大人觉得方不方便,同不同意。 沐白便只道:“我有时间会去的。” 安元恺却将他的这个回答当成了是答应了,他当即就高兴地欢呼起来。 安大人见儿子身上衣裳皱巴巴又脏兮兮的,原本想开口训他几句,但安元恺却是开始兴致勃勃地跟爹娘分享自己与沐白之间的神奇缘分。 没错,安元恺现在已经自动自发地把自己和沐白之间闹出的乌龙定义成了神奇的缘分。 虽然那件事的确是有些丢人,但,一般人能遇到这样的事吗?不可能。 所以,这就是他和沐白的神奇缘分。Ъiqikunět 安大人和安夫人听他说完,都觉得这像是自己儿子瞎编的,亲爹和亲儿子之间还能上演这么一出戏,这简直比话本子还神奇。 安元恺看出他们对自己的不信任,当即挺直了腰杆,大声辩解,“这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我才没有骗人呢!” 安大人很快也相信了,因为他觉得,凭借他家儿子的智商定然编不出这么离奇的故事。 安大人倒是对秦淮父子之间的故事产生了兴趣,他便顺势追问了起来。 安元恺当即就把秦淮跟他们讲过的故事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倒了出来。 当然,安元恺的复述很笼统,也有些凌乱,因为他听过就忘得差不多了,就只记得一些大概的情节。 加上表达能力受限,他所复述出来的故事也变得更加零碎了。 但是安大人听罢之后,眼中却是禁不住闪过一抹幽深来。 如果这小子所说的事是真的,那那位秦公子的身份必然不简单,更板上钉钉的是,他必然是此次大元吞并浔龙与南疆的大功臣! 他究竟是谁?安大人觉得,自己得派人好好探查一番了,不然,自己身边来了个大人物自己却不知道。 若是他们家的这个臭小子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那他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第1766章:棒槌一样的儿子 安大人决定派人去调查,动作也很快,说干就干。 这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安大人就被自己查出来的结果吓了一跳。 原本他压根儿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现在调查的蛛丝马迹都将秦淮的身份齐齐指向了一个人,安大人这才生出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竟是他!!! 安大人懊恼地在自己脑袋上连拍了几下,暗骂自己之前怎么这么不开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 姓秦,又是云家的亲戚,他早该想到的啊! 真是太蠢了。 既然秦淮是淮南王,那,那沐白口中的那两位老人岂不就是…… 安大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当即把自家傻儿子喊来,紧张地对他一番盘问,看看他在云家的时候有没有对那几位贵人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 安元恺完全不知道自家亲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的想法,在他反复询问了自己五六次之后,安元恺终于不耐烦了。 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他觉得,自家亲爹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了,就好像是,间歇性发疯? 不过间歇性发疯的爹爹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开始关心起自己和沐白的友情来了。 以前他提到沐白,爹爹都会对自己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觉得自己在沐白面前表现得太低声下气,完全失了作为扬州盐运使家公子的排面。 但是,现在,爹爹却是彻底改变了态度,不仅不再嫌弃自己对沐白过于热情,反而还反过来叮嘱他,对沐白要多谦让,不能欺负他云云。 有一瞬间,安元恺甚至开始怀疑,莫非爹爹刚发现,沐白才是他的亲儿子? 趁着爹爹态度热情的时候,安元恺顺势提出了邀请沐白来家里做客的想法,爹爹听了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就答应了。 那速度快得,好像生怕晚了一些沐白就不肯来了似的。httpδ:Ъiqikunēt 他不仅答应了,甚至还向安元恺连连叮嘱待沐白上门之后,要如何如何招待,千万不能有半分怠慢。 安元恺听着自家亲爹这番过于热情的嘱咐,此前的猜测又冒了出来。 他一脸认真严肃地望着自家亲爹,“爹,您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安大人被自家儿子这么盯着,又用这么严肃的话质问,不禁觉得自己的心猛跳了两下。 他禁不住暗想,难道自己这傻儿子突然之间就变聪明了?竟然一下就识破了真相? 安大人正在心中感到丝丝欣慰,就听自家儿子一本正经的声音再次传来。 “沐白该不会才是您的亲儿子吧?” 安大人:……………… 他心中的那丝欣慰,瞬间就被满头黑线取代。 果然,对于自家的这个傻儿子,他绝对不能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安大人抬手在安元恺的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没好气道:“你小子胡思乱想什么呢!你爹我能有那福气,生得出沐白那样的儿子?” 那位的身份可不一般,自己是长了几个脑袋,敢肖想那位是自己儿子? 他也就只能生出眼前这样一个棒槌一样的儿子。Ъiqikunět 安元恺捂着自己的脑门,嘴唇微微噘起,带着几分不满。 “既然不是,您怎么一下就对沐白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就活像那才是您亲儿子似的。” “我那是……” 安大人的话说了一半顿了顿,最后才勉强找补。 “我那是看你巴巴地要跟人家玩,这才想着对人家好点,免得人家不乐意跟你玩,你到时候可怜兮兮地到我跟前哭诉!” 安元恺当即不满地辩解,“我现在跟沐白是好朋友,他才不会不跟我玩呢!” 安大人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安大人没有再在儿子面前做出什么异样的表现。 因为方才儿子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对沐白的态度的确有些太过热络了。 自己儿子嘴上是个没把门的,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回头这小子把什么都往外说,那淮南王听说了之后岂不是很快就能联想猜测到些什么? 既然现在淮南王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那他最好就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仅要假装不知道,自己在行动上也不能表现得太过。 不然,让他们猜出来了,反倒是会影响自家傻儿子跟沐白的这段情分。 他们之间既然能有这样的机缘,那就是他们的缘分。 这样的缘分是难能可贵的,自己若是过多干预,反倒是会给他们的这段情分平添上几分成年人的市侩与算计。biqikμnět 到时候,人家指不定就不让两个孩子来往了。 那自家的这个傻儿子必然会伤心难过,自己也会就此断了跟贵人之间的这层关系。 如此,就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了。 安大人是在官场浸淫许久的老油条,他的心思活络,也精于算计。 他一开始是被对方的身份给迷了眼,才昏了头想要上赶着巴结,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做了正确的决定,不能上赶着巴结,越是上赶着巴结,反而越是可能会弄巧成拙。 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多关系和羁绊,这些就是最现成的联系。 自己只需要把淮南王当成是自己亲儿子的救命恩人来对待,对于沐白,自己也只需要将他视作是自己亲儿子的好朋友,视作最普通的子侄便是。 他那傻儿子,人虽然傻了点,但心却是不坏,待人也是掏心掏肺的真诚。 那些个富贵人,不缺对他们阿谀奉承的,缺的就是能对他们真心相待的。 如果这俩孩子能一直把这份友情延续下去,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自己这个当爹的,也能跟着一起沾光了。 安大人心中这般想着,不仅觉得释然了,还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幸亏自己及时想清楚了,及早醒悟,不然,自己用错了方法,就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手好牌也被自己打烂了。 安大人心里的心思千回百转,很快就定下神来。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关于淮南王身份之事,他就彻底烂在肚子里,便是说梦话也不会往外说。 今后他们家跟淮南王究竟会有什么造化,那就看缘分吧。 凡事不能有太重的功利心,有时候功利心重了,反而会越发容易失去。 第1767章:我们做邻居吧 很快,沐白就到安家做客了。 安家那边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但那热情也是对待客人的正常热情,并没有什么巴结讨好,阿谀奉承在里边。 因为安大人对沐白的身份守口如瓶,安家上下都不知道呢。 他们就只把沐白当成是安元恺的救命恩人的儿子,以及安元恺的难兄难弟。 前者是恩情,后者是缘分,既然俩孩子有缘分,安家人自然乐见其成,没什么好阻拦和反对的。 安元恺更是拿出了自己所有最喜欢的宝贝,热情地招待沐白,生怕沐白觉得受了怠慢,之后就不来了。 安元恺喜欢沐白的原因之一是,沐白对待自己的态度很自然,没有任何巴结讨好的成分在里边。 因为安大人的身份之故,安元恺走到哪里也都是被众心捧月的。 许是被家里人刻意叮嘱过,那些孩子对他都难免带上几分小心翼翼和巴结讨好。 安元恺原本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但每次一在小伙伴身上感受到那种刻意讨好在里头,他就立马觉得兴味索然了。ъiqiku 所以,沐白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很舒适,很放松,也很喜欢。 人就是这样,别人上赶着巴结自己,自己反而瞧不上。 别人越是不稀罕自己,自己倒是巴巴地往上凑。 而沐白,自小的确是缺乏同龄的玩伴,他与安元恺又有了那么一场颇为戏剧化的经历,安元恺在他这里自然就成了最能挂得上号的一个人。 他嘴上嫌弃对方,但小孩子对朋友的天然渴望,以及安元恺那些有些犯蠢,又有些天真纯粹的表现,也让沐白放下了自己的傲娇,愿意主动跟安元恺交朋友。 现在看来,虽然安元恺的确是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但,作为朋友的话,也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今天沐白的心情很不错,除了是因为他来了小伙伴的家里玩耍,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外,还因为他知道了一个好消息。 他强忍愉悦,故作随意地道:“我爹爹说,要在这里买宅子,以后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定居了。” 自打沐白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跟着祖父祖母四处游历,他有时候很喜欢那样的日子,因为他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风光。 但有时候,又让他没那么喜欢。 因为他每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久就要离开,也就意味着他要不停地进行离别。 他喜欢的一个小物件,一条小狗,或是一个新交的朋友,他都要学会做出割舍。 沐白还不明白离别的意义,就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这次,他又交上了新朋友,他很高兴,但又忍不住有些惆怅。筆趣庫 他怕自己也会很快跟新朋友分别,下次见面的时候,兴许安元恺就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沐白心中的这些惆怅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及时地掐灭了。 因为爹爹问他愿不愿意在这里定居,如果他愿意,他们就在这里买一处宅子,以后都住在这里。 他可以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念书,也可以在这里交很多很多朋友。 沐白一听到这个提议,眼睛当即就亮了。 他急切地问,“那祖父祖母,爹爹娘亲,都会陪着我一起住在这里吗?” 秦淮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当然,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陪着你,谁陪着你?” 听到这个答案,沐白当即就高兴得蹦了起来。 今天,他来了安元恺家里做客,就忍不住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安元恺听了之后,眼睛也一下亮了。 “这么说,以后你和秦叔叔就一直一直住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了?” 沐白矜持地点头。 安元恺高兴得开始在原地蹦跶,就好像这是自己家的大喜事似的。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直一块儿玩,永远不分开了!” 安元恺的高兴总是这么直接明了,不藏不掖。 这样简单的快乐,很轻易地就能感染旁人。 沐白原本就明朗的心情,瞬间也变得更加明媚了起来。 安元恺开始拉着沐白问东问西,“那你们的宅子选好了吗?在哪里买?买多大的啊?” 沐白摇头,“爹爹还在找,还没找到合适的。” 安元恺当即高兴地提议,“你们来我家隔壁买吧,这样我们就成邻居啦,每天都能见面!” 沐白心想,真住了隔壁,这家伙定会每天来骚扰自己,那样一定会很吵吧。 他心中既有点嫌弃,又有点矛盾的期待,唉,他可真是个自相矛盾的人。 沐白道:“这个得看我爹爹的意思。” 安元恺自信地道:“秦叔叔肯定会愿意买到我家隔壁的!” 为了让沐白和秦叔叔顺利当成自己的邻居,安元恺十分卖力。 他当晚就找到了自家爹爹,叭叭叭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爹爹,然后拉着他的手用力摇晃,卖力恳求。 “爹爹,您快帮帮秦叔叔,让秦叔叔把咱们隔壁的宅子买下来吧,这样我跟沐白就能成邻居啦!” 安大人听了这个消息,心思也不觉一阵微动。 他们要在扬州定居,这对他来说,可是好事一桩啊! 这样,他们两家就能建立起更加长久稳固的关系了。Ъiqikunět 他们要买宅子,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忙。 就算他们不想动用自己的关系,云家家大业大,门路那么广,随随便便就能替他们把合适的宅子找到。 不过,不需要自己帮忙是一回事,自己知道了有没有主动表达可以帮忙的意思,又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儿子那么希望他们成邻居,那自己就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件事促成? 不过,隔壁是另外一位官员的宅子,人家可没有要卖或搬家的意思。 隔壁的宅子不行,这条巷子的其他宅子也可以啊。 安大人对此事上了心,第二天就第一时间命人去打听此事。 不过,他并没有只挑自己家附近的宅子,便是其他地方的,能拿得出手的宅子也一并挑上了。 自己只是锦上添花的,对方究竟选不选,选哪里,都不由他控制。 既然要锦上添花,那自然就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才行。 第1768章:第一个小客人 秦淮的确并不需要安大人的帮忙。 他要找宅子,门路多得很,还没找到合适的,是因为他比较郑重,不想太过随便。 不过,安大人的好意,他还是收下了。 秦淮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自己最后竟然真的采纳了安大人的建议,将宅子选在了安家附近。 秦淮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因为沐白。 沐白从安家回来之后,就跟自家爹爹说了安元恺想要跟他当邻居的事。 秦淮笑问,“那你想跟他当邻居吗?” 沐白的语气很是满不在乎,“我无所谓啊,跟谁当邻居不是当邻居?” 秦淮见此,心中便了然了。 沐白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他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个提议,那就说明,他对这件事其实是不排斥的,甚至,心里头还有点隐隐的期待。 既然沐白想跟安元恺当邻居,秦淮自然也就只能满足他。 是以,秦淮便认真地看起了安大人提供的那份房源名册,最后挑了几家跟安家最近的。 经过一番实地考察,最后定下的那一处宅子,跟安家在同一条巷子,中间只隔了几户人家。 秦淮带着沐白亲自去挑的宅子,最后也是由沐白亲自拍板决定的。 那宅子各方面都比较成熟,打理得很是不错,他们要入住,也只需要派人再简单打理一番即可。httpδ:Ъiqikunēt 沐白明明很高兴,却还是要故意装出一副略带嫌弃的样子。 “我觉得跟安元恺当邻居一定很吵,之后我指不定要天天被他频繁骚扰呢。” 秦淮故意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再到别处看看?反正咱们也不急,大可以慢慢挑。” 沐白一听,当即就立马改了口。 “虽然我觉得跟安元恺离得太近是美中不足,但是,这宅子的布局和装饰我都很喜欢,爹爹,咱们就选这个吧,不换了。” 秦淮逗了逗儿子,最后便欣然地敲定此事,利落地完成了宅子契书过户等问题。 宅子买到手了,之后就得简单地装修打理一番。 即便这宅子原本就保养得好,也还是得根据他们的喜好对家具和陈设做些调整,处处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进行安排,自己住起来,才会觉得舒坦自然。 秦淮在离开江南之前,自然是要把这一切都打理妥当。 而他要离开的事,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沐白谈。 现在沐白每天都沉浸在即将要住进属于自己的大宅子的愉悦之中,秦淮看到他开心,就不忍心主动开口去破坏这一切。 沐白从小到大都不缺吃不缺穿,除了被拐的那桩意外以外,他从未吃过半点苦头。 但是,像现在这种有一个自己的家,能够彻底安定下来的感觉,却是他未曾体验过的。 而且,这个家里,不仅有他和祖父祖母,还有爹爹和娘亲,这般情境,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美好。 秦淮派人收拾打理那处宅子,同时,他自己也与沐白一起登门,向安大人表达了谢意。 毕竟,那处宅子是安大人向他推荐的。 就算没有安大人推荐,他或许也能找到这处宅子来,但现在自己既然是承了他的情,就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秦淮愿意与安家打好关系,也是为了沐白。 毕竟,沐白与安元恺是朋友,两个孩子间的友谊,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大人之间的影响。 为了让两个孩子的友谊能更长久,秦淮也愿意去与安大人维持好关系。 虽然他与安大人不是一路人,但是,维持泛泛之交的交情也是有必要的。 安大人对于秦淮的主动交好,简直兴奋又激动。 激动之后,他又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暗暗提醒自己,不可太过得意忘了形。https:ЪiqikuΠet 跟秦淮相处,他得拿捏和把握好尺度,不能太过谄媚,最后反而弄巧成拙了,凡事都得平常心。 经过这么一番反复自我提醒,在秦淮上门的时候,安大人的表现就恢复正常了。 他对秦淮既有客气,又不至于太过疏离,既有热情,又不会太过谄媚,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太过热络,但也绝对不冷清。 跟他们相比,两个小孩的相处就自然率性多了。 安元恺得知沐白真的在自己家附近买了宅子之后,当即就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就好像那宅子是他家买的似的。 “太好了,我们真的成为邻居了!以后我每天都可以去找你玩儿了!” 沐白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有些发疼了。 他心中也不禁暗暗后悔,自己让爹爹挑了这处宅子,是不是失策了? 不过,祖父祖母爱热闹,到时候,安元恺到了他们家,也能陪祖父祖母说说话。 这么一想,跟他做邻居,也勉强还算有点好处吧。 不等沐白邀请,安元恺就上赶着道:“等你们宅子修整好了,一定要第一个请我去做客!我要当你们家第一个小客人!” 沐白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除了安元恺,沐白也没有其他可以邀请的朋友。 不过,以后就不一样了,以后他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念书,他一定能交到更多的朋友。https:ЪiqikuΠet 经过十天的修整,沐白终于搬进了自己的新宅子。 云家那边,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自然是非常不舍,一再挽留,只希望他们能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但是,他们就算多住了几天,也是迟早要搬出来的。 虽然云家上下的人都对他们很好,没有半点怠慢,但他们毕竟是客人。 现在到了自己的宅子里,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因为秦彧和林檀香身份特殊,他们搬进新宅很低调,并没有办什么进宅的喜宴,他们也都不是讲究那些排场的人,一家人很低调地就入住新宅了。 沐白也没有忘记自己跟安元恺之间的约定。 他们刚住进新宅,第一时间就给安元恺下了帖子,邀他到家中做客。 而安元恺就更是不会讲究所谓矜持了,实际上他每天都在数日子,每天都在盼着能收到沐白的帖子,险些都快把脖子给盼长了。 现在,帖子一送来,他就像是小炮弹似的,撒腿就欢快地往外奔。 安大人想要再嘱咐他两句,就只能看到自家儿子狂奔的背影。 第1769章:意外 安元恺这个人,所到之处,就好像自带了一个巨型的喇叭,一个人的嗓门就能顶得上好几人。 因为他的到来,这处新宅都瞬间变得热闹了许多。 他是真正的自来熟,哪怕他只是上回在云家的时候见过秦彧和林檀香一回,这次他见了人也半点不怕生,见了人就脆生生地开口问好,小嘴也像抹了蜜似的,三两句话就把二老哄得眉开眼笑。 沐白见此情形,心中都不自觉生出了几分警惕。 这小子,该不会跟他争宠,直接把祖父祖母的心给骗了去吧。 带着这样的危机感,沐白当即麻溜地把安元恺给弄走了,不让他继续在自家祖父祖母面前刷存在感。 安元恺对好朋友的这处新宅子很好奇,拉着沐白给他领路介绍。 沐白自己其实也还不算熟悉,也正是兴味盎然的时候,俩小孩儿便开始兴致勃勃地逛起了宅子。 几个大人们对他们都很放心,都没有过多干涉,只是让小厮们远远跟着,莫要让他们到湖边玩耍,以免一不小心掉进了湖中。 然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两个玩得好好的孩子,竟然真的出了意外。 小厮急匆匆地跑来回禀,面上都是焦急之色。 “公子,不好了,安小少爷突然倒地,昏了过去!看那样子,像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中毒了!” 顿了顿,小厮忙补充一句,“我们家少爷没事。”筆趣庫 秦淮噌地站起,面上也笼上了一层凝重的寒霜。 沐白没事固然让他松了口气,但是,安元恺来他们家中做客,却是出了这样的意外,他自然心焦如焚。 若是他当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自己哪里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的父母? 秦淮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疾声问,“有没有去传大夫?” “传了,小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请了。” 小五现在便住在家中。 秦淮没有拘着他,让他一定要给自家当府医,而是许了他自由,让他到外面去开医馆,那样,才能真正地发挥他的所长。 小五原本还在推脱,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因为,那样的确是他更渴望的生活。 他之所以会从郢都城回来,没有继续留在扶疾堂,是因为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以前他和红衣等人能团结一致,一致对外,是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目标。 现在敌人已经解决了,他们再守着那扶疾堂,需要面对的就是经营管理上的琐碎事。 为了避免日后他与红衣等人在那些俗物上起争执,伤了彼此的情分,小五便索性直接离开了。 反正他是孤家寡人,走到哪里也都一身轻松。 现在,秦淮让他重新把医馆开起来,小五心中的火苗便又不受控制地燃烧了起来。 他重新燃起了冲动,也对自己的未来生出了期盼。 只不过开医馆并非那么简单的事,前期需要做很多筹备的工作,小五现在便依旧跟着秦淮,死皮赖脸地在家里蹭住,同时一边筹备着开医馆的事宜。Ъiqikunět 是以,今日安元恺出事,小五便是第一个被通知的。 当初安元恺被解救的时候,也是小五对他进行施救,他们之间也是建立了革命友谊的老熟人了。 现在,小五听说安元恺又出事了,心头当即一紧,他什么都顾不上,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施救。 秦淮急匆匆地赶到之时,小五已经在对安元恺进行施救。 在小五的施针刺激下,安元恺“哇”地一下吐出了什么,然后整个人就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了,但看着依旧精神萎靡不振,蔫蔫的。 沐白绷着一张小脸站在旁边,唇瓣紧抿着,小手都紧张地紧握成拳。 看到安元恺醒了,他当即就紧张地凑上去,脸上挂满了焦急和愧疚的神色。 都怪他,是他没有照看好安元恺。 秦淮大步流星而来,疾声询问,“小五,元恺怎么样了?” 小五面上露出几分轻松之色,“没事,他没有中毒,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 沐白心头一松,但小脸依旧紧绷着。 “没有中毒?他没有中毒为什么会晕过去?现在他看起来也还是蔫蔫的,小五叔叔,你是不是弄错了?” 秦淮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安元恺若真没有中毒,怎么会有这些症状。 小五面露无奈,“他误食的,是一种名为香葵果的药材,这种药材,是麻沸散的主要成分,人食用之后,就会出现昏迷,意识混沌的情况,待药性过了,自然就会醒了。httpδ:Ъiqikunēt 属下方才已经给他催吐,但他年纪小,抗药性差,所以现在人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秦淮听了小五的解释,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竟是误食了麻药。 只要不是害人命的药,那他就放心了。 不过,这也给秦淮敲响了警钟,他得再让人把这宅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清理一遍,绝对要排除任何一个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不然,这次安元恺误食的是麻药,下次,沐白也可能会误食其他能害人性命的毒药! 这次索性是虚惊一场,不然的话,他就真的没脸去见安大人和安夫人了。 安元恺虽然没事了,但沐白依旧还是蔫蔫的。 原本今天开开心心的,但却出了这桩插曲,沐白心中很自责。 就算安元恺没有事,沐白也依旧觉得很自责。 秦淮看出了沐白的情绪不佳,只当他是被安元恺此前的危险给吓到了,便搂着他宽慰了一番。 不过,他现在得亲自把安元恺送回去,并亲自向安大人和安夫人致歉,便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沐白多说。 沐白知道爹爹要送安元恺回去,他也打起了精神,提出要一起去。 “我是东道主,方才是我跟元恺在一起玩,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害得他险些出事,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登门去道歉。 如果出了事我就只知道躲在爹爹后面,让爹爹替我冲锋陷阵,那我就太没有担当了,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秦淮听沐白这么说,心中便也不觉升起一阵欣慰。 爹娘把他教得很好,让他成为了一个遇事有担当的小男子汉。 他抬手在沐白的脑袋上摸了摸,“好,那我们就一起去。” 第1770章:沐白的体质 秦淮父子登门,将安元恺亲自送了回来。 只是,原本活蹦乱跳的安元恺,回来的时候,却是躺着回来的,整个人都蔫耷耷的,连说话都没半点精神。 安大人和安夫人见了,都吓了一大跳。 秦淮一脸歉然,主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沐白也垂着小脑袋,语气蔫蔫的,“安伯父,安伯母,对不起,是我没有照看好元恺,害得他差点出事。 我错了,你们要打要罚,我都心甘情愿!” 为人父母的,看到自家孩子险些出事,心中自然没有不心疼的。 但好在,自家儿子没事,而且对方都已经这么诚恳地上门致歉了,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尤其是安大人,他知道秦淮的身份,就算他真的对秦淮父子心存怨怪,也绝对不能发作。 他便也只能安慰自己,幸好儿子没事。 而且,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性,没人比他更清楚。 这次他误食了麻药,也多半是因为他自己不安分,看到什么都好奇心旺盛想试试,也怪不到别人家孩子身上。 安大人正要开口表态,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安元恺却是强撑着主动开了口。 “不,不怪沐白,是,是我自己好奇,一,一定要吃的,而且,沐白他,他也吃了,他,他就没事,这说明,是我自己,身体太差了。爹娘,你们,不能怪他!” 他说起话来还是有气没力的,更是说得断断续续,但是,他那话里的意思却是表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就是明晃晃地护着沐白,生怕自家爹娘真的责怪他,迁怒他。biqikμnět 沐白听到安元恺这么偏帮自己,他的心中不觉生出了一阵深深的感动。 他决定,以后,他再也不在心里嫌弃安元恺了,凡事也一定会多让让他,包容他。 秦淮听了安元恺的话,眼眸却是禁不住微微一动。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安元恺的其中一句话上。 他说,沐白也吃了。 但是,安元恺直接当场昏迷了,沐白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因为沐白吃得少,还是因为沐白的身体好? 抑或者,是另外的原因? 秦淮想到了什么,眸中不觉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芒。 安大人和安夫人见他这种时候了还不忘维护自己的这位好朋友,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得亏沐白不是个女孩子,若沐白真是个女孩子,就自家傻儿子这傻样,怕是早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长大了之后,多半也逃不过沐白的手掌心。 安大人朝安元恺虎着脸瞪去一眼,“要你小子说?你小子是个什么德性,我清楚得很,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你带的头,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是你自己活该,哪里怪得了别人? 你小子这次可给我长点心,下回要是再敢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老子就用针把你的嘴给缝上!” 安元恺挨了自家老爹的一顿训,整个人又重新蔫耷了下去。httpδ:Ъiqikunēt 他小声地咕哝,“真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 他咕哝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安大人听到了。 安大人瞪眼,想要再把这小子狠狠训一通,但想到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就又硬生生忍住了。 这小子,回头再好好教训,非得要他知道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厉害不可。 安大人一边打定了要教育儿子的计划,一边对秦淮和沐白撑起了笑脸。 “犬子生性跳脱顽劣,最是喜欢惹麻烦,此事定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再怎样也怪不到你们的头上。 难得我们两家有缘分,沐白也不嫌弃我家这孩子愚钝,肯跟他交朋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小事伤了情分。” 安大人的态度真诚,这番话也说得诚恳,不似在说场面话,秦淮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安大人倒的确是个难得的通情达理之人,有他这样的爹,安元恺自然也是可交之人。 秦淮越发觉得,自己跟安家做邻居的决定没有做错。 沐白的心中也生出了阵阵感动来。 安伯父真是太通情达理了,他以后更要好好包容安元恺,一定一定不会再笑话他,更不会欺负他了! 秦淮父子俩揣着感慨又感动的心情离开,临行前,安元恺还不忘开口跟沐白约下次一起玩儿。 安大人真想在他脑门上来几下,都这副鬼样子了竟然还想着玩,这糟心玩意儿怎么就是他生出来的呢? 从安家回来之后,沐白的心情总算是好转了。 秦淮却是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他看着沐白,认真问,“沐白,那香葵果,你也吃了?” 沐白神色一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其实本来不想吃的,但是,安元恺对他用激将法。 安元恺说,如果他不敢吃,就是胆小鬼。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受不了激将法,沐白哪怕明知道那是激将法,也还是上钩了。 “你吃了多少?” “就,跟他差不多的量。” 是安元恺摘了塞过来的,他若是不吃完,也会被安元恺嘲笑。ъiqiku 沐白怕爹爹要对他兴师问罪,他忙开口为自己解释。 “爹爹,我身体很好,我吃了之后一点事都没有!他会晕过去,定然就是因为他身体太差了。” 秦淮听了,一时却是没说话。 真的是因为身体好坏的原因吗? 秦淮望着沐白,陷入了一阵若有所思。 他觉得,他有必要将此事验证一番了。 事情究竟是不是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只有验证了之后,才能见分晓。 如果当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那这件事,他就得想办法好好地捂住,决不能让旁人知晓。 不然的话,他只怕沐白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沐白有些看不懂爹爹的眼神,他只觉得,爹爹的眼神有些古怪,但究竟哪里古怪,他又说不上来。 沐白觉得爹爹多半是生气了,他便小心地伸手拉住爹爹的手,乖乖地认错。 “爹爹,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再随便把来路不明的东西往嘴里塞了,你不要生气。” 秦淮回过神来,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面上露出两分笑意。 “爹爹没生气。” 他只是,对自己的这个发现,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罢了。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沐白能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平平顺顺地长大。 第1771章:沐白听墙角 秦淮望着沐白,语气认真严肃地叮嘱,“沐白,你也误食了香葵果之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元恺那边,你也嘱咐他不要再对旁人说起。” 沐白感觉自家爹爹的态度有点不对劲,看起来怪怪的。 但是究竟哪里怪,沐白又说不上来。 他心中有困惑,便也这么说出口了。 “为什么啊?这件事为什么不能说?” 秦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也并不确定。 就算他自己确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沐白,毕竟,他还太小了。 秦淮只能道:“现在爹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不过,你记住爹爹的话,不要再跟旁人提起,可以吗?” 沐白见爹爹的神色郑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虽然他心中不解,他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下来。 回到家中,秦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一切如常照旧,沐白也假装不再在意这件事,只不过,他却在心里头悄悄地犯嘀咕,想要找机会把这件事弄清楚。 晚上,沐白到点便睡下了。 现在,他们两父子也依旧睡在一块儿,在这一点上,沐白表现得像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对秦淮分外依赖。 秦淮也如往常那般躺在了沐白身边,很快,沐白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确认沐白睡着之后,秦淮这才有了动作。 他小心起身,寻来了一根银针和一个小瓷瓶,抓起沐白的手,小心翼翼地用针轻轻扎了一下。 十指连心,这一针扎下去,即便他再怎么小心,沐白还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但意识混沌之际,他突然回过神来,急忙闭上眼睛,只是在嘴里发出了一声似醒非醒的嘤咛,做出一副马上要醒来的样子。筆趣庫 秦淮的动作当即停下,连忙抬手在他的背上连连安抚,等到沐白的呼吸重新恢复平稳,他才继续方才没有完成的事。 虽然他非常不舍与心疼,但为了验证清楚自己心中的猜测,秦淮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索性,这一次,沐白没有再醒来,秦淮轻轻舒了口气。 给沐白小心地掖好被角,秦淮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他刚走,原本那个熟睡的沐白却是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他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方才装睡可真是太考验他的演技了,他觉得自己差点就要露馅儿了。 不过还好,爹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在装睡。 沐白抬起自己的手指,认真地看了看,那上面还残存着一点痛感,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茫然与不解。 好端端的,爹爹为什么要用针扎他? 爹爹当然不可能是要虐待他的坏爹爹,不然方才爹爹的动作也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了。 那爹爹这么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沐白想到今天爹爹那略带反常的表现,他眼珠子一转,当即就翻身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爹爹鬼鬼祟祟的,一定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既然这个秘密跟他有关,他就要想办法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刚搬了新宅子,原本伺候的人就不多,也还没来得及添置,是以,他们父子俩的房间外面根本没有守夜的人。 沐白偷偷摸摸地溜出来,也根本没有被人发现。 他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爹爹的身影。 他会去了哪里呢? 沐白也没有多想,直接迈步就走出了院子。 刚一出院子,沐白就远远看到爹爹的身影在前头的回廊处走过,一拐弯就又不见了。 沐白当即就追了上去。 这是往祖父祖母的院子的方向。https:ЪiqikuΠet 虽然是在自己家中,但此时的沐白却颇有一种做贼的自觉。 到了院外,他也没敢直接走院门,而是绕到墙根处,找到了那个自己此前不小心发现的狗洞,躬身就往里钻。 这就是人小的好处,钻起狗洞来,轻轻松松,毫无半分压力。 院中静悄悄的,没人发现他的到来,只有主院的灯还亮着。 沐白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朝光源的方向摸索过去。筆趣庫 他刚摸索到窗户边儿上,就听到了祖母的声音。 “怎么样?取到了吗?” 紧接着,便是爹爹回答的声音。 “嗯,取到了,在这里。” 林檀香看着秦淮手中的那个瓷瓶,当即就是一阵心疼。 “你怎么取了这么多?不是说好了就弄一点来试试的吗?你取这么多,沐白得多疼啊!” 秦淮面露无奈,“娘,这瓷瓶只装了小半瓶,根本没装满。” 若是真装满了,他自己不心疼? 林檀香还是忍不住继续挑刺,“小半瓶也太多了,明天可得想法子好好给他补补。” 秦彧问,“沐白没有被疼醒吧?” 秦淮直接瞒报了沐白差点疼醒的惊险,面不改色地道:“没有,他睡得跟头小猪崽似的。” 沐白:? 谁是小猪崽啊,他明明没有!而且,他也明明被疼醒了好不好! 如果不是为了把这个秘密偷听全乎了,他现在定要直接冲出去,拆穿臭爹爹的谎话,让他狠狠地挨祖父祖母骂不可! 沐白还在心中愤愤不平地哼哼唧唧,屋子里头又再次传来了对话声。 秦淮道:“别耽搁了,快试试吧,耽搁太久我怕沐白醒了。” 林檀香和秦彧都点了点头。 沐白则是听得一阵抓耳挠腮,他只听到声音,却看不到屋中的情况。 他也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啊! 可惜,他人小腿短,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就算他有那么高,他也不敢随便探头探脑去偷看,他现在更是动都不敢动。 毕竟,爹爹和祖父祖母都是会武功的,自己随便乱动怕是马上就会被他们发现。 现在他们之所以没发现自己,那也是因为他们没想过有人会敢偷听,压根儿就没把注意力放到这边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沐白只觉得一阵心痒痒,只想知道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啊?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第1772章:这是他的机缘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做实验。 下午,秦淮知道沐白也吃了那香葵果之后,心中就生出了一个猜测。 他会不会也遗传了兰清笳的药人体质? 若不然,为什么他和安元恺都吃了那东西,最后却只有安元恺一个人被麻晕了,沐白却是安然无事? 秦淮回来之后就去问过小五,有没有人可能会对香葵果没有反应。 小五说,并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但他自己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病症。 这件事对秦淮来说,非同小可,他即便信任小五,却也不想让沐白有可能存在特殊体质的问题被更多人知道。biqikμnět 多一个人知道,沐白就多一分危险。 是以,秦淮便只是向小五询问了这个问题,至于其他,秦淮并未多说。 关于这件事,秦淮现在唯二能信任,并与之道出的人,就是自己的爹娘。 秦淮将自己的猜测与二老说明了之后,他们的面上都染上几分凝重。 这样的机缘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是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但是,秦彧和林檀香的想法却跟秦淮如出一辙,他们也都只希望沐白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平安健康长大。 这特殊的体质固然能让他不惧各种毒物的侵扰,但他们本就会把沐白保护得好好的,哪里会让他遭遇那些? 而且,这个秘密若真被人发现了,那沐白就极有可能遭遇到跟兰清笳当初一般无二的境地,会陷入危险,成为有心之人争夺和觊觎的对象。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们才有了今晚上的这场计划。 他们不可能让沐白来试那些毒药,就只能让秦淮暗中取了他的血来做实验。 而他们的试验品,便是几尾小金鱼。 他们在几个鱼缸中分别倒入了不同的毒药,然后再把沐白的血滴入其中,随着毒药蔓延,鱼缸中的小金鱼开始出现了翻肚的现象。 但随着沐白血液的混入,那些原本已经翻肚的金鱼,竟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每个鱼缸中的鱼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看着这番结果,三人都静默了。 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们就算再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林檀香终于开了口。 “看来,沐白那孩子,果然是遗传了他娘亲的药人体质。” 秦彧对林檀香劝慰道:“这是他的机缘,我们也不必太过忧心,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才是。” 林檀香跟着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秦淮却是一直眉头深锁,像是在思索什么。 “我想起了一件事。” 秦彧和林檀香都齐齐看向他,目光带着询问。 秦淮缓缓开口,将自己想起的那桩事道出。 “当初我遇到沐白的时候,那两个人贩子给他下了药,沐白虽然还有神智,但他的状态也是昏昏沉沉的。筆趣庫 既然他是药人体质,那按理说,那两个人贩子的药对他就不会起作用才是,为什么当时他也会中了药?” 秦彧和林檀香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眼中也都带上几分困惑。 “你确定当时沐白是真的中了药吗?” 秦淮点头,“当时我把他从人贩子那里抢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力气,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就有些让人觉得纳闷儿了。 一时之间,他们三人也都想不出所以然来。 沐白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他的脑袋瓜子里也全都是问号。 他觉得爹爹和祖父祖母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他就有些弄不明白了。 什么是药人体质? 他们为什么会说自己是药人体质? 他是药人体质,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还有爹爹方才说的那件事,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对那两个人贩子下的药有抵抗力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药人体质吗? 沐白咬着手指头,认真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自己被下了药之后,身体和脑子就出现了混沌和发软的情况。 但仔细回想的话,除了这种症状,他的身体里好像还出现了其他反应。就好像是他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正在帮着他努力地抵抗着那股药效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身体里的那股子力量,沐白一路上都没有真的彻底昏迷,而是一直都是有神智的。 但是,也仅限于此。 沐白觉得,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好像远不止于此,可他对那股力量却是陌生的,完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操控,如何把握。 之后,他被救了,身体就恢复了正常,他就完全忘了自己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了。 直到方才爹爹提起,沐白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他的理解力有限,一时之间脑瓜子不免有些混沌。 自己的身体里是真的有那样一股力量吗?还是说,那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自己这次没有被香葵果的药性给麻晕,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帮了他? 这就是爹爹和祖父祖母所说的药人体质? 沐白想得正出神,冷不防自己腿上被蚊子咬了一口,他下意识地抬手,“啪”地一下就给了那蚊子一个痛快。 打完之后,沐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沐白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窗户上方看去。 这一看,就对上了自家爹爹那幽幽的目光。 最后,沐白被从窗户外拎了进来。 为了避免被算账,沐白先发制人,直接扑进了祖母的怀里撒娇。 “祖母,我方才被蚊子咬了,好痒啊!” 林檀香原本想要询问他的话,一下就给咽了回去,最后全都变成了心疼。 “被咬了哪里?快让祖母来看看。 哎哟,竟然被咬了那么大一个包,真是心疼死祖母了。” 秦彧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祖父这就给你找药膏抹抹,你千万不要用手挠,挠破了皮就更痒了。”筆趣庫 沐白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嗯,我知道,我不会乱挠的!” 末了他又嘴甜地补了一句,“还是祖父祖母对我最好了!” 秦淮:? 这话的意思就是,自己这个亲爹对他不好咯? 第1773章:全都听到了 待二老兴师动众地给沐白把他被蚊子咬出来的那丁点大的包涂上了膏药,秦淮这才开口,对这小子开始兴师问罪。 “你怎么会在窗下偷听?” 沐白心中当即闪过一抹心虚。 但他想到自己有祖父祖母做靠山,他就立马把小腰杆挺直了。 “我没有偷听!” 秦淮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方才躲在窗户下,不是偷听是什么?” 沐白振振有词,“我听到的明明是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不算偷听!” 秦淮:…… 这小子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歪理来,秦淮当真觉得佩服。 他还想要再教训教训这小子,林檀香就先护上了。 “沐白说得也没什么不对的。” 便是连一贯严肃刻板的秦彧,也跟着点了点头,对此表示附和。 沐白闻言,当即朝自家亲爹投去了一记小得意的炫耀眼神,好似在说,有祖父祖母在,你可别想抓我的错处。 秦淮:…… 有爹娘这么无条件地偏宠着他,这小子日后岂不是要上天? 秦淮心中生出几分无奈,但也深知此时不能跟爹娘反着来。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不要杠,不然最后错的还是他。 秦淮索性不纠结这个问题,只继续问,“那你方才都听到了多少?” 沐白正了神色,严肃道:“全都听到了。” 三个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孩子全都听到了,看来这件事是没法瞒着他了。 秦淮又问,“那你听懂了多少?” 沐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大概听懂了大半吧。”https:ЪiqikuΠet 不等秦淮再发问,沐白自己就先发制人,反过来发表自己的见解。 “你们方才说,我遗传了娘亲的药人体质,是不是说,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味药,所以可以化解很多毒药? 所以白天我和元恺一起误食了香葵果,只有他被麻晕了,我却安然无事?” 事到如今,秦淮也知道没有再瞒着他的必要了。 这个时候与其继续遮遮掩掩地想法子隐瞒,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地把事情解释清楚,让他明白自己究竟有哪些异于常人之处。 他自己了解清楚了,日后才不会懵懵懂懂地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淮缓缓点头,语气也带上几分郑重。 “没错,的确如此。方才爹爹和祖父祖母用你的血做了一番实验,这些小金鱼本都被喂了毒药,眼看就要翻肚身亡了,但把你的血倒进去之后,它们就都活过来了。 这足以说明,你的血的确具有解毒的作用。” 沐白闻言,这才看向了桌上摆着的几个小鱼缸,目光新奇地望着在里边自由摇尾的小金鱼。 原来,方才爹爹所说的实验,就是这个实验啊。 沐白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实验过程,但现在听爹爹这般说起,沐白也觉得非常新奇。 他的血,当真有这么神奇的作用吗? 秦淮再次开口,“只是,爹爹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 沐白回过神来,他直接问,“爹爹是想问我那些人贩子给我下药的事吗?” 秦淮点了点头。 关于这一点,秦淮心中还是有些不解。 沐白就将自己方才回忆起的那种感觉说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描述得对不对,反正,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曾经出现过一股莫名的对抗力量,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他才没有彻底被那些药迷晕。https:ЪiqikuΠet 秦淮听了他的这番话,也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大概有些想明白了。 沐白应该是从一出生起就已经具有了药人的体质,只不过,这种体质在没有经历外力刺激的前提下是处于睡眠状态,还尚未被激发出来。 毕竟,沐白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着长大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他碰到半点不该碰的东西? 那次沐白被人贩子拐走,对方给他灌了药。 那药就刺激了他,让他体内原本处于睡眠状态的防御机制苏醒了,换言之,正是因为那次被下药,他的药人体质才初次复苏了。 有了那次复苏之后,白天他误食香葵果的时候,才会安然无事。秦淮在心中将这个过程推理了一遍,也用最简洁明了的话语复述了出来。 秦彧和林檀香自然听明白了,沐白却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理解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说来,他还得感谢那两个人贩子了。 若不是他们,自己现在定然还发现不了自己这特殊的体质呢。 沐白又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 “那我娘亲也有这样的药人体质吗?” 秦淮点头,“没错。” 准确地说,她现在是药圣体质。 不过,关于这一点,秦淮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沐白。 等他稍微长大些了,就该由他自己主动地去了解和认识他的娘亲的一切。 “那爹爹呢?爹爹是药人体质吗?” 秦淮摇头,“爹爹不是,祖父祖母也不是,就只有你和你娘亲是。” 沐白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他对自己的娘亲毫无印象,但是现在,他却突然生出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觉得,他和千里之外的娘亲之间一下似乎又多了一股深深的羁绊。 这样的羁绊,是独属于他们母子俩的,连爹爹都没有。 这让沐白觉得很新奇,也莫名温馨,好似自己跟娘亲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沐白还沉浸在这种神奇的感觉之中,就听自家亲爹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语气同样无比郑重。 他说:“沐白,原本爹爹暂时还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爹爹就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现在,爹爹要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你要千万记住,明白吗?” 沐白当即收回了心神,面上挂上了一抹郑重其事。 “爹爹您说,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的。” 秦淮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双手扶住了他的双肩。 “这种药人体质,非常罕见,非常稀有,同时,也非常珍贵。Ъiqikunět 因为有了这种特殊的体质,你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做到百毒不侵,能杜绝很多大大小小的危险。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这种药人体质能保护你,同样,也有可能会给你招来祸端。” 第1774章:要成为一个强者 沐白听得很认真,一边听着,也同时在一边思考爹爹说的话。 他觉得,自己隐约好像明白了爹爹要说的意思。 果然,爹爹紧接着就道:“因为你的血不仅能帮自己解毒,也能帮别人解毒。 如果这被人发现了,你就成了别人眼中一个最好的解毒神器。 别人为了得到你,就有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囚禁你,折磨你,取你的血…… 甚至,有人为了能够拥有与你一样的体质,可能会丧心病狂地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沐白听了,脸色当即就变得一片煞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有这么可怕的吗? 林檀香见此,当即一阵心疼。 她又忍不住开口阻止,“雪臣,你跟他讲这么血腥的事做什么?万一吓到他怎么办?” 看到沐白被吓得雪白的小脸,秦淮自己又何尝忍心? 但是,他陪着兰清笳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无奈。 若是沐白真的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体质,那自己方才所讲述的那一切,便是实实在在可能会发生的。 他现在不把这件事跟沐白讲清楚,不让他意识到此事并非危言耸听,他若是抱着侥幸心里,对此掉以轻心,最后真出了事,那他只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秦淮语气郑重,“这些事在我们看来是非常可怕,也是我们绝不会做的,但是,对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来说,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现在说的这一切,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切切实实可能会发生的事。” 林檀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沐白的眼神充满了疼惜。Ъiqikunět 要不他们怎么会希望沐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呢? 若他当真只是个普通孩子的话,他们就不必为这样的事而担惊受怕的了。 秦淮更用力地扶住沐白的双肩,语气中也带上了一股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沐白,爹爹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让你今后都畏畏缩缩,不敢大胆行事。 爹爹不希望你因噎废食,因为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就不敢与人接触,不敢与人交友。ъiqiku 爹爹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要学会保护自己。 爹爹也希望你能成长得足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对自己拥有绝对的掌控权,也才能保护好自己。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就算有人真的对你生出觊觎之心,你也能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打趴下,让他们不敢再生出半分妄念。 爹爹讲的这些,你明白吗?” 沐白握紧了小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做一个胆小鬼!我会做一个强者,绝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我!” 秦淮见他小脸上写满的坚毅,面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他抬手,在沐白的肩上拍了拍,语带欣慰。 “不愧是爹爹的好儿子,当真是个勇敢的小男子汉。” 沐白被夸了,腰杆顿时挺得更直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就长大了,因为他现在可是个小男子汉了。 秦彧和林檀香见此,面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同时,心中更是隐隐生出几分骄傲。 他们自然希望自己能一直把沐白护在羽翼下,好好地护着,绝不让他受半分伤害。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老了,他们总有要离开的一天。 等到他们离开了,不在了,他们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沐白自己去成长,自己去摔打,让他自己能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这个过程势必是艰辛的,也是让人心疼的,但也是必须的。 沐白又迟疑地问,“爹爹,这件事真的谁都不能说吗?就算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也不能说吗?” 秦淮语气坚定,“不能说,除了祖父祖母,爹爹和娘亲以外,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 就算元恺是你最好的好朋友,你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沐白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迟疑纠结之色。 “那,那我这样岂不是不够真诚?那我还能算是把他当真朋友吗?” 秦淮摸了摸他的脑袋,缓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再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也是如此。 如果你明知道一件事会伤害到他,却还是刻意隐瞒,这样才是坏孩子,才是不真诚。 现在,就算你在这件事上对他有了隐瞒,但这件事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不是吗?所以,我们适当的隐瞒,无伤大雅。 而且,你若是真的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反而会让他产生负担,他会一直担心,自己万一不小心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了怎么办? 你觉得,依照他那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能时时刻刻管住自己的嘴巴吗?” 沐白闻言,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摇头否定。 对于安元恺的为人品性,沐白可以说是已经了如指掌。 沐白不怀疑他待自己的真心诚意,但是,要让他替自己守住这个秘密,还得守一辈子,他绝对做不到。 而且,爹爹说的话,也让他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瞒着安元恺这件事,只是出于自己的考虑,并没有伤害到安元恺,所以,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好愧疚纠结的。 如果他还是觉得这样对自己的好朋友不够真诚,那他以后就对安元恺再好一点好了。 除了这件事,他什么事都不再瞒着对方,什么秘密都跟他分享! 沐白心中这般想着,当即就做了这个决定。 秦淮见沐白的神色几番变化,最后终于露出笑容来,便知道他在这件事上也想通了。 他对自家爹爹做出承诺,“爹爹,你放心吧,这件事除了祖父祖母,爹爹娘亲,我不会再告诉其他任何人,就算元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秦淮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这件事说完了,秦淮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但是,除了这件事以外,秦淮还有另外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跟沐白说。 他该不该现在一鼓作气直接跟沐白好好聊聊?biqikμnět 秦淮略有犹豫,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及时解决。 此事越早解决越好,越是拖延,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第1775章: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眼下氛围合适,除了他和沐白,爹娘也都在,有他们二老在旁边帮忙,自己劝说沐白成功的几率也大些。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秦淮便再次郑重地望向自家儿子。 “沐白,爹爹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沐白从自家爹爹的眼神中看到了比方才更加郑重的意味,而且,他有预感,这次爹爹要说的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自觉正了正神色,“还有什么事?爹爹您说,不论是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秦彧和林檀香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猜到了秦淮要说的话。 果然,秦淮一番斟酌之后,缓缓开了口。 “爹爹有一个计划,可能过几天还要出门一段时间。 不过爹爹保证,这次一定会及时赶回来,不会耽搁太久!” 沐白听罢,小脸上的表情顿时慢慢地垮了下去。 他望着秦淮,两眼满含控诉,“你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不会再离开我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要食言了!” 秦淮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一阵愧疚来。 他急切地开口解释,“原本爹爹是打算把你一起带上的,但此行路途遥远,且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这才决定把你留下。” “借口!” 沐白直接赌气地背过身去,只给秦淮留了个生气的后脑勺。Ъiqikunět 林檀香数次想开口,都被秦彧制止了。 现在是他们两父子闹别扭,他们不好瞎掺和。 他们这时候掺和了,反而会扰了他们两父子好好解释的机会。 先让秦淮先好好解释,如果他实在搞不定,他们再开口帮忙也不迟。 秦淮讨好地凑上前,沐白又愤怒地转身,不肯跟他对视。 秦淮只能望着他的后脑勺,虔诚地向他道歉。 “沐白,爹爹这次真的不是故意要食言,你相信爹爹,这次爹爹一定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沐白依旧倔强地背对着他,不肯转过来,也不肯给出回应。 秦淮又接连说了一大堆好话,都没有得到沐白的半点回应。 秦淮默了默,语气沉缓地开口。 “你难道不想见到你娘亲吗?”https:ЪiqikuΠet 沐白闻言,当即第一时间开口回应,“我当然想!” 秦淮趁热打铁,“爹爹这次离开,便是为了去把你娘亲接回来。” 沐白嗖地一下转过了身来,小脸依旧绷得紧紧的,“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秦淮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这一路路途遥远,很是奔波……” 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沐白直接打断了,“我从小就跟祖父祖母到处跑,不怕奔波!” 秦淮顿了顿,这,似乎的确如此。 他只能换了一个思路,“可爹爹此次要去的地方会有很多危险,若是带上你的话,你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沐白当即把腰杆挺直了,大声道:“我不怕危险!爹爹你难道忘了吗,我是药人体质,我根本什么毒都不怕! 我非但不会给爹爹拖后腿,若是爹爹不小心中毒了,我还可以用我的血来救爹爹!” 秦淮闻言,再次语塞。 他发现,自己再次被这小子说得无言以对了。 沐白见他语塞,当即更加来劲儿了。 “爹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带上我吧,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我还会成为你的小福星!” 秦淮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坚决道:“不行!” 沐白的脸当即又绷了起来,“为什么不行?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淮绞尽脑汁地想理由应付他,“你接下来也该准备进学了,这个时候再带着你东奔西跑对你不好。” 这个理由在沐白这里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 “我还小,就算晚些进学也没什么!再不济,爹爹也可以在路上的时候教我认字!” 秦淮无奈叹息,“不是爹爹不肯带你去,而是爹爹真的担心你的安危。” 沐白的眼眶已经忍不住开始泛红了,“那我难道就不担心你们的安危吗? 自从我有了记忆之后,你们就一直不在我身边,我就算再怎么想你们,都不敢哭闹,免得祖父祖母见了也跟着伤心抹泪。 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却眨眼就要走。 你说你会很快回来,但万一呢?万一你这次又一去几年,万一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又直接把我给忘了呢?” 沐白一边哽咽一边控诉,秦淮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攥住,霎时升起一股强烈的心疼和愧疚。 作为一个父亲,他的确是太不尽职了。 秦彧和林檀香也觉得心头一阵酸涩,连带着眼角都不觉有点微微湿润起来了。 秦淮忍不住伸手,一把将他搂进了怀中。 “沐白,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让你受委屈了。” 沐白的眼泪“吧嗒”一下就滚落了下来,小身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人就是这样,没人安慰的时候,或许还能稍稍忍一忍。 一旦有人安慰了,心中的委屈,就会立马发酵,根本难以控制。 秦淮听到沐白哭,觉得自己的心更疼了,心中的自责更甚。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过去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他没法让时光倒流。 便是现在,他也是束手无策,不知究竟怎样才能将他此前缺失的爱都补回来。 沐白抽噎着开口,“我不想再跟你分开,我怕,怕你像以前那样一去不回,怕我自己以后就只能在画像上见到你。” 秦淮心头一涩,将他在怀中抱得更紧了几分。 “不会的,爹爹答应你,这次一定会很快回来,绝对不会再忘了你。” 沐白忍不住高声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忘了吗?” 秦淮的神色一顿。 沐白用力地伸手将他推开,继续赌气道:“你每次都能因为别的事情舍弃我,抛下我,说明我在你心中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再记住你了!你一走,我就要把你给彻底忘了,以后我就没你这个爹了!”biqikμnět 沐白或许只是赌气,但落在秦淮的耳中,却让他觉得心头一紧,好像自己即将要失去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伸手,重新将沐白的双肩扶住,望着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沐白,我……” 第1776章:你想去就一起去吧 秦淮想说什么,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可怜。 沐白觉得,明明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但他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倒显得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似的。 “沐白,你是不认爹爹了吗?” 沐白扭过头去,不跟他对视。 “是你先不要我的!”biqikμnět 秦淮当即申明,“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决定不把你带上。” 沐白大声道,“我已经是大孩子了,而且我明明具有自保能力,我的安危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是不想带我,你就是不爱我!” “爹爹没有……你是爹爹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之一,爹爹怎么会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他倔强地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望着秦淮的眼中充满了控诉。 秦淮被他闹得,原本非常坚定的心,也一下变得没那么坚定了。 秦淮心想,要不,就带他一起去吧? 路上自己多加派些人手,对他多加保护便是,只要不让他去涉险,定出不了事的。 但是,秦淮的这个想法却不是特别坚定,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又没那么坚定地被其他可能遇到的危险,出现的意外给吓退了。 他最后道:“爹爹不带上你,其实也是想让你留下来陪陪你祖父祖母。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陪着他们,现在你突然要走了,他们能习惯吗? 再说了,你忍心就这么抛下他们吗?你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抛下了他们,他们心里难道不会难过吗?” 秦淮的态度越来越不坚定,他怕自己真的被这小子磨得倒戈了,便只能搬出了爹娘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家爹娘投去一记求助的目光。 他实在招架不住了,好爹娘,你们可不要再继续看好戏了。 秦彧和林檀香还没开口,沐白就抢先道:“祖父祖母当然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啊!我根本就没打算抛下祖父祖母!” 秦彧和林檀香闻言,两人心中都不禁泛起了一股欣慰和感动来。 这孩子,总算不枉费他们疼他一场。 林檀香又感动又欣慰,但她还是道:“我们年纪大了,不打算再到处奔波了,这趟,我们就不去了。” 沐白闻言,面上当即露出了急色。 “祖父祖母,你们还很年轻,哪里就年纪大了?” 林檀香笑着摸了摸沐白的脑袋,又捶了捶自己的腿。 “你这小嘴,可真是能逗祖母开心。 不过啊,祖母是什么年岁了自己清楚,我们都是老胳膊老腿了,你祖父的腿上有旧伤,现在也的确是不宜到处奔波。 扬州这个地方挺好,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定下来了。” 沐白又看向秦彧,秦彧没有什么原则地道:“我都听你祖母的。” 沐白见此,原本还要说的话,一下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的小脸上也立时露出了迟疑纠结的神色。 他既想陪着爹爹一道去找娘亲,也不想抛下祖父祖母,让他们二老独自在家中。 爹爹说的没错,他从小就在祖父祖母的身边,当初自己被拐,祖父祖母就直接病倒了。 现在自己若是再陪着爹爹一起远行,祖父祖母心中必然不舍,而且,也定会对他很是担忧牵挂。 他若是明知如此还执意随爹爹离开,那他岂不是太不孝了? 难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吗? 沐白心中一番挣扎纠结,最后还是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那,那我哪儿也不去了,我留下来,陪着祖父祖母!” 虽然这个决定做得有些艰难,虽然他心中依旧很想一起去,依旧很担心爹爹会一去不回,但是,他还是坚定地把话说出口了。 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绝对不会抛下祖父祖母。ъiqiku 如果爹爹真的食言了,那,那他就真的再也不认他这个臭爹爹了! 沐白的心思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三个大人一眼就看穿了。 秦彧和林檀香自是对他的这番话感动不已。 他明明十分不舍,但还是亲口说出要留下来陪他们的话。 自己的孙儿这般孝顺贴心,他们如何会不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他们也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心疼来。 这孩子明明那么想一起去,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又怎能这般一再阻挠? 看他明明很失望却只能强忍着不肯表露出来的样子,他们心里也不落忍啊。 林檀香的爱孙之心占了上风,她直接道:“我和你祖父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需要你守在旁边? 你既然那么想一起去接你娘,那就一起去吧。” 沐白闻言,原本还有些蔫耷的表情瞬间为之振奋。 “真的?祖母你真的同意我一起去?” 见这孩子这么开心的样子,林檀香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祖母是大人,大人说话自然是算话的,你心里记挂着我们,我们就很高兴了,不用特意留下来陪我们,你想去就去。” 沐白立马看向秦彧,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林檀香都发话了,秦彧能怎么着?当然是只能跟着同意。 他也笑着道:“你祖母说了算。” 沐白朝秦淮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转回来看向祖父祖母。 “可是我爹爹不同意。” 沐白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但是,秦淮就是莫名听出了一种这小子是在告状的意味。 秦彧和林檀香立马齐齐虎起了脸,瞪向秦淮。 “他敢不同意!” 秦淮:…… 原本秦淮还觉得爹娘在旁边能帮自己劝一劝这小子,没想到到头来,真正倒戈的,反倒是他们俩。 他们俩人对沐白简直是宠得没边儿了,秦淮自己原本也已经有些动摇了,现在,最后一丝坚持也都没了。 他无奈道:“既然爹娘都同意了,儿子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下,沐白是直接高兴地欢呼出声。 他觉得自己跟爹爹的这一场斗争,是他赢了,他便忍不住朝爹爹投去一记得意又炫耀的小眼神。 那模样好像在说,我有靠山,我就是这么有恃无恐。筆趣庫 秦淮见他那模样,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无奈来。 但见他终于展露了笑颜,秦淮的无奈,又变成了轻松的笑意。 罢了,他既然要去,那就一块儿去吧,自己在路上多看着他便是了。 第1777章:小告状精 这个决定是林檀香做出来的,但事到临头,真正不舍和担忧的,也是她。 她对着秦淮一阵耳提面命,“雪臣,我把沐白交给你,你可得把他照看好了,他回来的时候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都要唯你是问!” 秦彧也板起了脸,“我也饶不了你!” 秦淮:…… 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就算是隔代亲,也没有偏心偏到这个地步的吧。 但心中就算再怎么不满,秦淮都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反驳自家爹娘,他都一一应下。 就算二老不开口叮嘱,他也是会好好照看沐白,不会让他少半根汗毛。 沐白这个被偏爱的家伙又朝秦淮露出了一抹得意又炫耀的小表情。 秦淮见此,好气又好笑。 一番耽搁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得意后的沐白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困倦。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抬手在眼睛上揉了揉。 “我困了。” 秦淮见他那困倦的小模样,不免生出几分心疼,但嘴上却忍不住责怪抱怨。 “谁让你半夜不睡觉,还跑起来偷听?” 沐白当即反手就给他告了一状,“还不都怪你!下手没轻没重,一下就把我给扎醒了! 祖父祖母,你们不知道,我的手被扎得可疼了!” 秦彧和林檀香一听,顿时又心疼得不得了。 “现在还疼吗?让祖母看看。 雪臣,你下手怎么半点轻重都没有? 沐白还是个孩子,皮肤嫩,你怎么能这么粗手粗脚的?” “你方才不是说你下手很轻的吗?都把沐白疼醒了,这就是你说的下手轻?” 秦淮:…… 他再次遭到了爹娘的联合围攻,一时表情僵住。 原本他听到沐白说自己被疼醒了,还觉得很是心疼,但是,看到沐白又朝自己挤眉弄眼的,露出得意的表情,他的心疼就全都变成了无奈。biqikμnět 这孩子,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告状了?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以后,他可得要让这小子把这个劣习掰正过来才行! 不然,这小子隔三差五就跟他娘告状,那自己的日子,岂不是要过得水深火热的? 这不行,绝对不行。 秦淮认命地接受了自家爹娘的一通教育,最后,在沐白再次打了一个哈欠后,这通教育才终于停止了。 秦淮捞起了这个告状精,向爹娘辞别,然后大步流星地往他们院子的方向去了。 沐白趴在自家爹爹的怀里,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 走出了二老的院子,秦淮才在沐白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这小告状精。” 沐白不满地扭了扭屁股,嘴里咕哝,“我才不是小告状精,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顿了顿,沐白又很贴心地向自家爹爹提议,“爹爹,你若是对我告状不满意,你也可以向祖父祖母告状啊!” 秦淮:…… 他告状?他告状能有用吗?他只会收获一顿骂。 秦淮气笑了,哼了一声,“我以后跟你娘亲告状,告诉她你这小小的一个小屁孩究竟藏了多少坏心眼。”httpδ:Ъiqikunēt 沐白一听,身子顿时一僵。 旋即,他立马紧张地辩解起来,“我才没有坏心眼儿,我是全天下最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你不准向我娘亲告状!” 秦淮见他终于急了,便似是拿捏住了他的把柄,悠悠道:“如果我一定要告呢?” 沐白气鼓鼓地道:“我娘亲才不会相信你呢!娘亲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秦淮反问,“是吗?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沐白一听这话,立马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了。 沐白已经完全没有了娘亲的记忆,他对娘亲的了解,全都来自于祖父祖母的讲述,娘亲寄回来的信,还有那张画像。 沐白坚信,娘亲是爱他的。 但有时候,他又会胡思乱想,没那么坚信。 爹爹如果跟娘亲告状,娘亲会不会就不喜欢自己了? 沐白心中憋闷,最后,他恶狠狠地反击。 “我也要跟娘亲告状!我要告诉她,你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认识!你就是个笨爹爹!” 秦淮:…… 这件事果然是他永远的黑历史。 沐白见他的神色僵硬,立马知道自己这是拿捏住了他的死穴,沐白顿时就得意起来。 “哼,怕了吧?你要是敢跟娘亲告状,我不仅要把这件事告诉娘亲,我还要逢人就说,让你面子丢光光!” 秦淮:…… 这小子,竟然安的这样的心,还敢说自己没有什么坏心眼? 秦淮及时认怂,不再跟他开玩笑。 不然,这小子以后每天一小状,三天一大状,自己的日子就真的水深火热了。 “行了,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不会跟你娘亲告你的状,行了吧。 你也给你爹一点面子,不要把那么丢人的事告诉你娘亲好不好?”ъiqiku 沐白听他服软,立马又嘚瑟起来了。 “那要看你的表现咯,若是你表现不好,我可不敢保证!” 这小子…… 秦淮心中无奈,嘴上也乐意继续顺着他来,让这小子得意得意。 “好,以后爹爹肯定好好表现,沐白你就行行好,不要告爹爹的状,好不好?” 沐白这才忍不住翘起嘴角,“那好吧!看你态度这么诚恳,我就不告你的状了。” 顿了顿,他又很霸道地道:“不过,我们出发之后,一路上你可都要听我的!” 秦淮笑着答应,“好,都听你的。” 现在当然是什么都答应下来,等真到了路上,这小子的要求若是不过分,他自然也会满足。 若是这小子提了什么非分的要求,他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凡事,都要以他的安全为首。 两父子你一言我一语,一路往回走,还没走回院子,他怀里的人声音已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绵长的呼吸。 秦淮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中酣睡的小小人儿,唇角不觉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整颗心也似是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虽然这小子越来越暴露出了他的使坏本性,时不时便让秦淮哭笑不得,头疼不已。 不过,这对他来说,却是甜蜜的负担。 他已经习惯了这小子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也习惯了他偶尔的使坏,若是乍然分开,秦淮自己就先不习惯了。 第1778章:他说话越来越没分量了 既然这件事已经在沐白那里过了明路,秦淮便不再耽搁,开始命人准备启程事宜。 林檀香更是开始像陀螺一样转起来了。 如果只是秦淮一人出行,她就没什么好操心的,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而且也多的是出行的经验。 但现在,儿子却要把她的宝贝孙子也一起带上,林檀香便觉得哪哪儿都开始不放心了。 不仅林檀香不放心,秦彧也不放心。 虽说沐白出行的经历很多,但是他们没有跟在身边,就总觉得不放心。biqikμnět 他们开始凑在一起列沐白要带的物品清单,在两人的集思广益之下,足足列出了长长的好几页清单来,并且觉得,这些一样都不能少。 秦淮看到爹娘列出来的这份清单,都给整无语了。 “爹,娘,我和沐白是去接人的,把人接到马上就回来,路上来回再慢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连季节都变了,带了这么多东西也就只能用一会儿罢了,实在是没必要。” 秦彧和林檀香绝对是抓重点的高手,秦淮说了那么一通,他们就只听到一句话“季节都变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换季的事,这过段时间就入夏了,可得给他多备些夏衫,不然热着了怎么办?” “是是是,老糊涂了,连这个都忘了。” 秦淮:…… 眼见他们当真要再往物品清单上再添一笔,秦淮急忙阻止。 “爹娘,不用了!沐白他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那身量一天一个变,你们就算是现在把夏衫塞进箱笼里,他也穿不着!” 秦彧和林檀香闻言,这才停下了动作。 他们又拍了拍脑门,“唉,真是老糊涂了,连这个都没想到。” 秦淮正要松口气,就听他们话锋一转,又道:“就算夏衫不能带,还有其他清凉解暑的东西,都得带上,南边的天儿可热了,蛇鼠虫蚁多得很,沐白细皮嫩肉的,被咬坏了怎么办?” 秦淮:…… 行吧,这些东西他们既然要准备,那就让他们准备吧。 不过,那份清单他还是得从头再筛一遍。 他们连沐白平日吃饭喜欢用的碗筷都列进去了,就,离谱。 难道他们以往带沐白出行,都是这么大阵仗的吗? 最后,在秦淮摆出威胁,沐白的行李若是超过两车就不带他了之后,沐白这个当事人自己急了,他跳出来利落地把很多不必要的东西都剔除了出去,总算是让他的行李勉强达标了。 他们二老还是觉得很多东西应该带上,带上之后沐白的吃用也习惯些,但沐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也只能勉强同意了。 果然,只有沐白能制得住他们俩。 自己这个儿子在他们面前说话,是越来越没分量了。 被这么娇宠着长大,秦淮真怕孩子会养歪了。 幸亏,目前看来,沐白还没有长歪的迹象。biqikμnět 今后自己和笳儿都会一直陪在沐白身边,如果沐白当真有半点歪了的迹象,他们定然会毫不犹豫立马斧正。 这边,他们正在忙着收拾行李,那边,沐白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没跟自己的小伙伴道别呢。 想到自己要离开扬州,跟自己的小伙伴分别了,他心里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沐白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些小伙伴,他每次分别的时候都希望下次能有机会见面,但是,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再跟那些小伙伴重逢过。 是以,他很不喜欢分别。 这次,他跟安元恺,会不会也一别再难相见? 这个念头刚升起,很快就被他甩开了。 这次跟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了。 以前他和祖父祖母居无定所,分开了自然很难再重逢。 但这次,他们都已经在扬州买了宅子了,安元恺的宅子就在他家附近,而且,祖父祖母都还留在这里呢,他和爹爹娘亲定然会很快回来的! 所以,他和安元恺,也只会是短暂的分别罢了。 这么一想,沐白顿觉心情放松下来。 过几天他就要和爹爹一起上路了,今天,他就去安家,跟他的小伙伴好好地道别。 安元恺这两天都被拘在家里养病。 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也就一开始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之后,人就彻底清醒了。 但是,有一种病,叫爹娘觉得你有病。 安大人和安夫人担心那药在他的身体里还有残余,没有清干净的话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是以这两天不仅让他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还逼着他喝了两天清肠胃的药。 那药可苦了,安元恺喝了一口就觉得自己要吐了,但安夫人却一改以前对他的纵容,强硬地逼他喝完。 安元恺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日子,简直比这药还要苦。 他自己不能出去玩,就一直盼着他的好朋友沐白能来找他玩。 但是两天了,沐白都没有来,安元恺心中既觉得失望,又不免生出几分小情绪。 他们还是不是最好的好朋友了?两天过去了,沐白都没来看自己。 等他真的来了,自己一定不会见他! 安元恺很有骨气地下定决心,但是,第二天,等到沐白真的登门的时候,安元恺却是立马把自己之前的那番豪言壮语抛到了脑后,忙不迭地就叫人把他请进来了。 人进了屋,安元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应该还在生沐白的气来着。 他当即就端起了一副生气脸,语气不冷不热。ъiqiku “你怎么来了?” 沐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但沐白今天格外好脾气,没有跟他计较。 “我来看看你。” 安元恺哼了一声,“这都第三天了,你总算是想起你有一个好朋友了!” 这话,简直酸溜溜的,沐白就算再傻,也听出来了。 沐白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我是因为这两天有点忙。” 安元恺依旧绷着脸,“你忙什么?” 难道,他趁着自己在家里养病的时候,又偷偷地在家里招待其他朋友? 安元恺被自己的猜测酸到了,甚至,已经做好了要生气的准备。 但是,沐白接下来的话,却是一下让他的怒火被掐灭了,只剩下了懵逼和愣怔。 他说:“我过几天要跟我爹爹出远门了,这两天都在忙着收拾行李。” 第1779章:小伙伴的约定 安元恺愣愣地望着沐白,完全忘了生气了。 “你,你要和秦叔叔出远门?你们要去哪里?去多久?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安元恺噼里啪啦,一下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小脸上写满了焦急。筆趣庫 沐白见他如此着急,心中不觉生出阵阵感动。 他一一耐心地回答了,“我们要去南疆,去接我娘亲,把我娘亲接到了就回来了,我爹说,大概得花上大半年的时间吧。” 安元恺听了,原本要控诉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是去接他娘亲的,自己又哪里还有理由去谴责控诉他? 换作是自己,也一定是会去的。 只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跟小伙伴分开,而且一分开还是大半年的时间,安元恺就很是怏怏不乐。 “那上次我去你家玩怎么没听你提起?” 沐白一脸无辜表情,“因为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自己也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说着,沐白就开始向安元恺控诉起了自家爹爹的可恶行径。 “你不知道,我爹爹原本竟然只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压根就没打算带上我! 他才刚回来,马上就要走,还不打算带上我,你说过分不过分?” 安元恺很快就跟沐白产生了共情,他也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他这是又要抛下你啊,简直是太过分了!” 沐白像是找到了知音,当即就气愤地控诉起来。 “对啊!他明明说了会一直陪着我,不会再离开我,结果转个背他就要违背诺言,男人的嘴果然都是骗人的鬼!” 安元恺继续小鸡啄米地点头。 点着点着,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忙出声打断。 “唉不对,你这话不是把咱俩也都骂进去了吗?我们也是男人啊!” 沐白振振有词,“我们现在还小,不在我的指代范围内。 我现在就专指我爹爹,你不要计较那么多。” 安元恺也不纠结,很快地就被沐白说服了,“哦哦,你继续。” 沐白便继续开始了义愤填膺地控诉。 “他还说什么很快就回来,大半年算是很快吗? 更何况,这个时间也不一定准,万一他路上再耽搁耽搁,说不定又耽搁上一整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只怕他又要认不出我了!” 安元恺想到上回秦叔叔的黑历史,对此深表赞同。 “很有可能。” 沐白不甘示弱,也大声表态,“说不定我也已经不认识他了!” 安元恺再次附和地点头,“我一年前见过的人,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你们一年不见,还真可能会忘掉。” 安元恺心想,幸亏他只被拐了一个多月,若是时间久一点,他怕是连爹娘都给忘了。筆趣庫 安元恺想到什么,面色一变,语气也陡然一紧,“那,那你如果一整年不回来,我们会不会也把对方给忘了啊?” 两个小孩互相对视,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紧张与担忧。 沐白率先表态,一副语气笃定的模样。 “我不会一整年不回来的,我祖父祖母还留在扬州,我们定会在今年年关之前回来。” 安元恺算不清时间,但他却知道,现在距离年关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对自己没信心。 “可是,那也很久啊,我,我的记性不大好…… 虽然我把你当最好的好朋友,也把你放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但,但我怕我还是会不小心忘记了你的样子,我也担心你忘了我的样子。” 沐白坚定地道:“我是不会忘的!” 沐白坚定,安元恺可没那么坚定。 而且,他听爹娘说,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模样都是几天一个样,他就算记住了沐白现在的样子,但沐白总会长大,他的模样也总会变化。 万一自己也像秦叔叔一样,只记住了沐白跟自己分别时候的样子,下次见到沐白的时候压根没认出他来,那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不仅是闹笑话,更是会狠狠伤了沐白的心呐。 沐白也想到了那样的情况。 没被人认出来这样的事,他经历过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沐白绷着小脸,默了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写信,在信上附上画像,我们多看看对方的画像,定然就能牢牢地记住对方,一直都不会忘了!” 安元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当即欢喜地点头。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挠挠头,有些迟疑地道:“可是,你不是在路上吗?我就算给你写信,也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去你才能收得到呀。” 沐白一听,也被问住了。 他们既然是在赶路,那位置自然就是在实时变动的,安元恺寄来的信究竟该寄到哪里,这是个问题。 沐白想了想道:“我们到了南疆之后定然有固定的住处,等我回去了问问我爹爹,到时候,你就把信都提前寄到南疆去,等我到了那里,自然就能第一时间收到了。” 安元恺的脑子突然变得灵光起来了,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回来的时候呢?你回来的路上也要走好久,你不能及时收到我的信,看到我的画像,万一你也忘了我的样子,认不出我来怎么办?” 沐白神色一顿,旋即,他板着小脸,认真道:“不会的,我的记性很好,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模样,更不可能认不出你。 如果我真的连自己的好朋友都认不出来,那以后,我叫你老大!” 沐白说得信誓旦旦,且自信满满,安元恺听了,总算放心了,同时,心中还升起了一种自己被好朋友重视的开心来。 沐白说:“我会把我一路上的见闻都告诉你,你也要把你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告诉我。” 安元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点着点着,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点——他,他还没开始认字呢!他要怎么跟沐白写信啊? 其实,沐白也才刚刚认字,他就算再聪明,也还没有拥有能够跟自己好朋友进行书信往来的程度。 他这里的意思,当然是让爹爹代笔,他觉得安元恺应当明白他的意思。 但安元恺却没有明白,他对此事进行了自己的理解。 他知道沐白已经开始认字了,莫非,沐白当真是神童?厉害到了能跟自己写信的地步? httpδ:Ъiqikunēt 第1780章:美丽的误会 原本安元恺对于念书认字这事十分排斥,甚至有点抗拒,他觉得自己还小呢,正是应该多玩几年的时候,他脑子有病才那么早开始读书呢。 对于自己儿子的学渣属性,安大人也是无可奈何。 但现在,安元恺却是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紧迫感。 自己的好朋友这么厉害,自己却是目不识丁,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不行,他不能输,就算是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从明天开始,他也要开始好好学认字! 反正,一定不能让自己被沐白瞧不起! 两个小屁孩就这么约定好了分别之后的互通书信,并且,因为这其中的一场美妙的误会,还阴差阳错地激起了安元恺这个学渣那颗热爱学习的心。 安大人知道自家儿子要开始学认字之后,很是高兴,同时也很是稀奇。 以前这小子不是打死都不肯学的吗?怎么现在一下就转性了? 安大人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 原来如此啊。 瞬间,安大人对沐白又多了几分喜爱,这次的喜爱,是真心实意的,而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都说好的朋友能督促对方上进,看来这样的事不仅发生在大人身上,便是在小孩身上,也同样起效。 甚至,因为小孩喜欢较劲儿的秉性,这样的督促反而会更有效果。https:ЪiqikuΠet 之后,安大人就时不时用沐白来督促和刺激自家儿子,安元恺学习的劲头一松懈,安大人就给他来一记强心剂,安元恺为了让自己不落于好朋友之后,就只能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发奋努力地学习。 沐白和秦淮上路了之后,安元恺就开始筹备自己和沐白的第一封信。 他认识的字还是太少了,能写的字就更少了,但他又很想靠自己完成与沐白的书信创作,他就只能央着安大人来辅导他写字。 他还没学到,不会写的字,都让安大人给他写出来,他艰难地照着抄。 小孩子的手腕没什么力气,他又是刚学写字,就算是照抄,也十分费力。 若是以往,安元恺早就放弃了。 但这次,他却是前所未有的充满毅力,一封短短一两百字的书信,他夜以继日地练习了七八天,最后的成果自然也美观不到哪里去,但跟他之前的作品相比,已经是进步良多了。 安大人见了,也觉得十分欣慰。 如果儿子能一直有这样的学习劲头,那自己这个老父亲就能放心了。 安元恺寄出去了自己的第一封信,就又开始准备第二封了。 他其实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想跟沐白分享,但是,他脑子里想得到,嘴巴也能说,偏偏就是写不来。 为了让自己的书信完成得不至于太吃力,他只能将自己写信的内容精简精简再精简,用词自然也都是大白话。筆趣庫 安元恺都忍不住担心,沐白收到自己的信之后,会不会嫌弃自己没文化? 为了不被沐白嫌弃,为了让自己能尽快写出更多的文字,每天都能跟沐白分享自己的生活,安元恺硬生生地克服了自己的学渣属性,学习起来,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看着儿子的这股学习劲头,安大人每天都在偷着乐。 不过,安大人在收到了沐白的那封回信的时候,高兴的心情就戛然而止了。 为什么? 因为安大人发现了真相。 沐白的来信,根本不是他亲笔写的,那漂亮流畅的字体,一看就是别人代写的。 而这个别人,多半就是他亲爹。 这封信如果被安元恺看到了,他定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沐白的字啊。 那这小子会不会就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那么辛苦地学习认字,亲自给沐白写信了? 如果他真的这么想,那他的这股学习劲头,岂不是就要彻底没了?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这小子本就不是爱学习的料,现在好不容易才摆正了学习的态度,开始好好地学习了,这若是一下没了学习的动力,那这小子岂不是又要直接打回原形了? 安大人决定暂时扣下那封信。 安元恺送出了自己的信之后,就一直巴巴地盼着沐白给自己回信。 这可是他第一次那么正儿八经地跟自己的好朋友通信呢。 安元恺不知道,他好朋友沐白的回信,已经被自家亲爹给扣下了。 信是扣下了,但安大人也不敢一直扣着。 毕竟那位可是淮南王,他儿子给自家儿子写信,自己却扣下了,这不是摆明了不给淮南王脸面吗? 而且安大人也并不是不愿意两个孩子来往,他就是不希望自家那好不容易才学好的儿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安大人苦思无果,索性就把这事告诉了安夫人,向她讨个主意。 安夫人对自家儿子最近的刻苦也很是欣慰,虽然的确有点心疼,但她自是希望儿子越上进越好。 她听了丈夫的烦恼,还真给出了个主意。 安大人听她如此这般地一番耳语,面上神色不觉变化不定。 “这,这能行吗?” 安夫人怂恿,“试试不就成了?” 安大人依旧有些迟疑,“那万一被发现,终归不好吧?” 安夫人现在还不知道秦淮的身份,是以她的态度自然也更加随意,更加大胆。 “这有什么,你大可去信一封,直接向秦公子解释清楚缘由便是,都是为人父母的,岂会不理解我们的心情?” 安大人一听,觉得自己真是把事情想复杂了。 他潜意识里,依旧是把秦淮当成贵人来对待,所以行事间便总不免带上几分下意识地讨好。 但其实这件事,就按照自家夫人的意思来处理,便是最合适不过的。 安大人想通了,当即便露出了笑颜。 “还是夫人有主意!” 安夫人被夸了,脸上也不免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ъiqiku 安夫人的主意是什么?很简单,就是让安大人把那封信的内容偷梁换柱一番,重新誊抄一遍。 只不过,要注意把誊抄的笔迹换成孩童的笔迹,至少让安元恺认为这是沐白亲手所写。 且,那笔迹,还得比安元恺的写得好。 只有这样,那小子才会继续被鞭策,继续努力学习。 第1781章:俩小孩的互相较劲 安大人偷偷摸摸地做了这事,那自然不大好。 但安夫人提醒了他,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他大可以直接去信向秦淮说明此事,在他那里过个明路。 毕竟,他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激励自家那不上进的儿子,想让他继续努力学习。 大家都是当爹的,这份心情,应当能感同身受吧? 而且,自己这么做,说不定还能反过来给秦淮一点新的启发呢。 沐白见了咱们家元恺亲自写的书信,他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就不想自己亲笔写回信? 他若是也想亲笔写回信,那不也得开始加倍学习吗? 那这对沐白来说,也是能激励他上进的好事嘛。 安大人这么想,便越发觉得此事可行。 而之后,事实也的确如安大人所料的那般,双方都取得了十分良好互益的效果。 秦淮和沐白在路上的时候收不到信,一直是到了南疆之时,安家父子的信才送到了他们手中。 秦淮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信。 原本他以为是安元恺写给他的,但看了之后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拿着信,不禁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安大人为了自家儿子能好好学习,可谓是用心良苦,同样是身为人父,秦淮自然能理解。 他不仅理解,甚至还十分佩服。 他也不禁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关心关心沐白的学习问题了? 这段时间,秦淮光顾着跟儿子培养父子感情,他走的也都是慈父路线,根本就没想过要好好抓一抓自家儿子的教育问题。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安大人的这封信倒是给了他一点紧迫感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抓紧时间启蒙学习了,他家沐白若是不抓紧,万一被别人远远甩开了怎么办? 虽说秦淮对沐白也没有什么太高的期盼,但是,他也不能长成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吧。 秦淮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开启对自家儿子的教育问题,沐白就抱着安元恺的信嘚嘚地跑来了。 他原本是要找自家爹爹帮忙读信的,因为他以为安元恺给自己的书信也是他爹爹代笔的,那自己肯定认不全那些字。 但没想到,他一封封地拆开,却看到了上面短短的篇幅,和狗爬似的字迹。 这是安元恺亲笔写的。 沐白已经学过认字了,安元恺的信又写得简单简洁,虽然字迹是丑了些,但他还是基本上能读懂。https:ЪiqikuΠet 沐白读完之后,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既感动,又愧疚的情绪。 感动的是,安元恺竟然那么认真地亲笔给他写信,沐白明明听说,他之前都还没开始学写字呢。 愧疚的是,自己明明比他还先学认字,可是自己却根本没想过要亲笔给他写信,这段时间的信都是让爹爹代笔的。 他收到之后,会不会很失望? 带着这样感动又愧疚的心情,沐白找到了自家爹爹,郑重地宣布。 “以后写给元恺的信,我都不用爹爹帮忙代笔了,我要亲自写!” 秦淮见此,很快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秦淮心思一动,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想要让沐白好好学习,哪里还需要再想什么法子,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法子吗? 这小子可要强得很,平日里更是总嫌弃安元恺笨。 既然如此,他能容忍一个比自己还笨的人在学习上超过自己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如此,自己只需要恰当地用好激将法,这小子就能乖乖地认字,绝不会偷懒。 秦淮心中有了主意,面上却半分不显,反而笑问。 “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会的字不多,写得也不够好看吗?” 沐白伸出手,将安元恺的来信递给了自家爹爹,表情多了几分自惭形秽。 “元恺都是亲笔给我写的信,而我却一直让爹爹代笔,我觉得这太不应该了。 身为朋友,就应该要礼尚往来,不然的话,我对他岂不是很不真诚?” 之前他没有收到安元恺的信,不知道他都是亲笔写的,他这么多封信都是爹爹代笔的,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不真诚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地学习练字,再把这几封信都补上,绝对不能怠慢了他的好朋友!https:ЪiqikuΠet 好在,安元恺收到了他的信之后,也没有不高兴,之后写过来的信也没有控诉他,依旧是高兴地与自己分享生活。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会的字实在有限,就算是想要控诉,也表达不出来。 反正,不管安元恺究竟有没有为此生气,沐白都决定要好好地纠正自己此前的错误,端正态度,认真地对待接下来自己跟安元恺的每一封回信。 沐白的小脸认真严肃,俨然是在很认真地宣布此事,绝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秦淮见了,面上便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同龄人果然就该多跟同龄人交友,这不,因为同龄人的刺激,他家儿子这不是积极进取多了嘛?根本不用他耳提面命,自己就先惦记着好好学习了。 秦淮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能这么想,爹爹很高兴,说明你已经知道该怎么交朋友了。” 沐白得了夸奖,腰杆顿时挺了起来,面上也露出了几分骄傲之色。 他又道:“我不仅要给元恺写信,我还要给祖父祖母写信!” 眨眼间,两父子已经从扬州到了南疆,路上他们没有刻意赶行程,走走停停,两个月就过去了。 一路上,沐白都忍不住把祖父祖母挂在嘴边,显然是非常想念。 毕竟他是二老带大的,除了上次被拐之时,其他时候他们都没分开过。 此前他让爹爹写信,便絮絮叨叨地跟祖父祖母讲了好多话,现在,他同样觉得自己没有亲笔给祖父祖母写信太过不真诚。 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他一定要亲笔给祖父祖母写信,跟他们分享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还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字迹的进步。 秦淮既高兴于沐白的这番上道,却也不忘提醒他。 “你现在年纪还小,你之前就算已经开始认字了,但真正练起字来也并不容易,那会很辛苦,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吗?” 第1782章:一场坑娃交易 秦淮不问还好,一问,沐白就更是不可能退缩了。 “元恺都能坚持,我当然不会比他差!” 此时此刻,他的好胜心前所未有的旺盛。 秦淮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当即笑着道:“既然你有信心,那爹爹对你也有信心!以后爹爹每天都教你认字。” 沐白当即点头,“好!那我们今晚就开始吧!”筆趣庫 秦淮看了看天色,无奈道:“赶了那么久的路,好容易才歇一歇,你就不困吗?” 他们今晚上才刚刚入了南疆境内,匆忙安顿下来。 秦淮是大人还好,完全能承受这种程度的奔波。 但沐白毕竟年纪小,早先在马车上,他就一直揉着眼睛喊困了。 沐白精神抖擞,“我不困!我要练字!” 方才他的确是很困,但那股困劲儿,现在已经完全过了。 他现在不仅不困,还很精神! 现在便是让他写几百个大字,他都完全没问题! 秦淮见他那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便知道这孩子没有在逞强,他这会儿的确是被刺激得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现在自己若不教他写字,让他好好把那股精神头消耗掉,这小子今晚上也定不会安分。 “好,爹陪你练字。” 于是,两父子便让下人把笔墨纸砚备好,开始认认真真地练起字来。 沐白是为了给安元恺和祖父祖母写回信,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他练字的效率,秦淮就让他先把要写的内容口述,自己写出来。 待他写好了之后,沐白再照着练。 沐白写给安元恺的这封信中,首先诚挚地向他道了歉,因为自己之前的那些信都没有亲手写,他觉得自己不够真诚。 不过他也在信中表示,自己之后一定会补上的。 秦淮听了他的这番口述,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如实地写了下来。 如果这封信被安元恺看到,他必然就会发现端倪,知道此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信其实都是自家爹爹造假的。 不过,转念一想,安大人之前既然能把自己写的信偷梁换柱,现在也同样可以把沐白写的信偷梁换柱,把这一部分道歉的内容抹掉。 再不济,他读信的时候把这部分内容掠过便是,反正依照安元恺现在的识字水平,也定然识破不了。 反正这些骗人的事,都是安大人在做,他可没参与,他最多就是默许罢了。 至于安元恺什么时候发现这个谎言,发现了之后会不会闹着跟安大人断绝父子关系,这就不是秦淮操心的了。 秦淮这般想着,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偷乐,甚至开始期待起了安家父子日后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照着沐白的陈述把他的信写了下来,然后秦淮又按照沐白的实际情况,与他一道对这封信的内容进行了适量的删减。 沐白倒是有很多事想写,但他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了这么多字,真照着这个量来写,他怕是日夜不歇地写上大半个月才能勉强学会。 两父子一番通力合作,总算是删减出了他们都觉得满意的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给安元恺的,另一个是给祖父祖母的。 他一碗水端平,两封信都是四百多字,足足比安元恺的多了一倍呢。 当然,两封信大部分内容都是重复的,他学会了之后,写起来就没那么吃力。 若是有他以前没学过的生僻字,秦淮便耐心地与他分说,然后将那个字一一分解,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落笔。筆趣庫 所幸,沐白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 而且,他此前也是有些基础的,现在虽然依旧写得磕磕巴巴,但进度跟安元恺那边相比,却是快了不少。 安元恺花了七八天才磕磕巴巴地写好了一封一两百字的信,沐白花了一个晚上练习,加上第二天一整天的努力就已经写完了。 当天,与他这两封信一起送出去的,还有秦淮给自家爹娘,以及给安大人的回信。 两位家长在两个孩子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一场坑娃的交易。 完成了这两封信后,沐白新学了不少的字,他为此感到高兴又骄傲。 只是,他的手腕一阵阵酸痛,连拿筷子都有点没力气了。 饶是如此,他也依旧坚持让爹爹教他认字。 秦淮可不想揠苗助长,让他小小年纪就把手给伤了。 是以,这几天秦淮便只教他看和读,至于写,就只让他写了几十个字,便没让他再动笔,等他缓几天再说。 不然,他一下太过激进,伤了手是一回事,若是不小心起了反作用,让他对学习认字产生了抵触,那就不美了。https:ЪiqikuΠet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这个道理沐白还不懂,但秦淮却不可能不知道。 学习认字的任务轻了,沐白的注意力便又转到了自家娘亲的身上。 他开始追着秦淮问,“爹爹,娘亲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们真的不能去找她吗?” 这个问题早就问过了,秦淮给他的解释是,娘亲在一座山里,她在里面完成一件非常要紧的事。 那个地方一般人都不能随便进去,只有等她把事情做完了,自然就会回来。 而她在里面,也会定期地发放信号弹,向外面的人报平安。 她的信号弹从未间断过,是以秦淮知道她很安全。 秦淮心中自然也很着急,对她更是非常思念,但是秦淮也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进去,不然,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他来接兰清笳,从某种意义来说,就只能在外面干等着,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沐白的问题,秦淮只能再次认真重申,“不能,娘亲在做自己的事,不能被人打扰,我们若是贸然打扰了,只会打断她的工作,对她造成干扰。” 秦淮曾经的说辞是,她所在的地方很危险,他们不能进去。 沐白便追问,那为什么娘亲不怕危险? 秦淮说,因为娘亲是药人体质。 沐白立马表示,自己也是药人体质,自己可以一个人去找娘亲,让他这个当爹地在外面等着。 秦淮差点都没找到反驳的话。 所以后来,秦淮就换了这一套说辞。 不管他是不是药人体质,都不能进去打扰娘亲,沐白这才无话可说了。 第1783章:地位被你抢了 眼下,沐白又听到了同样的说辞,脸上不觉露出了闷闷的神色。 “那娘亲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她的事做完啊?我都想她了,她难道不想我的吗?” 沐白也想做一个乖孩子,尽量不去打扰娘亲的工作,但是,他忍了那么久,还是会忍不住想念娘亲,希望能早点见到娘亲。https:ЪiqikuΠet 秦淮见他露出的这副神色,又听他这般闷闷的话语,心头也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似的,忍不住一阵难受,更觉愧疚。 是他们两人没有尽到做爹娘的义务,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不能去指责兰清笳的选择,因为他自己也曾做过很多同样的选择。 现在,他能提早回到沐白的身边,他就要想方设法,竭尽所能地弥补此前对沐白的亏欠,同时,还要给沐白更多的爱,替笳儿把她亏欠的那部分也一并弥补回来。 秦淮搂住了沐白的肩膀,侧头凑近他,语气认真而诚恳,“相信我,你娘亲肯定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沐白没有见过自己娘亲,或者说,他曾经见过,但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她对娘亲的所有记忆和印象,全部来自于家人的告知。 大家都说娘亲很爱他,但在没有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之前,他还是会禁不住自我怀疑。 “真的吗?” 秦淮伸手,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刮。 “当然是真的,以前啊,她便总是把你挂在嘴边,每天念个不停,便是我,在她心中,都得退避三舍,远远比不上你的分量。” 秦淮说出这番话时,面上适时露出了一抹吃味又有点酸溜溜的神色,一下就让他的这番说辞多了许多可信度。 沐白果然被他的这副表现取信了,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眸底还多了几分兴味盎然的意味。 “真的吗?” 秦淮睨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原本我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男人,但自从你出生了之后,我的地位就被你抢了。” 秦淮这种自曝其短的方式,大大取悦了沐白,让他陡然生出了一种自己非常厉害,非常了不得的骄傲自豪来。 秦淮见这小子脸上的郁郁之色褪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继续趁热打铁,慢慢开导。 “所以,你根本不用怀疑,你娘她铁定比任何人都想你,她也必然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些结束自己手头的事,然后第一时间赶回来见你。Ъiqikunět 她现在暂时还没能赶回来,只是形势所逼罢了。 我们爷儿俩就耐心些,多给她一些时间,在这里好好等她回来,好不好?” 沐白被秦淮说服了,终于不再胡思乱想,乖乖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沐白又问,“我不能给娘亲写信吗?我们虽然不能进去,但我们可以用飞鸽给她传信啊。” 秦淮面露无奈,沐白都想得到的,他们会想不到吗? 当初兰清笳进林子之前,就带上了十几只鸽子,就是为了方便传信。 但是,她与外界的通信却是只维持了一个多月,因为那处林子有瘴气,鸽子是家养的禽类,根本适应不了那样的环境,十几只鸽子,寿命最长的撑了一个多月,最后全都死了。 而后来,他们再想要从外面派其他鸽子往林子里送信,也没能成功,因为鸽子意识到前方有对自己危险的环境,直接就不肯去了。 他们也尝试过用海东青来送信,但是海东青不易得,训练有素的海东青更是难得,他们要让海东青帮忙送信,也是需要培训的。 这也并非易事,是以,双方的信件来往就被迫中断了。 好在,兰清笳在林子里找到了制造信号弹的原材料,她在信中约定了几个简单的信号标志,虽然这样能传递的信息很少,但好歹,能告诉外面的人她还好好的。 秦淮耐心地把这各种缘由跟沐白解释了一通,沐白听罢之后,脸上当即又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还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连他们大人都没想到的法子呢,没想到,原来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 失落过后,他一下又重振旗鼓,“那我要好好地练字!在娘亲回来之前,争取每天都能给她写一封信!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能读到我写给她的好多好多信了!” 沐白能重新打起精神来,秦淮很高兴,不过,秦淮也怕会累到他。 在两父子的一番磋商之下,沐白便把他的目标调低,改成了三天给娘亲写一封信。 于是,他又重新恢复了昂扬的斗志,开启了学霸模式,每天不是给这个写信,就是给那个写信。 那些每次写信都用到的常用词常用语,沐白都已经越写越熟练,那字体虽然依旧歪歪扭扭,但跟安元恺的相比,已经能堪称优秀了。 不知不觉间,他也学会了越来越多的字,写出去的信也慢慢加长了篇幅。 沐白这厢学习的劲头越来越足,每天都像是不会累似的,那进步也越来越大。biqikμnět 安元恺频繁收到沐白的来信,心里还很是高兴,觉得沐白这是在意他这个朋友。 但是,安大人却借此机会又好生地鞭策了安元恺一番。 “你瞧瞧,人家沐白隔三差五就给你写信,写的信也越写越长,字越写越工整,而你,七八天才能写出一封信,信里的内容也来来回回就那些,别说是写了,你连读他的信都不大能读,身为朋友,你觉得你对沐白真诚吗?” 安元恺一听,顿时就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安大人又继续添了一把火。 “沐白原本就比你厉害,现在肯定比你还刻苦努力,你若是还不加把劲儿,等沐白回来的时候,你怕是要直接被他远远地甩开了。 到时候,你俩一块儿去学堂念书,他考头名,你考倒数,你好意思当他最好的朋友吗?” 安大人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无误地戳在了安元恺的心口上,让他心中那根名为懒惰的弦瞬间紧了紧。 他这段时间学认字,学写字,可费了老鼻子劲了,他自觉自己现在可厉害了,他自己都佩服呢。 原本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厉害了,现在应该可以歇一歇了吧。 但今天,自家老爹的一席话,瞬间如当头棒喝,狠狠地砸了下来。 第1784章:山体滑坡 爹爹说得对,他怎么能因为这一点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呢?沐白可比他厉害多了! 为了能跟沐白好好地做朋友,他可不能懈怠,不能被沐白甩得太远啊! 不然,日后沐白考第一,自己真的考了个倒数,那不是很丢人吗?筆趣庫 若是沐白嫌弃他太笨,转而跟其他学习好的人交朋友怎么办?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安元恺陡然升起了熊熊的斗志,一扫此前因为沾沾自喜而故态复萌的懒惰,整个人又重新斗志满满了起来,开始认真完成夫子安排的课业。 而暗中促成这一切的安大人,悄然退下,深藏功与名。 等这孩子长大了,他就会感激自己这个当爹的用心良苦! 安大人捋着胡子,哼着小曲儿,心情颇好。 后来,安元恺终于知道了真相,他只觉得他们父子间简直半点父子爱都没了,在那美好的表象后面潜藏的,都是赤裸裸的算计啊! 然而,那时候安元恺已经上了跟沐白比试较量的贼船,就算他气恼自家亲爹当初的坑娃行为,为了不在小伙伴面前输得太惨,他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努力学习。 可怜他,明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却是稀里糊涂地被熬成了个学霸,说出去谁信? 反正,这事如果没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话,他也是不会信的! 两个娃的通信依旧在继续,为了能让自己写给小伙伴的信内容更详实,更丰富,他们都铆足劲儿地努力学习。 两位老父亲对此都深感欣慰。 这一通信,就又过了一个月。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尤其是在他们本身具有非常强烈的学习意志和自觉的时候,学习效率又会事半功倍。 这一个月以来,沐白和安元恺都进步颇大,对于三字经,他们不仅能通读,里面的每个字他们也都会写了。 沐白的进度更快些,他已经开始学习千字文,并且学了大半了。 沐白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练字,有时候秦淮会带他出去遛弯放风,两父子的生活也过得很是惬意。 只不过,沐白还是很想念自家娘亲。 他只是忍着,没有再把自己的挂念挂在嘴边。 虽然他没说,但是秦淮也能看出来。 因为不仅沐白在想念他娘亲,秦淮也一直在挂念着自家夫人啊。 不过,每天他们都能看到林子深处某个方向燃起的信号弹,那信号弹,就成了他们一家人之间唯一的联络方式,也成了他们每天的念想。ъiqiku 若是哪天他们不小心错过了信号弹,没有亲眼见到,那两父子一整天都会怏怏不乐。 沐白忍不住问秦淮,“爹爹,如果娘亲的工作一直都做不完,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失约,没法在年前赶回去了?” 现在已经到了盛夏,距离春节还有整整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看起来很久远,但实际上,眨眼就过去了。 沐白很挂念祖父祖母,也挂念着自己的小伙伴,想要早些回到扬州去,跟他们团聚。 当然,他更想的,还是能跟娘亲团聚。 只有娘亲快些从林子里出来了,他和爹爹才能带着娘亲第一时间赶回扬州,跟大家团聚。 秦淮对此,也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因为他也不知道兰清笳里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她对鬼人的改造进度又究竟到了哪一步。 除此之外,秦淮一直忧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在山里的日常生活。 虽说她百毒不侵,但她也是一个普通人,吃喝拉撒是不可避免的。 在一个完全原始的山林里,她就算有再多的帮手在,只怕日子也过得清苦。 他曾和兰清笳一起经历过一段短暂的丛林生活,在那里,他们遇到了宋十三,也侥幸地活着从那片林子里走了出来。 虽然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但秦淮也依旧隐约记得丛林生活的诸多不便。 现在,那些不便只有兰清笳一人去面对,他身为丈夫,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秦淮只觉得很是自责,更深觉自己的无能。 原本,两父子就算觉得等待难熬,但心中好歹还是有盼头的。 每天看到林子里的信号弹,他们的心也会变得安宁下来。ъiqiku 但是没想到,这几天却是出了些许变故。 连着好几天,他们都没有看到信号弹了。 因为最近连着下了几天雨。 侍卫们说,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天晴之后,他们就又能看到信号弹按时燃放。 是以,大家对此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分担心。 但是,沐白和秦淮两人却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总是不大安定。 沐白每天都忍不住问秦淮,“爹爹,这雨什么时候停,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娘亲的信号弹啊?” 秦淮其实也很忧心,但他不想在沐白面前传递负面和焦虑的讯息,他便只能神色自若地宽慰。 “此地是南方,现在又是夏季,雨水多是正常的,等到雨停了,娘亲自然就会放信号弹给我们报平安。” “真的吗?娘亲在林子里不会出事吧?” 秦淮笃定道:“你娘亲非常厉害,她一定不会出事!” 为了安沐白的心,也为了安自己的心,秦淮便又开始跟沐白讲述起了兰清笳以往在南疆国时所做的那些男子都不敢为的大事。 沐白渐渐听得入了迷,他心中对自家娘亲也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崇拜。 他觉得,自家娘亲的形象,已然超过了自家爹爹,变得比爹爹更加高大了。 那场雨哗啦啦地下着,让此前的燥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沁心舒爽的好天气。 但是,秦淮的心中却依旧笼着一层深深的阴霾,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似是在预示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很快,这股不安就得到了验证。 这天,侍卫急匆匆地来回禀,他们听到乐仙山中突然传来了巨响,似是山体滑坡形成的。 乐仙山,便正是兰清笳现在所在的那座山。 而巨响传来的方向,也跟兰清笳所在的方向很吻合。 连日大雨,山地湿滑,便是发生滑坡事件,也是很有可能的。 大家都不确定出事的真就是兰清笳所在的位置,但是,既然发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们就绝不可能故意瞒报。 第1785章:进山前的准备 秦淮听罢侍卫的回禀,面色当即一沉,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几名侍卫见他脸色不好,赶忙道:“王爷,其实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乐仙山那么大,就算真的发生滑塌现象,也不一定就是王妃所在的位置。王妃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 他们是旁观者,他自然能说出这番劝慰之言。筆趣庫 但是,秦淮作为兰清笳的丈夫,怎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 只要一刻没有确定兰清笳的安全,秦淮就一刻不能放心,他更不敢心存侥幸。 秦淮不过沉吟了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他吩咐侍卫,“你们去帮本王准备一些东西,越快越好。” 侍卫们面露不解,待听到秦淮将自己所需的物资一一列出来,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淮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您难道是要亲自进山?山中危险,这,这万万不可啊!” 秦淮面色沉沉,“本王自有决断,你们不必多劝,只听本王的吩咐行事便是。” 几名侍卫互相对视几眼,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话到了嘴边,却又只能咽了回去。 他们观秦淮的神色,知他已是非常坚定,自己就算再劝,只怕也是无用。 他们只能恭敬应下,正要退下,秦淮又再次开口嘱咐,“记住,此事不可惊动小公子,若他问起山中的情况,也不可将实情告知。” 侍卫们再次恭敬应下,这才退下去。 秦淮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心中的那股焦躁。 这时,秦淮就有点后悔自己把沐白带来了。 沐白虽然年纪还小,但他却不笨,相反,他还远比同龄的孩子聪明。 这些天他没有看到信号弹,已然是有些担忧焦虑了,他只是懂事地没有开口问起。 若是自己再离开了,就算自己让人瞒着他,没有告诉他自己是进山,但依沐白的聪明程度,他定然也能猜到。 有自己在旁边守着还好,沐白就算心中不安,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若是自己也走了,秦淮真有些担心自己的身边人都镇不住他。 而且,秦淮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愧疚,愧疚自己要再次抛下沐白。 不管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有多少不得已的难言苦衷,自己的的确确抛下了他,这就是食言。 如果自己和兰清笳都能安全地回来,那沐白兴许生一生气也就过了,总能把他再哄回来。 但是,万一,他们都没能安全地回来,那沐白就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秦淮就觉得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闷闷的疼。 秦淮握了握拳,面上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沐白成为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沐白能拥有一个温馨又完满的家。 为了沐白,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相信,兰清笳也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出事。 为了自身的安全,秦淮在进山之前,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各类驱除毒物的药粉,治疗伤势的药材,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但也是最最基础的。 没有这些不行,但准备了这些却根本不够。 山林中的危险,根本难以预料,若是没有基本的山野丛林的生存经验,便是带上了再多的外在物资,也会遇到危险。 秦淮在这方面,虽然不能称之为高手,但他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Ъiqikunět 此前他扮作梁毅恒,率兵到南疆打仗,当时他便结合了南疆多山的情况,预判到可能会在山中交战。 作为将领,他自己不可能对山林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当时便命人教授士兵山中知识,他自己更是钻研了解过,其中,他着意钻研最多的,便是南疆此地山中有哪些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绝对不能碰,不能沾的毒草毒虫。 别的可以不记得,但这些绝对不能忘,这些可都是保命的知识。 不然,若是一不小心沾上了,那小命直接就得丢了。 秦淮的脑子好使,记忆力超群,他能毫不夸张地夸口,真到了林子里,他真遇到了这些毒草毒虫,也绝对能一眼认出来。 光是能认出来还不够,他还得知道,若是一不小心碰上了,中了毒,究竟该如何快速地解毒。 关于这一点,最了解,最熟知的,非当地人莫属。 现在南疆已经归属于大元,目前大元已经派了文官武将到此地接手管理,秦淮这个淮南王在这里行事自然很是方便。 他想要搜集这些资料,自然很快就能拿到手,送到他的案前。 侍卫们还在准备进山的其他物资,秦淮便在研读着侍卫带来的更加全面,更加充沛的资料。 因为当初便有过这些积累,现在秦淮翻看起这些资料来就十分迅速,脑中原本的记忆几乎是瞬间就被激发,得以巩固。 除了要学会辨认毒虫毒草,学会就地取材调配解毒之法,还有一个同样困难的问题,那就是山里的瘴气问题。筆趣庫 那处药泉虽然具有很好的疗伤作用,但同样的,那处山林也瘴气横生,一般人很容易就会被瘴气迷倒,遇到危险。 那些瘴气飘忽不定,弥散在各处,甚至比那些毒虫毒草更加防不胜防,这也是他们急需攻克的一大难题。 要对付瘴气,自然也是有法子的。 毕竟当地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一代代人的方法本领这么传承下来,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还是有的。 只是,再好的法子也可能会有疏漏,现在很少有人有那胆量随便进到那深山老林之中罢了。 秦淮以重金酬谢,并没花多大功夫就搜集到了好几种预防瘴气的法子。 他将那些法子交给自己这边的大夫查验,他们都说法子可行,秦淮便又命人按照单子上的药材进行准备。 除了要做这些准备,他还要找到一个领路人。 秦淮并不知道进山的路,一众侍卫们也都不知道,便是当地的百姓,大多数人也都只知道个大概,对于那处药泉的了解都停留在听长辈提起的阶段。 让他们进山带路,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就算是有胆量,也没这个能力找得到路啊。 第1786章:磨平了棱角和傲气 好在,还有一个现成的领路人。 当初兰清笳与鬼人军进山的时候,便是当地一名老者摸索着带着他们进去。 待兰清笳等人安置好了之后,那老者便又与一行人从山中出来了。 那个地方,一般的当地人都不敢轻易去,但那名老者,却是拥有着丰富的经验。 秦淮当即又命人去请那位老者。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那名老者年事已高,秦淮的人到时,他已经卧床不起了。 对方那样的状态,别说是领路进山了,便是下地走两步都做不到。biqikμnět 最后,秦淮的侍卫只带回来了一张地图。 这是那位老者凭借自己的记忆绘出来的地图。 他自己没法再亲自领一回路,就只能绘制出这张地图,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秦淮拿过那张地图,盯着看了许久。 侍卫见此,再次担忧地出声劝诫,“王爷,要不您还是不要去了吧,山中有诸多危险,现在连个领路人都没有,若是这地图有误,您在山中迷了路,那就遭了。 属下知道您担心王妃,但您放心,只交给属下便是,属下定会亲自查探到王妃的情况,将她好好地带回来!” 秦淮却是摇了摇头,“本王必须去。” 这件事,不论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侍卫只能接着苦劝,“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要为小公子想想啊,您这一走,小公子必然也会怀疑,到时候他哭闹着找您怎么办?” 秦淮的神色微顿,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的情绪。 但很快,这抹情绪就又被压了下去。 “他如果哭闹,你们就把他送走,送回扬州去。” 哪怕他知道这样做沐白多半会怪他,但秦淮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他固然放不下沐白,但现在,他更放不下兰清笳。 他此时只觉得非常后悔,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陪着兰清笳一起进山。 作为一个夫君,他似乎总是表现得很失职,完全没有尽到保护自己夫人的责任和义务。 这一次,如果她真的在山里发生了意外,那秦淮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秦淮在做这些筹谋安排的时候,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焦正初。 没错,现在焦正初依旧还好好地活着,他现在就在南疆。 为什么要留着他,因为他是南疆的老臣,对南疆的诸事都有超乎寻常的熟悉和了解。 将他留着,就能更方便地协助大元官员尽快接手南疆诸事。 毕竟,他的真言蛊一直都在,有这真言蛊在,他根本没法说半句假话,对于接手南疆的大元官员来说,焦正初就成了他们最得用的军师。 有什么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直接问焦正初便是了,他总能给出让大家都满意的答案。 为了预防焦正初想不开自杀,当初他们便刻意留下了焦正初的亲眷,如果焦正初能不寻死,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焦正初的亲眷们也都能受到优待。 但如果他想不开自杀了,让大家白白失去这么一个好军师,那他的家人究竟会受到什么待遇,就不一定了。 焦正初在受到这么一番威胁之后,脸色一度僵硬扭曲,差点没直接当场抹脖子自尽了。 但他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跪在地上求他,焦正初最终还是忍住了要抹脖子自尽的冲动,就这么苟且偷生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卖国贼的事实,整个人都十分平和。 秦淮也是经人提醒才想到他,他会不会也能帮上自己的忙? 蛊术,毒术和医术,在某些方面是有共通之处的,焦正初自己本身也精通蛊术,那对于南疆的毒术和一些解毒之法,是不是也比一般人精通? 秦淮当即就命人把焦正初请来,他要亲自验证一番。 如果他当真可用,那自己此行不妨把他一并带上,如此,也能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biqikμnět 焦正初被带到秦淮面前,根本不用人开口提醒,他直接就跪下行了礼,虽然他的语气平板无波,但至少,基本的礼数都是周全的。 秦淮见此,不觉挑了挑眉。 看来,这段时间,焦正初也已经被现实磨掉了自己的棱角和傲气,学会了低头。 焦正初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知道他曾经扮成梁毅恒,把浔龙国上下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最后,他们南疆国和浔龙国都灭国了,大元国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一切,眼前的这人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焦正初知道自己要来见他的时候,心境是有点波动起伏的,但很快,他就恢复冷静了。 现在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与不平又有什么用?一切已经发生了。 他也已经成了叛国贼,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再以南疆人的身份自居,去仇恨任何人。 是以,焦正初现在的态度很平和,或者说,是很木然。 秦淮也没有为难他,直接就把他叫起了,然后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焦大人,本王把你叫来是想问问,不知焦大人对于毒术和医术是否同样精通?”Ъiqikunět 这个问题问得就有点太宽泛了,焦正初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精通还是不精通。 他便只道:“略知一二。” 秦淮便直接把侍卫们收集整理的那本毒草毒物名册递给他,“那焦大人且看看,这上面的毒物你是否都认识?” 焦正初接过那本册子翻看了起来,这些都是南疆的山林中常出现的毒物,对于大多数南疆人来说,应当都不算陌生。 而焦正初对他们的了解,显然比一般人要更加透彻。 他颔首,“都认识。” 秦淮再次问,“那若是一不小心中了毒,你又是否有办法及时解毒?” 焦正初也如实回答,“大部分都可以,但有些毒物的毒性霸道,碰之便会立马身亡,那些毒物,无药可解。” “那些是哪些?你把它们挑出来。” 焦正初依言一一将那些危险的毒物报出,秦淮提笔记下,对它们也多了几分留意。 看来,遇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定要离得远远的,决不能碰。 两人一番问答,秦淮也当即做了决定,看来焦正初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自己此行还真有必要带上他。 第1787章: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秦淮不用再向谁请示,直接便做了这个决定,并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了焦正初。 焦正初闻言,神情微顿,但也很快恢复如常。 但凡是南疆人,就没有不知道乐仙山,不知道山中药泉的,焦正初自然知道。 他也知晓那座山中究竟有多危险。 若问他愿不愿意去?他当然是不愿意。 但是现在,却没有他可以选择的余地。 秦淮是在通知他,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焦正初垂头,恭敬回答,“是。” 秦淮见他这番识时务的表现,心中很是满意。 除了焦正初,秦淮还命人花重金在本地人中招募人选,但凡是精通毒、医之人,只要有胆量,都可以随行。ъiqiku 秦淮会给他们许以重金,但是,收了这笔重金之后,就相当于是买了他们的性命。 若是他们在乐仙山中出了什么事,他们的家人也都没有权利再向秦淮讨要说法。 毕竟,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彼此摊开了说清楚了的。 他们既然想要接受那笔重金,那就必须得做出付出性命的准备。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秦淮这般不计代价地砸下重金,自然有很多不怕死的人愿意追随秦淮而去。 不过,秦淮这边也并非来者不拒,他要找的,是的的确确有真本事之人。 那些单纯只是被重金蛊惑却没有真本事之人,秦淮都让人一一筛了出去。 秦淮的手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各方面的准备,花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终于堪堪把进山所需要的基本物资和装备筹备妥当。 而这三天时间里,雨依旧在下,山中也没有传出他们所期盼的信号弹来。 每天都在期盼着事情的转机,但最后,一切还是照旧如常,这三天,秦淮便似是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焦躁难安。 但是,为了不在沐白面前表露出来,他却只能强自按捺,每天都像是没事人一般,如常地教他念书习字。 他能感受到沐白的专注度明显不够,学习效率较之以往也大打了折扣。 但是秦淮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现在也是心思不定,两父子都在受兰清笳的事牵绊和影响。 秦淮很快就要进山了,他却还没有告诉沐白这件事。 实际上,他并不打算告诉沐白,他说了的话,只怕沐白又会闹着要一起去。 虽说沐白是药人体质,但是,秦淮却依旧不敢让他去冒险。 一来,秦淮只是用他的血做过一次试验,秦淮不知道沐白的血对什么程度的剧毒有抵抗作用。 万一,沐白只是对毒性较轻的毒有抵抗力,对于山中那些剧毒也同样没有抵抗力呢? 若是如此,他真的进了山,那就危险极了。 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秦淮也不想让沐白去冒险。 二来,就算沐白当真对所有毒物都有抵抗力,但山中却不仅仅是有那些毒物,山中还有一些体格巨大的巨型猛兽。 他们进了深山,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猛兽。 沐白还是个孩子,他在这样的巨型猛兽面前根本没有半点自保之力。 秦淮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百分百地护住沐白的安全。 万一,自己一不留神,就让沐白陷入了危险之中,那他定会懊悔自责,不能原谅自己。 再者,他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的顾虑。 他若是真把沐白带上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沐白的药人体质就很容易被别人发现。 那些毒虫毒物很危险,但秦淮却知道,人心同样危险。 沐白的药人体质,会让他成为别人垂涎的对象。 试想,若是一行人中有人不小心被毒虫咬伤了,而沐白就是最完美的解毒工具,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直接对沐白下手? 在生死面前,秦淮这个淮南王的身份,也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真正的约束,甚至,对方会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先将他除掉,再将沐白抓走,作为保命的工具。筆趣庫 或许,他所虑的这一切都是杞人忧天,是他对人性太过不信任了。 但是,事关沐白的安危,秦淮不得不把凡事都往最坏的方面设想。 他宁愿沐白知道真相之后会责怪自己再次撇下他,也不愿意沐白跟着他一块去冒险。 秦淮不打算告诉沐白自己真正的去向,那自然就要编一个说法。 今晚上他陪沐白习字的时候,便找机会开了口。 “沐白,爹爹明日要出门一趟。” 沐白抬起头来看他,“爹爹去哪里?” 秦淮面色如常,“你还记得爹爹说的浔龙国吗?此前爹爹和娘亲便是在那里潜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现在,那里已经成了我们大元的国土,前几日那边传来急信,说是军务上出了些问题,士兵聚众闹事,将领压不住。 他们得知爹爹在此,便请爹爹去一趟,帮忙援助处理一番,毕竟,当初爹爹便是在军中任职,现在不少老兵,都是从爹爹的手下训练出来的。 爹爹去一趟,他们兴许能卖爹爹一个面子。”筆趣庫 沐白认真听着,有些似懂非懂。 他紧张地问,“那我能一起去吗?” 秦淮无奈摇头,“爹爹也很想带你一起去,但是只怕不行。 爹爹去了之后,就只能住在军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怕是也只能一直跟士兵们待在一处,定然抽不出时间来陪你。” 沐白闷闷地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现在走了,我留在这里也是一个人,你也没法陪着我。” 秦淮的心中升起一股疼惜,但他还是只能耐心地劝着,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沐白留在这里,不要跟着他到处奔波。 秦淮还做出承诺,“爹爹向你保证,一定尽快回来! 你就在这里好好学千字文,等你能把千字文上的字都认全,都会背会写了,爹爹就回来了,好不好?” 沐白当即高声声明,“我都已经认了大半了!” 秦淮顺势夸道:“沐白真棒。沐白这么棒,爹爹也一定会努力,尽快回来陪你,好不好?” 沐白望着他,眼底藏着一抹暗淡之色。 他抿着唇不说话,这副神色,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愿意。 第1788章:爹爹真是笨死了 秦淮见此,有些头疼,也有些心疼。 自己似乎总是在他面前食言,没能真的学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但是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不能做出退让。 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沉默在两父子之间蔓延,片刻,秦淮才再次开口,“沐白,爹爹不得不往浔龙国走一趟,你就留在这里,替爹爹等着娘亲回来,好不好? 如果我们俩都离开了,若是娘亲这个时候回来了,却见不到我们,她难道不会伤心失望吗?” 沐白闻言,绷着的小脸稍有松动,眼眸也微微转了转。 但他依旧抿着唇,没有说话。 秦淮见此却知道,他这是终于有所松动了。 秦淮当即趁热打铁,又以此为突破口苦劝了一番,沐白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就留在这里等娘亲回来。” 秦淮闻言,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他抬手,在沐白的脑门上揉了一把,“沐白真乖。” 沐白虽然答应了,但他却依旧带着气恼,直接偏头,一把躲开了秦淮的抚摸,还迁怒地瞪了他一眼。 秦淮只当他在发小孩子脾气,无奈地笑了笑,口中更是放软了语气,低声下气地对他说着讨好的话。 但沐白依旧绷着脸,半个字都没有再搭理秦淮。 直到睡前,沐白的脸依旧是气鼓鼓的,并且,他还直接把秦淮的枕头扔下床,不准他跟自己睡。 小孩子闹起脾气来都是不讲道理的,秦淮见他一副气势汹汹,恨不得要跟自己彻底撇清干系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秦淮捡起了自己的枕头,好脾气地道:“好好好,爹爹到外间去睡。” 沐白却霸道地道:“不许,这是我的房间,外间也是我的房间,你不许在我房间里睡!”biqikμnět 秦淮颇为不放心,生怕沐白晚上会贪凉,不好好盖被子,但沐白却正在气头上,秦淮最后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他才刚走,就听到了沐白蹬蹬蹬地跑过来,直接把房门栓上了。 秦淮:……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生气了。 一个时辰后,秦淮轻轻地推开窗户,翻窗而入。 沐白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睡姿四仰八叉,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像头小猪。 被子果然已经被他踹到了一边,他的肚皮都直接露了出来。 秦淮伸手,轻轻地给他把被子拉上,做完了这一切,秦淮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依旧坐在床沿边,神情温柔又眷恋地望着他。 这是他的儿子,他如何会不想一直陪着他? 但是,他却是有许多不得已。 秦淮轻轻开口,“沐白,对不起,待这次爹爹回来之后,爹爹就真的再也不会骗你,不会撇下你了。” 秦淮在他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转身离开。 沐白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半晌,一滴眼泪才从眼角滚落。https:ЪiqikuΠet 他吸了吸鼻子,睁开了眼睛。 别以为他不知道,爹爹一直都在骗他。 爹爹这次要出门,根本不是去什么浔龙国,而是要进山,去找娘亲,可他竟不带自己! 臭爹爹,他实在是太坏了! 明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想娘亲,多念着娘亲,多想亲自去找娘亲,他既然都已经计划要去找娘亲了,竟然都不带自己!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但是,沐白又不是傻的,这些天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向爹爹回禀消息,明显不正常。 就算每次爹爹都派人支开他,他还是有办法旁敲侧击。 娘亲可能出事了,所以爹爹才这么着急地进山找她。 沐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绷住直接哭了。 他知道,爹爹定是怕他伤心难过,所以才不告诉他。 可是,他还是觉得爹爹是坏爹爹,臭爹爹! 他是娘亲的亲儿子,他当然也有知情权,爹爹总是把他当小孩子,什么事都不肯告诉他,沐白很生气! 这些天,沐白也没闲着。 秦淮忙着准备进山事宜,他就趁机提出要出门溜达。 哪怕外面下着雨,他也闹着要去。 小孩子嘛,对于玩水总是格外热衷。 现在天气热,秦淮也就没那么担心他会着凉,见他难得有了兴致,便答应了。 只是,少不得要多派几个侍卫跟着,不让他玩水的时候太过忘形。 沐白闹着要出门,当然不是真的为了玩水,他是趁着出去溜达的时间向当地老乡打探乐仙山中的情况。httpδ:Ъiqikunēt 他娘亲在乐仙山里,他好奇心驱使下向老乡多打探一些山里的情况怎么了?这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侍卫们也觉得他一个小孩没什么心眼,对他向老乡打探之事,便也没多在意。 是以,这三天,沐白对乐仙山里的情况也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正是因为有了了解,他才知道乐仙山中究竟有多危险。 娘亲是药人,她可以不怕那些危险,但是,爹爹却是肉体凡胎,他贸然进山,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沐白心中既担忧着急,又忍不住生气,气他不肯告诉自己,事到临头了,还是选择了编瞎话来骗自己。 如果他傻一点,现在铁定已经被臭爹爹给骗了。 他觉得臭爹爹实在是太笨了,他要进山,与其去费心费力找那些药,还不如把自己这个亲儿子带上。 自己这个亲儿子,就是最好的药啊! 如果爹爹真的不小心中了毒,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血救他。 他准备的那些药,哪里比得上他这个天生的药人厉害?他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笨爹爹,真是笨死了! 沐白气得一下就没了睡意,只能继续在心里腹诽他真笨。 既然他爹爹那么笨,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就只能多操点心了。 爹爹不让他去,他就只能偷偷地跟去,反正,他是不可能让爹爹一个人进去冒险的。 等到爹爹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在林子里了,他再想把自己送回来,就更不可能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沐白就又重新躺了回去。 他要让自己好好地养足精神,明天可不能睡过头去了。 若是一不小心睡过头去了,错过了爹爹出发的时间,那他的计划就没法实施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沐白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1789章:他要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后半夜,秦淮又进来了好几次,检查沐白有没有好好盖被子。 对此,沐白都一无所知,他后来是真的呼呼睡了过去。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沐白就醒了过来。 虽然很困倦,但他还是揉着眼睛,飞快地奔下了床。 以往这个时间他多半是不会醒得那么快的,但这次,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错过了爹爹离开的时间,这强大的意念硬是让他早早地醒来了。筆趣庫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蹬蹬蹬地跑出去找爹。 待见到自家爹爹的身影,他才大大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没有睡过头了。 秦淮看到沐白朝自己冲过来,微微一愣,旋即面上便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 看来,沐白这是原谅他了,不再跟他闹脾气了。 只是,看到沐白光着的脚,秦淮脸上的笑意立马收了起来。 他蹲下身,直接一把将沐白从地上捞了起来。 “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沐白被他抱着,有些别扭地扭了扭身子,但也没有再继续挣扎。 他嘴里咕哝着,“我是小孩子,火力旺得很,不像你这样七老八十的,随随便便就要生病。” 秦淮:…… 他气笑了,“你管爹这样的年纪叫七老八十?” 他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好不好。 沐白故意跟他唱反调,“比我大那么多,就是七老八十。” 秦淮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我不比你大那么多,怎么当你爹?” 沐白哼唧一声,不说话了。 秦淮侧头看他,又笑道:“你破天荒地起那么早,是不是担心爹爹直接走了?” 沐白绷着小脸,嘴硬地反驳,“才不是呢,我是因为昨晚上没人打扰我,我睡得喷香,睡得饱饱的,所以才醒得早。” 说完,他却是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渗出了晶莹的泪花来。 秦淮忍俊不禁,“你这副样子,分明困得眼皮又要粘一块儿去了,可不像是睡得饱饱的样子。” 沐白也一阵懊恼,他怎么这么不争气,刚说完话就自己打脸。 秦淮见他那副僵硬的小表情,最后也没有再逗他,正色道:“沐白,爹爹待会儿真的要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乖乖的,好不好?” 沐白扁了扁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蔫蔫地点了点头。 秦淮见他乖巧答应了,心中略略放心几分。 但放心的同时,又再次生出几分不舍与惆怅。 他一定会尽快回来,不会让沐白在这里空等一场。 沐白仰头看他,“我要亲自去送爹爹。” 秦淮自然笑着答应,“好。” 他愿意理会自己,不再像昨晚上那样直接对自己爱答不理,秦淮很高兴。 因为沐白要亲自去送他,秦淮便悄悄对随行的侍卫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安排下去,不要在沐白面前乱说话,露了馅儿。 同时,他们原本的路线也要随之更改,不能直接往乐仙山的方向而去,要先把沐白糊弄过去了,他们再折返,改道乐仙山。 这样做的确是有些麻烦,但是,这是在哄儿子,秦淮觉得,无论怎么麻烦,都值得。httpδ:Ъiqikunēt 秦淮亲自给沐白梳洗穿衣,又与他一道用过了早膳,侍卫那边的安排也差不多了,秦淮便牵着沐白一道上了马车,一行车队缓缓前行,往浔龙国的方向而去。 善于观察气候的老者说,今天天气会放晴,果然,今天没有再下雨。 实际上,昨晚上雨就停了,一大早,太阳就直接从云层后面挤了出来,撒下了一片金灿灿的阳光。 从这阳光的势头可以看出来,今天一整天都会是大好的天气。 秦淮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他此行入山会有个良好的开端。 做戏做全套,既然秦淮对沐白撒的谎是他要去浔龙国,现在,他们所去的自然也是浔龙国所在的方向。 沐白鬼机灵得很,如果自己随随便便地糊弄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拆穿了。 与其要冒着被拆穿的风险,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源头上杜绝这种可能。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前行,一直走到了原本两国边界所在地,这才停了下来。 秦淮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才转头看向沐白,“沐白,你已经送了很远了,你该回去了。” 沐白面带不舍,“我再送一小段。” 秦淮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再送就要把我送到了,乖,听话,现在就回去,爹爹答应你,一定尽快回来。” 沐白神情微黯,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多说,乖乖点头答应了。 秦淮下了马车,上了自己的马,沐白则是继续坐在马车中,车夫调转车头,开始往回行去。 沐白趴在车窗前,巴巴地望着秦淮所在的方向,秦淮也一直望着这边,两父子久久相望,直到再也看不清了,沐白才放下了车帘。 虽然沐白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但他还是被这种离别的氛围所感染,整个人都觉得有点蔫蔫的,心头也闷闷的。 他最讨厌离别了,可是,却总是时不时就要面临离别。 如果每一次离别,都是最后一次,那就好了。 沐白兀自在心中惆怅了一番,然后甩了甩脑袋,很快重振旗鼓了起来。 他要开始自己的计划了。biqikμnět 他抬手在车壁上敲了敲,声音依旧奶声奶气的,但是却带着一股一本正经的严肃。 “翟毅叔,我想去乐仙山脚下看看。” 翟毅是前头那赶车的侍卫的名字,他和现在外头随行护卫沐白的所有侍卫一样,都是此前一直跟着秦彧和林檀香的人。 这次沐白随着秦淮一道南行,秦彧和林檀香都很不放心,就把他们用惯了的侍卫都全都派来了。 他们忠心耿耿,沐白跟他们也熟悉,有他们护卫着,二老也能更放心。 他们是秦彧和林檀香的人,现在,他们就是沐白的人,他们首先要听命的,便是沐白这个小主子,而不是秦淮。 但现在,翟毅听了沐白的吩咐却是微微愣了愣,一时有些迟疑起来。 第1790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因为,翟毅知道秦淮此行的真正目的地根本不是浔龙国,而是要进山。 他方才故意绕那么一大弯往这个方向来,不过就是为了做戏给沐白看。 待会儿,秦淮一行势必也是要往乐仙山的方向去的。 沐白现在也要去乐仙山,那双方岂不是很容易就碰上了吗? 双方碰上,那岂非彻底露馅儿了? 依照他们这位小主子的脾性,如果知道自己被骗了,那铁定要闹的。 他会闹得秦淮没法进山,这还是好的情况,更糟糕的情况可能是,这位小祖宗更有可能会直接闹着一起进山。 那山里危险重重,便是他们这样有武功傍身的人都不敢轻易涉足,怎么能让小主子进去? 沐白见翟毅没有答话,再次开口,“怎么,我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翟毅回过神来,忙道:“属下听到了,只是那乐仙山很是危险,小少爷还是不要去的好。不然,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回头定要责罚属下没有好好劝诫。” 沐白却是十分坚持,“你们是祖父祖母派给我的,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到时候我不准他罚你们便是了。” 翟毅无奈道:“属下不是怕被责罚,是担心您的安危。” 沐白语气不以为意,“我就是想在山脚下看看,又不进去,有什么好怕的?” 翟毅依旧继续劝着,沐白就话锋一转,直接开始打起了感情牌,语气也一下变得低落下来。 “我娘亲就在那山里头,我到这里一个多月了都没见到她,这些天也不知道她的安危如何,我知道那山中危险,自是不敢随便进去,但我就是想娘亲,我想到山脚下去看看,想要离她近一些,这样都不行吗?” 沐白说着说着,语气中甚至忍不住带上了微微的哭腔,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巴巴的。httpδ:Ъiqikunēt 翟毅一听,心中原本的那点犹豫迟疑瞬间一扫而空,还要劝诫的话也一下咽了回去,忙不迭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行行行,您想去,我们现在就改道去!” 沐白听了,当即破涕为笑。 翟毅看不到的是,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狡黠的笑。 翟毅现在完全被沐白方才可怜的卖惨蛊惑了,而且他对沐白有着厚厚的滤镜,自然不可能想得到沐白竟然会在心里暗暗打着坏主意。 翟毅一边驱车往乐仙山的方向走,一边示意手下赶紧去向秦淮传消息,跟他先通一通气,让他晚些再折返回来,不然只怕真就要跟沐白撞上了。 秦淮听到消息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他也知道沐白身边的侍卫都是有分寸的,就算是把他带到乐仙山脚下,也定然不会真的允许他上山。 思及此,秦淮就放下了心,不过他还是多嘱咐了一番,让他们务必看好沐白,绝不能让他出半点事。 到了乐仙山脚下,沐白果然很安分,除了抓着随行侍卫问东问西以外,根本没有提出要进山里溜达一圈这种过分的要求。 过了一会儿,沐白突然说自己肚子饿了,他就让翟毅到马车上把事先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然后非常大方地给每个人都分了。 大家在沐白面前,也没有太过拘谨,沐白既然主动给他们分食,他们便也都没有推脱,直接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沐白也拿着自己的点心啃得欢,主仆一行人的气氛十分和谐美好。 然而,众侍卫啃着啃着,突然就觉得好像有点不舒服,忽的一阵头晕眼花,身子趔趄,还没回过神来,他们就接连倒了下去。 沐白也一下停下了啃点心的动作,身子浮夸地朝后一倒,两眼一翻,跟着晕过去。 侍卫们见此,心中都暗呼糟糕,完了!小少爷有危险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下黑手?他们究竟是怎么中招的? 他们心中闪过了很多懊恼自责,但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纷纷倒下。 片刻之后,沐白才慢腾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脏污。 他看着倒了一地的众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睥睨众人的骄傲神色。biqikμnět 他像是个小大人似的,伸手在他们的身上指了指。 “你们呀,以后可得要长点心咯,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下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如果翟毅等人听到他的这番话,怕是要大喊冤枉了。 他们是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吗?因为那是沐白亲手递给他们的,他们才会毫不设防地吃了啊。httpδ:Ъiqikunēt 但谁能料到,他们那么信任的小少爷,实际上心却那么黑,坑起他们来,简直是毫不留情。 沐白在心中对他们道了句抱歉,然后麻溜地爬上了马车,从座位下的箱笼里拿出她的小包袱,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山里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就像是一个勇敢的小战士。 他在马车上留了一封信,爹爹看到自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等到爹爹发现这边的异常的时候,他定然已经走了老远了。 到时候,他就算想要把自己重新送回来,沐白也有办法应对。 他把自己送回来一次,自己就敢逃出来一次。 反正他是药人体质,他要想办法给身边人下药,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到时候他再跑出来,自己一个人往林子里闯,遇到的危险定然只多不少。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一开始就把自己带在身边呢,至少这样还安全些。 沐白已经打好了主意,顿觉有恃无恐。 沐白迈着小短腿,艰难地爬着山。 他偷看了那张地图,但他对那张地图的理解还不够到位,他只知道方才山下就是地图标注的进山口。 真正进了山里头,他就有点对应不上了。 他闹这一出,是为了向爹爹表明,他不是好糊弄的,而且他也的确有本事甩开身边人自己进山。 他要让爹爹看到这一点,不要小瞧了他。 但是,他也不是真的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一边走,一边也会刻意留下一点线索,不然爹爹真的那么笨找不到他怎么办? 沐白一边走,一边还要用心良苦地为自家爹爹留下线索,可谓是劳心又劳力。 而此时的秦淮,还不知道自己非但没骗过自己的亲儿子,反倒是被那小子耍了一把。 第1791章:又把小少爷弄丢了 秦淮发现这边的异常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他一直在等着沐白从乐仙山回去了之后,侍卫来向他回禀此事。 但是等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把人等来,秦淮心中就莫名生出几分不安来。 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直觉,秦淮当即派人去打探一番。 这一打探,才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侍卫赶不及亲自跑来回话,直接燃放了预警的信号弹,秦淮见此,心里立马重重一个咯噔。 不好,这是出事了。 当即他也顾不得什么,立马便驾马朝乐仙山的方向赶去。 等到秦淮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翟毅等人恰好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醒来的瞬间,他们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反应了几息,他们才陡然清醒,急忙四下搜寻沐白的身影。 但沐白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他们又把沐白弄丢了。 他们顿觉如遭雷击,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站起来要去找人,但那药的后劲儿太大,他们站起来趔趄了两步,又一头栽倒。 秦淮翻身下马,直奔翟毅而来,一把伸手擒住了翟毅的衣领,面沉如水。 “沐白呢?方才发生了什么?沐白现在在哪里?” 翟毅的面色惨然,整个人懊悔自责,眼眶都红了。 “王爷,属下,属下无能,属下把小少爷弄丢了,属下该死,请王爷降罪!” 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下,重重磕头请罪。 他们此时的自责根本无法言表。https:ЪiqikuΠet 他们怎么就这么大意,怎么就让小少爷不见了呢? 上回他们受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这次竟然还是不长记性,他们是长了一颗榆木脑袋吗? 秦淮听着他们的请罪,双目充血,睚眦欲裂,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才分别没多久,沐白怎么一眨眼就出事了? 这样,让他怎么有脸面去面对爹娘?去面对笳儿? 就在秦淮陷入了深深的懊悔自责和痛苦之中时,一名侍卫的声音将他从那自责痛苦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王爷,这里有一封信,看笔迹,像是小少爷留下的!” 秦淮一听,眸光当即一动。筆趣庫 他立马松开了翟毅,飞快奔向那侍卫,一把将那封信夺了过来。 他整套动作都急不可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急如焚。 沐白留下的信内容并不长,秦淮只扫了一眼就看完了。 众人不知道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大家只看到,秦淮看了那封信之后,脸上的表情就一下变了,先是喜,然后是惊,最后又变成了又怒又急,那表情变化,堪称精彩。 秦淮的表情如何会不精彩? 他现在的内心,比他的表情精彩无数倍! 他喜的是,沐白不是被人掳走的。 惊的是,这一切都是沐白自己设计的。 怒的是,那胆大包天的臭小子,竟然敢设计了这么一出戏,竟然不怕死地直接进了山! 急的是,他真的进了山,万一不小心遇到了危险怎么办?他不怕毒物,但万一碰上了猛兽怎么办? 他那小身板,都不够猛兽一口吃的! 秦淮捂着心口,差点没急怒攻心,直接晕过去。 都怪他,怪他太过大意,竟然真的以为自己骗过了那小子,竟然连那小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的这些小动作都没发现! 如果他知道沐白在心里骂他是笨爹爹的话,那秦淮自己也要对此表示赞同。 他的确是笨啊,他不仅笨,还蠢!被自己的亲儿子糊弄了都不知道。 秦淮狠狠地将那封信捏在手里,用力揉了一把,心里一阵咬牙切齿。 待他找到那小子,定要好好地赏他一顿竹笋炒肉,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威严! 翟毅硬着头皮凑上来询问,“王爷,信上写了什么?小少爷现在在哪里?” 秦淮稍稍敛起了自己周身的气势,“他在山里。” 在山里? 翟毅等人俱是一惊。 山里多危险啊,小少爷若是真被歹人掳进了山里,歹人什么都不用做,他都危险了! “那王爷,我们快进山找人吧!是属下失职,才让小少爷被歹人掳走,属下便是赴汤蹈火,也定会把小少爷救出来!” 知道这件事是那小子干的之后,秦淮对翟毅等人就没了最初的震怒。 当然,也不代表着他们就毫无责任。 若非他们姑息大意,那小子也钻不到这样的空子。 但现在也不是处置他们的时候,当务之急找人最要紧。 不然,他怕自己耽搁下去,那小子在林子里就遇到危险了! 秦淮将那封信往怀里一塞,直接下令。 “全体听令,所有人,马上进山找人,务必要把人安全找到!” 不仅要找到,还得是安全找到! 秦淮无法承受沐白有可能出事这个后果。 此时的沐白正背着他的小包袱,吭哧吭哧地走着山路。 沐白现在也在学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底子还挺不错的,以往蹦跶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累。 但没想到,真正走起山路来,竟然这么耗体力。 加上前些天一直在下雨,山中的土地上都是一片泥泞,沐白已经特意换上了防水的鞋,但走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好几次,他还险些脚下不稳,摔上一跤,幸亏他凭借自己超凡的平衡能力,及时地稳住了。 不然,等到爹爹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脏污泥泞,那多尴尬啊。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山中林木葱郁,温度跟外头的炎炎烈日相比,要清凉舒爽许多,这也稍稍缓解了他的疲累。 如果忽略此行的目的和这座山的危险,沐白觉得,这座山的风光景致其实也是十分不错的。 以前他虽然跟祖父祖母到处游历,但却不曾到过这样的地方。ъiqiku 眼下的经历,对他来说新奇大于恐惧。 他一边走着,还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沿途的花草树木,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如果秦淮知道他干了这样的混账事还丝毫不知反省,反而这般悠闲自得,定要气得七窍生烟。 这么叛逆的孩子,丢了算了。 原本沐白还打算一边走一边留下些记号,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不用多此一举了。 因为他那一串脚印子,就已经是最明显的记号。 第1792章:我才没有吓哭 如果他爹爹连这么明显的记号都看不到,那他就真是太笨了。 这么笨的爹爹,他都不想要了。 沐白走了半天,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便索性找个干爽的地方坐下来,打开小包袱,拿出了点心,开心地啃起来了。 他正啃得开心,忽的就感觉自己好像隐隐听到了什么沙沙的声音。 沐白的耳朵动了动,认真去听,那声音好像又不见了。 缺乏丛林经验的他压根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沐白便又重新开开心心地吃心来。 殊不知,就在他靠着的那棵大树的上方,正盘踞着一条足有他手臂粗细的墨绿色大蛇。 那条大蛇原本安安静静地盘在那里,但却被沐白这个外来者打扰了,它睁开眼睛,吐着蛇信子,缓缓蠕动着身子,一点点地朝下爬着,慢慢逼近沐白。 而沐白却还在美滋滋地吃着点心。 吃完了一块点心,他觉得有点口渴,又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掏出了水囊,拧开就往嘴里灌。 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水,他还一边在心里想,他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来啊,他都走累了。 沐白在心中漫不经心地抱怨着,忽觉后颈一阵发凉。 他下意识地转头朝后看,然后,就看到了昂着脑袋朝他吐信子,几乎与他近在咫尺的蛇脑袋。 “哐当”一声,沐白手中的水囊直接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像是被彻底定格了,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就在沐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他只听“咻”一声利箭破空声传来,下一瞬,那只巨蛇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利箭射中,蛇身顿时疯狂扭动起来。 那一箭没有射中它的要害,反倒是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它的嘴巴张得更大,直接就要朝沐白咬来。 紧接着,又有一箭射来,这次,这一箭直接从他的蛇口射穿,大蛇更是吃痛地扭动起来。Ъiqikunět 全程,沐白都呆坐着,一贯自诩反应机敏,大胆机智的他,这个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浆糊的。 直到有一道声音沉沉传来,“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离那畜生远些。” 沐白被这么一提醒,整个身体和脑子这才有了反应力,他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拔腿就跑,离那怪物远远的。https:ЪiqikuΠet 他一边跑一边搜寻那个救命恩人的身影,但四周却是一片空空如也,除了树就是树,他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沐白困惑地四处张望,这时候,他又看到一支利箭从某株树上射了下来,直取那条巨蛇的七寸。 那条巨蛇又徒劳地甩了甩尾巴,这才终于不再动了。 沐白见此,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方才的经历的确让沐白惊吓不小,这会儿他的腿都有点软,后背也渗出了一阵阵冷汗。 但他自诩自己是个男子汉,就算再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哭。 尤其是,现在这里还有旁人在的时候,他就更不能哭了。 沐白握了握小拳头,暗暗让自己定了定神,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惊慌害怕,这才昂头,看向方才那支箭射来的方向。 在那郁郁葱葱的树枝掩映下,他艰难地辨认出了上面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但他的长相,沐白却是看不清楚。 那人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他正儿八经地朝上面的方向抱拳,摆出小大人的模样,措辞也正儿八经的。 “不知恩公是何方高人?方才多谢恩公救了我一命,你想要什么报答,我只要能做到,一定会尽数答允,绝不食言!” 那人见沐白这么半大点的孩子,却正儿八经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发出一声轻笑。 “我就算真的要你的报答,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做到什么?” 沐白觉得自己被恩公看扁了,语气中带上几分不服气。 “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我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我总能长大的,等我长大了,自然就能报答你了。” 那人闻言,语气淡了几分。 “等你长大了,我说不定早就死了,那时候你再报答,也晚了。” 沐白一愣。 沐白莫名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惆怅,就好像,他是真的时日无多了似的。 沐白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去看看那位恩公的长相,好判断对方的年纪。 难道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吗? 可是自己听他的声音,好像也就跟自家爹爹差不多年纪啊。筆趣庫 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 沐白这般想,就这般说了。 “恩公,我觉得你的年纪好像跟我爹差不多,还年轻着呢,你不会那么早死的。” 那人淡淡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小子要长大了才能报答我的恩情,那我怕是等不到了。” 沐白听了,面上多了几分迟疑纠结。 莫非恩公是生了病了? 他想问,但又觉得太过唐突,就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沐白思路一转,忙道:“那我让我爹来帮我报答这个恩情,我爹很厉害的。 恩公,只要你提出你的要求,我爹一定能做得到!” 那人对此却是不以为意。 “除非你爹是大罗神仙,不然,根本帮不了我。” 沐白有些不服气,“你都还没说你的要求是什么,怎么就知道我爹做不到?我爹真的很厉害的!” 虽然沐白时不时要在心里腹诽自家爹爹是笨爹爹,但实际上,沐白心里对他还是很崇拜的。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沐白就更是实力爹吹,可绝不会说半个字他爹的不好。 别人不承认他爹的好,他心里头还不乐意呢。 那人不想再跟沐白这么一个小屁孩纠结讨论这个话题,他直接岔开话题,转而问,“你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山里有多危险吗?” 沐白闻言,很快就被带偏了话题。 “我进来是有正事要做的,而且我不怕危险!” 那人笑了一声,“你方才可是差点吓哭了,还敢说自己不怕危险?” 沐白的小脸一僵,浮上几分羞恼。 他当即大声反驳,“我,我才没有吓哭呢,我,我一点都不害怕!” 第1793章:恩公,你是谁啊? 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沐白更大声地重申。 “我真的一点都不怕,我,我就是,一时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那人只当沐白的这番说辞是小孩子的强要面子,换作以往,他定然不会浪费口舌与这样的小屁孩多废话。 但现在,许是他在这里待久了,太久没跟人说话了,他对这孩子便多了两分逗弄的心思。 他悠悠道:“是啊,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被那只大蛇一口咬死了。”Ъiqikunět 沐白:“我才不会,我……” 沐白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虽然他很想向这位恩公证明,自己其实不怕毒,但是,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爹爹说了,自己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就会很危险了。 而且,就算他自己不怕毒,他也还是很感激恩公的救命之恩。 因为这样的大蛇,能杀人的可不止是毒,它们本身巨大的身体就能杀人。 要么,直接一口将他吞下,要么,直接用身体把他缠住,让他窒息而亡。 他还那么小,若是跟这条大蛇进行单纯的力量交锋,他铁定比不过。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这位恩公救了他一命! 沐白转而问,“恩公,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对这个问题显然不欲作答。 “这不重要。小子,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这里处处都是危险,这次你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不叫小子,我叫沐白。” 那人并不在意。 对于一个以后都不会再见面的人来说,他并不关心对方的名字。 “叔叔,你能下来吗?我这样仰着头跟你说话很累。” 沐白已经自动换了称呼。 他这样跟恩公叔叔说话不仅累,还看不清他的长相。 等他下来之后,沐白就能好好看看他长什么样,记住恩公叔叔的样子了。 那人一个飞身,当真下来了。 只不过,他下来之后沐白就有些失望了,因为他不仅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便是整张脸也都被遮住了,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沐白一脸不解,“叔叔,天气也不冷啊,你为什么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 那人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话多。” 沐白果断闭了嘴。 爹爹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也有自己的秘密一样,这位恩公叔叔肯定也有自己的秘密。 他既然不愿意说,那自己就不要多问好了。 问得越多,就真成了讨人嫌的小孩儿了。 他看了沐白一眼,又淡声道:“我送你出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既然管了这小孩儿的闲事,就索性管到底。 就当他是难得的大发一次善心吧。 谁料,沐白却是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叔叔,我不出去。” 那人看向沐白,那眼神明显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顽劣孩子。ъiqiku “你不出去,继续在这里找死吗?我救了你一次,可不会次次都救你。” 沐白被训了,赶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可惜命了,才不是要在这里找死。 我在这里是真的有正事要做,而且,我爹爹也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沐白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有一阵阵呼喊声由远及近,沐白辨认出了其中几道熟悉的声音,他当即高兴地对恩公叔叔道:“叔叔你听,我爹带人找来了。” 沐白很高兴,又忍不住抱怨。 “我爹可真慢,这么久了才找来,如果不是叔叔你在,他可就见不着我了。” 那人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管闲事了。” 说完,还不等沐白做出回应,直接一个飞身,眨眼间就又跃到了树上,然后又是几个跳跃,直接踏着轻功消失了。 “叔叔……” 沐白徒劳地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就只有树影晃动的哗哗声。 沐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惆怅。 唉,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感谢恩公叔叔,更没来得及跟恩公叔叔约定下次见面的地方呢。 他就这么走了,下回自己便是想要找他,怕是都难了。 沐白还在这里暗自惆怅,前方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直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找到了,小少爷在这里!” 沐白见到来人,还像没事人似的,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像是在打招呼。 很快,大家就全都朝这边奔来,其中跑得最快的,当然是秦淮这个老父亲。httpδ:Ъiqikunēt 他几乎是直接飞奔而来,一把就将沐白搂进了怀里,那力道之重,几乎要直接把他揉进骨子里。 沐白被他搂得有点呼吸不上来,正要伸手推他一把,秦淮就率先松开了他,脸上的惊喜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密布。 沐白见此,原本要喊出口的爹一下就咽了回去。 他没见过自家爹爹这副模样,一时有些发怵。 秦淮强忍怒意,但周身的火气依旧压都压不住。 “沐白,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会有多危险,我又会有多担心吗? 你想没想过,你万一出事了我该怎么办,你祖父祖母该怎么办?” 秦淮的质问像是连珠炮似的,一下全都朝沐白砸来,沐白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是被吓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爹爹的怒火,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翟毅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小少爷已经找到了就好了,想来他也知道错了,您就不要再动怒了。” 秦淮直接朝翟毅扫去一记眼刀子。 “你倒是还有心思为他求情,你以为这件事你就没有责任吗?我只是还没腾出手来收拾你!” 翟毅当即跪下,“属下自知失职,甘愿领罚!” 沐白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开口,非常仗义地为翟毅说话。 “这件事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不关翟毅叔他们的事,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秦淮听他这话,也同样朝他投去一记眼刀。 “你现在倒是仗义了,你若是真为他们着想,你做这事之前就该好好掂量掂量!” 第1794章:我有傍身的法宝 沐白闻言,小表情微微僵了僵,心中闪过了一抹愧疚与后悔。 他当然想过翟毅等人会受到的牵连惩罚,但是,当时的他却非常自信,自信自己一定能劝服爹爹不要罚他们。 但是现在,爹爹却表现出了超乎他预料的严肃生气,沐白心里头都禁不住开始暗暗打鼓起来了。筆趣庫 沐白下意识抓着衣角,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被其他侍卫惊呼的声音打断。 “天哪,这里竟然有一条绿蟒蛇!” 这一声惊呼,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秦淮也第一时间朝那边看去,同时,他也下意识地把沐白往自己的怀里一拉,整个人都呈现出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他的这番反应,让沐白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来。 爹爹方才骂自己骂得那么凶,但实际上,心里头却还是心疼自己的。 其余侍卫皆是纷纷拔剑,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就在大家如临大敌的时候,沐白反倒是以一副轻松的语气开口。 “那条蛇已经死了,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秦淮目光在沐白的身上来回打转,似是检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没有伤口。 检查无果,他又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受伤?” 若是沐白真的被蛇咬了,也不能让大家知道。 不然,他被咬了却依旧这么活蹦乱跳,大家定会对他生出怀疑来。 沐白摇头,“没有,我没有受伤。” 秦淮不放心地在他的身上揉揉捏捏,确保他的确好端端的,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有大胆的侍卫上前,往那蛇身上补了几刀,大家才敢上前仔细查看这条蛇的情况。 “王爷,这条蛇的确已经死了,是被这只箭射中了七寸死的。” 秦淮这才看向那边,认真地打量起了那条蛇的情况。 那条蛇不算特别大,但是蛇身也已经足有沐白的小臂粗细了,而且蛇身也远比沐白的身高要长。 就算沐白不怕蛇毒,但被这样的蛇缠上,也会很危险,因为它们很擅长用蛇身将人缠绕,让人窒息而死。 幸而,沐白并没有遭遇这一切。 这条蛇身上有三支箭,它是被谁射杀的? 看那蛇血的颜色,这条蛇死的时间应该不久,最多就在一刻钟之前。 秦淮认真地望向沐白,郑重发问,“沐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条蛇是被谁射杀的?” 对此,沐白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老老实实地说:“方才这条蛇突然从那棵树上爬下来要咬我,有一位叔叔从天而降,他用箭直接把那条蛇射死了。 就在你们找来之前,那位叔叔还要送我出去,不过知道你们找来之后,他就走了。 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他叫什么更是不知道,以后就算是想要好好报答他,怕是都找不到机会了。” 沐白现在倒是能说得平平静静,全无半点此前的害怕,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没能问出恩公叔叔的姓名的遗憾。 但秦淮听得却是面色大变,抓着他肩膀的手都不觉用力了几分,担忧后怕伴着怒火同时蹿上心头。 “现在你知道这林子里有多危险了吗?你竟然敢一个人就往里闯,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沐白见自家爹爹又怒了,不觉缩了缩脖子,但他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那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吗?” 秦淮一听这话,顿时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你还觉得很得意?我告诉你,你这次没事,那是你小子运气好!你以为你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沐白也知道这林子危险,更知道自己能逃过一劫完全是运气好,刚好遇到了那位恩公叔叔。 但是,他被自家爹爹这么劈头盖脸地训斥,他就是不服气。 他忍不住再次出声犟嘴。 “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而且,我还有一个傍身的法宝。” 他所说的傍身的法宝,指的自然就是他的药人体质。biqikμnět 不过现在有外人在,他十分识趣地把这话含糊过去,没有口无遮拦地说出来。 秦淮听他这话,非但没有消气,怒气反而更加飙升了,想要狠狠训斥他,但又碍于旁观者太多,真要就药人体质的事说道起来,万一这小子一个激动秃噜嘴了,那就遭了。 出于这种担心,秦淮就硬生生地把自己原本要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他现在真是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小心,让这小子知道了自己的药人体质。 若是他不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有恃无恐,这么胆大妄为! 秦淮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为一句话。 “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沐白一听,当即就急了,他大声喊道:“我不回去!” 秦淮冷道:“这可由不得你!” 说完,秦淮就拎起他的衣领,要将他直接拎起来打包送走。 沐白胡乱蹬着腿挣扎着,小脸憋得通红,嘴里依旧高声大喊着。 “你就算现在把我送回去了,只要你不时时刻刻在旁边看着我,我总有办法偷偷地跑走,到时候,我还是会偷偷地跑进山里来,你们休想拦住我!” 这小子,狠话放得毫不客气,这话落在秦淮的耳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秦淮气得够呛,“你小子,真是越来越皮痒了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打你!” 沐白现在就像是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似的,完全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无赖态度。 “打啊,有本事你就打,只要你没把我的腿打断,我就会想办法逃出来。 只要我想,他们都没办法拦住我,我说得到就做得到!”筆趣庫 秦淮:…… 他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 他甚至真的开始四下搜寻,想要找个趁手的棍子,先好好在这小子的身上招呼几下解解气再说。 明明之前他那么乖巧听话,怎么一下就变得那么叛逆了? 众侍卫围观着他们两父子的斗法,一个个都鼻眼观心,不敢贸然开口插话。 他们也觉得小少爷的这番行径忒顽劣了,这如果是自家孩子,一顿竹笋炒肉绝对跑不了。 再不听话,那就再打,打到老实听话为止。 不过,这位可是金贵的小少爷,他们可不敢随便给王爷出主意,教他怎么教儿子。 第1795章:叛逆的小子 秦淮的确也很想给这小子来一顿酣畅淋漓的竹笋炒肉。 但是,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孩子再不听话,那也是他的种,他心里头还是不舍啊。 而且,秦淮也知道,沐白现在是犯了犟脾气了,这种时候,自己就算对他棍棒加身,他也定不会乖乖听话的。 相反,自己越是对他使用暴力手段,他的反骨就越是会被激发,到时候,他就更会各种折腾了。 而且,秦淮也的确担心一点,那就是翟毅等人看不住他。 这小子惯会卖惨博同情,他随便卖一卖惨,翟毅他们说不定就心软了。 只要他们一心软,这小子就找到了可乘之机。 别人不知道,秦淮却知道他的法宝,那就是他的药人体质。ъiqiku 他大可利用自己的药人体质,再找机会给他们下药,如此如法炮制,还真可能会让他再次溜出来。 秦淮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养孩子的艰难与不易。 养孩子不是光给他吃饱穿暖就行,更关键是,要时不时应对孩子各种各样的叛逆。 要不怎么说远香近臭呢,以前秦淮刚与沐白相认,见识到的都是这孩子的乖巧听话。 现在,可算是让他见识到了这孩子叛逆起来有多让人操心了。 秦淮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尝试跟他来软的。 秦淮将他放下来,双手再次扶上他的双肩,自己也蹲下来与他平视。 “沐白,你是个乖孩子,你这次就乖乖听爹爹的话,不要胡闹好不好? 这山里的危险你已经见识过了,不是爹爹不让你进山,而是真的在为你的安全着想。” 沐白知道爹爹要跟他来怀柔政策,但沐白却并不买账。 他直接回了一句,“既然你能背着我进山来,我为什么就不能?” 秦淮:…… 他差点没忍住,直接又破功了。 这臭小子,犟起来怎么这么难缠? 秦淮还没组织好语言,沐白就已经振振有词地对他控诉起来了。 “你说你是要去浔龙国处理军务,但实际上呢?你那些话全都是骗我的!你就是要背着我进山! 哼,若非我聪明,现在定然还依旧被你骗得团团转。 是你先骗我的,我就算也骗了你,那我们也是礼尚往来,互相扯平了。” 秦淮被他的话堵得一时哑口。 这小子,当真是长了一副伶牙俐齿。 以前他还很是为此感到高兴,但现在,这小子的这副伶牙俐齿用来对付他,他就实在高兴不起来了。 秦淮无奈道:“之前骗你的事是我不对,这事我可以向你道歉,若是现在口头道歉你不满意,过后你想要我怎么补偿都没问题。 但现在我们谈论的是进山的问题,你之后若是再背着爹爹进山,万一再遇到类似今天的危险怎么办?你就算不为我着想,总要为你祖父祖母想想吧。 他们现在还在扬州城巴巴地等着你回去,你便是少了一根汗毛他们都要找我算账,若是知道你竟敢往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他们会不担心后怕吗?” 沐白认真道,“爹爹说得有道理,爹爹想要我不偷偷跑进山,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秦淮见此,心头不觉微微一松,他正要开口夸一句沐白真听话,但下一刻,沐白就道:“这其实很简单,只要爹爹现在就把我带上,我之后自然就没机会再一个人偷偷跑进山了。” 秦淮:…… 众人:…… 他这思路当真是清奇,一时之间竟然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秦淮却是再次被这小子的话气笑了。 这小子怕不是在做梦呢? 秦淮二话不说,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就走,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就把你捆结实了打包送回扬州去!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是有通天的本事,还能从半道上跑回来不成!”筆趣庫 沐白再次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但奈何他手短脚短,在自家爹爹的手里就像是个小鸡仔似的,根本挣不开。 他挣扎不开,嘴上却是半句不停,大声抗议,“你要真敢把我送回扬州去,我就敢半路逃跑! 我长得那么漂亮可爱,一定很多拐子想拐我,我上次没被拐走,这次要是被拐走了,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我!” 秦淮的脚步一顿,面色又是一阵发黑。 他抬手,直接狠狠地在这小子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秦淮那一下虽没真用了十成力道,但也着实用了几分力道,沐白只觉得自己的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眼泪一下就浸了出来。 但他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嘴里依旧倔强地大喊。 “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打,除非你把我打死了,不然我就还是要跑回来!” 秦淮抬手还要再打,翟毅等人急忙上前,急急将他拦住。 “王爷,冷静,冷静,您不要冲动,小少爷就是一时左了性子,您好好跟他说,他自然就会听了。”Ъiqikunět 秦淮冷道:“我看这小子就是皮痒,不多打几下,他压根儿就不会长记性。” 沐白这个时候还头铁地回嘴,“你就算是再打,我也不会长记性!” 秦淮:…… 这儿子真的是不能要了! 秦淮当即又扬手,“啪啪啪”地来了三下,这下子,沐白是真的没忍住直接哭出了声。 他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现在却一下挨了四下,他不仅屁股疼,还委屈! 他委屈得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大喊,“你是臭爹爹,我不要你了,我要去找我娘亲!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我娘亲!” 沐白哭得很是洪亮,秦淮一时也不觉多了几分心疼和后悔,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些。 他正要做些什么挽回,沐白就对他又抓又挠,秦淮只能伸手将他钳住。 “沐白,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秦淮此时已经有些疲倦了,语气中满含无奈。 但沐白却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听秦淮的话。 他依旧大声哭喊着,“我不要你,我要我娘亲,我要去找我娘亲!你是臭爹爹!不仅不让我去找娘亲,还打我!” 第1796章:我就是个拖油瓶 沐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整张脸也憋得通红。 秦淮见此,只觉心中顿生一股深深的愧疚与心疼。 方才是他下手太重了。 秦淮朝围观的侍卫扫了一眼,示意他们先回避,众人当即收回眼神,纷纷转身避让。Ъiqikunět 王爷这是要开始处理自己的家事,虽然大家都很是好奇想要继续围观,但王爷都下令了,他们也不敢赖着不走。 不过,方才一番围观已然向他们透露了不少讯息。 敢情这小少爷不是被人掳走,他是自个儿设计了往山里来的。 不得不说,这位小少爷,的确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干。 沐白余光瞥见大家都退开了,心中才稍觉自在几分。 方才他那般在大家面前哭闹,现在想想,好丢人哦。 但是,哭都哭了,闹都闹了,该丢的人都已经丢了,现在再懊恼也无用。 秦淮叹息一声,伸手想要把沐白揽入怀里,但沐白却是直接往后退,躲开了他,口中还大喊。 “我不要你!” 秦淮放缓了声音,“方才是爹爹不对,不该动手打你,爹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沐白将头撇开,重重哼了一声,不理他。 秦淮便只能拿出更大的耐心,继续软声软语地哄着。 “爹爹以后都好好反思自己,就算再怎样,都不会再动手打人,若是以后爹爹再犯,那沐白到时候再不认爹爹,行吗? 爹爹也是个普通人,以前也没有给人当过爹,自然没有什么经验,你就给爹爹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秦淮现在的态度可谓是低声下气,沐白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松动。 但是,他心底里却还是有气。 方才臭爹爹对他那么凶,打他那么疼,他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原谅? 沐白依旧撇过头抽噎着,倔强地抿着唇没有理会他。 秦淮再次伸手,将他揽入了怀里,沐白还是扭着小身子避让,但这次秦淮的动作却格外坚持,沐白最后也没有挣脱,直接顺势被他拉入了怀里。 秦淮拿出帕子,在他那小花猫似的脸上轻轻擦了擦,心中轻叹。 都说孩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主,现在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 以前秦淮不以为意,现在总算是稍稍能体会了。 秦淮虽然后悔自己方才动手打孩子,但他的态度依旧没变,他还是不同意沐白跟着自己一起进山。 毕竟,山里的危险太多了。 他们现在才刚刚走到这里,还远没到深山之中,就已经遇到了这么一条巨蛇,那等他们真正进了深山里头,那危险又岂能预料?Ъiqikunět 秦淮再次开口,语气又多了几分语重心长和推心置腹,“沐白,我们来好好谈谈。” 谁料,他才刚开了个头,沐白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谈。” 秦淮一下被噎住了。 他调整了一番心态,这才重新开口,“沐白,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既然是大孩子,就要理智冷静,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不讲道理。 如果元恺知道你像现在这样不讲道理,他怕是会笑话你。” 秦淮搬出了安元恺,便是想要利用他们小孩子之间的激将法,暗暗激一激沐白。 果然,沐白一听到安元恺可能会笑话自己,神色立马顿了顿。 他可以在大人面前哭闹,但是,却绝不能在自己小弟面前丢了形象,不然,他还怎么当这个老大? 沐白抿了抿唇,这才开口,“你要跟我谈什么?” 不等秦淮开口,他又先发制人,“反正如果你要劝我回去的话,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你有资格去找娘亲,我也有资格,你不能剥夺我这么做的权利。” 秦淮顿了顿,只能继续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 “沐白,爹爹不是要拦着你不让你去见你娘亲,如果你娘亲现在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那爹爹一定不会拦着你。 但是你娘亲现在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我是你爹,就有义务保护你,不能让你有半分身陷危险的可能。” 沐白的眼眶又红了,“那你呢?你不让我去,你自己却是要身陷危险,你的安危难道我就不会担心吗?你有没有想过我? 娘亲现在已经在里面了,生死未知,你也要往里面去,你们又要像以前那样抛下我吗? 万一你们出事了怎么办?万一我永远等不到你们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就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淮闻言,心头不觉又是一涩,心中的心疼更甚。 “别瞎说!爹爹向你保证,我和娘亲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回来,绝对不会出半点事!我们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你当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沐白抬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 “我不信,你们大人说话,从来都不算数的。 以前祖父祖母总说,你们很快就会回来看我了,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把你们等回来。 后来你又说,你回来了之后,就再也不会走了,可是没多久你就又计划着离开,而且你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我。 若不是我坚持,若不是祖父祖母帮我说好话,你也根本不会带上我。 后来你又说你要去浔龙国处理军务,但实际上你又是在骗我,你就只是想撇开我,自己进山罢了。 你一直一直就只把我当成一个拖油瓶,在任何关键的时刻,你都只想把我甩开罢了! 现在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了,你就是个臭爹爹,坏爹爹!”biqikμnět 沐白的控诉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下地扎在秦淮的心口,让他心中的愧疚自责如浪潮一般袭来,直接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沐白,我……” 他想要解释,但是却觉得喉头被什么哽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的确非常非常不合格,每一次,他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将沐白抛下。 哪怕他觉得自己是为沐白好,哪怕他是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但他抛下了就是抛下了,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 所以现在面对沐白的控诉,秦淮除了愧疚以外,无话可说。 第1797章:约法三章 沐白哭着哭着,突然就直接扑进了秦淮的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Ъiqikunět 他抽泣着道:“爹爹,我以后再也不想跟你们分开了,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想有爹爹,有娘亲陪在身边。 只要有你们在,我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完整的,只要待在你们身边,再大的危险,我也无所谓,我都是最安心的。 你把我留在城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没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只会觉得没有半点安全感,每天都会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儿。 我不想要当那样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儿,爹爹,我求求你,不要再把我抛下了,呜呜呜……” 他一边诉说,眼泪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很快就打湿了秦淮的衣裳,滚烫的热泪烫着他的皮肤,叫他整颗心都跟着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灼烧着。 秦淮只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简直不配为人父,正因为他的不尽职,才让沐白一个小小的孩子就这么缺乏安全感。 他自以为给沐白的那些周全安排,实际上,根本不可能真的让他感到安心,反而越会加剧他心头的不安,让他胡思乱想。 秦淮抚着沐白的脑袋,声音中也染上了几分哑意。 “沐白,对不起,是爹爹对不起你。” 沐白抽噎着,“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起去找娘亲,我不要被你抛下! 一家人,无论如何都要待在一起!不然,这还算什么一家人?” 听了沐白这么一番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秦淮纵然是长了一副铁石心肠,也已经慢慢融化了,他原本坚定的心智,也终于开始有了动摇。 秦淮叹息一声,“可是跟着爹爹一起真的会很危险。” 沐白敏锐地听出了他话里的软化之意,他当即开口表态,“我不怕危险!爹爹,难道你忘了吗?我有特殊体质,我不怕那些危险!” 他倒是时刻把秦淮的话放在心上,提到自己特殊体质的时候还不忘压低声音,只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开口。 秦淮语气郑重地道:“沐白,你虽然有常人所没有的特殊体质,但这特殊体质却不是万能的。 就比如你今天遇到的这条巨蛇,就算你不怕它的毒,但它能杀你的,却不止是它的毒,它还能用它的身体把你缠住,活活将你勒死。 除了蛇,这山里还有各种巨型猛兽,你若是遇上了那些猛兽,根本没有半点还击之力。” 沐白理所当然地道:“可是有爹爹在啊! 我帮爹爹挡掉那些毒虫毒蚁的侵扰,爹爹帮我抵御巨禽猛兽的攻击,我们两父子双剑合璧,协同合作,如此,不是刚好互补,十分完美吗?” 秦淮听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一时又无言了。 这小子,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是把所有可能都考虑到了。 沐白见他不说话,当即又再接再厉地游说,“爹爹,你就带上我吧,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拖累,我还能好好保护你的! 你就算有武功傍身,但你方才也说了,这林子里危险重重,能要人命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毒物。 你就是肉体凡胎,若是真的遇到了那样的危险怎么办?你担心我的安危,我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安危吗? 如果没有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我怎么能放心?”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要保护自己,这让秦淮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是感动。 至少,这孩子是真的把自己这个爹放在心里。 两父子如此你来我往地一番掰扯,秦淮再坚定的心智,现在也已经完全动摇了。 最终,他终于松了口。 “你一定要跟着,也不是不行。” 沐白一听到这话,脸上立马就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真的吗?太好了!” 秦淮伸手将他稍稍推开,两父子目光对视。 秦淮郑重地道:“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 沐白当然是忙不迭地点头,“爹爹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我一定会老老实实遵守,绝对不会有半分违犯!” 秦淮认认真真地跟他约法三章。 Ъiqikunět“第一,你在林子里,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绝不能离开我半步。” 沐白用力点头。 这有什么难的?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一直跟着爹爹,也才能保护爹爹啊。 “第二,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闹脾气,使小性子,对我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 沐白再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个他也明白,这就好比领军打仗一样,外出的士兵都必须要对首领有绝对的服从,这样更好的协同作战,不然的话,就可能会出现人心涣散,导致任务失败的后果。 现在他们在这山里也就相当于是将军领军打仗,为了能够高效地应对各种各样的麻烦,所有人都必须对他们的首领绝对服从。 现在沐白也是他们这支队伍中的一员,他当然也要绝对服从自己的首领,即便这个首领是他爹,他也不能搞特殊。 秦淮继续列举自己的条件,“第三,这一点,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不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绝对绝对不能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药人体质。 哪怕是我受伤中了毒,你也不能在人前放血救我,你明白吗?” 如果他当真在人前就直接放血救人,那势必会被有心人识破。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秦淮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威严能不能把他们的野心压下去。biqikμnět 而自己那时,只怕也无力去好好保护他。 秦淮的态度很郑重,甚至充满了严肃的意味,沐白见了,面上也摆出了严肃的神色。 他认真道:“爹爹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沐白保证得信誓旦旦,但秦淮却还是不怎么放心。 小孩子的保证怎么能令人放心?尤其是沐白这种主意大的孩子。 他这会儿为了让自己放心,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等真到了那种关头,秦淮怕他又会自作主张。 沐白似是看出了自家爹爹对他的不信任,他便凑到爹爹的耳边,小声地耳语。 “爹爹,你放心,我预料到这种情况,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第1798章:第一次考验 万全的准备? 秦淮的脸上露出几分狐疑,同时,又禁不住隐隐生出两分古怪的预感。 很快,他的那种预感就成了真。 沐白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掏出了好几个小瓷瓶,献宝似的递到了秦淮的面前,眼里还带着邀功的意味。 “爹爹,您看这是什么? 我知道真到了那种时候,我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割脉放血,我就事先做了准备。 这些,都是我事先放好的血,如果爹爹真的遇到了危险,需要解毒,我就会拿出小瓷瓶来给爹爹喂下去。 别人就只能看到我拿出了小瓷瓶,但是根本不知道我的小瓷瓶里究竟放着什么。 就算别人打开了瞧,也不可能知道那里面是我的血,这样,就没人能识破我的秘密啦!” 沐白的语气轻快,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的洋洋得意,秦淮见到他手中的那几个瓷瓶,脸却是骤然沉了下去。 他只觉得一阵又气又急,“谁让你这么做的?” 沐白眨眨眼,“我自己想到的,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啊。” 秦淮眸光深深地望着他,旋即接过那几个瓷瓶,打开一一检查,发现几个瓷瓶里的血都是满的! 虽然几个瓷瓶都不大,但是秦淮却还是觉得一阵心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随便伤了自己?” 沐白小声辩解,“那你上次不也用针扎我吗?我这是跟你学的。” 秦淮:…… 他此时便只觉得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急着验证那件事,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再小心些,最后让这小子发现了这个秘密,现在,他还学会学以致用了! 归根结底,这事都怪他! 秦淮既懊恼,又心疼。 他放缓了声音,“割哪里了?” 沐白下意识地把自己左手握了握,秦淮立马便知道,他割的是左手。 秦淮伸手将他的小手抓住,摊开,在他的手指头上看到几道刀痕。httpδ:Ъiqikunēt 只不过,那几道刀痕看起来却不新,反而像是旧伤,就好像是已经被割了许久,快要愈合了。“割的这里?” 沐白老老实实点头。 “疼不疼?” 沐白立马摇头,但是,对上秦淮那深深的探究目光,他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当时有点疼,不过很快就不疼了。” 他怕秦淮不信,又急切地向他解释,“真的是这样的,我发现我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筆趣庫 您看,我这个伤口是两天前割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快要好了。” 原本沐白还担心自己在手指头上弄出来这么一个大伤口会让爹爹发现,让他起疑,但没想到,经过一个晚上,那伤口就好了大半。 又过了一个白天,伤口就更淡了,就好像是很久以前顽皮留下来的小伤。 现在再看,那伤口已经很淡很淡了,虽然还是能看得出来,但是别人看到这样的伤口,根本不可能想得到这会是两天前割出来的。 别人不信,秦淮却是不会不信。 因为他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识过比这更加神奇和不可思议的愈合能力,这个人,自然就是兰清笳。 兰清笳拥有了药圣的体质,连带着,她身体的愈合能力也变得空前强大,任何外伤,哪怕是十分严重的外伤,落在她的身上,也会很快愈合。 现在,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沐白的身上。 有了前面的经验之后,现在秦淮再发现这一点,心中已然没有那么大的惊讶了,只是生出几分难言的复杂。 这就是血缘的强大之处,沐白不仅融合了他们两人的容貌所长,还从他娘亲上遗传了那些异于常人的特殊体质。 现在,秦淮怀疑,沐白的体质,究竟该算是药人体质,还是药圣体质。 不管是哪一种,沐白的体质,都必须是一个秘密,绝对不能被旁人知晓。 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现在尚不具备自保能力的他,就会十分危险。 秦淮扶住他的双肩,认真道:“沐白,你的伤口之所以会愈合那么快,也是与你的特殊体质有关,这件事对你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馈赠,也能说是一个负担。 你必须要更加小心地保护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发现,不然,你可能会陷入危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沐白用力点头,“我明白,祖父祖母教过我,这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淮夸道:“没错,就是这个词。等你长大些了,你就会明白,人性是很复杂的。 这世上不缺好人,但也同样不缺坏人,你要学会甄别,更要学会先保护好自己。” 沐白再次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大懂人性究竟有多复杂,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不让爹爹娘亲祖父祖母担心,他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秦淮再次郑重其事地嘱咐,“这次咱们进山就是对你的第一次考验。 你不仅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血能救人,也不能随便受伤,让人发现你的伤口具有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你能经受住这次考验吗?” 沐白自然是用力点头保证,“我一定能可以!” 秦淮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微微叹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答应让这小子跟着进山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更关键是,他现在就算是想收回,这小子也必然会哭闹地不肯认账,到时候又是一番让人脑壳疼的官司。 儿子是自己的,那他就多费些心思,好好地看住他吧。 秦淮将那几个瓷瓶重新塞好,然后又重新递到了他的手中,“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你都不能拿出来,明白吗?” 沐白保证,“我只给爹爹用!” 说完,他又分了两瓶,塞到了秦淮的手中。 “爹爹,这两瓶你拿着,这是我给你傍身用的。biqikμnět 当然,我希望爹爹永远都用不上,这个不过就是用来以防万一罢了!” 秦淮听着,一时心境不免生出几分复杂。 他这个当爹的,都要沦落到需要儿子给自己傍身之物了,总感觉他俩的角色完全反了。 秦淮心中感慨归感慨,但他却没有推辞,从善如流地收下了儿子给他的关爱。 第1799章:分期挨打 希望,这只是一个傍身之物,希望他永远都用不着。 秦淮又不放心地反复交代了沐白一番,沐白都耐心地一一应着,没有嫌弃他太过啰嗦。 就算再啰嗦,那也是他亲爹。 更何况,这次他的啰嗦也全都是为了自己着想。 在众侍卫们看来,这对父子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之后,终于和好了。 翟毅等人本以为王爷已经把小少爷说服了,可以让他们把小少爷带回去,但没想到,王爷竟然答应了要带小少爷一块儿进山。 敢情,是小少爷把他们王爷给说服了啊。 翟毅等人面上都流露出紧张担忧之色,忍不住开口劝道:“王爷,这山中这般危险重重,小少爷年纪尚小,真把他带上只怕不妥吧,还请王爷三思!” 秦淮还没来得及开口,沐白就率先抢话了。 “翟毅叔,我爹已经答应了要带上我了,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你们就不要再劝了!biqikμnět 如果你们不想跟着一块儿进山,那现在就可以回去,我同意,我爹爹肯定也不会反对的。” 沐白说得认真,并不是在故意说什么反话气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原本翟毅等人根本就没必要跟着一块儿进山,这次他们完全是被自己连累,才被迫蹚了这一趟浑水。 但是,翟毅等人又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 再说,他们的任务本就是保护沐白,沐白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沐白要进山,他们出于他的安全考虑自然是要劝解,但若是劝不动,他们自也不会退缩,定是会义无反顾地跟着。 翟毅等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朝沐白抱拳行礼。 “属下是奉命保护小少爷的安危,小少爷去哪里,属下定义不容辞,尽心尽力,护卫小少爷的周全!” 沐白挠挠头,“可是山里很危险,你们都没做好准备……” “小少爷都无惧此等危险,属下自然也无所畏惧。” 沐白表情略显纠结。 他无惧危险,是因为他有旁人所没有的护身法宝。 但这事又没法真拿出来说,他们这般一脸坚定地要跟着他保护他,沐白知道自己劝不动,最终,便也作罢了。 就像他一定要坚持进山一样,这是他的执念。 而翟毅等人一定要坚持跟在他的身边随侍护卫,这也是他们的坚持,更是他们的使命。 他们没法劝服他从山里离开,他也没法劝他们离开。 沐白便道:“那好吧,你们便也一道跟着好了,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沐白对他们殷殷叮嘱,那副语气,倒好似他才是大人似的。 翟毅等人听得不觉失笑,同时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感动和受用。 他们虽是主仆,但小少爷对他们却从来都客气有礼,对他们也是以叔伯相称,半点主人家的架子都没有。 上回他被拐,找回来了之后,原本秦彧和林檀香便打算再好好教训他们这些看护不利之人一顿,但是最后,也是小少爷出面为他们求情,这才让他们免于遭受一顿更大的责罚。筆趣庫 小少爷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他们对小少爷,自然也就不仅仅只是主仆之谊。 沐白想到自己此前算计了他们的事,面上露出几分赧然与歉疚。 他不好意思地道:“先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利用你们对我不设防就给你们下药,害你们担心,害你们被责骂。 不过你们放心,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定会求我爹爹不要责罚你们!” 沐白拍着胸脯保证,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秦淮淡淡睨他,“若是我定要罚他们呢?” 沐白当即道:“那我就替他们受罚!” 秦淮哼笑一声,“若是我要罚他们一人十板子,那么多人加起来就有一百多板子,你这小身板,能受得起? 方才我不过是打了你两下,有些人就已经哇哇地掉金豆子,现在倒是敢夸这样的海口了。” 沐白闻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此前那股火辣辣的感觉好像一下又回来了。 他想到自己先前那番当众掉金豆子的行为,自己也不禁觉得一阵赧然窘迫。 他梗着脖子,“我,我那不是被疼哭的,是被你气哭的!” 秦淮闻言,又气笑了。 他做出这样的事,该生气的,不该是他这个当爹的吗? 沐白又道:“如果你真的要打他们板子的话,那,那我就分期帮他们受着好了。 一天打一个板子,不过三个多月就挨完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打板子肯定很疼,不过,他不怕疼!筆趣庫 这件事是他坑了他们,就要负责到底。 而且,他的伤口愈合快,就算被打出於伤来,第二天肯定也好了。 如此,他顶多就是当时疼那么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沐白说出了自己的解决之法,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绝顶。 翟毅等人听了,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小少爷果然是贴心的小少爷,就算先前他小小地算计了一下他们,但也依旧丝毫不影响他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秦淮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时间耽搁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重新上路了。 秦淮清点了一番随行人数和物资情况,又对翟毅等人格外叮嘱了一番进山的注意事项,这才率着众人一起朝山中行去。 他们找沐白花费了一些时间,不过,沐白所走的大体的方向却是对的,只是他走了一些弯路罢了。 现在,他们从这里出发,也算是没有多走太多冤枉路。 此行中,除了秦淮和沐白的侍卫,还有就是当地的居民,他们都是山中狩猎的一把好手,有着丰富的丛林经验。 他们不仅在前开路,一路上还尽心尽力地为大家讲解和介绍路上遇到的各种草木虫蚁,哪些是可以吃的,哪些是可以摘来做备用药的,哪些是绝对不能碰的,都一一道来。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沐白更是调动起了自己的小脑瓜子努力地记忆着。 原来山中的植物有这么这么多啊,每一种植物都有不同的习性,真是神奇。 第1800章:山林里的第一个晚上 这里物种的丰富多样不仅超出了沐白的认知,也超出了大家的认知。 大家进山前自然都看过相关的图册,对山中的物种有过大致的了解。 但是,看图册和亲眼所见,那感觉自然大不相同。 图册画得再鲜活,也没有亲眼所见那么真切。 而且,图册所画,其实不过只是这偌大山林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大家一边认真地辨认着那些植被,同时也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谨防丛林中会有突然蹿出来的危险。 而沐白则是紧紧地跟在秦淮的身边,一开始他是自己走的,但是他毕竟人小,体力有限,走了没多会儿就没力气了。Ъiqikunět 最后,他便只能被秦淮抱着。 沐白这时候也更加意识到,自己所能仰仗的药人体质,真的不是万能的。 他人还太小了,这本身就是他最大的一个软肋。 他暗暗下决心,待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吃饭,每天坚持锻炼,要努力争取快些长大! 沐白发现,除了自己这个小孩儿走不动以外,队伍中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他也走得有些吃力,需要有人搀扶。 不过这个老爷爷很博学,比那些村民们还要博学。 他能对村民们介绍过的植被进行更加全面的补充介绍,尤其是对那些有毒的毒草,他的了解很深,每每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的。 有时候,他还会用小瓷瓶把那些毒草的果实小心翼翼地装起来。 他说,那些果实某些时候能害人,但某些似乎却是能救人的宝贝。 沐白听了很多,他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个老爷爷的佩服。 他真的好厉害。 那人,自然就是焦正初。 秦淮见此,也越发觉得,自己决定把他带上,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秦淮不希望大家会遇到危险,也不希望有需要焦正初发挥作用的时候,但是,带着这么一个人,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白日的林子已经很危险了,晚上的树林更加危险。 是以,当林子里的天色快要变黑时,领头的当地人就开始提醒秦淮,该找地方安营了。 他们一行人挑了一处相对平坦且干燥之地,一行人停了下来,开始支起了帐篷。 他们所带的帐篷,是特殊材质所制,不仅能防水,还很坚韧,能避免蛇虫侵扰。ъiqiku 不然,大家晚上在这样的地方休息,只怕随时都要担心会有蛇虫爬到身上,那晚上也就没法好好休息了。 当然,他们也会在周围撒上驱蛇的雄黄粉,以及其他驱虫的药物,但多做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因为多了沐白和他的一行侍卫,大家便只能将所带的帐篷匀一匀,互相挤一挤。 好在帐篷不算小,互相挤一挤也没事。 有人搭帐篷,有人则是生火准备吃食。 他们的吃食,除了原本自带着的干粮,自然只能就地取材。 方才一路赶路,他们也一边采摘那些当地人讲述的能果腹的水果,赶路的途中没时间坐下来张罗吃的,大家便都只是以这些水果果腹。 南疆地处南边,气候湿热,这也造就了此地丰富多样的水果种类。 秦淮摘了好些水果,自己尝过了之后,才给沐白吃。 沐白原本对这些野果不抱希望,但没想到,吃了一口之后,他就被惊艳到了。 每一种水果吃起来都又甜又香,且汁水充沛,简直堪称美味。 不仅沐白被当地的水果征服了,其他人亦是如此。 如果这山中能少一些毒虫毒物的话,那这里面的这些种类丰富的水果,也能成为此地的一大特色产业了。 除了水果,侍卫们遇到野鸡野兔狍子等野味,也会立马捕杀,一路带着,现在大部队安营扎寨了,也不用再费心去捕猎,大家直接便收拾起来了。 山中无水,对这些野味的处理自然不可能像在外面那么精细,不过,能被选上一起进山的,在这方面都是有经验的老手。 就算没有水,他们也能用其他办法把毛弄干净,将内脏清理好。 沐白对此很是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围观,看那架势,大有一副借机观摩学习,待日后自己能找到机会大展拳脚的样子。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秦淮也依旧没有放松戒备。 他组织了一批人在他们安营扎寨之地的四周巡视戒备着,随时预防着会有危险的发生。 对于沐白,他更是看得牢牢的,半分不曾松懈。 他想要围观大家处理野味,可以,但是,也不能超出他一臂的距离,若他一时激动兴奋,直接跑远了,就会被秦淮直接伸手拎回来。 经过侍卫们经验老道的处理,大家很快就吃上了香喷喷的野味。 他们除了带着各种药材,也没忘了带上各种调味品,有了那些调味品,加上大家老道的经验,烤出来的野味自然不差。 秦淮撕下了一只兔腿给沐白,沐白接过来,也顾不得烫,张开小嘴就啃了起来,啃得那叫一个香。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爹爹,我觉得,在这里吃到的东西,比之前在外头吃的都要好吃,如果能每天吃到就好了。” 秦淮闻言,不觉有些好笑。 “你小子,这是把此行当成郊游了不成?” 还想每天吃到,他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吃的这每一顿,那都是冒着生命的危险。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这小子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说得出来。 沐白心想,他真的觉得这一趟很像秋游嘛。ъiqiku 当然,前提是得忽略他此前差点被大蛇一口吞了的危险经历。 大家吃饱喝足,便都各自去休息了。 当然,晚上轮值的人必不可少。 为了确保大家第二天还有精力继续赶路,秦淮安排了三拨人轮番守夜,彼此互相替换,如此,每个人都能休息上一段时间。 经过一个晚上的奔波,大家都累了。 沐白一开始还很兴奋,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困。 但等他真正躺进了帐篷里,身体里的疲惫便像是一阵风似的,毫不留情地朝他席卷而来。 他的眼皮很快就招架不住阖上了,整个人呼呼地睡了过去,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秦淮见此,又是一阵无奈失笑。 能这么没心没肺的,大概也就只有像他这样的孩子了。 第1801章:沐白的成长 现在虽是夏天,但林子里的夏天跟外面的夏天体感是完全不同的,夜里的温度更是偏低。 加上他们现在算是几乎直接躺在地上,就更要注意预防风寒。 秦淮给沐白盖上了一张薄毯,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阖上了眼睛。 他可没有沐白那么没心没肺,倒头就能睡着。 他虽然阖着眼睛,但神经却是一直紧绷着的,随时分神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好在,众人在山中的第一个晚上,无惊无险地安全度过了。 早上,耳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鼻尖也嗅到了最清新的芳草气息。 外头,侍卫们也陆陆续续地起身,准备开始今天的行程。 只有沐白,依旧裹着小毯子,打着小呼噜,睡得像是只小猪似的。 秦淮见此,心中不禁再次升起了一阵后悔。 自己真不该一时心软就答应把他带上。 这才一天的功夫,他就累成了这样,那之后的行程他岂不是更会撑不住? 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人都已经带上了,现在也不可能再把人送出去。 他这会儿再派人把他送出去,自己也会不放心。 看他睡得那么香,秦淮很想让他多睡会儿,但他却还是不得不狠心把他喊醒了。 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身为小男子汉,他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 “沐白,起来了。” 沐白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就被喊醒了。 他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作,意识就后知后觉地回笼了。 他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了。 想起来之后,沐白所有的起床气瞬间就收了起来,他揉着眼睛,一骨碌就直接爬了起来。 嘴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地道:“我一点都不困,我这就起来了。” 他的眼皮都快粘到一块儿去了,还说自己不困。 秦淮见了,心中又禁不住泛起一股心疼来。 “今天还要赶一天的路,你真的能坚持吗?” 沐白当即挺起了小胸膛,十分坚定地保证,“我能!”biqikμnět 这一趟可是他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挣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 他可是个说到做到的小男子汉!就算前面有再大的刀山火海,他也要坚持到底! 带着这样的信念,沐白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出门在外,又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讲究。 沐白以前是很爱干净的,每天都得洗澡,不然就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但是现在,他却是能忍受这样的不舒服,没有表现出半分娇气。 早上起来,没有洗脸的水,他就学着大家的样子,伸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搓了两下,人一下就清醒了。Ъiqikunět 大家动作麻利地把帐篷收好了,背上各自的行囊,又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第一天的顺利开局,让大家的心情都挺愉快。 沐白也说到做到,全程都没有喊半个累字。 还是秦淮见他走得小腿发软,强行把他抱起来,他才趴在秦淮的身上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了之后,他就立马提出要下地自己走。 他是小男子汉,他不能拖累自家爹爹! 若是他全程都要爹爹抱着,那他岂不是太娇气了? 他才不做那样的娇气包。 之后的几天也都一如既往的顺利。 当然,半道上大家也或多或少遇到了一点小波折,譬如遇到一些毒虫和毒蛇,但是大家都很警惕,毒虫和毒蛇一出现,立马就被群起攻之,很快就将之解决了,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这样的顺利,大大鼓舞了士气,让大家的状态更加振奋起来。 便是沐白,在经历了几天的磨砺之后,也变得更加独立了。 主要表现在,他以往大半天都需要由秦淮抱着走,后来,就只要他抱小半天,到最近这天,沐白都能坚持自己走路了。 毕竟大家也不是一直不停地往前走,中途还是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沐白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光靠着中途的休息,他就能坚持下去。 早上,也不再似之前那样需要秦淮喊他他才起,一到点,他就能自己爬起来。 除此之外,沐白对于沿途的那些花花草草也都越认越熟了。 毕竟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第一回他记不住,多见到几回,他便多问几回,慢慢的自然也就记住了。 秦淮也在有意识地训练他,让他多记住几样绝对不能碰的毒草,免得他一时好奇沾上了。 事实证明,沐白的脑瓜子的确很不错,加上这又是最直接的现场教学,沐白自然记得又好又快。 这天,他们刚好碰上了一处水源充沛的山泉水,秦淮便决定让大家在这里就地扎营。Ъiqikunět 他们一路行来,也遇到过不少或大或小的水洼地,但还没遇到过水质这么充沛干净的山泉水,大家都很高兴。 秦淮也很振奋,他觉得,他们距离那处药泉定然不远了。 大家一边给自己的水囊灌满了水,一边用容器装了水,开始给自己身上清洗一番。 秦淮也脱下沐白的鞋给他洗脚。 路上遇到水洼地的时候,秦淮也都有给沐白洗脚,是以,他的小脚丫子还算干净,没有被捂臭。 只是这次,秦淮却意外地发现沐白的脚底磨出了几个茧。 前些天秦淮给沐白检查小脚丫子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脚底被磨出了水泡,水泡还破了皮。 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上,平白多了那么几个水泡,秦淮看着很是心疼。 但是没想到,今天他脚上的水泡,就全都变成了茧。 秦淮很快想到了原因,这多半又是跟他的体质有关。 他一直在走路,那几处反复磨破,在体质的作用下,那些磨破的水泡飞快愈合,之后又经历了几次被磨破和快速愈合的循环,如此,这几处容易被磨破的地方就形成了茧子。 秦淮伸手在那上面轻抚,低声问,“还疼吗?” 沐白摇头,“一开始那两天很疼,后来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秦淮听他这么说,便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一开始沐白之所以觉得疼,是因为那些都是新鲜磨出来的水泡。 后来觉得不疼了,是因为那几处地方已经形成了老茧,对他的皮肤已经有了保护作用。 难怪这些天他越走越利索,后来都不需要自己抱了。 第1802章:瘴气 秦淮给他把小脚丫洗干净之后,就换上了干净的袜子。 他再次小声嘱咐,“这件事也不可对旁人提起,知道吗?” 沐白对于爹爹这样的嘱咐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也没有不耐烦,全都照单全收。 “我知道啦!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跟别人讨论他脚丫子上的老茧,别人怕是都会觉得他的口味太重。 这对沐白来说只是个小插曲,却让秦淮更加真切地意识到,沐白的体质的的确确异于常人。 对于别有用心之人来说,他浑身上下都是宝,自己必须要让他好好地把自己的秘密捂住,绝对不能泄露半分。 又是无惊无险的一个晚上。 翌日,一行人再次启程前行,因为此前的顺利,大家的心情都十分轻快。 但是今天,焦正初却道:“按照路程推算,我们不久就要进入到瘴气横行的地方,大家需做好防范工作,不可掉以轻心。” 闻言,众人原本轻快的心情顿时收起,转而又笼上了凝重。 如果说,丛林中的毒虫毒草是让大家望而却步的大杀器,那么,瘴气便是另一个更加让人闻风丧胆的利器。 毒虫可以用药粉驱赶,毒草可以小心避免与之接触。 但是瘴气,却是一种混在空气中的无形之物,人需要呼吸,只要一呼吸,就有可能会把瘴气吸入鼻腔之中。https:ЪiqikuΠet 在出发之前,大家也做好了相关的应对准备。 大家都准备好了可以将整张脸都严密遮挡起来的面具,将之戴上,就能尽最大限度地将瘴气阻隔。 但是,这也并非绝对的,因为归根结底,人还是要呼吸,将瘴气阻隔了,也同样会将氧气一并阻隔。 是以,大家也需要时不时将面具松开,呼吸空气。 为了抵制住瘴气的侵扰,每个人都佩戴着特制的药囊,能提神醒脑,也有能内服之药。 总之,各种能想的办法,能提前做的准备,他们都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先前的一路上,他们每天也都有服用一颗药丸,那便是为了预防中毒和被瘴气侵袭而准备的解毒丸。 事先将解毒丸服下,就算是不小心中了毒,或是遭遇了瘴气,身体本身也还能有一定的抵御能力,能为他们接下来的应对提供一定的缓冲时间。 现在,他们的随行人员中多了翟毅一行人,他们就需要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物资分出一部分给翟毅等人。 好在,秦淮事先让人准备的物资本就非常充足。 便是那预防瘴气的面具,也是人手至少两个。 现在,多了十几人,也能匀出十几个面具来给他们用。 反倒是沐白的面具成了问题。 因为沐白是个小孩儿,他的面具必须是量身定制的,那些侍卫的面具对他而言都太大了。 沐白对此却是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有护身法宝呢,他连那些毒都不怕,定然也不会怕这小小瘴气。 沐白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秦淮这个当爹的却不能像他这般。 只要是之前没有经历过的,秦淮都不免要多想几分,多做一番准备。 不然,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呢? 万一沐白真就对瘴气没有抵御能力呢? 总而言之,在事情发生之前,秦淮都不能太过想当然,他必须要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既然没有沐白能用的面具,那就只能用其他办法代替。 关于这个问题,秦淮此前就已经在思考了。 是以,这些天,秦淮一直在给沐白准备能够自保的道具——他给沐白裁剪了一个简易的头套。 那个头套,只在两只眼睛和嘴巴的地方剪出了两个窟窿,到时候,只需要把那头套往沐白的脑袋上一套,再在他的脖子上把下面系紧,这就是他的专属“面具”。Ъiqikunět 当初秦淮给他做这玩意儿的时候,沐白就很是抗拒,他觉得这东西不仅傻乎乎的,还丑爆了。 但现在,他却是被爹爹要求必须要把这丑爆了的东西戴上。 他一脸拒绝,但却是拒绝无果。 戴上之后,沐白就发现这东西不仅仅是丑,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这是秦淮撒上了特殊药粉的缘故,那些药粉,也是用来预防瘴气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沐白的体质真的能抵御瘴气侵扰,那就再好不过。 但若是不能,他所做的这一切,也能最大限度地给沐白保护。httpδ:Ъiqikunēt 退一万步讲,秦淮的这番做法,也是他为沐白准备的一个障眼法。 假若沐白就这么暴露在瘴气之中,他即便是没事,大家对此也会感到困惑不解,从而会对沐白的体质生出怀疑来。 所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考虑,沐白都必须要把这个专属头套戴上。 除了这个专属头套,秦淮还给他准备了好几张同样涂抹了药粉的蒙面巾,等他们当真进到了瘴气肆意蔓延的环境中,沐白就需要再把这张蒙面巾也围上,除了一双眼睛,别的地方都得捂得严严实实的。 沐白心中就算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在自家爹爹不容置疑的态度威逼下,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沐白对自己现在的形象耿耿于怀,但实际上,却没人会笑话他。 因为大家都身处在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中,每个人都绷紧了心弦,担心自己会被瘴气侵扰,是以每个人也都在紧张地做着准备。 此时沐白就算是打扮得再奇怪,也不会让人侧目。 相反,他若是什么都不做,大家反而还会觉得他是异类。 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全副武装,小心谨慎地朝前走去。 大家都希望焦正初的判断是错的,或许他们已经避开了瘴气横行的区域了呢?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他们所愿。 他们走了半日,大家都有些渴了累了,秦淮便下令大家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吃些果子,喝些水补充体力,大家紧绷的心弦总算有片刻的放松。 沐白依旧戴着那个头套,忍着那上面的奇怪味道吃着果子。 忽的,他望着某个方向,眼神有些奇怪。 “爹爹,你看,那边那几个侍卫怎么有点奇怪。” 秦淮顺着沐白的视线看去,果然就见有几名侍卫直愣愣地朝前走,前面明明有灌木阻挡,他们也好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直直地朝前。 秦淮反应了几息,面色陡然一变。 第1803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第一时间飞快替沐白用面巾遮上,同时朝大家大喊。Ъiqikunět “大家快把面具戴上,有瘴气!” 瘴气无色无味,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便是那些当地人,也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 殊不知,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然有瘴气弥漫飘散出来了。 大部分人还没有受到影响,是因为他们是在稍微外围之地,而且事先服的解毒丸和身上佩戴的香囊也起了作用。 而那几名神智失控的侍卫,则是恰好处在瘴气浓郁之地。 瘴气不仅有毒,能害人性命,还会令人产生幻觉,让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做出一些反常之举。 便是旁边有人大喊,出声提醒,但只要他依旧处在瘴气弥散的范围之内,旁人就根本不能把那些人唤醒。 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失控之人,多半是会下意识地往瘴气更浓郁的地方走,他们就算是不会因为幻境驱使做出自残的行为,最后也会因为瘴气的毒性入侵而身亡。 秦淮给沐白把面巾戴好,将他的嘴巴也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这才戴上了他的面具。 其余人听到秦淮的这一声大喊,也都瞬间神色大变。 大家都顾不上喝水吃果子,立马第一时间也把自己的面具戴上,同时,更是将那装着药粉的香囊牢牢捏在手里,或是凑到鼻尖,让自己保持清醒,避免自己也被瘴气所扰。 他们也看到了那几名宛若木偶一般朝前走的侍卫,有那相熟之人直接就冲上去拉人,试图将对方拽回来。 但是,最后,他们非但没把对方拽回来,自己的神智也变得有些不清醒了,动作也一下变得迟缓,最后,也变得呆呆的,愣愣的,下意识朝前走。 其余人见此,俱是面色大变。 此前几天他们在林子里一直都十分顺利,没有遇到半点波折和危险,就算是遇到危险,那也都是小危险。 因此,大家都不自觉放松了警惕,觉得这座山也不似大家所以为的那么危险重重。 但是现在,大家却有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敬畏和恐惧。 这座山哪里是不危险?是他们无知,才会觉得这座山也不过如此。 现在,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座山危险的獠牙,见识到了他们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和无助。 沐白手里还拿着半个没来得及啃的果子,呆呆地望着那边发生的那一幕,久久没回过神来。 他就算是再傻,现在也回过神来,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些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失去理智,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呆呆地往前走,就是因为中了瘴气的毒。 这瘴气,当真那么厉害? 沐白原本只是听说,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真切的认知。 秦淮一把抱起沐白,同时沉声下令,“大家快撤!往原路撤退!不要管行李,快撤!” 大家闻言,终于从呆滞愣怔的状态中回神,当即就开始撤退。 翟毅等人第一时间朝沐白这边围拢而来,护着秦淮和沐白一起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林中忽的就吹来了一阵大风,吹得树木发出了一阵阵沙沙的巨响,同时,也将一股浓郁的瘴气裹挟着,朝他们袭来。 众人撤退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瘴气袭来的速度。 秦淮沉声,“沐白,把你的口鼻捂住,尽量不要呼吸!” 沐白下意识地照做,用力地捂住口鼻,即便呼吸艰难,他也不敢松开。 而大家也因为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乱了阵脚,尤其是那些当地的居民,他们本就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会跟着一道进山,不过是因为秦淮出的高昂钱财。https:ЪiqikuΠet 现在,危险猝不及防地袭来,他们一个个早就吓破了胆。 他们毫无形象地奔逃,一边跑一边慌张大喊,“快跑,瘴气来了,快跑啊,不然要没命了!” 这种时候应该尽量闭气,避免开口说话,因为一开口说话,就会加大吸入瘴气的可能性。 但是那些人完全吓破了胆,只能通过这样的大喊大叫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惊慌和恐惧。 他们慌不择路,为了避开前面的人跑到前头去,直接踩着那些灌木而过。 就在这等混乱之中,一人忽的大叫出声,“虫,是螽蜂虫!” 原来是那人一脚踩在灌木上,不小心踩到了螽蜂虫的老巢。 众人闻言,俱是面色大变。 这段时间他们一路听着当地人的讲解,对于螽蜂虫也不算陌生。 这种虫子毒性十分霸道,且他们都是群居而生。 这种虫子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有人不知好歹侵扰了它们,那它们就会群起攻之。 更要命的是,这种虫子不仅能在地上爬,还能飞,可以想见,它们真要追着人围攻的时候,其威力究竟能有多大。 现在,有人踩到它们的老巢,就相当于是惊扰了一窝了不得的毒物。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瘴气还没避开,又惹上了螽蜂虫! 一群螽蜂虫如同出箱的蜜蜂似的,嗡嗡嗡地朝众人追来,那架势,光是瞧着就让人不禁背脊发凉。 有侍卫被瘴气侵扰,开始觉得自己出现了头晕眼花,神智涣散的症状,奔逃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动作一慢,很快就被螽蜂虫追上,咬了一口。 瞬间,那人的身子便是一软,直接倒了下去。 秦淮见此,面色当即狠狠一沉。 若是不及时采取措施,那大家只怕都要彻底栽在了这里! 一般的飞禽走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怕火。 哪怕这种毒物,也并不例外。 秦淮高声大喊,“它们怕火,用火攻!” 但是大部分人都忙着奔逃,即便听到了秦淮的呼喊,也根本顾不上有任何动作。 倒是沐白,他非常机灵地从秦淮的身上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然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吹燃了火折子,就将自己的小披风点燃。 “爹爹,我这里有火!快把它们烧死!” 沐白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很快,秦淮都有些没反应过来。https:ЪiqikuΠet 但他也不过愣怔了两息,很快,他就接过了沐白手中那燃起的小披风,在空中飞速转了一圈,然后朝身后那一群螽蜂虫的方向一甩,那燃起的披风便精准无误地将那群螽蜂虫笼住,迅速地烧了起来。 第1804章:爹爹也中毒了 沐白见此,当即就高兴地欢呼出声。 “太好了,它们被烧死了!” 秦淮也松了口气,但也只是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的危险还远没有彻底解决。 瘴气依旧在弥漫,而且,那些螽蜂虫也没有完全被消灭,方才只是解决了大半,但却还是有漏网之鱼。 有人掉以轻心,直接松了口气的样子,直接停了下来,但猝不及防之下,却是直接被漏网的螽蜂虫咬中,毒性迅速蔓延,那人很快倒地身亡。 秦淮沉声大喊,“大家继续速速撤离,不要掉以轻心!” 秦淮一边对众人下令,一边自己脚下也不停。 很快,秦淮就发现翟毅等人露出了些许异常,他们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下来。 有人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受了瘴气的影响,为了保持清醒,他们甚至直接在自己的脑门上重重打了好几下。 但这样做亦是收效甚微,他们或是停下了脚步,或是开始有些呆滞地扭着身子,开始往回走,就好像不知道那个方向会有危险一般。 沐白焦急大喊,“翟毅叔,你们快回来,不要往那个方向去!” 但是,那些人对此却是充耳不闻,就算是听到了,他们的眼神中出现了几分挣扎,但脚步却是不受控制。 沐白急切地望向秦淮,“爹爹,怎么办?翟毅叔他们有危险!我们快去救他们!”筆趣庫 沐白急切地大喊着,但是,他很快就察觉,自家爹爹也出现了异常。 虽然他带着面具,沐白看不到爹爹的脸色,但是却看得到他的眼睛。 他的双眸似慢慢地出现了涣散,他的脚步变得迟缓了下来。 秦淮自己也察觉到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脑有点不受控制地晕了起来。 他飞快伸手,在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这才让自己勉强保持了清醒。 他用力咬牙,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沐白,爹爹也中了瘴气之毒,现在神智也有点不清醒了,你,你下来,自己往回跑,不要,不要回头。” 说着,秦淮就要把沐白放下地,但是沐白却是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他大喊,“我才不会自己跑,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秦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变得更加不清醒了,他的眼前也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幻境。 他好像看到了兰清笳,她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正冲着他笑,还冲着他招手,好像在喊他过去。 秦淮嘴里喃喃着“笳儿”,脚步也瞬间变得不受控制起来,抬腿就朝那边走去。 沐白很着急,他扯着嗓子在爹爹的耳边大喊,“爹爹,你醒醒啊,娘亲不在那里,那都是幻觉,你不要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但是,秦淮像是被什么深深的蛊惑了,对于沐白的话根本充耳不闻。 沐白想到了什么,眼睛不觉亮了亮。 他有秘密武器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筆趣庫 沐白当即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很快就摸索出了那个瓷瓶。 他把瓷瓶打开,要给自家爹爹喂下去,但是,他戴着面具,除了一双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到头来,这面具也没能防住这无孔不入的瘴气,反倒是把沐白给难住了。 沐白艰难地跟他的面具做斗争,一个不小心,反倒是把那瓷瓶里的血给洒了。 沐白见此,心中更加着急。 但是,越急就越乱,越乱就越是找不到章法。 他还在跟这可恶的面具做斗争,一只螽蜂虫突然就飞了过来,要朝他们攻击来。 沐白自己不怕,但却怕它会伤害自家爹爹,他慌乱之下直接挥舞着手,朝那只螽蜂虫打去。 沐白一心想要把那螽蜂虫打死,便半点都顾不上害怕。 在经过几个回合的交锋之后,沐白终于一把抓住了那只螽蜂虫。 螽蜂虫在它手上咬了一口,沐白觉得一阵吃痛,他心里发狠,直接用力一抓,直接把那只螽蜂虫给捏死了。 做完这一切,沐白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害怕,除了害怕,还有恶心。 他急忙用力甩了甩手,狠狠地将那只螽蜂虫的尸体的那种黏腻的感觉甩掉。 真是太恶心了。 沐白做完了这一切,才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家爹爹的身上。 爹爹依旧是那副眼神涣散,没有聚焦的模样,而他一直无意识地朝前走,就好像前方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在召唤着他。 沐白几乎要哭了。 “爹爹,你,你快清醒清醒,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快醒醒啊!” 沐白再次伸手,想要尝试着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沐白重重松了口气。 方才那个瓷瓶里的血已经倒掉了,他只能再次在身上摸索,想要取出另外一个瓷瓶来,给爹爹喂下去。 但还不等他找到另外一个瓷瓶,一个人忽的从背后冒了出来,冷不丁地给他递上来了一张帕子。 沐白被吓了一跳,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他满脸惊惧地转头,就看到了那个他觉得很厉害的老爷爷。 焦正初对他道:“用这个捂住他的口鼻。” 焦正初自己手里也拿着一张帕子捂着口鼻,而在这么多神志不清的人之中,他算是唯一一个清醒理智的人。 哦不,是唯二的两个,因为沐白也是清醒的。 沐白顿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没有什么犹豫便接过了那张帕子,用力地捂在了自家爹爹的脸上。 那帕子捂上去,沐白就发现,原本眼神涣散的爹爹,眼眸微微动了动,整个人就好像是突然被唤醒了似的。 沐白惊喜地喊了一声,“爹爹,你清醒过来了吗?” 秦淮的眼睛动了动,像是在给沐白回应。 焦正初的声音再次传来,“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离开这里。” 焦正初抬步朝某个方向走,秦淮的眼珠动了动,终于抬步跟了上去。筆趣庫 沐白见此,眼中终于忍不住露出惊喜来。 太好了,爹爹终于恢复清醒了! 沐白高兴得几乎要哭了。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原本井然有序的团队已经彻底散了。 沐白只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背影,在林中木然地走着,沐白见此,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第1805章:奇奇怪怪的老爷爷 沐白忍不住开口,“老爷爷,你还有没有这样的帕子,能不能把他们也一起救了?” 焦正初没有回头,只道:“这样的帕子他们自己身上就有,这帕子的作用也不是万能的,药效有时效性,他们中毒太深的话,这点药性也不一定能把他们唤醒。 而且,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折回去救他们,我们自己反而容易陷入危险,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们了。” 沐白闻言,面上的希冀瞬间熄灭。 但他还是很难过,也不死心。 翟毅叔他们原本不需要进山来冒险的,他们是为了他,才会进到这山里来。 现在,他们若是在这里出了事,那沐白只会愧疚自责一辈子。Ъiqikunět 沐白难过地道:“那真就没办法救他们了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这里等死?” 焦正初的声音很冷静,“他们也不一定会死,他们如果足够命大的话,等瘴气过了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沐白闻言,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来。 他知道,焦正初的这话也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有救,他们到底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他们的造化罢了。 但是,沐白还是选择性地愿意去相信,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开眼,不会真这么残忍的。 在焦正初的带领下,他们父子很快就走出了那片瘴气笼罩的林子。 焦正初放下了捂着口鼻的帕子,沐白见此,也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捂着爹爹口鼻的帕子。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家爹爹,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担忧。 “爹爹,您现在清醒着吗?您知道我是谁吗?” 秦淮的反应有些迟缓,但还是吐出了两个字。 “沐白。” 沐白听到他的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太好了,爹爹你总算恢复清醒了,方才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秦淮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又是一阵昏沉,整个人也一阵乏力,抱着沐白的手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沐白见此,当即就挣扎着下了地,然后扶着他坐下。 “爹爹,你一定累了吧,快坐下来好好休息!” 秦淮身上的确是很乏力,沐白拉着他坐下,他也没有挣扎,直接便顺势坐下了。 坐下了之后,他依旧感觉自己的精神不济,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 焦正初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的声音也带着疲惫。 “我们身上都有瘴气的残余,现在需要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谈其他。” 说着,他自己就先躺下,阖上了眼睛,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 方才自己能从险境中脱离,多亏了焦正初,秦淮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阖眼休息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沐白见此,急忙催促秦淮。 “爹爹,你也躺下来睡一觉吧,我就守在你身边,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秦淮抬手摸了摸沐白的脑袋,也没逞强,直接便躺了下来。 但他只是阖眼小憩,并没有真的放心地睡过去。 沐白毕竟是个半大孩子,他不可能真的放心地让沐白守着他们。 若是再有其他危险,沐白一个孩子也根本无力去应对。 秦淮本意只是阖眼小憩一番,实际上他是想要继续保持警惕的。 但是不知为何,慢慢的,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越来越沉,意识再次出现了混沌不清的症状。 他心中暗道不妙,难道是瘴气又蔓延过来了? 他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站起身来,想要带沐白离开,但这些想做的一切却全都变成了无能为力。 因为很快,他就连最后这一点清醒的意识都失去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昏睡之中。 沐白也趴在秦淮的身边休息,他听到爹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松了口气。 爹爹睡着了,那他就可以趁机好好地休息一场了。ъiqiku 方才忙着逃生,沐白就算害怕,也顾不上太多,现在安静下来,他后知后觉地回味起了方才的那场惊吓,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点害怕来。 沐白紧紧挨着爹爹,小手牢牢抓着他的衣袖,好似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减少几分。 他一边觉得害怕,也一边生出难过和担心来。 他以前经历得最多,最严重的事情不过就是分别罢了。 现在,他第一次直面了死亡。 在经历了死亡之后,沐白才知道,原来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分别,根本不算什么。 他担心翟毅叔他们,也担心其他人。 他和爹爹是安全了,但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他只希望,这件事只是一场小插曲,插曲过后,大家都依旧好好的。 但是,沐白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他方才已经见到了好几具尸体。 他们都是被螽蜂虫咬伤,直接中毒身亡的。 那些人已经死了,就不可能再复活了。 沐白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股又闷又难过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想着想着,他慢慢就有点困倦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的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动静,像是身边的人起来了。 不过沐白并没有在意,依旧眯着眼睛,挨在爹爹身边。 但是紧接着,他就感受到有人朝他们靠近了过来,他还察觉到一道视线好像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样的视线,让他莫名察觉有几分异样。 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沐白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他的感觉没有错,是那位姓焦的爷爷在看着他们。 他就蹲在他们父子俩身边,正在看着他们。 沐白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异样。httpδ:Ъiqikunēt 沐白正要开口问他为什么不休息,反而蹲在这里看他们,焦正初就先开了口,“你没有睡着?” 沐白摇头,“我要保护爹爹,不能睡着。” 焦正初又问,“那你困吗?有没有很想睡觉的感觉?” 沐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有一点点困,但只是一点点,我能顶得住。” 焦正初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沐白觉得,这个老爷爷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但究竟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第1806章:藏着了不得的秘密 沐白回答了焦正初的问题,正想要开口问他为什么那么奇怪地盯着他们看,却又被焦正初抢了先。httpδ:Ъiqikunēt 他看向沐白的手,“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说完,也不等沐白做出什么反应,他就直接一把拿过了沐白的手,摊开,认真地检查起来。 沐白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来,但焦正初的力气却很大,他一抽之下,没能成功,他心里不觉有点发慌。 焦正初盯着他手心上的伤处,眼神变得有点晦暗不明。 焦正初抬眸看向沐白,意味不明地问,“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沐白心中立马就竖起了的警惕,但面上他依旧强作镇定,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就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不过没关系,这不过就是一点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他说着,再次用力,想要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他却再次失败了。 沐白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被抓得生疼,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语气中带上几分焦急。 “爷爷,你,你抓得我有点疼,快放开我。” 焦正初听了他的话,却是不为所动。 他紧紧盯着沐白的手,眸中闪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手上的伤,是被螽蜂虫咬出来的。 螽蜂虫身上有剧毒,被螽蜂虫咬中的人,必死无疑,可你却是好端端的,你能告诉爷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沐白闻言,面色又是一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他更加用力地想要把手抽出来,但焦正初却是半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沐白一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一边磕磕巴巴地开口辩解。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螽蜂虫,怎么可能?我这就是被普通的小虫子咬的,跟螽蜂虫半点关系都没有,老爷爷,你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你快把我松开,我的手好疼!” 焦正初对他的请求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道:“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方才在那片瘴气林子里,我看得清楚,分明有一只螽蜂虫飞到你身边,你情急之下用手将它打死了。 原本我还有几分不确定,但现在,看到你手上的这个伤口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 你当真是被螽蜂虫咬了,而你也的的确确完好无损,半点异样都没有。 不仅如此,你对瘴气,也没有半点异样的反应,就好像那些毒气对你完全失去了作用。” 沐白对上焦正初的目光,只觉得背脊莫名一寒,整个人陡然生出了一种十分害怕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爷爷好像眨眼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明晃晃地闪烁着贪婪又可怕的光芒,沐白陡然有了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自己被盯上了,他的特殊体质,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沐白想到了此前爹爹和祖父祖母对他的叮嘱,尤其是爹爹,每次提到他的特殊体质,态度都十分慎重,总是对自己耳提面命,让自己一定要小心行事,决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半分。 沐白的确是将爹爹的话听进去了,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经历过太多人性险恶,对这件事的后果也只是停留在爹爹的讲述上,他自己并没有十分真切的感受。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是爹爹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了,人性或许并没有爹爹所以为的那么坏。 至少,他身边,他遇到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好人。https:ЪiqikuΠet 唯二不好的,就是那两个人贩子。 但那两个人贩子,也只是贪图利益,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是以沐白对人性还是抱有比较美好的期望与幻想。 但现在,沐白终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爹爹那些话的意思。 因为他在焦正初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贪婪,那样的贪婪,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沐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此前爹爹向他描述的那些危险。 沐白心中害怕极了,他一边暗暗用另一只手悄悄地推自家爹爹,希望他能及时醒过来,保护自己,一边强作镇定地开口解释。 “我,我会没事,是因为我爹爹事先给我准备了很多解毒的药,方才危险来临之前,我就已经服下了解毒丹了。 再说了,你,你自己不也好端端的,没有被瘴气的毒性影响吗?”biqikμnět 焦正初摇头,“不一样,我和你完全不一样。 我不是没有被瘴气的毒性影响,只是我比他们反应更快,也给自己多留了一手,所以我受到的影响比他们小得多罢了,但这不意味着我完全没受影响。 真正完全没受影响的人,是你。 而且,我更在意的,是螽蜂虫对你竟然毫无作用,这可不是一般的药可以起到作用的。” 沐白急得头上渗出汗来,但是旁边的爹爹就像是完全睡死了似的,自己用力推了他半天,他却是半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焦正初淡淡瞥了他一眼,将他的那些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他淡淡道:“其实我方才,悄悄地下了毒,你爹现在已经中毒了,你就算是再怎么推,也不可能把他推醒,你就省省力气吧。” 沐白一听,面色顿时又是一阵大变,心中更是升起阵阵焦急。 “你,你给我爹爹下了什么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你简直是太坏了!” 沐白气得脸色涨红,只恨不得直接冲起来把这个伪善的人打一顿。 亏得自己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慈祥又厉害的人,没想到,实际上,他竟然藏着这么一副恶毒的心肠! 焦正初听了沐白的话,脸上又露出了一抹笑,只是那笑意显得有几分狰狞和诡异。 “我给他下什么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先来谈谈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事。 小少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究竟为什么没有中毒?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你竟然每一次都能避开所有的毒,你身上,怕是藏着了不得的秘密吧?” 第1807章:放开我爹爹 沐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声反驳,“你胡说,我没有!我,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罢了!” “究竟普不普通,我自己亲自验证一番就知道了。” 焦正初从抓住他的手臂,变成了握住他的手腕,他这是要给沐白号脉! 沐白当即就剧烈挣扎起来。 他虽然人小,但身上却还是有一股蛮力,尤其是现在自觉自己到了危机关头,整个人都像是个小牛犊子似的直接爆发了。 他突然起身,狠狠地朝焦正初撞去。 焦正初到底上了年纪,此时又是蹲着的姿势,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都狠狠地朝后跌去。 沐白趁此空当,当即拔腿就跑。 他太害怕了,逃跑成了他下意识地本能反应。 他不能被这个坏人抓到,不然的话,他就会完蛋了! 他会像是爹爹所说的那样,直接被囚禁,被当成一个取血的工具人,最后被折磨致死! 今后,他非但没了自由,他更是再也见不到他的亲人朋友们了! 带着这样强烈的害怕,沐白只想逃。 焦正初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他已经盯上了沐白,又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方才在瘴气林中,他瞧得分明,沐白明明被螽蜂虫咬了,但竟然安然无恙! 而且,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瘴气的影响,便是秦淮这么一个内力深厚的成年人亦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但沐白却能一直保持清醒,焦正初不得不生出怀疑。 这个孩子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焦正初的确是中了真言蛊没错,但是,真言蛊只能控制他不说谎,但却不能控制他,让他对大元国真心实意地保持忠诚。ъiqiku 他被迫无奈才会屈服于大元国,为大元国卖命,当他们的工具。 但这样屈辱的日子,他过够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要如何摆脱这一切。 他不能为自己解蛊,也找不到愿意为他解蛊的人,他便只能继续被真言蛊摆布。 但看到沐白的异常,焦正初就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法子。 若是沐白当真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那么好心,将他们父子从那瘴气林中带出来的原因。 秦淮不好对付,所幸,他现在是最脆弱,最容易对付的时候。 而且,他身边也没了其他帮手。 这个时候自己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方才焦正初趁着他们两父子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悄悄下了毒,秦淮果然中毒昏迷。 而沐白,果然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完全没有受半分影响。 这番结果,再次让焦正初坚定了自己此前的那个猜测。 沐白这个孩子,身上的的确确是有些许异于常人的特质。 兴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敢那么大胆地闯进林子里,而秦淮,最终也才答应了把他一起带上。 如若不然,他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秦淮将他带进这危险重重的山里,不是儿戏吗? 方才焦正初对沐白的一番盘问,以及沐白那慌张又心虚的反应,也让焦正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筆趣庫 他今天,当真是捡到宝了。 这么一个宝贝,他怎么可能让对方从自己手里轻易逃了? 焦正初原本是打算要追,但是他余光一瞥,直接瞥到了躺在旁边的秦淮,他当即就打消了念头。 他直接伸手,一把将躺在地上的秦淮薅起来,手掐在了秦淮的脖子上。 他阴恻恻地开口,“你再继续往前跑一步,我现在就直接掐死他!你想要做害死你亲爹的凶手吗?” 沐白闻言,原本拔腿狂奔的动作顿时一僵,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冷静下来了。 是啊,他,他怎么只顾着自己逃跑,完全忘了爹爹呢? 方才爹爹可是不顾一切地护着他的,自己到了紧要关头,竟然把爹爹给忘了。 他可真是大不孝! 沐白急急停了下来,满脸着急地回头,冲着焦正初大喊。 “你放开我爹爹!我不准你伤害他,你要是敢动他,我,我就跟你拼命!” 焦正初见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唇角不觉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这一招果然管用,他们可真是父子情深。 焦正初悠悠道:“你不想让我伤害他也不是不可以,你只需要乖乖地回来,乖乖地听我的话便是。” 沐白的小拳头紧紧握成了拳头,满脸都写着激愤之色。 他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他警惕地望着焦正初。 “我不相信你!万一我乖乖回去了,你却出尔反尔,还是不肯放了我爹爹怎么办?”筆趣庫 焦正初想要说谎哄他,但是,他的嘴巴却是不受控制,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放不放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已经中了我的毒,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马上就死了。” 这话一出,焦正初自己的面上便闪过了一丝懊恼。 他真是受够了这种被真言蛊牵着鼻子走的日子! 有时候,为了避免自己会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他就只能尽量避免与人谈话,避免被人问问题。 所以先前他和沐白对话的时候,他屡屡抢先向沐白发问,一开始并没有给沐白主动问自己问题的机会。 因为只要对方问了自己问题,他就必须毫无选择地说真话!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一味的说真话,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行事准则,因为成年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自己不想为外人道的阴私与秘密。 真言蛊,却让他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尽数暴露了出来。 焦正初说出了真话,沐白听了,却是面色大变,眼中迅速蓄起既焦急又愤怒的情绪。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爹爹出事,他想要救爹爹。 可是爹爹在这个坏蛋的手里,他便是想要把爹爹抢过来,给他喂下救命的血水,也根本做不到。 此时此刻,沐白深感自己的渺小无力。 爹爹说得对,这世间,人性是最复杂的,他果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对人性抱有希望。 怎么办?现在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救下爹爹? 第1808章:先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沐白心中焦急又慌乱,但是他却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他绝对不能慌。 现在他和爹爹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自己若是六神无主了,就真的没人能救他们了。 他必须要想办法给爹爹服下解药,必须让爹爹好起来。 只有爹爹好起来了,他们才能把这个坏蛋彻底打败。 不然,光靠他,根本做不到。 沐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番斟酌之后,他朝焦正初大喊。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焦正初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道:“我的要求还不够清楚?我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老老实实地服从我的命令,跟我走。” 沐白用力地抿了抿唇,像是经过了一番十分艰难而痛苦的挣扎,这才道:“好,你想要怎样我都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得先救我爹爹! 你必须得让他醒过来,让我确保他的安全,不然的话,我绝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沐白自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但焦正初一听他的这要求,立马就明白了他心中的盘算。 “你是想要把你爹救活了。就好让你爹来把我抓住,反过来把你救走?你的盘算倒是打得挺不错。”biqikμnět 沐白的神色一僵。 没错,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就是想先哄得焦正初主动把爹爹的毒解了,只要爹爹醒了,他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焦正初抓走。 只要有爹爹在,沐白就不会那么慌乱,那么害怕了。 但是,自己的盘算却是一下被焦正初给识破了,他的脸色不觉微微僵了僵。 他大喊,“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也是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 焦正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那就要看看你究竟能跑得了多远了!” 说完,焦正初忽的就直接放开了秦淮,起身就朝沐白追去。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一刻,他的动作却是无比敏捷,不见半分迟缓。 沐白没想到方才他会突然袭击,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足足愣了几息,他才回过神,当即拔腿就跑。 一边跑,沐白也禁不住一边大喊。 “爹爹,救,救命啊!” 似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呼救,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淮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捡起了手边的一块石头,准确无误地朝前方的焦正初砸去。 他的这一下又狠又准,精准无误地砸在了焦正初的后脑上,焦正初只觉后脑一阵吃痛,身子一个晃悠,便不受控制地趔趄,朝前栽去。 但是,这一下却并没能让他昏过去,他只是觉得脑子一阵眩晕,仅此而已。 但是,做完这一切的秦淮,却是再也支撑不住。biqikμnět 他用尽力气,也只能吐出三个字,“沐白,跑!” 然后,就再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发出“咚”地一声响。 方才他能坐起来砸出那一下,已经是爆发出了潜意识里的所有力量。 但他终究是肉体凡胎,他的身上有毒性残余,那毒性太过霸道,他根本没法保持太久的清醒。 沐白见到自家爹爹突然醒来,先是一喜,但是旋即又见他再次倒了下去,沐白心中的欢喜瞬间凝固,转而又化作了更深的急切和担忧。 “爹爹!” 沐白下意识地就要奔回去,查看自家爹爹的情况。 但是跑了两步,就对上焦正初那阴恻恻的目光,沐白的脚步一下又顿住了。 他的后脑被秦淮扔出的石头砸中,直接砸出了血来。 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把鲜红。 沐白见此,也捡起了脚边的石头,一副满心戒备的模样。 如果他再来追自己,自己就用石头砸他!定要把他砸得头破血流不可! 焦正初眼中厉色愈浓,冷声道:“我现在就先把你爹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再去对付你这个小萝卜头!” 是他低估了秦淮的本事。 像秦淮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亲眼看到他咽气了,那说不定就会有其他变故发生。 只有确保他真的已经死透了,才能彻底放心! 说着,他就起身,脚步有些趔趄地朝秦淮的方向折了回去。 沐白一听,当即一急,一边朝他跑去,一边抡起自己手中的大石头,也狠狠地朝焦正初的后背砸。 “我不准你伤害我爹爹!” 沐白护爹心切,一时便忘了焦正初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他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焦正初忽的一个折身,直接朝沐白反扑而去。 沐白猝不及防间,直接就被他抓住了。筆趣庫 焦正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小东西,我总算是抓到你了。” 沐白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大意,他立马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 沐白手脚并用地挣扎,他伸手,试图朝焦正初的眼睛攻击去。 眼睛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他若是直接朝对方的眼睛攻击,定能趁机逃脱。 但是,焦正初却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白白地让他袭击。 焦正初利用着成人身高上的优势,一把将沐白牢牢反剪住,沐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但除了挣扎出了满头的大汗之外,却是半点都没有挣脱。 焦正初阴恻恻地道:“小子,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你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就休想逃出去!” 沐白心中又慌张,又害怕,还有深深的懊恼,懊恼自己怎么那么蠢,明知道他诡计多端,竟然还傻乎乎地往他手里撞。 他一番挣扎无果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光靠蛮力根本不可能挣脱。 现在再继续挣扎,也只会白白浪费力气罢了。 他要逃脱,就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想办法。 这个人既然要利用他的特殊体质,那就不可能会伤自己性命,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就算是要受苦,也只是一些皮肉之苦罢了。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保全爹爹的性命。 方才这个坏人口口声声说要杀了爹爹,沐白现在已经不敢对他抱有什么期待和幻想。 这个人说得到,就能做得到! 他必须想办法保全爹爹的性命! 这个灾祸是他自己不小心招惹来的,若是因此害了爹爹的性命,那他的这辈子,只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安心了。 第1809章:不答应,我就自尽 沐白心中焦急又后悔,但表面上他却是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模样。 但其实,他的脑瓜子却是在疯狂转着,努力地搜寻着救爹爹的办法。 焦正初目光紧紧地落在沐白的身上,双眼都在灼灼地放着光,就好像是在欣赏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沐白被他那样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更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沐白觉得自己像是对方盘中的一道美食,现在他这样盯着自己,就好像是在思考着究竟该从哪里下口。 这个想法瞬间让沐白浑身都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更是升起阵阵恶寒。 沐白先发制人主动开口。 “你已经抓到我了,你到底想要对我怎么样?” 焦正初笑了一声,“你且跟我说说,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只要你老实坦白,我自不会为难于你。 你若是不肯说也没关系,反正你人都已经在我手里了,我自然有的是办法查出我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如果你要我亲自动手去查的话,只怕,你可就要多受一些苦头了,所以,你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沐白闻言,再次觉得自己的浑身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后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沐白十分相信,自己若是不乖乖配合对方的话,对方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他明明很害怕,但还是强作镇定,不肯在坏人面前表露半分。 “你要我如实坦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我要……” 沐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焦正初粗暴地打断。 “如果你要我救你爹,那就不必多说了,不可能!” 他可还没忘了方才自己后脑处的伤是被谁砸出来的。 秦淮分明已经中毒昏迷了,但却还能撑着一口气醒过来,给他那么一击,若是自己再给他解了毒,那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己给自己留后患吗?https:ЪiqikuΠet 现在,他后脑的伤还一阵阵发疼呢! 沐白见焦正初的面色冷然,便知道自己若真的提了这个要求,也定然会被无情驳回。 沐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可以不给我爹爹解毒,但也不能杀他!” 焦正初朝秦淮的方向看去,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这人命硬得很,自己若是不趁此机会将他杀了,永绝后患,焦正初只怕他还能撑着一口气活下去。 若他当真撑着这最后一口气活下来了,最后被救了,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就会被旁人得知。 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追捕自己,自己的家人,也会难逃一劫。 焦正初不想平白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后患。 沐白看出焦正初眼中的杀意,他心头顿时一紧。 他当即大声道:“你如果敢杀了我爹爹,我就当场自尽,陪我爹爹一起死,到时候,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 沐白说出这话并非是出于一时意气,他是真的这么决定的! 这个大恶人是自己招来的,爹爹会遭此劫难,也是因为自己而起,如果爹爹真的因此丧命了,那他也不活了,他要一起下去陪爹爹!筆趣庫 沐白双目通红,愤怒地瞪着焦正初,说出来的话亦是铿锵有力。 焦正初听了,面上闪过一抹异色。 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可不能白白让他死了。 这孩子年岁虽小,但看起来却的确是个有担当的,而且他们父子的关系着实不浅,万一他真的说到做到,直接自刎了,那自己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焦正初经过一番斟酌,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罢了,不杀便不杀吧,焦正初不信,秦淮中了毒还那么命硬,能活那么久! 就算他自己足够命硬,但是这林子里毒物甚多,他继续在这里躺着,说不定很快就会招惹来一些毒虫毒物,到时候,他也活不成。 思及此,焦正初就放心多了。 如果,秦淮真的那么命大活过来了,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这是一场赌博,既然是赌博,那就有风险。 为了眼前的这巨大的利益,他宁愿冒这样的风险。 焦正初:“好,我答应你,不杀他。 但是,他究竟能不能命大地挺过来,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沐白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他心中一阵阵期盼,爹爹一定会福大命大,好好地活过来的! 焦正初答应了不会杀秦淮,但是,也不得不对他心生提防。 他决定要把沐白带走,远离这里,这样,就算秦淮命大地醒过来了,他们也已经走得远远的,他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找不到他们。 焦正初拎着沐白就要走,沐白当即又不情愿地挣扎起来。 “等等……” 焦正初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不耐烦,“你还要耍什么把戏?” 沐白抿了抿嘴,闷声道:“我没要耍什么把戏,我就是想要跟我爹爹告个别罢了! 你这样把我带走,说不定我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我爹爹了,我难道连告个别都不行吗?” 焦正初不耐烦地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吧。” 沐白却道:“我要到爹爹身边去跟他告别,不然他可能听不到我的话。” 焦正初不想节外生枝,当即就要拒绝,但沐白却是又拿出了方才那套威胁的话。 “你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死了算了!到时候,你就把我的尸体带走吧!” 焦正初眸色一沉。 这小孩,已经开始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要挟自己了。https:ЪiqikuΠet 焦正初心中一番忍耐,最终还是做了退让。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别给我得寸进尺。” 沐白当即道:“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焦正初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将他拎到了秦淮的身边。 有他全程盯着,谅这小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沐白站在秦淮的身边,看到爹爹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模样,顿觉心头一阵涩然,鼻头也禁不住一阵阵发酸。 “我能不能……” 焦正初:“不能!你有话就快说,若是再不说的话,可就没机会了。” 沐白见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驳回了,也只能默默地把原本要得寸进尺的话咽了回去。 第1810章:想办法逃脱 沐白望着昏迷的爹爹,强忍泪意,缓声开口。 “爹爹,我要走了,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了,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回应他的,是一阵沙沙的风声。 沐白又不死心,依旧盯着秦淮,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全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道别之言,但是,躺在地上的人从始至终都合着眼睛,没有给他半分回应。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焦正初见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biqikμnět 他冷声打断了沐白的话,“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沐白恋恋不舍地望着秦淮,最后郑重地说了一句。 “爹爹,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 焦正初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嗤,他这副样子,俨然已经半死不活了,怎么可能醒得过来? 就算他当真醒了,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解毒,他最终也是只能白白等死。 焦正初拎起沐白的衣领,直接就把他拎走了。 沐白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口中再次大喊,“爹爹,你一定一定要醒过来!” 最后,沐白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广袤的林子里。 在焦正初没有看到的地方,沐白的一只手捏着一个瓷瓶,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悄悄地朝秦淮的方向丢去。 那是沐白身上仅剩的一个备用的小瓷瓶。 他将那瓷瓶留下,是希望爹爹如果真的醒过来,能第一时间看到,第一时间想起这样的自救之法。 爹爹的身上也有几个小瓷瓶,但是沐白担心万一不够怎么办? 沐白不知道焦正初究竟给爹爹下了什么药,万一那药很霸道,爹爹身上那几个瓷瓶的血不能完全帮他解毒,自己再多留下一个,也能帮到爹爹。 但是,有焦正初在,沐白根本没法光明正大地给爹爹喂下去,所以他就只能尽量想办法在爹爹面前多说一些话,以期能尽量唤醒爹爹。 他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爹爹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定能尽快醒过来的,他相信爹爹! 沐白怀着这样满心的期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里。 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没多久,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手指终于微微地动了动。 沐白被焦正初带着离开了,一开始沐白还在尝试记下路线,若是他待会儿有机会摆脱焦正初,他还能回来找爹爹。 但是,焦正初带他走的却都是一些七弯八拐的地方,很快,沐白就被那复杂的地形绕晕了。 光靠脑力记忆没法记清楚,沐白就想要尝试留下些记号。 一开始沐白还能在身上掏吧掏吧,掏出点东西来,悄悄地往地上扔去。 但他身上带着的东西统共也就这么多,很快他就没有东西可扔了。 他便转而想要在树上,或周边的灌木中留下些痕迹。 但是焦正初看他也看得很紧,沐白就算是想要在树上留下痕迹也根本没有机会。 而且,后来焦正初直接用腰带把沐白的双手捆了起来,对沐白显然也是百般防备。 所以,沐白要沿途留下些什么,难度也变得更大了。 无奈,这个方法也被排除了。 沐白脑子咕噜噜地转,很快又心生一计。 他开始留意起了周遭的环境,目光专门盯着那些自己记忆中的毒草瞧,更是希望他们能一脚踩到一个毒虫窝里去。 他可不怕那些毒虫毒草,但是,焦正初肯定怕啊。 既然他靠自己的力量没法对付焦正初,那就只能依靠这些外力来对付他了。 但这个方法必须得一击即中,若是这次下手不成,下次他必然就生出了警惕,自己想要故技重施,就没那么简单了。Ъiqikunět 为了寻找机会,沐白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乖巧,没有半点作妖。 焦正初也一直都在盯着他,谨防他搞小动作。 现在见这小子安安分分的,焦正初也并没有彻底放松警惕。 毕竟,这小子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安分,他既然能做出迷晕侍卫自己悄无声息地进山的事,就可见他有多不安生。 焦正初一直领着沐白朝前赶路,但究竟要去哪里,焦正初自己也并没有计划。 毕竟对于这山中的地形,焦正初也并没有十分了解和熟悉。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找到一个隐秘僻静之地,尽量避免被那些侍卫找到。 若是被那些人找到了,自己的计谋就彻底暴露了,他就会自身难保了。 焦正初不仅要找到那么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路上还得避免留下明显的痕迹,免得被搜寻而来的人找到。 除此之外,他还得小心提防周围的危险。 毕竟,这林子里的危险可不少,若是一不小心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毒物,那也够他喝一壶的。筆趣庫 沐白想要利用那些毒物来对付焦正初,同样的,焦正初也没那么傻,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是以,他对沐白也更加警惕。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把沐白的双手绑起来的原因。 若是不将这小子牢牢绑住,他趁自己不注意袭击自己,那就麻烦了。 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实际上却是各怀心思。 沐白深觉他的警惕心太重,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偷袭。 而他们在路上的时间,是他最好的机会,如果他没能抓住这个时间有所动作,那等到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他就要对自己动手了。 到时候,自己便是再想要挣扎反抗,也已经来不及了。 沐白心中着急,便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沐白开始主动跟他搭话。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焦正初睨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吗,还明知故问。” 沐白不承认,“你又没说,我哪里知道了?” 焦正初:“找个隐秘的地方,好好研究研究你。” 沐白的身子不觉狠狠一抖。 他口中的研究,自然不可能会是什么文明的词语。 “你,你要对我开膛破肚吗?” 焦正初笑了一下,“那我怎么舍得?真把你开膛破肚了,你的小命若是没了,我岂不是要彻底失去了你这个宝贝? 我顶多,就是给你放放血,用你的血来做些试验,验证验证我的猜测。” 第1811章:小心我拔了你舌头 果然! 他果然是要放自己的血。 沐白一下就想到了之前爹爹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现在,自己果然被坏人抓住,果然要被限制自由,要被对方放血研究了。 他自己随便割破自己一点手指头,放了那么点血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若是被坏人动手,自己要放的就绝对不止那么一丁点血,自己要吃的,也绝不可能是那么一星半点的苦头。 焦正初不想再被他盘问,便转而对沐白发问,重新掌握主动权。httpδ:Ъiqikunēt “小子,你如果不想多吃苦头的话,现在就可以老实向我坦白,你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体质? 你能抵御螽蜂虫的毒,是不是就是跟你的特殊体质有关?你的这种特殊体质,又是怎么来的?” 沐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爹爹和祖父祖母都没有告诉我我有什么特殊体质。 他们说,我就是比寻常人健康一些,没那么容易生病,抵抗力稍微强一些罢了。” 沐白说得一脸认真,就好像自己对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似的。 焦正初望着他那天真无邪的神色,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没法分辨他这话里的真假。 这小子,难道真的对自己的特殊体质一无所知? 从这小子的年纪来看,他那么小,身为家长,的确是不大可能贸贸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 焦正初还在暗自思忖,沐白就再次开口。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感兴趣?我如果真的有那所谓的特殊体质,难道就能救你一命吗?” 焦正初根本没法多想,再次下意识地做出了回答。 “我身上有真言蛊,我自己没法给自己把蛊虫拔除,也找不到旁人给我解蛊,就只能想其他的法子。 传闻有一种人,天生拥有药圣体质,有这种体质的人,其本身便有百毒不侵之身,且他的血也能医人治病,便是对于蛊虫,也有相生相克之功效。 你若真是药圣体质,我喝了你的血,自然就能把身上的真言蛊解了,今后,我自然就不用再受真言蛊的操控,被迫成为大元的一枚随意操控的棋子。” 焦正初说完这一番话,自己不觉微微愣了愣,旋即心中便闪过了一抹懊恼。 可恶,他这是又被真言蛊控制了,而且这种控制也变得越来越自然,他听到别人的问题,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真话脱口而出,连最初的挣扎犹豫都没了。 沐白听罢,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惊愕之色。 原来,他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真言蛊?那是什么?” 沐白自己心中稍稍有了猜测和理解,但又不敢确定。 不过,焦正初很快就给出了回答,他的回答,也跟沐白原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他当真没有猜错,真言蛊真的就是一种能驱使人说真话的蛊虫,所以自己现在问他问题的话,他所说出的回答,就一定是真的? 沐白眼珠子一转,他想要再次开口,焦正初就恼怒地瞪向他。 “你给我闭嘴!你若是再多说半个字,我立马就把你的舌头拔了!Ъiqikunět 反正拔了舌头,对于你的体质也不会有半分影响。” 他的神色阴恻恻的,语气也很是恶狠狠,沐白顿觉背脊一阵发凉,他慌忙一下将自己的嘴巴牢牢闭上了。 焦正初中了真言蛊,他是不会说谎的,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如果真被他拔了舌头,自己就要当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了,不,他才不要做小哑巴! 而且,拔舌头,光是想想就很疼! 焦正初见自己终于把这小东西给吓住了,心中这才稍稍生出几分满意。 看这小东西还敢不敢继续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问东问西。 若是他再不听话,自己就真把他的舌头给拔了! 焦正初冷着脸,再次开口。 “关于你的体质,你的家人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沐白依旧牢牢闭着嘴,一副不敢开口说话的样子。 现在听他开口问起,沐白也依旧是紧闭着嘴巴,只发出“呜呜呜”的含糊声音,不敢开口说话。 焦正初见他被吓破了胆,心中一阵哼笑,看来,这小子也并没有多大胆,自己随便吓一吓,他不就老老实实的了吗? 焦正初自觉自己已经将他死死拿捏了,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得意。 他冷声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随随便便问东问西,我便不拔你舌头。” 沐白闻言,这才露出了一副大松了口气的神色,望着焦正初的神色也变得怯怯的。 “我,我家人没有跟我说什么,他们就,就是让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也不要轻信别人。”https:ЪiqikuΠet 焦正初:“还有呢?” 沐白摇头,“没有了。” 焦正初望着沐白,一时之间,也没能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什么端倪来。 焦正初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沐白都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作了回答,但是,他的回答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换言之,他说的,全都是些废话。 焦正初心中生出几分烦躁,最后,他索性也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现在问不出什么来没关系,待会儿他亲自放了这小子的血来做一番试验便是。 焦正初正这般想着,沐白忽的朝某个方向,露出了惊吓的神色。 “快看,那,那里好像有蛇!” 焦正初一惊,当即转头看去,周身也立马警惕起来。 这山里的蛇,十有八九都是带着剧毒的,轻易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他转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哪里有蛇?” 沐白的神色顿了顿,旋即才讪讪道:“我,我好像看错了。” 焦正初闻言,面上当即一恼,狠狠瞪了沐白一眼。 “你下次再敢这么一惊一乍,我就剜了你的眼睛,再拔了你的舌头!” 沐白闻言,身子不觉狠狠缩了缩。 焦正初满脸气恼,正要驱赶沐白朝前走,但沐白却又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再次大喊。 “蛇,这次是,是真的有蛇!” 焦正初方才上了一次当,这次显然已经不信了。 他朝沐白怒道:“你是把我方才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第1812章:打断你的腿 沐白却是面色惨白,急急地喊,“这次是真的,真的有蛇!它已经爬到你身后了!不信你回头看看!” 焦正初却是根本不信,“我身后?我身后哪里有……” 焦正初一回头,原本气势汹汹的话,瞬间戛然而止,自己脸上的怒色,也转而变成了恐惧。 他没想到,自己的身后,竟然真的多了一条蛇! 那条蛇体型不大,但是通体碧绿,显然也带着剧毒! 焦正初当即想要后退,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自己的身后就忽然袭来一阵力道。 沐白趁机在背后狠狠推了他一把! 焦正初被沐白一堆,身子朝前狠狠栽去,他的这一番动静,也瞬间把那条蛇惊动了,它原本还在缓缓朝前试探,被惊动了之后,当即飞快滑动身子朝焦正初爬去,在焦正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张嘴,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焦正初被咬中,顿时面色大变。筆趣庫 他当即飞快伸手,一把狠狠地掐住这条蛇的七寸,用力将它擒住,然后继续用力掐着它的七寸,疯狂甩动蛇身。 幸亏,这是一条小蛇,不然,焦正初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将它擒住。 求生的强大意志,让焦正初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不多时,那只小绿蛇的身子就慢慢软了下去,最后,彻底没了生气。 焦正初这时候,也渐渐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无力。 他方才被蛇咬中,伤口上的毒性开始蔓延了。 焦正初当即颤着双手,在怀里一阵摸索,很快摸出了几个瓷瓶,每个瓷瓶都倒出几颗药丸,一股脑的往嘴里灌。 那些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解毒丹,不管究竟对不对症,有没有用,他都顾不上了,当务之急,保命要紧! 服下解毒丹之后,他又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方才那被蛇咬中的伤口。 那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 焦正初拿出了一把匕首,咬咬牙,狠狠地朝自己的伤处割去,疼得满头大汗,他也强忍着,直到将伤处那发黑的肉尽数割去,他才停了手。 然后,他拿出一瓶金疮药,撒在了伤处,又撕下一块布条,用力地缠上去,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焦正初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瘫软下去,因为疼痛,他的后背也早已渗出了涔涔的汗意。 他还不想死! 他千辛万苦地走到这个地步,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想到方才自己被沐白重重推的那一下,焦正初的眼中瞬间笼上了一抹阴郁之色。biqikμnět 好个阴险狡诈的小兔崽子,竟然敢背后算计自己! 待他抓到那小子,定要立马将他大卸八块,好好地出一出心头的这口恶气! 焦正初方才服下的那些解毒丹还是起了作用,也多亏了那条小绿蛇不大,毒性相对没那么强,他处理得也足够及时,慢慢的,他感觉自己身上那股眩晕的感觉消失了。 他尝试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也恢复如常了,他当即就迈步,朝方才沐白逃跑的方向追去。 沐白方才见焦正初被蛇咬中了,当即就转身,拔腿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是,他的双手被绑住了,他跑起来便显得十分费劲儿,好几次差点直接趔趄着摔倒。 他只能一边跑,一边努力地把自己手上的束缚解开。 终于费劲儿地把手上绑着的绳索解开了,沐白跑起来便更加快了,几乎是撒丫子狂奔。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焦正初竟然追上来了! 沐白见此,整颗心瞬间高高提了起来,面色也变得一片煞白。 他不是被那蛇咬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难道那条蛇竟然没毒? 不是说这山里的活物十有八九都是带毒的吗?怎么焦正初偏偏就遇到了一条没毒的蛇? 沐白简直要哭了。 他这是什么运气啊! 这次自己一击不中,下次想要再找机会下手,就几乎不可能了! 而且,自己若是被他逮回去,定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说不定连个隐秘的地方也不找了,直接就能当场拿自己的血来做实验,开始折磨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沐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也跑得更加卖力了。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落入他的手里,绝对绝对不能落入他的手里! 但是,往往越急就越可能会出纰漏。 沐白一边跑一边紧张地回头望,看看焦正初有没有追上来了。 这么频频回头,沐白脚下一个不小心,直接在地上一根藤蔓上绊了一下,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膝盖上也瞬间袭来一阵剧痛。 沐白着急地回头望,眼见焦正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当即忍着疼,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条伤腿,艰难地朝前跑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便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被追上,绝对不能被追上! 焦正初看到沐白受伤了,原本他已经有些疲软乏力的状态立马振奋了起来。 “小兔崽子,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焦正初加快了速度,朝沐白追来。 沐白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更慌,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只拼命地朝前狂奔。https:ЪiqikuΠet 但是,山中的路本就不好走,他慌不择路之下,更是直接挑了一条更不好走的路,这也大大阻碍了他前进的步子。 终于,在他卖力地想要穿过一处灌木丛的时候,焦正初追上来了。 沐白的后衣领被他一把拎住,整个人被狠狠地拽了回去。 沐白顿时用力地挣扎起来,口中大呼,“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快放开我!” 焦正初对沐白又气又恼,现在好容易才把他逮住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开他? “小兔崽子,我之前是对你太过掉以轻心了,才让你小子从我手中溜走。 我现在就要先把你的腿打断,等你变成了一个小瘸腿,看你还怎么跑!” 沐白闻言,面色又是一阵大变。 焦正初的眼神阴恻恻的,眼底杀意毕现,显然,他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恼了他。 沐白怕了,他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口中也不自觉服了软。 “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打断我的腿!” 第1813章: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 焦正初见他露出慌张之色,心中一阵快意。 但是,想到此前他也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一副慌张害怕的样子,以此让自己放松了警惕,焦正初的面色就又是一沉,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厉色。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今天我若是不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就根本不可能真的知道错了!” 焦正初本是拎着沐白的后衣领,现在却是转而一把拽住了他的那只伤腿,就这么拽着他在地上拖行,举止粗暴,毫不留情。 他要把沐白拽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再找个趁手的工具,直接把这小兔崽子的腿打断! 腿打断了,他之后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沐白被他这般粗暴地拖拽着,后背在粗粝的地上摩擦,顿时磨得他的后背一片生疼。 此前焦正初虽然也对他凶神恶煞,但却还是有所克制,完全不似现在这般粗暴蛮横。 沐白知道,他是真的被自己激怒了,他也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的腿打断! 沐白脸上的泪水簌簌地往下淌,整个人都害怕得阵阵发抖。 “不要,不要打断我的腿…… 救命啊,爹爹,快来救我,爹爹,呜呜呜……” 焦正初不耐烦地大喝,“别哭了!你就算是把嗓子哭哑了也没用,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你!” 焦正初找到了一根趁手的棍子,在手中掂了掂,觉得很是满意。 他朝沐白目露凶光,阴恻恻地道:“小子,今天我就让你尝一尝敢背后算计我的后果!” 说完,他便抡起了那根小臂粗壮的棍子,直直地朝沐白的腿打了下去。 沐白一边用力地将腿往回缩,一边惊呼大喊,“不要!” 他的心中已经彻底绝望了,最后,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只能咬牙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然而,他预想中的疼痛却久久没有落下。筆趣庫 他只听得“叮”的一声器物碰撞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闷哼声,那闷哼声,竟像是焦正初发出来的。 沐白小心翼翼地掀起一条眼缝,试探地朝前看去,旋即,他就呆住了。 方才还举着棍子要朝自己打来的焦正初,胸口上赫然中了一箭,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 而那根棍子,也已经断作了两截。 沐白呆呆的,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焦正初捂着胸口,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这一箭,射中了他的要害,这次,他定然是活不久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艰难开口,朝四下环顾。 “是谁?是谁在背后放冷箭?” 难道是秦淮?难道他的命真的那么硬,到现在都还没死? 沐白也终于回过神来,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让自己离焦正初远远的。 同时,他也在转头四顾,声音中依旧带着哭腔,却又藏着一抹隐忍的兴奋。 “爹爹,是你吗爹爹?是你来救我了吗?” 回应他的,却是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可不是你爹。” 沐白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就是一喜,声音里都充满了欢喜与愉悦。 “叔叔,恩人叔叔,是你吗?” 沐白抬头,开始在高处的树上搜寻。 某处树影微动,一个人影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立在了沐白的不远处。 依旧是一身黑衣,依旧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沐白见了他,却像是见到了最亲切的亲人,直接就朝他奔了过去,眼中立时又有激动的泪花闪烁了起来。 “叔叔,真的是你,又是你救了我!” 那人淡淡地睨了沐白一眼,眼神中带动着几分嫌弃。 “你不是说你爹已经来接你回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筆趣庫 沐白的表情微滞,想到自己和爹爹一行人遭遇之事,整张脸就耷拉了下来。 “我和爹爹一块儿进山,然后,不小心遇到了瘴气,好多人都中了毒,爹爹也中了毒。 这个大坏蛋,他,他要害爹爹,还要把我抓走,他真是个顶坏顶坏的大坏蛋!” 沐白指着焦正初,语气中充满了控诉。 想到方才自己险些就被他把腿打断了,他心中又生出了一阵深深的瑟缩与恐惧。 焦正初中了那一箭,血流不止,现在,整个人已经虚弱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艰难地掀起眼皮,看向沐白身边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虚弱地开口。 “敢问阁下是,是何许人也?为何要,要多管闲事?” 那人盯着焦正初,眸中闪着一抹幽冷的光。 他是谁? 他是一个让人绝对想不到的人,卓安烺。 没错,他就是卓安烺。 当初,他本是要杀了卓安昱,但关键时刻,他的蛊毒发作,最后反倒是让卓安昱跑了,自己则是被那些母蛊钻入体内,又经历了一番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死,他神奇地活过来了。ъiqiku 只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了。 因为他的身上,脸上开始有青筋凸显,他从水面上照出自己的样子,都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他的这副模样,当真是宛若魔鬼。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原因。 如果他把脸上的面巾扯下来,便是曾经与他最熟悉的人,怕是也不一定认得出他来。 除了身上脸上的异常,他依旧时不时就要经历一次蛊毒发作的痛苦。 他一直在这山中待着,一来是不想像怪物一般出现在人前,二来,也是在自我放逐,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他听闻这山中毒物甚多,如果他真的不小心死在了这山里,也算是一了百了。 以前他几乎碰不到什么人,没想到,最近却是接连遇到了沐白两次,而且两次,都是他身陷危险的时候。 他方才见到焦正初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此前在兴陵城之时,他是见过焦正初的,现在自然也没忘记他的模样。 正是因为认出了他,卓安烺才毫不犹豫地射向了他的心口。 焦正初是南疆人,曾是永昌帝身边一条忠实的狗,所以,也是他最仇恨的敌人。 他们这些人,都该死。 第1814章:他死有余辜 卓安烺冷冷地望着焦正初,并不想跟他多浪费半点口舌。 他只冷漠地道:“因为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该死。” 焦正初在卓安烺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就好像,他们之间曾有宿仇一般。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焦正初重重喘息着,艰难开口,“你,你是谁?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卓安烺取出了另外一支利箭,缓缓搭在弓上,对准了焦正初。 他淡声道:“这个问题,你到阎罗殿去问吧。” 随着话音一落,卓安烺便直接松了手,手中的那支利箭便直直朝焦正初的方向射去。 焦正初瞳孔微缩,张口疾呼。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这么一个字音,喉头就被那支利箭射中,瞬间,鲜血迸射,他直接咽了气。 而他的瞳孔,依旧睁得大大的,没能阖上。 到死,他都是不甘心的。 明明他的谋算马上就要成功了,结果到头来却…… 而他至死,也不知道这个破坏了他的谋算的人,究竟是谁。 沐白原本下意识地要捂住眼睛,但是最后,他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克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目光不闪不避,亲眼见证了焦正初被卓安烺射杀的这一幕,他的手心上,已然不受控制地渗出了点点冷汗。 卓安烺回头,淡淡看了沐白一眼。 “怕吗?” 沐白先是下意识地要点头,点了一半,又立马摇头,提高了音量大喊,“不怕!他,他是坏人,他死有余辜!” 亲眼看到焦正初被射杀,沐白心中其实是有点发怵的。 但是,他会发怵是因为他本身没有经历过太多这样的血腥场面,而不是因为他觉得卓安烺太残忍,焦正初太可怜。 焦正初才不可怜呢!biqikμnět 他表面上是个慈祥和蔼的老爷爷,但实际上,他的真面目早就暴露出来了。 沐白方才,险些就被他把腿打断了! 虽然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但不是因为焦正初不想这么做,而是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 他不仅仅要打断自己的腿,他还要喝自己的血,用自己来做实验。 面对这样的人,沐白对他是绝对不可能有半分怜悯的。 他对这样的人怜悯,就是在拿自己的安全在开玩笑。 卓安烺方才杀人的手法干脆利落,周身的杀气毕显,那一瞬间的确是有点吓人。 但是,沐白也只是有一点点害怕而已。 这是他的恩公叔叔,他方才这么做,是在救自己。 他救了自己两回呢! 沐白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救了自己两回,这个恩情,他是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卓安烺看了沐白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就算是因此感到害怕了,也是情理之中,他本身,也的确不是什么温良纯善之人,也没必要在这么一个陌生孩子面前扮演那样的人设。 卓安烺朝焦正初走去,面不改色地把插在他身上的两支利箭拔了出来,又在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番,将血迹擦拭干净,这才将利箭重新放回身后的箭筒里。 他的箭也是很宝贵的,他可不想白白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卓安烺略顿了顿,又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搜出了一些瓷瓶,一股脑全都塞进了自己的身上。 但凡是进了这林子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准备一些解毒或是治疗外伤的药。 既然他都死了,这些东西留在他的身上也没什么用了,自己不拿岂不是浪费了? 确认他身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卓安烺这才转身,朝沐白折返回去。 “走吧。” 沐白忙不迭地点头。 临走前,他还有些恶狠狠地朝焦正初的尸体狠狠瞪了一眼,宣泄他心中的怒意。 卓安烺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沐白生怕自己被甩下,主动伸手,一把拉住了卓安烺的手。 “叔叔,你等等我。” 卓安烺的手上也包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半寸皮肤。 但是,沐白手上的温度,也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卓安烺的身上。 卓安烺的脚步微顿,那只被他抓住的手也微微滞了滞。 片刻,他甩开了沐白,语气不冷不热。 “我不喜欢拉拉扯扯。” 他现在是个不人不鬼般的存在,身上兴许便有毒。 这么一个长得还算可爱的小不点, https:ЪiqikuΠet可别被自己给传染了。 沐白不知道卓安烺心中的想法,他被甩开之后,心中有点小失落。 卓安烺瞥了他一眼,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淡声问,“脚上受了伤?”httpδ:Ъiqikunēt 沐白方才的确是被摔了一下,但方才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已经褪去,现在他已经不觉得疼了。 想来,这又是他的超凡愈合体质起了作用。 沐白生怕卓安烺要亲自给他检查伤口,到时候看到他腿上的新伤那么快就痊愈了,万一他起疑怎么办? 沐白忙不迭摇头,“没,没有,我半点伤都没有!” 沐白的确很感激恩公叔叔救他,而且还连救了两次,但是,沐白心中却也并非全无戒备的。 毕竟,他前不久刚刚才因为自己不够警惕,轻信别人,差点酿成大祸。 现在,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恩公叔叔。 就算他再感激恩公叔叔,对于他身上的这个大秘密,他也要牢牢地捂住,绝对绝对不能再让别人发现了! 沐白慌忙否认的模样,落在卓安烺的眼中,就成了是小孩子的逞强。 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屁孩,也是好面子的,不肯轻易示弱于人前。 卓安烺没有再多说什么,沐白暗暗松了口气。 沐白正要开口说话,卓安烺却又在前面停了下来。 他拔出长剑,利落地砍下了一根小臂粗壮的树木,又将树干上的枝丫三两下削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便径直将那支树干递到了沐白的面前。 沐白还有些发愣,一时没回过神来。 卓安烺睨了他一眼,“愣着做什么?拿着。” 沐白这才明白过来他这么做的用意,原来,他是觉得自己腿受伤了,所以才给自己削了这条木棍当拐杖。 虽然,他其实已经用不上了,但沐白心中还是一阵感动。 “叔叔,你真是太好了。” 卓安烺语气依旧淡淡的,“我只是在提醒你,就算你腿断了,也别指望我背你走。” 说完,卓安烺便径直迈开了步子,不再理会沐白。 沐白连忙拄着那根木棍,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恩公叔叔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却是外冷内热,是个大好人! 第1815章:不记得路了 沐白对卓安烺的好感值刷刷地往上升,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话也更加大胆地说了出来。 “叔叔,你能带我去救我爹爹吗?” 不等卓安烺回答,沐白就叭叭叭地把事情的经过又解释了一番,当然,他刻意略过了自己有特殊体质这件事。 “叔叔,我爹爹中了毒,又在那个地方躺着,我怕他会被其他毒虫毒蛇咬到,也怕他会毒发,你就行行好,带我去找他吧,等我爹爹醒了,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沐白求得真心实意,语气中都不免带上了几分哭腔。 此前他自己自身难保,自然无暇去多想自家爹爹之事。 现在,他脱险了,一想到爹爹有可能身处的危险,沐白就觉得心口揪得难受。 卓安烺闻言,只觉得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现在,管了这一桩闲事,就摊上了其他更多的闲事,一时之间便是想甩也甩不掉。 卓安烺语气多了几分不耐,“你不是说你爹很厉害的吗?怎么轻易就被别人给算计了?” 沐白觉得自家爹爹的威望有受损的可能,当即大声为他辩解。 “我爹爹本来就很厉害,他这次之所以会出事,那,那也是不小心!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马失前蹄,我爹爹就是马失前蹄了而已!” 沐白极力维护自家爹爹,一副生怕爹爹会被瞧不起的样子。 卓安烺轻嗤一声,没有再跟他争辩。 他不愿承认,这对父子的那种亲近又孺慕的感情,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羡慕。 这样的父子之情,他一辈子注定没法拥有。 他没有一个好父亲,他是被亲人舍弃的那一个。 而他自己,也注定无缘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血脉,没有机会去做一个好父亲。 卓安烺心中微微怅然,最后在沐白接连的哀求声中被拉回了思绪。 “叔叔,我求求你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带我去救救我爹爹吧!” 卓安烺心中暗道了一句“好烦”,但嘴上却是淡淡吐出一句话。 “他在哪里,带路吧。” 沐白闻言 Ъiqikunět,先是一喜,旋即神色一僵。 他,他似乎,已经找不到折回去的路了。 哪怕此前他一直都有在想方设法地记住来路,但是他的方向感只能说是不好不坏,而山中的场景都差不多,他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来。 加上后来他与焦正初又经历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他情急之下根本慌不择路,完全不记得自己跑到了哪里。 沐白哭丧着脸望着卓安烺,“我,我不记得路了……” 卓安烺幽幽地望着他。 对于这个结果,他竟然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沐白却不愿意就此放弃了。 他一把抓住卓安烺的衣角,急切地道:“叔叔,我爹爹说过,只要做过的事情,就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我方才走过的地方,也定然会留下脚印和记号,我们折回去,我再好好回忆,一定能找到我爹爹的! 而且,有一段路,我也想办法留下了记号,我一定能找到的!” 沐白急切地望着卓安烺,眼中满含期盼,生怕卓安烺会拒绝。 卓安烺对上他那双干净明澈又充满期盼的双眸,到底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罢了,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他生前没做过什么好事,现在临死了,就大发善心做些好事,就当攒些功德吧。 如此,日后他到了阎罗王那里,也能少些罪孽。 卓安烺无奈叹息,“那你带路吧,能不能找到就全看你自己了。” 沐白听了,当即就高兴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叔叔你是最善良的大好人!” 善良的大好人? 也只有这个不知道他过往经历的小屁孩会这样评价他了。 他们很快又折回到了焦正初身亡之地,然后,沐白便循着记忆往回找,有些地方他也记不清了,便只能依靠灌木的痕迹,以及脚印来做判断。 在这一方面,卓安烺这个成年人显然比他经验丰富多了,沐白还在那里抠脑壳苦思冥想,卓安烺已经找到了蛛丝马迹,指明了路。https:ЪiqikuΠet 沐白顿时对他又是一连串的彩虹屁,卓安烺回给他一记冷嗤。 这小屁孩嘴巴是抹了蜜吧,不过,不得不说,有些时候,这样的恭维,还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两人一边找路,卓安烺也多了几分谈兴。 “那个糟老头子为什么抓你?” 他口中的糟老头子,指的自然是焦正初。httpδ:Ъiqikunēt 沐白的眼神微微飘忽,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卓安烺一直在观察周围,寻找脚下踪迹,是以没有看到沐白那一闪而过的异常。 实话自然是不可能说的,不然,他怕自己会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他不愿意以这样大的恶意去揣测恩公叔叔,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再怎么傻,也不敢再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 沐白慢腾腾地答话,“他跟我爹爹有仇,一直在找机会蓄意报复,他抓了我,就是为了报复我爹爹。 但是他们究竟有什么仇,我就不知道了,爹爹没有跟我说过,我也一直不知道这桩内情,在此之前,我还把他当成是个顶好顶厉害的老爷爷呢!” 沐白说到最后,语气中不免染上了一抹气愤,小拳头也暗暗握紧了。 “哼,有些人,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轻信别人了!” 卓安烺瞥了他一眼,心道,他现在把这话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但也没见他对自己多设防。 现在,如果自己真要对他做些什么,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思,卓安烺决定好好跟他上一堂课。 “小子,你既然知道不能随便轻信别人,我不是别人?我可没见你对我有多设防。” 沐白闻言,当即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说我没设防?我悄悄设了防呢。 沐白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依旧跟抹了蜜似的,“因为我知道叔叔是好人啊!你救了我两次呢!” 卓安烺淡淡睨他,“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先前说,是那糟老头子把你们从瘴气林中带了出来,他也算是救了你们父子,到头来呢?他是好人吗?” 沐白闻言,顿时被噎了噎。 第1816章:你爹是谁? 沐白噎了半晌,才强自辩解。 “他,他是例外!是我看错了他,但我相信,叔叔定然是个好人!” 不管是不是好人,沐白都得把马屁拍响了,毕竟,自己现在还得靠着他呢,自然不可能那么不懂事地直接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啊! 而且,沐白也的确有一种直觉,觉得这个叔叔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沐白不敢去赌他知道了自己的体质之后还会不会依旧如此,但现在他不是还不知道嘛,所以,沐白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只要他小心地把自己的秘密藏好便是。 卓安烺听了沐白的话,更觉这孩子就是缺心眼,对旁人不设防,随随便便就轻信别人。 也是自己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不做害人的勾当了,若早些时候,自己一个兴起,也能杀个人来玩玩。 到时候,他倒是想看看这孩子还说不说他是好人了。 卓安烺语气严肃地教育他,“我跟你才见过两面,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好人? 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我就是那喜欢害人性命的大恶人呢?httpδ:Ъiqikunēt 你小子已经上过一次当,吃过一次亏了,竟然还这么傻乎乎的没有防人之心,你能平安活到现在,也着实是奇迹了。” 卓安烺的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埋汰,沐白听了,心中却并没有因此生出什么反感,对卓安烺反而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观。 哪有坏人会一个劲地提醒别人自己有可能是坏人的? 但凡是坏人,惯会做的就是在人前掩饰自己的身份,竭尽所能地扮好人。 就好像方才的焦正初那般。 现在,卓安烺这般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大有一种觉得自己太没有防备心而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既视感。 坏人哪有是这样的? 他越是如此,沐白就越是觉得他不是坏人。 不过,沐白怕被他继续念叨,面上是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连连点头。 “叔叔教育的是,我,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对旁人多几分防备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了。” 卓安烺:“那对我呢?” 沐白神色顿了顿,心道,这叔叔当真好奇怪啊,怎么总是要提醒自己对他防备啊,就好像生怕自己认不清他的真面目,会被他害了似的。 他若真要害自己,又为什么要主动提醒自己呢? 沐白心中腹诽归腹诽,但嘴上依旧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就算是对叔叔,我也要有防备之心!” 卓安烺听了他的这个回答,似乎才稍稍满意了。 但是,仔细看,他的眼底还是有挑剔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小子,还是缺乏教训。 他嘴上说得好听,但真正遇到陌生人,他只怕还是会傻乎乎的轻信。 他又嫌弃地道:“一看你这副傻样就没有真正理解,算了,你又不是我儿子,你傻不傻也不关我的事。” 卓安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忙着操心别人家孩子的事,他兴许是真的在这山里待久了,太久没跟人接触过了吧,所以现在才有点话多吧。 沐白:? 他哪里就傻了? 他分明就是一副精明样好不好! 别的不说,这个叔叔眼神当真不大好。 沐白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服气的辩解。 “我一点都不傻,我聪明着呢!我学认字可快了,我爹都经常夸我!” 卓安烺悠悠道:“那是因为你爹不想打击你的自信,所以随口哄哄你罢了。 自家孩子,就算再蠢再笨,也都能捏着鼻子夸。”https:ЪiqikuΠet 沐白:…… 他的小拳头握紧,满脸愤愤地控诉,“才不是呢!我爹爹夸我就是真心实意的,才不是为了哄我,我聪明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聪明,沐白还列举了自己当初学习三字经和千字文的速度,还当场背了一大段,表示自己真的很聪明。 卓安烺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他小小年纪能背得这么熟练,当真算是十分不错的了。 卓安烺见他那副得意的小模样,便故意说反话激他。 “会读书也不代表着真聪明。有些孩子读书厉害,但也仅仅是读书厉害,其他方面根本一窍不通,就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生。 有句话不是说嘛,百无一用是书生,可见,会读书,也不怎么样。” 他说着这番话,本意是故意逗一逗沐白,但却也想到了自己。 他也是个读书人,他不仅会读书,还非常厉害。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考中状元。 但是,他的聪明才智,却并未用到正途上,他所做的,全都是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现在,才会落得这么一副下场。 沐白听了卓安烺的话,却觉得自己唯一的优势也被打压和贬低了,他的小脸顿时鼓了起来,很是不满。https:ЪiqikuΠet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我爹说了,读书可以明事知礼,明辨是非,若是不好好读书,连基本的是非善恶都分不清。 而且,我以后定然也不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我不仅要读书,我还要习武,还要到处游历,增长见闻,我以后定然会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 沐白说得铿锵有力,拳头紧握,小脸紧绷,满是坚定之色,卓安烺见此,没有再出言逗弄,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羡慕。 这孩子,定然有一个十分和谐美满的家庭,至少,他有一个很疼爱他的父亲。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经历了这次劫难,日后的生活定然一片坦途。 他若是不忘初心,日后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他现在想要成为的人,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卓安烺忽的问,“你爹是谁?” 此前卓安烺没想过问,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了。 而且,他还想到了焦正初。 他爹跟焦正初竟然相识,还结了仇,想来这小孩儿的爹也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沐白闻言,神色微微顿了顿。 许是方才卓安烺的反复洗脑终于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些痕迹,这会儿沐白便没有第一时间如实相告。 他含糊道:“我爹啊,他是个大官,很大很大的官,他很厉害的,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卓安烺嗤笑一声,“很厉害还会被焦正初陷害,还需要你一个小屁孩去解救?” 第1817章:恩公叔叔究竟是谁 卓安烺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个爹吹。 从自己遇见他,这小孩儿就一直把他那个爹挂在嘴边,俨然觉得那个爹无所不能,无人能敌。 但是,这个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爹,却非但没能保护好他,连自己都性命垂危,需要人救。 基于现有认知来看,卓安烺可半点都不觉得这孩子的爹究竟有多厉害。 卓安烺方才问起,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大概也能猜到,那人多半是现在南疆的新官员,是以才会跟焦正初有交集。 沐白没说出他的名字,卓安烺也没想再多问。 终归,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卓安烺已经在心中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但沐白这个爹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爹爹被卓安烺这般瞧不起,他当即再次出言维护。筆趣庫 “我爹爹他就是很厉害!这次,这次他只是一时大意,马失前蹄罢了!” 沐白气鼓鼓的,一副“不准你瞧不起我爹”的模样,卓安烺见此,也懒得再跟他较劲儿。 他敷衍着道:“好,你爹很厉害,他全天下最厉害,行了吧。” 沐白见他这般敷衍,心中不觉又是一阵憋闷。 他说的是真的嘛,爹爹真的很厉害,以前他和娘亲在浔龙国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可以让他吹牛吹个三天三夜的呢! 沐白很想对他大吹特吹一番,但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也不知道这个叔叔是个什么身份,他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南疆人。 沐白非常小人之心地想了想,如果自家爹爹做卧底的那些年,也曾经跟这个叔叔有仇,那自己直接说出爹爹的丰功伟绩,岂不是就会让爹爹暴露了吗? 如果自己的小人之心真的猜中了,那自己把他带去找爹爹,他看到爹爹的模样,认出了爹爹来,会不会反过来对爹爹不利? 沐白有瞬间的迟疑与担忧。 但很快,他就又想到,爹爹以前做卧底的时候,是易了容的,他完全扮作了另外一个人。 所以,就算这位恩公叔叔当真是跟爹爹有仇,他也多半只见过爹爹易容之后的样子,没有见过爹爹本来的容貌。 思及此,沐白一下就放心了。httpδ:Ъiqikunēt 多亏他聪明,连这点都想到了,不然,他定要忍不住疑神疑鬼了。 沐白心中的小九九不断,对于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免有些心虚。 他这般怀疑和提防恩公叔叔,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是恩公叔叔自己教他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现在这般提防他,也算是不负他方才的殷殷教诲。 嗯,没错,就是这样。 大不了,等解除误会之后,自己再想办法好好补偿恩公叔叔好了。 这么想着,沐白就坦然多了。 卓安烺不知道这个自己以为傻乎乎的小家伙,实际上心里早就对自己生了提防,他压根儿就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老实本分。 沐白眼珠子又咕噜噜一转,主动问道:“叔叔,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你是南疆人吗?” 恩公叔叔跟爹爹到底有没有什么旧怨,光靠自己瞎猜是猜不出来的,既然如此,他便不如直接开口旁敲侧击。 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兴许真的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卓安烺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是不愿多提。 他睨了沐白一眼,淡淡道:“小鬼头,我的事,你还是少打听,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沐白敏锐地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恩公叔叔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身上的的确确是藏着大秘密呀。 若他真的只是个寻常人,直接说出来不就是了,哪有这必要藏着掖着。 沐白被警告了,但依旧压不住心头的好奇。 相反,恩公叔叔越是这么不肯说,沐白反而越发忍不住发散联想。 恩公叔叔功夫那么好,看起来就像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以前会不会是南疆的臣子? 啊对了,方才恩公叔叔一下就说出了那个坏爷爷的名字,可是沐白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他。 这说明什么?说明恩公叔叔跟那个坏爷爷以前就认识,而且他们还有仇。 坏爷爷以前就是南疆的老臣,恩公叔叔认识他,还能跟他结仇,这就说明恩公叔叔多半也是南疆的臣子,且身份不低。 不然,若是一般的人,就算是想跟那个坏爷爷结仇都没机会呢。 沐白自觉自己已经推理出了真相,心中顿时一阵自得。 但自得过后,沐白就又忍不住忧虑起来了。 恩公叔叔是南疆人,还是以前南疆的臣子,可现在南疆国已经被大元吞并,不复存在了。 那恩公叔叔他对大元,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态度?筆趣庫 他是像大多数南疆子民一般愿意归顺大元,还是对大元抱有成见,觉得大元是他的仇敌?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是后者,那他会不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自己可是根正苗红的大元人,甚至还能算是大元国有头脸身份的人呢。 若是恩公叔叔知道了这一点,迁怒到自己身上,自己该怎么办? 沐白想得太专注,根本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只闷着头朝前走。 走着走着,整个人忽的就被人拽了一把,沐白陡然回神。 便见他的前方赫然是一棵粗壮的大树,而方才若不是恩公叔叔拽了他一把,他就要直直地朝大树上撞去了。 “在这样的地方你小子走路都敢不专心,要是不小心踩到些不该踩的东西,你可就别想活了。” 沐白闻言,神色一凛,旋即面上便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 “我错了,我接下来一定好好专心走路。” 卓安烺观他神色,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鬼头鬼脑的影子来。 “你方才在盘算些什么?” 沐白当即摇头否认,“没有我,我什么都没盘算!我,我就是在担心我爹爹的安危罢了。” 卓安烺一眼便看得出,沐白定然没有说实话。 但是,卓安烺也没再追问。 不管这小鬼头在盘算些什么,他都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来。 关于这一点,卓安烺还是有信心的。 沐白还在为自己蒙混过关而松了口气,他正要继续朝前行去,卓安烺的脚步却是忽而顿住。 他伸手,再次一把将沐白拽了回来。 第1818章:瘴气又来了 沐白不明所以,“叔叔,怎么不走了?” 卓安烺神情微凝,“不能再往前了,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前方已经被瘴气蔓延了。” 沐白闻言,面色不觉微变。 他看向前方,但是,他显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真,真的吗?真的有瘴气吗?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若是连你都看出来了,那我们怕是早已经身处其中了。” 卓安烺当机立断,“不能再往前了,小子,快撤。” 沐白还是不肯相信,“可是方才这边明明是没有瘴气……” 卓安烺气笑了,“瘴气是会流动的,方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沐白不怕瘴气,他担心爹爹,他想去救爹爹。 这里可能被瘴气弥漫,那先前爹爹待的地方,也同样可能已经被瘴气弥漫了。 爹爹身上本就中了毒,若是再被瘴气笼罩着,那他岂不是更危险了? 沐白不想走,脚步就像是粘在地上似的没动。 “叔叔,可是我爹……” 卓安烺冷声,“你心心念念救你爹之前,先想想自己。 你小子若是连命都不想要了,那就尽管往前闯,到时候,你在瘴气林里迷了路,我可不会冒死进去救你。”https:ЪiqikuΠet 沐白的确很想去救爹爹,他也知道自己不怕瘴气,但是有一点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不认识路。 他如果执意要冲进瘴气林去找爹爹,他就算不会被瘴气迷晕,也十有八九会迷路,根本找不到爹爹在的位置。 这林子里危险重重,他一个小孩在林子里乱跑,多的是可以要了他小命的危险。 就算他运气好,没有碰上什么凶禽猛兽,但是,吃食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既没办法抓住那些野鸡野兔,就算抓住了也不会处理,总不能生吃吧。 便是林子里的野果子,也大多长得很高,他就算想摘也很难摘得到。 归根结底一句话,凭借他自己一个人,想要在这林子里好好地生存下去,基本不可能。 而他也没有权利要求恩公叔叔像他一样,不顾一切地去救爹爹。 沐白满脸担忧,似是十分艰难才做了决定,转身离开。 但他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连连回头望,口中更是急切地道:“叔叔,你一定要把路记清楚,等瘴气散了,你再带我去找我爹爹好不好?我,我要去找我爹爹,我要去救他。” 对于沐白的执着,卓安烺心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难言的动容。 但他却是不得不给沐白泼下一盆冷水。 “按照你此前所说,他本就中了毒,现在又很可能再次被瘴气笼罩,说不定,他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医了。 你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来得及。” 沐白闻言,却是直接大声地道:“不,我相信,我爹爹肯定会没事的!他一定能撑住!” 沐白的拳头握紧,面容紧绷,眼眶也禁不住微微泛红,但他却倔强地把泪意憋住了,没让自己哭出来。 他是小小男子汉,他才不轻易掉泪呢! 而且,他也相信爹爹是真的好好的没有事,所以,他也没有必要掉眼泪。 对,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卓安烺见此,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沐白的请求,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俨然是一副默许的态度。 他自己也不觉微微叹气,自己这是抽了哪门子风,怎么就平白无故地管上了这么一桩闲事? 罢了,既然他管了这桩闲事,那就索性管到底吧。 就当是临死前,自己做的最后一件有始有终的善事。 沐白走得慢,还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 一阵风吹来,卓安烺面色微凛,他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沐白的手臂,又是一阵纵身腾飞,下一瞬,就把沐白拎起。ъiqiku 他借着繁茂的树木为支点,几个跳跃间,两人就已经飞出了老远。 沐白根本顾不上感受害怕的情绪,他只不忘提醒卓安烺。 “叔叔,你,你一定要记住这条路啊!” 卓安烺:“闭嘴!” 眼看瘴气就要弥漫过来了,这小子就光顾着让他把路记清楚,他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卓安烺不肯承认,自己心底里其实升起了一点类似于羡慕的情绪。 这个世间,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人会像这小子对他爹那样对待自己。 他啊,注定就是个孤家寡人的命格。 卓安烺带着他疾飞了一阵,周遭的环境彻底变了,他这才落了地,将沐白也放了下来。 沐白双脚落了地,顿觉自己的脚下有点虚浮,身子也不觉微微晃了晃。 稳住了身子之后,他立马巴巴地望着卓安烺,再次问,“叔叔,你一定没有忘记方才的路吧?” 卓安烺额角微微跳了跳,他幽幽地望着沐白。 “你小子若是再啰嗦,我可就真的要忘了。” 沐白当即就捂住了嘴巴,急急道:“那我不提了,叔叔你一定要好好地记住!” 卓安烺睨了他一眼,没有再开口。 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沐白见此,也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有点饿了。httpδ:Ъiqikunēt 但是,他却有点不敢提,怕恩公叔叔觉得他太麻烦,直接不理他了。 卓安烺就好像是沐白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些小心思。 卓安烺在怀里掏出了两个果子,抛到了他的怀里,“吃吧。” 沐白见到熟悉的果子,面上一喜。 但他还是很讲道义地只拿了一个,把另一个塞了回去。 “叔叔也吃。” 卓安烺见此,心道,还算这小屁孩还有点良心。 不过卓安烺却没接,“让你吃就吃,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不想跟一个小屁孩抢食,而且,他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摘下面巾,露出自己那张可怖的脸。 这小孩若是见到了自己的真容,只怕会立马吓得对自己退避三舍吧。 沐白见他的确没有要吃的意思,便也不再客气,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卓安烺想到什么,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好几个瓶瓶罐罐。 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则是从焦正初的身上搜刮来的。 此前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查看,现在倒是要好好看看。 卓安烺随手拿起最大的一个,打开,便要将瓶中的东西倒出来瞧瞧。 沐白见了,面色微变,他急急阻止。 “不要碰那东西……” 但是,他的阻止却没有卓安烺的动作快,他已经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了。 第1819章:一定很疼很疼 一路上,焦正初和其他当地人都在给大家介绍山中草木的品类,而大家需要着重记忆的,自然是那些带毒的。 沐白对那些未知的事物兴趣浓厚,也为了证明自己很聪明,不会拖后腿,他便铆足了劲儿把那些毒草品类都记了下来。 而焦正初却是冒着可能会中毒的风险,一路上都在摘那些毒果,装进了自己的瓶子里。 因为好奇,对此也有些不明所以,是以沐白便多了几分关注和留心。 而这个瓷瓶,便让他觉得十分眼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瓷瓶分明就是当初焦正初用来装那些毒果的那一个。 果然,瓷瓶打开,瓷瓶中的东西倒到了卓安烺的手上,那不是什么药丸,赫然是一颗颗黑红黑红的果子。 更要命的是,那些果子经过一番颠簸,不少已经破了皮,流出了黑红的汁水。 沐白急急地把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说出口。 “这些是那个坏爷爷摘的毒果,它们都是有剧毒的! 我,我方才瞧着便觉得这个瓷瓶有点眼熟,都怪我,我应该及早提醒你的。筆趣庫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些毒果既然能称之为毒果,自然就是带毒的,它们的汁水更是毒中之毒。 那些汁水飞快地穿透了卓安烺的手套,渗了进去,接触到了他的皮肤。 卓安烺听了沐白的话,面色也不觉微微一变。 他当机立断,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手套,想要第一时间阻隔那些汁水的渗透。 但是,还是晚了。 因为是夏日,他戴的手套很是轻薄,就只是单纯地为了遮住自己手上凸显的青筋罢了,并没有多大的阻隔作用。 那些毒果的汁水却具有非常强的渗透能力,眨眼间就已经穿透了手套,渗到了他的皮肤上。 瞬间,他便能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股微微灼烧的强烈刺激。 他将手套摘下,便见自己那青筋凸显,丑陋不堪的手背上,赫然多了一块被灼烧出来的痕迹,那块小小的痕迹以飞快的速度泛起了黑。 卓安烺见此,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沐白完全吓呆了。 因为卓安烺中毒了,也因为,卓安烺这只青筋凸显的手。 就算他再怎么没有见识,但也知道,这只手,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所以,这才是恩公叔叔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原因吗? 沐白还在发呆,卓安烺却根本没有片刻迟疑,飞快地在自己怀里摸索出一个自己眼熟的瓷瓶,打开,便灌了几颗药丸入腹。 做完了这一切,他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他拔出了一把短匕,在自己手背上那处迅速发黑的伤处剜下一刀,硬生生将那块黑肉剜了去。 那该是很疼的,但他却硬是紧咬住了牙关,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就好像自己动手剜的不是自己的肉。 正常人的手背被这么剜上一刀,必然鲜血淋漓,因为手背上血脉遍布,这么大的创口,自然会造成严重的大出血。 但是,卓安烺的手背上却并没有冒出汩汩鲜血,他的血好似比正常人的要浓稠许多,即便血脉被割了一个大口子,也依旧流得缓慢。 沐白的一声惊呼再次卡在了喉咙里,没能发出来,但是,他的鸡皮疙瘩已经飞快地冒出来了。 沐白不仅深感震惊,同时,也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愧疚与挣扎之中。 恩公叔叔中了毒,自己是有能力救他的,根本不用恩公叔叔这般伤害自己。 但是,他身上原本准备的那些装血的瓷瓶已经留给了爹爹,现在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了。 那他若是想要救恩公叔叔的话,就得当场取血喂给恩公叔叔。筆趣庫 沐白不在乎那点血,也不在乎那点疼,但他却是怕,怕恩公叔叔知道了他的特殊体质之后,也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像那个坏爷爷一样对他。 恩公叔叔明明救了自己两次,但自己在这种关头却是没能第一时间站出来救他。 沐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知恩不图报的坏小孩,是以,他的内心便不由陷入了一股深深的自责之中。 卓安烺却并不知道沐白此时那种复杂的心理变化。 他咬牙忍着疼,在自己的伤处上撒下了一层金疮药,然后胡乱从身上撕下一块布,要给自己包扎。 这时候,呆滞状态的沐白终于稍稍回神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愧疚自责和震撼心疼等情绪,颤巍巍地伸手,“叔叔,我,我帮你包扎。” 说着,也不管卓安烺同不同意,自己就果断把这活儿抢了过去,有些笨拙,却又格外认真地给他包扎起来。 卓安烺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副明明非常害怕,却还是强忍着的模样,自嘲一笑。 “看到我的手,怕了吧。” 卓安烺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虚弱。 虽然方才他做的那一系列动作做得又快又果决,全程也没有发出半点娘儿们兮兮的痛呼声,但他却并不是不知道疼。 他只是经历过了太多比这要疼上无数倍的疼痛,所以,慢慢的习惯了罢了。 就算是再疼,他也学会了尽数忍下。 但再怎么忍,那样的疼痛也的的确确存在过,对他身体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而且,方才那毒也的确霸道,即便自己已经及时地做出了反应和处理,但是,也定然没能将它彻底排除干净。Ъiqikunět 是以,卓安烺的状态便多了几分虚弱。 不过,他不会刻意放大自己的虚弱,相反,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弱,他说话的态度染上了一股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对沐白的玩笑与嘲弄。 沐白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怕了,他嘴硬地道:“我才没有,我一点都不怕!” 卓安烺又嗤笑一声,“真想有一面镜子给你照照,看看你现在脸色有多苍白,看你还嘴不嘴硬。” 沐白的神色微顿,还想要辩解,但最后又给咽了回去。 他小小声地说,“好吧,我,我的确是有一点怕,但也只是一点点罢了,我,我就是觉得,你方才那般剜自己的肉,一定很疼很疼。” 卓安烺淡声道:“习惯了。” 第1820章:我的病,药石无医 沐白笨拙地给他的手包扎好了,然后打了个结。 听了卓安烺的这话,沐白的心口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滞。 这一瞬间,沐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几分。 “习,习惯了?叔叔你,你以前难道,经常受这样的苦头吗?”https:ЪiqikuΠet 卓安烺在沐白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怜惜,心中的情绪也不觉微微波动。 但他说出口的话依旧是淡淡的,“小屁孩管那么多做什么?” 沐白闻言,将他的这个回答当成了是默认。 恩公叔叔以前定然是吃了很多苦,才会面对这么大的疼痛也能这般轻描淡写,面不改色。 沐白想到自己随随便便被扎上一针,摔上一跤蹭破点皮,都要疼得难受,可恩公叔叔却是连方才那样的剜肉之痛都能轻描淡写地说习惯了。 由此可见,他以前吃过的苦,定然非常人所能料。 沐白伸手,小心翼翼地在他裸露在外的手背上轻轻抚去,语气也变得更加小心。 “叔叔,你,你以前受的那些苦,是跟你手背上的这些青筋有关吗?” 卓安烺本想漫不经心地搪塞回去,但是看到沐白眼中真切的关心与心疼,就好像,自己是他真正在意又心疼的人一般。 卓安烺那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没有再否认,淡淡回了一个“嗯。” 沐白闻言,原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眶瞬间更加红了。 “叔叔,你这是生了什么病啊?你为什么待在这山里,而不去看大夫? 生了病就要看大夫,看了大夫,病才能好起来!” 听了沐白的童言童语,卓安烺微微轻笑了一声。 “我这病,药石无医,便是华佗在世也没用。 像这样的青筋,在我身上已经长满了,我若是以这副面貌现于人前,只会被人认为是妖魔鬼怪。 既然如此,我不如待在这山林里,与山林草木为伴,就算寂寞了些,但至少,不会被人当成是异类。” 卓安烺说完这些话,自己又是忍不住一阵失笑。 他怎么会跟这么一个小屁孩说这些? 当真是在这山林里待久了,久没跟人说过话了,是以现在碰到个小屁孩都能这么话多。 兴许,这小屁孩,会是自己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了吧。 既然如此,话多就话多些吧。 沐白听了卓安烺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沉甸甸的,非常难过。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恩公叔叔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严实实的,就是因为他的身上都起了这样的青筋。 世人的眼光都是苛刻的,对于任何有异于世人眼光的一切,都会被打上异类的标签。 其实,沐白觉得自己也是异类。 只是,恩公叔叔的异类是表现在外表上,而自己的,却是隐藏在了内里,他需要小心翼翼地遮掩,不能让旁人知晓。 如若不然,他也同样会不为世俗所容。 思及此,沐白对卓安烺不觉便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情绪来。 他禁不住想,自己的血能不能帮恩公叔叔把这个怪病治好呢? 爹爹只说,他的血能解百毒,但却没说究竟能不能医百病。 恩公叔叔这个病,是中了毒吗? 沐白心中有这个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 “叔叔,你的病是因为中了毒吗?” 卓安烺摇头,“不是,是比毒更加厉害的东西。” 蛊,的确是比毒更加厉害之物。ъiqiku 沐白听了,小脸顿时就微微垮了下去。 比毒还厉害的东西,那,那他的血岂不是也起不了作用? 沐白不死心地追问,“比毒还厉害的东西是什么?” 关于蛊术的一切,卓安烺却不想告诉沐白,以免让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了阴影。 是以,卓安烺就只是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问了也帮不上我的忙。” 沐白闻言,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泄气。 自己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他就算是想要用自己的血试一试,也下定不了决心。 祖父祖母说过,在帮助别人的时候,首先得先学会保护自己。 沐白的确很想帮恩公叔叔,但是,他也不想冒险,让自己有陷入危险的可能。 是以,他就算是想要试一试,也得偷偷摸摸地试,不能让恩公叔叔察觉。 可,恩公叔叔一看就是很聪明,很机警的人,自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小动作,怎么可能会不被他察觉? 沐白的脸便瞬间耷拉了下去。 不过很快,沐白就想到了什么,眼睛不觉一亮。 “叔叔,我知道有个人,她的医术很好的,她一定能救你!” 卓安烺闻言,心中也并没有什么波澜。 他现在这副身体究竟如何,他自己清楚,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便是那传说中的药圣体质的人出现,都不一定能救他,至于那些寻常的大夫,那就更不可能了。 是以,他便只是漫不经心地道:“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你小子就不要操心我了。” 沐白见此,便知道恩公叔叔定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他顿时急了。 “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这个人就是我娘亲!她是个大夫,她的医术超好的,等我们找到我爹爹,就一起去找我娘亲,我一定会求我娘亲帮你把病治好的!” 沐白说得信誓旦旦,且信心满满。 卓安烺听了,却是又忍不住笑了。 敢情这小屁孩不仅是爹吹,还是个娘吹。 卓安烺语气戏谑调侃,“在你的心里眼里,大概就没有比你爹娘更厉害的人了吧。” 沐白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当然了,我爹娘本来就是最最厉害的人!”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就把浔龙国上下的人都骗得团团转,最后顺顺利利地完成了任务,将浔龙国收归大元? 他爹娘就是顶顶厉害的人! 而且,爹爹也的确说过,娘亲的医术很厉害。 更何况,娘亲也是药圣体质,自己的体质就是遗传了娘亲。 既然如此,那娘亲的体质定然比他的更厉害啊,兴许自己的血不能救恩公叔叔,但是娘亲却可以。 等他把恩公叔叔带去找到了娘亲,有爹爹娘亲在,他们也定然有办法将药圣体质之事遮掩,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救了。 到时候,自己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药圣体质暴露啦,这简直是完美! https:ЪiqikuΠet 第1821章:蛊毒发作 沐白还在卖力地推荐自家娘亲,几乎将自家娘亲夸得天花乱坠。 但是,他越是这般卖力,卓安烺就越是只将他的这番说辞当成是小孩子对自家爹娘的孺慕。 毕竟,他连他那个无能的爹都能夸上天去,可以想见,他这话里究竟含着多大的水分。 再说,如果他娘亲当真是什么举世名医,就不可能至今还寂寂无名。 他可没听说南疆有什么说得上名号的女神医。 沐白说得口水都干了,卓安烺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顿时有些泄气。 “叔叔,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卓安烺惨淡一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也只怕没有机会去试一试了。” 他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沉了起来,那依旧遮挡在面巾下面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惨白几分。 想来,是方才那些毒果的余毒要发作了。 或许,他撑不了多久毒性就会蔓延,最后直接毒发身亡。 发作了也好,死在这种毒之下,也好过蛊虫发作而死。 毕竟,蛊虫发作时的疼痛,绝非常人能承受。 早死晚死都是死,现在死了,倒是能省掉了之后再反复经受折磨的痛苦。 他自己想得开,但是,对于自己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不点,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了。 沐白听了卓安烺的话,面色一白。 “叔叔,你,你怎么样?你现在很难受吗?筆趣庫 你,你一定要撑住,我娘她,她就在这林子里。 走,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我娘,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说着,沐白就要把卓安烺扶起来,但是他才那么高一点,卓安烺身上没力气,他怎么可能扶得动? 卓安烺反手就将他摁了回去。 “好了,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的病没有发作,但方才的毒却是发作了。 我本是想好人做到底,亲自带你去把你爹找到,把你交回去,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但是现在,我只怕是要食言了。小子,我死了之后,就帮不了你了,你要想在这林子里活下去,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卓安烺语气平和地交代自己的遗言。 临死前,能有个人听自己的遗言,卓安烺觉得,这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一个恩赐了。 只是,这孩子怕是要被吓坏了。 沐白果然是一副呆滞的模样,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眼眶更是一下变得红通通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沐白疯狂地摇头,“不,叔叔,你,你不会死的! 你答应了要带我去找我爹爹的,你是大人,你不能食言!” 卓安烺淡淡道:“等你长大了之后就会知道,大人比小孩更爱撒谎,大人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筆趣庫 我现在就算是不想食言,也无能为力了。” 忽的,卓安烺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面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痛色。 这股疼痛让他的心头微微一凛,面色也变得更加白了几分。 因为这疼痛他再熟悉不过。 这俨然就是蛊毒发作的前兆! 卓安烺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头上像是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郁色。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便是临死了,他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想到自己发作之后会有的失控反应,卓安烺深深地忘了沐白一眼。 这小子不能待在这里,不然,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失控杀了他。 卓安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卓安烺整个人顿时蜷成了一团,紧咬的牙关也禁不住有一抹痛苦的呻吟流泻而出。 沐白见此,面上流露出了一抹更加慌乱的神色,慌乱中,又带着一股深深的不忍。 恩公叔叔救了他两次,现在他毒发了,这么痛苦,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 如果他当真袖手旁观,对恩公叔叔的生死置之不理,那他简直太不是人了! 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像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最后才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 他要救恩公叔叔! 沐白飞快捡起了地上滚落的几个瓷瓶和方才他用来剜肉的匕首,紧紧拽在手里,然后高声对卓安烺道:“叔叔,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biqikμnět 说完,他片刻都不再耽搁,转身就飞快跑了。 他要去把自己的血装进瓷瓶里,然后给恩公叔叔喂下去! 哪怕,哪怕恩公叔叔有可能会发现他的秘密,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他就根本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卓安烺看到沐白转身跑了,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跑了更好,也省得自己还要费心费力地把他弄走。 但是,不知为何,卓安烺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淡淡的伤怀,一种类似于自己被抛弃了的伤怀。 果然,他这一生注定了不会得到任何人不离不弃的守护,死的时候,也注定是会孤孤单单,无人问津地死去。 转念一想,他自己以前也不曾真的对谁赤诚相待,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赤裸裸的筹谋与算计。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别人对他不离不弃呢? 他与沐白,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罢了,最后的关头,他会弃自己而去,也是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至于沐白跑走前说的那些话,卓安烺根本没有当真。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儿,他有什么办法能救自己? 难道他要去找他那个医术高超,神通广大的娘亲? 等他真的找到的时候,自己的尸骨怕都被林中的野兽分食殆尽了。 卓安烺的脑中这诸多思绪很快被一阵更加强烈的疼痛打断,他当即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更是直接滚到了地上,痛苦地扭曲着。 没了沐白这个旁观者,卓安烺总算无需再忍耐。 即便他痛得再面目全非,也无人能笑话他。 即便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是每次这种痛苦来临的时候,卓安烺依旧觉得无法承受。 每一次的发病,都是一次令人痛苦不堪的历劫。 第1822章:又跑回来做什么? 他曾尝试过自戕,且不止一次,但是最后,他都命硬地活过来了。 他觉得,老天爷不是觉得他命不该绝,而是单纯地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干脆罢了。 之后,卓安烺就没有再尝试自戕,而是像是一个游魂孤鬼一般在这林子里游荡,究竟能活到什么时候,全看天意。 这一次,卓安烺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永远都不要再有睁开眼睛的机会。 因为这次活下去了,就意味着,之后,他还要继续经历下一次痛苦。 就在卓安烺艰难地承受着身上的撕扯与疼痛时,一道小小的人影竟然去而复返了。 沐白回来了,他的怀里揣上了好几瓶刚刚才装满的血。 那些,都是方才他狠狠心,咬咬牙割伤自己放出来的。 他做完这一切,只来得及简单粗略地处理了一番伤口,让自己的伤口看起来没那么明显,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因为他担心自己晚了一步,恩公叔叔就有危险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回来之后,看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副惨烈的场景。 卓安烺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口中发出阵阵隐忍又痛苦的呻吟。 原本那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面巾,也在他的这番痛苦挣扎的时候掉落,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沐白终于看到了恩公叔叔的真容,一时之间,他又被吓住了。 方才他已经看到过恩公叔叔的手,看到他的手上那青筋凸显的可怖场景。 恩公叔叔也亲口承认,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是这样的模样,但是,没有亲眼看到的时候,沐白根本难以想象。biqikμnět 这一瞬间,沐白再次被吓到了。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去在意恩公叔叔的脸了,因为他痛苦的呻吟瞬间就让沐白拉回了神智。 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整张脸都扭曲了,额上更是渗出了涔涔的冷汗。 他的这副样子,让沐白觉得,他几乎要疼得下一瞬就直接晕过去了。 沐白当即回神,急急忙忙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把自己辛辛苦苦取出来的血喂给他。 但是,他在地上翻滚着,沐白根本无法靠近,就算靠近了,沐白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制住他,让他把这救命的血喝下去。 沐白顿时急得团团转,一边捏着那瓷瓶,一边急声开口。 “叔叔,我,我找到了能救命的药了,你,你坐起来,我,我这就喂给你吃!”筆趣庫 沐白的声音让神智混沌的卓安烺稍稍回神,他双目赤红,几乎是耗费了浑身的力气,才让自己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走!” 沐白哪里肯走? 他更急切地迎上前,声音焦急,把自己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叔叔,我,我真的找到了能救你命的药,你相信我,你只需要把它喝下去就没事了!” 沐白才刚走了两步,就被卓安烺扬声呵斥。 “你站住!不要过来!” 他的语气太过严厉,神色也太过骇人,沐白一时不由被吓退了,脚步踟蹰,不敢再上前。 只是,他眼中的泪意更浓了几分。 他哽咽着道:“叔叔,你试试我的药吧,它一定能让你好起来的!” 卓安烺整个人都被难以想象的剧痛折磨,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撕扯炸裂开了,他只能听到沐白在说话,但是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却是根本难以分辨。 他脑中那根理智的弦绷得紧紧的,几乎快要绷断了。 他现在还能认得清沐白,还能克制自己不去主动伤害他,但是,过一会儿,他就不知道了。 偏偏,沐白却还在不知死活地朝他靠近。 那小子,不是都已经走了吗?现在又突然跑回来做什么? 跑回来找死吗? 卓安烺双目赤红,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的一把拽住沐白的手,在沐白惊诧错愕的时候,运起内功,奋力向上,顺势飞到了一棵大树上。 他将沐白扔在了那粗壮大树的树杈上,然后整个人就骤然失了力气。 幸而他还残存着一点内力,勉力让自己的身体多了一点缓冲之力,这才没直直坠下去。 但即便如此,他整个身体依旧重重砸落,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沐白猝不及防就被拎到了这棵参天大树上,下意识本能地抱紧了树干,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待稳住身形之后,他再朝下看,就见卓安烺重重砸落,他当即惊呼出声。 “叔叔!” 卓安烺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 方才勉力运起内力,俨然让他原本就糟糕的状况雪上加霜,卓安烺很快受到了反噬,更加铺天盖地的剧痛袭来,他整个人再次疼得在地上疯狂打滚。 紧接着,他体内的暴戾因子便再也压不住,他站了起来,拔出长剑,赤红着眼,开始疯狂乱砍,就好像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最痛恨的死敌。 沐白见此,原本急切地想要从树上滑下去的动作骤然顿住,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一片惨白。 亲眼见到这一幕,沐白终于明白恩公叔叔为什么会把他放在这树杈上来了。 恩公叔叔这是在保护他,不想伤害他。 他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有多六亲不认,有多神志不清。 此时自己若是在下面,定然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挥剑乱砍。ъiqiku 那时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半分自保之力。 沐白紧紧抱着树干,望着下面那个挥剑乱砍的人,眼眶发红。 他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沐白紧紧攥着手中的小瓷瓶。 他已经决定拿自己的血给恩公叔叔试一试了,难道,一切终究还是会来不及吗? 恩公叔叔在那般痛苦的情况下,依旧想到自己的安危,依旧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送到这安全的地方来,可见他心地有多善良。 若是自己早一点下定决心,早一点取血给他喂下,兴许他就不会发作了。 他真是太自私了。 沐白陷入了深深的愧疚自责之中,原本眼眶里的通红瞬间化作了滴滴答答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一定来得及的,恩公叔叔一定能挺过来! 第1823章:他怎么这么胆小 沐白就这么死死抱着树干,满脸是泪地望着下面的场景,眼睁睁地看着恩公叔叔备受疼痛的折磨,挥着剑四处乱砍,宛若疯魔了一般。 沐白觉得这时候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十分难熬,看着恩公叔叔那般痛苦的模样,沐白简直恨不得直接代替他承受这一切。 而这时候的卓安烺,也已经疯魔到几乎完全忘了一切,只能被动地被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痛苦驱使着,只能疯狂地宣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痛苦稍稍得以减轻。 但是,也只是稍稍罢了。 他的身体被痛苦撕扯着,眼中神智涣散,已然没了半点求生欲。 如果可以,他只想立马死去。 死了,一切就会彻底结束了。 就在这时,他忽而听到了一道稚嫩的童音。ъiqiku 那道声音含着哽咽,又含着满满的关切,一声声地喊着他。 “叔叔,你要撑住,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撑住的!” “你只要撑过了这一关,以后就会没事了,你相信我。” “叔叔,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撑住!” “叔叔,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找我爹的,你说出的话就不能反悔,不能食言!” 那道声音,像是黑暗里的一道光,直直地照了进来,叫他觉得前方原本晦暗的前路似乎都被照得亮堂了起来。 这个小鬼头是谁? 卓安烺混沌的神智终于渐渐有了一丁点清明,他隐约想起来了,是了,这个小鬼头,是自己意外救下的人。 这个小鬼头当真是麻烦,还很会得寸进尺,自己救了他还不算,还要顺带帮他救爹。 现在,自己都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那小鬼头竟然还惦记着让自己帮他找爹,当真是得寸进尺。 卓安烺的脑中这般想着,原本疯狂的动作也不自觉微微迟缓了几分。 他内心虽然在疯狂吐槽,但是,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种吐槽,让他原本混沌的思绪终于稍稍清明了几分。 那个小鬼头还在絮絮叨叨地喊着话,那些话不受控制地疯狂往他的脑子里钻。 卓安烺被动地接受着那些讯息,原本那灰败的,毫无求生意志的心绪,也不受控制地波动了起来。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那个小鬼头,那这次,自己便说到做到,姑且帮他一回吧。 若是自己当真这么死了,就那小鬼头自己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只怕走不出几里,就要被那些毒虫毒草给祸祸了。 卓安烺依旧无意识地挥着剑劈砍,不知道究竟劈了多久,他的身子一个趔趄,整个人便直直地栽了下去,最后,彻底不动了。 他终于不再痛苦地呻吟和咆哮,但是,现在的他,却也同样让沐白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像是陷入了沉睡,也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息,变成了一具死尸。 沐白的面色骤然变得更加惨白,他禁不住急切地大喊,“叔叔,你怎么样了?你醒醒!” 然而,那个人依旧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 沐白的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深深的不安。 他继续不死心地大喊,喊得嗓子都有些哑了,但是,下方的那个人还是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沐白朝下方看了一眼,他所在的树杈距离地面很高,沐白瞬间有些害怕和腿软。 他必须想办法下去。 不然,叔叔很可能会没救了,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这般被困在树上。 哪怕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有些太高了,他也不能退缩! 不过,在下去之前,沐白却是不忘伸手,摘下了自己手边的果子。 这些果子他很眼熟,之前来的路上他便吃过,汁多清甜,很是可口。 方才他顾不上摘,现在,他既然要从树上下去了,自然不能放着这么多好果子不摘。筆趣庫 不然,等他下去了之后再想上树来摘,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到时候,他就只能干看着,默默忍饿了。 沐白用力地薅了一大把,摘下之后,直接就往下面扔,直到他把自己能摘到的果子都摘了这才罢休。 做完了这一切,沐白就开始准备下树了。他尝试性地动了动,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阵阵惊恐和害怕。 这树,好高啊。 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努力克制着自己身子的发颤。 他怎么这么胆小,这么没用啊,不过就是从树上滑下去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沐白一遍遍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是个勇敢又大胆的好孩子,绝对不可以因为这区区的一点高度就被吓退。筆趣庫 不然的话,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做了这么一番思想建设之后,沐白终于缓缓地动了动身子,慢慢地从树杈上挪开,然后用力地抱住了那粗大的树干。 树干上没有可以借力的树枝,沐白抱上树干之后,整个身体就开始往下滑。 为了避免自己抱不稳直接摔下去,沐白只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地抱住树干,尽量让自己滑得更慢些。 树干上的树皮粗糙至极,这大大增大了沐白和树干之间的摩擦,让沐白不至于下滑得太快,让他失手。 但是,那粗糙的树皮也轻易地穿透了沐白单薄的衣裳,让他的手臂、胸膛都摩擦得火辣辣地生疼。 沐白努力地忍着疼,即便是再疼他也都用力抱紧树干,坚决不让自己松手。 有时候抱得太紧了,他整个人反而是直接被卡在了半道上。 沐白小心翼翼地朝下看,发现自己距离地面还是有很高的距离,顿时吓得身子一软,手上的力道也不受控制地一松,整个人又飞快地往下坠,吓得他赶紧又收紧了力道。 他就这么如此反复,一边要忍受着粗糙的树皮的摩擦下带来的疼痛,一边还要努力地克服那种身体坠落的失重感,一点点地往下滑。 等到他的双脚终于重新踏上了充满安全感的地面时,他的双腿已经彻底软作一团,整个人直接一骨碌就软倒在地。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他竟然又吓哭了。 沐白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把脸上的泪抹掉。 一边抹一边想,幸亏没人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第1824章:喂药 他一定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曾被吓哭,尤其是在安元恺这个小弟的面前,绝对不能把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 不然,自己身为老大的威严就会荡然无存了。 沐白抹掉了眼泪,又调整了一番心态,这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依旧有点发软的双腿,艰难地朝恩公叔叔的方向本去。 卓安烺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httpδ:Ъiqikunēt 他那张青筋凸显的脸上,此时一片灰败,半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瞧着没有半分生气。 沐白蹲下身,有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在了他的鼻息下。 探了半晌,当终于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子微弱的鼻息时,沐白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太好了,恩公叔叔还有气,他还活着! 此时的沐白已经完全顾不上害怕他的脸了,沐白现在就只想赶紧把恩公叔叔救活过来。 爹爹说过,一个人的善恶与他的容貌并没有任何关系,一个长得好的人,也可以心地恶毒,一个长得丑的人,也可以心地善良。 恩公叔叔虽然容貌丑陋,但是沐白却相信,他是个大好人。 若不是他,自己早就没命了。 更何况,恩公叔叔也并非天生就容貌丑陋,他定然就是因为生了病,所以面容才会变成这般。 沐白不知道自己的血对恩公叔叔究竟有没有用,但是不管有没有用,他都要试一试。 此前就是因为他一时的犹豫,才害得恩公叔叔不得不承受了那样的痛苦,险些没熬过来。 现在,他不会再有半分犹豫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救恩公叔叔。 沐白一屁股坐了下来,小心地将卓安烺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腿上枕好,然后又在怀里一番摸索,摸出了身上所有的瓷瓶。 他小心地打开一个,然后捏开了卓安烺的嘴巴,小心翼翼地要把瓷瓶里的血倒进去。 但是,卓安烺却像是对此很是排斥,或者说,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依旧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的嘴巴闭得紧紧的,沐白用力捏着,最后甚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是根本弄不开他的齿关。 沐白见此,心中顿时急了。 恩公叔叔不肯张嘴,自己就没法给他喂药,这可怎么办是好? 沐白只觉得一筹莫展。 “叔叔,我是沐白啊,我要给你喂药,你张张嘴吧,只有乖乖地把药喝下去了,你的病才能好。” “叔叔,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相信我,我的药很灵的,一定一定能让你药到病除。” “叔叔,你是不是怕苦啊?你放心,我向你保证,这个药一点都不苦的,最多,就是有一点点腥罢了。筆趣庫 但是你忍一忍,喝了他你就能好起来了。” “叔叔,求求你张张嘴吧,好不好?” 沐白不停地在他耳边念着,语气中渐渐染上了焦急。 不知道他究竟念了多久,念到了第几遍的时候,原本一直紧闭着牙关的卓安烺,终于缓缓松开了齿关,微微张开了嘴。 沐白见了,当即心头一喜。 “太好了,叔叔你终于听到我说的话了对不对?” “我这就给你喂药!你放心,我的这药很管用的,你只要服用了就一定立马能好起来!” 卓安烺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受控制地烦躁。 这个小子,当真是越来越聒噪了。 原本他满心疲倦,彻底陷入了昏迷,根本不想苏醒过来。 但是,他忽的就听到了一阵阵聒噪的声音,不停在他耳边念叨,就如同魔音灌耳一般,硬生生地把卓安烺混沌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他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小子的声音。 卓安烺心中升起一阵无奈,这小子当真是话多又烦人。 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同时,他那原本一直紧闭的嘴巴,也本能地松开了。 即便自己已经张开了嘴,这小子也依旧絮絮地念个不停,俨然变成了个小话痨。 沐白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瓷瓶里的血全都倒进了卓安烺的嘴里。 混沌间,卓安烺的舌尖品尝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那股味道,竟然有点像……血?一个瓷瓶灌完了,沐白又拔开瓶塞,开始给他灌第二瓶、第三瓶…… 直到,将所有小瓷瓶里的存货全都用完了,沐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口中喃喃,“这么多的量,应该已经够了吧? 如果恩公叔叔还是没能醒过来的话,那我就再加点量好了!” 不就是一点血吗,他身上多的是! 只要这能切切实实地帮到恩公叔叔,让恩公叔叔的身体好起来,他愿意! 带着这样的想法,沐白便一直紧盯着卓安烺,想要观察他的面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是一番观察下来,卓安烺却是除了蹙了蹙眉头之外,就没了其他的反应,沐白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准自己究竟该不该给他加量。 不过,沐白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的鼻息较之方才俨然稳健了不少,沐白立马就大大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良好的信号! 就算恩公叔叔没有醒过来,但至少,他的情况也没有继续恶化,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思及此,沐白脸上就露出了开心的笑,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这时候,沐白才终于有心思,捡起了方才被自己扔下来的果子,开始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许是因为觉得恩公叔叔有救了,沐白吃起这果子来,都觉得更加清甜美味了。 他自己连吃了好几个,把肚子填饱了之后,也没忘了他的恩公叔叔。 他掰开了一个果子,用力地挤了挤,挤出了浓郁的果汁,送到了恩公叔叔的嘴里。 虽然他吃不到果肉,那就吃一吃果汁吧。 “叔叔,这是我方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可甜可甜了,你尝到了吗?” “我还摘了好多呢,你想不想吃?你如果想吃的话,就快快醒过来吧,这么多果子,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呀。” 沐白一边给卓安烺喂果汁,一边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念了起来。 他的这个习惯,其实以前就有。 他的爹娘不在身边,每次他都只能拿着画像跟他们说话,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习惯。 Ъiqikunět 第1825章:加大剂量 甚至,沐白在知道别人不会给他回应的情况下,反而会更放得开。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论说了什么话,都不会被人嘲笑,他可以畅所欲言。 反倒是到了人前,沐白便喜欢摆出小大人的模样,言行间,对自己的形象可在意了,不该说的他就不会说,免得破坏了他的完美形象。 可以说,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偶像包袱就已经很重了。 此时,卓安烺安安静静地躺着,完全没有给他半点回应,沐白心中既有点惆怅,同时,这也更激发了他的话痨特质。 他想,自己现在多说一些话,恩公叔叔是不是就会有所感应,然后会尽快苏醒过来? 基于这样的期待,沐白的话也变得更多了起来,东拉西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是,即便如此,沐白还是很小心谨慎的,便是那些东拉西扯的闲聊中,也小心地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身上的秘密。 终归,他说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废话。 ——卓安烺将沐白的话全都听进了耳里,便是将之归结成了没有营养的废话。 即便是没有营养的废话,卓安烺却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宁。 因为这些絮絮叨叨的声音,卓安烺再次觉得自己眼前原本的一片晦暗出现了一道光,正是那道光,让他看到了希望,也挣扎出了点点求生欲。 他不知道方才那小东西究竟给他喂了什么,他只品尝出了一点子腥甜的味道。 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东西起了作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较之此前似乎变得更加轻快了起来。 原本,他每次经历了蛊毒发作之后,整个人就会有种浑身都像是被打碎了重组了的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更主要的是,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就好似整个精气神都被掏空了一番。httpδ:Ъiqikunēt 往往,他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缓过来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也只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全无半点生气。 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却是完全没有那种被掏空了的状态。 反而,他还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轻盈了许多。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的感觉,就好像他整个人都被从那种煎熬之中拉了回来。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紧接着,他又感受到了自己体内似是有什么力量在飞快地流转,冲撞。 这样的感觉让他心弦下意识绷紧。 以前每次这样的冲撞,伴随着的,都是一阵阵几乎要将他撕裂开的剧痛。 难道,自己才刚刚经历了一波蛊毒发作,现在又要重新经历一次吗? 难道方才自己那股轻快的感觉,其实不过是个错觉? 若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经历两次蛊毒发作,那他根本没有信心和毅力能熬过去。 就在卓安烺下意识紧绷了神经,等待着下一波更强的蛊毒反噬时,一切却是平静无波。筆趣庫 体内的那股碰撞依旧在发生,但是,却没有他所以为的疼痛降临。 卓安烺静心感受了一番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他整个身体依旧处于一种轻盈放松的状态之中。 所以,这一次,自己当真熬过来了,而且,他的身体还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突破?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次与之前的每一次不同的就是,他的身边多了沐白这个小东西,方才,他还喝了那小东西给自己喂的不知名液体。 难道,这一切当真是因为那些不知名液体吗? 那那些液体究竟是什么?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卓安烺的心中生出这样的困惑不解,他想要睁开眼来,想亲口问一问那小东西方才给他喂的是什么。 他眼睫动了动,想要睁开,却觉得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明明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对于外界的那些刺激也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但是他却有些没法灵活操控这具身体,连睁眼这么一个小动作都做不到。 卓安烺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 不知过了多久,卓安烺在沐白那絮絮叨叨的念叨声中,渐渐生出了困意。 他终于放弃了原本的尝试,顺从着身体的本能,让整具身体都进入了彻底的放松状态。 不多时,卓安烺的意识就慢慢变得混沌,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沐白并不知道卓安烺曾经恢复过意识,也不知道他现在不是昏迷不醒,而是直接陷入了沉睡之中。 昏迷和沉睡,这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昏迷的话,他的身体或许还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病人也可能会一直陷在昏迷之中没法清醒过来。 但是,沉睡,却是身体在进行休憩,是身体的养精蓄锐。 沐白为了能够唤醒对方,也为了制造出一点声音,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害怕,便只能不停地跟他说话,最后说到口干舌燥,一时之间都找不到话了,卓安烺依旧昏迷不醒。 沐白见此,小脸终于垮了下去。 “叔叔,你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沐白又伸手,探到了他的鼻息下,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稳健的呼吸,沐白这才松了口气。 还有气就好,只要他的呼吸还是均匀的,那叔叔迟早就都会有醒来的时候。 探了探他的鼻息,沐白又似模似样地握住他的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做出一副给他号脉的样子。 沐白又没学过医,他哪里知道该怎么给人号脉,他不过就是做个假把式罢了。Ъiqikunět 他号了半天,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叔叔你的脉象稳健,堪比常人,我掐指一算,你一炷香内定能醒过来!” 他静静地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卓安烺依旧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沐白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 他原本还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恩公叔叔喝了自己的血,一定能醒过来的。 但是现在,不论自己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半点反应,沐白心中也不觉生出了怀疑。 恩公叔叔该不会,就这么一直沉睡下去吧。 如果他当真一直这么沉睡下去,永远都醒不过来怎么办? 沐白喃喃,“难道是血的剂量不够?” 他握了握拳,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加大剂量,再给恩公叔叔多喂一点血! 第1826章:究竟能否涅槃重生? 沉睡中的卓安烺,再次被灌入了与方才同等分量的血。 片刻之后,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冲撞更加激烈了起来。 像是有一股强劲又霸道的外来之力,正在蛮横地冲撞着他体内原本的势力,双方便好似在争夺地盘一般大打出手。 方才这股冲撞就在进行着,但是那股外来之力却没有这般霸道,是以这样的冲撞还是较为温和的。 但现在,因为沐白又给他增加了剂量,骤然就增强了这股外来之力的力量,双方的争斗霎时就变得激烈而白热化起来。 卓安烺的身体,成了双方争夺的战场。 斗争愈演愈烈,激烈到卓安烺的眉头都不禁蹙起,额上也渗出了点点细汗,口中亦是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闷哼。 他再次感受到了不适,牙关紧紧咬着,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起来,整具身体都刹那间紧绷了起来。 沐白见此情形,面上当即就露出了慌张又无措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此前自己给恩公叔叔喂下血水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为什么第二次再给他喂下去,他就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反应,就好像是一时之间承受不住,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似的。筆趣庫 难道,他这是虚不受补吗? 沐白顿时慌了,心中也陡然生出了阵阵后悔。 他不该那么莽撞,一下给恩公叔叔喂下那么多的。 沐白伸手,用力地摇晃着卓安烺的身体,说话的语气更是满含哭腔。 “恩公叔叔,你,你醒醒,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 卓安烺没有醒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面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色,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很快,他的满头满脸都渗出了汗来,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着阵阵痛苦,但是这样的痛苦,又跟以前所经历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以前每次蛊毒发作,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会有被毒虫啃咬的痛意。 但是这一次,他虽然同样在经历痛苦,但感觉那痛苦的来源,却好似并非是出自那些蛊虫,反而像是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强有力的霸道力量,是那股力量与自己体内的蛊虫碰撞和抗衡,才让他产生的痛苦。 在那股强劲的霸道力量之下,便是那些让他望而生畏的蛊虫,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这是一场对蛊虫的清缴和消灭。 沐白是药圣体质,他的血,是卓安烺体内的蛊虫唯一的克星。 但是,这也同样是对他身体的巨大侵害和损伤。 因为,那些蛊虫已经在他身体住了很多年,几乎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现在,要将之清除,剿灭,那无异于是要将它们跟他的血肉剥离。 剥离的过程,本身就是残忍血腥,且痛苦煎熬的。 原本,他喝下的那点剂量的血,只是让双方较为温和的交锋。 如果沐白真正懂医的话,他就该过一些时日,再给卓安烺喂下同样剂量的血,如此循序渐进,花上数月的时间慢慢调理,便能用更加温和的方式,帮他把体内的蛊虫清理干净。 但是,沐白并不懂医。 沐白的急于求成,加剧了卓安烺体内这两股势力的冲撞,这也就大大增加了卓安烺的痛苦。 如果卓安烺能咬牙挺过来,他就能获得一次新生。biqikμnět 但如果他没能抵抗得住体内那种蛊虫强行剥离的痛苦,他的性命就会就此终结。 这一场涅槃重生,就将以惨烈的方式画上句号。 沐白不明白这一点,这才好心办了坏事。 而卓安烺,他在最初的痛苦煎熬之后,慢慢就从自己身体的点点变化中体悟到了些许端倪。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机缘和造化,但是,他的心中却是生出一股强烈的信念——不论如何,他都要挺住,绝对,绝对不能败下阵来。 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既然他生出了这样的猜测,他就不可能这么白白地放弃。 以前,他在明知道自己没有出路的前提下,都能咬牙挺过那样的痛苦煎熬,现在,既然已经隐隐看到了一点希望,自己又怎能就此放弃? 就算,这终究只是他的一个幻想与奢望,他也要先咬牙挺过来再说。 说不定,最后当真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让卓安烺咬牙坚持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沐白不停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哭喊声。 那小东西当真是聒噪,方才就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叨逼叨逼地说话,现在更是烦人,一个劲地在自己耳边哭。 明明是个男孩,怎么这么爱哭? 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世上至少有一个人在为自己哭泣流泪,至少有一个人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卓安烺心中原本的信念也越发坚定。 他要熬住,他要挺下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放弃。 卓安烺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朦胧中看到了那张小哭包的脸。 他一边强忍着痛意,一边万分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别,哭……我,死,不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之后,立马又被一股更加强劲的痛苦侵袭。 最后,所有的话音,全都化作了破碎的呻吟。 沐白见他醒了,还张口说话了,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一阵难掩的欣喜。 但是,他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彻底扩散,在看到他再次被痛苦折磨的样子,沐白的欣喜立马就变成了揪心与担忧。 “叔叔,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乱给你喂东西,都怪我!” “你一定要挺过来,如果你出了事,那,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沐白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弱小,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自大。 他仗着自己的特殊体质,就大有目空一切,盲目自大,对未知的一切没有敬畏心,总觉得自己有可以依仗的特殊体质,再大的困难都难不倒自己。 但是,现实却是狠狠地打了他几个耳光。筆趣庫 他的特殊体质根本不是万能的。 如果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草包,那他的特殊体质非但不会帮助到他,反而还会成为他害人害己的工具。 第1827章:生火 恩公叔叔会陷入这般痛苦煎熬之中,就是因为自己的盲目无知,给他喂下了不合理的剂量。 如果早知道,自己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 但是,这个世上却并没有所谓的早知道。 已经做了的事,根本没有后悔药可吃。 沐白满心自责,对于恩公叔叔现在所承受和经历的一切,除了说对不起,根本无能为力。biqikμnět 卓安烺听到了他一遍遍地道歉,想开口说,他没必要道歉,他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害了自己,甚至还极有可能帮了自己。 但是,这样一番话对于现在的卓安烺来说,却是十分艰难,他压根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既然现在不能向这小东西解释,那就只能努力熬过去,等熬过去之后,便有了大把的机会能好好地向他解释。 卓安烺的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整个人又被一股巨大的疼痛侵袭,瞬间,什么纷杂的念头都被一扫而空,他不得不再次集中全身上下所有的精力,奋力地与身体里的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抗衡。 这个过程无疑是漫长而煎熬的,卓安烺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多长时间的煎熬,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架在火上,扔进了油锅,各种酷刑似乎都在自己的身上来了一遍,他的身体,好像根本不再是自己的了。 如此这般,卓安烺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混沌,耳边沐白的呼唤声也慢慢淡了下去,直到最后,彻底听不到了。 他不想睡,但他的身体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筋疲力尽的搏斗,他整个人疲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最后,他实在抵不过身体的本能,终于阖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想,睡一觉,一切就会好了。 沐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恩公叔叔经历着一阵阵痛苦的煎熬,最后,整个人力竭,直接昏睡了过去。 沐白慌张地用力摇晃他的身体,想要把他唤醒,不让他睡过去,因为他怕,恩公叔叔这么一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但是,沐白的呼唤却是徒劳,卓安烺静静地躺着,对于他的呼唤,没了半点回应。 沐白再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小心地探到了他的鼻息下,发现他还有呼吸,且呼吸依旧平稳,这才抚着心口长吐了一口气。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恩公叔叔就只是睡着了而已,等他睡醒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沐白这么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安定下来,才不会这般紧张慌乱。 只要恩公叔叔还活着,哪怕他一直这么沉睡着,沐白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沐白发现,周遭不知不觉已经慢慢暗了下去,沐白听得周围树叶沙沙的声音,不自觉将身子往卓安烺的那边靠了靠。 即便他昏迷着,但似乎只有这样,沐白才能稍稍感到一些安全感。 但这样的安全感是有限的,因为夜色已经在无形中放大了林子里的恐怖氛围。 而且,随着夜色降临,气温也在飞速下降,沐白感到了一股寒意的侵袭,他不自觉用力抱了抱怀,但是他的身体却还是在瑟瑟发抖。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冷的,还是怕的。 沐白发现,不仅自己在发冷,恩公叔叔也在发冷。 他就这么躺在地上,凉气更是无孔不入地往他身上钻,沐白伸手一摸,就发现他的手上,身上都是一片冰凉的。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心中顿时又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担忧,恩公叔叔就这么躺一个晚上,情况会不会更加糟糕? 原本他的病情就严重,若是再受了凉,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这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生火的东西,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胆小,就白白让恩公叔叔跟着自己一起挨冻。 沐白一番踟蹰,伸出手,在恩公叔叔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成功地找到了一个火折子。 沐白松了口气,旋即吹亮了火折子。 火折子的微弱光亮,成了这一片黑暗中的唯一一点光源。 因为这光源太微弱,就这么看向四周,反倒让四周树影重重的画面显得更加渗人。 沐白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努力克服了一番自己内心的恐惧,旋即起身,借着光亮慢慢地往前走。 他既然要生火,就得先找到足够的柴。 虽然很害怕,但是沐白却还是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一遍遍地在心中默背三字经和千字文,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到三字经和千字文,他就又想到了爹爹,鼻头又是一酸。 自己耽搁了这么久,没能及时地去救爹爹,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出事? 沐白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担忧与害怕,再次在心中宽慰自己,爹爹那么厉害,他一定不会被打倒的!他定然早就醒了。 只要爹爹醒过来,就会看到自己留下的瓷瓶,喝下自己留下的救命的血,到时候,爹爹定然会没事的! 现在,说不定爹爹也正在林子里想方设法地找他呢。 所以,为了能尽早跟爹爹团聚,他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绝对不能先出事了。 思及此,沐白便觉得,自己好似都没那么害怕了。 沐白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艰难地捡了不少干柴,以及一些能方便引燃的树叶。 中途,他还不小心绊倒,摔了好几跤,摔得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但是,他都将这些疼痛尽数咽了回去,爬起来随便拍拍身上的泥就继续干活。 经过来来回回十几趟的搬运,沐白总算是捡了不少木柴,他累得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木柴捡回来了,接下来就是生火了。 沐白以前没有这种经历,不过好在他并不笨,知道用易燃的树叶引火,待火焰燃起来了之后,沐白这才小心地把细小的干柴搭上去,之后再依次搭上较粗的木柴。 看着火焰越燃越旺,暖意也瞬间弥漫开来,沐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biqikμnět 他小心地将卓安烺的身体朝火堆边挪了挪,让他能尽量烤到火。 这样做的确是有成效的,很快,沐白就发现恩公叔叔的身体开始暖和起来,总算是没像之前那般浑身发冷了。 有了这堆烧得旺旺的火堆,沐白也总算觉得安心了不少,没有最初那般害怕了。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恩公叔叔能尽快醒过来。 第1828章:彪形大汉 沐白紧紧挨着卓安烺,烤着火,身上暖和了,心中的不安也慢慢淡了。 忽的,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长长的鸣叫,沐白捂着肚子,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此前卓安烺发作,委实是把沐白给吓坏了,让他连饿都忘了,现在安定下来,肚子的饥饿感这才席卷而来。 他捡起地上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幸亏他之前想起这一茬儿,摘了不少果子,不然现在他就只能饿肚子了。 虽然果子比不上烤兔肉,烤鸡肉那么好吃,但是,有得吃,也总好过要饿肚子吧。 沐白一边啃果子,一边又开始跟卓安烺说话,苦中作乐地分享自己方才如何克服了对黑暗的恐惧,壮着胆子去捡柴火的经历。 方才他怕得要命,现在他真的做到了,就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心中还生出了一股隐隐的自豪之感。 沐白一连吃了七八个果子,才将小肚子填饱了。 他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又看了看卓安烺,开始担心他会不会饿的问题。 沐白便像白天那样,开始吭哧吭哧地给他挤果汁,就算果肉吃不了,好歹能喝一些果汁润润喉咙。 当沐白发现他当真有吞咽的动作时,小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恩公叔叔的身体果然是有反应的,他就是一时之间没有立刻醒过来罢了。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又不厌其烦地给他挤了十几个果子,直把自己的手臂都挤得酸胀无力了这才罢休。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渐渐感到了困意。 他这一整天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精彩非常,便是一个成年人,只怕都要忍不住困倦了,更何况,沐白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沐白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哈欠,他强撑着让自己不要睡着。 因为他怕自己睡着了之后会有危险,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撑了约莫一刻钟之后,他的身子一歪,终于还是没能抵挡得住身体的困倦,直接倒在了卓安烺的身上,睡了过去。 身边的火堆依旧熊熊燃烧着,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热意,沐白感觉自己身上暖融融的,意识混沌之后,就彻底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整个人都彻底陷入了憨甜的睡梦中。 沐白的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 直到后来,火堆熄灭了,他渐渐感到了些许凉意,才慢慢有些不安稳起来了。https:ЪiqikuΠet 但小孩子火力旺,他又实在太困了,即便是感觉有点凉,他还是依旧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 直到,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推自己。 沐白有些起床气,还没睡够就被人弄醒,他的脾气不免有些暴躁。 沐白烦躁地翻了个身,不想理会那恼人的推搡。 但是,那阵推搡却还在继续,一下又一下,好像不把他弄醒就不罢休似的。 沐白终于忍不住,恼怒地坐了起来,他的起床气已经蓄势待发,几乎要直接咆哮出声。 但是,在看到自己周围的情形时,他原本愤怒的咆哮瞬间卡住了,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不仅发不出声音,脸上更是霎时就布满了惊恐之色。 他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圈的人。 他们都穿着短打,身形高大魁梧,满脸横肉,手臂上的肌肉遒劲有力,那上面更是能清晰可见道道伤痕。 从那些伤痕就能看出,他们曾经都经历过很多场战斗。 沐白觉得,他们一只手就能轻易地把自己的脖子拧断。 沐白满脸惊恐地望着他们,他们却好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有多吓人,也一直直勾勾地望着沐白,且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样的一群人,让沐白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朝后缩,挨到了卓安烺的身上。 即便现在卓安烺依旧没有醒过来,但这样紧挨着他,沐白终于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安全感。 沐白暗暗用力摇晃着卓安烺,希望他能赶紧醒过来。 再不醒过来,他们只怕就要危险了。 但是,卓安烺却是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依旧陷入沉睡之中,对于沐白的呼唤毫无反应。 沐白急得都快哭了,但他却强行忍住了。 在敌人面前,他不能哭! 沐白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尽量绷着小脸,摆出一副自己根本不怕的样子,但是,他那颤抖又磕巴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他的害怕。 “你,你们是,是谁?” 那一行彪形大汉的反应看起来有点迟缓,眼珠子微微地转了转,又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一个最高壮的男子才开口,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是慢腾腾的。 “我,叫闪电。” 像是接力棒似的,其他人也慢腾腾地开口。 “我叫破风。” “我叫烈刃。” …… 几人都做了自我介绍,沐白被他们这种井然有序的气氛感染,下意识地接话。 “我叫沐白。”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呆住了。 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怪怪的? 这些人的名字怪怪的,他们说话的语气也怪怪的,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怪怪的,一时之间,让沐白觉得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原本,沐白觉得这些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下意识地觉得他们不是好人。Ъiqikunět 但是现在,他们这番迟缓呆滞的反应,还有对自己有问就答的良好态度,却莫名让沐白对他们的恐惧减少了。 沐白觉得,坏人好像不是像他们这样的……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沐白还是禁不住怀疑,他们的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这样脑子不好使的人,真的适合出来当坏人吗? 他们不会被别人给忽悠了吗? 沐白心中闪过各种念头,片刻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围着我做什么?” 那几人听了沐白的话,又是一副呆滞迟缓的反应,就好像是正在努力地消化沐白这话的意思,有好几人甚至歪了歪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番表现,出现在他们这样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身上,着实是透着股深深的违和,也更加破坏了他们第一印象给人的那种凶悍感。 第1829章:鸡同鸭讲的沟通 沐白越发确定,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脑子有问题的。 沐白瞬间觉得眼睛一亮,脑子有问题好啊,脑子有问题,自己就不用担心他们一言不合就杀人了,自己还能想办法忽悠他们。 沐白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个名叫闪电的高大壮汉就开口说话了,“你,说,慢点。” 他说话慢腾腾的,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就好像是牙牙学语的稚童在学说话的样子。 同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恰如其分的费解表情,沐白看着他的这副表情,再结合他的这句话,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是觉得自己说话说得太快了,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换言之,他们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他们的脑子果然不大好使啊。 虽然很不应该,但沐白还是真心实意地开心起来了。 这下子,他是半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这些原本在他看来都极具杀伤力的彪形大汉,也瞬间变得憨厚淳朴起来了。 沐白清了清嗓,刻意放慢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沐白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着,还配合着脸上的表情,可谓是表演得十分活灵活现。 他们又迟钝地消化了好几息,才慢半拍地消化了他的意思。 闪电伸手指了指那堆已经熄灭的火堆,“火,亮,看到了。”biqikμnět 沐白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烧的这堆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可是,他们又是谁呢?为什么会在这林子里? 沐白再次开口问,“你们,是谁?” 沐白的本意是问他们的身份,他们是不是当地的居民,但是他们听了沐白的话,却是又歪了歪头,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原本沐白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露出困惑的表情,但是,紧接着,在听到他们的回答之后,沐白就隐约有些明白了。 他们再次依次有序的回答。 “我叫闪电。” “我叫破风。” “我叫烈刃。” …… 很好,他们又重新正儿八经地对沐白来了一次自我介绍。 所以,他们方才的困惑是在表示,方才不是刚刚介绍过了吗?怎么又问? 沐白:……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沐白张了张嘴,一时又有些语塞。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算了,他们脑子不好使,自己要学会谅解。 这么想着,沐白就收起了自己心中的无语和嫌弃。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换了一个说辞。 “你们的家在哪里?” 生怕他们听不懂,沐白的语速依旧很慢,最后还将“家”这个字眼反复重复了好几遍。 自己都说得这么浅显易懂了,他们总不会还听不明白吧。 谁料,他们先是沉默,旋即摇头。 “没有,家。” 沐白没料到是这么一个回答,一时不觉有种被难住了的感觉。 他们是真的无家可归,还是不想告诉自己? 不过,凭借他们这脑子,应当做不出故意隐瞒这种高难度的事吧? 那么,他们说的多半就是真的了。 他们是真的没有家。 沐白不禁又想到了恩公叔叔,他也是孑然一身,只因为自己身有隐疾,就独自一人躲在这森林里。https:ЪiqikuΠet 这些人,难道也是这样的吗? 沐白的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同情怜悯来。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闪电:“看到,火。” 沐白:…… 他的嘴角又抽了抽。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人的脑子,当真是只有一根筋啊,自己这不过是最最简单的话,他们都理解不了。 沐白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又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我是说,你们,为什么在这森林里?” 沐白反复重复了好几遍,他们总算听懂了。 又是闪电主动开口回答,“治病。” 沐白一听,当即便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来他们的情况,多半是跟恩公叔叔差不多,他们也定然是因为自己身有隐疾,所以才躲到了这森林里独自疗伤的。 唉,这世上的可怜人,实在太多了。 沐白又问,“那你们的病,治好了吗?” 几人点头,“主人说,好了。” 提起这个,他们那满是横肉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那笑意,落在沐白的眼中,却是大有一种凶神恶煞的效果。 沐白:他们还是不要笑更和蔼一些。 不过,沐白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点上。httpδ:Ъiqikunēt “主人是谁?” 闪电:“主人就是主人。” 其余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跟着重复,“主人就是主人。” 沐白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与他们沟通困难的问题,他又想了想才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病,是你们的主人治好的吗?”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头,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抹能把人吓哭的笑容。 闪电:“主人,最厉害。” 其他人仿若鹦鹉学舌一般地附和。 “最厉害。” 沐白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名叫闪电的似乎是他们一行人的头目,至少,他说话是最利索的,其他人都说得磕磕巴巴,而且很多时候都只能跟着他学舌。 沐白对他们口中的主人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同时又有点意动。 那个主人当真那么厉害?那他是不是也能把恩公叔叔给救了? 不过,沐白却依旧有些迟疑,不敢太过想当然。 毕竟,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万一对方又是个大坏蛋呢? 自己和恩公叔叔主动送上门,岂不就是自投罗网了?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傻乎乎,目前为止也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友好的举动,但谁能保证他们的主人就也是好人呢? 思及此,沐白就按下了自己方才升起的念头,没有贸然开口多说什么,免得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他可是很聪明的! 沐白又回头看了恩公叔叔一眼,小手飞快地探在他的鼻息下。 鼻息平稳,体温正常,除了一直昏睡以外,其他都一切正常。 他坚信,只要人还活着,那就一定能好好地醒过来! 沐白才刚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那几人就忽的朝他们逼近,那个名叫闪电的人直接伸手,一把就捞起了昏迷的卓安烺,毫不费力地将他扛在了自己的肩头上。 第1830章:主人就是主人 他的姿态轻松,就好像他扛着的不是一个体格正常的成年人,而是像沐白这样的小孩子似的。 沐白:!!! 对方的动作太快,沐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当即飞快站了起来,惊呼出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沐白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他就发现,自己也被人拦腰扛起来了。 沐白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脑一阵充血,整个人更是一阵眩晕,但他还是奋力地蹬着腿,试图让自己被放下。 “放我下来,你们要做什么?” 但是,沐白的这番挣扎对于这些彪形大汉来说,就像是蚂蚁撼树一般,根本毫无作用。 甚至,沐白直接伸手用力地抓挠对方的手脸,对方也好像是半点不觉得痛一般,全程面不改色。 最后,沐白的双手被对方的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任凭沐白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沐白只能奋力扭动身子,口中大喊大叫,但是,他的这番挣扎反抗,换来的也只是对方的无动于衷。 沐白几乎又要哭了。 亏得他方才还觉得这些人都是脑子不好使的傻子,自己能轻而易举地糊弄他们,能将他们骗得团团转,没想到,他们此前表现出来的友好只怕都是骗人的!筆趣庫 实际上,他们依旧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大坏蛋。 沐白挣扎得有些累了,整个人终于蔫了下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蔫耷耷的哭腔。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候,闪电终于开口回答了。 “去见,我们主人。” 沐白一听,浑身立马就竖起了高高的警惕,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就说嘛,他们那所谓的主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定然是个大坏蛋!不然的话,对方为什么要让他们把自己抓过去? 而且还半点解释都没有,用的还是这么直接粗暴的方式? 沐白只觉得一阵欲哭无泪。 爹爹只告诉他,这座森林里有很多会害人的毒虫毒草毒蛇,但是却没有告诉他,这森林里还有这些会害人的坏蛋啊! 他的体质能对抗得了那些毒物,但是,面对武力值明显高于自己的坏蛋,沐白却是完全没有胜算啊。 沐白大声问,“你们主人是谁?” 闪电:“主人就是主人。” 沐白:…… 沐白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或许永远不可能会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回答,他索性就放弃了,转而问。 “那他为什么要让你们抓我们?他想要对我们做什么?” 沐白的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有些太快,闪电等人的脑子又陷入了卡顿之中,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沐白只觉得一阵心累,但是,他却不得不耐心地将自己的问题拆分,用一种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缓慢而耐心地重复着。 重复了好几次,他们才终于像是听明白了。 但是,即便他们听明白了,可给出的回答也依旧让沐白有种跟没回答一般无二。 他说:“主人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没有为什么。” 沐白:…… 这简直就是无脑服从啊。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些人,可不就是对自己的主人无脑服从吗? 这些人,根本傻得连思考能力都没有,对自己主人所下达的命令,自然不可能会有半点违逆的意思。 沐白不死心地又问,“把我带过去之后,你们主人要对我做什么?” 闪电:“主人自有自己的打算。” 沐白:…… 很好,又是一个看起来回答了,实际上屁都没回答的无效解答。 沐白不信邪,又继续追着他们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他费劲巴拉地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他们,但是无一例外,最后得到的都是这种答了跟没答的废话,沐白顿时觉得一阵心累,最终,他终于放弃了。筆趣庫 因为他发现,自己跟他们真的没法实现频道统一,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有时候,沐白甚至都禁不住生出恍惚,他们是真的脑子不好使吗?还是在故意装傻,跟自己打太极啊。 不然,为什么自己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套话竟然会这么困难? 他们这口风,简直紧得让沐白叹为观止。 沐白自诩自己是个聪明宝宝,但是,在跟他们经过了这么几个回合的交锋之后,沐白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聪明。 至少,在口风上,自己就比不上他们。 他们真的能做到完全用废话回答自己的问题,且还能回答得一脸真诚,让人都不忍去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打太极。https:ЪiqikuΠet 沐白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最后,只能选择了躺平。 这些人油盐不进,自己根本没法蛊惑他们,让他们放了自己,凭武力,自己在他们面前更是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他就算再折腾,又有什么意义? 沐白忍不住看向了卓安烺,眼中带着几许期盼,也带着些许歉意。 恩公叔叔若是能及时醒过来,再把这些人都打趴下就好了,那他们就都有救了。 而他歉意的是,这些人是他的那堆火引来的,如果他没有烧起那堆火,这些人就不会找到他们,就不会把他们抓走了。 他好没用,每一次都把事情办砸了。 沐白心中既自责又懊恼,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垂着。 片刻,沐白又用力握了握拳,暗暗下定决定,他非得要好好地去会一会他们的这个主人不可,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反正,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放弃,不能认输! 沐白不知道,自己信誓旦旦要去会一会的那个主人,实际上,就是他这次进山来要找的娘亲。 而这些被他定义为脑子不好使的彪形大汉们,便是曾经那一批丧失了神智的鬼人。 在经过了兰清笳大半年的治疗,这批鬼人已经好转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依旧与常人格格不入,但这已经是兰清笳所能做到的极限。 至少,这些鬼人身上的暴戾消失了,他们也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不会一言不合就伤人。 对于这个世界的秩序和规则,他们还有待学习了解,但他们只要学会了控制自己不去伤人,这就是莫大的成效。 要让他们的智力完全恢复到与常人无异,便是现在的兰清笳,也根本做不到。 第1831章:药泉 而现在,他们之所以会简单粗暴地把沐白和卓安烺扛回去,也的确是因为收到了兰清笳的指令。 兰清笳这么做,不是要害他们,而是在救人。 沐白还不知道,他和卓安烺,已经不是闪电等人扛回去的第一批人了。 最初被他们扛回去的,是几个在瘴气林中被迷晕,失了神智的侍卫。 那处瘴气林,距离兰清笳等人所在的药泉其实已经不远了。 但是他们却是被那瘴气林阻拦了,这也是以往很多人都不敢轻易涉足这处药泉的原因。 外出觅食的鬼人发现了昏倒的侍卫,将他们直接扛了回去,带到了自家主人面前。 兰清笳见到他们的服饰装扮,又在他们的身上搜到了能够证明身份的令牌,当即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再一看他们现在的状况,兰清笳也很快就猜出了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兰清笳当即一边给他们施针解毒,一边对众鬼人都下达了命令,命他们到各处巡视,只要看到生人就将其带回来,不论死活。 兰清笳的命令对于这些鬼人来说,便是宛若圣旨一般的存在,是以,众多鬼人军便开始四散开来,分头找人。 兰清笳让他们把人带回去,他们就听话地把人带回去。 至于原因,兰清笳没有与他们多说,因为他们的脑子并不适合储存太多的讯息,兰清笳就算是跟他们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就听明白了。https:ЪiqikuΠet 而且,他们也并不关心原因,因为只要是兰清笳吩咐的,他们都会无条件照做。 正是因为这一根筋的简单思维,他们对待沐白和卓安烺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直接将人扛起来就走,那架势,不像是好心救人的,反而满是强盗悍匪的作派。 面对沐白的那些问题,他们也都已经竭尽全力地回答。 虽然那些回答对于沐白来说,也像是没有回答似的,但是,只有他们知道,他们的每一次回答都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根本就没有要故意跟沐白绕弯子的意思。 此前为了避开瘴气林的侵扰,卓安烺带着沐白飞了不短的一段路途,是以,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药泉是最远的,已经有些超出了闪电等人的搜寻范围。 若非沐白点起的那堆火,他们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人。 一行人扛着沐白和卓安烺,闷头朝前走着。 即便眼前的山路七拐八绕,还有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但是他们就好像是对这地形分外熟悉,根本半点迟疑都没有,目标很是明确。 沐白放弃了跟他们交流沟通之后,也很快就放弃了要认路的想法。 经过这几次的试验,沐白可算是认识到了一点,他的方向感着实不怎么样。 至少,在这到处都是树木的地方,他的方向感几乎趋近于零,所以,他索性就直接放弃了认路的想法,反正就算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记住,最后也不可能成功。 沐白起先是被粗暴地扛着,他觉得自己的胃被顶得很难受,他经过一番艰难的沟通,才终于被换成了背着的姿势。 原本那人是要将他横抱的,沐白觉得很是别扭,就选择趴在对方的背上。 如果不去考虑这些人对自己的别有企图的话,沐白觉得,被这么背着,其实也挺舒坦的。 舒坦着舒坦着,沐白就不争气地阖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他毕竟年纪尚小,正是瞌睡最多的时候,而昨天他又经历了一番惊吓,身体又是疲累,又是紧绷,后半夜好容易睡了过去,却没有睡舒坦就被叫醒了。 现在,他趴在这陌生人宽厚结实的背上,随着那平稳又有节奏的步伐起伏,他的瞌睡虫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就被勾了出来。 闪电等人带着两人又穿过了那片瘴气林,往药泉的方向而去。 沐白对于瘴气林中的瘴气有抵御能力,那些瘴气不能对他的身体带来侵害。 他呼吸间将瘴气吸入,反倒是起到了助眠的作用,是以,沐白的这一觉,睡得更加香甜了,整个人简直是完全处于一种任人宰割的状态。httpδ:Ъiqikunēt 如果沐白能及时醒来,他见到这周遭的环境,定然就会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因为这里的一切,实在是太美了,就好像是直接步入了仙境一般。 此处药泉乃是山林的馈赠,山中的泉水顺着地势汩汩流下,那泉水清澈又纯净,不染半分尘埃。ъiqiku 而且,这些泉水不是冰凉的,而是温度适宜,泉水汇聚到了天然的池中,立马便氤氲出了一缕缕袅袅的雾气。 因为这些袅袅的雾气,整个药泉都显出了一种缥缈又唯美的感觉。 许是这些温泉的特殊滋养,每个池子周围都长满了各种漂亮的花朵,俨然是将整个药泉池都点缀得更加漂亮,就好似是哪个仙子家的后花园似的。 而在这一大片药泉池旁边,建着一排排整齐的小竹屋,竹屋的外表看着依旧簇新,显然是新建的。 那些小竹屋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多余的修饰,那屋前屋后争相竞放的花朵,便是最好的装饰。 显然,这一排排竹屋,便是这些鬼人在兰清笳的指挥下搭建起来的。 以往,他们都是被栓在铁笼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根本连片叶遮身都没有。 现在,兰清笳却不是把他们当成那没有尊严的鬼人看待,而是将他们视作了朋友,她带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更是为了让他们能重新寻回做人的本能,让他们能像其他人一样有尊严的活着。 是以,兰清笳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们。 这些竹屋,便是他们的栖身之所。 虽然屋子简陋,但是,却也是他们回归人类文明必须要得到的尊重和体面。 如果他们连这最基本的待遇都没有,又谈何其他? 经过数月的努力,兰清笳也的确看到了显著的效果,他们学会了克制自己身体里的暴戾,也学会了基本的沟通,互相之间也已经能像是寻常好友一般的分享、协作、沟通。 他们开始重新变得有血有肉了。 这些特质,都是他们曾经拥有,却又被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剥离出去的。 兰清笳没法让他们恢复如初,但至少,她能尽己所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极限。 第1832章:竟然自投罗网了 他们能这么乖乖地去把那些侍卫都扛回来,都是兰清笳悉心教导之下的结果。筆趣庫 若是以往,他们定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们不反过来对对方施加攻击已经是万幸了。 扛回来的侍卫被安置在了原本用来存放物资的竹屋中,兰清笳正在耐心地给他们一一施针。 有些人虽然中了毒,但好在情况不算严重,她还能救。 幸运的是,大半人都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中了瘴气之毒,幸而发现及时,是以大多数人都还有救。 但有些人被螽蜂虫咬伤,有些在幻想中自戕,带回来的时候俨然已经咽气了,那兰清笳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 兰清笳也只能叹息着让人把那些人抬出去,待这些人醒了之后,再行商议究竟如何处置那些尸体。 是将他们的尸身带出去,还是就地埋葬,这些都不是兰清笳能决定的。 瘴气之毒对于一般人来说,也绝非小事,需要好生施针,小心调理。 当然,兰清笳也可以用自己的血来给他们解毒,但是,兰清笳却没有这么做。 前段时间,她为了调理鬼人的身体,对自身的损耗不小,即便是现在,她的元气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是以现在,除非是遇到必须要用她的血才能救治的严重病患,她都不打算再贸然动用自己的血。 她就算有心救人,也不想冒着透支自己身体的风险。 是以,她便只是给这些人施针,又让鬼人去采了一些药材回来熬好了给他们服下。 如此效果虽然慢些,但也同样能把人救活。 兰清笳还在忙碌着,闪电等人就回来了。 “主人,这里,还有两个。” 卓安烺全程被闪电扛着,现在也依旧是保持着脑袋下垂的姿势,他的整张脸便也被自己的头发遮挡,兰清笳一眼扫过去,便没有认出他来。 而沐白,则是一直趴在破风的背上,睡得口水直流。 兰清笳扫过去一眼,脸上当即露出了惊诧之色。 “竟然还有个孩子?” 这着实让兰清笳惊讶。 这些侍卫会出现在林子里,兰清笳就算有些意外,但想想也还是能理解和接受。 可是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兰清笳就着实有些想不通了。 哪个家长竟然那么心大,把一个孩子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兰清笳当即让他们把人放了下来,她的注意力也率先落在沐白的身上。 毕竟,孩子在她看来才是更脆弱,更需要救治的。 沐白被放在了床上,即便是这样的动作,他也只是咕哝了一声,并没有醒来。 兰清笳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此时的沐白脸上一片漆黑,俨然是个花猫。 这些,都是他昨晚找柴,烧火时留下的痕迹。 他自己骨子里倒是挺爱干净的,但是爱干净也得分时候,彼时的沐白一心就只想生火取暖,也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还干不干净。 而且他手边又没有镜子,自然也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脏污。 因为太脏了,兰清笳也只扫了一眼,便没有再多看。 她伸手,直接探在了沐白的脉搏上。 这一探查,兰清笳不觉更意外了,这孩子竟然半点事都没有,现在他也不是中毒昏迷,而只是睡着了罢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正要再细细探究他的脉象,余光就瞥见了旁边那个被放下的人,兰清笳看到那张脸,面色当即一变,当即连沐白的脉搏也顾不上细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人。 如果沐白在这个时候醒来,他就会发现,自己恩公叔叔脸上原本遍布满脸的血管经络,此时已经消失了下去,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那张脸上,除了有一道疤痕以外,便再无其他异常。 沐白或许会不认识这张脸,但是,兰清笳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卓安烺又是谁? 当初,卓安烺便是直接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可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林子里,而且还阴差阳错地落入了自己的手里。 兰清笳紧盯着他,目光不觉多了几分复杂。 他本是南疆的皇子,却因大巫的一句批命,小小年纪就被送到浔龙国,自生自灭。 而后又辗转到了大元,冒充了琅琊王家的嫡子王璟川,从此,便以王璟川的身份,开始充当两国的探子。 在此期间,他定然没少为浔龙国和南疆国提供讯息。 凭借他的所作所为,他早就该掉脑袋了。 现在,兜兜转转,他倒是自投罗网了。 他竟是和大元的侍卫一起出现在瘴气林的附近,莫非,这些大元的侍卫,就是为了追捕他才会进山里来的? 那这个跟他在一块儿的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转而问闪电是在哪里发现此人的,但是,闪电的表达能力有限,一番磕磕巴巴的描述,兰清笳也没获取什么有用的讯息。 最后,兰清笳也只能作罢,不再问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卓安烺和那些侍卫醒来,将双方的口供一番对比,自然也就知道了真相了。 一番惊愕之后,兰清笳伸手,探在了卓安烺的脉搏上,这一番探查便发现,他前不久好像曾经经历过一场很大的损耗,整个人都很是虚弱。 而这样的虚弱却又是相对安全的,因为除了有些虚弱以外,他的身上并没有其他异常。 甚至,连那些侍卫身上中的瘴气之毒都没有,他现在还没醒过来,只是身体还在进行自我修复罢了。 如此看来,他和这个孩子的情况倒是如出一辙,醒过来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兰清笳想起一点,卓安烺身上是有蛊虫的。 他正是因为被下了蛊,受蛊虫控制,所以才会受制于南疆国,不得不为对方卖命。 但是,她方才探查他的脉象,却是根本没有发现半点中蛊的征兆。 兰清笳再次伸手,又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番。 但最后的结果依旧如旧,她没在卓安烺的体内探查到蛊虫的痕迹,他的这副身体,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基本上能算得上健康。筆趣庫 难道,在此之前,他已经解了蛊? 兰清笳面上生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第1833章:他没死 不管如何,此人在兰清笳看来,都是极具危险性的人物。 现在他既然落到自己的手里,兰清笳就没有要轻易放过的道理。 只是,她并不打算私下处置了对方罢了。 兰清笳起身,吩咐闪电给他的手脚套上镣铐,再加派人手把他看好,只要人不死就行,其他方面,不用太在意。 兰清笳叮嘱了几遍,确保闪电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她交代完了之后,便打算离开,但临了又突然想起那个呼呼大睡的孩子,兰清笳回头望了一眼,又多吩咐了一句。 “把这孩子单独安置。” 兰清笳可没听说卓安烺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就算卓安烺真的有,也断然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孩子,说不定又是卓安烺从哪里抓来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能把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跟卓安烺这个危险的人放在一处,哪怕卓安烺会被铐上手铐脚镣也不行。 至于这孩子的身份来路,等他醒来了之后再好生询问吧。 兰清笳吩咐完了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花费多余的心神在这件事上。 紧接着,又有鬼人扛回来了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说是扛回来了一具尸体。 这也是兰清笳的老熟人。 这不是旁人,正是被卓安烺射杀的焦正初。 焦正初的这具尸体已经有些残缺不全了,那上面有被野兽啃咬过的痕迹。 便是那几名把尸体扛回来的鬼人身上也有打斗过的痕迹,兰清笳开口一问,果然,正是他们从野兽的口中把焦正初的尸体抢回来的。ъiqiku 兰清笳对于焦正初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如果焦正初现在还没死,兰清笳都还得犹豫一番自己究竟该不该救呢。 而自己的人为了抢夺他的尸体,身上还挂了彩,兰清笳顿时就有种太抬举他了的感觉。 不过,兰清笳对这人的死因倒是生出几分好奇。 跟其他那些侍卫的死因不同,焦正初明显是被人射杀而死,焦正初这是跟仇人碰头了? 他会出现在这里,与那些侍卫有没有关系?他的死因,又是否跟那些侍卫有关? 兰清笳的脑中闪过这些疑惑,但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管他是怎么死的,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兰清笳也没有菩萨心肠到要为他寻找仇人,报仇雪恨的地步。 所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兰清笳只不咸不淡地吩咐了一句,“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不让他曝尸荒野,被野兽啃食,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不久之后,兰清笳就开始后悔于自己的仁慈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又是查看了一番其他救回来的侍卫,给他们号脉施针,发现大家的恢复情况都不错,不出意外,今天之内就会有人陆续醒过来。 只是,瘴气的毒毕竟比较难解,他们就算醒过来了,意识却依旧会混沌不清,口不能言,需要精养几天才能彻底恢复。 兰清笳将每个病人都巡视了一圈,正打算回自己的屋子里躺下小憩一番,不想,这时候她的手下又有了新收获。 兰清笳远远瞧着,他们扛回来的,又是个血糊糊的血人,兰清笳心道,难不成又是一具尸体? 若是尸体的话,倒是省了她再费神了。 然而,等她看到鬼人们把那个血人放下来,看清楚秦淮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时,兰清笳面色便是骤然一变,她也立马便收回了自己方才那个想法。 任何人都能死,但是这个人,绝对绝对不能死! 兰清笳失态地朝鬼人高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鬼人们见她的脸色有异,一个个都像是做错了事似的,脸上都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一人磕磕巴巴地回答,“他,他被大老虎咬,我,我们打跑了大老虎,把他扛,扛回来了。” 所以,秦淮和焦正初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最终都被鬼人所救。 兰清笳看到秦淮那浑身是血,面色惨白的模样,不自觉就联想到了方才看到的焦正初的那具冰凉的尸体。 难道,他们救回来的,也是一具尸体? 不,不可能! 兰清笳顾不得多想其他,直接伸手,一把探在了秦淮的脉搏上。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手正在阵阵颤抖。 这个以往在她看来十分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是大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得到一个可怕的结果。 幸而,她感受到了秦淮的脉搏。 哪怕那脉搏有些微弱,但他还是感受到了。 他没死! 兰清笳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只要秦淮还有一口气在,自己就有办法救活他! 但是,即便如此,兰清笳看到他身上那严重的外伤,心中依旧一阵心疼。 有好几处都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了,由此可见,他该有多疼。 兰清笳当即对旁边的鬼人吩咐,“把他抬到我屋子去。” 鬼人有些愣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兰清笳又耐着性子吩咐了一遍,他们才回神。 一人上前,就想把秦淮扛起来,兰清笳赶忙制止。 “你们动作轻些!两个人一起抬,小心不要牵扯到他的伤处。” 兰清笳的语气很郑重,怕他们听不懂,又放慢了语速强调了好几遍,鬼人这才乖乖照做。 虽然他们的脑子有些不大好使,但却也隐隐约约感受得到,他们家主人对这个人似乎格外不同。 秦淮被小心地抬到了兰清笳的屋中,放在了竹床上,兰清笳又吩咐他们去准备清水,包扎的布条等物。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重新给他细细地号了一番脉,发现他身上倒是没有那些侍卫身上的瘴气之毒,也没有其他毒性残余。 幸亏他没有被那些毒性霸道的毒物缠上,不然,只需要小小的一个伤口,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身上最重的,便是外伤,除了外伤,他的肺腑也受了伤,好像是与什么重物发生撞击而产生的。 兰清笳猜想,这定然是与那猛虎搏斗之下才被撞伤的。 兰清笳心中又是心疼,同时又生出了阵阵疑惑。 第1834章:醒来再算账 按理说,凭借秦淮的身手,要应付一头猛虎应该不成问题。 哪怕他不能与之正面硬刚,也大可以施展轻功躲避,他应当不至于会被对方重伤成这样才对。 难道,那时候他身上还发生了其他事? 如果他当时中了毒,反应迟缓,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是,兰清笳却没从他的脉象上诊断出中毒的迹象,难道他的毒解了,还解得那么彻底? 兰清笳一边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替他包扎和处理伤口,一边在脑中飞速思考着,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最后,兰清笳索性也不想了,反正待他醒来自己再问他便是了。 有自己在,他绝对不可能出事。 外伤的处理很快,兰清笳拿出了最上好的伤药好给他敷上了,而后又割破手指,给他喂了几滴血。 现在她的血,不仅仅能解毒,也同样能促进外伤的愈合。 如果这些伤落在兰清笳的身上,她自然也会疼一段时间,但愈合的时间却是会远比常人要快许多。 同样的,服用了她的血的人,伤口愈合也会加速,便是对他体内的内伤也大有裨益。 兰清笳没有给他喂太多,怕他现在的身体虚弱,一时承受不住。 不过有了那几滴,也足够让他少受许多苦头了。 做完了这一切,兰清笳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原本兰清笳是有点困倦的,但因为秦淮的到来,兰清笳忙活了这么一番,自然是半点睡意都没了。httpδ:Ъiqikunēt 她坐在床边,轻轻握着秦淮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双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落在秦淮的脸上,片刻都没有挪开。 一眨眼,他们已经分开了大半年的时间了,说半点都不思念,那是假的。 但是,兰清笳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在没有完成这件事之前,兰清笳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这里,半途而废。 对于秦淮,对于沐白,她心中便只有深深的歉意。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这段时间长足的努力,她总算看到了收获。 鬼人已经能离开这里,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只要他们对旁人不再有危害,兰清笳就能妥善地安置他们。 最近,兰清笳已经在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尾了。 她打算在离开之前,将山中那些难得一遇的珍稀药材都顺便采摘带走。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次再来这里会是什么时候了。 兰清笳自然也打算将自己要出去的消息传递出去,但奈何没有方便快捷又精准的传递方法,她便只能作罢,只是每天例行燃放烟雾弹报平安罢了。 但前段时间日日大雨,便是烟雾弹也没法如期燃放。 兰清笳想,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自己只需要在天气放晴之后再及时向外报平安便是,便也没有多担心。 只是兰清笳不知道,此时秦淮和沐白都在南疆城中,他们父子俩每天都巴巴地等着兰清笳给他们报平安。httpδ:Ъiqikunēt 而接连大雨之后,山体发生的一次轰动的滑坡,会让秦淮担忧到直接组织了人手亲自进山来了。 那场滑坡,的确是发生在山中,但却并非是在兰清笳和鬼人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药泉所在的地理位置很是特殊,因为要形成这汪独特的药泉,需要的便是无数林木和药材的自然滋养,有了那些植被的覆盖和滋养,这里自然相较于其他地方更加安全了。 若是当真存在安全隐患,兰清笳自己也不可能当真傻乎乎的毫无防备,半点不做预防。 在天气彻底放晴的时候,兰清笳已经又重新燃放了烟雾弹,向外面的人报平安。 但是,那个时候,秦淮一行人却是已经进山了。 外面的侍卫们即便看到了那熟悉的烟雾弹,知道了兰清笳的安全,却也已经来不及阻止秦淮一行人。 兰清笳守在床边,盯着秦淮的面容。 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比以前憔悴了不少,眼底赫然是一片青黑,与之强烈对比的,却是面色的苍白。 兰清笳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同时还生出了几分埋怨。 他怎么回事啊,难道不知道这山里很危险吗?竟然敢这么直接进山来。这一次,若不是那些鬼人恰好发现了他们,将他们扛回来,那他们这一行人,必然是有去无回了。 而秦淮,也多半会直接丧生虎爪之下。 一想到这个可能,兰清笳顿时一阵后怕。 她伸手,直接就毫不客气地在秦淮的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语气也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意味。 “等你醒过来,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昏睡中的秦淮似乎隐隐感觉到了熟悉的声音,眼睫微微颤了颤,但最终却是没能睁开眼来。 秦淮能捡回一条命,可以说是老天爷的特别关照了。 他本已经中了焦正初的毒,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怕是要直接就此昏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但是,要救沐白的强大意念在他的脑中不停回放,让秦淮在自己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保有仅剩的一点神智。 而沐白又在自己临走前不停地跟他说话,秦淮听到沐白的声音,原本就强大的求生意志瞬间变得更加强烈。 在沐白的声音消失之后,秦淮的脑中也依旧不停地回荡着他的声音。 但毒性的蔓延太过霸道,秦淮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艰难斗争,直到第二天天光微亮之际,才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而他这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被毒虫毒蛇侵扰,也多亏了沐白临走前丢下的那个瓷瓶。 那个瓷瓶被他扔下,瓶塞不小心松开了,里面的血流淌了出来,释放出了一股让那些毒物都退避三舍的威力,这才让秦淮周围自成了一道保护的结界。筆趣庫 秦淮苏醒之后,又费力地摸出了自己身上沐白留下的那几瓶血水,一口气都尽数灌了下去。 原本,秦淮只需要再躺着缓一缓,很快就能完全恢复过来。 但偏偏这时,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发现了他,那只庞然大物显然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秦淮昏睡了太久,即便服下了沐白的血,脑子却还是一片昏沉,整个人的反应力都大打了折扣,而那只猛虎却很是凶猛,对他发起了连番的攻击,秦淮身上的那些伤,就是这么来的。 第1835章:好消息 他不幸地遇到了猛虎,却又幸运的,遇到了被猛虎叫声吸引过来的一行鬼人。 他们十分尽职尽责地遵循着兰清笳的吩咐,看到生人便要带回去,所以,他们联手将那只猛虎打跑,将体力不支昏迷的秦淮扛了回来。 秦淮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到了自己想方设法要找的药泉。 秦淮潜意识里很想要尽快苏醒过来,但是,兰清笳给他用的药里却含有镇定安眠的作用,秦淮最后也抵挡不了药物的作用,彻底陷入了酣睡之中。ъiqiku 兰清笳正坐在床边守着,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主人,那个孩子,醒了,一直在,在吵闹。” 兰清笳出声询问,“因何吵闹?” 鬼人回答,“他要,要找他叔叔。” 兰清笳眉头微挑,“他叔叔是谁?” 难道,那孩子口中的叔叔竟是卓安烺? 果然,紧接着鬼人的话就应证了兰清笳的猜测。 “是,是那个和他一起带回来,现在被铐上了手铐脚镣的那人。” 兰清笳原本还想亲自过去看看,但听到这个回答,她顿时就停下了动作。 那孩子竟然真的跟卓安烺关系亲厚。 兰清笳虽不至于会因为卓安烺的关系去迁怒一个无辜的孩子,但是,得知了他们两人关系亲厚之后,兰清笳对那孩子也就没了什么好感。 兰清笳语气淡淡,“那就让他俩待在一块儿吧,除了给他们提供日常吃食,其他的无需多管。” 外面回话的鬼人应了一声,直接就走了。 兰清笳也只将这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 而那头,沐白醒来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恩公叔叔还不见了,只觉得自己果然是羊入虎口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竟然心大到直接半路睡着了,顿时又是一阵懊恼。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睡着了,他又怎么会连恩公叔叔被弄到了哪里去都不知道? 沐白一边觑着他们的神色反应一边哭闹,见他们完全没有要动手打人的意思,沐白顿时哭闹得更凶了,大声质问他们把叔叔弄到哪里去了。 最后证明,他的哭闹是有效果的,那些人非但没有动手打他,反而还如他所愿,让他见到了恩公叔叔。 沐白一见到人,当即就拔腿奔了过去。 “叔叔!” 沐白扑到了卓安烺躺着的床边,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新变化,沐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恩公叔叔脸上原本那斑驳凸起的血脉纹路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恩公叔叔,俨然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Ъiqikunět 难道,是自己的血真的起了作用? 不管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血起的作用,反正最后的效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恩公叔叔的脸恢复正常了,他就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别人侧目,他也就不用再继续躲在这林子里不能出去了。 以后,他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好好生活了! 思及此,沐白心中便不觉生出了一股由衷的开心。 沐白想要看看他手上的血管有没有恢复正常,这一查看就看到了恩公叔叔的手脚上铐着的手铐和脚镣,沐白脸上的喜色当即一僵,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愤怒。 他转头朝鬼人质问,“你们为什么要给他铐上手铐和脚镣?他现在还是病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沐白质问的语速又急又快,他原本一脸的愤怒,但是对上的却是对方满是茫然的脸,显然,他们又没听懂沐白的话。 沐白:…… 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憋屈,原本的愤怒都像是卡壳了似的,上不去,下不来,简直难受得不得了。 沐白努力地把心中的那股憋屈咽下,伸手,指向了手铐和脚镣,一字一顿地开口质问。 “为什么要给他戴这个?” 这下子鬼人终于听懂了。 对方的回答很简单,“主人吩咐的。” 沐白的小拳头顿时用力握紧了,主人,又是那什么狗屁主人!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沐白气愤地要再次开口跟他们好生理论理论,忽的就听得床上的人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哼声。 沐白的注意力当即就被吸引了过去,他当即也顾不上去管什么狗屁主人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卓安烺的身上。 “叔叔,你是不是要醒了?你快醒醒,别睡了!” 卓安烺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在经过了好几次的努力之后,才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看到了一张宛若花猫一样的小脸。 不过,就算这张小脸脏得不成样,卓安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那个小东西。 卓安烺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他却隐约记得,自己昏迷的期间,耳边似乎就没清净过,这小东西就像是个小话痨似的,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叨逼叨逼个不停。 虽然这小话痨有时候有点烦人,但也正是因为他锲而不舍的絮叨,才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生机和希望。 原本那条路上只有自己在踽踽独行,前方更是一片黑暗,叫人看不到尽头。 但是,沐白的絮絮叨叨,俨然就成了自己前方的一道光亮,成了一种陪伴,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也让他觉得,希望就在前方。 卓安烺再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小花猫似的小东西,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异常宁静的感觉。 所以他这是,又成功地闯过了一关? 卓安烺还没来得及去体会自己身上的新变化,耳边就又再次充斥满了这小话痨极度兴奋的絮叨。 “叔叔,你终于醒了!你怎么那么能睡啊,我一直在喊你你都不醒,我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幸亏你终于醒过来了,不然我都要担心坏了!” “叔叔,你感觉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身上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ъiqiku “叔叔,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脸上的纹路消失了!虽然你脸上还有一道疤,但是你现在也基本上算是一个帅叔叔了!” 第1836章:你给我喂的是什么? 沐白的话像是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全都朝卓安烺倾诉着,也不管他究竟能不能及时消化。 卓安烺刚刚苏醒,脑子尚且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中,反应较之往常也慢上许多。 他一条条地消化着沐白提供的讯息。 主动过滤掉了他如何如何担心自己这类话,卓安烺提取到的唯一一条有用讯息就是,他脸上的纹路消失了? 卓安烺面上的神情不觉僵住,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结果刚有动作,就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重量。 手铐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提醒着他自己现在双手被束缚住了的事实。 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对于现在身处的情况显然有些茫然。 他哑声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 沐白见此,小脸上的兴奋顿时褪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颓丧。 “这就是我要跟你讲的坏消息,我们被别人抓住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反正现在我们都被抓住,被关起来了,你的手脚都被铐上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卓安烺下意识动了动脚,果然也感受到了一股沉甸甸的束缚。 卓安烺的心中顿时微微一沉。 对于那段记忆,卓安烺完全没有半点印象,是以现在他也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要对他们做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暂时应当是不会伤了他们的性命,既然如此,他就姑且先好好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再说。 他的命那么硬,之前那么多次都能挺过来,这次也定然死不了。筆趣庫 这般自我宽慰着,卓安烺就一下放宽了心态。 卓安烺继续抬手,完成自己方才没有完成之事。 他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脸。 原本那股凹凸不平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平滑的,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平滑触感。 脸上唯一的瑕疵,便是此前脸上留下的那道刀疤。 这久违的触感,让卓安烺的心潮禁不住一阵阵澎湃起来。 以前他对脸上的这道疤颇有些耿耿于怀,但现在,他却觉得,这小小的一道疤,相较于此前自己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已经好多了。 至少,现在的他,也可以像是个正常人一样出现在人前,不需要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半寸肌肤都不敢露出来。 卓安烺一遍遍地摸着自己的脸,反复感受着这久违的触感,生怕这一切不过就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沐白见到他脸上露出的那抹惊喜又不敢置信的神色,心中不自觉也生出了阵阵触动来。 恩公叔叔定然是高兴坏了,不然也不会露出这般激动的神色。 沐白见他这般高兴,自己也为他高兴! 他抬手间,衣袖落了下来,露出了手腕上的肌肤。 沐白当即道:“叔叔,不仅是你的脸,你的手也已经恢复正常了,你看!” 卓安烺这才将目光挪到自己的手上。 果然,他手背和手腕上原本的血脉凸起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自己的肌肤,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他的脸他只能用手去感受,但是他手上的变化,他却是能亲眼看在眼里,这一瞬间,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真实和震撼,以及难掩的激动。 自从自己变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之后,卓安烺就根本没有抱有希望,觉得自己能恢复过来。 现在,惊喜突然降临,卓安烺如何能不激动?Ъiqikunět 而真正让他激动的,不仅仅是外观上的变化,而是他身体上的变化。 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变化,是因为他体内的蛊虫相克之下发生的反应。 现在,这一切都消失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蛊毒已经有效地缓解了? 卓安烺当即调动内力,静心感受了一番。 那些蛊虫长在他的身体里,以往他总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但是这一次,任凭他怎么静心去感受,却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有股前所未有的轻盈之感。难道,自己的蛊毒,当真已经解了? 卓安烺回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那番痛苦,当时的痛苦,与蛊毒发作的痛苦截然不同。 当时的感觉,就好像是体内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碰撞,来拉扯,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体内剥离开去。 所以,自己当初的那股感觉并没有出错?当时的确是有一股力量在与自己体内的蛊虫抗争? 而从现在的结果上来看,是那股力量击败了自己体内的蛊虫,这才让他彻彻底底摆脱了蛊虫? 卓安烺心中升起这样的猜测,但是,却又不敢相信。 因为这对他来说,太过惊喜了。 他原本已经彻底放弃了治愈的可能,现在,却是猝不及防地被治愈了,他担心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是他异想天开的结果。 如果从未生出过希望,那最后就算是失望,也不会太过难受,因为心中已经提前有了预期,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如果自己现在生出了希望,最后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他的身体一切都照旧,没有半点改变。 那这对卓安烺来说,无异于是一记重磅打击。 “叔叔,叔叔……” 沐白见卓安烺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瞧,面上的神色更是几经变化,一时高兴,一时震惊,一时恍惚,一时又是迷茫和自我否定,简直像是调色盘似的,沐白也不禁生出几分困惑来。 他忍不住开口唤人,但一连喊了好几声,恩公叔叔都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像是魔怔了似的。 沐白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叔叔,你在想什么?” 卓安烺被沐白一番轻推,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望着沐白,眼中依旧带着一股异常灼亮的神色。 他记得,自己之所以会有那番变化,是沐白给他喂了什么东西之后。ъiqiku 卓安烺一把抓住了沐白的手,眼中染上了一抹激动之色。 “沐白,我记得,我昏迷前,是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对不对?你给我喂的究竟是什么?” 第1837章:怎样才能逃出去 沐白闻言,脸上的神色微微僵硬,露出几分不自在。 恩公叔叔已经确定了自己给他喂了东西,关于这一点沐白不能否认。 但是,自己喂的是什么,沐白就不敢轻易承认了。 沐白闪烁其词,“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那就是我爹爹留给我的东西。” 沐白说完之后,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这个说法,接下来的话他也越编越顺溜。 “我爹进山之前准备了好多好多解毒的药,他怕我出事,就给了我很多瓶瓶罐罐,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当时我见你那般痛苦难受,心中很是着急,我就想着,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索性就把所有的药都给你喂下去了,现在我身上已经一瓶都没有了。” 一瓶都没有了,所以现在,卓安烺就算是想让他拿出来查看一番,他也拿不出来了。 沐白自诩自己的这番话说得完美无缺,绝对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但是,卓安烺是何等敏锐的人,从沐白一开始那略带迟疑犹豫的神色中,他就已经看出了沐白对他有所隐瞒。 那几瓶东西,或许真的是他的那位亲爹给他的,现在沐白对自己说谎,绝口不提那是什么,多半就是受了他爹的嘱托。 卓安烺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生出些许遗憾,但他也没有要继续追根究底的意思。 既然他的蛊毒已经解了,那究竟是怎么解的,又有什么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沐白不愿意如实相告,那自己就不要强人所难了。httpδ:Ъiqikunēt 卓安烺面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那这么说,你和你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若非你给我喂的那几瓶药,我身上的毒也解不了,那我现在只怕依旧是原来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沐白听他终于不再追问方才的那个问题,明显重重松了口气。 他的这副反应和表现,也越发让卓安烺确定了方才的猜测,这小东西果然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沐白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完全被卓安烺识破了,他一脸真诚地道:“叔叔,我才救了你一次,但是你却救了我两次呢,所以,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我们能顺利地从这里脱险,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的!” 说完,还不等卓安烺反应,他自己又先垂头丧气起来了。 “可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要怎样才能逃出去啊?” 卓安烺也正了正神色,转而认真问道:“你把那些人的情况详细地与我道来。” 卓安烺此前一直都陷入昏迷之中,对于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完全没有记忆,他的手脚还被束缚着,便是想要亲自起身去查看一番都做不到。 要论对周遭环境的了解,他现在是比沐白都不如。 沐白当即就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倒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都生得人高马大,肌肉虬结,且力大无穷,你就是被他们中的一个人直接扛回来的,就像是拎小鸡似的轻松!” 卓安烺:…… 这个比喻的确颇为形象。 “不过,他们的脑子可能有问题,每个人说话都慢腾腾的,就好像是刚开始学说话似的。 而且理解力也很差,你跟他们说话必须得慢慢说,有时候还得重复好几次他们才能听明白。筆趣庫 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装的,但是后面却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觉得他们多半不是装的,不然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装得那么像。” “我试图套他们的话,但他们真的是脑子一根筋,我根本套不出话来,我每次问他们问题,他们就只有一个回答,主人吩咐的。 我问他们主人是谁,他们又说,主人就是主人,无论我怎么问,他们来来回回都是这样的回答。” “哦对了,我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林子里,他们说是为了治病。 叔叔,难道他们也跟你一样是因为有病,不适合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外面,所以才会躲在这深山里的吗? 可是,他们治病就治病,抓我们做什么啊。” 卓安烺听罢之后,眉头也不觉蹙了起来。 他将沐白描绘出来的这些讯息整合在了一起,最后却没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头绪来。 这么一群人,听起来的确是古古怪怪,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 光听沐白描述,他心中没法有准确的判断,卓安烺想了想便道:“你去把他们叫进来,我想亲自见一见他们。” 沐白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和害怕,当即就用力点了点头。 之前恩公叔叔没有醒的时候,沐白便总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虽然他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心里其实怕得不得了。 但是现在,恩公叔叔醒了,即便他现在被限制了自由,沐白却还是生出一种十分有安全感的感觉。 沐白哒哒哒地跑到门边,伸手要拉开门,但却发现竹屋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Ъiqikunět 于是沐白便伸手,用力地在门上拍打,一边拍打一边高声喊。 “有人吗?有人在吗?开门,快开门!” 不多时,就有人走了过来,打开了房门。 来人很高,沐白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这又是个熟人。 沐白想了想,很快想起他的名字,好像叫闪电来着。 闪电垂头看向沐白,用那副慢腾腾的语调开口。 “你,有什么事?” 沐白下意识转头朝卓安烺的方向看了一眼,卓安烺的目光一直在闪电的脸上打转。 不知是不是错觉,卓安烺隐隐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有些许眼熟。 难道他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不过,他们就算是见过,也定然只是一面之缘,不然的话,自己不可能会想不起来。 卓安烺缓声开口,提了自己的请求,“我想解手。” 他这也不是为了出去探查情况才找的借口,他也的确是想解手。 他昏迷了那么久,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排泄,此乃人之常情。 第1838章:要拉在床上了 沐白听了,却是暗赞恩公叔叔果然聪明,这可真是个绝佳的借口啊。 他生怕这傻大个又听不懂,他便对着闪电重复了一遍。 “你听到了吗,我叔叔要解手,要嘘嘘,要拉粑粑!” 卓安烺:…… 好吧,虽然沐白说得过于直白,但,这的确是他现在的需求。 闪电这次听懂了,他迟疑了片刻,正打算说自己要去请示一番主人,沐白就直接拉住他的手,一脸急切地开口催促。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他的手铐脚镣解开,不然他就要拉在床上了!” 卓安烺:…… 他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变得微妙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权宜之计罢了,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许是被沐白那焦急的情绪所感染,许是听明白了沐白话里的意思,闪电原本的迟疑一下就不见了,他竟然真的听从了沐白的话,很利落地把卓安烺的手铐脚镣都解开了。 竟然这么简单? 一时之间,卓安烺都有些发怔。 闪电见他不动,还开口催促,“快,别,拉床上。” 这间屋子可是他腾出来的,他可不能忍受别人拉在这里。 卓安烺听到他的这话,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觉,同时,对于沐白此前说的“他们脑子有毛病”的判断,也终于生出了认同。 这,的确不像是脑子没毛病的人能说出的话。 而且,如果对方真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在面对自己这么一个囚犯的时候,也不应该这般轻易地就把他的手铐脚镣解开。 眼前这人,的确是太好忽悠了。 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好忽悠的对照组,卓安烺对于接下来自己的逃跑计划一下就没那么担心了。 如果他们所有人都保持在这个智商水平的话,自己要带着沐白逃出去,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卓安烺撑着身子起身,沐白当即又蹬蹬蹬地跑过来搀他,就好像卓安烺身娇体弱到风吹就倒似的。biqikμnět 原本卓安烺想说自己不用扶,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正好,沐白也可以趁机跟他一块儿出去,若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这次自己就能带着沐白一起逃了。 不过,这个想法,在看到外面对方的人数之后,就一下打消了。 对方的人数之多,远超他的想象。 如果自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带着沐白逃了,那些人一呼百应,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再次抓回来。筆趣庫 而且,这林子里真正危险的还远不止这些人,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万一他们逃跑的过程中,再遇到瘴气林,那不用这些人出手,他和沐白就要先被瘴气放倒。 卓安烺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压下了自己心中那想要操之过急的念头。 不能急,不能慌,要徐徐图之,不然,若是因为自己的操之过急反倒是弄巧成拙,那就遭了。 卓安烺还看到了那片药泉。 不过,他此前一直待在林子里,是以消息闭塞,并不知道兰清笳带领着那只鬼人军到药泉疗伤治病。 如果他此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话,那现在看到这处药泉,再联想自己所见的闪电一行各个身材魁梧,一见便是战力不凡之人,定然就会立马有了联想,也自然就能立刻猜到这些鬼人的身份,猜到他们口中的主人是谁。 而沐白呢,他也只知道自己娘亲在这林子里工作,但是她究竟在里面做什么,都有些什么人,他却是不知道。 因为秦淮觉得跟他解释起来麻烦,而且也怕沐白会因此担心对方,是以就没有解释过多。 正是因为信息缺失,现在沐白才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这里就是自己娘亲所在的位置。 加上他根本没有见到自家娘亲,自然就无从相认了。 卓安烺在暗中观察周围的地形,沐白也在探头探脑,四处查看。 他也不想坐以待毙,他也想要尽己所能想办法逃脱。 沐白对危险还是有自己的感知和判断的,这些人虽然把他抓来了这里,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像当初的焦正初那样,直接对他施加伤害。 因此,沐白就忍不住想要在危险的边缘小心试探一番——他想要趁此机会溜走,然后多打探些消息。 自己多打探些消息,自然也就能更方便之后的逃跑计划了。 就算是被发现了,这些傻大个,也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吧? 毕竟他们看起来那么傻乎乎的,一点都不聪明的样子。 而且他们的凶悍似乎也只是维持在表面上,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便是他觉得自己被扛着太难受,他们还能听从自己的意见改为背呢。 综合此前种种,沐白才决定大胆地试探一次。 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试探到了对方的底线,那到时候自己再撒泼打滚求饶好了。 沐白脑子转得飞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咬咬牙,直接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闪电领着他们两人去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沐白往丛林茂密的地方一蹲,直接就猫着腰溜了。 闪电很实诚,或者说,是他有些嫌弃他们会制造出来的味道,所以离得老远。 沐白猫着腰开溜,也没有引起闪电的注意。 倒是卓安烺察觉到了沐白的意图,他想要阻止,但是又怕自己一开口反而暴露了沐白,最后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这小子,这是要做什么? 卓安烺心中焦灼担忧,却也只能强自按捺。 他心想,那小子素来机灵,他既然敢那么大胆地去冒险,遇到危险应当也会有自保的办法吧。 沐白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自保的能力,反正他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 等到最后,他反倒会越来越被动。 他靠着一股莽劲儿做了决定,然后就开始行动了。 沐白绕着丛林茂密的地方走,他人小,这里也没多少人,是以他一路都没被发现。httpδ:Ъiqikunēt 不过,竹屋那边人却不少,自己就这么溜过去,多半是会被揪出来的。 沐白环视四周,忽的发现了一处单独的竹屋。 别的竹屋都在这边,就只有那么一处竹屋在那头,莫非,那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主人住的地方? 第1839章:找到爹爹 沐白的脑中出现了一阵天人交战的场景。 究竟该不该去看看呢? 去了的话,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个主人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对方发现自己,直接对自己下手怎么办? 那些傻大个好糊弄,他们的主人可不一定好糊弄呢。 毕竟,能当那些傻大个的主人,那他必然不会也像那些傻大个那么傻乎乎的。 沐白正在心里权衡利弊,但还不等他权衡出个结果来,就看到前方走来了两人。 万一他们也是来这里嘘嘘或是拉粑粑的,那他们定然就要往这草丛茂密的地方走,那自己岂不是很轻易就要被发现了? 沐白心中一急,最后什么也顾不上,直接便猫着腰,直直地往独立的小竹屋的方向而去。 沐白人小,动作也十分灵敏,这么一躲,也的确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他们已经往另一处走去了。 沐白见了,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既然他们已经走了,自己暂时不会被发现,那自己还要继续往竹屋的方向去冒险吗? 沐白再次陷入了纠结。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堂堂男子汉,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竹屋吗?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都已经到了门口了都还要打退堂鼓,那就真是太没胆气了。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若是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就四处乱闯,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他若是真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就真的玩完了,以后想翻盘的机会都没有。https:ЪiqikuΠet 爹爹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沐白蹲在原地,纠结地思忖了好半天。 直到他再次抬头,然后,他就看到了那竹屋的屋檐下,好似挂着几件熟悉的衣裳。 为什么他觉得,那几件衣裳,很像是自家爹爹的衣裳? 沐白忍不住又朝前摸近了几步,瞪大了眼睛去看。 随着距离的靠近,沐白总算是看清了,那就是爹爹的衣裳,他没有看错! 爹爹的衣裳,跟别人的不一样,沐白不会认错! 沐白见此情形,面色顿时就变了。爹爹的衣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爹爹也跟自己一样,被抓到这里来了? 心中生出了这个认知之后,沐白心中原本的那点子纠结犹豫和退怯,瞬间就被一扫而空了。 他要去一探究竟! 如果爹爹真的被抓来了,那自己更要去救他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被困而无所作为。 说不定,现在爹爹就正等着自己去解救他呢! 沐白心中升起了一股熊熊的斗志。 同时,还有一股微妙的庆幸。 如果爹爹真的被抓来了,那就说明爹爹没死,他还活着! 从卓安烺发病开始,沐白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卓安烺的身上。 但实际上,他的心底里,也时时在惦记着爹爹,他担心爹爹的安危,很想去找到爹爹,解救爹爹。 但是,意外情况却是一个接一个,沐白便是想要去救爹爹,也根本分身乏术。 他刻意让自己不去想爹爹现在可能会面临的危险,更不敢去想爹爹会不会早已经出事了这种可能。httpδ:Ъiqikunēt 只要他没有亲眼看到,他就不会相信那种可能。 直到现在,沐白看到了爹爹的衣裳,心中既担忧于爹爹也被抓来了的事实,同时也因为自己推测出爹爹没有中毒身亡而感到庆幸和高兴。 只要爹爹还活着,那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他在这种情形下都能发现了爹爹的踪迹,那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他定然就是上天派来拯救爹爹的小天使。 他只要把爹爹救醒了,然后爹爹就能反过来带着他和恩公叔叔一起逃走! 沐白一边偷偷摸摸地往那竹屋的方向摸索,一边在脑中疯狂畅想自己和爹爹,以及恩公叔叔逃出生天的美妙场景。 沐白不敢往前面走,而是沿着繁茂的丛林,往竹屋的后方绕去。 幸而,这里安安静静的,根本没人把守。 沐白一阵庆幸,但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而是继续蹑手蹑脚地朝前摸索。 他发现几间房间的窗户都关着,只有其中一间的窗户打开,沐白便小心地朝那间窗户摸了过去。 他先是侧着耳朵听了听,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什么人走动的声音,兴许,这屋子里根本没人。 没人正好,他可以从这窗户爬进去,然后再找机会偷偷溜到别的房间里一一查探情况。 但是窗户太高,沐白的小身量根本够不着,他便只能从附近小心地搬来了两块大石头,垒了起来。 这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大石头了。 沐白将石头垒好,便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这下子,沐白终于能轻松地看到屋中的情形了。 这一看清,他立马就激动了起来。 屋中有一张床,而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一个他现在心心念念要找,且正满心担忧的人! “爹爹……” 沐白忍不住呼唤出声,但是,他的声音却被刻意压得很低,生怕被其他坏人听了去。 他就知道,爹爹果然也被坏人抓了。 而且,爹爹的衣裳也被剥光了,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因此,沐白也清晰地看到了他身上包扎的纱布。 爹爹怎么受伤了? 看那纱布的厚度,爹爹好像伤得不轻的样子! 沐白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深深的焦灼。 他要进去,看看爹爹的伤势如何了,他要救爹爹! 抱着这样的信念,沐白双手用力地攀在窗户边缘,双腿奋力一蹬,努力地往屋子里爬。 这屋子整体都是竹子搭建的,细节并未打磨得十分到位。 这窗户的竹条边缘便十分锋利,沐白双手用力攀爬,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顿时就勒得他的手心一阵生疼,很快就勒出了点点血痕来。httpδ:Ъiqikunēt 沐白疼得眉头紧紧蹙起,但他却是咬牙忍住了。 不就是一点小伤嘛,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过不了多久就能自行痊愈了。 幸而沐白人小,他经过一番努力,才终于从那不算大的窗户中挤了进去,但挤进去的瞬间,整个人也骤然失去了平衡,“咚”地一声,直接就砸了下去,他又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第1840章: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 沐白一边揉着被摔疼的脑袋,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生怕自己弄出来的动静会把别人引来。 他好不容易才爬了进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若是现在就被发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沐白没有听到旁的什么动静,顿时松了口气。 他当即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急忙一骨碌爬起来奔到了床边。 沐白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自家爹爹,心中一阵难言的激动与紧张。 他先是伸手,小心地探在爹爹的鼻息下,感受到了温热的鼻息,他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爹爹的呼吸比他的还平稳有力。 只是,看到他身上那些伤,沐白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爹爹身上还好端端的,结果现在,却是把自己弄得浑身上下都是伤。 爹爹真是太不省心了。 沐白伸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生怕自己会推到他的伤处。 “爹爹,爹爹,你醒醒……我是沐白,我来救你了!”筆趣庫 秦淮好似听到了沐白的声音,眼睫微微颤了颤。 但是,兰清笳给他用的镇定凝神的药效果太霸道,秦淮最终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沐白接连唤了好几声,但是,他却是依旧毫无反应,沐白心中顿时一阵焦急。 难道是那些坏人给爹爹用了什么药?这才让爹爹昏睡不醒? 思及此,沐白的小脸顿时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愤怒。 那些坏蛋,真是太坏了! 沐白不懂医术,不会看诊,也不知道该怎么给爹爹用药。 他唯一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来救爹爹。 他的血能解百毒,如果对方真的给爹爹下了毒的话,爹爹只需要喝下自己的血,定然就能药到病除了。 这般想着,沐白便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忍着疼,正要挤进自家爹爹的嘴里。 但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房门处就忽的传来了一道冷厉的女声。 “是谁?” 沐白闻言,手当即一抖。 他下意识地转头朝声源望去,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就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得飞了出去,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一摔,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飞舞,屁股墩儿更像是要被摔成了好几瓣儿似的,生疼。 沐白的眼泪一下就被摔了出来,但他想到这十有八九是那个坏蛋,他就只能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在坏蛋面前,他不能哭! 他若是掉了眼泪,那就是在示弱! 兰清笳快步奔进来,第一时间奔到床边查看秦淮的情况,神情紧张。 一番检查,确保秦淮没事之后,兰清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心中生出一股懊恼,自己当真是太过大意,此地来了这么多生人,自己竟然留了昏迷不醒的秦淮一人待在这里。 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只怕那歹人就要直接对秦淮下手了。 思及此,兰清笳当即扫向那个歹人,目光冰冷,杀气腾腾。 只是,待看到那个歹人是谁时,兰清笳的神色微顿。 竟是个孩子? 他们这里,就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跟卓安烺一块儿出现的那个孩子。 所以,他这是被卓安烺指使的? 兰清笳眼神一沉,好个卓安烺,都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竟然还能作妖。 自己当真是对他太过仁慈了些。biqikμnět 沐白望着眼前这个“坏蛋”,也愣住了。 方才自己好像的确是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娇呵,但是,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自己想象中的大坏蛋一直都是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壮汉,外形就跟外面那些傻大个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是个女子? 没想到,现在,这个人当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对方也的的确确是个女子。 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又让他觉得很熟悉,很亲切的女子。 可是,这个人明明是大坏蛋,方才还对自己动手了,自己怎么会觉得她熟悉和亲切呢? 沐白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疑惑。 他觉得自己脑中像是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但那抹记忆闪现得太快,快得让他根本没能及时抓住。 沐白再想继续深究,就被对方一句冷冷的声音打断。 “你方才对他做了什么?” 沐白回神,又对上了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不知为何,沐白莫名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难过。 他大声开口,“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害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兰清笳听到这孩子的话,眉头不觉微微蹙了蹙。 这孩子话里话外,怎么像是一副对秦淮的伤势非常关心的样子? 兰清笳蹙眉思索,沐白却是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 “果然,你就是大坏蛋!你让那些傻大个把我们抓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不等兰清笳回答,沐白又色厉内荏地大喊,“我告诉你,我娘亲可是超级超级厉害的人,你派人抓了我和我爹爹,我娘亲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沐白是想说,他爹娘都很厉害,但是转而就看到了现在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亲爹,为了增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他就只能把半截话咽了下去,只强调他娘亲超级厉害。 兰清笳闻言,却是误会了什么。筆趣庫 他说自己把他和他爹都抓了,难道,卓安烺实际上不是他叔叔,而是他爹? 所以,这孩子竟是卓安烺的私生子? 闪电等人的智力的确不高,所以他们会理解错了卓安烺和这孩子的关系,也并不奇怪。 兰清笳有些惊讶卓安烺的私生子竟然会在这里,但想想,又觉得没那么惊讶了。 卓安烺是个聪明又狡诈的人,狡兔三窟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一直以来做着的都是与虎谋皮之事,十分危险。 他只要有那么点身为人父的责任,就不会在逃跑的时候只顾着自己,而不顾自己亲儿子。 现在看来,他也算是有几分为人父的样子,自己跑了,也知道派人把自己儿子送出来,便是现在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也不忘把亲儿子带上。 兰清笳心中进行着自以为十分合理的推测,但殊不知,他俩的思路完全没在同一个频道上。 第1841章:没想到是你 兰清笳听到这孩子提起他的娘亲,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孩子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显然是为了壮胆才故意虚张声势罢了。 兰清笳双手抱怀,幽幽反问,“哦?你娘是谁?她究竟有多厉害?说出来让我知道知道。” 沐白当即高声道:“我娘亲是……” 但是,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外面传来的打斗声打断,兰清笳也听到了声音,眉头不自觉便蹙了起来。 沐白心中微微一个咯噔,难道是叔叔跟那些傻大个打起来了?https:ЪiqikuΠet 沐白望了望床上的爹爹,又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整个人一时不禁陷入了两难之中。 究竟是要留下来保护爹爹,还是出去帮叔叔啊? 沐白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来,兰清笳就已经代他做了决定。 她走上前,伸手一把就将沐白拎了起来,直接往外提溜着。 这孩子竟然偷偷摸摸地溜到了她的屋子里来,可见居心不良,意图不轨,自己何必跟他继续浪费口舌? 先扔出去了再说。 沐白被拎起来,双手乱抓,双脚乱蹬,口中哇哇大叫。 “你这个坏蛋,快放开我!你敢这样对我,我娘亲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兰清笳不为所动,“那我就等着她来找我算账。” 自己只是把他拎出去而已,已经很是客气了。 如果他不是个孩子,就凭他敢偷偷潜入自己的房间,意图对秦淮不利这件事,兰清笳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他杀了。 沐白被兰清笳拎出了主屋,他一个劲地回头看,但是兰清笳却是一甩袖子,直接把房门关上了,彻底阻隔了沐白的视线。 沐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亲爹就这么被关了起来,心中一阵焦急。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屋外的打斗吸引了过去。 他猜得没错,跟闪电打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卓安烺。 这并非卓安烺的本意,他素来都是很会审时度势,且识时务之人,他知道自己与对方相比,完全是寡不敌众,自己这时候主动挑衅,那不是以卵击石吗?且不说人数上自己就不占优势,便是武力值上自己也没有胜算,毕竟他现在才是大病初愈,身体还处于很是虚弱的状态。 双方之所以会打起来,导火索就在沐白身上。 闪电发现沐白不见了,一根筋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沐白和卓安烺联手骗了。 卓安烺还没来得及开口作出解释和补救,对方就动手了。 对方的招式可谓拳拳到肉,卓安烺挨了两拳,险些没直接痛晕过去。 打不过,他就只能跑了。 这边的打斗很快就引来了其他鬼人们的注意,于是就演变成了现在这般,一行人追着卓安烺的情形。 沐白见卓安烺被那么多傻大个追着打,顿时心头一急,当即大声呼喊。 “叔叔! 你们干什么?快住手!不准打我叔叔!” 卓安烺听到沐白的声音,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待看到那拎着沐白衣领的清丽女子,他的神色不禁微微变了变。 而闪电等人见到兰清笳,也骤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就停下了围攻和打斗。 主人说过,不准他们随便打架。 他们现在,岂不是犯了不该犯的错? 闪电等人一个个都像是犯了错的鹌鹑似的,面上露出几分慌张之色。 “主人……我,我们不是故意打架的。” 一群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汉子,眨眼间就变成了鹌鹑,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那场景,莫名违和。 兰清笳淡声问,“怎么回事?” 闪电当即就把事情解释了一通。 他虽然说得又慢又磕巴,但好歹也算是解释清楚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拎着的这小家伙,“原来是你惹出来的祸。” 沐白也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偷偷开溜才连累恩公叔叔被追着打,他心中当即生出一阵深深的愧疚来。 他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做的,叔叔事先并不知情,你们就算要算账,也大可找我,不要为难我叔叔!” 兰清笳听他依旧喊卓安烺叔叔,心中也只是闪过一抹微微的疑惑,不过这抹疑惑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这也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兴许,这就是他们父子俩的小情趣吧。 “你倒是护犊子,不过,我可没有为难小孩子的兴趣。” 沐白一听就急了,“你,你不许为难我叔叔,不然我……”biqikμnět 兰清笳冷眼扫了他一眼,“闭嘴,不然我现在就让人宰了他。” 这孩子,委实聒噪了些。 沐白立马被吓得变了脸色,登时就用力地捂住了嘴,半个字不敢多说了。 兰清笳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卓安烺的身上,两人目光对视。 她望着对方的目光是冷的,大有一种要跟对方好好清算的意味。 卓安烺都已经落入自己的手里来了,竟然还不安分,还能闹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看来,自己之前对他当真是太宽容了些。 或许,自己对他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应该直接将他杀了,如此,一了百了,倒是能省掉不少麻烦。 卓安烺定定望着兰清笳,“我没想到是你。” 直到现在,卓安烺终于明白了闪电等人的身份。 原来,这些人,竟是当初那些没有神智的杀人工具:鬼人军! 只不过,现在的鬼人军,却是跟卓安烺印象中的大不相同了。 现在的这些人,虽然依旧有别于常人,但是,作为见过他们曾经是什么模样的人来说,再看到他们现在的这副面貌,便是卓安烺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变化良多。 以前他们根本口不能言,周身也都是暴戾的杀气,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杀人。 但现在,他们就只是脑子有些蠢笨愚钝的普通人罢了,他们身上的暴戾已经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便是方才,他们追着自己的时候,卓安烺也没有感到杀气。 而这一切变化,想来,全都得归功于眼前的这个女人。 兰清笳声音清冷,“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缘分了。” 只不过,这样的缘分,只怕并非卓安烺所期盼的。 第1842章: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卓安烺不动声色地看了沐白一眼,发现他虽然被拎着衣领,表情有些憋屈,但看起来全须全尾,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心中暗暗放心几分。 想来,兰清笳应当不会随意去伤害这么一个孩子,毕竟,她自己也是已经为人母之人,且她本身的性情也绝非暴戾凶残一类。 卓安烺知道自己是大元国缉拿的要犯,现在自己竟然好巧不巧地撞到了兰清笳的手里,也算是因缘际会,命中注定吧。 很快,卓安烺的心态就变得平和不少。 他平静开口,“我既然落入了你的手里,兴许这就是上天注定,我愿意束手就擒,任凭你处置。 但是那孩子是无辜的,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兰清笳闻言,倒是高看卓安烺几眼。 至少,他对自己的孩子倒是真心疼爱,没有像那些没良心的人那般,为了自己的活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 沐白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也慢慢反应过来了。 原来,恩公叔叔跟这个大坏蛋竟然是认识的? 他们之间以前是有什么旧怨吗? 就算真有什么旧怨,也一定是这个大坏蛋的错!毕竟,恩公叔叔是那么好的人! 沐白又听恩公叔叔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他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感动,同时也是一急。httpδ:Ъiqikunēt 他忍不住再次出声大喊,“叔叔,你不要向恶势力低头!邪不胜正,我们一定能战胜这个大坏蛋的!” 兰清笳不冷不热地睨了手中的小不点一眼。 “小屁孩,你现在可还在我的手里,你一口一个大坏蛋地喊我,就不怕我现在就一巴掌把你扇死?” 沐白的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认输。 “我,我才不怕!你如果真把我杀了,我,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兰清笳看着他那副明明已经怕得不得了,却还是强撑着不肯低头认输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 这小东西倒是有几分胆气。 不过,这孩子跟卓安烺待久了,三观大抵也早已经歪了,连好坏是非都分不清了。 自己无意当真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不过她便是放了这孩子,日后也得好好的斧正引导,不然,他只怕要成为下一个卓安烺。 兰清笳思绪飞转,但面上却并未表露。 卓安烺听他这么一番不怕死的言论,额角突突直跳。 他直接出声呵斥,“小子,住嘴!” 这兰清笳虽然脾气好,但也架不住这小子这么口不择言。 万一他当真惹恼了兰清笳,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他。 沐白有些委屈,“叔叔,我……” 卓安烺瞪了沐白一眼,沐白终于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卓安烺破天荒地主动低头服软,“他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还请兰小姐大人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我既然说了要任凭处置,就必然说到做到,只请兰小姐看在稚子无辜的份儿上,对他高抬贵手。” 卓安烺这般识时务,倒是省了兰清笳的力气。 兰清笳语气冷淡,“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也不欲再与对方废话,直接下令。 “他,抓起来,关好。” 闪电等人得令,当即就上前,将卓安烺擒住,而卓安烺也知道自己挣扎不掉,全程都乖乖配合,没有丝毫反抗。 兰清笳又将沐白朝前拎了拎,“他也一起,这次看好了。” 闪电等人点头如捣蒜,连连保证。 “主人放心,这次,定,定把他们看得牢牢的!”httpδ:Ъiqikunēt 同样的错,他们定不会再犯。 沐白像是个物品似的被拎着,从兰清笳的手里,交接到了傻大个的手里,任凭他怎么张牙舞爪地挣扎挥舞,都无济于事。 坏蛋,大坏蛋!真是大坏蛋! 等他逃出去了,一定要搬来救兵,把这一伙大坏蛋都一网打尽了去。 沐白到了卓安烺身边才被放下来,他的双脚终于被放下来,能好好走路了。 他有些垂头丧气地道:“叔叔,对不起,我,我方才不该那么鲁莽的,害得你被那些人追着打。” “叔叔没事,只是沐白,你方才那样口不择言太危险了你知道吗?万一她恼羞成怒,直接对你下手怎么办?” 沐白知道恩公叔叔说的都是对的,自己的确是太冲动了。 虽然心里有点憋闷,但沐白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我知道错了。” 但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沐白觉得自己还是会忍不住要这么做,毕竟,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坏蛋对叔叔不利吧。筆趣庫 卓安烺看到沐白脸上那有些不情不愿的表情,当即就看了出来,这小子只怕是面服心不服。 卓安烺现在被闪电押着走,也不好与沐白展开更多推心置腹的谈话,便只能把话咽了下去,只能等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自己再好好教育一番这小孩,告诉他什么叫能屈能伸。 免得他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因为不知变通,平白吃苦。 就在这时,前方忽的传来了一道满含惊喜的喊声。 “小少爷!真的是你小少爷!” 沐白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也当即循声看去,旋即,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又灿烂的笑。 “翟毅叔!” 翟毅听到沐白的回应,当即就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他当即就一脸欣喜地朝这边奔来,很快就奔到了近前。 “小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沐白高兴道:“我没事,好得很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沐白问完这话,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所在,他当即就变了脸色。 “翟毅叔,你,你也是被这些大坏蛋抓来的吗?除了你还有谁?是不是大家都被抓来了?” 翟毅面上露出几分茫然,他张嘴正待解释,沐白却又已经像连珠炮似的开口了。 “我和恩公叔叔也是被大坏蛋抓来的!而且我告诉你,我爹爹也被抓来了,他就被藏在那个竹屋里! 我方才偷偷地爬窗户进去看过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翟毅:??? 不是,等等,这里不就是他们王爷要找的王妃所在的地方吗?这些人,不都是王妃的手下吗? 大家都是自己人啊,为什么小少爷会是这副反应? 第1843章:他是小少爷啊 翟毅意识到自家少爷定然是误会了什么,正想开口解释一番,沐白就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喏你看,就是那个大坏蛋,是她抓了我爹爹!翟毅叔,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我爹爹啊!”httpδ:Ъiqikunēt 沐白一边说,一边转头指向还站在竹屋的屋檐下的大坏蛋兰清笳,同时,为了避免自己的话被对方听了去,沐白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口,一副很是焦急的模样。 翟毅顺着沐白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兰清笳的脸时,面色当即就变了变。 这,这,这位,不正是他们家王妃吗? 可是小少爷竟然指着她,一口一个大坏蛋,这究竟是有着怎样天大的误会啊! 而且,便是王妃自己,好像也完全没有认出小少爷来…… 所以,自家小少爷在经历了上次的没被亲爹认出来的乌龙之后,又再次经历了没被亲娘认出的惨剧? 而且,这次,不仅仅是王妃没认出小少爷,便是小少爷自己,也没有把他一直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亲娘认出来。 不仅互相没认出来,他们双方,好像,似乎,还结了仇。 翟毅的脸色好一番五彩缤纷,精彩纷呈。 一时之间,他都有些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口挑破这件事了。 兰清笳见到这边的情形,眉头不觉微微蹙了蹙。 翟毅与沐白相认时很激动,兰清笳清晰地听到了翟毅对沐白的称呼。 她不认识翟毅,但翟毅跟其他人一样都是穿着侍卫服,且还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令牌,他们应当是自己人才是。 既然是自己人,他又为什么会称沐白为小少爷? 沐白不是卓安烺的儿子吗? 这关系有些乱套。 兰清笳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解,她正打算把人再重新召回来,好生盘问一番,而就在这时,屋内却是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 好像是秦淮醒了! 兰清笳当即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转身就要进屋。 进去之前,兰清笳又提醒了一番,“闪电,把他们都关好,绝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闪电得令,原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容变得更加凶恶几分,那表情,几乎能达到止小儿夜啼的效果。 他朝沐白等人怒喝,“快走,不准,再,耽搁!” 翟毅见此,眼皮跳了跳,他也一下从原本的呆滞愣怔中回过了神来。 他要是再不开口挑明身份,这个乌龙怕是要越闹越大了! 若是两母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闹出了嫌隙,那就更遭了! 是以,在兰清笳推开竹屋的房门,眼看就要迈步进去的时候,忽的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大声高呼。 “属下见过王妃!王妃,属下有要事要向您回禀,请王妃留步!” 在场,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王妃。 兰清笳不觉停步,回头看去,就见翟毅已经跪了下去,正朝自己行着大礼。 兰清笳面色淡然,并无异色。 他叫自己王妃,不一定就是自己人,或许,他只是恰好知道自己的身份罢了。 就像卓安烺,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兰清笳强忍不耐,开口问,“何事?”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花招。 翟毅当即朝沐白看去,“此事是关于小少爷的,他是……” 翟毅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沐白打断了。 “翟毅叔,你为什么对着她下跪?她不是王妃,她是大坏蛋,是抓走我爹的大坏蛋!” 翟毅听沐白一口一个大坏蛋,额角青筋又是一阵突突直跳。 “小少爷,您不可这般对她不敬!” 沐白鼓着腮帮子,满是气愤。 “她就是大坏蛋,我……” “小少爷,您再好好看看她的脸,您就不觉得她长得很像谁吗?” 长得像谁? 自己以前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长得像谁啊。 沐白这般想着,目光却还是下意识朝兰清笳看去。 许是有了翟毅方才的提醒,沐白再看兰清笳,的确觉得她好像长得有点眼熟。筆趣庫 可是,像谁呢? 沐白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就只有一步之遥了,但就是想不起来。 兰清笳没听清他们两人那番嘀嘀咕咕的话,不过她也的确没耐心了。 她直接吩咐,“把人带下去,关好。” 现在,她半刻都不想浪费在他们的身上。 翟毅见此,再次急急呼喊,“王妃,还请您留步!他,他是小少爷啊!” “砰!”一声,翟毅急切的话音,直接被兰清笳那道关门声盖了过去。 兰清笳没有理会他,直接进了竹屋,只留给他们一道紧闭的门。 兰清笳既没听到翟毅最后的那话,也没有认出沐白来。 如果他的脸干干净净的话,那兰清笳或许还能在他的面容上寻到属于秦淮的熟悉影子。 但是现在这小子就是一张花猫脸,不仅没有洗干净,反而因为方才在草丛里钻了一遍变得更加脏了几分。 兰清笳与沐白多年未见,自己能认出他来才怪。 因为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兰清笳对翟毅的所作所为自然没有半点耐心。 翟毅:…… 翟毅有些傻眼,王妃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啊? 难道自己说得还不够直白明显吗? 翟毅再次张口大喊,“王妃,您听到属下的话了吗?他,他真的是……” 翟毅的话音最后全都化作了“呜呜”的含糊声音,因为他被几个鬼人拎起来,嘴里也被粗暴地塞进了一块破布,双手也被反剪到了身后,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 主人最讨厌聒噪了,这个人这般聒噪,赶紧拖走,免得惹了主人的不快。 沐白见到翟毅被这般对待,小脸上顿时满是气愤。 “你们放开他,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沐白挥舞着小拳头朝那几个鬼人身上打去,但是他的拳头落在他们的身上完全是软绵绵的,跟挠痒痒似的,自然起不到半点作用。 最后,沐白也被直接拎起来,直接带走了。 全程卓安烺都没有开口,只是他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方才这个叫翟毅的人认识兰清笳,不仅认识,而且他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讯号,沐白跟兰清笳似乎也有某种不一般的关系。biqikμnět 所以,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卓安烺陷入沉思。 第1844章:竟是他的儿子 翟毅没想到明明很简单的事,一下就变复杂了。 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至少把自己嘴里这根臭布条扯下来,只要能让自己开口说话,那误会就能解除了。httpδ:Ъiqikunēt 但是这些人对他的钳制却像是铁钳似的,翟毅又刚苏醒不久,身上还有些绵软无力,根本挣脱不开。 翟毅希望自己能被跟沐白关在一起,但最后也没能如愿。 他被单独关进了一间又小又脏的小竹屋,嘴里的布条没被摘下来不说,手脚还加了手铐脚镣,这待遇,便是比之前还不如。 而沐白和卓安烺,则是重新被关回了原先的竹屋。 卓安烺同样被铐上手铐脚镣,便是沐白也险些要被镣铐加身。 为什么是险些?因为他们已经拿来了好几副手铐脚镣往沐白手脚上比划,但是,那些手铐脚镣的尺寸太大,根本套不住他,最后他们就只能作罢。 但是,沐白也没有因此逃脱,既然手铐脚镣铐不住,那就用绳子绑。 主人吩咐了,这次要把他们关好,绝对不能再出半点纰漏。 如果再出半点纰漏,那他们定要受罚了。 沐白被像捆粽子似的捆得牢牢的,一开始他还试图挣扎,但最后,他就只能垂头丧气地放弃了。 凭借他这小身板,根本就挣扎不开,与其如此,还不如省点力气。 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他们的嘴里没被塞布条,至少还能开口说话。 他和卓安烺被远远地分开,一人在这个角落,一人在那个角落,除了言语的交流,其他的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沐白很是闷闷不乐,是以没有主动开口。 反倒是卓安烺主动打破了沉默。 “沐白,方才那人是你的护卫吗?” 卓安烺觉得方才翟毅定然不是无的放矢,兰清笳跟沐白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而这样的关联,便是兰清笳和沐白双方都不知道。 但现在他也不能向翟毅求证,就只能从沐白身上旁敲侧击地推测一番。 沐白点头,开口的语气依旧有些闷闷的。 “嗯,他是我的护卫,我没想到他竟然也被那大坏蛋抓住了。” 卓安烺又道:“就方才所见,你的这个护卫跟……跟那个大坏蛋是相识的,而且,他好像也还有一些未尽之言,你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吗?” 沐白蹙眉,旋即摇头,“我不知道。” 卓安烺见沐白的确是一副满脸困惑的样子,想来他的确是没有想到什么。 卓安烺又转而道:“我听他好像问了你一个问题,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大坏蛋像谁,你现在想起来她像谁了吗?” 沐白闻言,又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那种眼看就要想起来,但却差那么点儿的感觉又回来了。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我想不起来。” 卓安烺见此,也没有再追问。httpδ:Ъiqikunēt 人的记忆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回忆起什么来,最后往往越是适得其反。 现在沐白想不起来,便是强逼他,也不一定能起效果。 沐白反过来对卓安烺发问,“叔叔,你好像也认识那个大坏蛋,她是谁啊?翟毅叔为什么喊她王妃?” 不等卓安烺回答,沐白就絮絮叨叨地道:“我娘才是王妃,她是哪门子王妃?难道她是以前的南疆国某位王爷的王妃吗? 哼,她就算真是王妃,也是个坏王妃,跟我娘亲定是没法比的!” 卓安烺闻言,豁然抬眼看向沐白,眸中好似染上了一抹异样的光。 “你方才说,你娘亲是王妃?” 原本沐白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所保留,不敢对卓安烺和盘托出。 但是现在,他自觉自己跟他已经是经历过生死患难的生死之交了,而且方才恩公叔叔还在大坏蛋面前出言保护自己。 恩公叔叔对自己这么真诚,自己又怎么能继续蓄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说句丧气的话,他们还能不能活着从这里离开都是未知数,那他坦不坦白了自己的身份都无关紧要了。 是以,沐白便不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嗯呐,我爹是王爷,我娘自然就是王妃。” 卓安烺不动声色地问,“那,你爹是什么王?” 沐白:“淮南王。” 卓安烺:!!! 他的面色骤变,一时之间,望着沐白的眼神都不觉染上了几许复杂。 他竟然是秦淮和兰清笳的儿子! 自己跟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现在才知道。 更滑稽的是,这对母子竟然互相没认出对方来。 他们不仅没认出对方,甚至还大有一种将对方视作仇敌的既视感,这可真是…… 卓安烺深深地望着沐白,眼神中一片晦暗与复杂。 兰清笳竟然主动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了自己手里。 就凭借沐白现在对他的信任程度,他要对沐白做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且,他若是当真想要做什么的话,现在也正是最佳的时机,若是继续拖延的话,最后怕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现在兰清笳还不知道沐白的身份,但过不了多久,她定然就会发现这个乌龙。 毕竟,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是知道这个秘密的。 那个叫翟毅的侍卫就是知情者之一,他方才没来得及说出真相,现在定然很是焦急懊悔,他定会想方设法地将这个误会解开。筆趣庫 就算翟毅没有找到机会道出真相,秦淮现在就在兰清笳的木屋里,他一醒来,自然也会提起沐白,兰清笳只需要略一思索联想,很自然就能把自己的儿子跟唯一出现在这里的沐白对上号。 到那时候,她只需要把沐白领到秦淮的面前,这个误会就能顺其自然地解开了。 如果他错过了现在下手的机会,等到兰清笳发现这小屁孩是她的亲儿子,他便是再想利用沐白来要挟兰清笳,也根本做不到了。 自己落入了兰清笳的手里,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等待他的,就只有被遣送回大元,接受律法制裁这一条路可走。 沐白便是他现在唯一的生机。 他要把握住这个摆在自己面前的生机吗? 卓安烺一直盯着沐白,久久不语。 第1845章: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沐白被他盯得渐渐感觉到些许不自在,心中也隐隐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但这样的异常究竟来源于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沐白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叔叔,怎么了?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 卓安烺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淮南王之子。” 现在回想,沐白的长相,的确跟秦淮颇为相似,自己之前只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罢了。 沐白从他这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讯息,“叔叔,你难道认识我爹?” 卓安烺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我们啊,也算是老熟人了。” 沐白却没听出卓安烺这语气中的别样意味,他只觉得一阵欢喜,脸上当即绽出灿烂的笑来。 “真的吗?那真是太巧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早些告诉你我爹是谁了!” 卓安烺瞥了傻乐的沐白一眼,心道,他如果早早地告诉了自己他的身份,那自己怕是也会成为下一个焦正初,从一开始就把这小子当成自己手中的筹码了。 现在,自己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对他下手了。 毕竟,是这小子给自己喂了那不知名的药,让自己被困扰了这么多年的蛊毒就这么解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已经恢复如常的双手,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以前做事素来都是从利己主义的角度出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最近,许是因为从鬼门关里走过了不知道多少回,他竟然难得多了几分心软和善良,毕竟人死前,总会不自觉反思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自己接受了这小子的恩惠,现在却要反过来算计这小子,是不是有点不大厚道? 撇开他的身份不说,这小子,的确是挺讨人喜欢的。 尤其是他对自己一口一个叔叔,遇事还总是挡在自己面前,一副要保护自己的样子,更让卓安烺觉得心里熨帖。biqikμnět 他的这一生,极少享受到过这种纯粹又毫无保留的关怀与爱护。 自己现在如果亲手毁了这一切,这小子定然会很震惊,很失望吧。 自己都已经教育过他,遇事遇人不要太轻易轻信别人,现在看来,这小子是把自己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叔叔,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你跟我爹爹是怎么认识的?” “你跟我爹是好朋友,你又救了我,我们真是有缘!” 卓安烺的心思千回百转,沐白却毫无所觉,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筆趣庫 卓安烺望着沐白,淡淡开口,“谁说我跟你爹是好朋友?我跟他非但不是好朋友,还是仇人,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他儿子,我一开始就不会救你。” 沐白闻言,面上的表情微顿。 他下意识地反驳,“我才不信。叔叔是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卓安烺嗤笑一声,“小子,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如果认为我是好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上几分自嘲的情绪。 沐白望着卓安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高,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怪怪的。 他总是说自己不是好人,可是,哪有坏人会主动说自己是坏人的? 而且,沐白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以及自己经历过的。 恩公叔叔在自己病情发作,几乎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的安危,拼着最后一点理智将自己抱到树上去,光是这一点,沐白就知道他不是坏人。 沐白认认真真地道:“就算叔叔以前做过不好的事,但是,在沐白心中,你也依旧是顶顶的大好人! 一个人的品性究竟是好还是坏,就算表面能装一装,但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是装不出来的,你好几次都主动站出来救了我,你就是好人。” 沐白的双眸澄澈,说出口的话也满含真挚。 这些,字字句句都是他的真心话,是他心中对卓安烺最真诚的看法。 对上他那样真挚诚恳的眼神,卓安烺心中却是不禁生出一阵阵难言的烦躁。 这小屁孩,听不懂人话吗?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傻乎乎地相信自己。 他越是这样,卓安烺反而越是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卓安烺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也没有再开口。 算了,自己现在手脚被束缚,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自由,他就算是想要对这小子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自己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对沐白做,过后秦淮和兰清笳兴许还会对他高抬贵手,让他少吃些苦头。 自己如果当真打了沐白的主意,成功逃脱了还好,若是没能成功逃脱,反倒落入他们夫妻的手里,就凭他们夫妻的厉害手段,自己怕是要生不如死。 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放过这小子好了。 卓安烺告诉自己,他这不是心软,不是大发善心,他这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慎重决定。 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卓安烺这般安慰自己,但是心中却依旧莫名有一股憋屈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原本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坏事,但现在却是莫名被道德绑架了,自己还生出了一点类似偶像包袱的玩意儿,最后不得不逼着自己真的从良做个好人,这,他能不憋屈吗? 不过,想到兰清笳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认不出来,这对亲母子一见面就将关系闹成了仇人似的,卓安烺便生出了一点看热闹的心思。 他能说服自己不伤害沐白,给自己临死前拉个垫背的,就已经是非常大发善心了,他可不会好心到主动提醒沐白那个他口口声声念叨的亲娘就是他方才一口一个大坏蛋骂得起劲的女人。Ъiqikunět 他俩现在闹得越凶,等到身份揭开的时候就有越大的热闹可看。 到时候,兰清笳定然要焦头烂额一阵了。 兰清笳最好越晚知道越好,她越晚知道,沐白就要在这里陪自己多受些皮肉苦,到时候可不把兰清笳心疼坏了。 哼,自己已经大发慈悲放过了这小子,现在不过就是稍微收一点利息罢了,这也不算过分吧? 这般想着,卓安烺原本郁闷的心情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第1846章:对娘亲的盲目崇拜 沐白见恩公叔叔突然就阖上了眼,一副不想继续跟他说话的样子,沐白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觉得恩公叔叔的情绪好像一下就变得不对劲了,但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不肯承认他是坏人,他就不高兴了? 那,那他的癖好也太奇怪了,哪有喜欢别人认定他是坏人的人呀。 “叔叔,你是不高兴了吗?我觉得你是好人,你为什么反而不高兴啊?” “闭嘴。” 卓安烺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这小屁孩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biqikμnět 他再念叨下去,卓安烺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突然改主意。 沐白闻言,便乖乖地闭嘴了。 虽然他还是觉得恩公叔叔生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他心情不好,那自己就多多包容他吧! 只是,沐白闭嘴,他的肚子却是“咕噜咕噜”地叫起来了。 好饿哦。 他醒过来的时候,其实鬼人是给他吃了一点东西的,但是这都过了那么久了,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 他现在正在长身体,本就是吃得最多的时候,他现在才感觉到饥饿,是因为此前一直被其他事引走了注意力。 现在没有其他事转移注意力,他自然就开始感到了肚子的饥饿。 沐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叔叔,你饿吗?” 卓安烺:“不饿。” 但是话才刚说出口,他的肚子也随之发出了一声更加绵长的叫声。 卓安烺:…… 打脸来得真是太快了,他的面色当即一僵。 他怎么可能不饿? 昨天蛊毒发作,消耗了大量的精力,之后他就一直陷入昏迷。 期间,除了沐白给他喂的一点果汁之外,就再没有吃过半点东西。 他便是铁打的,都扛不住,更何况,他也不是铁打的。 沐白有些想笑,但却硬生生忍住了。 大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自己要当个善良的乖宝宝,不要拆穿他们。 现在也不是笑话他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把他们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呀。 不然,不等那个大坏蛋来对付他们,他们就先饿死了。 “便是牢房里的犯人,也不可能没吃的吧。我这就喊他们给我们送吃的!” 说完,沐白便扯起了嗓子朝外面呼喊,“有人吗?来人啊,我们要饿死了,快给我们送吃的!” 沐白怕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又改成了简单直白的话。 “饿饿饿,我们好饿,要吃的!” 沐白如此喊了好几遍,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他也听到了外面的走动声,但是却没人打开房门搭理他。 显然,因为之前的前车之鉴,他们对沐白的把戏已经不买账了。 沐白顿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他们是聋子吗?为什么不搭理我啊!” 卓安烺淡淡开口,“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再喊下去,嗓子都要直接冒烟了。” 沐白垂头丧气,“那我们该怎么办啊,万一他们真的不给我们送吃的,我们岂不是要渴死饿死在这里?” 卓安烺很笃定,“不会,迟早会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来。” 兰清笳不会真的把他们饿死在这里,现在顶多就是给他们一点教训,或是她还没有想起这一茬。 就算兰清笳当真心思狭隘到要将他们饿死,再过不了多久她也定会知道沐白的身份,到时候,她怕是会亲自来把沐白接走。 对于自己,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但卓安烺觉得,沐白这小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那么没良心,真就把自己抛在这里不管。ъiqiku 就算不能让自己从这里出去,但给自己一口饭吃也是能办到的。 不过,现在他是真的饿啊。 他感受到自己胃里传来的一阵阵饥饿感,只能强忍着没让肚子再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他也是要面子的,若是自己的肚子也像沐白的肚子那般叫得咕咕作响,那不是很没面子吗? 他能控制自己肚子不发出声音,却控制不住那股汹涌的饥饿感。 其实现在要让他们立马把吃的送进来也不是不行,他只需要现在主动开口道破沐白和兰清笳的关系就行。 外面那些傻大个虽然傻,但也不是听不懂人话,自己告诉了他们这么一个大秘密,他们自然会立马向兰清笳回禀。 但是,卓安烺心中却是暗暗在较着劲儿。 他还没给兰清笳添够堵呢! 沐白这会儿越是挨饿,等到他跟兰清笳相认的时候心中自然就越是会五雷轰顶,难以接受。 兰清笳要修复他们的母子关系,还不得多花些功夫? 兰清笳越是焦头烂额,卓安烺才觉得自己的这番苦没有白受。 存着这般较劲的心理,卓安烺硬是忍住了腹中饥饿。 沐白见卓安烺态度笃定,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也不觉被抚平了几分,他的心中也不觉生出了点点希冀。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就越想越饿,他便只能开始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叔叔,你既然认识我爹,那你是不是也认识我娘亲啊?” 卓安烺又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他不仅认识,便是在不久前,他们还刚刚见过呢! 这话说出来,沐白怕是要吓个半死。 沐白当即来了兴趣,“我娘亲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很善良?长得是不是也很漂亮?” 卓安烺不咸不淡地道:“也就那样吧,等你见了她你就知道,她的好和善良,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便是方才你还一口一个大坏蛋地骂她呢! 沐白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娘就是很好很善良,这才不是我的臆想呢!而且,我娘还很厉害,她是我心目中最最厉害的女子!” 卓安烺挑了挑眉,“哦?是吗?看来你很崇拜她?” 沐白毫不犹豫,“那当然了!” 卓安烺见他那副盲目崇拜的样子,心念一动。 这一刻,他忽然就改了主意。筆趣庫 如果这小屁孩现在就知道兰清笳就是他亲娘,他脸上的崇拜,又会变成怎样一副表情呢? 那定然会非常精彩吧。 他哭起来,也定然会很大声吧。 卓安烺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想要一睹为快的感觉。 第1847章:那就是你人美心善的娘亲 卓安烺心中这般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他开口,“唉,小子,你就没见过你娘亲长什么样吗?” 沐白当即道:“我当然见过!” 卓安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真的?” 沐白很快就心虚地改了口,“见过画像也是见过!我每天都有看娘亲的画像,她的样子早就深深地刻进我的脑海里了!” 卓安烺听了,心道,你就吹牛吧你,当真刻进你的脑海里了,你方才会丝毫没认出来? 沐白下意识地想伸手入怀,把娘亲的小像掏出来给恩公叔叔看看,但他一动,才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根本动弹不得。 他脑中回想了一番娘亲的容貌,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娘亲的样子在他的脑中一下就变得具象化了。 那张画像,好似跟某个人的样子发生了重合,那种熟悉感呼之欲出。筆趣庫 但这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却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戛然而止,让他生出一股百爪挠心的感觉。 沐白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小脸写满了苦恼。 卓安烺见他还是没想起来,便只能继续循循善诱。 “那你娘现在在哪里?” 沐白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她就在这林子里,我和爹爹这次进山来就是为了找她的。” 卓安烺又问,“她在这林子里做什么?” 沐白对此也一知半解,“爹爹说她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卓安烺慢悠悠地道:“我在外面的时候听说,淮南王妃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才,她精通医术,手下还有一支对她言听计从的鬼人军,那支鬼人军人人彪悍勇猛,战力无穷,他们谁的话都不听,就只服从于淮南王妃一人,这是真是假?” 沐白当即忙不迭点头,小脸上满是激动与兴奋,“是真的是真的!我娘就是这么厉害!” 别人夸赞他娘亲,沐白听了便比谁都要高兴。 卓安烺见这小子依旧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他便只能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 “我方才瞧着外面那些傻大个,倒是跟鬼人军有点像。” 沐白一愣,旋即立马反驳,“哪里像了?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聪明,鬼人军哪有他们这么傻乎乎的?” 卓安烺:……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他竟然还没有对号入座。https:ЪiqikuΠet 这小子的脑子怎么时好时坏的? 卓安烺只能继续耐着性子提点,“我还听说,原本那些鬼人军一个个都性情暴戾,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伤人之举。 淮南王妃为了避免他们伤人,便领着他们进了这乐仙山,因为这乐仙山里有一处药泉,那药泉对他们的暴戾性情会有改造作用。 我方才在外头好像的确看到了几汪温泉,这里倒是跟传说中的药泉有几分相似。” 卓安烺这话说得几乎直白明了,就差直接挑明了,沐白脑中便是再迟钝,也总该反应过来了吧? 沐白闻言愣住,旋即面色一阵青白交错,好似在进行着十分艰难又痛苦的天人交战。 卓安烺心想,他定然是已经知道兰清笳就是他亲娘,所以现在正在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呢。 谁料,沐白憋了半晌之后,满是哭腔地开口。 “这里原先一定是我娘亲的住处,现在却被这群大坏蛋占了,难道我娘亲已经出事了吗? 难怪我们好久都没收到娘亲报平安的信号弹了,呜呜呜,我娘亲究竟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卓安烺:…… 他只觉自己的脑门闪过一排黑线。 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脑回路? 沐白已经顺着自己的脑回路展开了十分丰富的联想,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两只眼睛里瞬间就包满了泪,卓安烺见了,只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他强忍骂人的冲动,继续道:“方才那侍卫对你口中那个大坏蛋态度恭恭敬敬,你就没有想过原因吗?” 沐白张口想要回答,卓安烺生怕他再生出点自己始料未及的奇葩脑回路,直接截断他的话头,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那侍卫不仅自己对她恭敬,还不许你对她不敬,你就不奇怪吗?” “她是王妃,你娘也是王妃,你那侍卫还问你对她有没有觉得眼熟,你就不想想是为什么?” 卓安烺一口气接连甩出了好几个反问的问题,直接把沐白给问懵了。 他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卓安烺的话,两人原本一直没在同一个频道上的脑回路终于成功对接上了。 沐白只觉得自己脑中骤然有一道灵光闪过,他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原本脑中那没能被及时回想起来的记忆,也骤然复苏了。 但是,这记忆复苏得太迟了,尤其是在他已经认定了对方是大坏蛋的情况下,这时候他只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整个人的表情都满是呆滞恍惚。 沐白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的意思是,她,她难道是,是……” 卓安烺见他的反应,知道他这是终于认出来了,自己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小子如果现在还没反应过来,那他都要忍不住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豆腐了。 “没错,她就是你口中那个人美心善,厉害得不得了的娘亲!” 卓安烺着重咬重了“人美心善”这四个字,那股子嘲讽意味,沐白便当真是傻子也听出来了。筆趣庫 那是他的娘亲? 这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期盼了那么久的娘亲? 人美心善的亲亲娘亲,跟自己口中的大坏蛋竟然是同一个人? 虽然,沐白的确是从这张脸上看出了浓浓的熟悉感,也能将她跟自己此前看过无数次的画像对上号了,但沐白还是觉得十分幻灭。 这怎么可能? 自己幻想中的娘亲不是这样的啊。 自己幻想的跟娘亲相认的情形,也不是这样的啊! 这一瞬间,沐白脑中所有的幻想,骤然被现实击得稀巴烂,碎得根本捡都捡不起来了。 卓安烺见到沐白那副被打击得小脸通红的模样,心中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一副坐等看好戏的闲适姿态。 看这小子以后还好不好意思一直在自己面前吹他娘亲有多么多么厉害。 第1848章:早把你这个亲儿子忘了 沐白僵着脸,声音都禁不住微微发颤。 “叔叔,你,你是不是,认,认错了?” 他不仅怀疑恩公叔叔认错了,他也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竟然真的将自家娘亲的画像,跟自己方才认定的大坏蛋重合到了一起。 卓安烺不咸不淡地睨他,“你娘是不是叫兰清笳?”筆趣庫 沐白木然地点头。 “那就错不了,她就是淮南王妃兰清笳,我们算是认识很多年的老熟人了,我不至于连她都能认错。” 沐白的表情再次僵住,整个人都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卓安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悠悠反问,“小子,你不是说,你已经把你娘亲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了吗? 方才怎么连她都认不出来?还一副把她当仇人的架势?” 沐白闻言,表情更是一僵。 卓安烺不等他回答,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她也没认出你这个亲儿子来,你说,她是不是早就把你这个亲儿子给忘了?” 沐白:!!! 他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小心灵霎时又被添上了一箭。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当初自己跟爹爹重逢时,爹爹也没认出自己来。 没想到,有一就有二,现在连娘亲也没认出自己! 卓安烺再次补刀,“她不仅没认出来,看起来好像还有些讨厌你呢,方才对你的态度就很是粗暴,现在还让人把你绑起来,连口水都不让喝,真是可怜见的。” 沐白:!!! 卓安烺每多说一个字,沐白的表情就僵硬一分,整个人俨然就像是个可怜兮兮的可怜虫。 卓安烺正姿态闲适地欣赏沐白被打击到分裂的小表情,忽的,沐白张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的这一道哭声宛若平地一声惊雷,一下让卓安烺原本闲适看戏的表情也龟裂开去。 沐白哭得很是伤心,也很是真心实意,那眼泪大颗大颗的,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他心目中幻想的亲亲娘亲形象破灭了,他当然伤心啊! 有句话叫,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沐白对娘亲的期待比对爹爹的期待更深得多,而且他也幻想过很多次跟娘亲重逢的场景。 那必然会是母慈子孝,一派和谐的美好画面啊。 可是,可是现实却是狠狠地扇了他几个耳光,打得他真疼啊! 恩公叔叔说得对,娘亲不仅没认出他来,而且好像还很讨厌他。 不然,娘亲为什么方才对他那么粗暴?还让人捆了他,让他饿肚子。 呜呜呜,娘亲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沐白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哭得也就越发声势浩大了。 “哇呜呜呜,哇哇呜呜……” 卓安烺:…… 这下,轮到他的表情僵硬了。 他的耳朵被这小子的哭声震得一阵阵发麻,再看那小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模样,他的心中便不禁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愧疚感来。 自己方才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卓安烺隐隐有点后悔,但他又不肯主动承认方才自己就是故意的。 他轻咳一声,“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好哭的?” 沐白却是依旧哭得忘我,根本不理他。 卓安烺只觉更加头疼了几分,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娇气? 为了让自己的耳边清净一些,卓安烺便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哄着,但沐白却是依旧扯着嗓子哭,完全将他忽略了个彻底。 卓安烺的耐心也耗尽了,直接沉下了声音。 “你给我闭嘴,不准哭了!” 沐白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泪眼婆娑地望着卓安烺,还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卓安烺正要松口气,沐白就又是“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他一边哭,还一边大声控诉。biqikμnět “你们都是坏人,都凶我,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卓安烺:…… 他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炸裂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放软了声音,“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先停下来,别哭了行不行?” 沐白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回答,“我伤心!” 卓安烺耐着性子问,“那你要怎样才能不伤心? 我现在就让人把她喊来,让你们母子团聚,总行了吧!” 沐白当即出声反驳,“不要!” 他依旧抽抽噎噎,小表情很是委屈。 他现在还在生气,才不想理娘亲呢! 如果,娘亲最后也没有认出自己来,而是靠别人提醒才认出的自己,那他也还是会不开心! 卓安烺问,“那你想要怎样?”Ъiqikunět 沐白又继续抽噎,不说话了。 卓安烺隐约猜出了这小孩的心思,他不禁在心中啧啧两声,看来这次兰清笳要哄好她儿子,怕是不容易了。 但现在,这小子一直哭,受罪的是他啊。 为了让自己耳根清净清净,卓安烺便只能勉为其难地说了几句真心话。 “其实我方才只是故意跟你开玩笑罢了,你跟你娘亲分开这么久,她认不出你也很正常,她定不会把你忘了。” 沐白抽噎着反驳,“可是她,她难道没见过我的画像吗?” 卓安烺暗暗翻白眼,“你不也见过她的画像吗?你也没把她认出来好吧。” 沐白被噎了噎,他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理亏。 “我,我是小孩,我认不出她来也是正常,她是大人,反正,就是她的错!” 上回爹爹认不出自己,是因为自己扮作了女孩子,但这回,自己明明是男孩子的装扮,自己跟爹爹还长得这么像,娘亲怎么能认不出自己来呢? 她一定是把自己这个亲儿子给忘了! 卓安烺看了一眼沐白那张花得跟花猫似的小脸,心道,他现在那张脸脏得跟什么似的,给他一张镜子他自己都能被自己吓到。 兰清笳多年没见过儿子,她能认出来才是怪事。 不过,卓安烺没有那么好心去为兰清笳解释那么多。 他顺着沐白的话道:“好好好,都是她的错,可你现在在这里哭也没用啊,你现在哭得那么惨她也听不到,还平白把自己的嗓子哭坏了。 你如果真的生她的气,等她来主动找你的时候,你就不要理她,不要认她,让她在你面前低声下气地认错,认到你满意为止,这样才解气不是吗?” 第1849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沐白听了,果然不哭了,他用力点头,“嗯,我要让她跟我认错,定要我满意为止!” 就像当初爹爹一样,当初他也很生爹爹的气,最后若不是爹爹认错态度良好,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呢! 这次娘亲更过分,他生的气也比爹爹的要多得多,所以,娘亲认错的态度也定要比爹爹更诚恳才行! 卓安烺见这小东西终于不哭了,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耳朵总算是清净了。 他又见沐白小脸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道,兰清笳这次怕是要焦头烂额了。biqikμnět 自己不过就是轻轻地煽风点火了一番,真正要怪,还是得怪她自己,谁让她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认不出来呢? 她先留下了这么一个大把柄,还主动送到了自己手里,自己只是煽风点火一番,已经很是客气了。 卓安烺简直都要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哭了。 沐白奶凶奶凶地道:“我现在就开始在心中计时,娘亲晚一刻钟不来,我就给她记上一笔! 到时候我就可以一一细数她的斑斑劣迹,让她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少桩错!” 卓安烺当即附和,“好主意。” 卓安烺又开始拱火出馊主意,“沐白,你记住,她就算是来认错了,你可也不要那么轻易地跟她走。 随随便便就跟她走了,她就以为你很轻易就原谅她了。 你要让她知道,即便是大人,也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卓安烺又重新恢复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状态,心情又变得轻松愉悦几分。 他现在开始期待兰清笳知道真相之后,着急忙慌来道歉认错的场景了。 他怂恿沐白不要轻易跟兰清笳走,也只是想要好好地围观这场戏罢了,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啊。 沐白却不知道卓安烺心中的小九九,他甚至觉得卓安烺的建议十分在理。 “嗯!她不拿出诚意来,我是不会跟她走的!” 他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孩儿! 卓安烺又不忘提醒,“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她这是我提议的,不然,你娘亲只怕要误会我是在故意挑拨你们母子的关系。 唉,原本你娘亲对我就有成见,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事,她定不会放过我。” 卓安烺适时卖起了惨,沐白果然很吃这一套。 他当即十分仗义地表示,“我定不会出卖叔叔的! 更何况,就算叔叔没有这么跟我提议,我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卓安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沐白转而问,“不过叔叔,你跟我娘亲到底有什么恩怨?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ъiqiku 卓安烺的神色微微顿了顿,旋即才道:“这件事啊,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沐白看出卓安烺对自己的过往不欲多提,他便也识趣地没有再追着问。 他只是认真地道:“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我娘亲伤害你的!” 卓安烺闻言,又抬眸看向沐白,便对上了他那认真又澄澈的双眸。 他的这话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卓安烺心中生出几许暖意来,但是,他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不要插手。” 沐白不服气地反驳,“你们总把我当小孩,但我其实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们那些大人的事我都能理解,只是你们以为我不理解罢了。” 卓安烺笑觑了他一眼,“大孩子还哭鼻子?还哭得那么大声?” 沐白脸上原本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瞬间龟裂,旋即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幸亏他现在脸上脏兮兮的,眼泪鼻涕糊了一把,这才稍稍遮掩住了脸颊上的羞红。 “我,我,我方才就,就只是太伤心了罢了,我平时都不会哭的!” 卓安烺笑而不语,那副神色,俨然就写满了不相信。 沐白一时有些气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只觉得一阵阵懊恼,懊恼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就哭了呢?真是太丢人了。 沐白强行转移话题,“反正,我是不会让我娘亲伤害你的!” 卓安烺敛起了面上的笑意,语气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 “小子,我跟你说过很多回,我不是什么好人,即便这样,你还要为了我跟你娘亲作对吗?” 沐白却依旧是那副坚定的态度,“我也说过很多回,我觉得叔叔就是好人,至少在我这里你是大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反正,我是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卓安烺深深地望着沐白,倏而又笑了。 小孩子啊,就是这么天真。 等他从自己爹娘的口中得知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怕是就不会再继续这般坚定自己的认知了。 想到到时候那小子幻想破灭,转而对自己生出厌恶的情形,卓安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得劲。https:ЪiqikuΠet 难道在这小子面前扮演好人久了,自己还真喜欢上了当好人的感觉?现在倒是生出所谓的包袱来了。 卓安烺赶走了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愁绪,沐白又再次开口。 “叔叔,你知道我爹是谁的时候就知道我娘是谁了,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沐白可是很聪明的,方才他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现在突然回想,就看出了卓安烺此前的表现有猫腻。 最开始的时候,他好像根本就没打算点破这层关系,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才改了主意的。 即便是改了主意,要告诉自己这件事,他也是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爽利,害得自己半天都没猜出来。 卓安烺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哦,因为我跟你娘有仇,所以就存了坏心思,不想让你们母子那么顺利地相认。 我甚至想着,我要是趁此机会挟持你,或是把你小子给杀了,等过后你娘发现了你的身份再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到时候,她定要悔不当初。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坏?” 他的神色散漫,但说的话,却是真心话。 先前,他的确是生出过这样的心思。 但他越是真心的话,沐白反而越是不相信。 沐白听了却半点都不害怕,反而一副笃定的模样。 “你才不会真的杀了我,你是好人,就是嘴有点硬罢了!” 第1850章:娘亲的千宗罪 卓安烺望着沐白,一时有些无言。 这小子总是能有一种把他的真话当假话听的本事,还对他有种谜一般的自信。 他是好人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好人。 这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这小子会这般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这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好人了。 当没人认定他是好人时,他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做坏事,他的心里也不会生出所谓的负罪感。 但是,当有那么一个人真诚又真心地认定他是好人,还总是用那种信任又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卓安烺再要做回坏人的身份,就莫名生出几分负罪感来。 就好像这么做,就会辜负了那个全心信任自己之人的信任。 他便是回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也都莫名生出几分想要回避和抹去的想法,因为,他开始想要在信任自己的人面前保持住自己完好的形象。ъiqiku 卓安烺觉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进了这小子的圈套,被他给套路了。 这小子是不是就是揣摩清楚了自己这种别扭又婆妈的心理,所以才会故意整天把相信自己是好人挂在嘴边? 他就是为了骗自己不杀他,还要反过来对他好吧。 卓安烺幽幽望着沐白,忽的来了一句,“你小子果然跟你爹娘一样阴险狡诈。” 沐白:? 他的脸上顿时写满了茫然,旋即又有点委屈,“叔叔,你怎么骂人啊。” 卓安烺阖上了眼睛,没搭理他。 沐白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旋即像是陡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知道了,恩公叔叔果然有一个古古怪怪的癖好,那就是不喜欢别人夸他是好人。 自己每次夸他是好人,他都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一次更过分,自己真心实意地夸他是好人,他反而还直接反过来骂自己。 沐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世上的人果然千千万万,各种癖好也是千千万万。 沐白心想,以后自己就不夸他是好人了,免得他又犯病。 卓安烺不知道沐白的脑回路又歪到九霄云外去了,若是知道的话,他怕是要忍不住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两人没说话了,沐白就开始在心中数数。 他要计算时间,看看自家娘亲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找自己。 同时,沐白还在心中设想好了等她来了之后自己究竟该以怎样傲娇的态度来作为开场。 总之,他要把自己的委屈又高傲的姿态摆足,决不能轻而易举就原谅了她! 就算她是自己的亲亲娘亲,也不能轻易原谅她! 沐白一边暗暗生气,一边又忍不住偷偷回想自己方才所见的娘亲的模样。 撇开乌龙和误会不说,娘亲的确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呢——就是太凶了! 一见面就直接把他打到地上去了,他摔的那一下屁股墩儿,现在还有点疼呢! 娘亲的声音也好听——但就是太不温柔了,也没对她说过一句好话! 娘亲的确跟爹爹说得那么厉害,那些傻大个都奉她为主人,一个个在她面前就跟鹌鹑似的听话。 ——但她却让那些傻大个抓他绑他,还不给他饭吃! 沐白就这样一边在脑中罗列自家娘亲的优点,然后又飞快地否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整个人都跟分裂了似的。 总而言之,他还是生气居多! 爹爹明明说娘亲很想他,很疼他,但是,娘亲见了他却是根本半点没认出自己来,还把自己认定是坏小孩。 虽然自己也没认出娘亲来,但,但那全怪她一开始就凶巴巴的,跟自己想象中的娘亲半点都不像。 若非如此,自己定然早就认出来了! 而且,他都已经说了爹爹是自己爹爹了,娘亲竟然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就是沐白,娘亲的脑子当真是太笨了! 笨娘亲! 还有爹爹,他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是不是那些傻大个不讲道理,硬是要把爹爹扛回来,爹爹跟他们打斗才受的伤? 一定是这样!那些傻大个做事简单粗暴,半点都不温柔,定是他们把爹爹弄成这样遍体鳞伤。 就算娘亲将爹爹安置在小竹屋里是在 httpδ:Ъiqikunēt给爹爹治伤,不是要伤害他,,沐白还是要给她记上一笔。 谁让她没教好那些傻大个的,哼! 如果兰清笳听到沐白内心的这些控诉,怕是会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初见沐白时,他就跟个花猫似的脏,一张脸都快看不出五官了,要她怎么认出来? 而且,他当时提到自家爹爹的时候,也没有指明床上躺着的秦淮是他爹,兰清笳只以为跟他一起被抓来的卓安烺才是他亲爹。 两母子都生出了误会,压根没在一个频道上。 至于秦淮,她就更冤枉了。 明明是秦淮被老虎追,自己的人是恰好出手救了他,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自己对他更是精心照料,小心呵护,怎么就被自家儿子误会成这样了?https:ЪiqikuΠet 此时的兰清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儿子狠狠地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又一笔。 此前,秦淮的确是醒了。 但他也只是短暂地苏醒了片刻,看到兰清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分辨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在昏睡过去之后,他口中不停呓语,念着的全都是沐白的名字。 他担心沐白的安危,方才也觉得自己好像听到沐白的声音了。 只是,他的神智尚未清醒,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便只能在梦中呼喊儿子的名字。 兰清笳听了,只觉得他这是梦到儿子,思念儿子之故,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兰清笳又给秦淮诊了诊脉,发现他有些发热了,正是因为发热,所以他才会依旧陷入昏迷之中。 一个正常人,受了他这么重的内伤和外伤,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幸亏他被及时送到了兰清笳这里,兰清笳以自己的血作为滋养,这才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但要彻底好转,却还是有一定距离。 兰清笳心中着急,但也并不慌乱。 有她在,秦淮的伤定能好起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兰清笳一边有条不紊地照料秦淮,自己却是开始接连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就好像有谁正在背后念叨她似的。 第1851章:苏醒 兰清笳将之归咎为,定是卓安烺等人在背地里骂她。 兰清笳对此并不在意,很快就将之抛到了脑后。 背地里骂自己的人多了去了,她当然不可能每一个都放在心上。 兰清笳一遍遍地用湿帕子给秦淮擦身,给他降温,再配合适量的药物治疗,慢慢的,秦淮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去。 兰清笳当即暗暗松了口气。 兰清笳见他的唇色微干,便又倒了一杯温开水,小心地给他喂了半杯。 很快,房门被敲响,是一名鬼人把熬好的鱼汤端来了。 他们在这林子里住了大半年时间,原本带进山的主食早就吃光了,便只能以山中的野菜,野味,以及附近河里的鱼虾为食。 而那些鬼人,也从一开始的害怕明火,不通厨艺,被调教得能完成烧烤,简单的烹煮等活。筆趣庫 这一锅鱼汤,也算是熬得鲜香味美,兰清笳端进来,便重新坐到床边,给秦淮喂了起来。 大半碗鱼汤下肚,秦淮的身上也慢慢热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热,却并非是身体在高热,而是因为身子暖和了的自然发热。 兰清笳自己将剩下的鱼汤鱼肉都吃完了,便打算到旁边的小榻上歇一歇。 毕竟一整天下来,她先是给那些侍卫看病,紧接着又忙着给秦淮处理伤口,中间还发生了沐白和卓安烺那一桩插曲,她的身体也已经渐渐感到了疲累。 至于那个叫翟毅的侍卫有可能会和卓安烺之间的关系?还是等她休息起来再处理吧。 现在就姑且先晾一晾他们。 兰清笳不知道,自己现在晾着的不仅仅是卓安烺和翟毅,还有她自己的亲儿子。 兰清笳在小榻上阖眼小憩,整个人并没有完全放松,她担心秦淮苏醒了或是再发生像方才那样有人偷偷潜进来之事。 是以,当床榻上的秦淮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时,兰清笳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迅速翻身,奔到了床边。 兰清笳想开口唤他,但又怕他其实并未苏醒,自己喊他反倒是吵到他。 许是兰清笳盯着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秦淮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总算是成功地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瞬间,秦淮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目光半晌才定焦在了眼前这张满是欣喜的脸上。 即便知道他不会有事,迟早都能醒过来,但是兰清笳真正看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喜极而泣。 “雪臣,你终于醒了!” 一开始秦淮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但他抬手,却是很快就被另一双温暖又柔弱的手紧紧握住了。 那触感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秦淮根本不可能怀疑这一切。 他张嘴,声音嘶哑,“笳儿……真的是你吗?” 兰清笳的眼泪吧嗒一声,就落在了两人交握着的手上。 她哽咽着开口,“是我,真的是我。” 秦淮涣散的意识总算是彻底回笼,心中的思念和欣喜顿时像是藤蔓一般,开始肆意地在心中蔓延生长。 “笳儿,我好想你。” 他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眸中含着的,是无尽的柔情与蜜意。 兰清笳的眼眶红着,心中的思念亦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难挡。 “我也想你……” 这样的分别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已经是常态,但是,不论是怎样的常态,兰清笳都没法适应。 她只是不得不将自己的思念和脆弱都尽数藏起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强悍的一面罢了。 秦淮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想要用力地抱一抱这个自己想了这么久的女人,但他才刚有所动作,就立马被兰清笳摁了回去。 兰清笳的语气中满是责怪,“你现在身上都是伤,别乱动。” 秦淮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他也不敢再挣扎,乖乖地躺了回去。 兰清笳望着他,眼神又禁不住带上了埋怨,“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你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时候究竟有多担心吗?” 秦淮这才从见到兰清笳的惊喜和愉悦中回过神来,握着兰清笳的手都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笳儿,你,你赶紧派人去林子里找人……”biqikμnět 兰清笳以为他说的是那些侍卫,她便打断了秦淮的话道:“你放心吧,跟你随行的那些侍卫,我的人基本上都找回来了,只不过,有些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能救的,我都已经给他们用了药,现在他们估计也差不多该陆续醒了。” 秦淮面上的焦急却丝毫未减,抓着兰清笳的手也依旧十分用力。 他用力摇头,“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些侍卫,我,我说的是沐白!” 那些侍卫能得救,秦淮自然也是高兴的。 但是,他现在满心担忧的,却是沐白的安危! 沐白被焦正初带走了,他多半是已经识破了沐白的特殊体质,若是焦正初对沐白下手,那…… 兰清笳听到沐白的名字,当即面色大变。 “你说什么?沐白也在林子里?他,他一个孩子,怎么会跟着一起进林子里来?” 秦淮的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一抹愧悔之色,“都怪我……这件事我过后再跟你解释,但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去找他,他被焦正初抓走了!” 尽早派人去找人,也就能尽早把人找到,沐白也就能少一分危险。 兰清笳听到焦正初的名字,面色不觉又是微微变了变。 “你确定他是被焦正初抓走的?” “我确定!” 兰清笳:“可是焦正初已经死了。” 他不仅死了,还被自己下令埋了。 这一瞬间,兰清笳只有后悔,后悔自己的善良。 她待会儿就命人把那狗东西的尸体再挖出来! 秦淮一怔。 焦正初死了?那,沐白他是不是已经逃了? 秦淮心中禁不住生出欣喜,但是这股欣喜还没来得及完全释放,就听兰清笳语气沉沉地开口。 “我的人把他的尸体带了回来,当时他的尸体正在被野兽啃食,而除了他的尸体以外,我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身边有小孩的踪迹。” 秦淮的心头又是一紧。 这林子里毒物多,野兽也不少。 连他这么一个成年人都差点丧生虎爪,沐白若是自己逃了,当真不小心遇到猛兽,那……ъiqiku 他甚至禁不住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沐白是不是在此之前就已经被那啃食焦正初尸体的野兽吃掉了? 第1852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个想法在脑中出现,顿时就将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筆趣庫 兰清笳也骤然想到了这种可能,她也惊得背脊发凉。 但很快,兰清笳就想到什么,当即道:“焦正初是被人用利箭射杀身亡的,从他的伤势来看,定是有第三个人出现过,所以,沐白定是被那第三个人给救走了!” 兰清笳语气坚定地说着这番话,她不仅是在告诉秦淮,也是在告诉自己。 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 秦淮闻言,眼睛也是骤然一亮,心中陡然生出了希望来。 兰清笳也顾不上跟秦淮多说,她起身就急急往外奔。 “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哪怕他的人已经把这药泉附近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人找到! 兰清笳出去安排了大概一刻钟,众鬼人得令,除了留下部分人看家护院以外,其余人全都再次进了山,重新开始搜寻起来。 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一个孩子。 只要看到四五岁的孩子,不论如何,都要把对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兰清笳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似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讯息,但因为脑子太乱,她一时之间却是根本想不起来。 回到竹屋,秦淮已经半靠着坐了起来,正一脸歉疚又期待地望着兰清笳。 兰清笳对他简直又急又气,但看在他现在身上有伤的份儿上,兰清笳又实在不好对他发火,只是开口的语气却并不大好,“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秦淮知道兰清笳这是在生气,气自己把沐白带进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秦淮现在也很自责懊恼,现在的他简直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答应沐白,把他带在身边。 就算他提前设想过再多的可能,就算他以为自己做了再万全的准备,但也总是无法预料意外究竟什么时候会来。 现在,再多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秦淮低声道歉,“笳儿,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 兰清笳看到他那副面色苍白羸弱,又满是愧疚自责的模样,原本冷硬的心肠不自觉便软了几分,但心中依旧带着怒意。 “他还是个孩子,你,你怎么能任由他胡来?” 他语气艰涩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道来,兰清笳听罢,脸上顿时蒙上一抹难言的复杂。 原来他们会进山,是因为此前的那场连日大雨,因为担心自己出事。 而沐白更是心心念念地盼着能跟自己团聚,正是冲着这样的念想和期盼,他才会执意要跟着进山。 兰清笳心中也升起阵阵感动和愧疚,感动的是沐白对自己这个娘亲的情谊,愧疚的是,自己身为一个母亲却是这般不称职。 不过,唯一令她稍稍放心和欣慰的,便是沐白也遗传了她的特殊体质。 那样的体质,或许的确是会给沐白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至少,在现在,在这座森林里,他的特殊体质,却是能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他的安全。 只要他没有遇到心怀不轨的小人,没有遇到那些在力量上足以完全碾压他的巨兽,他定然就会安然无恙。 兰清笳心中连连宽慰自己,她的孩子,定然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只要没有亲眼看到,那沐白就一定还好好的。 秦淮简单讲完事情的始末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如果沐白真的出事了的话,那他心中便是有再多的愧疚与后悔都已经无济于事。 兰清笳叹息一声,“这件事你固然有错,但我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我能尽早结束这里的事,及时回去跟你们团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筆趣庫 她除了给沐白生命以外,根本就没有给过他其他。 在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就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将他带在身边,让他跟着自己经历波折和危险。 后来,她也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舍弃了他,将他送走。 她虽然是母亲,但是却并没有真真正正履行过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 因为她给沐白的关爱太少,给这孩子的安全感太少了,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地来找自己。 兰清笳想着,眼眶又不禁红了起来。 秦淮见此,当即伸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他坚定道:“沐白一定会没事的,等这次我们一家团聚之后,我们就再也不跟他分开,我们就一直陪在他身边,陪着他快乐地长大,把这些年我们缺失的一切都尽数弥补回来。” 兰清笳吸了吸鼻子,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两人就只有一个希冀,那就是期望沐白没事,只要沐白好好的,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气氛略显沉闷压抑,秦淮便主动开口,说起了自己当初与沐白重逢的那桩乌龙事。 兰清笳听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还没来得及为沐白竟然险些被拐而后怕,就被秦淮竟然连自己亲儿子都没认出来的荒唐事给无语了。 兰清笳忍不住对秦淮发出谴责,“那可是我们的亲儿子,你竟然没认出他来,你是怎么当爹的?” 秦淮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自己没认出来是正常的。 “你一定想不到,沐白扮起女孩子来究竟有多逼真,多可爱,我见了他的模样,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以后我们若是再有一个女儿,定然也会像他这般可爱。 我一直都把他当成小女孩,压根就没往那个方面想,我自然就没认出来。” 秦淮信誓旦旦,“当时那样的情形,便是你,也不一定会认出来。” 兰清笳闻言却是根本不信,她自信满满地道:“怎么可能?沐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兰清笳说出这话时的确是信心满满。 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她也是隔三差五就收到过儿子的画像,那些画像她早就深深地刻印在脑子里了,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筆趣庫 但她却根本没想到,打脸竟然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响亮…… 第1853章:那是沐白的帕子! 秦淮也没有继续跟她争这个长短,而是笑着认了输。 “是我眼拙,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我的错。不过,我也已经为我的错付出了代价。 你不知道,那小子可会告状了,爹娘的心已经完全被他笼络了,我这个儿子在他们心中简直半点地位都没有。 若不是我及时醒悟过来,又一再伏低做小,连连认错,那小子怕是能一直记我的仇。”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说了句,“活该。” 她听秦淮讲述着自己和儿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也禁不住生出阵阵期待来。 自己和沐白相认时,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总之,自己定然不会比秦淮更差劲,定不会闹出认不出自己亲儿子的乌龙。 最最重要的是,沐白一定会安然无恙,自己的人一定能顺利把沐白找回来! 兰清笳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就听秦淮又语带惆怅地道:“方才我在睡梦中还听到了沐白的声音,就好像他是坐在我床边在跟我说话。” 兰清笳闻言,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她脱口道:“那可不是沐白,那是卓安烺的儿子。” 秦淮闻言一愣,“卓安烺?他竟然还活着?” 兰清笳点了点头,“没错,我也很意外,他不仅还活着,连儿子都好几岁了,我的人去附近搜寻的时候把他们父子给带回来了。” 秦淮听罢,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卓安烺这个名字本已经在秦淮的脑子里被摒除在外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跟他意外相遇了。 之前他也曾派人四处搜寻,想要抓住他,但却无果。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主动撞上门来了。 不过,他竟然会有儿子,还跟儿子一起待在这林子里,这着实是让秦淮大感意外。 兰清笳的话再次钻进他的耳中,“方才便是他儿子趁着我不在,偷偷翻窗进来,对你欲行不轨,幸亏被我及时发现阻止了。” 秦淮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没能抓住重点。https:ЪiqikuΠet 秦淮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兰清笳道:“自然是直接送回大元,交给皇上处置。卓安烺多半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儿子的话,稚子无辜,我相信皇上也定不会赶尽杀绝。”筆趣庫 秦淮也缓缓点头,没有发表什么其他看法。 换作是他,也多半是会这样处理。 而他也相信皇上的确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只是想到卓安烺都有儿子了,而且他的儿子现在也好端端的待在他身边,再想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沐白,秦淮和兰清笳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类似于羡慕又有些嫉妒的情绪。 秦淮抬头,开始环顾整个竹屋。 这里不过就是临时搭建的一个落脚之所,自然很是简陋。 想到这大半年兰清笳便是住在这么一处简陋至极的屋子里,秦淮便又禁不住升起一股心疼。 他的这股心疼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忽的,目光却是猛地定格在地上掉落的一个小小的帕子上,面色当即就变了。 “那,是什么?” 兰清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了掉落在某个角落的帕子。 她语气平淡,“那不是我的东西,想来是方才卓安烺的儿子偷溜进来的时候掉下的。” 秦淮却是紧紧盯着那帕子,目光灼灼,那里面,就好像盛满了什么复杂难言的情绪。 “笳儿,你,你快把它拿过来让我看看。” 兰清笳察觉到秦淮的异常,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诧异。 但她也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捡起那方帕子,递到了秦淮的手中。 “这帕子有什么问题吗?” 秦淮将那方帕子打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才语气激动地开口。 “笳儿,这,这是沐白的帕子!” 兰清笳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口中更是下意识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这一瞬间,兰清笳脑中那个隐隐约约,一直都不甚清晰的思路和念头终于蹦跶了出来。 这是沐白的帕子,而这帕子掉落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从那个孩子身上掉落下来的。 那个孩子身上怎么会有沐白的东西?一切还不够清晰,不够明朗吗? 那个自己以为是卓安烺儿子的孩子,就是沐白啊! 想通了这一点,兰清笳一下就联想到了方才发生过的让她觉得隐隐违和之处。 譬如,为什么沐白一直称呼卓安烺为叔叔,而不是爹爹。 又譬如,那个叫翟毅的侍卫,为什么称呼沐白为小少爷。 以及,他见了自己为什么立马就能喊出自己是王妃,还对自己这般恭敬客气。 还有,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有关于沐白的事要告诉自己…… 他最后好像是喊了一句什么,但兰清笳却没听到,当时的兰清笳也根本不在乎,可现在,兰清笳却是觉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当时自己能多点耐心,听他把话说完,那自己就不至于连沐白都认不出来。 哦是了,自己方才还在气势汹汹地指责秦淮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认不出来,可到头来,她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更甚至,她的错误,或许比秦淮的还要严重。 秦淮虽然没认出沐白来,但至少他对沐白却是一直关爱备至,呵护有加,一直都在扮演一个好叔叔的角色。筆趣庫 而自己呢…… 自己竟然对儿子动手了! 还对他态度那么粗暴! 现在,她的宝贝儿子,还被她亲口下令关起来了! 便是沐白对她,也是一口一个大坏蛋。 自己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怕是早就破碎了,碎得再也捡不起来了吧。 兰清笳脑中闪过这诸多的念头,她的整张脸顿时就跟进了染色坊似的,一阵青一阵白,简直精彩非常。 秦淮连声喊了她好几声,兰清笳都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兰清笳哭丧着脸望着秦淮,“雪臣,我,我好像真的步了你的后尘,我真的没认出沐白来,我把他当成了卓安烺的儿子,我还打他了……” 第1854章: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秦淮:…… 其实方才秦淮就已经大概猜出究竟发生了怎样的误会和乌龙,但是,他却没想到,笳儿竟然还对沐白动手了。 生怕这其中会有什么误会,秦淮再次开口,还抬手比了一个高度,“沐白大概这么高,我们分开时他穿着一件宝蓝色云纹的衣裳,下身是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黑面蓝纹的鞋。 那个孩子是不是这样的装扮?” 秦淮希冀地望着兰清笳,心中只盼着自己能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沐白,那虽然意味着兰清笳当真自我打脸,没有认出自己的亲儿子来,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事,但那至少说明沐白没事,那些此前他预想过的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兰清笳呆愣地回想了半天,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没错,那,那个孩子,就是这么一身装扮。” 秦淮闻言立马松了口气,语气欣喜,“那就是沐白没错!” 兰清笳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她口中喃喃。“那真的是沐白吗?我,我怎么就没认出他来?我怎么就对他态度那般恶劣呢?” 此时此刻,秦淮也实在没有理由责怪兰清笳,他只能出声宽慰,“小孩子的模样便是这样,几天一个变,你与他分开这么久,一时没认出他来也是正常的。 你想想,他现在没有失踪,也没有在林子里遇到危险,而是被你的人救回来了,这是好事不是吗? 你先不要自责了,现在他在哪里?有没有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带过来好生安抚一番。” 秦淮已经能想象沐白知道真相之后会有多委屈,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确保沐白人没事。 只要沐白身体没有大碍,人好好的,其他的都不是大问题。 他闹脾气了,那就好好哄便是。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说话都磕巴了,“他,他被我下令关起来了。” 秦淮下意识就要起身,但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处,顿时便是一阵剧痛。兰清笳赶忙把他扶着躺好,“你现在这样就不要折腾了,我亲自去看看!这次我一定会把沐白完好地带回来!” 秦淮很不放心,“我怕沐白不肯跟你回来。” 秦淮心中还有另一个猜测,沐白其实认出了自己的娘亲,但却因为此前之事而心有芥蒂,所以才故意破罐子破摔,不肯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 便是现在兰清笳主动求和,他也傲娇地不肯服软。 毕竟,这样的事,沐白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 当初沐白就是因为自己没认出他来,愣是憋了一路都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 这小子一直把娘亲挂在嘴边,不可能见到了亲娘却还认不出来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已经认出了兰清笳,但却因为她对自己的态度,硬是憋着委屈不肯说。 若是这样的话,没有自己从旁帮腔,兰清笳要把沐白哄好,只怕要费不少功夫。 为了让兰清笳提前有个思想准备,秦淮便简单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Ъiqikunět 兰清笳听罢之后,顿时觉得更想哭了。 如果沐白其实早就认出了自己,却是因为自己没认出他来,还对他那般野蛮粗暴所以才强忍委屈不肯跟自己相认,那他得有多委屈啊。 都怪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呢? 就算他的脸脏了些,样子狼狈了些,但自己怎么就没有好好地问问他叫什么呢? 兰清笳心中很是懊恼自责,但事情已经发生,恶果已经酿成,她现在也只能尽可能想办法弥补。 兰清笳忽的想到什么,当即惊呼一声,“遭了,他,他现在怕是还跟卓安烺关在一起!” 若是卓安烺知道了沐白跟他们的关系,要对他做什么,那就遭了! 秦淮一听,顿时更急了,“那快……”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你给我好好躺着,别折腾,这件事我自己能搞定!” 说完,兰清笳也不再管秦淮,直接便转身朝外飞奔,那背影都透着一股急切与匆忙。 秦淮很想跟着一起去,但他的身体又实在是无力支撑,现在别说是去见沐白,他便是连这间竹屋都走不出去,他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清笳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自己只能独自躺在床上干看着。 原本还想再开口叮嘱几句的,但现在也都来不及了。 他的脑子乱作一团,心中更是担忧不已。 这个时候他才有闲暇去想一个问题,沐白跟卓安烺怎么会搅和到一起? 难道,卓安烺就是把焦正初杀了,把沐白带走的人? 焦正初对沐白有企图,但是卓安烺在秦淮看来,也不是什么能让人放心的人。 沐白这简直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秦淮心急如焚,却偏偏不能下床,他便只能在床上干着急。 而这头,兰清笳则是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生怕晚了一刻,沐白就真的出事了。 那间竹屋的门几乎是被她一把用力推开的。 看到屋中情形的瞬间,她的呼吸立马就是一紧。 宝蓝云纹衣裳,黑色裤子,黑面蓝纹的鞋子,一一都对上了。 那小小的人儿被捆得像个小粽子似的,正可怜巴巴地蜷在一个角落里,脑袋蔫耷耷地垂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可怜虫的味道。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晶亮。 但是很快,他就将那抹晶亮的目光收了起来,旋即撇开了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 笨娘亲终于来找他了,但是,她来得未免也太迟了吧,自己已经偷偷在心里背了好多好多遍三字经了,而且,他的肚子也快饿扁了! 兰清笳方才跟沐白对视的那一眼,就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微微发红的眼眶,也看到了他那原本就脏得不像样的小脸上多出的几道明显像是泪痕的痕迹,她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沐白方才定是哭过了! 而且,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明明是惊喜的,但很快,他就立马把惊喜收了起来,把头转过去不理自己,可见,他定然是像秦淮所说的那样,他其实已经认出了自己,他是因为生气所以才故意不跟自己相认罢了。 ъiqiku 第1855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卓安烺并没有对沐白做出什么伤害之举。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他被上了手铐脚镣,与沐白也是分开的,所以就算他哪怕想对沐白做什么,也根本没有机会。Ъiqikunět 卓安烺原本正在合眼小憩,听到动静,他这才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兴味。 好戏马上就要开唱了,自己可得打起精神好好看戏了。 他懒懒开口,“王妃大驾光临,有何赐教啊?” 兰清笳却没有搭理他,也没有给他分去半点多余的眼神,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落在沐白的身上。 她快步地走上前,开口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沐白,你是沐白吗?” 沐白听到她用温柔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鼻子也不由得一阵发酸。 他瓮声瓮气地道:“谁说我叫沐白的,我才不叫沐白!我也不认识你!” 兰清笳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一寸寸地打量着他的五官轮廓。 即便他顶着这么一张脏兮兮的脸,但他的轮廓却是隐隐透着熟悉感,且越看越熟悉。 他怎么可能不是沐白? 他现在不过就是在故意说气话罢了。 兰清笳快步上前给他松绑,沐白别扭地扭着身子躲避,兰清笳见他对自己这般排斥,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她只能强压心头的难过,尽量放柔了声音开口。 “沐白,我,我是娘亲,你方才其实已经认出娘亲了对不对?” 沐白当即嘴硬地反驳,“你才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是最温柔善良的娘亲,才不是像你这样!” 他直白地宣泄自己的不满,而这样的控诉,却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地扎在兰清笳的心上,让她生出一股深深的愧疚和无地自容。 “我……对不起,都是娘亲的错,怪娘亲没有认出你来,害你受了大委屈,对不起,沐白,娘亲跟你道歉,你能原谅娘亲吗? 以后,娘亲定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你原谅娘亲这一次好不好? 只要你能原谅娘亲,你要娘亲做什么都行。” 沐白听着她温声细语的话语,望着她温柔似水的神色,鼻子又禁不住有点发酸了起来。 这才是自己一开始幻想的娘亲的样子,但现在这样的娘亲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却没有欣喜,只觉得委屈。 沐白任由她给自己把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又忍不住小幅度地动了动手脚,顿时感觉身上一阵酸痛。ъiqiku 但是他强忍着却没有表露出来,一张小脸依旧绷得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神情一派倔强。 兰清笳见他这副态度,知道他还没有消气,心中又是一阵酸涩与歉疚。 但这都是自己亲手造下的孽,沐白就算跟自己赌气,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兰清笳伸手去牵他,“沐白,走,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待离开了这里我们再好好说话好不好?” 沐白立马飞快地躲开了她的手,兰清笳当即牵了个空,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失落。 沐白转身,拔腿就朝卓安烺的方向跑去,他紧紧依偎在卓安烺的身边,一副极尽依赖的模样。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他现在可还没消气,是绝对不会跟她走的! 兰清笳见此情形,只觉得心头一紧。 沐白对卓安烺竟然这般依恋和信赖,他究竟给沐白灌了什么迷魂汤? 虽然卓安烺现在被束缚了行动,但沐白这般对他毫不设防,还主动跑到对方的身边,那卓安烺若是当真想对沐白做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 兰清笳面色一紧,当即就要上前把沐白拉过来。 “沐白,你先过来,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些。” 沐白听了,顿时忍不住高声反驳。 “叔叔是好人!他救了我好几次,他才不是什么坏人!” 他站在卓安烺的身侧,整个人俨然是一副极尽维护的姿态。 兰清笳见此,面色当即变得更加难看几分。 她这时候才不得不正视卓安烺,眼神中暗藏着一股隐隐怒意。 “你究竟给沐白灌了什么迷魂汤?” 跟兰清笳的隐含怒意相比,卓安烺就显得淡定自若多了。 “孩子都是最单纯的,我对他好,他自然就会信任我,我对他,不过是真心换真心罢了,不像某些人,连自己亲儿子都认不出来。” 兰清笳:…… 卓安烺当着自己的面就这般挑拨离间,兰清笳的脸都气绿了,但偏偏,在这件事上,她却是理亏的一方,根本无力反驳。 沐白听了卓安烺的话,立马就板起了脸,鼻子里也重重哼了一声,显然是被挑拨成功了。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沐白对自己充满了不信任,与之相反,他对卓安烺则是满腹信任,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对卓安烺恶语相向,沐白非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更加站出来偏袒维护对方,对自己也会生出更深的抵触。 有关卓安烺之事,只能让秦淮来跟沐白解释。 因为沐白对秦淮这个亲爹已经十分信任,他说的话沐白定能相信。 兰清笳这般想着,便没有再跟沐白争执卓安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件事,只想先把沐白从这里带走,至少要带离卓安烺身边。 兰清笳放柔了声音,“娘亲不知道他救了沐白,不知道他是好人,是娘亲不对,误会了他,沐白不要生气。” 沐白依旧狐疑地望着她,对于她的话显然有点不相信。 大人总是喜欢撒谎糊弄小孩子,娘亲嘴上说误会了叔叔,但实际上指不定还是会认定叔叔是坏人,他聪明着呢,才不会被娘亲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了。 兰清笳不知道自己胡乱搪塞的话已经被自己亲儿子识破了,她也的确不相信卓安烺会是好人。 就算他的确救过沐白,他也定是别有所图。 他所做的这一丁点善事,也根本不足以抵消他此前所做的那些恶事。 兰清笳继续哄着沐白,“之前的事也是娘亲不对,娘亲跟你道歉,你不原谅娘亲也不要紧,但是你先跟娘亲离开这里好不好? 娘亲带你去见你爹爹,他已经醒了,很担心你,现在就在等着你去见他。你不想去见他吗?”https:ЪiqikuΠet 沐白闻言,眼睛顿时亮了。 “爹爹醒了?他现在怎么样?” 第1856章:不能让他饿肚子 兰清笳见他这般反应,心中暗松了口气。 她忙道:“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好好休养,不然他方才定然就随我一起来见你了。 你现在就随娘亲一起去看看他好吗?娘亲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气,但是,娘亲希望你看在你爹爹的份儿上,先暂且原谅娘亲好吗? 只要你肯跟娘亲去见你爹爹,你想要娘亲怎样都行。” 兰清笳的态度诚恳,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殷殷期盼。 沐白的眼中明显带上了意动之色,但他看了看卓安烺,又坚定地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见爹爹,但是我要把叔叔一起带上。”biqikμnět 兰清笳一愣,她没想到沐白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沐白见她犹豫,当即就重重哼了一声,“你方才还说想要你怎样都行,我不过才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你就犹豫了,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真心的!” 兰清笳一时被他堵得有些无话可说。 但她也实在没有料到沐白对于卓安烺竟然会信任和维护到了这种地步,她想要怒瞪卓安烺,但碍于沐白在场,最后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卓安烺看出了兰清笳的憋屈,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兰清笳不能对卓安烺这个罪魁祸首发火,对于自己的亲儿子更是舍不得发火,便只能把所有的火气都往肚子里咽,最后端出了一副极尽温柔的表情来。 “娘亲方才说的那些话当然是真心的,只是,娘亲是要带你去见你爹爹,一家团聚,平白多带上一个外人,终归不妥。” 沐白却是跟兰清笳杠上了,“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外人!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没有相信我的话,你就是认定了叔叔是坏人,不肯放过他。 等我离开了之后,你说不定就会对叔叔不利,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兰清笳的表情再次僵住,同时,心中也不觉闪过一抹受伤的情绪。 这一刻兰清笳只觉得,在沐白心里,自己连卓安烺的分量都不如。 这个认知,让兰清笳伤心难过,更是有点崩溃。 是,沐白说的的确没错,自己的确没有真的相信卓安烺是好人,她也不打算放过他。 但是兰清笳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沐白之所以会这般信赖他,不过就是因为没有真正见识到他的真面目罢了。 兰清笳不能怪沐白,毕竟他年幼无知,她就只能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卓安烺的身上。 定是他蓄意煽动蛊惑沐白,想要利用沐白来为自己脱险! 兰清笳在心中将卓安烺狠狠地记了一笔。 但是眼下,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说服沐白相信自己,跟自己离开? 兰清笳只能向沐白打出了可怜牌。 “沐白,在你心里娘亲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吗?” 她的神色落寞,表情也很是受伤,双眸也似是盈上了点点泪意。 她这也不是全然在装,因为她心里的确很受伤,受伤于沐白对自己的不信任。 沐白见此情形,心头也不由得随之一紧,同时也生出了点点后悔和紧张。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不然怎么把娘亲都惹哭了? 可是,他也不能抛下恩公叔叔不管,方才自己答应过他,要保护他的。 “我,我……” 沐白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支支吾吾半晌,最后他才终于做出了退让。 “好吧,我可以跟你走,但你要把他的手铐脚镣打开,也不能关着他。 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答应,那我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恩公叔叔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他却在自己娘亲手底下受到这样的待遇,这像样吗? 如果娘亲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的话,那自己就真的不想理她了。筆趣庫 沐白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小脸上也写满了坚决,兰清笳心中虽然并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自己若是当真拒绝了,那沐白怕是就真的要跟自己生气闹别扭了。 飞快权衡之后,兰清笳很果断地答应了。 “好,娘亲答应你,现在就让人把他放了。” 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卓安烺若是真的想跑,自己的人也不是摆设。 而且,兰清笳也谅他不敢跑,因为老老实实地待在她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他若是真的不知死活地往外跑,保不准就会遇到什么凶禽猛兽,他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若是当真要自己作死,倒也省了兰清笳的麻烦。 这般想着,兰清笳要放了卓安烺的态度就变得真心实意多了。 她当即就唤人进来,干脆利落地把卓安烺的束缚解开了。 不过她也趁机站在了沐白的身侧,时刻保持着防卫和保护的姿态。 如果卓安烺被解开了束缚之后胆敢对沐白不利,那兰清笳绝对会第一时间出手,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不过,卓安烺却是很乖觉,全程都很是配合,看起来很是无害。 他活动了活动筋骨,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姿态很是闲适。 总算自己没白救这小子。 就算最后终归是要死,但在此之前,至少自己还能过得舒坦些,留些体面。 给自己松了松筋骨之后,他对沐白道:“好了,我没事了,你快去跟你爹团聚吧,一路上不是念叨了很多次吗?” 沐白正要回答,他的肚子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叫声,叫嚣着自己的饥饿。 听到沐白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兰清笳顿时又是一阵懊恼。 她当即道:“走,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 沐白却是不忘提醒,“叔叔也饿了,你也要派人给他送吃的,不能让他饿肚子。” 兰清笳又是一阵心塞。 明明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他关心别人却比关心自己还多。 卓安烺朝兰清笳露出了一抹无害的笑,但兰清笳却从中看到了一点隐隐的得意。 兰清笳暗暗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得不答应。biqikμnět “好,娘亲马上就派人给他送吃的!” 卓安烺竟然还蹬鼻子上脸,“我想吃烤肉,烤兔最好,不行的话,烤鸡也凑合。” 兰清笳:…… 有得吃都不错了,他竟然还点上了?真当这里是他家? 第1857章: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 兰清笳很想开口怼回去,但偏偏,沐白却再次胳膊肘往外拐。 “嗯,叔叔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要给他多准备些好吃的。” 兰清笳闻言,只能默默地把自己到了嘴边的怼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了,“娘亲知道,定然不会亏待了他。” 沐白不放心地道:“那你现在就给他们下令,让他们给叔叔准备吃的。” 兰清笳:…… 沐白这一副生怕她会阳奉阴违故意刁难卓安烺的样子让兰清笳有些受伤。 他对一个外人这般偏袒维护,对自己这个亲娘反倒这般不信任,她如何会不心酸? 但是,对上沐白那坚持的神色,兰清笳只能再次妥协了。 她只能当着沐白的面唤来了几人,亲口对他们吩咐,让他们准备好烤肉给卓安烺送来,还特别吩咐,以后一日三餐都要好好照顾,不可怠慢。 兰清笳自然也没忘让他们把沐白的那一份吃食也一起准备了。 亲眼看她做完了这一切,沐白才露出了满意之色,而兰清笳,她内心则是继续默默流泪。 她都要被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伤透心了。 卓安烺这个罪魁祸首还不忘从旁慢悠悠地接话,“小子,你可要记得来看我,免得我被那些傻大个欺负了去,都找不到人诉苦。” 沐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叔叔你放心,我定会时常来看你的!绝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Ъiqikunět 兰清笳:…… 卓安烺说这话的时候,确定不是在指桑骂槐,暗指自己会欺负他? 偏偏沐白却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兰清笳只能再次咽下了心中的这口老血。 现在沐白听不进自己的话,对卓安烺这般信任有加,待会儿就让秦淮来跟他说吧,秦淮这个亲爹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分吧? 沐白终于肯跟自己走了,但他却是走得一步三回头,那眼神中俨然全是担忧与不舍,兰清笳见了,只觉得心中的酸水冒得更凶了。 兰清笳又忍不住回头怒瞪卓安烺,眼神不善,但卓安烺却是面带笑意,那笑意里,还隐隐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他虽然落入了兰清笳的手里,成为了阶下囚,但却能趁机好好地气一气她,也算是赚到了。 至于之后沐白知道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对自己转了态度,那也是之后的事了,一切顺其自然吧,现在能舒坦一日便是一日。 走出了竹屋,兰清笳一番犹豫,伸手试探性地牵住了沐白,沐白的动作微微僵了僵,似是想要挣脱,但兰清笳稍稍用了几分力道,他便也从善如流,不再挣扎了。 兰清笳见此,当即松了一口气,心中也不觉隐隐升起一股喜意。 他没有直接甩开自己,这已然就是一大进步了。筆趣庫 兰清笳开口,略有些讨好地问,“沐白,你待会儿还想吃什么?你还想吃什么娘亲都让人去给你准备。” 沐白的面色依旧有些别扭,说话的语气也还有些硬邦邦的。 “跟叔叔的一样就行了。” 又是叔叔,他简直是三句话都离不开叔叔,不知道的,还以为卓安烺真是他亲叔叔呢。 而且,他喊叔叔喊得那么亲热,但却没有亲口喊过自己一句娘亲,这么一对比,真是让人嫉妒。 但是兰清笳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的错,她自己有错在先,要弥补这个错误就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只会更加引起沐白的反感。 既然他那么喜欢卓安烺,兰清笳便索性顺着他的话开口询问。 “沐白,你能跟娘亲详细说说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吗?娘亲很好奇,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才让沐白你这么喜欢他。” 沐白毫不犹豫地道:“叔叔是我的恩公,他救了我好几次!” 他伸出另一只没被兰清笳牵着的手,认真地数了起来。 “第一次,我背着爹爹偷偷上山,被一条蛇盯上了,险些就被那条蛇咬了,他就像是神兵天降似的,‘嗖’一下射出一支箭,把那条蛇射中了。 紧接着,他又接连射了几箭,那条大蛇很快就被他射死了,他可厉害了!” 兰清笳听了也不禁一阵手心冒冷汗,心头更是一阵深深的后怕。 虽然秦淮告诉了她,沐白跟自己一样拥有药圣的体质,就算真被那蛇咬了也不一定会出事,但万一呢? 万一沐白的体质还并不成熟,对毒性的抵御还不够强,直接被咬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这个后果,根本不是兰清笳能承受的。 兰清笳还在后怕,沐白已经又兴致勃勃地细数了起来。 “第二次,我被那个坏爷爷抓走,他可坏可坏了,为了防止我逃跑,竟然要打断我的腿! 当时我都已经做好了要被打断腿的准备了,又是叔叔从天而降,将那个坏爷爷杀了,再次救了我。” 兰清笳:!!! 她的脸色当即就变了,“那老匹夫竟敢这么对你?” 沐白感受到娘亲抓着他的手有点用力,抓得他有点疼,但他却也没有挣扎,心中反而有点微微的高兴。 因为他能感受到娘亲的愤怒,这说明娘亲是很在意自己的。 沐白将自己的欢喜压在心底,十分傲娇地没有表现出来。 提起焦正初,他的语气也充满了愤怒。 “他一开始装成好人来救我和爹爹,但实际上他就是在打我的主意,他还要把我关起来,要取我的血给他喝! 我当然不肯啦,我就找机会逃,但我却跑不过他,被他抓住之后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反正,幸亏有恩公叔叔,不然我的腿现在肯定已经被打断了,那我以后说不定就只能一直当个小瘸子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也充满了后怕。 他不过是自己割破自己的手指都这么疼,若是直接被打断了腿,那岂不是要疼上千百倍? 那场面,光想想就十分吓人! 兰清笳听得就更是后怕不已,心中的愤怒更是禁不住熊熊燃烧起来。ъiqiku 她咬牙切齿,“娘亲定会帮你报仇!” 光是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已经不足以让兰清笳解恨,唯有亲手鞭尸,才能稍稍弥补他曾对沐白所做的一切! 第1858章:我才不要听你狡辩 如果沐白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兰清笳对卓安烺也不得不生出感激来。 不管卓安烺救沐白究竟是纯粹的好心,还是别有所图,但他救了沐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光是冲着这一点,自己就该好好感激他。 但是,感激归感激,兰清笳却也没法直接放了他。 凡事一码归一码,他救了沐白之事,也不能抵消他此前的所作所为。 沐白听了兰清笳的话,却是道:“他已经死了,我的仇也已经报了,人都死了,所有的恩怨也都一笔勾销了吧,我不能做个锱铢必较的人,去迁怒他的家人。” 兰清笳闻言一愣,旋即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一股欣慰来。 沐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被教导得很好,是个心胸宽广大度的人,而不是那等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 兰清笳也的确没有想过要去刁难焦正初的家人,但她也不可能那么好心地为焦正初收尸。 让他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便是他应有的报应。 不过,关于这些,兰清笳却是不打算告诉沐白。 毕竟,自己所要做的事,对于沐白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或许会显得太过残忍了。 原本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不好,若是再加上这么一条,兰清笳只怕会雪上加霜。biqikμnět 兰清笳抬手,在沐白的脑袋上轻抚了一把,“沐白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娘亲都听你的。” 沐白感受到了她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手,顿时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稍稍躲开了她的手。 兰清笳见此,动作再次僵住,脸上更是闪过了一抹深深的挫败与失落。 沐白余光瞥见了她那抹神色,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了一股微微的愧疚,他抿了抿唇,还是主动开口,小声地咕哝。 “我好几天没洗头发了,脏。” 他咕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兰清笳听见。 他这是在主动向自己解释吗? 顿时,兰清笳心中方才那股失落立马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欣喜。 她真诚道:“娘亲不嫌你脏。” 沐白又咕哝了一句,“可是我嫌我自己脏,以前我可是很爱干净的。” 兰清笳很高兴他能主动跟自己说话,哪怕他的语气中满是抱怨,兰清笳也很高兴。 这样,也总比他不理自己来得要好。 兰清笳当即道:“那娘亲待会儿就带你去药泉那边,让你好好地洗一洗好不好?我们这里别的没有,洗澡的水却是管够的。” 那一大片药泉,不仅地势广阔,容量巨大,而且因为是天然形成,本身的泉水亦是活泉,是以不用担心被人泡过之后的泉水不干净。 这一点,也是这片林子里诸多不方便中,其中一项最是让她满意的。 这个提议沐白无法拒绝,便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也十分严谨地想到了男女有别的问题,他现在虽然才四岁,但他却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自然不能在娘亲面前洗澡。https:ЪiqikuΠet 沐白便依旧板着脸道:“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不用你带。” 原本他想说,让爹爹陪他去的,但是很快就想到爹爹身上有伤,连床都下不了,自然就没法陪他去泡温泉了。 兰清笳却摇头,“不行,那些药泉池对你来说太深了,你一个人去泡会有危险。” 沐白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人选,当即改了主意。 “那你让叔叔陪我一块儿去也行。” 兰清笳:…… 她能理解沐白不肯让自己陪他去的别扭心理,但是,这里除了自己一个女子,其他都是男子,谁都能陪他一块儿洗,为什么他偏偏又选中了卓安烺? 即便方才已经听完了他的讲述,知道了卓安烺的确曾经救过他,但是,兰清笳还是没法让自己那么迅速地接受沐白对卓安烺百般依赖的事实。 她神色稍顿才道:“娘亲此前给他诊过脉,他的身上有外伤,暂时不适合下水。 你不是有个侍卫叫翟毅的吗?我见你对他也很是亲厚,便让他陪你去可好?” 兰清笳提起翟毅,沐白这才想起他来。 沐白忙问,“他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兰清笳听了这个问题,顿时便面露几分尴尬。 因为自己此前对翟毅的请求视而不见,也没把他要说的话放在心上,这才错过了跟沐白相认。 甚至,翟毅也被自己下令关起来了,他的待遇,跟卓安烺一般无二。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她很快就一脸正色道:“娘亲没有把他怎么样,就只是将他关进屋子里罢了,但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那翟毅看起来是个有眼色的,想来不会那么蠢,当场拆穿自己。 为了保险起见,自己再派人去对他稍加嘱咐一番便是了。 沐白果然用略带怀疑的目光望着她,但见她一派真诚的模样,便又把自己的怀疑按下了。 兰清笳见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沐白再次开口,“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兰清笳的神色一顿,她还没准备好说辞,沐白就重重哼了一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定没有认出我,是我爹告诉你的对不对?要么就是翟毅叔。 若是他们不告诉你,你定然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是谁!”biqikμnět 沐白的语气十分笃定,笃定中又带着一股隐隐的委屈与失落。 兰清笳下意识地想要撒谎骗他,把他搪塞过去了,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自己跟沐白已经有了隔阂,现在自己再撒谎骗他,被他拆穿了他对自己只会更加失望。 即便是对待孩子,也要真诚,不能因为对方年纪还小就不当回事。 兰清笳一脸歉然地道:“沐白,对不起,是娘亲的错,没有认出你来,但这也是有原因的……” 沐白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就重重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听你的狡辩!” 说完,他甩开兰清笳的手,直接蹬蹬蹬就往前面的木屋跑,一边跑一边喊。 “爹爹,爹爹,沐白来看你了!” 兰清笳见了,又是一阵心酸和嫉妒。 第1859章:沐白的告状 兰清笳只能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只要自己对沐白真心相待,定能慢慢将他的心捂热,让他能重新认回自己这个娘亲。 竹屋里,秦淮早就坐不住了,一颗心早早地飞了出去,只想亲眼去看看沐白现在究竟如何了,有没有出事。 奈何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他又没有兰清笳和沐白母子那种能迅速愈合的特殊体质,就算兰清笳给他喂了一些自己的血,他的伤也顶多就是比往常愈合得要快一些罢了。 现在他根本不能下床,若是强行下床,只会让自己的伤势加剧。 千等万等,终于把沐白等来了。 听到沐白那活泼欢快的声音,秦淮的脸上立马露出笑意来。 他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那就说明他现在好端端的,定是半点事都没有。 很快,竹屋的门就被人一把从外面推开了,沐白像是个小炮弹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口中依旧唤着“爹爹!” 兰清笳急急跟在后头,生怕沐白一个没轻重,直接往秦淮身上扑,那秦淮可就要吃苦头了。 不过,沐白却不是没轻重的,在兰清笳开口阻止之前他就急忙刹住了脚步,即便很想往爹爹身上扑,也忍住了,只是,眼眶里的泪意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一开口就是哭腔,“爹爹……我好担心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沐白抓住了秦淮的衣角,呜呜地哭着,小模样很是可怜。httpδ:Ъiqikunēt 秦淮见此,心中也不觉升起阵阵怜惜。 他握住了沐白的手,开口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都怪爹爹,是爹爹无用,非但没有保护好你,还害你这般为我担心。 不过现在好了,我们都安然无恙,别哭鼻子了,不然要被娘亲笑话。” 沐白闻言,这才抬起袖子,飞快在脸上擦了一把,将眼角的泪擦掉。 “我才没有哭,我就是,就是沙子进了眼睛而已!” 娘亲若是敢笑话他,那他就,就更不想理她,不想原谅她了。 沐白又用力吸了吸鼻子,满脸埋怨地望着秦淮,“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安然无恙?我看到你昏睡不醒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秦淮知道孩子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暖意。 兰清笳见到两父子这般自然又和谐的相处,心中不禁很是羡慕,隐隐的又开始忍不住泛起酸来。 但她也知道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即便他们是亲母子,有血缘作为羁绊,但她也不能要求沐白立马就对她亲近自然。Ъiqikunět 尤其是在他们之间还发生了那样的乌龙事的前提下,兰清笳再次宽慰自己,不急,来日方长,徐徐图之,总能恢复如常的。 秦淮摸了摸沐白的脑袋,“我迷迷糊糊间便觉得你好像来过,当时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是真的。” 面对秦淮的抚摸,沐白没有像之前躲开兰清笳那样躲开,他还昂起了小脑袋,神色间一副很是骄傲的模样。 “当然是我了,我看到那屋子前挂着你的衣裳,就偷偷爬窗进来了。 我见到你昏迷不醒,就想割血喂给你,但还没来得及就……” 沐白说着便停住了话头,微微鼓了鼓腮,朝兰清笳投去一记幽怨的眼神,兰清笳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 当时她以为沐白是要对秦淮图谋不轨,直接毫不犹豫就对他出手,沐白立马就被摔到了地上,当场摔了个结结实实。 兰清笳只能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想要下杀招。 秦淮看出兰清笳的尴尬与窘迫,也看出沐白还在为兰清笳没认出他而心怀芥蒂,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能火上浇油。 兰清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秦淮以眼神制止了。 这个时候兰清笳为自己辩解,多半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会让沐白产生逆反心理。 而他这个中间人,才是最适合站出来调和的。 秦淮缓声问,“沐白,你是不是还在为娘亲没有认出你而不高兴?” 沐白扁了扁嘴,没说话,但是他这番表现,也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秦淮继续慢声细语地反问,“你在责怪你娘亲的时候,有没有反思过你自己?你可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娘亲来。”沐白闻言,先是感到一阵心虚,然后立马道:“那是因为她一见面就打我,我心目中的娘亲根本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才产生了误判。” 嗯,就是这样的。 原本他都已经察觉到她长得很眼熟了,但最终却是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娘亲,就是因为她对自己太凶了,跟自己所以为的娘亲完全不一样。 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认不出娘亲来呢? 兰清笳听了沐白的控诉,面上顿时又浮出一抹深深的愧疚与懊悔。 秦淮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而是道:“你不请自入,就算情有可原,但娘亲却并不知道,她自然会对你生出误解,她会对你出手,也不过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罢了。” 沐白闻言,嘴巴噘得更高了,不满地道:“你就是在偏袒娘亲!” 秦淮却是一脸理直气壮的坦然,“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成了偏袒了?” 沐白却依旧一副完全不买账的样子。 秦淮见此,便话锋一转,“好吧,如果你硬是要说我偏袒,我便不说这个。”筆趣庫 秦淮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你小子,定然许久没照镜子了吧。” 沐白闻言,又再次趁机告状,“娘亲一直命人把我关起来,还用绳子捆着,连饭都没给我吃,我哪里有机会照镜子?” 兰清笳:…… 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心虚之色。 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他在话语中提起自己时,终于是以娘亲作为称呼了。 虽然他没有直接唤自己,但这样,兰清笳便也觉得他是已经唤过自己娘亲了。 秦淮看了兰清笳一眼,却也没有出言责怪,而是道:“笳儿,你去取一面铜镜来,给他好好照一照。” 兰清笳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自然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地去取铜镜去了。 同样的话若是由她说出口,那沐白定然会觉得她这是在强词夺理,是在狡辩。 但是由秦淮说出口,其效果自然就会不同。 只有沐白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爹爹的用意。 直到,他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第1860章:你可真肉麻 沐白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险些没直接把手中的镜子扔出去。 “我,我怎么会这么脏?” 此时的他,整张脸都黑黢黢一片,还掺杂着几道十分明显的泪痕,俨然成了一个几乎让人分不清五官的小脏猫。 所以他一直以来就是以这副面目面对众人的? 对于一向爱干净的沐白来说,自己此时的这副模样,简直是宛若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形象啊,简直全毁了! 秦淮看到他那副宛若被雷劈了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个问题,应该要问你自己,你到底做了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如果不是我火眼金睛,我怕是也没法认出这是我的亲儿子。”Ъiqikunět 沐白:……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娘亲没有认出自己来,不是因为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而是因为自己此时的这副模样太具有混淆和欺骗性了? 所以,娘亲没认出自己来,实际上也并不是她不在意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客观原因导致的? 沐白心中微微生出了动摇,只不过,他碍于自己的颜面,却是没有主动把这话说出口。 秦淮语气悠悠,“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娘亲没有认出你来了吗?” 沐白心中已经动摇,但面上却依旧端着,小声咕哝,“我也没有脏到五官不清的地步吧,你休要为她找借口。” 秦淮见这小子还在倔强嘴硬,一时有些无奈。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兰清笳却是主动朝他投去一句眼神,制止了他的话。 秦淮已经帮她把台子搭好了,把能解释的都给自己解释了,现在自己总该主动站出来表态了。 不然都是秦淮在说,沐白也会觉得自己对他不诚心。 兰清笳微微蹲下身来,跟沐白平视,认认真真地开口,“你的确没有脏到五官不清的地步,但是在娘亲的心里眼里,你定然是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比同龄所有孩子都要精致可爱的孩子。 娘亲不知道你有没有幻想过跟娘亲初次见面的场景,但是娘亲却是常常幻想,也满怀期待。 但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并没有那么美好,也完全出乎了娘亲的预料,所以,这也是娘亲一开始没有把你跟沐白联系到一起的原因。” 兰清笳的语气真诚,更满含恳切,俨然一副跟沐白推心置腹的模样。 沐白听了,心中隐隐生出几分触动。 娘亲说她一直在幻想他们相见的场景,这让沐白觉得心里有点微微的喜悦。 原来,不只是他在期待和幻想跟娘亲见面,娘亲也在做着跟自己同样的事。 不过,沐白依旧傲娇地不肯立马低头。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哼声,“所以你是嫌弃我脏咯?” 兰清笳忙不迭道:“当然不是,娘亲只是……眼神不好罢了。 其实只要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你的五官很精致漂亮,眉眼跟你爹很像,鼻子和嘴巴倒是有些像娘亲,娘亲如果再细心些就能认出来。biqikμnět 跟你解释这么多,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在给我自己找开脱的理由和借口。 沐白,你要因为这件事怪娘亲,娘亲半点怨言都没有,今后娘亲都会老老实实地在你面前赎罪,直到你肯原谅娘亲为止。 但是,娘亲希望你不要因此就怀疑娘亲对你的爱。 娘亲可以对天地发誓,在这个世界上,你便是娘亲心中最最重要的人,谁都没法取代。” 兰清笳说出这番话时,目光一直紧紧的落在沐白的身上,炽烈又真诚,任凭是谁见了,都不会怀疑她这番话的诚意。 沐白一直谨记着恩公叔叔的话,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轻易就原谅了她,定要让她认错认到自己满意为止,如此,他心中的委屈也才能得以纾解,她也才会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错,真正地把自己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听到她的这番话,沐白一下就把恩公叔叔的那些话抛到了脑后。 因为她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动听了,完全把沐白给蛊惑了,叫他的心头禁不住冒出一阵又一阵难以阻挡的欢喜。 原来在娘亲的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这让沐白美得几乎冒泡,也俨然能完全抵消掉她此前所犯下的所有错。 那他究竟还应不应该继续维持自己的矜持形象呢? 沐白小声咕哝,“你可真肉麻。” 沐白自觉自己依旧十分绷得住,但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他眼底眉梢早就有点点欢喜流泻而出。 他那副明明很受用,很高兴,却又故意绷着的小模样,简直是可爱极了,让兰清笳禁不住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挼了一把。 这一次,沐白总算没有偏头躲开。 兰清笳心中很是高兴,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觉更温柔了几分。 “就算再肉麻,也都是我的真心话。” 沐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润,只是那抹红润有了脸上的脏污作为遮掩变得不大明显了。 这一刻,沐白原本的那些气恼和委屈,也终于悄无声息地慢慢化解了。 他决定,自己就姑且原谅她好了。 娘亲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对女孩子应当要宽容大度些,自己不能太过斤斤计较,不然就一点都不大度了。 秦淮见到沐白的神色与反应,便也知道这小子总算是不再闹别扭了,他心中不觉重重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不觉泛起一股微微的酸来。 想当初自己为了哄这小子消气,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可没手下留情,现在对他娘亲倒是学会怜香惜玉了。 酸归酸,秦淮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https:ЪiqikuΠet 不然沐白出于自己那些别扭的小心思,一下又改了主意,决定要继续考验兰清笳,待她表现过关了再考虑原不原谅她,那兰清笳怕是要反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秦淮望着兰清笳,故意用一副幽怨的开口道:“你以前明明说过我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现在怎么变了?当真是个负心女!” 第1861章:爹爹真可怜 兰清笳知他是故意这般说,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罢了。 兰清笳便顺着他的话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有沐白在你也敢争第一?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秦淮闻言,当即露出了一抹受伤的表情,望着沐白的目光也越发幽怨,好似在控诉这小东西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宠爱。 沐白听了,心中原本的得意就更浓了几分,唇角的弧度也终于藏不住,几乎要咧到耳后根去了,还故意朝自家老爹露出了一抹得意又炫耀的小表情。 秦淮也故意瞪了他一眼,神色间颇有些没好气的模样。 就在一家三口之间的气氛慢慢变得和谐的时候,竹屋的门被敲响。 “主人,食物,来了。”ъiqiku 沐白一听到食物送来了,肚子立马就十分应景地咕咕叫了起来,他当即捂着屋子,咽了咽唾沫。 他真的好饿哦。 鼻子嗅到那股烤肉的香味,他的唾液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了。 兰清笳也心疼沐白被饿了那么久,当即便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从鬼人的手中接过了食物。 沐白一边巴巴地望着那些香喷喷的烤肉,一边没忘了自家恩公叔叔。 “叔叔的烤肉送过去了吗?” 兰清笳听他又提起卓安烺,不觉又是一阵心塞,这小子当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自己的那位恩公叔叔。 心里酸归酸,兰清笳还是对那位鬼人提出了询问,那鬼人明白了她问的是谁,便点了点头,“送过去了。” 兰清笳转头看向沐白,“这下你总应该能放心了吧?如果你还不放心,待会儿你吃完了娘亲再带你亲自去看看,免得你家那位恩公叔叔真被我欺负了去。” 沐白这时候也学会了见好就收,他十分狗腿地道:“不用,我相信娘亲。” 他的这一声娘亲喊得还是有些别扭和不自在,但他还是喊了出来,喊完自己面上便不由得浮上一抹微微的红。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直接就扑向了那些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烤肉,语气中都不觉带上几分夸张。 “这些烤肉看起来好好吃啊,我要开动了!” 说完,他就毫不客气地扯下一只兔腿,张口就狠狠咬了一口,吃得满嘴流油。 而兰清笳,则依旧沉浸在他方才喊的那一声“娘亲”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沐白喊自己娘亲了,他终于喊自己娘亲了。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是给了她一剂强心剂,让兰清笳整个人都瞬间激动起来,甚至眼眶中都开始隐隐有泪意浮动。 天知道她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激动! 看着大快朵颐的沐白,兰清笳又把自己心中的激动压了下去,只忙不迭地伸手给他拍背,口中连连叮嘱。 “慢些,你吃慢些,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沐白含糊地回答,“太,太好次了。” 这林中的野味本就是最纯天然的,味道自然不差。 而且,这大半年来,兰清笳为了让自己能更好的享受生活,她最开始教他们的便是这烹饪之法。 从一开始他们只能把东西烤熟,到后来也学会了因地制宜寻找调料,调配美食,他们可谓是进步良多。 把厨师培养好了,兰清笳就有了大把可以偷懒的机会,想吃什么,吩咐一声便是了。 现在,兰清笳也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培养了这么一批厨师,这才让沐白吃上了满意的美食。 沐白将口中的一大口肉咽下,这才腾出嘴来,想起关心自家老爹了。 “爹爹,你饿不饿?吃不吃?” 秦淮的注意力没放在那些吃食上,而是放在了一开始沐白口中的那个叔叔上。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沐白口中的那个叔叔,应当就是卓安烺。biqikμnět 看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沐白和卓安烺之间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这才让沐白对卓安烺生出这么强的维护与依赖。 秦淮的心中生出几许担忧与疑虑,直到沐白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秦淮这才摇头,“爹爹不饿,你吃。” 兰清笳也道:“你爹爹身上有伤,这个时候应当饮食清淡,不适合吃这些。” 沐白听了,当即朝自家老爹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同情,“爹爹真可怜。” 不仅可怜,还嘴硬,明明就是不能吃,还装出一副自己不饿的样子。 不过,自己是个乖巧懂事的乖宝宝,是不会主动拆穿他的。 沐白一边在心中暗暗同情自家老爹,一边却是十分实诚地大快朵颐,吃得比谁都快。 同情归同情,但他也不可能为了照顾爹爹就选择忍着不吃。 兰清笳见沐白吃得欢实,心中很是欢喜。 “够不够?不够娘亲再让人去准备。” 沐白摸着自己已经变得圆滚滚的肚子,又砸吧砸吧嘴,最后才颇为不舍地道:“够了,再多就吃不下了。”biqikμnět 虽然这些都很好吃,好吃到他想要吃很多很多,但是谁让他的小肚皮就只有这么大呢?他就算是再想吃,也要克制,不然把自己吃撑了,就更难受了。 秦淮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起了自己此前就想问的问题。 “沐白,你跟爹说说,你被焦正初带走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你身上有没有伤?” 还有,他和卓安烺究竟是怎么结识的,对方对沐白又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关于这一切,沐白已经向兰清笳讲述过了,但现在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倾诉欲。 沐白当即就叽里呱啦,把自己是如何被焦正初带走,又是如何设计逃跑,逃跑失败之后如何险些被他打断了腿,以及最后卓安烺又是怎样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的总总尽数道来。 秦淮听了之后,他的拳头也不自觉牢牢握紧,胸中那股名为愤怒的火焰早已经熊熊燃烧。 同时更多的,却是自责与后怕。 自责于自己不该想当然地把沐白带进这危险之地,不该没有保护好他,更是不该把焦正初那个隐患带在身边。 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险些让沐白出事,他如何会不自责,不后怕? 第1862章:大人之间的谈话 沐白这个当事人却半点没有惊慌害怕的情绪,他也一直没忘记自己的使命,那就是竭尽全力为恩公叔叔刷好感。 只有把恩公叔叔的好感刷上去了,他才能有更加充足的底气为恩公叔叔求情说好话。 是以,沐白又急吼吼地补充,“爹爹,你还记得那条被射死的蛇吗?那就是恩公叔叔射死的,他之前就救过我一回了! 后来他把那个坏爷爷杀死之后,又在我的央求下要带我去找你,结果我们中途又不小心遇到了瘴气林,也是他第一时间带着我逃跑的。 虽然我就算进了瘴气林也没事,但是恩公叔叔他不知道呀,他在危急关头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救我,你们说他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筆趣庫 沐白的语气诚恳又真挚,望着秦淮的眼神中还带着一股深深的期待,期待自家爹爹能认可自己的话,能承认恩公叔叔的确就是个大好人。 秦淮听了沐白的话,再结合之前兰清笳所讲述的情况,心中果然认同了兰清笳此前的话,沐白对卓安烺的确是有些过分信任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从沐白的角度来说,卓安烺的确是救了他的大好人,而且还不仅救了他一次,他们之间,是具有共患难的真切情谊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感激卓安烺。 若没有卓安烺,那他们就算能把沐白找回来,说不定他的腿也已经被焦正初打断了。 沐白的身体的确是有超出常人的自愈能力,但目前为止秦淮所看到的也只是他在小伤上的愈合能力,对于伤筋动骨这样的大伤,秦淮也不确定他究竟能否自愈,秦淮更不可能拿这样的事去赌。 思及此,秦淮对卓安烺的感观顿生几分复杂。 沐白说完那番话之后就一直暗暗观察着自家爹爹,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若是一般情况下,自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爹爹定然会立马表态,要好好感谢那位救了自己的大恩人。 但是现在,自己都说完了有一会儿了,爹爹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完全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反应。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爹爹和娘亲的态度是一致的。 他们跟恩公叔叔果然都认识,而且他们之间多半有仇,恩公叔叔在他们看来,定是个恶人。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他们才会在听完自己的话之后也依旧没有改变对恩公叔叔的态度,依旧对他的所作所为抱有怀疑的态度。 秦淮也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他急忙开口,“哦?原来是他,那他可真是沐白的大恩人,爹爹定要当面好好谢谢他。” 他及时地做了找补,但是沐白也还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爹爹的这番找补,分明显得生硬又拙劣,简直就像是在糊弄小孩子。 沐白抿了抿唇,旋即摆出一副认认真真的小大人模样,“爹爹,娘亲,我有件事要好好地跟你们谈一谈,我不是以小孩的身份跟你们交谈,而是以大人的身份跟你们交谈,所以,这是一场大人之间的谈话。” 他的表情太过郑重,秦淮和兰清笳见此,便知道他这是认真的。 而对于他要跟他们谈的事,他们心中也早已经有了猜测——十有八九,是关于卓安烺之事。 孩子虽然还小,但是当他摆出认真的态度要跟他们交谈的时候,身为大人必须要拿出同等的尊重和耐心,不能随意敷衍糊弄,不然,打击的就是孩子对父母的分享欲。 当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孩子也就不乐意再主动跟父母敞开心扉地说话谈心了。 关于这一点,秦淮也是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跟沐白相处中慢慢摸索出来的。 而兰清笳对沐白要说的话也早就有了预判,就算沐白不主动提,他们也多半会找机会主动提起。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孩子既然认真地要跟他们谈,兰清笳自然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来应对。 是以,秦淮和兰清笳俱是正了正色,同样摆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沐白想谈什么,尽管说吧,只要你说得有道理的,我们定会虚心采纳和接受。” 沐白认真道:“我要谈的事是关于恩公叔叔之事。”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秦淮点头,“嗯,你说,我们听着。” 沐白板着小脸,认认真真地开口,“我知道,你们一定都认识恩公叔叔,你们跟他之间必然发生过一些不大愉快的事,所以你们对他生出了一些误解,觉得他是坏人。 但是,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好人,不然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救我。 你们或许觉得他救我也是别有所图,可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别有所图?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那就是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他曾经发过病,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我只知道当时的他很吓人,整个人完全处于彻底癫狂,六亲不认的状态。 而即便如此,他都还是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及时地将我抱到了树上,以此保护我,让我免受他发狂失控之下的伤害。筆趣庫 如果他当真是个心存恶念之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就算当真对我心存算计,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有理智去算计我吧。” 秦淮和兰清笳听罢他的话,面上俱是露出了惊诧之色。 他们相信沐白定然没有撒谎,而且,就他们所知的卓安烺的身体状况而言,他也的确有可能会出现发狂失控的情况。 在那种情况下,他竟然真的能保持善念,救下沐白? 这着实让他们感到意外。 沐白见到爹娘眼中流露出的情绪,知道他们是被自己说的话触动了,他当即再接再厉。 “祖父祖母教导我,看人看事不能光看表面,也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人。 或许恩公叔叔以前的确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他骨子里也不一定就是坏的,他也定然有善良的一面。 我现在只恳求你们,希望你们能看在我的份儿上,愿意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他,去权衡他的所作所为,而不是因为以前的老规矩,老印象,就彻底将他一棍子打死,可以吗?” 沐白说完,便一脸真诚恳切地望着他们,眼中燃着点点希望。 迎上这样的目光,便是心肠再冷硬的人,只怕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此时此刻,兰清笳也终于不再对他为卓安烺说情之事感到吃醋了,她心中反而生出了另外一番感慨。 首先一点,他能知恩图报,并且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心目中的大恩人去争取公平的对待,这一点就说明了他是个好孩子。 而且,他不仅懂得知恩图报,他的表述更是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字字句句,桩桩件件,都罗列得分明,让他们听了都不禁生出动摇,觉得自己此前对卓安烺是否当真存在太大的偏见? 第1863章:竟说不过一个孩子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复杂与些许动摇之色。 而沐白,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一个答案。 最后,秦淮才缓慢开口,“你方才说的话,我和娘亲都已经听到了,也认真地思考过了,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我们的确是不能一直用老眼光是看人。” 兰清笳也跟着点头。 沐白见他们终于表态,神情骤然一松,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欢喜。 “那这么说,你们愿意相信他是好人,不再为难他了吗?” 秦淮抬手在沐白的脑袋上摸了摸,再次开口,“我们愿意相信他救你是真心的,并不是因为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在这一点上,爹娘的确是该好好谢谢他。” 沐白听到爹爹的这话,敏锐地猜到,爹爹接下来定然还有后续的话要说。 果然,紧接着就听他继续道:“不过,看人既不能用老眼光,也不能用太片面的眼光,你只知道他救了你,却不知道他在此之前究竟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所以你对他的印象和看法也是片面的,爹爹这么说,你赞同吗?” 沐白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直接道:“那你们就告诉我,他之前究竟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你们又为什么会对他有那样的偏见。 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了,你们也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究竟要如何看待他,我们只有彻底把话题敞开了才能做判断。” 沐白说得很认真,像个小大人似的,秦淮心中升起欣慰。 他这样的思考和处事方法都说明了,他是个心智成熟的孩子,至少,相较于同龄的孩子,他的心智要成熟许多。 跟这样的孩子沟通,只要耐心细致地与之讲道理,就并不难。 沐白认真地望着自家爹娘,等待着他们说出自己想要听的答案。 兰清笳主动接话,“此事说来话长,还是我来说吧。” 秦淮的身上有伤,这个时候的确是不宜开口多说太多。httpδ:Ъiqikunēt 沐白便将目光转向了娘亲,等待她开口向自己解答。 兰清笳稍微斟酌一番,这才开口,将卓安烺的故事一一道来。 要讲述他的故事,首先自然要介绍他的身份背景,沐白听到他竟然拥有这么曲折坎坷的身份,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同时,心中不由得对他也生出了更深的同情。 恩公叔叔真可怜。 兰清笳看到沐白的神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看来这孩子非但没对卓安烺生出反感,反而对他同情上了。 即便如此,兰清笳还是没有出言干预沐白的想法。 因为,他们是想要看到沐白真正的态度,而不是要用自己的想法去干预他,不然这一场谈话就失去了原有的初衷和意义。 紧接着,兰清笳又将卓安烺如何在浔龙国被选中送往大元,又如何完美扮演琅琊王家嫡子王璟川,以及他如何为南疆国和浔龙国收集情报的种种尽数道来。 王璟川的一生,就这么被兰清笳用言简意赅的话轻描淡写的勾勒了出来。 讲完之后,兰清笳自己也不得不感叹,卓安烺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双方立场一致,兴许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和伙伴,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注定只能是敌人。 但是,沐白却不会这么想,他听完了娘亲讲的故事,原本就亮的眼睛,瞬间更加灼亮了几分,眸中更是跳跃着崇拜和欣喜。 “原来,恩公叔叔也这么厉害啊!” 他的这一声感叹非常纯粹,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真心。 秦淮和兰清笳再次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都透着无奈。 他们儿子的脑回路当真与众不同。 他们讲述这番本是为了让沐白与他们同仇敌忾,却不想,反倒是让他对卓安烺的好感再度飙升。 秦淮开口温声问,“沐白觉得他很厉害吗?” 沐白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脆生生地道,“当然厉害啦,他简直和爹娘一样厉害!” 秦淮和兰清笳又是一阵无言。 不等他们开口,沐白就一脸真挚的道,“爹爹和娘亲为了大元的大业,辛辛苦苦潜伏在异国他乡,与坏人勾心斗角,百般斡旋,在我眼里,你们就是最厉害的。Ъiqikunět 而恩公叔叔做的事,不也跟你们一样吗? 所以我觉得他好厉害哦,而且爹爹和娘亲是两个人互相打配合,而恩公叔叔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他简直……” 沐白本想说,他简直比你们俩还厉害,但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了回去,恩公叔叔再厉害,也不能排在爹娘的前面。 沐白改口,“他简直太……太厉害了!不过跟你们比还是差了一点!” 沐白的童言童语,再次让秦淮和兰清笳怔住。 他们隐隐觉得沐白好像是在强词夺理,但又让他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细细想来,沐白说的好像的确毫无破绽,他俩在浔龙国潜伏为大元获取情报,而卓安烺也是在大元潜伏,不同的是,他效忠的对象有两个。 但归根结底,他们做的事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在为自己效忠的国家做事。 撇开立场不谈,这似乎的确没有高低贵贱和对错之分。 从一开始他们之所以就将卓安烺视作仇敌,是因为他们完全站在大元的立场考虑罢了。 如果他们能像沐白一样,简单纯粹地看待这件事情,或许,也就不会在卓安烺面前生出高高在上的批判了。 只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立马扭转对卓安烺的态度。筆趣庫 因为他们本质上就是大元人,他们从小接受和被灌输的理念就是大元的利益至上,但凡是违背了这一点,都能被他们划分到敌人的阵营。 沐白能这般纯粹地看待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对家国之间的利益纠葛没有那么深的认知和判断。 秦淮和兰清笳久久沉默,因为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与沐白的这场对话。 沐白的话让他们无法反驳,如果他们反驳了,岂不是就说明了他们潜伏在浔龙国这件事也是错的吗? 毕竟这样的事他们可以做,卓安烺为什么不能做?这岂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凭借沐白那机灵敏捷的反应能力,定会这般反问他们,届时他们又该如何回答? 难道他们要用自己身为父母的威严去逼迫沐白接受他们的观念吗? 不,这是绝对行不通的,如果沐白是像安元恺那样的傻白甜孩子,或许可以,但沐白很有主见,要说服他就必须靠讲道理。 不然,到最后反而会影响他们在沐白心中的形象,这可万万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若是什么都不反驳,岂非又在默认沐白的话?那到时他们又如何能将卓安烺交给皇上处置? 这可真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大难题啊! 原本他们都觉得这一场与沐白之间的谈话必然轻轻松松,难道他们两个成年人还说不过一个孩子? 但真正开始了这场谈话他们才发现,他们竟然真的说不过一个孩子! 第1864章:成王败寇 沐白眼珠子一直咕噜噜地转着,看着爹娘脸上的神情,他心中暗暗窃喜,这下爹娘总该被自己的逻辑所折服了吧。筆趣庫 他方才所说,也的确都是发自真心,并非信口胡诌。 因为爹娘对恩公叔叔的态度,原本沐白都已经设想过了很多种他可能会有的身份和经历,甚至猜测,他是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若当真如此,那沐白对恩公叔叔就真的会生出失望了,他顶多就只是会好好地把这一次的恩情还了,今后都不会再念着对方。 但是,事实却是比沐白所预想的要好许多,甚至还有了那么一点类似惊喜的感觉。 他觉得恩公叔叔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为什么爹爹娘亲却将他视做仇敌呢? 恩公叔叔的那些经历在他看来,跟自家爹娘的经历的确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他们所做的事在他这里,都是可以跟丰功伟绩画上等号,毕竟,他们所做的事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那得是最有勇有谋,最聪明绝顶的人才能完成。 所以沐白对卓安烺的夸赞发自内心,对他的敬佩亦是真心实意。 沐白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家爹娘,一副认真的模样。 “你们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秦淮顿了顿,一番措辞后方道:“你这么说,也没错,从事情的性质上来说,我们所做之事与他所做之事的确是一样的。” 沐白闻言,小脸上当即绽出笑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彻底高兴,就听自家爹爹话锋一个转折。 “但是,沐白你要明白所谓的立场问题,我们是大元人,而他是南疆人,他所做的事,不论是给浔龙国传递情报,还是给南疆国做内应,他伤害的都是我们大元国的利益。 所以,光是从这一点出发,我们与他就不可能成为朋友,而只能成为敌人。” 沐白脸上的喜色很快收敛,眉头转而紧紧地蹙在了一起,直接拧成了个小疙瘩。 “可是现在南疆国不也是我们大元国的一片疆域,南疆国的子民,不也是大元国的子民了吗?为什么还要区别对待?” 秦淮:…… 沐白的这番话,再次让秦淮被噎了噎。 一时之间,秦淮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自己儿子机灵聪明,反应敏捷而高兴,还是该为他太过伶牙俐齿而头疼。 最后是兰清笳开口回答了沐白的话。 “他现在的确已经算是我们大元人,但是他曾经犯下的错却也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成王败寇,南疆国和浔龙国败了,那为他们办事的人,就应当要做好被清算的准备。 关于这一点,他自己应当也早就心中有数。” 沐白抿了抿唇,还是道:“我见过皇伯伯,他是个非常宽容大度的人,我相信他定然也不会对恩公叔叔怎么样的。” 那些家国大义之事,沐白纵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做不到理解深刻。 毕竟他才这么大点的年纪,远还没有到能够理解参透那些深刻奥义的时候。 跟那些空洞的家国大义相比,他更愿意去相信自己所见所闻所感。 他跟卓安烺的相处也不长,但两人却有着特殊的患难经历,沐白在那过程中就已经对卓安烺生出了信任,现在这样的信任也依旧牢不可破。 即便爹爹娘亲都跟他搬出了家国大义的道理,他也同样没有改变态度和想法。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依旧这般旗帜鲜明地偏帮卓安烺,心中都有些无奈。 他的感情倾向太明显,对卓安烺的维护太过,若是最后卓安烺却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们都不希望沐白为此太过伤心难过。 而且,他现在的这个观念和想法,也的确应当好好塑造,不能让他产生偏差。 秦淮想了想,认真道:“沐白,我明白你为卓安烺说话的原因,你能这么为他据理力争,我其实很欣慰,因为这恰恰说明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httpδ:Ъiqikunēt 但是方才你娘亲说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明白。 成王败寇,这是法则,是铁律,无人能改变。 假若今天赢的不是我们大元国,而是浔龙国,而我和你娘亲都沦为了阶下囚,那浔龙国的国主,也必不会轻飘飘地把以前的种种揭过,就算最后我们能侥幸留得一命,也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同样的,现在卓安烺效忠之人败了,他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秦淮语气很认真,神色也十分郑重,沐白听得小脸不觉微微煞白。 这个可能,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十分可怕。 秦淮见他神色有异,也并未就此就停住话头,而是继续道:“爹爹跟你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不论是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便是你,以后长大了,做错了事,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沐白听罢之后,终于不说话了,小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如此,便知道,他这总算是把他们说的话听进去了。 沐白的确是听进去了,只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慢慢去消化这些。 他一开始觉得是爹爹娘亲一定要为难恩公叔叔,自己只需要说服他们就能帮恩公叔叔免除责难。筆趣庫 但现在,他们的话却让他有了新的思考。 人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沐白心中有些发闷,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恳求,恩公叔叔也或多或少要为自己所做的事受罚。 沐白只能一脸希冀地望着他们,“那,他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他会没命吗?” 关于这一点,秦淮没法给他任何保证。 他如实道:“他受罚的轻重,也不是爹爹娘亲能控制的,这得看你皇伯伯的意思。” 沐白闻言,眼中的光芒又黯了下去。 他方才虽然说皇伯伯是宽容大度的人,但实际上,皇伯伯在这件事上究竟会是怎样的态度,沐白也完全没底。 他更是不敢像现在这样恳求爹爹娘亲一样去求皇伯伯。 因为祖父祖母告诉过他,那虽然是他的伯伯,但他更是一位帝王,是君主,是他必须要心存敬畏的存在。 对于那样一个必须要心存敬畏的人,他自然不敢造次。 可是想到恩公叔叔有可能会受到严酷的惩罚,甚至会因此丧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沐白就觉得十分沮丧。 第1865章:一家和乐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也不觉生出几分不忍来。 秦淮最终还是道:“他毕竟数次救了你,我会在你皇伯伯面前替他好好求情,你皇伯伯是爱才之人,兴许会对他网开一面。” 沐白闻言,原本垂头丧气的表情豁然一收,眼底又绽出了点点光彩来。 “真的吗?爹爹,你真的会替恩公叔叔求情吗?皇伯伯真的会对他网开一面吗?” 秦淮见他这般喜形于色,心中也不由一阵无奈,还有点不是滋味。 沐白这是被卓安烺灌了多少迷魂汤啊。 为了避免他希望太大,最后反而失望更大,秦淮便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我会尽力为他求情,但你皇伯伯究竟会如何处置他,会不会真的对他网开一面,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在事情未定之前,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为好。” 沐白这才稍稍收了收自己脸上的喜色,不过他心中依旧满怀希望。 只要爹爹肯帮忙向皇伯伯求情,这件事就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壮着胆子也向皇伯伯求情,只要皇伯伯能留恩公叔叔一条性命,他怎样都愿意。 经过这么一番畅谈,有关卓安烺之事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一开始兰清笳是希望沐白能彻底跟卓安烺划清界限,但现在,她看到了沐白的态度,也索性看开了。 这世上的人本就是多面性的,原本沐白只看到了卓安烺好的一面,但现在,他也算是对卓安烺的生平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但他还是愿意信赖对方,自己一味阻拦,反而会让沐白更加生出逆反来。 罢了,沐白对卓安烺既然有自己认定了的看法,就随他去吧。 而且,兰清笳觉得自己其实也已经被沐白的逻辑和想法给说服了。 细想之下,他们与卓安烺所做之事其实也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归根结底不过立场不同罢了。ъiqiku 沐白想要保他,他们便帮他一把,不管成与不成,至少,能让沐白因此了结了心中的遗憾。 不然的话,他只怕反而会更加时时刻刻都念着卓安烺,念着这件事。 事情说开了,兰清笳便又重新招呼沐白吃东西。 方才只顾着说话,沐白连美味的烤肉都暂时忘了。 现在,他当即便又抓起一大块,张口就用力啃了起来。 嗯,真香。 吃饱喝足,兰清笳用湿帕子给他细细地把手上的油脂擦洗干净,又换了盆清水给他把脸也洗了。 看到那洗出来的一盆发黑的水,沐白终于想起自己原本的模样,那张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小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赧然。 而兰清笳望着这张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脸,心头却是禁不住涌起一股难掩的情绪。 这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是她的沐白。 若一开始沐白就以这么一副容貌出现在她面前,那兰清笳定然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因为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那眉眼间的轮廓,跟秦淮简直如同翻版一般。 沐白被她这么盯着,面上的不自在更甚,尤其是想到自己现在身上脏得不成样了,他就觉得更加浑身别扭。 他原本可是最爱干净的好孩子,现在却这么浑身脏兮兮的,这怎么能忍?biqikμnět “娘亲,我想去泡温泉。” 沐白喊娘亲还是喊得不大自然,每每喊出口,耳根总会禁不住微微有些泛红。 兰清笳却觉得他的这一声声娘亲都宛若天籁,每听一回,便觉得心里暖上几分,简直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只是,兰清笳却没有立马同意他的话,而是语气温柔地道:“你刚吃饱,还不能马上下水,先好好消消食,待会儿再去。” 沐白觉得有些难熬,兰清笳又温声道:“你先陪娘亲坐下来好好地说说话,好吗? 以前娘亲就只是从祖父祖母的信中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但信中的篇幅有限,能写的也不多。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了,娘亲就想听你亲口跟娘亲讲讲,好不好?” 兰清笳语气温柔,望着他的一双眼睛里也充满了期盼和渴望,沐白对上这样的目光,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而且,他也不想拒绝,甚至内心还有点小欢喜,小雀跃。 他也一直都期望和渴盼着能像现在这样,跟爹爹娘亲待在一块儿,一家人温馨地说话呢。 是以,沐白没有拒绝,像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了头。 秦淮半躺在床上,沐白坐在床沿,兰清笳则是坐在椅子上,与他们父子相对。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和兰清笳都一脸含笑地望着沐白,听着沐白叽里呱啦地讲述。 一开始沐白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他们便适时抛出话头,沐白被勾起回忆,当即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他的状态很放松,讲述的思路也有些天马行空,有时候明明讲到这个话题,一下就又岔到另一个话题上去了,但秦淮和兰清笳还是听得很认真,心中的暖意久久萦绕。 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愿意去做那些所谓敢为天下先的英雄,他们只想要做最普通,最寻常的一对夫妻,便只守着自己的孩子,陪着他长大。 若是如此,那么,他成长中的这些每一个细节,他的每一次喜怒哀乐,他们就都不会错过。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似乎都还来得及。 沐白长大了,却也还没有完全长大,他还是一个需要父母陪伴的小孩,他们现在及时地归位到父母的身份上,也都还来得及对他进行弥补。 有了前面的遗憾和缺失,未来的日子里,他们都会努力地学会做一个好父母,再也不会再失职了。 沐白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就有点低落下来了,望着他们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可怜巴巴的意味。 “我想祖父祖母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他们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心头不觉一酸。 秦淮当即温声安抚,“沐白乖,我们很快就能回去,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沐白也很想立马回去,立马跟祖父祖母团聚,但他看了看自家爹爹的伤势,还是十分懂事地道:“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一切都等爹爹的伤养好了再说。 不然,爹爹为了赶路让伤势加重了,那我就要更加心疼坏了。” 第1866章:我是大孩子了 沐白说这话时神色语气都十分认真,秦淮只觉得自己那颗老父亲的心瞬间暖得不像样了。 这小子虽然有些时候很气人,但大多数时候却还是非常贴心的。 兰清笳听了,心里又忍不住开始犯起酸来。 什么时候沐白对她也能这么体贴入微? 不过想想自己才跟沐白相认,相认前还闹出了这么一场乌龙,兰清笳只能暗叹一声,告诉自己不能急,慢慢来。 毕竟,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即便自己与沐白是血亲,但沐白有记忆以来自己与他便没有好好相处过,甚至还差点闹成仇人。 这样的情况,自己又怎么能奢望沐白对自己比对秦淮亲近自然呢? 兰清笳调整好了心态,当即对沐白道:“有娘亲在,你爹爹的伤病定能很快痊愈,你就放心吧。” 沐白闻言,当即面露欣喜,望向兰清笳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筆趣庫 “真的吗?我就知道娘亲是最厉害的。” 兰清笳听了这话,原本心中那点子对秦淮的小小嫉妒瞬间一扫而空,心头就好像是被一阵春风吹过似的,霎时就有了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兰清笳又想起了最开始时两人在这间竹屋中对峙的场景,当时沐白误会自己是大坏蛋,当时便说,他娘亲是很厉害的人云云。 现在想来才知道,沐白此前那就是在夸她自己呢。 由此可见,自己在他心里也有着超然的地位。 兰清笳心里跟喝了蜜似的,甜滋滋的,简直美得不得了。 谁说只有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的?她觉得,儿子也一样贴心啊,这小嘴,多会说话。 沐白不过嘴皮子上下碰了碰,直接就将自家爹爹娘亲的心给彻底俘获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兰清笳觉得还一眨眼的功夫,沐白就说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 兰清笳看看外面的天色,的确过了许久了。 若是再继续耽搁,待会儿天色暗下来,沐白再到药泉里头去,那就可能会有危险了。 而身为病人的秦淮,陪着妻儿闲聊了那么许久,精神也早就有些不济了,他只是见沐白说得兴奋,兰清笳也听得认真,不忍扫兴罢了。 兰清笳这时候也看出了秦淮的疲态,她当即把秦淮扶着躺好,让他好好休息,又牵起沐白往外走,带他去药泉。 沐白以为娘亲这是又改了主意,要亲自带他去泡泉子,他的神色就不禁微微扭捏起来了。 他支支吾吾地道:“娘亲,我是大孩子了……” 大孩子,就不能再由娘亲帮着洗澡了。 他很早以前就不再让祖母帮他洗澡了的,娘亲也是女子,他们虽然是亲人,但他却谨记着祖父祖母教导的话,男女有别。 兰清笳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强调这一点,还笑着应道:“嗯,我们沐白是大孩子了。” 沐白小声道:“所以,我自己去就行了。” 余光瞥见沐白神情扭捏,兰清笳这才明白了这小子心中所想,一时之间,兰清笳不觉有些失笑。筆趣庫 这孩子,才那么大点,倒是挺知道避讳男女之别。 兰清笳这时候又有点想要个女儿了,若是个女儿的话,那自己跟她再怎么亲近都没什么。 是个小子,才这么大点就已经有羞耻心,不肯让她近身了。 兰清笳内心感慨,面上却是笑道:“放心吧,娘亲知道你是大孩子了,知道害羞了,待会儿不会跟着你一块儿去泡泉子,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沐白听了,当即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好! 虽然这是自己的亲娘,但沐白还真没有做好要在她面前坦诚相见的准备。 他嘴硬地不肯承认,“我才没有紧张。”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他那副嘴硬的小模样当真是让人好笑。 兰清笳也不拆穿他,只是领着他去找了翟毅,让翟毅带他去药泉洗澡。 而原本被兰清笳派出去寻找沐白的鬼人们也都被下令召回来了,他们对于兰清笳的命令都无条件服从,自然没有异议。 兰清笳倒是想向他们解释,但他们智力与常人不同,自己现在解释起来怕是要费不少功夫,是以兰清笳便暂时顾不上告知所有人沐白的身份。 众人见到兰清笳牵着沐白,面上都露出了直白的好奇和困惑,但也没人有胆子主动凑上来询问。 沐白则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看到眼熟的鬼人,他还要朝对方投去一记扬眉吐气般的眼神,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鸡犬升天”。 然而,沐白的这些情绪却没能让鬼人们及时接收,他们的眼中就只有单纯的好奇,沐白的一番操作,可以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翟毅也早就被放了,没有再被关着,但他身边却也同样有人看着,活动也被框定了一个范围,他便是想要去找沐白也根本去不了。 他也试图跟那些鬼人讲道理,提出自己想要见兰清笳的请求,但是很快发现自己跟那些人存在沟通上的困难,尝试数次之后,他到底还是放弃了。https:ЪiqikuΠet 这会儿,翟毅便只能兀自在那儿干着急,说是急得团团转也不为过。 这明明都是自己人,但王妃和少爷却互相不认识,还发生了冲突,到最后,可别真的闹出什么大问题来才好啊。 翟毅简直操碎了心,便是对方送来了丰盛美味的烤肉,他都根本无心享用。 直到,他看到了相携而来的兰清笳和沐白,翟毅那原本一直提着的心这才骤然一松。 看着两位主子的这副模样,他们这是已经摒除误会相认了? 翟毅当即喜得直接朝他们迎了过来,沐白见了他,也高兴地撒开了兰清笳的手,朝翟毅奔了过去。 “翟毅叔!” 兰清笳看着自己那又空了的手,一时不觉添了几分无奈。 这孩子是对自己身边的任何人都这么亲近热情,打成一片吗? “小少爷,你没事吧?” 翟毅扶住他,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圈,眼中满是关切。 沐白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声音脆生生的。 “我没事,我全须全尾的,好得很呢!” 第1867章:新衣裳 翟毅见他神采飞扬的模样,也知道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 沐白看着翟毅,神情有些扭捏,但还是眼睛亮亮地跟他分享。 “翟毅叔,我找到我娘亲了,她,她就是,之前是我误会她了,她不是大坏蛋。” 生怕兰清笳听到,沐白的音量压得很低,神色间既有开心,又带着点闹出乌龙的不自在。 这个时候,沐白也猜到了此前翟毅叔就认出了娘亲,并且试图告诉他这件事。ъiqiku 他听到自己喊娘亲大坏蛋的时候,还非常严厉地制止了,只是自己当时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罢了。 现在知道了,沐白在翟毅面前就更觉赧然了。 亏得他以前还总把娘亲挂在嘴边,但娘亲真正到了自己面前时,自己却压根没认出来,这可真是太打脸了? 不用沐白说,翟毅也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他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恭喜小少爷,终于能跟王妃团聚了。” 见翟毅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沐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翟毅又询问了一番秦淮的情况,面上同样带着担忧。 沐白忙道:“翟毅叔你放心吧,我爹爹没事,他被我娘亲救了,现在正在养伤,过不了多久就能好啦!” 这下子,翟毅是真的放心了。 此前,他通过跟那些鬼人艰难的沟通,也知道了他们会被救到这里的真相。 幸亏他们遇到瘴气林的地方与这处药泉不远,不然,他们这么多人,怕是都要全军覆没了。 两主仆还在叙话,兰清笳不轻不重地轻咳一声以做提醒。 并非她要打扰他们叙话,而是再耽搁下去,天色就真的要黑了。 听到这道提醒的声音,翟毅这才想起兰清笳来,连忙朝她恭敬行礼。 “属下见过王妃!方才并非有意慢待王妃,请王妃见谅!” 兰清笳自然不可能在翟毅面前摆架子,她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说来,此前是我误会了你,若是此前我愿意多几分耐心听你把话说完,也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 兰清笳说得诚恳,也很是发自真心。 翟毅哪里敢受下她这话,自然是诚惶诚恐地连说不敢。 兰清笳见他拘谨,也没有再继续就着这个问题多说,很快就转到了正题上。 “我把沐白带来,是想让你陪他到泉子里泡一泡,洗一洗。 他年纪小,我不放心他一个人,我也不便与他一道,他最信任和依赖的便是你了。”筆趣庫 翟毅闻言,当即就有了一种自己肩负重任的使命感,同时心中还生出了一股被信任的喜悦。 他二话不说,当即道:“王妃放心,属下定会给小少爷从头到尾都洗得干干净净!” 沐白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窘迫。 他忍不住开口反驳,“我已经会自己给自己洗了,我能把自己身上洗干净。 翟毅叔你就负责保护我,不要让我呛水就行了。” 翟毅听了,只笑着没反驳。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觉得自己是大孩子,总想要自我表现的时候。 自己越是把他当小孩,他反而越是不乐意呢。 兰清笳也看出了沐白的这些小脾性,是以也没多说什么。 小孩子对水都有着天生的喜爱,沐白迫不及待地拉着翟毅就往药泉跑,直接就把兰清笳抛到了脑后。 兰清笳自己虽然不能亲自去看着沐白,但也不会放心真的把沐白交给翟毅一人,毕竟兰清笳对此人究竟靠不靠谱也还有待观察和商榷。 她当即就派了几名鬼人在附近巡视,让他们在暗处保护着。 若是沐白一旦出现呛水或是其他危险,他们必须得第一时间上前施救,绝不能让沐白有半分闪失。 同时,兰清笳还不忘多问了两句卓安烺的情况。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沐白不再关着卓安烺,自然就要说到做到,不能阳奉阴违。 不然被沐白发现了之后,他们这好不容易才有所和缓的母子关系,怕是又要出现隔阂了。 但她不再关着对方,却也不意味着兰清笳真就对对方彻底放心,完全不管不顾。 出于对他的本能警惕,兰清笳还是派人一直盯着他,既不能让他真的跑了,也不能让他再背着自己跟沐白接触,做出伤害沐白的举动。 沐白对他能全然信任,兰清笳却不得不暗暗多留几个心眼。 好在,鬼人那边没有回禀什么不好的消息,卓安烺即便是被允许自由行动,却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原本的那间竹屋中,没有四处乱跑,看样子,倒是的确十分安分。 兰清笳询问过后,又嘱咐鬼人继续看着他,便将他抛到了脑后,不再多管。 她折身往自己的竹屋走去。 方才急着要送沐白去泡泉子,倒是忘了准备其他东西。 他们所去的药泉是专门沐浴所用,泉子的岸边有之前就准备好的擦洗身子,头发所用的香胰子替代品,那些都是在这林子里就地取材的。 只是,她却忘了给沐白拿换洗的衣裳。 兰清笳回了自己的竹屋,秦淮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很是放松,连兰清笳在屋中走动他都没有苏醒。 兰清笳轻手轻脚,打开了屋中唯一一个简陋的木箱子,从木箱子的底部翻找出了好几件小衣裳,比划了一番。 这几件小衣裳,都是兰清笳闲暇之余做的,身形大小,也都是按照自己预估的沐白的身形来完成。 原本她觉得沐白定然没有机会穿上,因为等到她见到沐白的时候,他定然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但没想到,现在这几件衣裳倒是派上了用场。 不过兰清笳带来的布料本就不多,她能用来给沐白做衣裳的布料自然也没多少,是以她只做了两身,有一身瞧着还有些小了。 好在,另外一身衣裳瞧着倒是刚刚合适。 兰清笳便取出那身衣裳,给沐白送去了。 至于翟毅,兰清笳就让鬼人给他随便找了一身。 反正他们的身形都相差无几,随便谁的衣裳也都能穿得了。 就算是别人的衣裳,谅他也不敢挑三拣四。 温泉池子中,翟毅正尽心尽力地给他搓洗着头发,沐白一开始还扭捏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坦然接受了这样的伺候。 筆趣庫 第1868章:娘亲亲手做的 这温泉池子温度适宜,泡在里头,整个人都暖融融的,沐白的小脸也被热气氤氲得一片红扑扑的,他觉得自己简直舒服得赛神仙,只恨不得一直泡在里头不起来了。 “翟毅叔,这温泉好舒服啊,我想在这里泡一个晚上!” 翟毅笑道,“那可不行,这泉子虽好,但也不能泡久了,不然就该难受了。” 沐白听了,却是不以为意。筆趣庫 泡泉子明明那么舒服,怎么会难受呢? 不过他还不会游泳,翟毅叔不允许他到那些比较深的泉子里泡,他的心中还微微有些遗憾。 他把身上头上都洗干净了之后,就闹着要学游泳,翟毅看了看天色,又估摸了一下时间,也不敢让他继续在泉子里泡下去,不然,可就真的要头晕眼花的难受了。 翟毅正想着该怎么把这位小祖宗劝上岸,就有鬼人给他们送衣裳来了。 来送衣裳的还是个老熟人,闪电。 他的态度依旧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因为沐白身份的转换而改变——或许,以他的脑子,也根本就理解不了那样的转变意味着什么,他就只是老老实实地谨遵自家主人的命令罢了。 “衣裳,主人让送的,给你们。” 顿了顿,闪电又补了一句,“主人说,时间到,该起了。” 说完,闪电就转身离开了。 翟毅当即转头看向自家小少爷,立马拿着兰清笳的命令当成了尚方宝剑,“小少爷,您也听到了,王妃也说时间到,咱们该起了。 你若是当真想要学游泳,咱们就下次,下次属下一定好好教你。” 沐白心中虽然很是遗憾不舍,但他也知道现在天色不早了,他再在这里耗下去也不合适,便只能恋恋不舍地起来了。 眼下虽是夏季,但深山老林之中温度本就较低,现在天色又晚了,温度又低了几分,颇有一种深秋的感觉。 刚从温暖的泉子里站起来,被风一吹,沐白立马就感觉身上一阵寒意,当即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翟毅急忙从岸边找来擦身子的布巾,一把将他的身子裹住。 翟毅的动作麻利,将他身子擦干,头发用干布巾先裹住,然后又快速地给他穿上了备好的新衣。 沐白换上了干爽的衣裳,一下就觉得不冷了,整个人反而有股被温暖裹挟的融融暖意。 他忍不住低头打量起了自己的这一身衣裳,料子跟自己以前的衣裳比稍微逊色了些,但针脚细密,缝制得很是用心,穿上身之后也很是合身。 他能确定,这不是他以前的衣裳。 可是在这里怎么会有他能穿的衣裳? 难道,这是娘亲以前为他做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沐白的心情立马就雀跃了起来,再打量这身衣裳,就越发觉得哪哪儿都合身又满意。 就在沐白打量着自己的衣裳兀自臭美的时候,翟毅也已经迅速地换上了为自己准备的那身衣裳。 他一个做下人的,对衣裳自然没那么多讲究,王妃还能想起给他也准备一身干净衣裳,他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沐白的头发还没完全弄干,翟毅也不敢让他继续在这里耽搁,免得吹了冷风,着了凉。 翟毅牵着他就往竹屋的方向走。 翟毅本是想让沐白先到自己暂住之地,自己帮他把头发弄干了再给王妃把人送回去,但刚出了药泉池,就见兰清笳已经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他们。 兰清笳目光在沐白的身上转了一圈,见他这身衣裳看起来还挺合身,这才放下心来。 沐白本就开心,现在见到自家娘亲,立马雀跃地朝她奔了过去。 奔到一半似是才意识到自己这番表现有些太过不矜持,后半程又硬生生让自己稳重了下来,只是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亮晶晶的光彩。 “娘亲。” 兰清笳见到沐白这副开心的模样,便觉得自己的心口也骤然一暖,唇角也不自觉高高地扬了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她很自然地伸手牵过了沐白,温声问,“洗干净了吗?” 沐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洗干净了,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洗得可干净了,不信娘亲你闻闻。” 兰清笳当真俯身做出一副洗鼻子深嗅的动作,然后认真点头,“嗯,不错,香喷喷的。”沐白立马露出一脸的骄傲,他还不忘为自己证明。 “我一直都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之前那是意外情况。” 他可不能让娘亲认为他一直都这么不爱干净。 兰清笳笑道:“嗯,娘亲都知道。不过你身上干净了,头发却还没擦干,这可不行,娘亲这就带你回去好好把头发弄干。” 小孩子火力旺,沐白也并不觉得头发冷,不过他也没反驳娘亲的话。 他一手被娘亲牵着,一手朝翟毅用力地挥着,口中道:“翟毅叔,我先跟娘亲回去了,我们明天见!” 翟毅已经习惯了跟沐白这般像朋友一样的相处,只是在兰清笳面前他才稍感拘束,微微有些放不开。 眼下见兰清笳也没有露出不快或是要阻止的意思,翟毅便也如常般跟沐白挥手道别。 “小少爷,明天见。” 兰清笳见沐白跟他的手下打成一片,也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她并没有那种自家孩子是主子,就必须端起主子派头,在下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理念。 相反,沐白能对自己的手下也那么亲近自然,可见他并没有那等狗眼看人低的心理,日后,他也必然会成为一个待人宽和大度之人。 兰清笳对此很是欣慰。 沐白被兰清笳牵着,自己时不时就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这身衣裳,一番犹豫,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开了口。 “娘亲,我的这身衣裳是从哪里来的呀?” 兰清笳温声道:“自是娘亲亲手做的,娘亲不知道你长多高了,便只能估摸着来做。 本以为你定然没机会穿上,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怎么样,穿着合身吗?” 沐白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他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哪里会说不合身。 “合身,非常合身!” 兰清笳见他这般开心,自己也高兴起来,心中生出了一种自己的努力没有被辜负的欣慰感。 “娘亲的手艺不好……” 沐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异常坚定。 “谁说娘亲的手艺不好了?这身衣裳就做得可好了,我宣布,这是我最最喜欢的一身衣裳!” https:ЪiqikuΠet 第1869章:好像是在做梦 沐白说着,还用力地挺起了小胸膛,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 兰清笳听了,又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灌了蜜似的,简直甜得不得了。 这孩子,当真是嘴甜得让人难以招架。 兰清笳听了他的甜言蜜语,立马道:“你若是喜欢,以后娘亲就再给你做,一年四季,都亲手给你做。” 沐白听了,自然高兴啊。 他缺的是这一年四季的衣裳吗?他缺的是娘亲的陪伴。 现在娘亲既然说了一年四季都要给他做衣裳,那就是在变相承诺以后要一年四季都陪着自己了,沐白自然高兴。 回到小竹屋,沐白本想跟爹爹炫耀自己的新衣裳,但却发现爹爹已经睡着了,看起来很是疲累的样子。 兰清笳也轻声提醒他,“我给你爹爹用了些安神的药,这样他的伤好得快些,咱们先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沐白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说话做事也都变得轻手轻脚起来了。 兰清笳就用干帕子给沐白擦头发,一边擦,沐白也忍不住一边打起了哈欠。 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沐白的身体也开始撑不住,慢慢犯起了困,加上现在正身处于一个十分自然放松的状态下,不等他的头发擦干,他就靠在兰清笳的怀里睡着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感受着自己怀里这团香香软软,呼吸均匀的小东西,只觉心中一下就充满了深深的怜惜与疼爱。 兰清笳自然舍不得把他弄醒,最后索性直接用内力将他剩余一点未干的头发烘干了,然后又小心地抱起他,让他躺在了屋中另外一张竹床上。 这张竹床是她后来让鬼人搬进来的。 秦淮是伤员,为避免晚上翻身磕碰到,自然得一人睡一张床。 兰清笳和沐白其实可以到隔壁屋去休息,但是兰清笳却不放心,生怕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边,再出点什么事。 而且,她心底里也并不想要跟秦淮分开。 他们是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圆了,便是片刻的分离,她都不乐意。 将沐白安置好了之后,兰清笳出去简单洗漱了一番,也躺到了沐白的身侧。 这里的夜晚气温还是比较低,沐白感受到身侧有热源,下意识地便朝这边滚了过来,整个人都团进了兰清笳的怀里。 兰清笳的身子先是一僵,旋即便慢慢放松下来,伸手小心地将沐白圈进了怀中,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不知道是因为睡前泡了药泉,还是因为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怀抱,这一个晚上,沐白睡得很是憨甜,半夜都没有苏醒,直接一觉就睡到了天明。 早上,他被外面一阵阵热烈的鸟叫声唤醒,身子动了动,立马就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环抱着,鼻尖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 沐白动了动鼻子,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了自家娘亲那张漂亮的脸,以及含笑的眸子。 沐白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股迷迷瞪瞪的呆萌感。 兰清笳弯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开口的声音更是温柔如水般。 “早上好啊,沐白。” 沐白听到娘亲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头天的记忆也一股脑全都涌进了脑中。 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 因为能在娘亲的怀里醒过来,曾是他无数次梦寐以求的场景,现在,这个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他的心尖上便不受控制地蔓起了一股浓浓的幸福来。 他下意识地弯唇,也朝自家娘亲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httpδ:Ъiqikunēt “娘亲,早上好!” 兰清笳看着他肉嘟嘟白嫩嫩的脸颊,没忍住伸手在上面轻轻捏了一下。 “昨晚上睡得好吗?” 沐白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我睡得可好了,一觉就睡到了现在,中途都没有醒过呢。”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窝在娘亲的怀里,整个人甚至手脚并用地扒拉在娘亲的身上。 这太亲密了,而且,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又是男孩子,他一时有些羞赧。 不过,他心底里却是有一道声音在暗暗呼喊,娘亲的怀抱真的好香好软,还舒服,比爹爹那硬邦邦的怀抱舒服多了。 沐白正打算恋恋不舍地退出娘亲的怀抱,却被娘亲环臂重新捞了回去。她的语气慵懒又带着几分随性。 “娘亲还有点困,沐白再陪娘亲睡一会儿好不好?” 沐白被娘亲环抱着,小身子先是微微一僵,旋即便又立马开心起来。 他从善如流地伸手,顺势放任自己寻找了一个更加舒坦的姿势,牢牢地抱住娘亲,跟她紧紧相贴。 “嗯,沐白陪娘亲睡,睡多久都行!” 实际上,他觉得这不是他在陪娘亲睡,而是娘亲在陪他。 沐白窝在兰清笳的怀里,却拱来拱去,根本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股不自觉的撒娇。 “娘亲,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啊,我以前都是在梦里才能跟娘亲睡在一块儿。”筆趣庫 兰清笳闻言,心头不禁微微一涩,搂着沐白的动作也不觉更紧了几分。 她语气温柔而坚定,“这不是在做梦,以后这都不会再是做梦,以后你每天醒来,定然都能第一时间见到娘亲。” 沐白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是大孩子了,不能一直跟娘亲一起睡,不然要被别人笑话的。” 他强忍心中不舍,“今晚上我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吧。” 每每听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大孩子了,兰清笳就总想着,他要是个女孩儿就好了,若是女孩子,那不管多大,跟自己这个当娘的都不用避讳。 沐白现在这个年纪的确到了一个需要开始慢慢避讳的时候,这就让兰清笳这个当娘的更惆怅了。 原来她已经错过了孩子这么多成长。 兰清笳认真道:“可是这里没有多余的床怎么办呢?你爹爹身上有伤得一人占一张床,沐白不让娘亲跟你一起睡的话,娘亲就没床可睡了。” 沐白一听,那还了得,自己怎么可能会让娘亲无床可睡? 他立马道:“那我们就一起挤挤吧,我不会让娘亲无床可睡的!” 不是他硬要赖着娘亲,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床了,他才不得不跟娘亲挤一挤的嘛,情势所逼,那也是没办法。 沐白心中一边想着这也是没办法,一边却是忍不住暗暗翘起唇角,心里的那股小雀跃不受控制地流泻而出。 第1870章:连点肉渣都没有吗? 两母子正在亲亲热热,腻腻歪歪,就听得一阵轻咳从旁边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幽幽的声音。 “有没有人搭理一下我这位伤员?” 他们母子在那腻腻歪歪,简直没完没了了。 一开始秦淮还默默听着,十分体贴地打算给他们更多的空间。 但他们腻歪起来简直没完没了,听得秦淮的心中都不禁升起一阵阵羡慕嫉妒来了。 这小子一边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一边却是借坡下驴,顺势粘着娘亲,简直就是两面派。 那是他媳妇,他们分开那么久都还没来得及搂搂抱抱,就被那小子抢了先。 现在那小子还恬不知耻地窝在他媳妇的怀里,秦淮这个当老父亲的心里早就忍不住犯酸了。 兰清笳和沐白还在亲亲热热地享受天伦之乐,就被秦淮给打断了,两母子心中都禁不住生出点点遗憾,且不约而同地觉得他实在太煞风景了。ъiqiku 心中吐槽归吐槽,但沐白还是第一时间从娘亲的怀里退了出来,两人都翻身坐起。 沐白一骨碌爬下床,跑到爹爹的床前,一脸关切地问,“爹爹,你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秦淮一脸认真地道,“爹爹的确有些不舒服,不过你帮不上忙。” 沐白歪着头,一脸不解,“爹爹哪里不舒服,我怎会帮不上忙?爹爹,只要你说,我一定能帮得上忙的。” 兰清笳却是一下明白了什么。 他躺了一个晚上,半夜也没起夜,现在他究竟会有什么困扰,这不是一清二楚的吗? 但这样的事,怎好对自己儿子明说? 若真明说了,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岂非就要荡然无存了? 秦淮眼神幽幽地望着兰清笳,向她发出求救信号。 兰清笳强忍笑意,最终也还是不忍他继续憋着受苦,便十分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 “沐白,你爹爹的伤娘亲有办法治,娘亲知道你很想帮忙,但你现在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 娘亲先让人带你去洗漱吃东西好不好?这里交给娘亲,待你吃过早膳,爹爹定就无事了。” 沐白虽然对爹爹依旧心存担忧,但娘亲的语气很是笃定自信,沐白心中再次升起了对娘亲的信任,于是他便乖乖地点头答应了。 自己既然帮不上忙,那就不要给爹爹娘亲添乱了。 兰清笳唤来了人,这次又是沐白眼熟的闪电。 沐白见到闪电,对他已经十分熟稔,甚至一见面就喊他“闪电大叔”。 对于这样一个称呼,闪电歪歪头,好似是在消化和理解,最后也不知道他到底理解了没有。 不过,就算他对此并不理解,却也丝毫没影响他无条件执行兰清笳的吩咐。 很快,闪电就把沐白带走,带他去找翟毅去了。 有翟毅照顾沐白,兰清笳自然放心,至少翟毅是个正常人,又是沐白身边的老人,他照顾起沐白来,自然会细心周到许多。 沐白现在对他们也一点不怕了,临走前还不忘跟兰清笳挥手道别。 把沐白送走了,兰清笳这才折回了屋中,开始照顾这位病号。 按照秦淮的伤势,他不躺个十天半个月休想下床。 但因为有了兰清笳药圣体质的血液加持,秦淮的伤势虽不至于马上痊愈,但现在小心扶着也能下床了。 总之,他的伤势愈合速度已然远超寻常。 在兰清笳的搀扶和帮助下,秦淮顺利地下床解决了三急问题。 两人都是老夫老妻,兰清笳面不改色,倒是秦淮面上有些尴尬与不自在。 兰清笳睨他一眼,语气轻飘飘地出言打趣。 “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扭捏的?”biqikμnět 被她这么一打趣,秦淮脸上的不自在消失了,眼底反倒是笼上了一层幽深。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你倒是把我看光了,但我却是很久没见到肉了。” 兰清笳感受到他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她当即一把将他拽住,面上含嗔带怒。 “你身上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 秦淮眼神幽幽,“吃不到肉,连点肉渣都没有吗?” 兰清笳看着男人那副两眼冒绿光的模样,一时不觉有点心软。 其实这种事,不仅只有男人会想,便是女人也会。 兰清笳也是个凡夫俗子,饮食男女,眼前之人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被他那么一撩拨,她怎么会毫无波动? 但她有分寸,就算再怎样也不可能当真彻底放纵了。 肉块没有,肉渣子,倒是勉强可以有吧。 兰清笳俯身,飞快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一触即离。 “好了。”https:ЪiqikuΠet 肉渣子打赏到位了。 然而,这对于秦淮来说,就只是一颗肉沫子罢了,非但没有解馋,反而勾得他心尖更加痒痒了起来。 他的声音更加低哑,“不够。” 兰清笳不想惯着他,他现在身上的伤还很重,若是两人胡闹,他一个激动,牵扯到自己的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因为担心沐白会回来,兰清笳总有一种两人在偷情的感觉。 若是两人在这儿亲热腻歪,被沐白瞧见了,那多尴尬啊。 然而,兰清笳的诸多顾虑和拒绝,却是被秦淮霸道地堵了回去。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又反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开始霸道地讨要自己的奖励。 兰清笳怕自己挣扎太过反倒伤到他,半推半就,自然就让他得逞了。 半晌,两人才分开,彼此的呼吸都染上了一抹滚烫的灼热,原本清凉的竹屋,温度都瞬间飙升了不少。 秦淮发现自己这是引火自焚的节奏,因为这点子索取非但没让他解渴,反而越是激起了他内心的渴盼。 但是他却知道,现在绝对不行。 他暗暗叹息一声,只能默默地将自己心中的那股火压了下去。 他哑声道:“我最快什么时候能好?”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问出这个问题,兰清笳可不觉得他这是有多纯洁。 他盼着自己尽快好起来,脑子里想的也是那些事。 她当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是温饱思淫欲!” 秦淮低低笑了出来,旋即又摆出一副很是无辜的模样。 “我只是询问我的病情罢了,怎么就是温饱思淫欲了?笳儿,莫不是你自己想了吧?” 第1871章:你真了不起 他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当真厉害,兰清笳都给气乐了。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跟匹恶狼似的,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好,你最纯情,那你自个儿待着吧。”筆趣庫 兰清笳说着,就气哼哼地起身要走,却是被秦淮伸手再次拽了回去。 秦淮低低笑着,语气中满是讨饶。 “我错了,笳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跟我一般计较了。” 兰清笳念着他是伤员,被他往回拽,也不好过于挣扎,便也只能借坡下驴,顺势又坐了回去。 兰清笳本也没生气,两人方才的那番互动,与其说是拌嘴,还不如说是在调情,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别样情趣。 两人昨日重逢,但因为沐白之事,也一直没有好好地说说话。 现在知道沐白安然无恙,兰清笳和沐白之间的误会也解除了,两母子重修于好,他们悬着的心都放了回去,此时二人独处,自然也就多了几分调情的闲情逸致。 一番浓情蜜意的调情过后,秦淮才询问起了她这大半年在这里的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难事。 难题难事自然是遇到过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能人,凡事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而对鬼人的改造这件事本身就是她没有触及过的知识盲区,每一步都需要她慢慢摸索,慢慢试探。 说句不好听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鬼人也算是她的一个试验品。 除了在他们的身上做实验,兰清笳没有其他任何能获取经验的法子。 但是,为了他们今后的生活能慢慢步入正轨,为了让他们今后至少能稍微活得像个人样,兰清笳却不得不迈出那一步。 现在的成果是显著的,她成功地完成了对鬼人们的改造,虽然他们也依旧有别于常人,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身上的力量和暴戾难以自控了。 以后,他们也不会再被视作怪物,魔鬼。 然而,现在的成果却也是有代价的。 在此之前,有四分之一的鬼人在改造过程中死去了。 当初,看着他们纷纷在她面前倒下,兰清笳曾经一度想要放弃。 她想,他们是怪物便是怪物吧,至少,还有一条性命在,大不了之后的后半辈子,她都将他们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会让旁人置喙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去无故伤害旁人。 就在兰清笳已经在心中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意外的转机发生了,她的试验有了成效。 正是因为这突然的转机和成效,给了兰清笳希望,她决定再进行最后一次尝试,若是再失败了,她就终止这个计划。 所幸,她的最后一次尝试成功了,不再有鬼人死去,他们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好。 兰清笳便按着自己摸索出来的成功经验继续前行,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才将他们调教成了现在这样的状态。 或许在旁人看来,众鬼人们现在也并非正常人,他们看起来更像是脑子缺根筋的傻子。 但是,如果他们见识过这些鬼人以前的状态的话,就会知道他们究竟跨越了多大的进步。 秦淮听着兰清笳的这番讲述,不觉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灼灼的光芒。 她现在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秦淮却能想象她最开始时的开局究竟有多艰难,也能体会到她最初面对那些陆续死去的鬼人时有多自责,多心灰意冷。 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不懈努力之下的成果。 秦淮望着她,语气认真且诚恳,“笳儿,你很了不起。” 她会为了这些鬼人愿意做这番尝试,就说明了她有宽和大度的慈悲心肠,不然,谁会平白往自己的身上揽这样的责任? 这些鬼人会变成这样,本就不是她的错。 她将他们视作了自己的责任,并且有魄力将自己的想法执行下去,这一点,她就比绝大多数人要强。 便是秦淮自己,都觉得在她面前有种自愧不如的羞惭。 他由衷地觉得她了不起。筆趣庫 兰清笳看到秦淮眼中的赞赏,心中也不觉生出点点得意。 当初她究竟有多彷徨无措,有多心灰意冷,现在就有多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放弃。 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她便觉得,当初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她朝秦淮投去一记充满得意与骄傲的眼神,欣然收下了秦淮的夸赞。 说完了自己的事,兰清笳便转而问起了秦淮的经历——重点是想知道他与沐白相处的点点滴滴。 即便此前秦淮已经跟她讲述过,但却讲得太过简单,她觉得自己根本听不够。 秦淮见她满心满眼都是沐白,心中虽无奈,却也从善如流地与她细说起来。 他们在江南短暂的同住,以及启程前往南疆路上的点点滴滴,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仔细回忆和讲述起来,却又让他们都觉得兴致盎然,乐趣无穷。 尤其是提到沐白和安元恺这个小伙伴之间暗自较劲儿的那些事,兰清笳便觉得乐不可支。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模样。 沐白不仅缺失了父母的陪伴,同样也缺少这样与同龄孩子相处玩乐的经历。 他的童年那般短暂,这些经历一旦缺失了,过后便是再怎么想要弥补,也无济于事了。 所幸,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于那个叫安元恺的小孩儿,兰清笳还没见到人,先就忍不住生出了喜爱来。 再听说沐白学会了写字之后给她写了很多信,兰清笳心中便禁不住升起阵阵期待,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看沐白究竟给自己写了些什么。 她还有些迁怒地瞪了秦淮一眼,“都怪你,若不是有你拖后腿,我现在就能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 秦淮:…… 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大不如前,他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大不如前。 那小子的几封信有这么金贵吗?比让他好好养伤还要重要? 秦淮望着兰清笳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幽怨的意味。https:ЪiqikuΠet 照着现在的这般局势,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地位将会如何一降再降了。 第1872章:烂命一条 沐白还不知道自己被亲爹暗暗记了一笔。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吃过了早膳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的恩公叔叔去了。 他答应过恩公叔叔不会忘了他的,昨晚上他太困了,没来得及在睡前去见恩公叔叔一面,今天他可不会再忘了。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沐白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地担心,担心娘亲对恩公叔叔依旧心存偏见,表面上答应自己不会为难恩公叔叔,实际上背地里却还是会刁难他。 总之,沐白得亲眼看到了才会彻底放心。 翟毅并不认识卓安烺,也并不知道对方以前的那些丰功伟绩。 如果他知道的话,定然会极力阻止沐白跟他来往过密。 现在,翟毅只当他是自家小少爷的救命恩公,而且还救了小少爷不止一回,这么大的恩情,翟毅心中很是感念。 是以,小少爷要去见他,翟毅自然不会阻拦,反而十分积极主动地陪同前往了。筆趣庫 兰清笳没有再派人刁难卓安烺。 她答应了沐白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就说到做到。 她只是派了一些人暗中盯着对方,随时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罢了。 如果卓安烺当真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什么小动作都没有,那彼此自然相安无事。 若是他只是表面老实,实际上却是另有谋算,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卓安烺此时在做什么? 他正在小竹屋里呼呼大睡。 身上的手铐脚镣被解开了,也填饱了肚子,他当真就老老实实地睡了一大觉,半点小动作都没有。 他现在的心态,就跟牢房里的死刑犯差不多,能多混一天就是赚到了,对于生死,他也算是看淡了。 倒也不是没想过逃,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他还是很聪明的,无论身处什么环境,他都很会审时度势。 且不说他现在单枪匹马,想逃也根本逃不出去,就算他真的能避开那些傻大个逃出去了,他怕是也会直接栽在这片危险的林子里。 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思来想去,反倒是兰清笳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知道逃跑是最不明智之举,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筆趣庫 托了沐白那小子的福,他现在在这里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 既然如此,就更没有逃的必要了。 只是,也不知道自己的舒坦日子能维持多久。 那小子被他爹娘接走了,他们应当已经把自己的底细都告诉他了吧,那小子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怕也不会再将自己视作好人了。 说不定,那小子还会义愤填膺地指控自己是大恶人,然后再让他娘亲把自己重新铐起来。 昨晚临睡前,卓安烺的脑子里便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后,这些念头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这也算是半只脚踩进棺材里了,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就摆烂好了。 反正也是烂命一条。 卓安烺放宽了心态,这一觉便也睡得格外舒坦,格外自在,半点都没有自己现在是阶下囚的自觉。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就听竹屋门被人敲响。 “啪啪啪”的声响,还伴随着一阵脆生生的童音。 “叔叔,你醒了吗?我来找你玩儿了。” 卓安烺立马睁开了眼睛,眸中的混沌也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微异样的神色。 这小子怎么又来了?而且,听他的语气,好似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对自己依旧亲亲热热的。 难道,秦淮和兰清笳没有告诉这小子自己的底细? 那他俩的心也太大了吧,不仅没跟这小子说自己是危险分子,还敢放这小子来找自己,他们就不怕自己真的对这小子不利? 卓安烺心中闪过诸多思绪,一时便忘了回应门外的人。 沐白又“啪啪啪”地拍着门,嗓门比方才更大了几分。 “叔叔,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吗?快起来了!” 卓安烺回过神,他清了清嗓,这才开口。 “门没栓。” 他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必要栓门? 而且,在他看来,那道门栓也跟没有似的,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他就算真的把门栓拴上了,别人就算想破门而入,也轻轻松松就能闯进来。 也就只有这傻小子会真的老老实实地在外头敲门了。 沐白听到回应,这才伸手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先在卓安烺身上打转,见他没有再被铐起来,床上也有盖的薄毯,这才放心。 这么看起来,他至少没有被苛待。 而且,沐白看他的气色,也像是一个晚上都睡得很是不错的样子,沐白就更放心了。 沐白在打量卓安烺,卓安烺也在打量这小子。 跟昨天那副脏得跟小花猫似的样子比起来,今天这小子看起来干净多了。 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身上也换了一身新衣裳,经过一番打扮,卓安烺便也越发清晰地在他的脸上看到秦淮和兰清笳的影子。 这小子倒是会长,专门挑了自家爹娘身上的优点长。筆趣庫 这小子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看来他们一家三口这是和解了。 也是,人家就算有再大的矛盾和误会,那也是有着血缘至亲的一家三口,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生分了的? 卓安烺正在脑中发散思维,沐白已经走到了床前,脆生生地开口。 “叔叔,你怎么睡那么晚都不起床?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卓安烺不自觉就朝他露出了一抹笑,语气也带着一股出乎意料的温和。 “没有,我昨晚睡得很好,只是起了也无事,索性便犯懒,多睡会儿。” 沐白当即毫不客气地道:“原来叔叔是大懒虫。” 卓安烺没有理会他的这番调侃,而是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你怎么来了?” 沐白答得理所当然,“我说了会经常来看叔叔的,我当然要来。” 卓安烺又慢声问,“你爹娘也不拦着你?” 沐白眨眨眼,他方才吃了早膳就径直来了,好像是没有跟爹娘说起他要来看恩公叔叔。 不过,他觉得,爹娘也应该不会反对的吧?他们昨天不是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嘛。 这么想着,沐白就理所当然多了。 “我爹娘为什么要拦着我?” 第1873章:你就是我最最佩服的人 卓安烺听到沐白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问话,一时之间心中都不免更生出了怀疑。 难道,秦淮和兰清笳的心当真这么大,竟然没有对沐白说起自己的底细和过往,还那么放心他继续跟自己来往? 但想到此前兰清笳看自己时那副警惕的模样,卓安烺又觉得不大像,她当时明明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底细给揭了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帮他遮掩隐瞒? 卓安烺心中闪过这诸多思绪,最后不觉暗笑自己太过扭捏,既然想知道,那就直接张口问便是,自己兀自在心里瞎猜,婆婆妈妈,简直半点都不像他了。 卓安烺这般自我嘲讽了一番,便直接问出了口。 “你爹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以前都干过些什么吗?” 卓安烺问出这话时语气很认真,目光定定地落在沐白的脸上,不想错过他面上的半点神色变化。 这小子如果敢在自己面前撒谎,那卓安烺能保证自己定能一眼就看出来。 沐白听了卓安烺的问话,面上神色果然发生了变化,只是这样的变化,却是完全出乎卓安烺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露出类似于闪烁其词或是嫌弃鄙夷的神色,整张脸反而一下就亮了起来,望着卓安烺的眼神也一下染上了异样的光芒。 便是那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难掩的雀跃。 “说了呀,我没想到叔叔你以前竟是这般厉害的人!我简直太佩服你了,我宣布,除了我爹爹娘亲,你就是我最最佩服的人!” 卓安烺:??? 为什么这小子的反应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Ъiqikunět 这小子听说了自己过往的事迹,不是应该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吗? 怎么还一副盲目崇拜,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 难道是秦淮和兰清笳为了不让这小子知道真相之后会大受打击,所以在跟他讲述自己过往经历的时候进行了一些美化,这才让这小子对自己产生了这般不该有的崇拜? 卓安烺十分怀疑这就是事实。 为了验证这一点,卓安烺便不动声色地追问,“你爹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沐白眨了眨眼,心中一时不免犹豫起来。 自家爹娘提起恩公叔叔时的态度和偏向都很是明显,自己若是如实说了,那恩公叔叔听了岂不是要伤心难过了? 作为一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怎么能说出和做出让恩公叔叔难过的事? 沐白这般想着,便要自作主张地将爹娘说过的话美化一番,但他还没开口,就被卓安烺直接识破并打断了。 “你小子最好给我说实话。” 沐白闻言不觉有点心虚,他小声辩解,“我没打算说假话呀……” 卓安烺毫不犹豫地拆穿他,“就你方才那副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样子,明显就是在酝酿着拿假话来糊弄我,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 沐白被他这般毫不犹豫地拆穿,面颊上不觉微微泛起了点点红润。 卓安烺淡淡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说我的,你老实说来,不要让我再拆穿你。” 沐白搅着小手指,用一副略显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叔叔,你就算知道了也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会像他们那样误会你的。” 卓安烺神色又动了动。 想来这小子听到的定然是已经被美化过了的故事版本,不然这小子也不会这般从一而终地认定自己是好人。 然而,紧接着卓安烺却听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回答。 沐白老老实实地把从自家娘亲那里听来的有关卓安烺的故事都复述了一遍,便是卓安烺这个当事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说得的确很中肯,与事实基本符合,并没有任何贬低或美化的地方。 可是,既然如此,这小子怎么还会这么一根筋地认定自己是好人? 正常人听完了这样的故事,不是应该会气愤地认定他是大恶人吗? 最直接最合理的反应,应当是像翟毅那样,他原本淡定自若的脸色,此时已经骤然大变,他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挺身 Ъiqikunět站在了沐白的身前,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望着卓安烺的眼神也顿时充满了警惕。 翟毅本是在竹屋门口候着,他自是无意偷听小少爷跟这位恩公的对话,但那竹屋就这么大点,小少爷说话也没刻意压低声音,除非翟毅是聋子,不然他就不可能听不到。 但正因为清清楚楚地把所有对话都听了去,翟毅才会骤然变色,原本将卓安烺视作是自家小少爷的恩人,现在也一下转了态度,浑身的防备都竖了起来。 原来这人竟有这般不一般的过往,那他为什么会救了自家小少爷,也就很值得打个问号了。 说不定,他就是蓄谋已久,别有所图! 卓安烺对他的反应并没有露出半分异色,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反倒是沐白的反应才让卓安烺觉得纳闷儿。 翟毅转头看向自家小少爷,语气急切,“小少爷,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他若是暴起伤了您那就遭了!” 沐白闻言,面上却是端出了一副小大人的一本正经模样。 “翟毅叔,恩公叔叔他是好人,你误会他了。” 卓安烺望着沐白,目光微深,心中也不觉泛起了点点涟漪。 他倒是想要好好听一听,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得出自己是好人的结论的。 翟毅依旧一脸急色,显然没把沐白的话放在心上,他语重心长地道:“小少爷,您年纪小,不识人心险恶,所以才会把他当成好人。biqikμnět 但您也知道了此人过往的经历,他明明不是大元人,却十几年如一日地扮作另外一个人,考上我们大元的状元,堂而皇之地入朝为官,就为了打探大元的机密,给敌国传递消息,这等行径,岂能算是好人? 小少爷,您可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依属下看,他之所以会救了您,也定是早有预谋的!” 沐白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那副模样,越发像是个小大人了。 他小声咕哝,“每次都要跟你们解释,你们这些大人都好麻烦啊。” 第1874章:沐白的诡辩 咕哝过后,沐白才不得不组织语言,耐着性子向翟毅解释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跟自家爹爹娘亲进行过一场辩论,便是自家爹爹娘亲都被自己反驳得哑口无言,所以,沐白越发坚定自己的看法,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错。筆趣庫 如果自己的逻辑真的是错的话,那爹爹娘亲为什么会败下阵来呢? 所以现在沐白非常理直气壮,而且因为已经辩论过一次,这回他辩论起来也更加理直气壮,更加条理分明了。 沐白口齿清晰地罗列出一二三来,一下就把翟毅给说懵了,便是卓安烺也彻底怔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小子,竟然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他爹娘进行类比,并且将之摆在了同样的位置上。 按照这小子的逻辑,自己在大元潜伏的行为,和秦淮、兰清笳在浔龙国潜伏的行为并无二致,他们双方不过是立场不同,各效其主罢了。 所以,兰清笳和秦淮也没有立场和理由去给他定罪。 卓安烺从未从这个角度出发去思考过这件事,现在被这小子这般点破,他顺着这条思路去想,一时之间竟然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思及此,卓安烺的心绪再次掀起涟漪,望着沐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秦淮和兰清笳的儿子这般力挺和维护,这种心情和体验,当真是前所未有。 翟毅更是傻眼了。 他数次张嘴想要反驳小少爷的话,但却是连连卡壳,愣是憋不出半个字来。 憋了半晌,翟毅才憋出一句话,“小少爷,这,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您这,这分明就是诡辩啊。” 沐白一副很讲道理的模样,“我怎么诡辩了,你可以辩回来,只要你能把我说服,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翟毅又憋了半晌才道:“此人怎么能跟王爷和王妃相提并论呢?” 沐白回答得直截了当,“他怎么就不能跟我爹娘相提并论了?我觉得他跟我爹娘一样厉害啊,一般人怎么可能考得上状元,怎么能当得上大官? 他是凭借实力考上状元,也是凭借实力当上大官的,就像我爹娘当初在浔龙国一样,在我看来,他们都是顶顶厉害的人!” 沐白的语气异常诚恳认真,这番话显然是他的真心话。 卓安烺的心头再次动了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唇畔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流泻而出。 他倒是没曾想,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么一个小屁孩夸上天。 而且,他对此也半分不排斥,反而觉得心里异常受用。 翟毅的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他只觉得自家小少爷简直完全被这个包藏祸心的人给蛊惑了。 他语重心长地道:“王爷和王妃所做之事乃是为了家国大义的大事,此人……” 谁料沐白直接就打断了他,“恩公叔叔所做的事也是为了家国大义的大事啊,只是他效忠的国家不同罢了。”筆趣庫 翟毅:“可是我们是大元人啊,他为别国做事,于我们大元来说就是非我族类,既是非我族类,自然当诛。” 沐白依旧有理有据,“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不论是南疆国还是浔龙国,不都是大元国了吗? 这里的子民不都是大元国的子民了吗?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非我族类的说法了。” 翟毅:“……小少爷,您的想法太天真了,就算我们大元吞并了南疆国和浔龙国,这里的人也不一定就真心臣服,说不定他们依旧包藏祸心呢!” 沐白依旧一脸认真,他先是点了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 “翟毅叔,你说得的确有道理,这些子民中的确有很多不是真心臣服,包藏祸心之人。” 就比如那个坏蛋老爷爷,他就是包藏祸心的大恶人。 翟毅闻言不觉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自己总算是把小少爷给说服了。 但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松下去,就听自家小少爷话锋一转。 “不过,恩公叔叔定然不在那等包藏祸心之人之列,他就是大好人。” 沐白的语气分外笃定,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翟毅只觉得自己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整张脸都被憋得一阵青红交替,精彩非常。 自己在这儿费了半天的口舌,敢情都白费了? 看着翟毅那副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的样子,卓安烺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是被一股别样的暖风轻轻吹过,那股暖意久久在心头萦绕。 原来被人这般无条件的信任,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真不赖。 翟毅见卓安烺笑了,更加认定了此人就是包藏祸心,瞧瞧他现在,这是按捺不住,直接得意忘形,露出狐狸尾巴了! 翟毅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沐白就一本正经地打断了他。 “翟毅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你如果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全程陪同,我不会阻拦,但我也是不会改变我的态度的。 我跟爹爹娘亲也已经达成共识了,成王败寇,恩公叔叔效忠的国家败了,那他要为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便也是应该的。 但他救了我好几次,这也是事实,我不能因为他以前的事,就把他救我的恩情给抹掉,若是这样的话,我就太忘恩负义了。 所以,我不会阻拦爹爹娘亲把他送回京城受罚,但我爹爹也答应了我,会替他求情,争取让皇伯伯从宽处置,我也会向皇伯伯求情,反正,我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翟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再多说。 小少爷这般有主见,而且这件事还是跟王爷王妃商量过的,自己一个下人也不好再过多置喙。 就算他觉得这人死有余辜,根本没必要为他求情,但这事也轮不到他来做决定。ъiqiku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小少爷和这个卓安烺待在一处的时候,随时在旁边守着,一定要把这人给盯牢了,绝不能让他做出半点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家小少爷的举动。 第1875章:在这小屁孩面前破防了 沐白郑重地对翟毅说完了那番话,便转向了卓安烺,小脸依旧满是认真。 “叔叔,我方才说的话你应当都听到了吧,我很想救你,想现在就把你给放了,但我却不能这么做。 我只能替你求情,请求我皇伯伯能对你宽大处理。 我皇伯伯是个宽和大度的明君,你又曾经那么厉害,他一定会对你生出爱才之心,不会真的杀了你的!” 卓安烺听到这小屁孩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心中又不禁泛起了阵阵涟漪,还有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口发酵。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般冷硬的心肠,却不曾想,在这小屁孩面前竟然轻易地破防了。 但明明,这小屁孩也没有给他什么肯定的承诺,他对自己的保证也都是不确定的,说不定到头来,自己也还是难逃一死。 兴许,这就是这小屁孩给自己的一些糖衣炮弹罢了。 但卓安烺听着那些话,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动了,心甘情愿地为他许下的糖衣炮弹所折服了。 卓安烺望着沐白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轻松又真诚的笑意。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真到了京城你可不能食言,你小子若是食言了,害我白白枉死,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说着威胁人的话,但语气却并无半分戾气,沐白听了,半点都不怕。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沐白还挺直了小腰杆,神色语气也越发坚定。 “叔叔你就放心吧,我是个言而有信的好孩子,我既然说了要为叔叔求情,我就一定一定会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的!” 翟毅从旁听着,又好几次想张嘴,自家小少爷怎么就完全被这贼人蛊惑了呢?简直是彻底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翟毅心中暗暗着急,但最后还是把话又给咽了回去。 现在小少爷正是对对方深信不疑的时候,自己劝得越多,小少爷反而越不会听信。ъiqiku 罢了,自己就牢牢地把小少爷看紧了,到时候再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回禀给王爷和王妃,请他们来裁断吧。 卓安烺余光瞥见翟毅那副隐忍又无奈的神色,心情反而一下变得更加愉悦了。 他就喜欢看到别人明明看不惯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翟毅再看不惯他,再觉得他包藏祸心又怎么样? 只要这小屁孩站在自己这边,就足以让他们无可奈何。 意识到自己心里头存着的那点暗暗跟人较劲的幼稚心思,卓安烺自己都不禁微微失笑起来。 不过,偶尔幼稚,也算是对心情的一种调剂吧。 翟毅一直在旁边旁敲侧击,想要把自家小少爷从这间危险的竹屋弄走。 卓安烺窥破他的意图,偏偏就故意跟他对着来,故意跟沐白东拉西扯,还专挑沐白感兴趣的话题说,沐白果然完全被吸引了,他非但不急着走,反而还反过来缠着卓安烺再多讲讲,他想继续听故事。 翟毅看着他们这一大一小相谈甚欢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完全被衬成了背景板,心中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聊着聊着,眨眼就到了午膳时间。 卓安烺邀请沐白留下一起跟他用午膳,翟毅生怕沐白头脑发热真就答应了,急忙出声阻止。https:ЪiqikuΠet “小少爷,您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该回去了,不然王爷和王妃该着急了。” 他怎么可能让小少爷留下来跟他一起用膳?万一这人再趁着自己不注意,悄悄给小少爷下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药怎么办? 为了杜绝这种危险的可能,他就要从源头上阻止这件事。 沐白听了翟毅的话,也一下从听故事的无穷乐趣中回过神来。 是哦,自己一不小心好像真的出来太久了。 若是他连午膳都不回去跟爹娘一起用,那他们定会担心,也会派人来找自己的。 如果爹爹娘亲看到自己跟恩公叔叔在一起,说不定又要不高兴了。 是以,沐白很果断地做了选择。 他一脸遗憾地望着卓安烺,对他婉拒道:“叔叔,我得回去跟爹爹娘亲一起用膳,就不能留下来陪你了。” 翟毅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再看向卓安烺时,莫名生出一种自己终于扳回一局的优越感。 卓安烺倒是反应平平,并没有流露出太大的失望。 不过,在沐白离开前他却是故作遗憾地道:“可惜我们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沐白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一根勾子在勾着自己,心里立时就痒痒起来了。 他当即就做出了许诺,“我下午再来找叔叔,听叔叔讲故事!” 翟毅:…… 这人果然好生奸诈,明知道小少爷喜欢什么,这才故意抛出诱饵来诱惑。httpδ:Ъiqikunēt 翟毅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他立马开口阻拦。 “小少爷,您今天一个上午已经耗在这里了,下午您再来的话,岂不是就更没时间陪王爷王妃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头定然会很失望的。” 沐白一听,果然被说服了。 是啊,自己一整天都在叔叔这里,就没时间陪爹爹娘亲了。 尤其是爹爹,他现在还受着伤,在床上躺着,哪里也不能去,自己若是只顾着自己玩耍的话,爹爹一个人孤零零的,岂不是很可怜? 沐白立马就打消了原本的计划,转而道:“那我下午就不来了,我明天上午再来吧。 上午来找叔叔玩,下去陪爹爹娘亲,如此,也算是两不耽误。” 翟毅还待找理由让他打消再来找卓安烺的念头,他就自顾自地安排好了。 卓安烺面带笑意,一副姿态闲适的模样。 “好,那我就等着你,可不要食言哦。” 沐白当即小鸡啄米般的郑重点头,非常麻利地跟卓安烺约定好了,翟毅全程都没能插上话。 离开时,沐白的脚步都是轻松愉悦的。 翟毅跟在后面,最后也没忍住回头狠狠剜了卓安烺一眼,而卓安烺则是一副悠然闲适,心情颇好的模样。 看到他这副神情,翟毅顿时更气了。 此人果然是小人,总是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来套牢自家小少爷。 自己阻止不了,看来就只能回禀给王爷王妃,让他们来阻止小少爷跟这个危险人物来往了。 第1876章:棒打鸳鸯的既视感 而对于沐白的去向,兰清笳早就知道了。 这里本就是兰清笳的地盘,想要知道沐白去了哪里,这对她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沐白对卓安烺这般亲近,兰清笳的确非常头疼。 她知道沐白又去找卓安烺了之后,就想立马派人去把他找回来,但却被秦淮制止了。 “咱们家的这个孩子有时候乖巧,但有时候却叛逆得很,我们越是极力阻拦他去做的事,他反而越是会上赶着要去做。 关于卓安烺之事,我们已经跟他谈过了,彼此也达成了共识,我们身为父母就得遵守承诺,不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然的话,在沐白那里我们就失信于他了。 以后,我们再想要让沐白信任我们,只怕就难了。” 兰清笳却还是不放心,“难道就让他一直跟卓安烺这般来往?万一卓安烺包藏祸心,做出伤害他的举动怎么办?” “我不是要放任他跟卓安烺来往,而是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急吼吼地去阻止他,做得太明显,那小子也能看出端倪,到时候就更不会听我们的了。 之后我们便想法子绊住他,让他乐不思蜀,或是让他分不开身,他自然就想不起要去找卓安烺了。” 兰清笳还是不放心,“可他现在就在卓安烺那里,万一他现在就对沐白下手怎么办?” “有翟毅在,他轻易得手不了。” 翟毅之所以会被钦点为沐白的侍卫头领,靠的可不是多年情分,还有他一身不凡的功夫。 再有一点,秦淮觉得,卓安烺这样的聪明人,定不会这般自寻死路。 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但他若是敢对沐白动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秦淮也没有完全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识时务上,为保险起见,他让兰清笳在竹屋外面加派人手,一旦竹屋里有什么异动,她的人就能第一时间采取行动。筆趣庫 派谁去兰清笳都不放心,所以她最后还是自己亲自出马了。 在卓安烺和沐白在屋子里相谈甚欢的时候,兰清笳就跟贼似的潜伏在外头偷听,浑身上下都是戒备。 偷听到两人的对话,兰清笳的心路历程跟翟毅达到了空前的一致。筆趣庫 卓安烺果然是给自家儿子下了迷魂汤了,那分量还不轻。 他们还把明天见面的时间都约定好了,兰清笳心里一下就酸了。 不行,明天她必须得找机会把两人支开。 ——突然有种自己是在棒打鸳鸯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将那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开,兰清笳依旧坚定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对于卓安烺这个自带危险信号的人,决不能轻易姑息纵容。 第二天上午,当沐白去找卓安烺,要继续听他讲故事时,他就扑了个空,然后被告知,他的恩公叔叔去温泉池去了。 沐白屁颠颠地也想要一起去,但却被阻拦了。 为什么?因为卓安烺不是去温泉池里洗澡的,而是去调养身子的。 他既然是去调养身体的,自然就不能被人打扰。 那温泉不是普通的温泉,而是货真价实的药泉,对于人体有很好的滋养效果。 而卓安烺呢,他的身体本就遭遇过蛊虫的侵蚀,阴差阳错之下被沐白将蛊虫拔除了,他自己也挺了过来,但却是九死一生,险之又险。 现在他看起来好像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却很虚,需要好生将养才能慢慢养回来。 而药泉池就是摆在眼前的最好的滋养利器。 兰清笳本不想白白便宜了卓安烺,让他能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但跟这相比,兰清笳更迫切的是把沐白跟他分开。 为了顾及沐白的想法,也为了维持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温馨美好的母子关系,兰清笳不能对他采取强硬措施,直接禁止他跟卓安烺来往,所以,自然就只能从卓安烺这边下手了。 兰清笳直截了当地找到了卓安烺,双方达成合作,她允许卓安烺到药泉池里调养身体,作为条件,卓安烺不能再跟沐白有私下接触。 便是沐白再来找他,他也要找借口和理由把人打发了,且不能让沐白看出端倪。 兰清笳的这番做法毫不掩饰自己对卓安烺的不信任,以及自己明晃晃的护犊子行为。 卓安烺也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这于他而言,的确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自己对于那小子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一天两天见不着自己,自然很快就会把跟自己的约定忘了。 沐白得知了此事之后,一开始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恩公叔叔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所以,旁人越是阻拦他不让他去见恩公叔叔,他就越是要亲眼去看看。 直到他真的在药泉池里看到了好端端的恩公叔叔,又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他的确是来疗养身体的,沐白这才放下心来。biqikμnět 他拍着胸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还担心你出事了呢,幸好是我想多了。” 卓安烺见他对自己这般关切,心头又不觉多了几分暖意。 他笑着调侃,“怎么,你这是不相信你娘亲,担心她会背地里动手脚把我给害了?” 沐白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总是很复杂,也总算会掺杂很多不纯粹的东西在里面。 他知道爹爹和娘亲对恩公叔叔一直存着偏见,他也不能保证他们是不是会遵循诺言,真的不去伤害恩公叔叔。 沐白虽然是小孩子,但却已经学会去思考这些弯弯绕绕了。 不过,他心中虽然悄悄地这么想过,但他是不会承认的,尤其是发现是自己误会了爹爹娘亲之后,他就更不会承认了。 他立马反驳,“我不是不相信我娘亲,我,我就是,就是不相信她手底下那些傻大个,他们那么傻乎乎的,万一他们理解错了我娘亲的意思怎么办?” 沐白自认为自己解释得很有说服力,但卓安烺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那些小心思,一时之间,卓安烺心中又生出了几分熨帖来。 这小子对自己能上心到这个份儿上,着实是让他欣慰又感动。 第1877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看在这小子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份儿上,卓安烺便也难得大发善心地说了两句公道话。https:ЪiqikuΠet “我跟你爹娘虽然有旧怨,但对于他们的为人品性却也是信得过的,他们都不是那等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你实在不必担心他们会背地里对我怎么样。” 这小子这么维护自己,那自己就也多说两句公道话,免得他们父子母子失和。 卓安烺觉得,自己只是看在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的份儿上,所以才投桃报李地对他说了这些话,他才不是爱心泛滥,突然就变得善良了。 沐白听了卓安烺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心中便升起一股羞愧来。 虽然他自己嘴上不承认,但他心底里的确一直都在怀疑和担心爹爹娘亲会出尔反尔,违背诺言。 他对爹爹娘亲这样的怀疑,不就是在怀疑他们的为人品性吗? 他怎么能这么怀疑自家爹娘呢?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沐白当即调整了心态,一脸坚定地道:“嗯,我相信我爹娘的人品,以后我都不会再怀疑他们了!” 顿了顿,沐白又认真地道:“叔叔,你真是大好人,不仅能在危难关头舍身救我,还会这般贴心地开导我,让我不要误会我爹爹娘亲,你真好。” 卓安烺见他那副满脸真诚感激的模样,面上顿时就闪过几分不自在。 他故作冷淡地嗤笑一声,“你个小屁孩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在开导你,我这人素来都是有话直说,不会藏着掖着。 我方才会那么说,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沐白却是嘻嘻笑道:“那这么说,我爹爹娘亲在你心里就是光明磊落之人咯! 你和我爹爹娘亲即便有旧怨,你对他们依旧能有这么高的评价,而没有趁机贬低他们,这说明你也是个心胸宽广能容人的君子,而不是那等会在背后诋毁别人的小人。 叔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卓安烺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夸上天去,而这个把他夸上天的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这小屁孩口齿伶俐,说起话来那道理一套一套的,简直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好听的话大概是谁都喜欢听吧,甭管他说的究竟有理没理,反正,卓安烺听了之后,整个人就似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糖水似的,整个心境都舒爽明朗起来了。 卓安烺的唇角有些不受控制地要往上扬,但最后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怎么就真被这小子捧得得意忘形了呢?这小子说他是君子,不是小人,他就真把自己当君子了? 人啊,要对自己有准确的认知。 他可不能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就哄得晕头转向,完全找不着北了。 卓安烺故作板着脸,斥道:“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沐白看出了恩公叔叔周身那股子色厉内荏的劲儿,他表面上板着脸,可实际上不知道心里头多受用呢。 沐白还打算继续拆穿他,却是被他先发制人,“好了,我要继续疗养身体了,你小子没事就自己玩儿去,不要来打扰我。” 沐白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明明约好了,结果叔叔却爽约了。 不过,沐白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既然他是真的在疗养身体,沐白自然不能胡搅蛮缠,硬是逼他来给自己讲故事。 沐白只是有些好奇,“温泉池子真的有疗养身体的作用吗?” 卓安烺耐着性子与他解释,“普通的温泉作用自然不大,但此处的温泉与旁处不同,此处乃是天然形成的药泉,是最天然和上佳的疗养之地。” 沐白立马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那我也得抓住机会多泡泡,不然到时候走了,岂不是就没机会了?” 卓安烺见他那副想要当场宽衣解带,直接跳下来跟自己一块儿泡的架势,立马出声阻止。ъiqiku “你小子活蹦乱跳的哪里需要泡?你若是也跟着一块泡,非但起不到疗养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卓安烺也的确没有骗他,便是一般的温泉都不能泡太久,更何况这种带着药浴作用的特殊温泉。 便是他需要疗养身体,也得控制好时间,而且中途还得时时注意调息运气,若是像这小子这样不管不顾地在里头泡,当真可能会泡出问题来。 而且,就算没有这层原因,便是兰清笳那里,也绝不可能会同意沐白主动凑上来跟自己一起泡。 毕竟,兰清笳主动提出让他到药泉里疗养,打的就是要把沐白跟自己分开的主意。 自己这时候若是敢答应让沐白跟着自己一块泡,回头兰清笳怕是要直接收拾自己。https:ЪiqikuΠet 他可不承认自己是怕了兰清笳,他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沐白立马又道:“那我就只泡一小会儿,绝不多泡。” 他还想要趁机好好学学游泳呢。 卓安烺见他这般执着,只能又道:“就算你当真想泡,也不能在这里,我要打坐调息,你在这里只会影响我。” 卓安烺的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嫌弃,沐白的小脸立马就垮了下去,那跃跃欲试要宽衣解带的动作也一下停了下来。 他小声咕哝,“不在这里就不在这里,我还不稀罕呢。” 抱怨了这么一句,强行为自己挽尊,沐白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走了,一副毫不留恋的模样。 卓安烺见此,不觉一阵好笑。 这小子,可真是会给自己找场子。 沐白走后,卓安烺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地泡药浴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周遭好似瞬间就变得格外安静了,甚至安静得有些让人不适应。 习惯了那小子的聒噪,骤然安静下来,还真让人不习惯。 卓安烺兀自进行了一番自我调整,这才收敛心神,安静调息,将周遭的虫鸣鸟叫等一应声响尽数隔绝在外。 而沐白离开了卓安烺所在的药泉之后,也没有再去别处泡泉子。 自己一个人泡,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而跟翟毅叔一起泡,他定然会像是老妈子似的管东管西,到时候自己也照样泡得不舒坦。 第1878章:想不想学狩猎 百无聊赖之下,沐白便老老实实地回了爹娘所在的小竹屋。 既然没有旁的消遣,那就到爹爹娘亲跟前当个乖巧的孝顺宝宝好了。 不过,他可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是闲得无聊才想起回来陪他们的! 早在沐白回来之前,兰清笳就已经率先将他的动向了解清楚了。ъiqiku 兰清笳禁不住对秦淮酸溜溜地抱怨,“你看看,你的好儿子有多粘着一个外人。 我都怀疑咱们是不是在帮卓安烺养儿子了。” 得亏这次兰清笳碍于男女之别,没有跑到药泉池子旁偷听,不然,她若是听到沐白怀疑自己的话,怕是更要伤心难过,怀疑这个儿子是捡来的了。 秦淮心里也有点发酸,但兰清笳都已经这般了,自己若是再火上浇油,那就更了不得了。 是以,秦淮便只能充当劝解员的角色。 “他昨日跟卓安烺约好了,今天自然会去找他,这也只能说明他重承诺罢了,而且,他这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 兰清笳自有自己的逻辑,她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他为什么要跟卓安烺做约定?” 秦淮:“……他到底是孩子天性,平日里表现得再沉稳也是爱玩的,他只是把卓安烺当成自己的一个玩伴罢了。” 生怕兰清笳再继续追问沐白为什么要把卓安烺当玩伴,那秦淮怕也回答不上来了,于是他不等兰清笳再问就先发制人。 “我现在行动不便,没法带他到处玩,但你却没问题,你对这附近也熟得很,你不妨带他四处转转。 在来时他就对林子里的一切很感兴趣,你主动带他出去采风,他定然会乐不思蜀。 到时候,别说是劳什子卓安烺,便是我这个亲爹也定会被他抛诸脑后去了。” 兰清笳听秦淮说完,当即便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孩子嘛,对未知的新奇事物总是没有抵抗力的,而这片林子对他而言,不就是最现成的等待他探索的未知领域吗? 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不敢带他四处闲逛,因为周遭的毒物数不胜数,一个不小心就会遇到危险。 但是兰清笳不怕啊,沐白本身也拥有特殊体质,他也不怕,所以,两母子出行就有了双重保险。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林子里的猛兽了,不过这也好办,到时候他们带上一队鬼人一起同行便是了。 有了鬼人的保护,兰清笳自己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大的危险也不怕。 各种念头在心中过了一遍,兰清笳越想便越觉得可行。 她一拍掌,高兴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秦淮见她这副神色,既觉得松了口气,同时又隐隐生出了一股微妙的预感,自己未来养伤的日子,将会十分孤单无聊,因为这对母子怕是会乐不思蜀,再也想不起他来了。 不久之后秦淮就发现,自己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很快沐白就回来了,兰清笳对卓安烺之事绝口不提,只一脸笑意地向他提出邀请。 “沐白,你想不想出去玩儿?” 沐白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旋即立马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想,我当然想!我们可以出去玩儿吗?” 兰清笳满脸笑盈盈的,“当然可以啦。你想不想学狩猎?你要是想的话,娘亲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沐白闻言,眼睛瞬间变得更亮了。 他再次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甚至点头的频率比方才更快了。 “想学,我想学!” 他已经开始习武了,但目前还处于被安排扎马步,打基础的状态。 虽然他知道基础很重要,扎马步是必经环节,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在心中抱怨,觉得这项训练太过单调无聊。 但他也只能在心里偷偷抱怨,可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了,怕是反倒要落得一顿数落。 现在,娘亲主动提出要教他狩猎,沐白如何会不高兴?筆趣庫 这可不是自己提的,是娘亲主动提的,他不过就是顺势答应下来罢了。 他想到恩公叔叔两次救自己时的情境,那般箭法,当真了得,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他倒是还没有见过爹爹和娘亲弯弓射箭,但想来,爹爹娘亲的箭法定然也不会差的。 自己若是能习得一手好箭法,那他回到扬州,见到安元恺,就能好好地在他面前显摆了。 沐白高兴得直接拉起兰清笳的手,一副立马就要跟着娘亲去学狩猎的架势,那模样,俨然是完全把秦淮这个亲爹给忘了。 虽然这个主意是秦淮出的,但真见到这小子这般完全忽视自己,连半分留恋都没有的样子,秦淮心里头还是有些不爽起来了。 他掩唇轻咳了两声以作提醒。 沐白听到爹爹的咳嗽声,这才想起自家亲爹来。 他的高兴立马一收,面上露出了明显的迟疑来。 不过短暂的迟疑,他就十分识时务地改了口。 “娘亲,要不还是算了吧,爹爹还在养伤,我们就这么抛下他出去狩猎终归不好,我们就留下来陪他吧。” 沐白嘴上虽然这么说,一副很是孝顺懂事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小表情却无不流露出不舍与遗憾来。 他真的好想去学狩猎啊。 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抛下爹爹。 这可真是个令人两难的抉择。 如果爹爹主动开口,让自己去狩猎,不用留下来陪他就好了。 沐白这般想着,他便忍不住用暗含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家爹爹。 秦淮将他那副纠结迟疑,又满含期待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故意坏心眼地没有主动开口,反而一脸欣慰地道:“沐白能时时想着爹爹,爹爹当真是欣慰。” 沐白得了爹爹的夸赞,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更心塞了,他只能扯出一抹有些干巴巴的笑。 兰清笳见秦淮这般故意逗儿子,心中一阵好笑。 秦淮到底也没把儿子逗太狠,最后大发慈悲地开口做出了恩典。 “你能有这份心,爹爹就已经很欣慰了,你既然想去玩,就跟娘亲一块儿去吧。 不过有一点你须得牢记,到了林子里就一定要听娘亲的话,不要因为贪玩就四处乱跑,听到了吗?” Ъiqikunět 第1879章:不同的教法 沐白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他两眼瞬间就放出了光彩。 “爹爹,是真的吗?你真的同意我去狩猎吗?” 秦淮板着脸强调,“前提是你得乖乖听你娘亲的话,不然有了这一次,也不会再有下次。” 沐白很会抓重点。 爹爹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自己乖乖听话的话,就意味着有了这一次之后,还会有下一次,甚至下下次? 沐白立马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听话,我一定乖乖听话,娘亲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 娘亲,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兰清笳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笑着点了点头,“嗯,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 沐白立马高兴地跳了起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秦淮见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心中不觉微微酸了酸。 他又忍不住幽幽来了一句,“方才还说要留下来陪我,现在倒是半点留恋都没有,看来之前有些人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沐白闻言,当即就飞快把自己过于外放的欣喜收了收,又哒哒哒地跑到爹爹的床边,一脸乖巧地道:“我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不是骗人的,如果爹爹不同意,我还是会乖乖地留下来,哪里都不会去的。筆趣庫 而且,我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狩猎,也不是为了去玩,我是想能猎到一些好东西来给爹爹补补,让爹爹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秦淮淡淡睨他,语气闲闲,“真的吗?” 沐白立马一脸认真地点头,那小表情,别提多真诚了。 秦淮其实知道,这小子就是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这一番甜言蜜语,不过就是为了哄自己罢了。 但饶是知道如此,秦淮还是不得不败下阵来,没法真的跟他计较。 “好吧,那我就勉强信了你。 那你可得好好学,爹爹可等着你亲手猎回来的好东西补身子呢。” 沐白见爹爹被他哄好了,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窃喜。 爹爹可真是太好哄了。 不过,他也不算是在说谎,他的确是要猎好东西来给爹爹补身子哒! 两父子一番你来我往的交锋之后,沐白便高高兴兴地拉兰清笳狩猎去了。 沐白年纪尚小,他又是初学者,所用的弓箭自然跟他们的不同。 原本兰清笳是打算给他用现有的弓当场改造一个,不过翟毅却是直接找出了原本就给沐白准备的弓箭,除了特制的弓箭,还有特制的短剑,短刀之类的。httpδ:Ъiqikunēt 虽然沐白的武力值不怎么样,但该有的武器装备却是半点都不少。 而翟毅也一直尽职尽责地帮他保管着,即便是遇到危险,自己昏迷了,也依旧没有把那些东西丢掉。 现在,倒是省了麻烦,全都能用上了。 兰清笳清点了一批鬼人,翟毅也自请同行,不过兰清笳没点头。 毕竟,翟毅此前就中了毒,现在人虽然清醒了,但余毒未清,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 而且,他们一行人都拥有抵御毒物的能力,就翟毅没有。 真带上他,他们还得分神来保护他,那岂不是更加累赘麻烦? 兰清笳便交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 “我们都离开了这里,万一那卓安烺再暗中搞小动作怎么办?你留下,看着他,也好好保护王爷。” 翟毅要跟去,纯粹是出于自己的职业习惯。 他给沐白当久了侍卫,就总是时时刻刻都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现在沐白要去林子里狩猎,这在翟毅看来是一项充满危险的活动,他自然不会放心,想要同行。 但兰清笳给他安排了另外的任务,翟毅也不好再坚持,反而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是啊,卓安烺这个危险人物还在,王爷现在又受着伤,而那些鬼人一个个都傻乎乎的,遇事定然不能第一时间及时做出决断,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留下了坐镇了。 翟毅当即郑重地应下了兰清笳的这个任务,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看住对方,绝不会让对方有机会做出半分不该有的小动作。 安排好一切,兰清笳这才率着一行二十多人便浩浩汤汤地出发了。 因为有娘亲在,沐白对这片林子的畏惧就彻底消失了。 哪怕他曾在这林子里遇到过不少危险,也曾亲身经历过其究竟有多可怕。 但是,娘亲的存在,却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毕竟,娘亲可是超级厉害的,她不仅拥有旁人望尘莫及的特殊体质,她还在这片林子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建起了属于自己的领域。 所以沐白被她领着,就有种被东道主领着四处溜达的感觉,那些危险的生物见了他们都得退避三舍。 兰清笳并不知道在沐白的心里,自己竟然这么厉害,如果她知道的话,定会高兴得笑歪了嘴,还要在秦淮面前好生显摆一番。 但她却知道自己没有沐白以为的那么厉害。 在大自然面前,她是渺小的,更是必须要随时保持敬畏心,轻易不敢托大。 此行,她要教沐白狩猎也是真心的,不过,对于教沐白狩猎这件事,却也是有不同的教法,究竟要采取什么教法,这就得看沐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在开始狩猎前,兰清笳就认真地问他。 “沐白,你是希望娘亲认认真真地教你呢,还是希望娘亲随随便便教你?” 沐白听了这话,脸上立马就浮现出一抹困惑的神色。 他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认认真真地教啦,娘亲若是随随便便地教,那我怎么能学得会?” 兰清笳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娘亲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想让你心里先有个底。ъiqiku 狩猎可不是那么好学的,狩猎的关键,是得有个好箭法,你如果只是想玩玩,体验体验狩猎的乐趣,那娘亲就随便教教便是了。 但如果你并非只是想玩玩,而是真心想要学习该怎么射箭,那就得从一开始就把基础给打牢了。 前者,你会收获更多的快乐,后者,你会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方才娘亲之所以那么问你,便是想知道,你是只想在这里玩一玩呢,还是想要好好地学习箭术,把基础打牢。” 第1880章:我要当百步穿杨的神箭手 沐白听完了自家娘亲的话,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犹豫,直接便做出了选择。 “我不是只想玩玩的,我想要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把箭术学会! 我要当一个有实力的,百步穿杨的神箭手,而不是只想当个花架子。” 听到沐白的这个回答,兰清笳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心中也油然生出几分欣慰来。 如果沐白做了另外一番选择,兰清笳也不会苛责他,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自己不能对她有太高的要求。 现在,沐白毫不犹豫地做了这个选择,兰清笳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子骄傲和欣慰来。 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志气,她自然高兴。 不过兰清笳也不能保证他是真的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还是只是孩子的一时意气。 是以,兰清笳便更加耐心地对他解释,“你当真想好了?箭术可不是那么好学的,你一旦做了选择可不能后悔。 到时候你的手可能会被磨破,手臂也会因为反复训练而变得酸软无力,届时,你便是哭鼻子,娘亲也不会心软。” 沐白也是个好胜心强的孩子,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放弃? 兰清笳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是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好胜心,他语气越发铿锵,态度越发坚决,再次毫不犹豫地道:“我不怕!祖父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要成为厉害的神箭手,就不会畏于眼前的苦!筆趣庫 娘亲,我已经做了决定了,你就放马过来吧,再怎样我都不怕!” 他挺着胸膛,握着拳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兰清笳已经把该说的提前跟他说了,既然这小子这么有志气,自己自然也不能给他泼冷水。 是以,兰清笳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如果沐白只是想要随便玩玩,那自己就是个陪玩的,要带他去的地方也得好好选。 要让他在此行中真正感到开心,收获乐趣,她的目的才算是成功了,下回他也才会愿意跟自己一块出来。 但既然沐白是要好好学箭术,她就只需要找到一个不远不近,又适合教学的地方,把重点放在教学上便是了。 兰清笳挑了个合适的地方,先是在沐白面前露了一手,让沐白对自己的箭法有了信任,之后才开始手把手地教起来。 沐白见娘亲一出手就有了收获,眼睛果然一下就亮了起来,望着娘亲的眼神又多了一股深深的崇拜。筆趣庫 兰清笳看到来自沐白的崇拜,唇角不觉勾了勾,心情也变得更加愉悦几分。 虚荣心这玩意儿,果然人人都有,她也是俗人一个啊。 虽然对沐白的崇拜很受用,但兰清笳真正教起来也并没有放松,尤其现在是刚开始,他的基础究竟打得牢不牢,究竟有没有从一开始就养成良好的习惯,现在都是最关键的时候,兰清笳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好在,沐白并不笨,非但不笨,反而颇有悟性。 对于拉弓握箭的姿势,兰清笳教一遍,沐白基本上就都学会了,不需要兰清笳再纠正和指导第二次。 这是优势,但沐白毕竟年纪小,就算他再聪明,再有悟性,身体的条件也摆在这里。 目前,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手臂缺乏力量。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问题,也可以说不是问题。 只要他真的能说到做到,日复一日地好好练习,这个问题就会随之自然而然地解决。 而且,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强。 他的那把小弓箭是为他量身打造的,现在沐白要拉开那把弓并不难,也能顺利地把箭射出去,只是射程有限罢了。 一开始沐白还很是沮丧,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差劲儿了,但兰清笳却是耐心地鼓励他,毫不吝惜地给出自己的夸奖。 “你现在年纪还小,手臂力量不足是必然的,你不必为此感到气馁,要知道,你的表现在同龄人中绝对已经属于佼佼者了。” 她虽然不会在教学中给沐白放水,但是,必要的夸赞却也不会吝惜。 尤其是在孩子缺乏自信的时候,那就更需要适当的夸赞来帮孩子重塑自信了。 沐白听了兰清笳的话之后,眼睛一亮,但神色间还是有些迟疑。 “真的吗?娘亲,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所以才故意哄我的吧?” 兰清笳一脸认真,“你觉得娘亲看起来像是在说谎话糊弄人的样子吗? 娘亲既然要教你,就会认认真真地教你,不会给你放松偷懒的机会,但你表现得好的时候,娘亲也不会吝啬夸赞。 方才的一番表现可以看出,你的悟性很好,假以时日,你的箭术定然不会差。” 沐白听了,果然一下找回了自信,甚至心里还忍不住泛起了一阵阵难言的小得意,是以之后的训练中,沐白就更加铆足了劲儿,练得分外卖力。 但是,这样的训练终究是单调乏味的。 即便兰清笳非常注意训练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便让他停下休息,但同一个动作练久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尤其是,他在这里不停地反复训练,而那些鬼人却是一趟一趟地往回送他们狩猎所得的猎物,沐白见了,一颗心就更是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起来了。 沐白一直都记得自己和爹爹的那个约定,心心念念地想要亲手猎到猎物给爹爹补身体。 当然了,他若是当真猎到了猎物,也能趁机好好地在爹爹面前炫耀一番。 自己已经练了那么久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践操作一番,去好好大展身手啊。Ъiqikunět 出于这样的目的,后面的练习沐白就更加心浮气躁起来了。 对于他的状态转变,兰清笳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叫停了沐白的训练,面上神色难得认真严肃。 “沐白,你自我感觉,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沐白察觉到娘亲的严肃,一时不免有些心虚。 他支吾地道:“我觉得,还,还可以吧。” 兰清笳:“还可以?在我这里没有还可以,只有合格和不合格,你方才没有做到绝对的专注,在我看来,就是大大的不合格。” 第1881章:说到就要做到 兰清笳说话的语气很是严肃,面上也没有多余的笑意,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沐白。 沐白对上娘亲这样的神色,他原本就理不直气不壮,现在顿时更添了几分心虚。 “我,我……”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兰清笳见他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不觉微微心软了几分。 她放缓了面上神色和说话的语气,一副要跟他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的认真模样。 “沐白,我们最开始的谈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沐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兰清笳继续道:“一开始娘亲就问了你,你想要怎样的学习模式,究竟只是想随便玩玩,还是想好好地认真学。 而你选了后者,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你一定能吃苦,不会偷懒懈怠。 但是现在,你的表现却让我对你此前的话产生了怀疑,这才是学习的第一天你就已经开始懈怠了,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以后真的能日复一日的好好练习?” 兰清笳其实对沐白没有太高的要求和期待,他只要不长歪,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就好了。 现在这件事,兰清笳也不觉得是自己对沐白的苛刻要求。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强迫过他,究竟该怎么选择,她都交给了对方,既然沐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兰清笳就认为他应当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他养成了出尔反尔的习惯和对自己的话不负责任的性格,那以后的他也必然不会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与其如此,兰清笳倒是希望他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选择玩乐,至少他能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没法承受练箭之苦的事实,就只单纯地做一个吃喝玩乐的潇洒闲人,也未尝不可。 或许旁人会觉得,沐白现在年纪还小,他对于自己的选择还没有明确的认知,她对他这般严苛,有些太过了。 但兰清笳却觉得,一个孩子的品性塑造,便是应当从小做起,从小事做起。httpδ:Ъiqikunēt 细节见人品,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反而最能折射出一个人为人处世的原则和秉性。 小时候就养成了好的习惯,长大了,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也才能坚定不移地保持原则。 兰清笳对沐白的这一番话或许说得有些太重了,但她却也强忍住了要对他服软的冲动。 因为兰清笳希望沐白能从这件事中明白选择的重要性。 任何选择,不管是微不足道也好,举足轻重也罢,都应该受到十分郑重的对待,而不应该只是嘴巴两张皮,随便碰一碰的那般轻率。 沐白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一张脸已然红透了,整颗脑袋也深深地垂了下去,恨不得直接垂到地上去。 他觉得很是羞愧,羞愧到无地自容。 半晌,他才讷讷地开口,“娘亲,对不起,我错了,我方才不该不专心训练。 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了,我以后一定专心地好好训练,绝不再偷懒! 这一次,我保证说到做到!” 他是小小男子汉,一个唾沫一个钉,他说出的话就要做到! 兰清笳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神色间看起来很是诚恳,不似敷衍,便彻底心软了。httpδ:Ъiqikunēt 她抬手在沐白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语气也一下放软了。 “那你跟娘亲说说,方才为什么不专心?是因为太累了吗? 如果你是太累了,你可以直接开口跟娘亲说,娘亲自会让你停下来好好休息。” 沐白感受到娘亲态度的软化,一直紧绷的心弦也骤然放松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因为太累了,我是,我是看到那些鬼人叔叔打回来的猎物,就想到了我和爹爹的约定,我就也想去狩猎,亲手猎到好东西,给爹爹补身子。” 兰清笳闻言一怔,她没想到原因竟是这样,一时之间,她的心头不觉多了几分淡淡的复杂。 虽然这孩子有孝心是好事,但兰清笳却也不会因此就鼓励他在训练时分心。 兰清笳认真地道:“你既然想去狩猎,也大可直接跟娘亲说,而不是像方才那样三心二意。” 沐白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娘亲,我知道错了。” 认了错之后,他又抬起了头,两眼期盼地望着兰清笳。 “那娘亲,我能去狩猎吗?” 兰清笳心道,就你现在这水平,就算真的放你去狩猎,你也定然一无所获,最多就是图个乐呵罢了。 不过,凡事都要自己亲身经历了之后才会死心。 兰清笳若是一直拘着他不让他去试试,那他心里定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到时候,反倒更是会无心训练。 而且,他没有去试过,也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水平,说不定还会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非常了不得了呢。 兰清笳定是会让他去的,只不过,却不是现在。 毕竟,方才他才刚刚犯了错,自己怎么着也要给他一些惩罚和教训,这件事才能揭过去。 不然,毫无惩戒的话,他这次认错认得好好的,下次说不定还会继续犯。 兰清笳便肃着神色,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你想去狩猎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方才训练分心,也不得不罚,你必须得先把这个惩罚受了,才能去狩猎。”筆趣庫 沐白闻言,小脸也是一派严肃。 他认认真真地道:“好,我愿意受罚。” 犯了错就要受罚,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虽然眼前之人是他的娘亲,但是沐白却半点都没有想过借此逃过惩罚。 而娘亲对他严苛,沐白也并未生出半分不该有的怨怼。 娘亲现在不仅仅是他的娘亲,还是他的师父。 如果娘亲对自己态度过于宽松,那沐白反而会觉得不得劲儿呢。 “娘亲,我的惩罚是什么?” 兰清笳见沐白这般态度,心中更添满意。 孺子可教也。 如果这孩子一听到要受罚就开始百般耍赖,那兰清笳才是真的要对他失望透顶。 兰清笳指了指地上被捡回来的箭,道:“你再练上一刻钟,练满了时间,你就可以去狩猎了。 记住,一定要全神贯注,不能有半分分神,若是再有半点分神,那一切免谈。” 第1882章:第一个狩猎成果 一刻钟听起来像是很短,但这也是相较于成年人来说的。 对于沐白这样的孩子来说,一次练习一刻钟,已经是极限了,再把时间拉长的话,他也必然会难以承受。 尤其是在此之前,他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了。 兰清笳虽然有心要惩戒他,却也不想一下下手太狠,矫枉过正。 沐白听了娘亲的这个惩罚,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练习一刻钟而已,这个惩罚已经比他预想的要轻松很多了。筆趣庫 沐白二话不说就开始练了起来。 这次,他练习得格外认真,脑子里过着此前娘亲教导的动作,手上一一将之重演,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尽标准。 因为熟能生巧,以及有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力,沐白在这一刻钟的训练中,射出去的箭明显多了几分力量,准头也有所提升。 这样的进步不算明显,但兰清笳却是捕捉到了,她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 看来,这孩子的确是有天赋的,不仅有天赋,他方才也的确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现在是半分都不敢分心。 会犯错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犯了错之后还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显然,沐白不是这样的孩子。 因为专注,沐白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一刻钟的惩罚结束了,他却依旧沉浸在训练之中,状态一如既往的专注。 直到兰清笳出声提醒,他才从那股子状态中抽离,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完全是一副“这就结束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的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兰清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狩猎了。” 沐白脸上后知后觉地露出笑来,对于接下来的旅程显然充满了期待。 兰清笳见此,还是不忘好心提醒。 “你现在是初学者,虽然你方才练得不错,但你训练时的目标毕竟是死物,但你狩猎的目标却是活的,所以,你要事先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 对于自家娘亲的泼冷水,沐白显然有些不以为意。 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吧。 他握了握拳,一脸信誓旦旦,“我一定会努力狩猎,争取有所收获的!” 兰清笳见他那副神色,也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了,最终,现实会教他做人。 当然,也不排除他运气爆棚,真的有所收获的可能。 如果当真如此,那也是他的机缘,毕竟,运气也是实力之一。 不过,沐白却并没有得到老天爷的眷顾,林子里的那些活物们,也都没有哪个傻乎乎地主动往他的箭下撞。 他兴致勃勃地搜寻猎物,等他发现了猎物的存在,再按照兰清笳指点的方法完成弯弓搭箭的系列动作,他的猎物早就跑得没影了,他能射中才怪了。 兰清笳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随行保护,全程并没有开口干预或是提醒,便只是任由他自由发挥。 沐白一开始还信心满满,但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扑空之后,他的信心也终于被现实打败。httpδ:Ъiqikunēt 他终于理解了娘亲此前对他的提醒。 原本他还觉得是娘亲在故意灭他的威风,现在沐白却是知道了,娘亲说的不过是最真实的实话罢了。 自己才练了不到一天,就开始幻想百发百中了,他可真是太痴人说梦了。 兰清笳见他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成现在的蔫头耷脑,这才再次好心地开口安慰。 “你今天才开始练习,能有现在这样的反应力和准头已经非常不错了。 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来日方长,不要急,我们的箭术也都是一天天慢慢练出来的。” 沐白听了,原本垂头丧气的神色这才稍稍好转。 娘亲说得没错,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不论是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好比练字,他看爹爹写字的时候也觉得很简单,但真正自己上手才发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箭术自然也是一样,他就算再聪明,再厉害,也没法一步登天,是他太心急了。 沐白被现实教育了一通,老老实实地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每天练习,争取早点练到像娘亲一样的水平。 只是,我跟爹爹的约定怕是就没法实现了。” 他还在爹爹的面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定能猎到猎物回去给爹爹补身子呢,现在定要被打脸了。 思及此,沐白的小脸不觉耷拉了下去。 兰清笳见他这般失落,便道:“没事,娘亲帮你。” 沐白闻言却是摇头,“如果娘亲帮我的话,那也是娘亲的功劳,我不能抢了娘亲的功劳。” 兰清笳朝他神秘一笑,“谁说都是我的功劳的?我们俩可以一起合作呀。” 沐白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狩猎还能一起合作?怎么一起合作? 很快,沐白就明白了娘亲的意思。 兰清笳让沐白警觉,寻找猎物。 很快,一只野鸡落在了树枝上,沐白第一时间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筆趣庫 就在沐白弯弓搭箭的时候,兰清笳突然猝不及防地从后伸手,一把环抱住沐白,两只大手牢牢地将沐白的小手包裹住,在沐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兰清笳带着他拉开了弓。 她在沐白的耳边下达命令,“放箭!” 随着她的这一声令下,沐白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将手中的利箭放了出去。 “咻!”一声,那支箭射了出去,这一次,它终于没有再落空,那只野鸡直接被射中,掉到了地上。 兰清笳松开了他,笑着向他恭喜。 “恭喜沐白,你射中了你的第一只猎物。” 沐白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对自己这意外的收获有些不敢置信。 兰清笳都将那只野鸡捡回来了,沐白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眼中迸射着满满的惊喜。 “这真的是我射中的?不对,这是我们两人一起射中的?” 兰清笳笑着点头,“这只野鸡,便是我们一起送给你爹爹的礼物,如此,你也不算食言了。” 沐白当即咧嘴笑了起来。 这只野鸡,不仅仅让他兑现了对爹爹的诺言,同时也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虽然他是在娘亲的帮助下才射中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也都出了一份力,这就是他的第一个狩猎成果! 第1883章:咱们走着瞧 因为收获了这只野鸡,沐白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一次出行才算是圆满了。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而且一众鬼人们也打了不少猎物,拿回去也够大家分了。 是以,兰清笳便没有再在这耽搁,领着沐白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住处,沐白第一时间就奔回了自家的小竹屋,手里还拎着那只野鸡。 秦淮也早就听到了他们回来的动静,是以见到沐白突然跑进来也半点都不惊讶。 沐白拎着野鸡,一脸邀功地望着自家爹爹。 “爹爹,你看,这就是我打的猎物!今晚上就给你炖鸡汤喝!” 秦淮见了,禁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这小子这才第一天去狩猎,竟然就真的有了收获? 他该不会是拿了别人的猎物来糊弄自己的吧。 秦淮道:“那爹爹今晚就有口福了,不过,你刚学狩猎竟然就能猎到这么一只肥硕的大野鸡,可真是厉害。” 沐白听了自家爹爹的话,自己也微微心虚了一下。 不过他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面不改色地找补。 “其实这是我和娘亲一起猎到的,我们都出了力的,所以,这也算是我给爹爹猎到的。” 秦淮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这小子才第一回摸弓箭,怎么可能真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这林子里的野鸡也没那么傻的啊。 原来,他这是作弊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秦淮却不会说出来。 毕竟孩子都是要鼓励的,自己真要说他是作弊,这小子定要跟自己急。 是以,秦淮便适时露出了惊讶又惊喜的表情,旋即一脸欣慰地道:“虽然你是借助了你娘亲的帮助,不过,你已经很厉害了,爹爹第一次学射箭的时候,连弓都握不稳呢。” 秦淮也没有说谎,毕竟他小时候身体的确不怎么样,底子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弱很多。 他能一点点练就现在这样的武艺和体魄,那都是靠毅力和汗水的累积,这期间,可是真真切切地吃尽了苦头,半点捷径都没机会走。 而沐白现在着活蹦乱跳的样子,显然比他小时候强多了。 沐白被夸了,心中又是一阵高兴。 高兴过后,他又想到了先前他犯的错,面上又露出几分赧然。Ъiqikunět 虽然有些小小的丢人,不过,沐白还是向自家爹爹坦白和分享了一切。 说完了之后,他生怕爹爹会训斥他,便立马大声地表态。 “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也会好好地改过来,再也不会犯了! 爹爹你就监督我,我以后肯定每天都好好地认真练习射箭,绝对不会偷懒! 如果我偷懒或是不认真,那,那你就打我屁屁好了。” 秦淮听完他的一番自述,心中也不觉生出了一股微微的复杂,复杂之后,便是欣慰了。 首先,他能这般自然地跟自己分享那个对他来说不算多么光荣的事,这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而不是当成威严有距离感的父亲。 这样的认知,让秦淮觉得很是高兴。 再有,他能直面自己所犯的错,这也说明他是真真正正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改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便是很多成年人,都不一定能直面自己所犯的错误,他身为一个孩子,能做到这一点,秦淮自然欣慰。 欣慰归欣慰,秦淮也不忘好心提醒他,“你能有这个决心,爹爹很高兴。 不过,爹爹却不得不提醒你一点,很多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不简单。 你现在斗志满满,那是因为你还没真正体会到日复一日训练的辛苦。 等到明天早上,你就会发现你的手臂酸软无力,使不上劲儿来,就算你的体质特殊,也多半要经历这一遭。 到时候,你还能继续坚持吗?” 沐白听了爹爹的这话,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他更加坚定地道:“爹爹,你不要小瞧人,我一定能坚持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秦淮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面上也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要算话,你既然信誓旦旦地立下这样的誓言,那爹爹就信了你。 如果以后你偷懒懈怠,那爹爹可不会手下留情。” 沐白满脸傲娇,“我不会让爹爹有这样的机会的!” 门外,兰清笳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她将两父子的对话尽数听在耳里,面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心中也满是欣慰。 这一刻,她对自家公公婆婆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感激。ъiqiku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一张白纸,以后究竟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就全得看身边人的教导了。 沐白被他们带走的时候,正是塑造品性的重要阶段,若是没有得到良好的引导和教育,沐白不会这么懂事,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省心。 第二天,沐白一觉醒来,就感觉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酸软无力。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爹爹昨天说的那话究竟是什么感觉。 原来爹爹真的不是故意吓唬自己,爹爹说的都是真的。 昨天他还生龙活虎的,但今天,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要废了,便是拿筷子的时候,都有些微微发软。 秦淮对此早有预料,他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等着看看自家儿子究竟要怎么反应和表现。 兰清笳也知道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但心中依旧忍不住升起阵阵心疼。 沐白盯着爹爹娘亲两道灼灼目光,硬是让自己稳住手上动作,更没让自己露出疼痛的表情来,一脸淡定地完成了用餐。 连吃饭都这么困难,之后的训练会有多酸痛,可想而知。 昨天对沐白来说还觉得十分轻松的动作,到了今天就一下变得重若千斤一般,每一下都完成得分外艰难。 但他是个要强的性子,又想到自己昨天才刚刚在爹爹娘亲面前夸下了海口,今天自己若是随随便便就退缩了,岂不是自己打脸? 是以,即便再怎么艰难,他也都咬牙忍了下来。 兰清笳强忍着心疼没有阻止他,而是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动作。 兰清笳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即便做得艰难,但却格外认真到位,没有半分糊弄,兰清笳心中便生出阵阵满意来。 第1884章:我们该回去了 他能在忍受疼痛的同时,还不忘牢记自己昨天的教导,不再犯同样的错,也不再马虎糊弄,这便说明他是真的端正了态度,真正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件事。 只要他能一直保持这样认真严谨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那他就算最终还是不能练成百步穿杨的神箭手,那也绝对差不离了。 兰清笳不是真的希望他能练成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兰清笳真正高兴的是他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和毅力。 从他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便能看出这孩子的秉性。 他以后,必然不会差的。 兰清笳心中转过了这诸多念头,再看沐白的时候,眼中便更添了几分欣慰与笑意。 看到他强忍疼痛在练习,兰清笳是心疼的,但她却没法代他承受这样的疼痛。 作为初学者,这的确是他必须经历的一次历练。 熬过了前面的一段适应过程,他的疼痛就会消失,他今后再训练,自然也就更轻松了。 兰清笳没法代替他受过,就只能通过掌控训练时间来为他分担和缓解。 兰清笳将他的训练化作几个零碎的片段,每次训练的时间,都恰好掌握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 而在他休息的空当,兰清笳也会亲自出手帮他按摩舒缓。 兰清笳的按摩手法有讲究,每每按摩过后,沐白便觉得自己身上的痛感得到了大大的舒缓。 兰清笳不仅给他按摩,还会在言语上对他进行鼓励,告诉他,他现在做得就很好,他的表现已经远超同龄人,非常棒了。 每每得到这样的鼓励,沐白的斗志都会昂扬几分。 兰清笳还会耐心地与他讲解,他现在手臂酸痛的过程也是正常的,每个人最开始习武训练的时候,都经历过这些。ъiqiku 都说万事开头难,现在的他才是真正开始了他的修行,只要熬过去,之后的一切就都不再是难题。 而如果他现在就退缩了,那他就永远不可能有进步,此前所吃过的苦,也都会变成白费。 沐白每每觉得痛苦难熬,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总会想起娘亲耐心地鼓励和讲解。 眨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沐白终于慢慢熬过了一开始那段难熬的过程。 手臂上酸疼的感觉消失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臂膀更加有力了,他拉弓的速度和射程都有了大幅提升。 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进步,沐白的自信心也建立了起来,对于练箭这件事也越发动力十足。 现在,根本不需要兰清笳从旁监督,沐白就能十分自觉主动地开始训练,有时候还会给自己加时加量。 而秦淮经过大半个月的休养,下地走动已经没问题,也不需要旁人搀扶。 他自己感受了一下,觉得顶多再休养半个月,他就能恢复如常了。 因为恢复了行动的自由,秦淮便也时不时跟着一起去围观沐白训练。 多了一个旁观的人,沐白便觉得自己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了怯,在爹爹面前没有发挥好。 不过好在,他还是很能稳得住,虽然每次都会分外紧张,但好歹没有发挥失常。 大半个月的时间,增长的不仅仅是他的箭术,便是他的个头和身形也都在往上窜,脚也长了不少,兰清笳此前给他做的那身衣裳,已经明显有些小了。 不过好在,兰清笳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这段时间都没闲着,一直在忙着给他做衣裳,做鞋子。 这里条件有限,也只能让他先将就着了。 沐白对于这些并不在意,反正只要是自家娘亲做的,他都会非常捧场,连连说好,兰清笳每次听了,都一脸难掩的欣慰笑意。 在日复一日,锲而不舍的训练中,时间似乎也走得比以往要快许多。 沐白一门心思都扎在训练中,而兰清笳已经在吩咐鬼人们开始做离开的准备了。 跟秦淮一起进山的一众侍卫折损了小半,剩下那些侥幸捡回性命的,现在也都已经养好了身体。ъiqiku 他们这段时间住在这个世外桃源,也感到了一股别样的趣味。 现在知道马上要走了,心中反倒有些不舍起来了。 而卓安烺那边,他倒是每天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到药泉池里泡药浴。 兰清笳派人盯着他,只要他不搞什么小动作,兰清笳也没有再对他做什么。 偶尔,沐白还是会去找他,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自己练箭的各种辛酸苦辣,有了一点小进步,更是会迫不及待地到他面前分享和炫耀。 兰清笳对此也已经渐渐麻木了。 实际上,她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她越是阻拦,只怕自家那小子还越是会上赶着。 想通了,她就索性不管了,只是每次沐白去找卓安烺的时候,她都得多派几个人跟着。 翟毅就是那个不需要她多叮嘱都会时刻跟着的人。 他防卓安烺,简直比兰清笳防得更紧,卓安烺真想对沐白做什么,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因为充实和忙碌,沐白根本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在他苦练箭术满一个月之后,他终于猎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猎物,一只兔子。 这对他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猎物,他没有借住娘亲的帮助,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的成绩! 虽然那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因为受伤,所以速度才受了影响,让沐白捡了个便宜。 但是,沐白才不管这些,他可高兴坏了。 不管这只兔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被自己猎到的,反正自己已经猎到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自己的战绩! 沐白第一时间拎着那只兔子,兴致勃勃地冲回了小竹屋,眉眼飞扬,语气欢快,十分不矜持地分享着自己的成果。 “爹爹,娘亲,你们看,这是我猎到的兔子! 这是我亲手射中的,我一下就射中它了!一击即中!”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也不觉露出几分笑意来。 他们真心实意地夸赞,“沐白真厉害。”Ъiqikunět 沐白被夸了,原本就好的心情顿时就更加飞扬了。 他大声宣布,“以后我每天都要猎到一只猎物回来!”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秦淮先开了口。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沐白一怔,“为什么?” 秦淮:“因为我们该回去了。” 第1885章:教我凫水吧 沐白闻言,不禁一怔。 他最近在这里过得很是充实,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成长进步,根本完全忘了要回去这一茬。 现在听到爹爹提起,他才猛然想起。 刚来的时候,他一直都盼着能尽快回去,但现在时日久了,他就不知不觉忘了这个念头,反而生出了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眼下知道自己要走了,心底深处反而涌起了阵阵不舍来。 秦淮见他那副怔然的神色,笑问,“怎么,不想走了?” 沐白老老实实地点头,“我觉得这里挺好玩儿的,在这里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筆趣庫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心中不觉多了几分骄傲。 这里算是她的地盘,沐白能觉得这里好玩儿,能在这里过得充实,那也是她的功劳。 不过,这里再好,也终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他们的确是该走了。 秦淮反问,“那你是把祖父祖母和你的小伙伴给忘了?” 沐白当即否认,“我才没有忘呢,我就是,就是一时有些舍不得这里。” 兰清笳摸了摸他的脑袋,“沐白若是当真舍不得,以后有机会了娘亲再带你故地重游。 反正这座山就在这里,这些药泉池也一直在这里,跑不了。 等到你长大了再回来,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番感触。” 兰清笳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这话以后究竟能不能实现,毕竟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 不过显然,沐白信了,也一下就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嗯,娘亲说得对,以后我长大了,定要找机会再回来游历一番!” 沐白甚至开始畅想起了那久远到连影子都没有的一切,原本要离开的那点子惆怅与不舍,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因为要离开,沐白便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天。 他想起了自己另外一个目标还没完成,当即就抓紧时间,去药泉池找了卓安烺。 “叔叔,你会凫水吗?” 卓安烺不答反问,“会又怎么样,不会又怎么样?” 沐白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你会的话,教教我呀!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学会凫水呢。”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忙着练习箭术,一开始的适应阶段分外难熬,每天都累得手脚发软,自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学凫水。 后来适应了之后,他也对箭术产生了痴迷,每天恨不得从早练到晚,其他任何事在他看来都成了闲杂事,他自然也无心学凫水。 现在,他总算是想起了这一茬。 这里的药泉池温度适宜,在里面学凫水也不用担心会染了风寒,还有深浅不同的池子,简直是再合适学凫水了。 既然有那么一个现成的好条件摆在眼前,他自然不想错过。 不然离开了之后,爹娘还不知道会不会阻止他学凫水呢。 卓安烺听了他的话,微微挑了挑眉。 他还没开口回答,翟毅就率先按捺不住抢过了话头。 “小少爷,您想学凫水,属下可以教您!” 小少爷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反而是来找卓安烺这个危险分子,翟毅心里头顿时禁不住一阵酸溜溜的。 谁料,更酸的还在后头。 自己都已经主动请缨了,小少爷竟然没有领情,反而是迟疑着拒绝了。筆趣庫 “我,我想让恩公叔叔教我。” 翟毅:……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霎时像是被扎了一刀,生疼。 卓安烺原本对于教小屁孩学凫水没有什么兴趣,不过看到翟毅那副受伤到表情龟裂的模样,一下就有兴趣了。 这个翟毅整天防他跟防贼似的,能趁此机会气一气他,似乎也挺不错。 翟毅抚着心口,艰难地平复着自己心中的酸涩。 他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啊?您难道愿意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属下吗?” 沐白见翟毅如此,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他却也不得不说实话。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因为你太紧张我了,每次都生怕我呛水,不肯让我到稍微深一些的地方去试试。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但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短期内定是学不会凫水的。” 沐白说的都是实话,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翟毅负责给他洗澡。 每次洗澡的时候,沐白都还是想要多扑腾几下,试试自己能不能天赋异禀直接学会凫水。 但每次他才扑腾了两下,还没好好体会一番在水上自由舒展的感觉,就被翟毅紧张地拽回来了。httpδ:Ъiqikunēt 他俨然就像是个老妈子,眼珠子时时刻刻黏在沐白的身上,生怕他有半点磕着碰着呛着。 经历了几次之后沐白就知道了,在翟毅叔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休想学会凫水。 所以后来,每次洗澡的时候,他也就老老实实地洗澡,再也没有尝试学凫水了。 现在,他要趁着离开之前把凫水学会,那时间自然是十分紧迫的,这就意味着他要速成。 从一开始,翟毅就被他剔除在外了。 至于爹爹,他倒是也想过,但是爹爹毕竟大病初愈,就算现在看起来行动自由了,也定然是不能用力的。 不然,一不小心再牵扯到身体的伤处,再引起伤势复发,那就遭了。 思来想去,他最终才选中了卓安烺作为教自己凫水的人选。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恩公叔叔会不会凫水,他会不会教? 翟毅着实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原来小少爷不是嫌弃自己,这让翟毅心里终于好受些了。 但是,翟毅并不觉得自己保护他有什么错。 小少爷身份那么金贵,自己当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让他有半分涉险的可能。 相反,卓安烺就是个身份敏感的危险人物,小少爷让他教自己凫水,万一对方对小少爷生出歹心,那这不就是最现成的下手机会吗? 翟毅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的反对,“小少爷,学凫水本就是危险的,您必须要找一个绝对信任和可靠之人才行啊!” 沐白:“恩公叔叔就是绝对信任和可靠的人呀。” 翟毅:…… 自家小少爷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人的迷魂汤里醒过来? 第1886章:这人就是在故意炫技 在这个问题上,翟毅已经跟沐白讨论过很多次,每一次翟毅都试图让沐白对卓安烺生出警惕,但每一次他都以失败告终。 沐白虽然是小孩子,但某些时候,他的固执程度,真的堪比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儿。 翟毅说服不了他,就只能在他与卓安烺接触的时候竖起所有的防备,时时刻刻盯着。 前段时间沐白忙着练箭,只偶尔才会去找卓安烺,翟毅还觉得暗暗松了口气。 但没想到,现在他们都要离开这里了,他竟然又想起来找这人,还提出让这人教他凫水。 翟毅瞬间觉得,自己此前松的那口气还是松早了。 翟毅不跟他讨论卓安烺究竟是不是信任又可靠的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他们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翟毅只能转而道:“小少爷,就算您觉得属下不适合教您学凫水,但咱们不是还有那么多会水的好手吗? 属下这就去给您挑人,保准能挑到让您满意的人选。” 沐白却是道:“他们定然也跟你一样,都把我当瓷娃娃似的,不会真的放心让我去尝试。” 翟毅被噎了噎,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的确,他们那些手下对沐白只会更加紧张,更加束手束脚,不敢让沐白呛水。 若是沐白一不小心呛水了,他们定会第一时间就把人捞起来。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刻在骨髓里的本能。 但若一直如此,沐白怕是就真的永远学不会凫水了。 可即便如此,翟毅还是不放心让沐白跟卓安烺学凫水。 在他看来,跟卓安烺学凫水这件事本身,比沐白在凫水的时候可能会遇到危险还要更加危险无数倍。 卓安烺一直一言不发,面上挂着饶有兴味的笑,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正在看好戏。筆趣庫 翟毅怒瞪了他一眼,越发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他又换了个思路,“就算小少爷您当真想要让他教你,可他也不一定会啊,如果连他自己都不会,又怎么能教你呢?” 翟毅说完这话,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他定然不会凫水! 只要他自己不会,那小少爷就算是再想让他教自己也不行了。 沐白立马就朝卓安烺投去希冀的目光,“叔叔,你会凫水吗?” 方才他就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叔叔都没有回答他。 这次,卓安烺依旧没有开口回答,不过,他却是用实际行动做了回应。 他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水下的身形灵活至极,速度更是飞快。 这池子不算大,他很快游到了头,眼看就要撞到礁石上,但他却又是一个灵活地转身,完美避开了对面的礁石,重新游了回来。 来回游了几个回合,他重新浮出水面,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笑意,略带挑衅地看向翟毅。Ъiqikunět “这样算是会吗?” 翟毅的脸色顿时一阵清白交加,分外难看。 炫技,这人就是在故意炫技! 而从小少爷那副满脸惊喜又崇拜的表情来看,他还真就炫技成功了。 沐白的确很惊喜,他高兴得直接鼓起掌来。 “算算算,叔叔你这样的都不算会的话,那就没人敢说自己会凫水了。 叔叔,我要跟你学凫水,我一定也能学得像你一样好!” 不得不说,沐白这番没见过世面的表现着实非常能取悦他,卓安烺的那股子虚荣心也被大大的满足了。 翟毅却依旧像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再次跳出来阻止。 “小少爷,这件事您还是先跟王爷王妃通通气,征得他们的同意了为好。” 沐白立马道:“我爹娘同意我学凫水了的。”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给自己找的师父是卓安烺罢了。 翟毅可不会这么轻松地给他糊弄过去,他追问,“那他们知不知道小少爷要找此人当你的师父?” 沐白眼神微飘,小声咕哝,“这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必要拿去打扰他们吧。” 翟毅立马像是找到了靠山,语气坚定地道:“这可是牵涉到您的安全的大事,怎么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少爷,您若是没有征得王爷王妃的同意,属下便是对您大不敬,也定要阻拦此事!” 沐白顿时噘了噘嘴。 他为什么没有跟爹娘提,还不就是怕麻烦嘛。 真要说了,他们定又要小题大做,找各种理由阻拦。 但他却忽略了,翟毅叔就是自己身边最难搞定的一个耳目。 他不过就是想学个凫水,怎么就这么难呢? 卓安烺竟然也道:“你还是先问问,若是没有他们的同意,我可也不敢随便教你。 不然,你回头若是有个磕着碰着,你爹娘要来找我算账,我可负不起责。” 最后,沐白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觉得,自己若是向爹娘开口了,他们也定然不会同意的。 但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娘亲竟然做主答应了。 “你既然那么想学凫水,又那么信任他,娘亲也不好一再阻拦。 不过,娘亲会采取一些保护你的安全措施,如果他愿意配合,那我们便同意了。” 兰清笳口中的安全措施,是一瓶能暂时封住他的武功的药。 服了那药,他便调动不起自己的内力。ъiqiku 而且,她还会派人手在旁边盯着,若是他胆敢在没有内力的前提下对沐白出手,那他们的人手也定不是吃素的。 兰清笳其实并不想做得那么麻烦,他若真想学凫水,待日后秦淮彻底恢复了亲自教他便是。 但是方才看到他眼中那闪烁着希冀与期盼的眼神,兰清笳就不禁心软了。 麻烦就麻烦些吧,只要他开心便好。 若是卓安烺自己不愿意配合,那就怪不了她了。 沐白拿着那瓶药,哒哒哒地又跑去找卓安烺,试图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恩公叔叔。 但没想到,他才刚开了个头,恩公叔叔就麻利地把那瓶药灌下去了。 末了还略带嫌弃地道:“这样总可以了吧,真是麻烦。”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破坏了,想要重新修复起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原本卓安烺也不稀罕让他们相信自己,但是,看在沐白这小子的份儿上,他就勉为其难地做些妥协吧。 第1887章:我可真是天赋异禀 经过这么一番波折之后,卓安烺终于顺利成了沐白的凫水师父,沐白也终于如愿以偿,开开心心地开始学起了凫水。 而翟毅,则继续化身冷面门神,时刻盯着卓安烺,一副严防死守,生怕他会对自家小少爷不利的样子。 除了翟毅,兰清笳还派了好几人从旁保护。 卓安烺对于这番阵仗,倒是一派镇定从容,不以为意。 反倒是沐白,他觉得自己被这么多人盯着,浑身上下都很是不自在。 他现在还是个旱鸭子,真正学会的这个过程,注定是要呛水,要经历狼狈的。 如果只有恩公叔叔看到他的狼狈,他完全可以不用在意。 再加个翟毅叔,他也还能淡定自若。 但是,多了那么多侍卫,沐白就开始觉得别扭了。 自己也是要面子的,要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总是呛水,总是狼狈收场,那他岂不是很丢人?httpδ:Ъiqikunēt 他曾试图把那些人赶走,但是他们都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表示,他们是遵从王爷王妃之令前来保护他的,不能擅自离开。 沐白施压无果,也只能放弃。 为了不在这些人面前丢脸,沐白只能绷紧了心中那根弦,铆足了劲儿地在水里扑腾,坚决不肯让自己过于狼狈。 凫水本就不难,只要教的人方法恰当,学的人胆子够大,肢体不会太僵硬,基本上很快就能掌握要领。 卓安烺是一个合格的师父。 他将凫水的技巧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给沐白,然后便开始让沐白一遍遍的练习。 全程,他都面容严肃,态度严苛,没有半点心软。 即便沐白被水呛了,他也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教学。 翟毅在旁边看得一阵心疼。 他数次想开口阻止,但还不待他开口,他家小少爷就又已经一言不发地开始重新练习起来了,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自家小少爷多么金贵的人儿啊,现在却被这人这般肆意糟践。 偏偏,小少爷对此还甘之如饴。 翟毅更心塞了。 沐白本就对学凫水有着超凡的热情,现在又因为那些围观之人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好胜心,加上卓安烺那严苛的教学态度,沐白学起来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很快,他就找到了感觉。 不知不觉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竟然已经会游了! 他独自一人游出了一段距离,全程都没有下沉,更没有呛水。 虽然那段距离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很短,但对于他来说,却已经是巨大的跨越和进步了。 反应过来之后,沐白简直高兴坏了。 因为有了前头学射箭的经历,沐白已经做好了自己要大吃苦头的准备,没想到,他才呛了不到十次水,就已经会游了。 他可真是太棒了。 不管他现在能游出去的距离如何,至少他已经能在水面上浮起来了,已经会游了。 他已经掌握了这其中的技巧和窍门,只要他再勤加练习,定然就能游得跟恩公叔叔一样快,一样好! 沐白的小脸被温泉池的热气熏得通红,眼下因为兴奋,那本就通红的小脸更加红了几分。 “叔叔,我学会了,我竟然那么快就学会了,我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卓安烺嘴角抽了抽。 他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夸自己的。 他不忘给沐白泼冷水,“你只是会了一点皮毛罢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沐白却根本没有被他的这话打击到,反而依旧兴致勃勃地道:“凡事都是从学会一点皮毛开始的啊,我现在学会了一点皮毛,日后我慢慢练习,自然就能学会更多,叔叔,你可不要瞧不起人,我可厉害了!”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他的那根小尾巴定然已经高高地翘起来了。 沐白夸完自己,也不忘反过来夸卓安烺。 “当然,也是因为叔叔你教得好!因为你教得好,我才能学得那么好,那么快,叔叔你简直是功不可没!” 卓安烺唇角也微微翘了翘,心中有几分受用。筆趣庫 他瞥了翟毅一眼,见他一副吃醋又憋屈的样子,心中便不觉更受用了几分。 卓安烺语气悠悠,“的确,若是换成了其他人,你现在只怕还是只能在水上扑腾两下。”被内涵到了的翟毅:…… 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 翟毅的确是亲眼看到了沐白的进步,他一边为他感到高兴,但一边又忍不住酸溜溜。 那卓安烺也没有多会教啊,这要是换成了自己,自己也必然不比他教得差。 偏偏,小少爷就是认准了他当师父。 翟毅不能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小少爷的身上,就只能尽数发泄到卓安烺的身上。 都怪这个小人,是他蛊惑了自家小少爷! 沐白刚刚学会了一点皮毛,现在正是最想继续探索和练习的时候。 但是,他在池子里泡的时间已经达到了极限,就算他现在再想继续练习,也都被阻止了。筆趣庫 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决定明天再来练习。 “叔叔,明天我们再一起练习!” 谁料,卓安烺却道:“你已经掌握了窍门,之后你只需要自己练习就好了,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这小子一接近自己,就有那么一大群人全程戒备,紧张兮兮,他们不累,自己都替他们累了。 这小子已经学会了,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功成身退了,之后,就看这小子自己的练习了,自然也用不着他了。 沐白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嫌弃。 他本想趁机耍赖一番,只要自己软磨硬泡,恩公叔叔定然甩不掉自己。 但他看了看池子周围的人,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一直缠着叔叔,叔叔就要被那么多人看着,而且娘亲也不信任他,要给他喝药。 所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再来打扰叔叔了吧。 沐白老老实实地道:“那好吧。” 翟毅见他改了主意,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觉得自家少爷总算是悬崖勒马了。 之后的几天,沐白果然没有再来打扰卓安烺,而是自己到别的池子练习去了。 不过,他挑的池子也距离卓安烺疗养身体的池子不远,时不时的,卓安烺还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那小子咋咋呼呼的声音。 听到那独属于孩童的清脆活泼的声音,卓安烺的心境也不觉平和许多。 第1888章:出山 原本他们现在就能启程离开了,但为了让沐白能在离开之前把凫水练熟,彻底掌握了,兰清笳这才拍板,决定多留几天。 毕竟,凫水也是讲究感觉的,沐白现在才刚刚学会,正是最有感觉的时候,若是不趁热打铁,让他早些熟练掌握,那只怕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又忘了该怎么游了。 而这里的池子又不是寻常的池子,沐白每天都不能在池子里待太长时间,这就限制了沐白每天训练的时间。 是以,要让他彻底熟练掌握凫水的窍门,就需要多花费几天。 反正他们在这里也已经待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要走,也不在乎再多留几天。 如此一待,便又是七天。 七天过后,沐白觉得自己已经成功蜕变成了凫水健将了。 他甚至开始嫌弃这里的池子太小了,不够他发挥。 如果能寻到一条又宽又长的河,让他一口气游到够,那才是爽快呢。 秦淮意识到他似乎有些飘了,当即非常严肃地警告他。 “你虽然学会了凫水,但却不要因此就盲目自大,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们让你学这个,是为了让你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有自保能力,你却不能因此就对水失去敬畏心。 就你现在的水平,也只能说是会水而已,不要因此就觉得自己真成了浪里白条,无所不能。 你若是不信,待之后爹爹亲自带你到真正的河流里试一试,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在真正湍急的河水中有多不值一提。” 秦淮的神色十分严肃,看上去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沐白原本洋洋自得的神色瞬间凝固,全都化作了茫然无措。 他觉得爹爹好严肃,以前都没有这么严肃过。 沐白求助地望向自家娘亲,但这次,便是兰清笳也没有帮他。 兰清笳也一脸严肃地望着沐白,“你爹爹说得对,你就算是会水了,但却不能对水没有敬畏心。 人一旦失去了敬畏心,就很容易自大,更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沐白被爹娘联合训 biqikμnět了一通,不觉垂头丧气起来。 一番反思之后,他便老老实实地认了错。biqikμnět “爹爹,娘亲,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太过得意忘形。” 兰清笳见沐白如此,便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倒是秦淮,他又借此机会,语重心长地跟沐白讲了一番道理,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他成长得多优秀,都不能盲目自大,自以为是。 沐白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对于爹爹的教导都尽数受下。 这么一个插曲过后,一行人便浩浩汤汤地启程,准备出山了。 众鬼人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呆滞木然的模样,对即将的离去也并没有表露出太过外露的情绪变化。 反倒是翟毅等被救回来的侍卫,在这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现在要走了,倒是流露出不舍来。 不过,就算再不舍,也不可能不走。 毕竟,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的家。 当初来时,他们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对于这座山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敬畏,随时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而现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都已经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若非运气好,哪里还有命在? 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了这一次生死,也许是因为兰清笳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安全感,这次他们要穿越这座危险的丛林离开这里,他们大多数人都没了当初的害怕,一个个都神色轻松自然。 最终,现实也没有辜负他们所望。 此次穿越丛林顺顺利利,无惊无险。 便是那曾经让他们损失惨重的瘴气林,也被他们轻易地越过了。 因为兰清笳事先给他们准备了更加有效的药,也做了更加严密的外在防护,是以,他们即便是越过那片瘴气林,也全然没有感觉。 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此前走过的那片林子有瘴气。 至于沐白,他就更轻松了。 原本他就不怕,现在有娘亲在,他就更不怕了。 一路上,他反而颇有兴致地向自家娘亲一一介绍那些他认识的花草树木,兰清笳也都非常捧场,对他的博学连连夸赞。 最终,他们用比来时更短的时间顺利出山了。 等到看到山下熟悉的场景,大家都禁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山脚下,一直都有人守着,便是专门为了等待他们。 在足足等了两个多月之后,他们终于把人等到了。 双方如何激动,又如何进行各方面的交接,自不必细说。 兰清笳将一众鬼人安置好,这才回了秦淮和沐白所住之地。 此时沐白已经洗漱好,睡着了。 一路上就算无惊无险,但也算是长途跋涉,他又好强,不肯让人背,大多数时候都是坚持自己走,自然累得不轻。 兰清笳在竹屋住了大半年,虽然她并非瞎讲究之人,条件简陋她也能适应。 但现在能有更加舒适的条件,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在竹屋之时,有药泉在,她每日都可以舒舒服服的沐浴。 但这段时间赶路,别说是沐浴了,她便是想好好地擦擦身都不行。 她现在最迫不及待要做的,就是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不用她吩咐,秦淮早就命人把洗漱沐浴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她一回来,已然万事俱备。 她朝秦淮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然后浑身放松地进了浴室,开始准备享受属于自己的惬意时光。 然而,很快,兰清笳就发现,是自己高看秦淮了。 这厮根本不是为了她才准备这么周全,他分明就是为了自己! 洗到一半,他就不请自入,美其名曰,是来给她按摩筋骨的。 但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按着按着,他就开始本性暴露了。 某些人早就已经成了一头饿狼,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原本是能让兰清笳好好舒展筋骨的一场沐浴,最后反倒是让她浑身酸软无力,简直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了。biqikμnět 兰清笳又嗔又怒,伸手在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这才翻身睡了过去,只留给这男人一个后脑勺。 第1889章:头悬梁锥刺股 沐白在久违的床上睡了又长又憨甜的一觉。 睡醒了之后,他就想去找爹爹娘亲,但他却只看到了爹爹,没看到娘亲。 秦淮一脸严肃地说:“娘亲累了,现在还在休息,我们不能去打扰她。” 沐白听了,当即就立马打消了原本的念头,不敢去打扰娘亲了。 很快,沐白就找到了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在他待在林子里的这段时间里,扬州城那边已经送来了很多封信了,有安元恺的,也有祖父祖母的。 沐白想起这一茬,当即兴致勃勃地冲去拆信看信去了。 自己那么久都没有给他们回信,他们定然也要担心坏了。 沐白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一一看信,看到后面,他们的信中果然便是对于没有收到沐白回信的担忧和疑虑,他们都在信中询问沐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给他们回信。 沐白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歉意,旋即,这股歉意就立马转化成了熊熊斗志。 他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书房里写信! 他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都写到信中,好好地跟祖父祖母和小伙伴们分享。 两个多月没摸笔,沐白就算是再有天赋,这会儿也觉得有点生疏了,他写出第一个字时,就有种被丑哭了的感觉,简直连安元恺的字都不如了。筆趣庫 沐白也是颇有偶像包袱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小弟面前,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表现太差劲。 是以,沐白便开始头悬梁,锥刺股,认认真真地练起字来。 除了练字找手感,他还得新学不少字。 毕竟,他要分享的事情那么精彩,用他以前学的那点有限的字,根本表述不出来。 哪怕他要用最最简练的话语来表达,对他现有的知识贮备来说,也已经是超纲了。 是以,沐白就让秦淮教他新的字。 秦淮便用了老办法,让他先口述自己要写的书信,自己再帮他简练一番,敲定形成最终文稿,然后秦淮再从那些文稿中挑出沐白还没学过的,单独写出来,教他读写。 这个过程对于两父子来说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毕竟此前那么多封信,也都是这样完成的。 只不过,这次沐白的野心甚大,他要完成的书信字数对于以前来说大大增加了,是以他这次要认识和练习的字数也成倍增长。 若是以往,沐白或许还会偶尔偷偷懒,摸摸鱼,但现在,沐白内心那种想要跟祖父祖母和小伙伴分享的心情十分迫切,出于这样的迫切,他练起字来,也就半点都不觉得累了。 兰清笳起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们父子一人从旁指点,一人伏案认真书写的模样。Ъiqikunět 那幅画面,委实温馨和谐。 看到秦淮对儿子这么尽职尽责,耐心十足,兰清笳心中原本对他的那点子怨念,也总算是被冲淡了。 兰清笳不欲打扰他们,但沐白还是眼尖地看到她了。 沐白立马高兴地朝她呼喊,“娘亲。” 兰清笳便也笑着朝他走了过去。 沐白观察自家娘亲的面色,十分直接地问,“娘亲,你休息好了吗?还累吗?爹爹说娘亲累坏了,我都不敢去打扰你。” 兰清笳闻言,面上顿时飞快闪过一抹不自在。 她暗暗抬眸瞪了秦淮一眼,眼中满是嗔怒。 秦淮则是面不改色,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他们这番眉眼官司沐白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也无法参透和理解。 兰清笳轻咳一声,含糊道:“娘亲已经休息好了,不累了。” 生怕他再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兰清笳当即飞快转移话题,看向他练习的字帖。 “沐白在练字吗?娘亲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沐白脸上不觉露出了几分赧然之色。 他生怕自己的字会被娘亲嫌弃,便急忙找补。 “我许久没有练了,手有点生了,所以才写得不好,我以前练得可好了。” 兰清笳自是笑着夸赞和鼓励。 “谁说写得不好的?你现在的字就已经写得很棒了。” 沐白得了夸奖,脸上立马又露出欣喜的笑来。 兰清笳想起了什么,便顺势道:“娘亲记得,你以前好像给娘亲写过信,只是没有机会寄给娘亲,那现在,那些信能不能拿给娘亲看看?” 兰清笳望着沐白,眼中满含期待。 沐白听她提起,却是又忍不住露出了赧然和不自在的神色。 以前他写那些信的时候的确是认认真真,投注了十分丰富的感情,他也无比期盼娘亲能看到自己的信。 但是现在再回想,他就莫名觉得自己以前写的东西有些幼稚,还有些难为情起来了。 沐白扭扭捏捏地道:“那都是以前写的了,若是娘亲看了不喜欢……” 兰清笳当即道:“那些都是沐白写给娘亲的,娘亲怎么会不喜欢?那些对娘亲来说,都是最最宝贵的东西,娘亲定是会好好地珍藏起来的。” 兰清笳说得十分认真,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这的确是她的心里话。 自己儿子写给她的信,就算言语再怎么幼稚,那对她来说也都是最珍贵的宝贝,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沐白闻言,原本的扭捏不自在这才消失了,心中又重新泛起喜悦来。 “那我这就拿给娘亲。” 他转身哒哒哒地跑了,片刻才抱着一个匣子重新跑了回来,然后把匣子递给兰清笳,那小脸上,依旧残存着点点红晕,俨然依旧是欢喜又害羞的模样。 兰清笳一脸珍惜地接过了那匣子,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加掩饰。 “这匣子里装的都是给娘亲的吗?” 沐白用力点头。 兰清笳顿时更加惊喜了,秦淮实时插话,语气中多了一股酸溜溜的意味。 “这么大一个匣子,却没有一样东西是给我的,我可真是可怜。” 沐白一脸义正言辞,“爹爹怎么能跟娘亲比?” 秦淮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被扎心了,兰清笳则是霎时便心花怒放了起来。 她当即得意地睨了秦淮一眼,语气中也多了一股嘚瑟与骄傲。 “就是,你能跟我比吗?”筆趣庫 被这对母子联合挤兑,秦淮当即面露无奈,但是心底深处却是甜的。 第1890章:回信 秦淮扮演起了严父的角色,重新督促沐白开始练字。 而兰清笳则是抱着那宝贝匣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珍而重之地看了起来。 她本是想在书房直接打开的,但沐白扭扭捏捏的,让她私下打开,不然他会不好意思,兰清笳便也依了他。 匣子里的书信数量有些超出兰清笳的想象。 她从最底下的开始看起,眼眶不自觉便慢慢红了。 最开始的信上只有一些简单的涂鸦,那些涂鸦看上去很是幼稚,但那简单的线条拼凑出来的,却是几个小人,就好似团聚的一家人。 后来的涂鸦越来越具象化了,兰清笳也看得眼眶越发红了。 通过那一幅幅幼稚的画,兰清笳似乎能看到沐白那小小的人,时时刻刻都盼着跟他们团聚的可怜巴巴的场景。 后来,画上终于添上了简单的字。 他那歪歪扭扭的字,更加直白地倾诉着他对他们的思念和对团聚的渴盼。 最近的几封信里,他已经学会了连贯的遣词造句。 他那简单的遣词造句所表达出来的,都是对即将团聚的欢喜期待,和美好幻想。 看完所有的信,兰清笳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胸腔中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当着孩子的面打开,不然她只怕要比现在更加失态了。 兰清笳重新将那匣子阖上,她还找来了一把锁,珍而重之地将它锁上了。 这些是她现在最最珍重的宝贝,任何人都休想随便乱碰,便是秦淮都不行。 沐白把自己的压箱底的信都交给娘亲之后,一开始他还一直记挂着,心中更是连连揣测娘亲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但几次不专心,被爹爹打了手心之后,他就不敢再分神,开始认认真真地练起字来。 练字虽然辛苦,但是沐白经历了练箭的辛苦之后,也觉得这根本没什么了。Ъiqikunět 更何况,他可一直没忘记自己要跟小伙伴分享自己的奇遇呢。 依照他现在的进度,他的长篇巨信一两天还真完成不了。 秦淮教他练字,不仅仅是为了写信,而是真的要让他熟练掌握那些字,从形到意,半点都不能马虎。 只有如此,他才算是真正把那些知识学到了脑子里。筆趣庫 若只是为了完成信件,那秦淮直接让他照着誊抄就是了。 誊抄是必须的,但誊抄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除了机械地誊抄,他还得把自己的脑子动起来。 幸而沐白的脑子不笨,在重新适应了自家爹爹的严苛教学节奏之后,他就开始习惯了,学习进度也越来越快,倒是有了一种甘之如饴的感觉。 倒是兰清笳,见他这般辛苦,心中不免便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想要让秦淮稍稍放宽对沐白的要求,毕竟孩子还小,就算要学,也不急于这一时。 但是沐白自己反倒是主动驳回了自家娘亲的提议。 他说:“娘亲,我没事,我一点都不累。 我现在就想快些把那些字都学会,然后好尽快写完给祖父祖母和我的小伙伴的信。 等我把他们的回信写完,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去啦,早一天写完,就早一天启程,也就能早一天见到他们了!” 沐白觉得自己可想他们了,简直恨不得直接插上一双翅膀,立马飞回去呢。 但他回去之前又不能不回信,若是现在直接上路了,那在路上他就更加不好写回信了。 所以,他现在要更加抓紧,更加刻苦才行,可不能因为自己就耽误了回去的进度。 兰清笳听了他这话,便再也说不出阻拦的话了。 心底心疼的同时,也不觉更加欣慰,再看自己儿子,便觉得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优秀。 在沐白的勤加练习下,他花了四天的时间,终于学完了所有的字,并且能写得似模似样了。 然后,他就开始认认真真地写起了回信。 以前他是照着爹爹写好的模子誊抄的,但现在,他对自己有了更高的要求,他不再照着誊抄,而是真正地开始自己写。 那些字都已经刻印在他的脑子里了,现在他便只需要调动自己脑子里的记忆,将它们写下来就行了。 一开始沐白还写得有些磕磕绊绊,写废了好几张信纸。 后来,写得多了,他也就慢慢熟练起来了,最后终于不再出错,顺利地完成了自己平生有史以来最长的两封信。 给安元恺的信,他将自己在林子里的经历大吹特吹了一番,言语间满是炫耀和得意。 他觉得,安元恺看到信之后,定会被他所描述的场景吸引,恨不得自己也亲临现场,亲身感受一番。httpδ:Ъiqikunēt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安元恺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小伙伴的回信,好容易等到了,便等来了一封又长又厚,还充满信息量的信,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瞬间被勾得痒痒起来。 他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向自家爹爹宣布,他也要像沐白一样大胆地出去游历,增长自己的见闻。 当然,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他爹毫不留情的武力镇压,最后,安大人还反过来激他。 “人家沐白现在不仅会写那么多字,人家连射箭都学会了,你呢?你会什么? 就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真的出去游历,你能干啥?” 安元恺被亲爹一刺激,也头脑一热,决定开始习武射箭。 他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他定要在沐白回来之前把自己锻炼成文武双全的大才子,至少不能被沐白比得太惨了。 安大人看到自家儿子被忽悠得又开始勤奋上进了,脸上顿时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 沐白可真是他儿子的贵人啊。 沐白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信,自己的小伙伴又被亲爹坑了一把。 他给祖父祖母的信也讲述了自己和娘亲团聚之事,只不过,在爹爹的劝说下,沐白在给祖父祖母的信中进行了一些适当的修饰和隐瞒。 譬如他独自进山林,还遇到了那么多危险之事,就被他瞒了下来。 爹爹的说法是,祖父祖母看到了定会担心不已。 沐白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就做了善意的隐瞒。 但实际上,秦淮不仅仅是怕自家爹娘会担心,他也怕自己回头会被爹娘算账。 毕竟,都是他看顾不利,才让沐白遇到那些危险。 而沐白则完全没有领悟到自家爹爹其实是在为自己开脱的用意,还觉得爹爹果然孝顺祖父祖母,不忍让他们二老担心挂念呢。 第1891章:意想不到的人 在沐白把自己的长篇巨信完成并寄出去之后,他们一行人也终于再次启程,往扬州城而去。 沐白很激动,也很兴奋,口中一直不停念叨着祖父祖母和他的小伙伴。 南疆的这段旅程让他收获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现在,这段旅程在他这里已经画上了句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被定义为家的地方了。 即便现在爹爹娘亲就在他的身边,他还是想要回去,回到属于他们的家里。 此时的兰清笳,心情也并没有比沐白平和多少。 甚至,她还更多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激动。 自从当初带着沐白义无反顾地来到浔龙国,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大元,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亲人们。 现在,她肩上的担子彻底卸了下来,她的使命终于结束了,她很快就能回到故土,见到亲人,她只觉感慨又激动,眼眶甚至都禁不住有些微微发热起来。 只是她不想让自己失态,便努力地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收敛。 但不管她如何收敛,秦淮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伪装。 作为与她一道并肩作战的人,秦淮非常理解和明白兰清笳此时的心情。 因为当初他也并没有比兰清笳好多少。 他伸手,用力地握住了兰清笳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是这般握着她的手,但兰清笳却从他的这个动作中被安抚了情绪。 沐白毕竟是个孩子,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家娘亲的异常,他反而十分兴致勃勃地跟自家娘亲说话,讲起自己在云家借住之时的种种趣事。Ъiqikunět 云家的每个人对他都是善意友好的,对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是以,沐白提起他们时语气也是真挚热情的。 兰清笳从沐白的口中得知了外祖父外祖母,几位舅舅舅母,以及诸位表兄们的近况,心绪又生出了点点波动,旋即,便是一股更加难以言说的欣喜与宽慰。 每个人都过得那么好,甚至越来越好,真好。 一路上,因为有了沐白这个叽叽喳喳的开心果,兰清笳和秦淮都半点不觉难熬,反而觉得分外轻松愉悦。 闪电等鬼人自然是跟着兰清笳一道启程上路。 他们是兰清笳的人,将兰清笳视作主人,兰清笳去哪里,他们自然也会跟去哪里。 便是兰清笳也不可能会舍下他们。 就算兰清笳要留下他们,也得是将他们安置在她的势力范围内,确保他们未来的生活无忧,不会被不必要的人和事打扰。 南疆显然不是安置他们的合适的地方。 而卓安烺就更要带上了,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戴罪之人,兰清笳和秦淮答应了沐白不会苛待他,但却没有答应就此放了他。 他究竟会接受怎样的惩罚,有着怎样的结局,那都得看皇上的意思。 此时卓安烺的待遇可谓是贵宾级的。 身为戴罪之人,他们都没有让人给他上手铐脚镣,还给他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 唯一制约他的法子,便是在他的茶水中下了点微不足道的药,确保他一路上都保持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状态,再多派几个人看着他。 如此,他若是还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逃了,那也是他的本事了。 每每中途休息,沐白还是会十分热情主动地凑到卓安烺身边跟他说话聊天,分享自己又遇到了哪些趣闻趣事。 而每每这种时候,翟毅都雷打不动地杵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卓安烺不放。 他就好像是一个十分不识趣的碍眼的第三者,但他对此却是毫无所觉,并且坚决不肯承认。 他觉得,卓安烺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第三者,自己则是正义的守护者。 对于翟毅的这个行为,沐白已经麻木到默认了。 反正他劝也劝不动,就索性放任不管好了。 卓安烺就更是不在乎了,甚至,他还会偶尔故意说一些气人的话,然后漫不经心地欣赏翟毅被气得几乎要暴跳如雷的模样。ъiqiku 这,也算是给这漫长的旅途增加一点别样的趣味了。 而兰清笳对于自家儿子与卓安烺的来往,也已经渐渐看淡,不会再莫名其妙地吃醋。 沐白就算再喜欢卓安烺,也越不过自己这个当娘的。 他一辈子要交很多朋友,自己也不可能每一个都严防死守着。 现在卓安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沐白愿意跟他来往就跟他来往吧。 若是日后卓安烺背叛了沐白,或是做出什么真正让沐白失望的事,他也能因此得到一点教训,从中学会该如何看人。筆趣庫 原本他们一路都很顺利,但在经过一个叫苍星的府城时,却是突然遭遇了一场大暴雨,他们的行程不得不被暂停。 跟他们一样被困的还有不少来往的旅人,是以,苍星城的各个客栈都爆满了,就算尚未住满,也只有零星的几个空余房间。 而他们一行人的人数众多,以往他们都是直接包下整个客栈,现如今想要包下客栈,倒是有些难了。 没法包下客栈,他们也不可能露宿街头,秦淮就命人去寻找正在出租的院子。 这场大雨怕是要下上好几天,不论如何,一行人都得先安置下来。 让秦淮和兰清笳大感意外的是,他们的手下很快就回来了,而且,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个他们的老熟人——萧闯。 没错,来人正是萧闯。 他跟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副略带严肃,不苟言笑的神色,整个人周身都自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场。 加上他此时身上穿着的那一身官服,整个人更添几分慑人的威压。 当然,这样的威压只是对于其他老百姓们的,秦淮和兰清笳自是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只是惊讶,惊讶于萧闯的出现。 不过惊讶也只是片刻,因为从他这一身官服,他们也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萧闯以前虽是浔龙国之人,但他在那场大元吞并两国的战役中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凭借他的功劳,自是能在大元捞到一官半职。 而他没有选择继续留在郢都城,而是来了大元,到了苍星城,成为了此地的知府。 结束了那段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他们便没有再刻意联系过,大家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猝不及防地重逢了。 第1892章:萧家的一份子 萧闯的到来,果然让周围的百姓纷纷露出惶恐敬畏之色,旋即纷纷跪地行礼,不过却被他抬手免了。 他径直朝秦淮和兰清笳的方向而来。 沐白站在爹爹娘亲的中间,眼神好奇又困惑地望着这个生得英武不凡的年轻官员,半点都不见怕生。 虽然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却觉得,这人跟自家爹爹娘亲定是认识的。 他们的确是认识的,但其实,这却是他们第一次以真正的容貌相见。 萧闯走到他们面前,目光灼灼地与他们对视片刻,似是将脑中原本关于他俩的容貌和记忆进行了一番艰难重组,这才勉强地将眼前之人跟自己记忆里的两人重合起来。 尤其是兰清笳,她的外形变化实在太大,饶是萧闯早已经知道她是谁,并且从慕容雪那里看到过她的画像,现在真正见到本人,他还是有种非常割裂的感觉。 在外人看来,他们三人便是颇有些奇怪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秦淮先笑着开了口,“萧将军,好久不见。” 兰清笳也开了口,“需要我们先进行一番新的自我介绍吗?” 萧闯闻言,这才恍然找到了那点久违的熟悉感。Ъiqikunět 他那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虽然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知道我应当没认错人。 淮南王,淮南王妃,好久不见。” 萧闯之所以会知道他们的到来,自然是因为他们派出去找房子的侍卫。 侍卫急着找到合适的房子,便直接搬出了自家主人的身份。 对方一听到有这么个大人物来了他们这里,自然也不敢怠慢和隐瞒,立即就去告知萧闯了。 恰好萧闯正在外面指挥手下进行防洪之事,本就在距离此地不远处,他得知了消息,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赶来的路上,他还有点微微恍惚之感,待见到了这对身形隐隐熟悉的璧人,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越发强烈。 一眨眼,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事好似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直到见到旧人,那些记忆才又重新复苏了起来。 双方都不是话多的人,寥寥几句像是接头对暗号的话之后,彼此便都多了几分熟悉感。httpδ:Ъiqikunēt 萧闯知道了他们现下的窘境,二话没多说,直接就命手下去帮忙安排去了。 众侍卫和鬼人一行被安置在了一处安全稳妥的宅子里,而秦淮一家子则是被邀到了萧闯的府邸。 兰清笳和秦淮也并非扭捏之人,既然萧闯主动开口相邀,他们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尤其是,萧闯还提到了另外一个人,兰清笳就更不得不去了。 萧闯提到的人,正是沐寒。 乍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兰清笳都生出了一股恍惚的感觉。 旋即,便是一股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沐寒是她捡回家的,当初之所以养着他,固然是有着怜悯之心,但同时也是存着要让他代替沐白挡灾的想法。 后来,她忙于自己的大事,有关沐寒的养育和教导便都没法再像之前那般认真和上心。 慕容雪进了门之后,她索性就把沐寒直接交给了慕容雪。 后来又生了那么多变故,她也只是过问了一番,得知沐寒安全脱险之后就将他抛到脑后去了。 若非今日遇到萧闯,听他提起这个名字,兰清笳怕是这会儿都还想不起那孩子来。 思及此,兰清笳就越发觉得愧疚难当,大有种无颜去面对他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沐寒都喊了自己那么久的爹呢,而自己却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爹。 所以,不论是当爹还是当娘,她都很失败。 思及此,兰清笳心中不觉更加颓丧,也更添懊恼。 回去的路上,兰清笳还是忍不住问,“沐寒他现在怎么样?” 萧闯没有在意她的那些自责懊恼,他语气非常平和,神色间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柔和。 “他很好,也很乖巧懂事。” 一开始萧闯对那孩子,说不上来有多喜欢,毕竟最初的时候,慕容雪似乎表现出对那孩子格外的关心在意,这让萧闯内心禁不住微微吃味。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境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沐寒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在后来的相处中,萧闯对他的态度也慢慢变了。 因为他真的很乖巧懂事,对慕容雪也很依恋孝顺,将他和慕容雪的儿子当成了亲弟弟。 因为他的陪伴,慕容雪似乎都变得更加开心愉悦了,自己儿子对他更是黏糊糊的,学会喊娘亲之后,紧接着学会的话就是哥哥,连他这个亲爹都被排在了后面。 这让萧闯既觉得吃味,又真真切切打心眼里接纳了家里的这一份子。 兰清笳注意到他提起沐寒时的神色和态度,不觉松了口气。 看来,沐寒在萧家过得的确很好。 兰清笳又问,“他,还记得我吗?” 萧闯停下了脚步,转而认真望着她,“你希望他记得你吗?” 兰清笳察觉到萧闯的面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的神色间,似是多了几分紧张?ъiqiku 兰清笳略一琢磨,觉得自己好似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如果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那我希望他能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发生改变。” 兰清笳说出这话时,萧闯就明显松了口气。 或许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方才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害怕兰清笳见到沐寒后,会将他带走。 毕竟,从一开始沐寒就是兰清笳捡回去的。 萧闯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贸然邀请他们上门。 但这一切紧张害怕,在听到兰清笳的回答之后,就尽数消弭无形了,他整个人都微微地松了口气。 他说话的语气较之方才也更添了几分轻松。 “他现在的确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如果你没有打算要把他带走,那么,待会儿见到他,也最好不要提起以前的旧事。” 兰清笳将萧闯的反应尽收眼底,也越发笃定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测。 所以方才萧闯,是在担心自己会把沐寒抢走? 看来,这段时间,沐寒在萧家的确是过得很不错,甚至,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萧家,成为了萧家的一份子了。 第1893章:新的生活 沐白不认识沐寒,他听到这个跟自己有些相像的名字,忍不住好奇 “娘亲,沐寒是谁呀?” 面对这个问题,兰清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正迟疑着,秦淮就从旁回答。 “他是一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你可以喊他一声哥哥,以前在浔龙国的时候,你娘亲收养过他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他已经是这位萧叔叔的儿子了。 他的身世或许会是他不愿提起的伤心事,所以,沐白见了他也不要贸然提起,惹他伤心,好吗?” 沐白闻言,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一抹同情的神色。 原来这位沐寒小哥哥的身世这么可怜。 他用力点头,“爹爹放心,我一定不会贸然提起他的伤心事的。” 他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秦淮三言两语就把沐白给打发了,兰清笳不觉微微松了口气。 萧闯是新任知府,是以,他们所住的宅邸便是朝廷分配的,府邸算不得多么豪华,但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却也已经足够了。 一开始萧闯还觉得有些委屈了慕容雪,毕竟她以前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曾经在宫中受到过冷遇,但衣食住行的条件也是不差的。 但慕容雪却半点都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她从来都不是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之人,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能跟自己在意的人一起厮守更加幸福的了。 现在,她有了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了乖巧懂事的儿子,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他们最初到了这里的时候,萧闯很是忙碌,每天早出晚归,慕容雪每每都很是心疼。 好在,经过这大半年的磨合和努力,萧闯已经对此地的事务十分熟悉,对于手底下的官员也做到了全然拿捏,不再似此前那般忙碌了。biqikμnět 值得一提的是,慕容雪的舅舅卢子阳也在此地谋了个官职,他依旧当的是武官。 官衔不高,俸禄薪水也一般,但却非常适合他。 现在,卢子阳便住在距离慕容雪不远的地方,彼此间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而慕容翀,也被养在了卢子阳的名下,从此以后,他不再叫作慕容翀,而是改名卢明洲,卢子阳便成了他的亲爹。 关于他的身世,将会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卢子阳和慕容雪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只希望他能像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长大,拥有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生。 而更让慕容雪感到欣喜和欣慰的是,自家舅舅和许姑姑最终走到了一起。 许姑姑是她娘亲身边的忠仆,这么多年一直都伺候在自家娘亲身边,其忠心自是不用质疑。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她其实早就对舅舅心生爱慕,只不过,因为陪着娘亲一道入了宫,她的那股爱慕便也随之被深埋心底,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现在,兜兜转转,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活着从宫里出来,还能与卢子阳一起生活,她心底深埋着的情感,便也在日常的相处中自然而然地重新流露了出来。 这件事其实不是许姑姑自己道破的,她始终将自己摆在了下人的位置,并不敢奢望自己能成为卢子阳的妻子。 而卢子阳,他虽心细如发,但他的细心却并未点亮在个人的感情上。 他鳏居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有想过要续弦。https:ЪiqikuΠet 许姑姑的存在,也只是让他觉得很舒适自然,就好像家人一样。 而慕容雪也没有这样敏锐的心思——主要还是脑子不够聪明,没有这么敏锐的眼力见。 这件事,还是被萧闯道破的。 他自己也有过暗中恋慕一个人的经历,是以,对于许姑姑的状态,他多观察几次就能确定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慕容雪,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如果慕容雪不希望他们两人走到一起,那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如果没人点破,依照许姑姑的性子,她定是会一直将这个心思深藏心底,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慕容雪听了之后非常意外,意外之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欣喜。 她是真的觉得很欣喜,因为许姑姑在她看来早就不是下人,而是家人般的存在。 而舅舅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照顾,慕容雪对他也不免生出心疼来。 如果他们两人都走到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慕容雪有意暗中观察了一番,果然确定了萧闯所说没错,许姑姑对自家舅舅的爱慕,简直是从日常的一言一行都能看出来。 偏偏自家舅舅在这方面颇为迟钝,半点没察觉到。 慕容雪虽然对他们两人之事乐见其成,但也不能单方面的想当然,这件事不仅要许姑姑愿意,还得舅舅愿意。 如果舅舅对许姑姑无意,那他们强行撮合,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是以,慕容雪就找机会向自家舅舅试探了一番。 卢子阳也不是蠢人,慕容雪刚一开口试探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错愕地愣住了。 没人点破的时候,他毫无所觉,有人点破了,他就能轻易地从那些蛛丝马迹中窥见端倪了。 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傻,连这么明显的事都没察觉。ъiqiku 他这个年纪了,再说什么情情爱爱就未免有些矫情。 他觉得许姑姑人很好,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很舒服惬意,因为有她的存在,自己的家的确变得更像家了。 要跟这么一个人共度余生,他是不排斥的,反而有股淡淡的向往。 他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或许还能继续跟她保持如常相处,继续让她留在府中照顾他和孩子的生活。 但现在他知道了,若是还维持原状,那就有种自己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佣人在使唤的感觉。 是以,卢子阳没有经过多少犹豫就主动求娶了许姑姑。 许姑姑究竟如何惊喜意外,自是不必多说。 自此,两人就成了夫妻,开始正儿八经地过起了小日子。 许姑姑很会照顾人,成了卢子阳名正言顺的妻子之后,她对他的照顾便更是无微不至,这让卢子阳由衷感到了家里有女人和没有女人的巨大差别。 第1894章:一颗定心丸 对于卢明洲,许姑姑的照顾就更加精心了。 在许姑姑看来,这是柔贵妃的孩子,那就是她的主子,这是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卢明洲现在成了卢子阳的儿子,许姑姑又嫁给了卢子阳,卢子阳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卢明洲应该喊她娘。Ъiqikunět 卢子阳觉得,就凭许姑姑照顾他的用心和精心程度,卢明洲喊她一声娘半点都不为过。 但是,许姑姑自己却是惶恐非常。 “这,这是小主子,我,我怎么能,我怎么可以……这,这太不合规矩了。” 在许姑姑的心里眼里,卢明洲就是自己的主子,她的使命就是好好照顾他长大,所以她做的这些事在她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是分内之事,没有什么可称道的。 就算她嫁给了卢子阳,也不能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更不能借此就越过小主子去。 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了许姑姑的骨髓之中,卢子阳对她百般劝说,效果却是不大。 最后,还是慕容雪郑重地与许姑姑谈了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慕容雪告诉许姑姑,“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身份,以前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往,我们都不会再沉湎于过去。 你如果真的疼爱翀哥儿,就更不应该把以前的身份时时刻刻挂在心里,这样的话,他会觉得自己跟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就没法开始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生活了。 舅舅之所以会让他叫自己爹,也是希望他能尽可能跟别的孩子一样。 现在舅舅娶了你,他让翀哥儿喊你娘有什么不对?有了爹,有了娘,翀哥儿的人生才会圆满,他才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缺憾,不是吗?” 许姑姑听完了,当场就红了眼眶,自此以后,她便不再反对这件事,非常自然地接受了翀哥儿这个儿子。 从此以后,这就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这些磨合和曲折,都已然成为过往。 现在,不论是萧闯和慕容雪,还是卢子阳和许姑姑,他们都已经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一切都已经慢慢步入了正轨。 萧闯本不是话多的人,但他却状似随意地向秦淮和兰清笳简单讲述了一番他们在此地目前的生活状况。 秦淮和兰清笳听他讲完,心中便已然心知肚明,他真正想对他们说的,怕是有关那孩子的情况。 虽然那孩子现在已经改名换姓,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他毕竟是那位的血脉。 如果大元皇帝对此心怀芥蒂,想要斩草除根,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萧闯之所以会主动将那孩子的现状告知,也是知道没必要隐瞒,当初调包孩子之事并非什么秘密,所以那孩子的身份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段时间,便是慕容雪这个心大的人,都没少向萧闯表达担忧,担心大元皇帝会对自家弟弟不利。 萧闯没法试探大元皇帝的态度,他也还没有这个权利,现在他对秦淮和兰清笳主动告知,便是有试探之意。 他想要知道,大元皇帝对那个孩子,究竟有没有容人之心。 秦淮和兰清笳都是聪明人,他们听了萧闯这番话,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秦淮也没有来得及就这件事问询过秦书墨的意思,但是,对此,他却是大致能有自己的猜测和判断。 他斟酌着道:“你和卢大人都是有才之人,皇上又最是爱才,只要你们能尽心竭力为皇上当差办事,皇上定不会亏待和委屈你们,让你们寒心。” 只要他们诚心归降,真正把自己当成大元的官员,为百姓谋福,为皇上效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借着那孩子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闹出不该有的波澜,秦淮觉得,秦书墨应当不至于会多疑到连这么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只是他终究不是秦书墨,不是这大元朝的一国之君,他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能做出的表态,也就仅此而已。 他这话看似是套话,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萧闯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筆趣庫 萧闯脸上露出了几分松缓的笑意,旋即,朝秦淮抱拳,十分郑重地一礼。 “下官定会尽心竭力,不负皇上所托。” 这个话题过后,萧闯看上去明显放松不少。 兰清笳便也挑起了轻松的话题问了起来,“不知现在公主……我是说,令夫人如何了?她和孩子可都好?” 一提到慕容雪和孩子,萧闯脸上的神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 “她很好,虽说当初临产前生了些许波折,但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恭喜萧大人。” 萧闯笑道:“多谢。”Ъiqikunět 兰清笳又就着孩子的问题多聊了几句,聊孩子嘛,尤其是年幼的孩子,无非就是夸赞样貌。 虽然兰清笳还没亲眼见到那孩子,但想到慕容雪和萧闯的容貌,他们的孩子必然不会差,她的夸赞也就自然而然地张口就来。 萧闯听了,原本就舒展许多的眉眼顿时更加舒展了几分,他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实际上心里受用得很。 他甚至十分上道地礼尚往来,对沐白也进行了一番夸赞。 他早就注意到沐白了,对他的身份自然也心知肚明。 只是他并非那等长袖善舞,善于交际之人,也做不来曲意逢迎的拍马之事。 但现在,他夸起沐白来倒是神色自然,语气真挚,全无半分扭捏做作之态。 沐白这个被夸了的当事人,都禁不住开始有点脸红不自在了。 这个叔叔乍一看还挺严肃的,没想到夸起人来竟然这么热情。 秦淮听他们两人这般进行商业娃吹,一时嘴角不觉微微抽了抽。 难得,萧闯这个锯嘴葫芦竟然也有嘴那么甜的一天。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萧闯的宅邸。 萧闯突然回来,让门房很是意外。 但很快,门房就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行样貌不俗之人,不需多说,一眼就能知道这些都是贵客。 萧闯沉声吩咐,“去向夫人通传一声,说有贵客上门,让夫人派人把西厢房的客房都收拾出来。” 下人得了令,不敢耽搁,忙不迭就去了。 第1895章:美好温馨的小日子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都是慕容雪的逗娃时间。 往常,萧闯在这时都在外头忙碌,中午有时候会回来用午膳,有时候不回,每次都会提前派人给她传信。 今儿个,萧闯就传信不会回来,外头突然下了暴雨,他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父母官,自是要在任何大灾来临之前就要做好筹谋和预警准备,这时候自是腾不出时间的。 是以,眼下慕容雪听到下人通禀,说萧闯回来了,不觉很是诧异。 细问了一番才知道,他还带回来了一行贵客,而且那一行贵客还要在府上小住。 至于贵客的身份,下人就也答不上来了。 慕容雪闻言顿时更加惊讶了。 萧闯来此地任职至今,的确是跟当地不少官员有来往,但大多的来往都是公事公办,点到为止,甚至能留饭的人都很少。 而现在,他竟然带回来一行要留宿的,慕容雪自然惊讶。 惊讶归惊讶,但慕容雪还是立马就吩咐下人去把西厢房的客房好好打扫一番,不可怠慢,旋即又立马命人去备些精细的茶果点心。筆趣庫 既然是贵客,那这些自然少不了。 就算只是寻常的客人,这也是待客之道。 慕容雪自己也赶忙换了身得体的衣裳,重新把头发梳理了一番,而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这会儿已经被放到了床上,让他自个儿玩儿去了。 沐寒去了学堂,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慕容雪方才便是在跟小儿子萧逸然玩闹。 原本那个小小一团的孩子,现在已经慢慢长开了,长成了一个胖胳膊胖腿,圆嘟嘟,胖乎乎的小胖娃。 他也的确是遗传了父母良好的基因,即便满脸的奶膘,却还是能看出他五官生得极其漂亮,大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精致。 日后长大了,不知道得勾走多少女子的芳心呢。 被娘亲放到了床上,他也不哭闹,自己趴在床上开始扯被子玩儿。 玩着玩着,他的眼皮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下来了。 他这是开始犯困了。 外头那哗啦啦的雨声似是成了他的催眠曲,不出片刻的功夫,那胖乎乎的小娃娃就身子一歪,直接歪倒在了床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慕容雪抽空瞥了一眼,眉眼间便染上了笑意。 这孩子好带得很,平日里不是吃就是睡,睡醒了只要有人陪他玩,他就不哭不闹,格外省心。 而且,他还不认生,任凭是谁逗他,他都能很给面子地露出笑脸。 这副性情,倒是跟他爹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大相径庭。 便是将他交给新来的丫鬟,他也只是蹙蹙眉头表达不满,但却也不会哭闹。 因为他的省心,慕容雪带他的时候便觉得很是轻松没压力。 但萧闯对此却是有不同的看法。 他便曾既担忧又嫌弃地道:“这小子这般没戒心,日后别人用一串糖葫芦怕是就能把他骗走。” 慕容雪听了他的话当即就不满地嗔他,立马就站出来为自家儿子说话。筆趣庫 “我们逸哥儿就只是比较亲人罢了,又不是傻的。” 萧闯依旧语带嫌弃,“什么人都亲,那不是傻是什么?” 慕容雪气得伸手拧他,“他才不是什么人都亲,他是只有在熟悉的环境,或是周围有熟悉的人的时候才会什么人都亲,若是换了个不熟悉的环境,他才不会这样。” 这也是慕容雪慢慢观察总结出来的。 她儿子的确很亲人,看起来很好拐带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有条件的。 这种情况,只有在身边有他非常熟悉的人,或是在他非常熟悉的环境下的时候才会发生。 有一次慕容雪带他到别的大人府中做客,那位夫人觉得他可爱便伸手抱他,他果然乖乖地让抱了。 但之后,慕容雪要去更衣,他一扭头发现自家娘亲不在了,当即就开始哭闹起来。 直到慕容雪重新回来了,他才停止了哭闹。 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不少次,慕容雪还刻意让人试了试,发现果然如此,慕容雪当即就放心了,自家儿子才不是那种什么人都能哄走的傻儿子,他实际上可聪明着呢。 逸哥儿玉雪可爱,沐寒则是乖巧懂事,这俩孩子的存在将慕容雪原本略显空白无趣的生活都彻底填满了,有他们的陪伴,慕容雪觉得自己的生活彻底圆满了。 曾经萧闯是被她摆在第一位的存在,现在,萧闯的地位已经一降再降,屈居于两个孩子后头了。 如果之后他们还会再有其他孩子,那他的地位只会继续往下降。 对此,萧闯很有自知之明,但偶尔,他还是会忍不住心里犯酸吃醋。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却也见证着他们小日子的红红火火,美好温馨。 慕容雪上前给儿子盖好被子,让两名丫鬟在旁边守着,这才与其他人一道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Ъiqikunět 一路上慕容雪还在想,萧闯带回来的贵客究竟是谁,她一边在脑中将此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过了一遍,但又很快否认了。 如果这一行贵客是此地之人,那没道理要到他们家来借宿啊。 这样的猜测,在真正见到了那一行贵客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答案。 那一瞬间,慕容雪脸上挂出来的标准得体的笑容彻底僵住了,手脚也像是骤然失了控,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竟然是他们! 这两张脸,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早就忘记了。 但是真正见到,那些久远的记忆就立马迅速地冒了头。 她以前都没发现,原来自己的记忆力竟然那么好,好到连当初自己是如何厚着脸皮接近秦淮,试图勾引他,却次次遭遇倒霉催的各种细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段过往,是慕容雪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羞耻经历。 尤其是,她现在还过得那么美满,她就更是不想跟过往再有半分瓜葛了。 如果说,她有什么事是瞒着萧闯的,那,这一段有关秦淮的黑历史就是唯一。 虽然当初她做那些事不是发自本意,是被慕容睿要挟所为,但事情她的确是做了啊! 就萧闯那醋坛子一样的性子,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自己怕是几天都没法下床了…… 第1896章:谁不喜欢被人夸呢 慕容雪不仅不想见到秦淮,她也不想见到兰清笳! 为什么? 因为这位在她的人生中,也是留下了十分浓墨重彩的一笔。 谁能想到,她当初为了逃避被乱点鸳鸯谱而选择的女驸马,竟然会是兰清笳呢? 细算下来,她跟这对夫妇都有过暧昧关系啊! 当初兰清笳究竟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迎娶一个曾经勾引过她自己丈夫的女人,还能与之如常相处那么久的? 无知有时候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在不知道兰清笳的身份之前,慕容雪能十分坦然地与自己的女驸马相处,甚至觉得她俩还能发展成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但在知道了之后,慕容雪整个人都麻了。 旋即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难言的羞耻感,她更觉得,自己以前在兰清笳面前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似的。 基于以上总总,这对夫妇俨然是慕容雪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但现在她却是见到了,不仅见到了,这俩人还被自家夫君当做贵客请了回来,要在他们家小住! 跟慕容雪的神色僵硬相比,秦淮和兰清笳就淡定多了。 秦淮神色平淡,只是朝慕容雪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兰清笳则是笑盈盈地望着她,真心实意地释放自己的善意。httpδ:Ъiqikunēt 最初认识慕容雪的时候,兰清笳的确对慕容雪没有什么好感。 但后来,谁能料到她们之间会发生这么多故事呢? 那些经历,那些相处,早就足以让兰清笳认清慕容雪的为人。 她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人绝不坏。 总体来说,是一个能结交的人。 再说,现在她们之间也不存在任何利益上的瓜葛和纠纷,兰清笳对慕容雪就更不会有什么敌意了。 今儿个他们遇到萧闯也是意外,萧闯既然主动真诚相邀,便是念着以前的情分,他们自然也不会故意端着身份,拿腔拿调。 兰清笳笑望着慕容雪,从她的气色和这一身打扮便能看出,她的小日子的确过得十分滋润,她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身为女人,兰清笳真心为她高兴。兰清笳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萧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慕容雪还处在石化僵硬的状态中,现在听到兰清笳开口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在。 她勉强扯了扯唇,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是,是好久不见了。” 萧闯察觉到慕容雪的异常,他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慕容雪有些幽怨地望着他,怎么了?还不都怪他随随便便就把人往家里领,搞得她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但是人都领回来了,而且人还在跟前杵着,她就算有满腹埋怨也无处说,她便只能道:“没什么。” 萧闯想了想,便简单将自己偶遇他们之事说了。筆趣庫 若是不知道对方在这里便罢了,既然知道了,他现在也算是东道主,自然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慕容雪也只是太过震惊了,这才一时没调整过来。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心态上的一点扭捏罢了。 她正在调整心态,就听一道略带奶气的童声传来。 “娘亲,这位婶婶是你的朋友吗?她长得好漂亮啊。” 说话的人自然是沐白。 他是凑到兰清笳的耳边小声说的,但是小孩子还没法自如地控制音量,这句他自以为是悄悄话的话,实际上却是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在场大人的耳中。 被夸漂亮的慕容雪这才注意到了沐白的存在。 谁让秦淮和兰清笳的存在感太强了呢,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对夫妇身上,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中间还牵着一个矮矮的小豆丁。 被夸漂亮,慕容雪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是被这么一个同样长得玉雪可爱,精致漂亮的小孩夸漂亮,她心中的喜悦一下就翻倍了。 果然,漂亮的孩子眼光就是好,知道她是个大美人。 兰清笳也没想到沐白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了解自家儿子,他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性子,大多数时候说话都很有分寸,尤其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 现在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可见他心里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他是真的觉得慕容雪长得很漂亮。 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话便是放在小孩子身上也很适用,甚至,会有更加直观的表现。 因为小孩子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们觉得怎样就是怎样,情绪表达素来都是直白明了的。 慕容雪的确是大美人,且是能轻易艳压群芳的那种美。 现在的她已经嫁做人妇,甚至已经当了人母,但这非但没有折损她的美,反而让她多了一股温柔的气质。 加上她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她身上还多了一种独属于少女的天真纯粹,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幸福的。 这些,都在她的容貌和气质上有了折射和反应,对于小孩子来说,便越发让人觉得无害和亲和,没有任何攻击力。ъiqiku 是以,沐白才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么一声感叹。 兰清笳本是不嫉妒慕容雪的容貌的,但现在,她反倒一下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幸而,沐白是个非常机灵,也非常有求生欲的孩子。 他说完那话之后,立马就机灵地补了一句。 “不过,我还是觉得娘亲最最最漂亮!” 兰清笳听了,方才那点子微妙的嫉妒一下就没了。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既然沐白这么说,那她就相信了。 慕容雪闻言,倒也没有因此就不高兴,反而觉得这孩子当真机灵,那小嘴也是真的甜。 哪个当娘的会不喜欢从自家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她家逸哥儿现在还只会咿咿呀呀,所以她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究竟是个嘴笨的,还是个嘴甜的。 慕容雪只希望他可千万不要像了他爹,成了个锯嘴葫芦。 不过从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活泼性子来看,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会是个锯嘴葫芦吧? 不行,自己得从现在就及时培养起来,可一定不能让他像了某人去。 因为沐白身上所拥有的嘴甜技能,慕容雪再看他时,心中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喜爱了。 至少,比他爹娘讨人喜欢。 第1897章:简直太像了 慕容雪脸上漾出笑意,看着沐白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柔喜爱。 “你就是沐白吧,你这嘴可真甜。” 沐白微微瞪大了眼睛,“漂亮婶婶你认识我吗?” 慕容雪点头,“以前就只是听说过你,今儿个倒是第一回见,你果然跟我想象得那般,长得可真是好看。” 沐白常被人夸好看,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但是,被他觉得真正漂亮的人夸长得好看,那种被夸了的愉悦感就会无限放大,沐白顿时就有了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脸颊上也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红。 兰清笳见沐白这副害羞又忸怩的表现,一时不觉有些好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脸皮这么薄,这么不禁夸? 萧闯也有些神情微妙地看了沐白一眼。 这小子,小小年纪未免太油嘴滑舌了些,这一点倒是半点都不像秦淮。 他轻咳一声,出声提醒,“别在这里干站着,有话咱们到前厅坐着聊吧。” 慕容雪这才一拍脑门,忙把人往里请。 一行人才刚到前厅坐定,就有衙差急匆匆地跑来,向萧闯回禀了什么消息,萧闯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 没多会儿,又有衙差陆续来寻,萧闯的眉头也越蹙越紧。 秦淮和兰清笳都是识趣之人,他们见此便主动开口,“萧大人若是有事尽可去忙,不必为了我们就耽搁了。” 萧闯看了秦淮一眼,神色有些迟疑。 兰清笳还好,她是女眷,慕容雪在家中招待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是秦淮却是男丁,慕容雪就不好独自招待了。 可自己现在又的确腾不出闲暇在家中待客,他一时不免生出了两难。 秦淮显然也看出了他的顾虑,他十分主动地站起身,提出想要去安置手下的宅院看看。 “实不相瞒,那些人身份有些特殊,不能大意,为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给萧大人添麻烦,我还是先去看看为好。Ъiqikunět 内子和小儿,便暂且在府中叨扰了。” 萧闯闻言,知他多半是看出了自己分身乏术的窘迫,也是为了主动避嫌才会如此,便也没有拆穿,接受了他的好意。 是以,两个男人便相携离开了,便只留下了慕容雪和兰清笳,以及一个已经开始困得打盹的沐白。 小孩子觉多,眼下又正是午歇的时候,沐白会犯困也是正常的。 西厢房那边还没那么快收拾出来,慕容雪便让人把沐白带到了自己卧房外的耳房休息。 逸哥儿在里间睡着,沐白在耳房歇下,两个孩子互不打扰,守着的丫鬟却是能两边兼顾,一起帮忙看着。 沐白也不认床,这也算是跟着祖父祖母到处游历养成的一个比较好的习惯了。 刚一沾枕头,他就阖眼,飞快睡了过去。 没了孩子在,就只剩下慕容雪和兰清笳了,两个也算是颇有渊源的故人,现在相对而坐,气氛莫名又生出几分古怪来。 而伺候在慕容雪旁边的盼儿,眼神也忍不住一直在兰清笳的身上打转,一副明明很想盯着看,却又拼命克制的模样。 但她的克制和掩饰显然都不大高明,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时不时就要朝兰清笳的身上瞟上一眼,每一眼都似饱含了无尽的情绪。 慕容雪不知道说什么,为掩饰尴尬,便只能拿起茶盏,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她们主仆这般反应,倒是把兰清笳逗笑了。 “你们俩这是什么反应?再这么盯着我看下去,我身上可就要被你们盯出窟窿来了。” 被拆穿,盼儿立马就心虚地垂下眼睑,一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看的样子。 慕容雪心直口快,“谁盯着你看了?” 兰清笳笑着朝盼儿的方向睨了一眼,“那丫头的眼神都快粘在我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情郎呢。”httpδ:Ъiqikunēt 盼儿:…… 她被拆穿,脸上当即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略显尴尬的神色。 “奴婢,奴婢只是……” 她支支吾吾,又磕磕巴巴,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兰清笳却是没有刻意为难她的意思,也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么一直盯着自己。她笑着,大大方方地道:“你只是好奇,我当初究竟是怎么在你们面前扮做男人的,还扮得这么像?” 盼儿的确是这么想的。 自家驸马是女人这件事,她作为公主的贴身丫鬟竟然也被瞒得死死的,这让盼儿很受打击。 受打击是一方面,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驸马明明就是个活脱脱的男人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而且,据说身份还非同一般,是堂堂淮南王妃呢! 当时盼儿就在想,真的有长得这么磕碜的王妃吗? 今日,她总算是见到了这位“磕碜”王妃的真面目。 她哪里是长得磕碜啊,她这非但不磕碜,还漂亮得很呢。 只是,越是如此,盼儿就越是没法把眼前的这个人跟当初那个磕碜的驸马爷对上号。 这俩人,除了身形相似之外,俨然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啊,怎么就是同一个人呢? 带着这样的困惑与不解,盼儿才会忍不住偷看她。 没想到,自己的偷看不仅被发现了,还被当场拆穿了。 现在,还被她直接当面问了出来。 盼儿对兰清笳内心其实是有敬畏的,但心中又实在是好奇,好奇到直接就压过了那股子敬畏。https:ЪiqikuΠet 她索性便直接点头承认了。 “没错,奴婢的确是心存这样的疑惑,王妃跟当初的驸马,半点都不像。” 兰清笳没有当面向她展示那所谓的易容术,而是清了清嗓,再开口时,已然是换作了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音调。 “那这样呢,你可觉得有了些许熟悉感?” 听到这道熟悉的男子声音,盼儿顿时瞪大了眼睛,便是慕容雪也微微怔了怔。 这一瞬间,两主仆的记忆都被拉回了过往。 盼儿呆呆开口,“这,这也太像了。” 兰清笳依旧用那道声线回答,“因为这本就是我发出的声音。 我连声音都能改变,便是改变容貌,又有何难的?” 这一刻,盼儿才无比真实地认识到以前的驸马真的是女扮男装的事实。 这简直太震撼,也太厉害了。 第1898章:原来是只纸老虎 盼儿又想起了自家这位前驸马所做的丰功伟绩,那些事,谁能想得到会是一个女子能做得到的? 这位,的的确确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啊。 盼儿还沉浸在目瞪口呆的震惊之中,就又听得那道熟悉的声音想起。 “小丫头,现下你可还有什么疑问?” 盼儿愣愣摇头。 兰清笳又沉了沉眸,某一瞬间,盼儿终于将这双微沉的眸子跟当初那位驸马爷对上了。ъiqiku 她沉着眸,嗓音多了几分威严。 “那还不叫声驸马爷来听听?” 盼儿本能地张嘴,愣愣地喊,“驸,驸马爷。” 慕容雪:…… 自己这丫鬟是不是傻?入戏未免太深了。 兰清笳一副面露满意之色,“不错,这声驸马爷叫得倒是比以前的都要真诚不少。” 这一句话却是让盼儿面色一下就变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别有所指? 紧接着,盼儿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对她的态度。 当初的自己,对这位驸马有诸多不满,觉得哪哪儿都配不上自家公主。 出于这样的心理,她有时候会在言行间直接流露出来,态度不够恭敬,言语过于怠慢等等不敬之举,她都干过。 因为打心底里就没把对方当成真正的驸马爷,自己叫她时自然就无甚敬意。 以前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觉得自己是在为公主打抱不平。 但现在,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那些宛若恶仆般的过往,再想想眼前这位的身份,盼儿心中顿时就忍不住泛起一阵阵心虚来。 这位淮南王妃,不会想起旧事,反过来要找自己算账吧? 思及此,盼儿的神色间就多了几分畏惧来。 若是她要找自己清算旧账也就罢了,万一她因此迁怒到自家公主的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盼儿一番脑补,自己把自己给吓得够呛。 她憋了憋,最后还是一咬牙,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兰清笳:? 自己不过就是表演了一下变声的技能,怎么就把这小丫头给吓成这样? 难道自己的声音那么可怕? 还是自己方才那威严的样子有些太过了? 可是自己顶着这张脸,再怎么威严,也应当是不吓人的吧。biqikμnět 她赶忙变回了自己原本的声线,面色也一下变得和缓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盼儿垂着头,一副满脸羞愤的模样。 “王妃,以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对您多有不敬,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奴婢一般计较! 以后,奴婢再也不敢对您不敬了!就算您要迁怒,也请尽数算在奴婢的头上,千万不要迁怒到我家夫人身上!” 兰清笳:…… 慕容雪:…… 她们两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好端端的,这丫头怎么突然就开始跪地求饶了? 兰清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再次生出怀疑。 她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凶吗?比以前扮作景立群的时候还要凶?不然怎么就把这丫头吓成这样? 慕容雪也没能理解盼儿的脑回路,她们方才聊天的气氛,虽然不能说是其乐融融,但至少也算是一派平和,没有任何剑拔弩张吧,这丫头是抽了哪门子风突然跪地求饶? 慕容雪虽然觉得自己跟兰清笳用真实的身份相处起来还是略显尴尬,但她却并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以前的事再怎样,那也是不知者无罪,哪里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地跪地求饶? 就算以前当真发生过什么不快,慕容雪也本能地觉得,兰清笳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会紧抓不放的人。 慕容雪满头黑线,正要把盼儿给拽起来,兰清笳就忍不住笑着开口了。 “敢情我在你们心里是这般凶恶的形象啊?” 盼儿听到兰清笳语气里的笑意,心弦微松,但还是有些心虚胆怯。 “王妃自是宽宏大量的,是奴婢忆起自己往日对您的多有不敬,心内很是惶恐忐忑,只盼着王妃能不跟奴婢计较。” 多大点事,这丫头就跪地求饶,只怕原本兰清笳还没想起那些事,她这么一求饶反倒是让她想起来了。 慕容雪觉得这丫头实在是太禁不住事了,也太给她丢人了。 但这是自家丫头,慕容雪生怕兰清笳真就开始清算旧账,便也只能开口为她开脱。 “王妃心胸宽广,大人大量,所思所想皆是国之大事,哪里会把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下去,少在这里碍王妃的眼。” 慕容雪伸手去拽盼儿,还暗暗给她使眼色,暗示她赶紧借坡下驴,可别在这里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兰清笳实在忍不住又笑了。 她的语气中满是无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真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不成? 快起来吧,你家夫人说得对,我的心眼子还没那么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你这般兴师动众地对着我跪地求饶,倒是显得我多么小肚鸡肠似的。” 盼儿闻言,微微抬头,见她的神色果然不像作伪,这才放下心来。Ъiqikunět 慕容雪也是松了口气,虽说她觉得兰清笳不是刻薄之人,多半不会刁难盼儿,但万一呢?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眼前这位可是真正的王妃,她真要为难她们,她们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啊。 慕容雪见盼儿还愣愣地跪着不动,又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你个小蹄子,还跪着做什么?净给我丢人现眼。” 慕容雪虽是在骂,但盼儿却听得出自家主子并没有真正苛责之意,就只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 盼儿知道这次的确是自己想多了,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她这才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虽说是虚惊一场,闹了笑话,但经此一事,她也算是了结了一件心事,至少以后不会再担心被淮南王妃穿小鞋了。 兰清笳看着盼儿,又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以前我觉得你还挺大胆的,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只纸老虎。” 盼儿闻言,面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微微尴尬的神色。 第1899章:大少爷 以前大胆,那是傻大胆,不知者无畏。 现在知道真相了,行事自然也就多了些分寸。 她自己给自己惹祸了不要紧,最主要是,她不想给自家公主惹祸。ъiqiku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家公主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得到了现在这一份安逸美满的生活。 如果因为她,公主现在的一切都要被破坏的话,那她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在,淮南王妃宽和大度,没有计较以前的事。 盼儿一脸羞惭赧然,垂着头不说话了。 这么一个插曲过后,慕容雪面对兰清笳也没了一开始的别扭,反倒是找回了些当初在公主府和她相处时的熟悉感觉。 慕容雪问:“你们一家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兰清笳便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番。 末了,兰清笳道:“萧大人竟然会在此地任职,我倒是挺意外的。” 提起萧闯,慕容雪的眉眼间就总是不自觉便带出几分笑意。 “这有什么可意外的?” 兰清笳想了想,道:“毕竟此地不算繁华,甚至有些偏远,凭借他的功绩,完全可以谋一个比此地更加富庶的地方。” 慕容雪的面容多了几分恬淡,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甜蜜。 “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算是再清苦,再偏远的地方,我们都甘之如饴。” 兰清笳看到她现在这副状态,心中啧了一声,她这炫的,糖分严重超标了。 兰清笳一时觉得有点牙酸,但心底深处,却也不得不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她能有如今的这番生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真好啊。 这样的生活,不也正是兰清笳自己所一直期盼着的吗? 男人在外面养家糊口,自己在家里相夫教子,每天需要烦恼的大概就是一日三餐该给他们父子准备些什么吃食。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听起来似乎会有些枯燥乏味,但却是生活的真谛所在。 真正美好的生活,不正是这样的返璞归真吗?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兰清笳问起了沐寒,慕容雪的反应比萧闯更加直接,也更加外露。 她当即就露出了一脸紧张又戒备的神色,“他现在很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你不必担心,也不用操心。” 她这副生怕兰清笳是来抢孩子的架势,就差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写在脸上了,兰清笳怎么会看不出来? 一时之间,兰清笳既觉得有些失笑,又不禁再次生出感动与感慨。 自己当初虽然收养了沐寒,但却并没有对他尽到该有的责任。 不过好在,这孩子也是幸运的,他遇到了慕容雪,也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好归宿。 兰清笳其实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但既然这孩子在这里生活得这么好,自己又何必去做那恶人,硬是要将他抢走呢? 兰清笳见慕容雪这么紧张,本想玩笑两句,但又怕自己开玩笑让慕容雪当了真,再闹出像方才盼儿那样的乌龙事来,她便收了玩笑的心思。 兰清笳认真道:“你不必紧张,我就只是问问,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说来惭愧,今日若非在此地遇到你们,我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想不起沐寒这孩子来。 我对他远没有你们对他这般上心,现在他既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家,我便是再如何,也做不来横插一脚这样的事。” 慕容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她的神色间依旧带着那么些许迟疑。 “你当真没打算把沐寒带走?” 兰清笳点头,“如果他过得不好,我自然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 但他既然过得好,我又何必强行打破他现有的生活?” 慕容雪观她神色,确认她真的没有在说假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那你尽可放心,他现在过得很好。” 兰清笳故意道:“不过我都只是听你们夫妇俩说他过得好,但我却没亲眼见到过。httpδ:Ъiqikunēt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可得亲自确认他是真的过得好才能放心。若是我发现你们在骗我,那我可就会立马把他带走。” 听了兰清笳的这般质疑,慕容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盼儿倒是先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了。 “我家夫人对大少爷可好了,二少爷有的,夫人就没有短过大少爷的,便是有关他的身世,夫人也都勒令我们不许提起,现在府中上下的人都只当大少爷也是夫人亲生的呢!” 原本盼儿是不喜欢沐寒的,毕竟,她以为沐寒是自家驸马跟前头夫人生的孩子。 她家公主一嫁过来就给人当后娘,这简直是天大的委屈。筆趣庫 但后来,盼儿知道了真相,对沐寒就一下没了原本的成见,反而觉得这孩子委实可怜,对他反倒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加上他一直都很是乖巧懂事,对自家公主也是处处体贴,就像是个贴心小棉袄似的,更能逗得公主开怀不已,盼儿就开始真心地把他当成自家小主子了。 现在,他就是府中的大少爷,名正言顺,没人能质疑的。 没人比盼儿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家夫人对沐寒有多好,说是视若己出也不为过。 现在听到兰清笳一副怀疑的语气,盼儿立马就忍不住开口为自家夫人证明了。 兰清笳听到盼儿对沐寒的称呼,心中也越发放心了几分。 沐寒少爷,和大少爷,这两个称呼看似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却是暗藏了亲疏之别。 沐寒少爷像是隔了一层,大少爷,则才是真正地把他纳入了萧家人的范畴,甚至,他比萧闯和慕容雪的亲生儿子位份还要高。 兰清笳也知道,盼儿以前对沐寒的确是不怎么喜欢的。 再看现在,她的态度间显然有了很大的转变。 这样的转变,只可能是因为受了主人家态度的影响。 慕容雪也没有否认盼儿的话,而是看着兰清笳,认认真真地道:“自从沐寒喊我一声娘开始,我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说句逾矩的话,现在如果你真的要把他带走,我怕是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人。” 第1900章:最大的恩赐 已经是自己家里的一份子,她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放手? 便是阿猫阿狗,养在自己身边的时日久了,也能养出感情来,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慕容雪望着兰清笳,眼神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强硬。 兰清笳看到这样的慕容雪,心中不禁便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感慨。 慕容雪这么怂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放狠话,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把沐寒视若己出了。 兰清笳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别把我当成个要抢孩子的恶人似的,只要你们所说都是真的,沐寒在这里的的确确没有受半分委屈,我自是不会把孩子带走。” 她的神色认真,慕容雪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既然说到了孩子的话题,兰清笳便索性把慕容翀的事也一并提了。 之后萧闯多半也会将此事告知慕容雪,但现在既然说到了这儿,她便索性先说了,不然,她觉得待会儿慕容雪自己还得拐弯抹角地提起。 兰清笳言简意赅地将此前秦淮所说的话复述了一番。 如果他们一家子当真能安守本分,不生不该有的心思,那慕容翀自然就会安然无事。 他究竟能不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就端看他们是想让他做慕容翀,还是想让他做卢明洲。 慕容雪心里的确正挂着这件事,方才还在迟疑自己究竟该不该开口试探一番,没想到兰清笳就这般主动地提起了。 她的态度很直接,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慕容雪听了之后,心中那最后一点疑虑和担忧也消失了。 哪怕这些目前都只是兰清笳对她说的,她没法求证这究竟是不是大元皇帝的意思,但是,慕容雪还是愿意相信她。 本能的,慕容雪就是愿意相信她。 盼儿听了那些话,也露出了欣喜之色。 自家公主其实一直都挂心着那件事,现在,也算是被喂下了一颗定心丸了,以后至少不会再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件事了。 慕容雪望着兰清笳,神色和 ъiqiku语气都郑重而认真。 “王妃,你请放心,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再有慕容翀,现在有的只会是卢明洲。 前尘过往过了就是过了,我们都不会再提起半个字,我们只想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过属于自己的平淡生活。” 兰清笳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真诚与恳切,便也笑了。 有些人贪慕权势地位,这样的人,眼睛里藏着的欲望是怎样都遮掩不了的。 而慕容雪不是这样的人,萧闯,卢子阳,他们也都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这样的生活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大的恩赐。 兰清笳愿意相信他们。 两个孩子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慕容雪便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一下就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神色间都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松快。 接下来,她们的话题依旧围绕着孩子,只不过,氛围却是轻松愉悦了不少。筆趣庫 慕容雪满脸笑意地谈起了沐寒和逸哥儿两个孩子,说起他们俩成长中的种种趣事。 那些明明平凡又琐碎的小事,因为有了母爱的加持,一下就变得趣味盎然了起来。 兰清笳一直静静听着,脸上流露出了深深的欣羡之情。 能陪伴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慢慢长大,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这么一对比,兰清笳瞬间觉得,慕容雪可真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比自己可幸福多了。 慕容雪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说到最后,她自己倒是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是不是有些无趣?” 一提到孩子她就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每都刹不住车。 每天萧闯回来,她都能拉着他巴拉巴拉地讲上一大通,那还只是一天的趣事。 现在,她是从孩子小时候说起,那能讲的就更多了,她自然一下就讲得有些上头,完全刹不住。 但这些对于她来说是最珍贵的回忆,但对于听众来说就未必如此了。 她一直都听着,没有发表什么见解,定是也觉得太无聊了吧。 但没想到,兰清笳却是笑着摇头,“不,很有趣,我很喜欢听。” 慕容雪有些将信将疑,兰清笳面上便不由流露出几分感慨与羡慕。 “我没有机会陪着沐白长大,心中很是遗憾,现在便想多听你说说这些,这样,至少我还能在脑子里想象沐白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过这么可爱又童趣的一面。” 慕容雪闻言,这才恍悟。 她想起兰清笳的那些经历,的确,她那段时间忙着女扮男装,搅弄朝堂风云,自然是没机会陪伴自己孩子的。 这么想着,慕容雪再看兰清笳时,眼神中就带上了几分同情。 孩子那么小就不得不跟他骨肉分离了,真可怜。 或许,按照普通大众的眼光来看,兰清笳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厉害的女子,但是,如果让慕容雪来选,她还是愿意当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人。 不用操劳太多那些事,就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 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家,牺牲自己的小家。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陪伴,就算是有再多的成就又有什么意义? 慕容雪虽然没有把同情的话说出口,但她那眼神已经明晃晃地表达了一切。 兰清笳顿时觉得心头一梗。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慕容雪同情的一天,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兰清笳正了正神色,试图为自己找回点场子。 她一脸认真地道:“虽然我错过了沐白小时候的时光,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Ъiqikunět 从现在开始,我也能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经历喜怒哀乐,陪他慢慢长大。” 慕容雪想说,现在再怎么弥补,以前错过的也是错过了,再怎样都找不回来。 但是最后她还是把这扎心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她已经那么可怜了,自己同样身为一个母亲,就做个善良的人,不要去扎她的心了。 善良的慕容雪连连点头附和,“嗯,对,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学习做一个好母亲,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第1901章:锅锅,玩 就在两位母亲正在兴致勃勃地围绕养娃这个话题展开热切讨论的时候,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跑来回禀。 “夫人,二少爷醒了。” 慕容雪闻言,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道:“那就把他抱过来吧。” 自家儿子好带,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就算是醒了没见到自己,也不会哭闹。 那小丫鬟笑道:“二少爷现在正在跟那位小公子玩耍,怕是不愿意过来,夫人,要不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兰清笳一听,沐白也醒了? 那俩孩子倒是玩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想想,俩孩子虽然差了些年纪,但相差也不大,而且,两个都是男孩子,能玩到一块儿去也是正常。 慕容雪闻言也笑了,直接便起身,与兰清笳一道往俩孩子休息的地方去了。 萧逸然午觉睡醒了之后,看到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丫鬟,果然没有哭闹,只是迷迷瞪瞪地要爬下床去找娘亲。 他现在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睡醒了也不乐意让丫鬟抱,便自己迈着还很是不稳当的小步子颠颠地往前挪。 小丫鬟们也只是在旁边小心地护着,并没有直接把他抱起来。 因为他们夫人说了,这种时候就该让孩子多走走,多练练,这样才能尽快学会走路。ъiqiku 平日里,都是大少爷陪着二少爷练习走路,二少爷也被培养出了喜欢自己走的好习惯。 走着走着,小家伙就不小心闯进了沐白休息的耳房。 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萧逸然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看不清床上之人的脸,只是凭借身形简单粗暴地做了判断。 这是哥哥! 于是,萧逸然直接就朝床的方向奔去,口中含含糊糊地喊着“锅锅”。 他手短脚短,爬不上床,就只能在床边伸手去薅床上的人,同时还一边扭头朝丫鬟们投来求助的小眼神。 丫鬟们知道这位是府中来的小客人,她们自然知道不能打扰小客人的休息,正要把自家少爷抱走,但已经来不及了。 床上那位小客人已经被自家少爷给薅醒了。 沐白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他还有些没睡够,神智还是懵的,还隐隐有些起床气。 是谁在吵他清梦啊! 萧逸然爬不上去,只能再次焦急地拉扯丫鬟的衣袖,嘴里咿咿呀呀的,一副他再上不去就要哭了的架势。筆趣庫 丫鬟见沐白已经被吵醒了,自家少爷又闹着要上榻一起玩,便只能把他抱上了床。 沐白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坐起来,整张小脸都写满了不开心,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胖乎乎,圆嘟嘟的小屁孩。 这小屁孩还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着,显然,方才那个扰他清梦的人就是这家伙。 萧逸然这时候似乎才看清了沐白的脸,他歪着脑袋,胖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困惑。 这个人,好像不是锅锅。 不过,因为经常跟沐寒一起玩耍,萧逸然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便有一股天然的依赖,即便发现眼前这人不是他的哥哥,他也好奇地想要跟对方一起玩。 丫鬟一脸歉然地望着沐白,“这位小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少爷吵到您休息了。” 沐白的起床气还没消,但他也很快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别人家里,自己不能在别人家里乱发脾气,他便只能将起床气压下。 他一副小大人般的语气,“无事。” 那丫鬟见沐白没有生气,也是这么乖巧懂事的样子,心中暗松了口气。 沐白才刚说完这话,萧逸然就已经扭着屁股,颠颠地爬到了自己的身边。 然后,这小屁孩就伸手,热情地抱住了他,一副跟他亲亲热热的模样,口中含含糊糊地喊着,“锅锅。” 沐白的身子顿时有些僵。 他还没应付过这么黏黏糊糊的小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倒是旁边的丫鬟见此又笑了,“我家小少爷很喜欢跟您一起玩呢。” 沐白转头看了一眼那咧嘴笑得欢实的小胖墩,心底也不自觉生出了一股类似于柔软的情绪。 这小胖墩虽然胖了些,但却也长得玉雪可爱,还算顺眼。 虽然他吵了自己休息,但他大人大量,就勉强原谅这小屁孩好了。 只不过,沐白还没跟这个年纪的小孩相处过,一时之间便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才好。 因为无措,他便只能僵着身子,任由这小胖墩扒拉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这样放任的结果就是,这小胖墩得寸进尺地凑上来,直接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瞬间,沐白就被他糊了满脸的口水。 沐白:…… 他的小脸顿时僵了僵。 虽然这小孩身上一股奶香味,很是好闻的样子,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愿意被糊上满脸的口水! 沐白的脸黑了黑,但旁边的丫鬟却又笑道:“看来我家小少爷的确是很喜欢您呢,他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这样热情。” 实际上这丫鬟觉得,自家小少爷定是瞧着这位小公子长得好看,所以才会这么热情主动的。 沐白僵着脸,一时有些无力承受这样的喜欢。 沐白默默抬起袖子,将自己脸上的口水擦掉。 而这小胖墩就像是半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再次凑上来,想要如法炮制,故技重施。 沐白当即伸手一把将他挡开,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两个字。 被拒绝了的小胖墩有些不明所以,他含含糊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锅锅,玩,锅锅。”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要跟哥哥玩。https:ЪiqikuΠet 他有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人的时候,那眼神很是无辜,让人见了不自觉便忍不住心软。 沐白见了,顿时就觉得自己若是拒绝跟他玩,好像就是在犯罪似的。 但沐白也实在不愿意被他糊上满脸的口水了。 无奈,沐白只能转头向丫鬟讨来了这小屁孩以往喜欢玩的玩具,有了熟悉的玩具,他总算是没有再往自己的身上扑。 但是,他却还是十分执着地要沐白一起玩,口中咿咿呀呀地念叨个不停。 但是除了“锅锅”两个字以外,沐白半个字都没有听懂。 第1902章:所有的温馨美好都是假象 慕容雪和兰清笳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吗? 她们以为是,但其实并不是。 她们来到时,萧逸然小朋友又扑到了沐白的身上,一副很是亲近的模样,他的脸上还挂着憨直又无辜的笑。 但与之相对的,是沐白僵硬又有些发黑的脸。 他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两个娃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这俩人发生了什么? 很快,她们就知道答案了。 沐白望着自家娘亲,神色僵硬,语气生无可恋。 “娘,他,他尿在我身上了!” 这可恶的小胖墩,方才明明还坐在旁边玩得不亦乐乎,突然就丢下了他的玩具,再次往自己的身上扑,口中又开始一串一串地蹦婴语。 沐白只以为他这是又要冲自己撒娇了。 虽然他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不知不觉间,沐白也已经没法对他硬下心肠来。 更何况,能被旁人喜欢,沐白表面没怎么样,实际上心里头却是暗暗窃喜的。筆趣庫 这么黏人,对他来说,可真是个令人甜蜜的负担啊。 他见这小屁孩在自己怀里扭来扭曲,像是多动症似的,他便难得主动地伸手回抱了这小屁孩,还在他的背上轻拍安抚。 他甚至在想,这个年纪的孩子虽然有时候有点烦,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不知道自家爹娘会不会给自己也添个弟弟妹妹? 如果他的弟弟妹妹能长得跟这个小屁孩一般可爱的话,那他也是愿意做个好哥哥的。 没想到,所有的温馨美好都是假象,下一刻,沐白便感到了自己身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错觉,但紧接着那股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他便是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一瞬间,沐白的表情都裂开了。 萧逸然小朋友解决了个人问题,也不扭来扭去了。 他还抬头,朝沐白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露齿笑容,那表情,简直堪称无辜。 沐白:…… 这一刻,方才那些想要弟弟妹妹的念头瞬间荡然无存了。 长得再乖巧漂亮的弟弟妹妹都不行! 弟弟妹妹这种生物,就是魔鬼! 听了沐白的这话,慕容雪和兰清笳都呆了呆,一时忘了反应。 反而是萧逸然这个罪魁祸首,见到了自家娘亲当即就忘了沐白这个被他尿了一身的哥哥,直接扭着身子,朝自家娘亲伸出手。httpδ:Ъiqikunēt “娘,抱抱……” 慕容雪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伸手把自己儿子抱了过来。 一入手,果然摸到了他屁股下面的濡湿。 她又看了一眼沐白那副宛若被雷劈了的僵硬表情,然后抬手,在自家儿子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没好气地出声训斥。 “怎么能在哥哥身上尿呢?你小子干的好事,看我不打你屁屁。” 萧逸然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家娘亲。 他还有些听不懂那么长串的话,不过却是对哥哥这个熟悉的词很是敏感,他便又露齿笑了起来,开开心心地重复,“锅锅,锅锅。” 一边说,他还一边伸手指向沐白,好像是在向娘亲介绍自己的新朋友。 兰清笳也回过了神来,她没有生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想笑。 实在是沐白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太搞笑了。 只是,作为亲娘,兰清笳还是艰难地忍住了,没让自己笑出来。 她看向慕容雪怀中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半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反而反过来道:“这孩子还小,连话都说不清,哪里懂这些?” 话虽如此,但这话兰清笳能说,慕容雪却不能说的。 不然,那就真是太不懂事理了。 慕容雪转头对旁边的丫鬟训道:“你是怎么照看的?连小少爷想尿都不知道?” 就这么直接让她儿子尿在了沐白的身上,这可真是丢死人了。 慕容雪的兴师问罪也是师出有名,这丫鬟就守在旁边,却是连小主子要尿了都不能及时发现,这就是她的失职。 那丫鬟慌忙就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求饶,“是奴婢一时疏忽,请夫人责罚!” 她方才光顾着看两位少爷玩耍了,越看就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养眼,最后,直接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忘了。https:ЪiqikuΠet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两位夫人也都来了。 慕容雪觉得这丫鬟实在是太让她丢脸了。 连这样的事都能疏忽,岂不是显得自己这内宅打理得很差劲儿? 慕容雪沉着脸,“自己下去领罚吧。” 那丫鬟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蔫头耷脑地就去领罚去了。 好在其他丫鬟还算机灵,很快就寻来了几身沐寒的衣裳,要给沐白换上。 又接过慕容雪怀里的小少爷,也张罗着给他换衣裳尿布去了。 小孩子的尿其实并不臭,毕竟孩子还在吃奶,平日里的辅食也都只是清淡少盐,甚至是没放盐的。 但是,沐白还是觉得浑身都难受。 不管臭不臭,那都是尿啊! 更让他气闷的是,自家娘亲面对自己的这一番惨烈遭遇,非但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还一直在憋笑! 别以为她藏得好自己就没看出来,他早就发现了,娘亲就是在憋笑! 这还是亲娘吗?自己莫不是真的认错娘亲了吧。 最后,沐白拿着衣裳去换的时候,小脸都还是绷着的,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慕容雪见此,顿时更加心虚了。 她有些讪讪地开口,“沐白看上去很不高兴呢。” 兰清笳却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那孩子有些洁癖,也有点别扭,别扭过了也就好了,他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对于自家儿子的品性,兰清笳也算是比较了解的。 饶是如此,慕容雪心里头还是非常过意不去。 但她若是正儿八经地去向沐白道歉,反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最后怕是反会让彼此的关系更加尴尬。 最后慕容雪还是决定,这既然是小孩子引起的闹剧,那就交给小孩子来解决。 她贸然插手,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第1903章:有没有想过再生一个? 小孩子玩闹间磕磕碰碰也是正常,如果沐白当真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久久不能释怀,那就说明他并非心胸宽广之人,那她也没必要让自家儿子跟他多来往了。 不过,之后的相处证明是慕容雪小人之心了,沐白的确如兰清笳所言,并非那等小心眼的人,他就只是一开始有点小别扭罢了,并没有当真因为此事记仇。 不过这会儿,沐白依旧处于别扭的状态中,再见到萧逸然时,依旧臭着一张脸,活像他欠了自己几百两似的。 饶是萧逸然小朋友锲而不舍地朝他露齿憨笑,他也都冷酷地置之不理。 但许是小孩子之间也多少讲究点缘分,萧逸然小朋友以前在别的小朋友面前也挺活泼,但却也不会这般主动上赶着。 但是,他却好似十分喜欢沐白这个小哥哥,即便是遭到了沐白的冷遇,也依旧锲而不舍地往人身边凑,简直热情极了。 连慕容雪这个当娘的都忍不住感叹,自家儿子竟然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么黏糊。 沐白一开始的确是十分嫌弃,但也架不住这小家伙的热情可爱,还有一股自己竟然被对方这么喜欢的隐秘欣喜作祟,他也就慢慢放下了自己的傲娇,别别扭扭地跟这小屁孩握手言和了。 只是,他每每要往自己身上扑的时候,沐白依旧会条件反射地露出警惕的神色,一副生怕他会再在自己身上来一泡的戒备模样。 慕容雪和兰清笳也没离开,她们就在旁边看着,目睹了两个孩子握手言和的全过程,两人面上都不禁多了几分笑意。 尤其是兰清笳,她看到自家儿子那副别扭傲娇的模样就想笑。 慕容雪凑到兰清笳的耳边,低声道:“我瞧沐白对逸哥儿挺耐心的,俨然就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你有没有打算再生一个,让他当个名正言顺的哥哥?”筆趣庫 这会儿慕容雪跟兰清笳的相处已经自然多了,算是慢慢找回曾经的相处状态,不再把她当成淮南王妃,是以,这话她也才能自然而然地问出口。 兰清笳闻言不觉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对于再生一个,兰清笳是不排斥的。 但是,她却是忍不住担心,沐白会愿意自己有个弟弟妹妹吗? 因为他们对沐白陪伴的缺失,现在兰清笳和秦淮都希望能够多多陪在沐白身边,对以前做出弥补。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再生一个,沐白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心中生出落差?会不会多想,觉得爹娘根本不爱他? 兰清笳自然是爱沐白的,但是,多了一个孩子之后,她的爱势必也会被分走。 甚至,她也怕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一碗水端不平的事,无意识地就对更小的孩子投注了更多的感情,那这对沐白而言,岂不是更大的伤害? 一想到这种可能,兰清笳就立马掐断了那念头,直接道:“有他这么一个就够了。”https:ЪiqikuΠet 只有他一个,就不会一碗水端不平,就能把自己全部的爱都投注到沐白一个人的身上。 兰清笳的语气坚定,不似玩笑,慕容雪倒是有些意外。 “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们夫妻共同的想法?” 这件事,兰清笳倒是没有跟秦淮说过。 毕竟两人团聚的时间也不算长,根本没有时间去讨论这件事。 不过,兰清笳还是十分坚定地道:“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他会尊重我的。” 如果她不愿意生,她相信,秦淮绝对不会勉强她。 对此,兰清笳有信心。 慕容雪见她这般态度,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可真是秀了她一脸。 不过,她可不羡慕稀罕,因为她也坚信,萧闯定也是会听她的。 兰清笳转而问,“那你呢?你还打算再生一个?” 慕容雪禁不住望向正在跟沐白玩耍,笑得口水直流的傻儿子,面上不觉便多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足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十分自然而然,显然,在她心中,她的的确确就是有两个儿子。 逸哥儿是她的儿子,沐寒也同样是她的儿子。 兰清笳笑问,“萧大人就不想要个女儿?” 兰清笳看着慕容雪那张美得过分妖艳的脸,心说,如果他们有个女儿,日后也定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慕容雪抿嘴一笑,“他自是想的,但这事可不由他,我说了算,他听我的。” 啧,这回又轮到兰清笳被秀一脸了。 这俩人,可真是够腻歪的。 每每想到萧闯那个冷冰冰的面瘫在慕容雪面前伏低做小,柔声细语的模样,兰清笳都会觉得有些违和。 不过,她觉得违和不要紧,这俩人觉得合拍就行了。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遇到了对的人,便是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此时的兰清笳和慕容雪都十分坚定地决定不再生了,也十分坚定地认为,生不生这件事是由自己说了算的,男人都得靠边站。biqikμnět 但她们都没料到,凡事都有意外。 当意外真正来临的时候,生不生就已经不是她们能说了就算的。 临近傍晚,在外上学的沐寒终于回来了。 只是今日外面风大雨大,就算有下人撑伞护着,沐寒的身上还是打湿了,这会儿便先回自己的院子换衣裳鞋袜去了。 下人先到慕容雪这里通禀了一声,慕容雪闻言,立马便吩咐下人去把早前就熬上的红糖姜水端上来。 她嘴里絮絮叨叨,“被雨淋了可不能大意,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染风寒。” 除了红糖姜水,她又命下人再去把沐寒喜欢的点心一并端上来。 “读了一天的书,那孩子定是饿了。 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不然以后可就要长不高了。” 慕容雪吩咐和念叨这些的时候都表现得很自然,显然,这样的事她是做惯了的,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兰清笳见了,脸上不禁又多了几分笑意。 虽然还没见到沐寒,她现在已经半分都不怀疑了,沐寒在这个家里定然没有被亏待过。 第1904章:自己可不就是个备胎吗? 逸哥儿原本还在兴致勃勃地跟沐白玩耍,但是一听到沐寒的名字,他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旋即,他就完全把沐白这个新认的哥哥抛到脑后去了。 他迈着小短腿,颤颤巍巍地就往外跑,眼珠子更是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锅锅,锅锅……” 他连声喊着,语气中满含急切和欢喜。 虽然都是“锅锅”,但沐白却是从他那呼喊的音调中辨认出来,这小子此前喊自己的“锅锅”,和现在喊的“锅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锅锅”。 自己就是个临时陪玩的,现在他喊的这个“锅锅”,才是这小子心心念念的“锅锅”。 意识到这一点,沐白的心中顿时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如果沐白知道备胎这个词,那他定然就能对号入座了。 自己可不就是个备胎吗? 因为先前就听过沐寒这个名字,是以沐白对这人一直都有些好奇,一直想着他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沐白就忍不住更加好奇了,甚至还隐隐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攀比心理。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位沐寒哥哥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难不成还会输给对方不成? 别小看小孩子的攀比和好胜心,若是没有攀比和好胜心,安元恺和沐白也不会各自为了争一口气,暗中较劲儿好好学习认字? 不仅逸哥儿急不可耐地要往外奔去迎人,沐白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第一时间见到来人。 便是坐在上首的兰清笳,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急切之态。https:ЪiqikuΠet 好歹这孩子也是自己亲自养在身边的,就算时日不算长,但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 加上当初自己对他多有疏忽,若非慕容雪在最后关头也没忘记把他带上,那这孩子现在定然早已经丢了性命了。 是以,兰清笳对他或多或少都有些愧疚,这会儿也就更急切地想要见到他。 亲眼见到他过得好,兰清笳心中的愧疚也才能稍稍得以舒缓。 在众人伸长了脖子的期盼中,换好了衣裳鞋袜的沐寒终于姗姗来迟了。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小小孩童,四五岁的年纪,身形有些单薄但却不瘦弱,生得五官周正,眉目清朗,俨然一副小正太的标准长相。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乍一看,简直像是个严肃的小大人。 他刚一出现,逸哥儿就立马像是个小炮弹似的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锅锅,锅锅”地喊个不停。 因为兴奋,他那口水更是开始肆意狂飞,糊得整个下巴都是,便是沐寒那身刚刚换上的新衣裳,也都被糊了一大团水渍。 沐寒对此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他非但没有露出嫌恶之色,那原本严肃如小大人般的神色反倒是和缓了,露出了一抹颇为无奈的神色。筆趣庫 “怎么又糊了一脸口水?真是脏死了。” 他口中说脏死了,但却并未有半分嫌弃,而是又像小大人一般,十分熟练地掏出了帕子,似模似样地给他擦拭。 逸哥儿也似乎很习惯被沐寒这般照顾,他便仰着脸任由他擦拭,嘴巴还是咧着,笑得跟小弥勒佛似的。 他们哥儿俩这般自然的互动落在兰清笳的眼中,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慨,还生出了类似于欣慰的情绪。 沐白的目光一直落在沐寒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并且在心中暗暗比较。 别的不说,他看到沐寒和逸哥儿这般亲近自然的相处,心里就忍不住生出点点羡慕来。 他小时候要是能有这么一个陪着自己玩耍的哥哥就好了。 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哥哥了,那,有个弟弟也行啊。 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掐灭。 不,他才不羡慕呢。 弟弟什么的,还要耐着性子陪他玩,还要担心会被他往身上撒尿,一点都不好玩,他一点都不想要! 反复洗脑了一番,沐白这才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股欣羡和酸意。 慕容雪笑着朝他们招手,“沐寒,今天有客人,快过来见见。” 沐寒闻言,这才看向了屋中的其他人。 方才他其实就已经从下人的口中知道家中来了客人了,只是以前家里也来过客人,沐寒对此习以为常,也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拘谨或不自在。筆趣庫 他先是看到了沐白。 同龄人自然会下意识地先注意到同龄人,而且,他还觉得沐白身上的这身衣裳颇为眼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他的衣裳? 沐白自然是有自己的衣裳的,但他们一家子刚到这儿,箱笼衣物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方才沐白又一副恨不得把自己那被尿湿的衣裳丢了的架势,自然就懒得去找他自己的衣裳,而是先穿上沐寒的应应急了。 两个孩子年岁相仿,身量也差不多,沐寒的衣裳穿在沐白身上十分合身。 原本沐白也没觉得这身衣裳有什么,但现在,沐白对上沐寒打量的目光,却开始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就莫名生出一种自己不问自取了的羞耻感。 逸哥儿这时候总算又想起了沐白,他一手拉着沐寒,一手伸向沐白,又开始往外蹦跶他那匮乏的词汇量。 “锅锅,玩,玩。” 两个都是锅锅,两个都可以陪他一起玩儿! 沐寒没有介意沐白穿了自己的衣裳。 对方是客人,自己是主人,身为主人,自然就要对客人多有包容。 有了逸哥儿的这番从中牵线和介绍,沐寒也十分给面子地朝沐白礼貌地笑了一下,主动开口打招呼和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沐寒,很高兴认识你。”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沐寒这般礼貌地主动问好,沐白就算心里头还存着那么一点别扭的较劲心里,此时也不会表露出来。 他也拿出了自己得体的教养,也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姿态端着,像是个成熟的小大人一般。 “你好,我叫沐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沐寒一听他的名字,不觉微微一愣。 沐寒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听什么人提起过似的。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沐寒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许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太像了,所以自己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第1905章:小时候抱过你 就算沐寒表现得再老成,他毕竟也是个孩子,心中的想法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们的名字好像啊。” 沐白早就发现这一点了,不过,他知道自家娘亲曾经收养过沐寒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俩的名字才会这般相像。 但爹爹交代过他,不要在沐寒面前提起,不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萧叔叔和漂亮婶婶的亲生儿子,定会伤心难过的。 所以,沐白就没有戳破,他带着一种怀揣大秘密的讳莫如深,认真点头,“嗯,是挺像的,大概,这就是我们俩之间的缘分吧。” 慕容雪见这俩孩子不用她介绍,就已经自己聊上了,面上也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兰清笳更是从头至尾都将目光放在沐寒的身上,细细地打量着。 从这孩子的身上,她隐约看到了些许熟悉的影子,熟悉中又有了许多变化。 长高了,身板结识了,面容也长开了,眉眼间都多了阳光明朗。筆趣庫 是个一看就教养极好的孩子。 沐寒察觉到了一股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忍不住转头朝那目光的来源看去。 这一转头,就跟兰清笳对上了。 对上的瞬间,沐寒不禁一怔。 明明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但不知为何,他却是莫名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隐隐的熟悉和亲切感。 这样的感觉此前从未有过,现在,却出现得莫名又强烈。 就好像,他们此前是认识的,且是十分熟悉的。 但是沐寒搜索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却没有从中搜索出这张脸来。 这位夫人生得这般好看,自己若是曾经见过的话,定然不会没印象的。 难道,是自己小时候的事?因为时日太久,所以现在才不记得了? 沐寒一直望着兰清笳,兰清笳也含笑望着他,眼神中满是包容和亲切,这样的神态,越发让沐寒觉得熟悉和亲近。 慕容雪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她开口道:“沐寒,这位是淮南王妃,是家里的贵客,还不快见礼?” 慕容雪不会承认自己有点紧张了,尤其是看到沐寒紧紧盯着兰清笳看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这孩子,该不会认出兰清笳来了吧? 他若是当真认出了兰清笳,那自己该怎么解释? 万一这孩子提出要跟兰清笳走怎么办? 慕容雪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但就算她是恶人,她也认了。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沐寒跟兰清笳走的,如果这是沐寒自己愿意的,那她只会觉得更加伤心难过。 自己都已经对这孩子投注了全部的心神和感情,他却是选择了别人,她能不难过吗? 即便这样的事还没发生,慕容雪自己就已经酸上了。 在介绍兰清笳的时候,她也就故意端出了公事公办的口气和说辞,只想尽量让沐寒对兰清笳生出距离感来。 沐寒闻言,这才回神。 他这个年纪,对身份的高低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和了解,他知道,淮南王妃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身份。 自己怎么会跟淮南王妃有什么瓜葛联系呢?方才那种熟悉感定是自己的错觉。 沐寒当即敛了心神,朝兰清笳行了一个恭恭敬敬,标标准准的礼。biqikμnět “沐寒见过淮南王妃。” 不大的人儿,偏要做出这副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姿态,平白就添了一股子莫名的反差萌。 兰清笳收起了心中的感慨,开口的语气分外温柔。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沐寒闻言,神色微动,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兰清笳又笑道:“你定然记不得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当时你也就像逸哥儿这么大点,现在也成大孩子了。 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娘亲。” 沐寒当即看向慕容雪,慕容雪已经调整好了神色。 她自是不会拆穿兰清笳,也笑着点头。 沐寒对人的喜好情绪很是敏感,他能感受到这位淮南王妃对他所释放出来的满满善意,他对她也莫名亲近。 现在,沐寒再看向兰清笳的时候,眼中便多了几分柔软与亲近。 原来他方才生出的那股莫名亲近的感觉不是错觉,那是因为他们之前真的见过,而且,她还抱过自己。 沐白在旁边听得却有点酸。ъiqiku 娘亲还抱过小时候的他,那自己呢?自己像逸哥儿这么大的时候,娘亲定是没有抱过自己的吧。 不过,想到沐寒是被收养的,他其实没爹没娘,沐白便又将自己心头那股酸意压了下去。 算了,看在沐寒身世那么可怜的份儿上,自己就不跟他计较这点小事了。 沐寒依旧保持着方才行礼的姿势,兰清笳便又笑着开口。 “你这孩子,莫不是一直要这样给我行大礼?” 沐寒回神,这才直起了身来。 但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旁边的逸哥儿见他方才那般行礼的模样,竟也似模似样地模仿起来。 只是他的动作不甚标准,做起来也慢了半拍,整个人都有股摇摇晃晃,随时都要摔个四仰八叉的感觉,平白就更添了一股滑稽的感觉了。 他不仅行动上模仿自家哥哥,嘴里也似模似样地咿咿呀呀,简直把鹦鹉学舌表演了个十成十。 最后,他果然也不负众望地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像是倒栽葱似的摔了下去。 不过沐寒和沐白就站在他的旁边,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一人拽住一边胳膊,及时将他拽住了。 但两人都用力太过,这一拽,直接就把他给拎起来了。 逸哥儿被拎得悬空了,先是下意识地蹬了蹬腿,一副慌张试探的模样。 片刻之后,他就好似寻到了乐趣,也将这当做是一场游戏,当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腿也蹬得更加欢实了。 那模样,简直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 沐寒和沐白将他放下来,他还不乐意,一个劲地重复,“锅锅,玩,玩……” 兰清笳被他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了,慕容雪也觉得好笑,同时又隐隐觉得有点丢人,越看越觉得自家儿子有点傻乎乎的。 明明他爹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怎么这孩子半点都没遗传到,反而一个劲儿地冒傻气? 第1906章:兰姨 逸哥儿接连呼唤两个哥哥继续陪他玩方才的游戏,但两个哥哥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逸哥儿顿时就有些急了,最后都有点要急哭了的架势。 慕容雪可不想再看到自家傻儿子继续在兰清笳面前丢人现眼,她急忙起身,把那傻儿子抱了过来。 “逸哥儿,不许胡闹。” 逸哥儿虽然很想继续玩方才的游戏,但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察言观色这门学问了,从娘亲说话的口气和神色,他就能判断出娘亲究竟有没有生气,自己能不能得寸进尺。 现在,他就察觉到了娘亲对他的制止之意,他心中虽然很是遗憾,但却也不敢再闹,老老实实地窝在了娘亲的怀里当起了乖宝宝。 兰清笳转头看向逸哥儿,脸上笑意未褪。 “逸哥儿年纪还小,喜欢玩闹是天性,你又何必拦着他?” 她又伸出手逗他,“逸哥儿,到姨姨这里来,让姨姨抱抱好不好?” 兰清笳原本只是随意逗逗孩子,没想到他当真是不认生,直接大大方方地就伸出手,一副主动投怀送抱的架势。 兰清笳顿时颇为意外,伸手一把就把这小胖墩给抱过来了。 在怀里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沐白看到自家娘亲抱着那小胖墩,还一副这么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顿时又忍不住一阵酸溜溜了起来。Ъiqikunět 那小胖墩那么胖,有什么好抱的? 当初沐寒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娘亲收养他,抱过他也就罢了,但这小胖墩有什么好抱的? 自己那么大的时候,娘亲都没抱过自己呢! 兰清笳不知道自家儿子心里那酸溜溜的醋意。 她抱着逸哥儿,真心实意地道:“这孩子养得好,胖乎乎的讨喜,还不认生。” 软乎乎的娃娃抱在怀里,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十分奇妙的感觉。 沐白闻言,心里更酸了。 那小子那么胖,有什么讨喜的?哼! 慕容雪还是主动开口为自己儿子证明了一下,“他不是不认生,是在熟悉的地方,或是身边有熟悉的人的时候不认生。 若是换了一个地方,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人,你想这么轻易地把他抱过去可不容易。” 兰清笳闻言,神色间倒是多了几分赞许。 “看来咱们逸哥儿还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样就不会轻易被别人拐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沐白听了自家娘亲的这话,顿时就忍不住对号入座,想到了曾经被拐走的自己。 难道娘亲那话里的意思是,他连逸哥儿这么一个奶娃娃都不如? 思及此,沐白脸色顿时就忍不住黑了几分。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兰清笳抱着逸哥儿逗弄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沐寒来。 兰清笳朝他温和笑着,“沐寒,你也别在那站着,快坐下呀。” 沐寒朝兰清笳露出了一抹略带赧然的笑,那笑意带着一股亲近之意,但又碍于兰清笳的身份,他的这股亲近便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再次朝兰清笳礼貌行礼,“多谢王妃。” 兰清笳听他这称呼,顿时就蹙了蹙眉。 她直截了当,不容置疑地道:“叫什么王妃,叫兰姨。” 她虽然不打算跟沐寒相认,让沐寒知道自己曾给他当过一段时间的爹,但也不想跟沐寒这般生分。 叫一声姨有什么过分的? 沐寒听了兰清笳这不容置疑的话,心中禁不住微微一动。 但他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了自家娘亲,朝她投去了征询的意见。 慕容雪看到了沐寒眼底那抹隐隐的期许,知道这孩子对兰清笳定是或多或少还有点天然的亲近与信赖的。httpδ:Ъiqikunēt 只要确定兰清笳不会把孩子抢走,慕容雪自然也不会强行阻拦他们适当的亲近。 而且,从功利的角度出发,兰清笳现在还愿意亲近沐寒,愿意让他喊自己一声姨,日后,沐寒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也能有个可以依靠的靠山。 慕容雪笑着点了点头,沐寒这才望向兰清笳,眼神晶亮,声音略带几分紧张地开口。 “兰姨。” 听到这一声,兰清笳莫名觉得心口有点发潮。 她压了压心中情绪,笑着应下,“欸。” 兰清笳又看向旁边的沐白,“沐白你方才已经认识了,那是我儿子,比你小一些,以后你们也算是兄弟了。” 沐寒当即点头,“嗯,我是哥哥。” 他从今以后,不再是逸哥儿一个人的哥哥,还是沐白的哥哥。 他说完便看向沐白,又朝他露出了一抹笑。 这抹笑,比最开始时候的礼貌的笑意更多了几分亲近。 被他这么笑看着,沐白也平白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沐寒望着沐白,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地开口,“沐白,你介意与我坐一处吗?” 对上沐寒的眼神,沐白莫名又多了几分不自在,小声道:“不介意。” 沐寒很有东道主的大方,“那我们到那边去吧,这些点心都很不错,你可以尝一尝。” 沐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沐寒排排坐,手里也已经拿上一块点心。 沐寒则是认认真真地跟他介绍剩余的点心,哪个是什么馅儿的,哪个是什么味道,哪个更甜,哪个偏咸,一副很是认真又尽职尽责的模样。 听他一一介绍之后,沐白原本还没什么胃口的,一下也被勾起了馋虫。 他将手中的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觉得味道的确很不错。 兰清笳和慕容雪见这俩孩子能这般相处和谐,脸上再次齐齐露出了满意笑意。biqikμnět 而还被兰清笳抱在怀里的逸哥儿,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挥舞着手脚扑腾起来了,而他嘴角的哈喇子也已经诚实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想法。 锅锅们都在吃点心,他也想吃! 看到他这小馋虫般的模样,兰清笳又是一阵笑意,慕容雪则是无奈地将他抱了过来,亲自拿了些好克化的点心喂给他。 至于沐白和沐寒吃的那些,可不能让他吃。 这孩子不挑嘴,别人喂他吃啥他都吃得欢快,以前沐寒就偷偷喂过他一些不适合他吃的点心,最后直接积食了,难受了一整天。 但饶是如此,他也不长记性,依旧对旁人的投喂来者不拒。 慕容雪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小时候也这般贪吃,逸哥儿是完全遗传了她这个当娘的。 第1907章:你追我赶的学习 这一场大雨还在继续,就好像天上露了个大洞似的,每天都似瓢泼似的往下灌。 为此,萧闯一直都早出晚归,忙忙碌碌,不得空闲。 哪里又被淹了,哪里的老房子又塌了,哪里有人员又被困了需要转移安置等等,各种事情千头万绪,说是忙成了陀螺也不为过。 而秦淮也索性派出了自己的手下,帮萧闯搭把手。 萧闯自然不会拒绝,毕竟现在他的确是缺人手。 两个男人在外面忙碌,兰清笳和慕容雪便专心在家中带孩子。 便是沐寒的学堂也因为这越来越大的暴雨暂时停课了,是以,这些时日沐寒便也能待在家中,跟沐白和逸哥儿玩耍。 但沐寒是个自律的孩子,就算暂时不用去学堂,他也时刻没忘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 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了,他还会主动温习此前学过的,或是预习没学到的。 总之,在学习上,他从来都很自觉,半点都不需要慕容雪操心。 沐白每天也是有学习任务的。 但因为是在赶路,秦淮和兰清笳对他的要求自然就放低了很多,原本每天都要练习的射箭,也会依情况而定,并不要求他每天都严格的执行。 小孩子都有惰性,在知道自己可以偷懒之后,慢慢的也就懈怠了。 但现在,他看到沐寒每天那么严格的执行学习计划,有条不紊,自律又严谨,沐白一下就也生出了深深的紧迫。 尤其是沐白发现沐寒学习的进度远比自己的要靠前,认识的字远比自己的多,写的字远比自己的好看,对文章的理解也远比自己深的时候,沐白的那股子紧迫感就瞬间更强烈了。ъiqiku 沐寒是哥哥没错,但他也只比自己大几个月,可是他在学习上却已然甩开自己十万八千里了。 关键是,他即便如此,还比自己勤奋刻苦,学习态度还比自己端正。 再想到自己最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懈怠,沐白瞬间就生出了一股子自惭形秽的感觉。 因为他此前的参照物是安元恺,他觉得自己已经比安元恺聪明,也比安元恺学得快,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在学习的时候就慢慢懈怠了。 尤其是最近他们又一直在赶路,沐白就忍不住玩心大起,总觉得先玩着没关系,待回家了再好好学也来得及。 一次次地纵容和宽限自己,他对自己的要求和标准也越来越低了。 沐白惭愧地自我反省了一番,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地认字读书了。 眼下,见到沐寒这么刻苦努力,沐白也一下就收起了自己原本的玩心,主动提出了要跟沐寒一起学习,一起练字认字。 “沐寒哥哥比我厉害,还比我认真努力,我就更要努力了,不然,以后我定是要被他甩得更远。” 兰清笳对于他的这番觉悟很是满意,慕容雪听到沐白夸赞沐寒,心中自然也高兴。 对于两个孩子要齐头并进,一起进步,两个老母亲都很是欣慰。 是以,慕容雪便格外给沐白也准备了一套书本和笔墨纸砚,让两个小孩儿一起读书习字。 慕容雪还叮嘱沐寒,身为哥哥要多多帮助和教导弟弟,若是沐白有什么不会的向他请教,他要耐心解答。 沐寒跟逸哥儿相处惯了,对于如何做一个包容的好哥哥十分有经验,是以对于慕容雪的交代也没有半点排斥,反而乐意之至。 不过很快,沐寒也发现沐白很聪明,根本不需要他费心去教。 他的确比沐白认识的字更多,学习的进度更快,那是因为他早早被爹娘送去夫子那里开蒙了,也是因为他课后都十分刻苦地巩固训练。 但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聪明的天才,他现在的成绩,都是他刻苦的训练换来的。httpδ:Ъiqikunēt 但沐白就不一样了,几次接触下来,沐寒就发现沐白很聪明,至少,比自己聪明多了。 那些他没学过的字句,沐寒跟他讲解一遍之后,他就基本上能记住了,甚至还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那股子聪明劲儿,便是沐寒都忍不住在心中悄悄羡慕。 他之所以会落后自己那么多,也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入学堂,没有正式的启蒙罢了。 如果他进了学堂,开始正式启蒙了,他定能轻易地赶超同龄的孩子,便是沐寒,也迟早会被他超过。 不过沐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聪明,他反而觉得自己处处都比不过沐寒,觉得自己竟然落后了沐寒那么多,心中既羞愧又着急,所以这会儿他才会更加铆足劲儿地往前冲。 两个哥哥都开始沉迷学习,逸哥儿被他们带着也开始似模似样地学起来了。biqikμnět 只不过,他的学习就是在糟蹋东西。 他那小手,连笔都握不稳呢,只能毫无章法地抓握,然后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至于写的画的是什么,怕是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兴致,每次写写画画完了之后,他都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还要拿着自己的大作到两个哥哥面前炫耀,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除了求表扬的时候,逸哥儿倒是很安分,好似知道自己不能打扰两个哥哥念书似的,全程都是自己在跟自己玩儿。 慕容雪自然不会让他糟蹋好东西,每次给他的都是最最次等的笔和纸,且每次都只给两张纸,他自己造作完了就没有份额了,他再想讨要也没了。 逸哥儿也摸索出了规矩,便老老实实地造作自己的两张纸,自娱自乐,自己都能把自己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弄成一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有一回慕容雪抱着他到镜子前照了照,他看到自己满脸黑乎乎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觉得很好玩儿似的,又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 慕容雪对此也很是无奈,只能让下人在旁边多盯着些,不要让他伸手在脸上身上乱蹭。 看着三个孩子这般和谐同框的画面,慕容雪和兰清笳心里都再次生出柔软来。 尤其是兰清笳,心中的感慨颇多。 第1908章:有些人就是喜欢粗鲁的莽夫 孩子果然还是要跟同龄的孩子玩在一块儿才会更有活力。 这些天兰清笳看得出来,沐白的心情很是不错,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放松惬意的。 以前沐白总是独来独往,他心底里是不是也会觉得很是孤单? 好在,这次之后,沐白也能像寻常孩子一样定居下来,好好进学念书,结交同龄的朋友了。 遗憾的是,这次和沐寒的相处注定是短暂的,待这场大雨过后,他们就要重新启程,往江南出发,到时候,便注定是一场离别。 此时的沐白还没有想到不久之后的离别,他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跟沐寒你追我赶的学习追逐之中。 沐白觉得自己是落后生,所以才会铆足劲儿地想要学得快一些,尽早追上沐寒,这样多少能找回点面子。 但殊不知,沐寒被他这般追着,心中其实早就生出了阵阵紧迫感,他也只能更加加倍努力,不想让自己那么快就被沐白追上。biqikμnět 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太丢人了? 他们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劲敌,也当成了自己要奋斗和努力的参照,这种你追我赶的氛围之下,学习的进度和成效也是空前的。 沐白觉得自己学习比不上沐寒,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沮丧。 唯一让他觉得在沐寒面前有底气的,大概就是他的箭术了。 沐寒也在习武,只不过,目前他也只是开始学一些非常基础的,现在,他还停留在老老实实扎马步的阶段,要说所谓的功夫,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而沐白呢,得益于他在林子里的那段堪称残酷和魔鬼的训练,虽然他现在的箭术没法跟成年人比,但是在小孩子里,却是相当能拿得出手的。 某天他在沐寒和逸哥儿面前露了一手,直接一箭就射中了靶心,那姿势还格外潇洒帅气,一气呵成,顿时就让沐寒眼睛发直了。 逸哥儿更是个捧场小天王,当场就直接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望着沐白的眼神更是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沐白对上他们那样崇拜又羡慕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看来,之前在林子里那番刻苦的练习总算没有白费。 沐白对沐寒大包大揽,“你想学吗?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虽然他自己也才学了没多久,自己都还是半桶水的水平,但在沐寒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面前,他的这点子水平也足够了。 男孩子对于这些多多少少都是有兴趣的,沐寒闻言,眼睛果然亮了,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筆趣庫 在征得大人同意之后,沐白就成了沐寒的箭术师父,开始正儿八经地教起他来。 兰清笳也怕自己儿子误人子弟,是以,她全程都在旁边盯着。 好在,沐白的记性很好,对于娘亲此前教过他的那些技术要点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便也都能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教给沐寒。 至于动作指导,他也都做得似模似样的。 兰清笳见他们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也便不掺和了。 凡事都少不了逸哥儿这个喜欢凑热闹的。 他见两个哥哥都有弓箭,两人都能玩射箭,顿时就眼馋了。 但这是弓箭,可不是什么可以给小孩子玩闹的玩具,慕容雪和兰清笳严防死守,坚决把关。 开玩笑,那弓箭可是能伤人的,就算是没有开刃的箭,对小孩子来说也是危险的。 若是沐白和沐寒一个没分寸,当真让逸哥儿拿去玩了,最后伤到他自己,那就遭了。 沐白和沐寒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他俩也都不敢让逸哥儿碰。 逸哥儿在家里素来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极少会遭到拒绝,今儿个倒是头一回。 遭到拒绝之后,他顿时就不干,直接就哭闹起来了。 最后还是兰清笳提议给他做了个小小的玩具弓箭,这才把这小子糊弄过去了。 有了新的玩具弓箭,逸哥儿就又似模似样地开始模仿起来了。 还别说,他模仿的那一套弯弓射箭的动作,还真模仿得似模似样的。 动作标不标准,到不到位不说,但那架势却是足足的。 兰清笳点评,“逸哥儿长大了定是随了他爹,能当一名英武不凡的武将。” 慕容雪听了心里也高兴,但嘴上却道:“当武将有什么好的?整一个粗鲁的莽夫,还是当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好。”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笑着朝他投去一记揶揄的目光。 “就算是粗鲁的莽夫,有些人不也喜欢得不得了,每天盼着人家回来,简直把眼睛都盼直了。” 慕容雪听她打趣自己,面上当即就忍不住飞上一抹红霞。 她羞恼地反驳,“你胡说些什么,我,我才没有呢!” 兰清笳朝某个方向努努嘴,“喏,你家莽夫回来了。” 慕容雪闻言,当即立马转头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那脑袋转得飞快,眼中也立马就迸射出一股欣喜又期盼的光芒。 然而,她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身后传来兰清笳的一阵轻笑,“有些人嘴上否认得干脆,但行动上却颇为实诚,我不过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试探出来了。” 慕容雪:…… 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心中顿时又羞又恼,原本就艳丽的双颊,顿时更加红得滴血。 慕容雪跺跺脚,“你,你简直……” 想说些什么反击,但奈何笨嘴拙舌,愣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兰清笳看着她那副面色陀红的娇艳模样,即便是同为女人,都禁不住发出感叹。 “幸亏我是女子,若我当真是男子,现在也不会有萧闯什么事了。” 娶了个这么美貌的媳妇儿,她若是男人还能恪守礼节规矩,坚守那所谓的协议,那可真真是眼瞎了。 慕容雪被她这般打趣,越发羞恼几分,便忍不住怼了回去。 “幸亏你不是男子,不然,就你这油嘴滑舌的脾性,也不知道多少女子要遭殃了。” 兰清笳闻言便笑了起来,“看来你对我的个人魅力还是很认可的,我便多谢你的夸奖了。” 慕容雪:…… 自己这是在夸人吗?这人的理解未免太另类了些。 第1909章:外甥肖舅 后来,沐白的玩伴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住在隔壁不远处的卢明洲。 是许姑姑把他抱来的。 原本许姑姑对于秦淮和兰清笳的到来也同样很是紧张担忧,生怕他们会对小明洲不利。ъiqiku 还是卢子阳跟秦淮碰了头,彼此交了底,许姑姑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也是在卢子阳的提议下,许姑姑才主动把孩子带来。 小明洲比逸哥儿大一些,走路更加稳当,口齿也更加清晰。 这两人本是舅甥关系,小明洲成了卢子阳的儿子之后,舅甥关系就变成了表舅甥。 不过,多了一个表字就显得多了几分生分,大人们便刻意忽略了表字。 是以,逸哥儿见到小明洲,便“啾啾”地喊,因为口齿不清,就好像是在学鸟叫似的,很是逗人。 都说外甥肖舅,逸哥儿和小明洲两个年龄相仿的舅甥站在一块,兰清笳也不得不感叹这话委实不假。 这俩孩子,不论是五官还是神态,都简直像了十成十。 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非两人的身形有些差异,这俩孩子一起出去,大家定然会以为这是一对双生子了。 他们的外貌的确相似,不过性情却是不大像。 逸哥儿爱笑,小明洲则是内敛许多。 怎么说呢,逸哥儿一看就像是那种别人用一块糖就能哄走的傻白甜,但小明洲看起来就聪明多了,对于不熟悉的人,他都表现得比较戒备,轻易不会让人抱他。 有时候看到逸哥儿冒傻气,他还会像小大人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酷酷地来一句,“真是个小傻瓜。” 被逸哥儿的辈分所牵连,沐寒在小明洲面前也矮了一截。 所以,即便沐寒是三哥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但小明洲却是辈分最高的。 小明洲还有些弄不明白辈分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他却是弄清楚了的,那就是,沐寒和逸哥儿都要喊他小舅舅。 既然是小舅舅,那他就是他俩的长辈。 仗着这一点,小小年纪的小明洲便没少在沐寒和逸哥儿面前充大人。 逸哥儿年纪小,喊舅舅喊得没有负担。 但是,沐寒就总觉得别扭。 小明洲越是在他面前摆小舅舅的谱,沐寒就越是不乐意喊他,让他得意。 而他越是嘴硬不肯喊,小明洲就越是喜欢千方百计地撬开他的嘴。 最近几天,几个孩子凑到一块儿之后,沐寒和小明洲每天便进行着这样的较劲。 沐寒就算再不情愿,但在大人面前,他还是得维持礼貌,不得不喊小明洲小舅舅,每每这种时候,小明洲的脸上就会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过,沐寒在称呼上吃了亏,在其他方面他就要找补回来。 比如,在学问上碾压小明洲。 现在,他还又多了一项新技能,那就是箭术。 虽然他自己也还是初学者,但也足以碾压毫无基础的小明洲了。 这样互相较劲的状态,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常规模式,慕容雪已然见惯不怪。 别看沐寒和小明洲总是这般互相较劲,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却是不差的。 毕竟当初许姑姑带着小明洲逃出浔龙国的时候,身边也带着沐寒。 彼时小明洲还小,沐寒年纪也不大,但他已经十分懂事,知道要帮忙照顾小明洲。 在慕容雪和萧闯去接他们之前,沐寒跟小明洲已经建立起了革命友情。biqikμnět 只不过,当时的沐寒一直以为小明洲是弟弟,自己是哥哥,没想到后来却被告知,小明洲是舅舅,自己是外甥。 也正是因此,沐寒才生出了巨大的落差,每每都没法自然地对小明洲喊出舅舅这个称呼来。 沐白跟小明洲一开始有点生疏,因为小明洲性格不似逸哥儿那般活泼外向,沐白也不是很擅长热情主动地去跟别人交朋友。 但生疏也是暂时的,小孩子之间要打破生疏,建立起友情来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一起玩一场就够了。 在沐白再次大包大揽地提出主动教授小明洲箭术之后,原本两个生疏的小朋友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四个小豆丁,就这么和谐友好地玩到了一块儿。 最后,小明洲甚至都舍不得走,直接赖在这里过夜了。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慕容雪和许姑姑都很是习以为常了。 她们见小明洲实在不想走,便也不再勉强,直接就让他留下了。 对于萧闯和秦淮来说,这场大雨十分漫长。 因为这场大雨,他们平白多了许多工作量,每天早出晚归,不仅没时间逗娃,便是连自家媳妇儿也都没时间好好看两眼。 但是,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场大雨带给他们更多的却是欢乐和愉快。 若是没有这一场大雨作为媒介,沐白也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他们,更没机会跟他们玩到一块儿去。 五天后,这一场瓢泼大雨终于结束,天上开始露出了一点太阳的影子。 雨停了,也就意味着,秦淮和兰清笳他们差不多该启程上路了,也就意味着,沐白和他刚结交的小伙伴也要开始道别了。 兰清笳见沐白跟他们哥儿几个很是合拍和投契,在这里也过得很开心,一时都有些不忍心提醒他们马上要启程了。 但是,就算兰清笳没有主动提,沐白也不傻,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离别的到来。 不仅沐白猜到了,便是沐寒,他也猜到了,小明洲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就只有逸哥儿那小子每天依旧是乐呵呵的,万事无忧的样子。 这一天,萧闯和秦淮都难得在家,卢子阳和许姑姑也来了,三家人齐聚一堂,一起用了一顿十分丰盛的饭。 饭桌上,沐白和沐寒显得有些沉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顿饭就是践行饭,明天,沐白一行人就要启程离开了。 沐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离别。 以前他随祖父祖母到处游历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待太久。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习惯。 不论经历多少次,他还是没法习惯。ъiqiku 没人喜欢离别,但是人生中,却是总要经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离别。 第1910章:离别的伤感 别说是小孩子,便是大人们都禁不住生出几分伤感来。 因为他们比小孩子更加清楚,很多离别往往都意味着永别。 并非是生死相隔的永别,但却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俗务羁绊,没有机会再重聚。 这就是成人的无奈。 秦淮端起酒杯,朝萧闯和卢子阳敬了一杯。 “我相信,二位皆非池中之物,这小小的苍星城定困不住你们,迟早有一日,你们会离开这里,往更高处走。日后,我们也总还有重聚之日。” 萧闯和卢子阳也不是那等喜欢伤感矫情之人,两人面上俱露出笑意,潇洒地与秦淮碰杯,算是借了他的吉言。 能不能往高处走,他们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 他们也算是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也曾见识过高处的风景,现在,他们只觉得,安宁平和的生活,才是最最难得的。ъiqiku 慕容雪觉得自己跟兰清笳也并没有多深的情分,但现在要分开了,她心里头竟然觉得很是不得劲,心底深处也不禁升起一阵阵怅然来。 她在这里的生活其实挺好的,相夫教子,平静安逸,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无聊,因为她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交心人。 她也跟那些官太太们交际过,但却都不是一路人,跟她们就更没法交心了。 至于许姑姑,她现在虽然成了自己舅母,但她也更多时候把自己当主子似的敬着,慕容雪知道她对自己好,但也不是能像小姐妹一样说贴心话的人选。 反倒是兰清笳来了之后,慕容雪有了能说话的人。 至少,兰清笳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也知道她的底细,她们彼此间算是没有什么秘密。 兰清笳在她面前也没有摆王妃的架子,慕容雪慢慢的也就找到了当初跟她住在一块儿时的那股随性自然的相处状态。 加上几个孩子相处和谐,她们的话题自然就更多了。 现在冷不丁就要走了,慕容雪心里难免不得劲儿。 兰清笳见她那副蔫头耷脑,满是不舍的样子,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感动来。 她笑道:“我们决定在扬州定居,你若是实在舍不得我,直接上扬州寻我便是。 扬州城好玩的可不少,我定会把你招待得妥妥帖帖的,让你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慕容雪听她这么说,心中自是高兴的。 这说明她也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而不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但她却是好面子,直接嘴硬地反驳。 “谁说我舍不得你的?你可别脸大了。” 兰清笳知她是嘴硬,便故意打趣,“你不是舍不得我,怎的做出这般恋恋不舍的模样来?” 慕容雪理直气壮地道:“我这是舍不得沐白,毕竟沐白这么乖巧听话,跟沐寒和逸哥儿他们又玩得那么好,他一走了,那几个小的定然会很难过。” 兰清笳也不跟她争,“好好好,你长得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雪:…… 每次兰清笳这么说话,慕容雪都觉得她流里流气的,不正经,偏偏,慕容雪还忍不住生出一股被撩拨的感觉。 她这是扮男人扮久了的后遗症吧。 慕容雪心中虽有伤感,不过,她很会安慰自己。Ъiqikunět 他们走了也好,走了的话,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当初在京城做的那些事被萧闯知道了。 虽说这段时间她和秦淮基本上都没打过照面,当初那些事也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但每每想起,她还是会有种心虚气短的感觉。 他们夫妇走了,她就不用担心跟秦淮碰面会尴尬了,也不会担心萧闯哪天知道了那些事来找他清算。 慕容雪不知道的是,那件事,萧闯已经知道了。 那事自然不是秦淮说出去的,而是秦淮的手下闲磕牙的时候提起,好巧不巧就被萧闯听到了。 当时萧闯的脸就沉了下去,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原本那事秦淮已经完全抛到脑后去了,既然已经是陈年旧事,自然就没有再重提的必要。 越是重提,反倒越描越黑。 但现在萧闯既然知道了,还可能会生出误会,他自然就不好再装聋作哑了。 是以,秦淮便主动将此事向萧闯做了澄清和解释。 慕容雪当初之所以会主动接近他,完全是因为受了慕容睿的威胁,而他威胁她的把柄便是柔贵妃的安危。 这是慕容雪会那么做的初衷。 更主要的是,慕容雪当初并没有真的成功。 秦淮对她无意,而且,慕容雪当时的运气也是极差,每次主动接近,最后都以非常惨烈的方式作为终结。 最惨的一次,她直接被蜜蜂蛰成了猪头,险些毁了容的那种。 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她每次虽然都很惨,但却屡屡被人误以为是在见义勇为,所以她虽然惨了些,但却平白得了见义勇为的好名声,还被秦书墨给嘉奖了一番。 也正是因为她这阴差阳错之下得到的嘉奖,她就算勾引秦淮失败了,慕容睿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秦淮将当年之事简洁明了地向萧闯解释了一番。 “事情就是如此,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向令夫人求证。 我此前没有提起,也只是觉得没必要,毕竟这些都已经是陈年旧事,越是刻意去提,反倒越是显得我们心虚有鬼似的。 你若是心里头实在介意,我们立马就搬出来,不在府上继续叨扰。” 最后,他们自然没有搬出来,这件事在两个男人之间也算是彻底说开了。筆趣庫 他没有怀疑秦淮的那些话,因为他对秦淮的为人有了解,对慕容雪更是信任。 她生得美,甚至在外人看来,还有点过分美艳,很容易让人对她生出不好的评价和误解。 但萧闯却知道她本性有多单纯,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萧闯不会误会她,也不会不信任她。 只是,他信任是一回事,真正将这件事揭过去又是另一回事。 身为男人,大抵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霸道和独占欲,即便知道慕容雪当初会主动接近秦淮是被迫的,她跟秦淮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事情,萧闯还是暗戳戳地在心里醋上了。 他只是暂时引而不发罢了。 待秦淮一行人走了之后,萧闯立马就化身成了大醋缸,好好地找慕容雪算了一笔账。 至于这笔账是怎么算的,那就只有他们夫妇俩自己知道了。 总之,第二天,慕容雪腿都是软的。 第1911章:离别是为了下次的重逢 大人有大人之间的告别,小孩子自然也有小孩之间的告别。 沐白知道自己要走了,心中虽然很是遗憾和不舍,但却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他还反过来劝说几位小伙伴,“不要难过,离别是为了下次的重逢,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而且,就算我们短时间内没法见面,我们还可以写信呀!” 最近他和安元恺互相通信,他也慢慢找到了写信的乐趣。 他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小伙伴分享自己身边的点点滴滴,在收到小伙伴的反馈的时候,那种分享的喜悦就会被放大,心里也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沐白便跟他们讲述了自己和安元恺之间互相通信的经历,沐寒和小明洲听了,立马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以后每个月都要跟沐白通信。 谁要是说话不算话,谁就是小狗。 为此,几人还互相拉钩了。 逸哥儿稀里糊涂的,根本听不懂舅舅和哥哥们在说什么,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伸出自己的小胖爪子,跟他们一起拉钩,做了约定。 因为这个约定,原本笼罩在几个孩子头上的那股子即将分开的阴霾也一下被冲淡了许多。 逸哥儿还不明白离别的含义,依旧乐呵呵的憨吃酣睡,直到第二天,亲眼见到沐白上了马车,所有人都在跟他挥手告别,逸哥儿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什么。 最后,马车越走越远,远到直接看不清人了,逸哥儿才开始挣扎哭闹起来,伸出小胖手朝沐白的方向指,口中喊着,“锅锅,玩,玩……” 他这是还想着沐白留下来,陪他一块儿玩呢。https:ЪiqikuΠet 但是他的这个要求却是被无情镇压了,最后他含着两包可怜兮兮的眼泪,直接被亲爹抱了回去。 沐白走了,沐寒也开始重新回到学堂去上学了,逸哥儿就只剩下小明洲这么一个小伙伴。 但小明洲也并不是跟他住在一块儿,也只是偶尔过来跟他玩,所以这一段时间逸哥儿很是闷闷不乐,整个人都蔫耷下去了。 慕容雪见此,也不禁很是心疼。 萧闯便道:“逸哥儿现在这么孤单,我们不如再生个弟弟妹妹让他玩儿?” 慕容雪是想拒绝的,但这男人的魅力太大了,她每次都被哄得稀里糊涂地就范了。 所以,原本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不会再生了的慕容雪,不久之后就打脸了。 萧闯则是抱着儿子,指着慕容雪的肚子道:“逸哥儿,不久之后你就会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开不开心?” 逸哥儿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不记事,现在的他早就从小伙伴的分别的伤感中走出来了,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开心快乐,自己跟自己都能玩一整天的傻白甜。筆趣庫 听了自家爹爹的话,他立马就笑得眉眼弯弯,用力点头。 “妹妹,要妹妹!” 逸哥儿原本对于弟弟或妹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而且因为他身边都是男孩子,所以他也就更倾向于喜欢跟男孩子玩。 但上次他跟娘亲出门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妹妹。 那个妹妹长得好乖巧可爱,性格还十分讨喜,逸哥儿一下就喜欢上了。 从那时候起,逸哥儿就在心里许下了愿望,他想要一个妹妹。 但是,逸哥儿的小脑袋瓜还不够聪明,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拥有一个妹妹,难道要去别人家偷回来吗? 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苦恼许久了。 现在,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妹妹是藏在娘亲的肚子里啊。 娘亲的肚子看着小小的,平平的,妹妹是怎么藏进去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逸哥儿也问过爹娘,但是却换来爹爹很是讳莫如深的回答,只说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 逸哥儿很是困惑,同时又禁不住有点不满。 大人怎么都这样,每次都把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总是要等他长大了才能说。 可是,他到底什么时候长大啊。 什么时候长大,这大概是每个孩子小时候都会心心念念的问题。 但等到孩子真正长大了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小时候的时光才是最美好的。 但这时候,他们却也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而这一头,沐白和爹娘重新上路,往江南的方向前行。 一开始沐白自然也很是怅然不舍,但很快就被路上的其他风光和景致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他没有逸哥儿那么没心没肺,他心中依旧记得自己的小伙伴们,也一直牢记着自己和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们是要一直保持通信和联络的。httpδ:Ъiqikunēt 为了能跟小伙伴们有更多更丰富的话题,沐白便格外留心观察和记录沿途的风光和趣闻趣事,或许,他们都不曾听说过这样的趣事呢? 认识了沐寒等小伙伴,也帮助沐白养成了良好又规律的学习习惯。 以往沐白是以安元恺为参照,他觉得自己现有的水平已经远比安元恺高了许多,是以学习上难免就多了几分懈怠。 但这次认识了沐寒,沐白就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自己的确有些小聪明,但是如果自己不好好学习的话,那点子小聪明最终也只是小聪明,成不了大气候。 他若是一直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就止步不前,那迟早都会被越来越多勤奋刻苦的人赶超。 到时候,他就真的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了。 沐白不想当一个普通人,他想要尽己所能发挥自己的天赋,做出一番事业和成就来。 就算他不能超过所有人,成为最最聪明的那一个,但他也不想白白辜负了自己现有的好条件和资质。 有了这么一番认知之后,沐白就变得更加勤奋自律,便是在赶路途中,他也是手不释卷。 不过,路上颠簸,秦淮没让他看书,免得坏了眼睛,是以,路上的时光就变成了父子之间的教学时间。 秦淮满腹经纶,要给儿子讲课教学,自是手到擒来。 而对于沐白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只是一味地让他们死记硬背,那才是最枯燥乏味的。 凭借沐白的记忆力,自然也能顺利背诵下来,但光是背诵其文,却不解其意,他也只是学到了皮毛罢了。 现在,秦淮将那些字句的意思一点点掰开了揉碎了向沐白讲解,并且引经据典,一下就增加了趣味性,也让沐白在理解的时候少了许多难度。 这么一路下来,沐白便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充实了许多。 第1912章:真人真事改编的话本子 因为一路上有亲爹耐心的辅导教学,沐白学习的进度飞速,学习的热情也前所未有的高涨。 他们中途又路过了灵广县,那是当初秦淮和沐白父子俩重逢的地方。 当时沐白和安元恺被人贩子乔装打扮,扮作了自家的孩子。 若非冥冥之中的某些缘分,秦淮只怕就要生生地跟沐白错过了。 幸而,他们父子俩还算是有缘分,最后,秦淮在这里亲手救下了自己的亲儿子。 虽然之后还闹出了亲父子见面不相识的乌龙,但总体来说,事情都在往好处发展着。 当初,因为秦淮的插手,他们顺藤摸瓜揪出了人贩子后面更大的团伙,将他们一网打尽,救了不少被拐卖的无辜孩子,也解救了不少失去孩子的可怜家庭。 而当初灵广县的吴县令,也因为协助办案有功,直接获得了升迁,现在此地的县令已经换了。 秦淮一行人在此地落脚,兰清笳对于当初他们相遇的那间客栈很感兴趣,想要去看看。 他们无意表明身份,但他们一行人数众多,这么一大群人一起去的话,势必会十分惹人注意。 为了低调,秦淮一家三口便只带了几名侍卫,跟大部队分开走。 原本那间客栈不过就是一间平平无奇的客栈,没想到,这次再来,那间客栈不仅扩张了,还重新翻修了。 而且从那进出的客人来看,当真算是生意兴隆。 一行人一进去,就受到了店小二的热情招待。 他们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的贵客,店小二招呼他们上雅间,但秦淮却是婉拒了,直接挑了大厅的某个位置。 他笑着向兰清笳示意,“当时我就坐这一桌,那两个人贩子就坐那一桌。 当时他们向大家卖惨,说自己两个孩子都生了重病,他们是去求医的,我听了一时心软便让小五上前给他们瞧瞧,没想到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古怪和端倪。” 现在说来,秦淮的语气倒是一派轻松,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似的。筆趣庫 但实际上,他心底里不知道多少次在暗暗后怕呢。 若他当初铁石心肠一些,直接对那些所谓的可怜人视若无睹,那岂不是就直接跟自己的亲儿子擦肩而过了? 沐白哼了一声,他想说,他当时一眼看到爹爹的时候就认出来了,毕竟他爹爹那模样,简直就是神仙似的人物,只要有他在,自然而然地就会只注意到他。 正是因为觉得他眼熟,像自家爹爹,所以沐白当时才一个劲地盯着他看,向他求助。 但是沐白忍了忍,还是没说。 因为他怕娘亲听了会伤心,毕竟自己一眼就认出了爹爹,却没认出娘亲,还直接把娘亲当成大坏蛋呢。 一家人正在说着话,台上就开始说书了。 原本一家子也没在意,但是一听才知道,这故事可不就是秦淮和沐白的事改编的嘛。 一个心善的郎君顺手救了两个被拐卖的孩子,还协助官府将那拐子的团伙一举拿下,故事到这儿,的确很大快人心,但却也平平无奇。 但紧接着,故事却是陡然一转,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却原来那郎君救下的孩子,有一个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他们父子俩因为长年分开,所以才互不相识。 这个误会,直到那郎君将救下的孩子亲自护送回家之后才解开。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好人终究有好报。 日行一善,说不定什么时候,福报就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身为这个故事的两个主人公,秦淮和沐白都没想到这事竟然被编成了话本子,一时之间,父子俩的心情都有些异样。 沐白觉得很是新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话本子里的主角人物。 秦淮则是觉得微微的窘迫。 自己和沐白是亲父子这件事,定是当初那些护送沐白回扬州城的衙差们发现,然后回来宣扬的。 现在可好,这么离奇的事直接被编成了话本故事。 这么多人都听着这个故事,那他没认出儿子来的这件事岂不是都被来往那么多人都知道了?biqikμnět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那么点像是公开处刑。 兰清笳则是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所以他们父子俩,也算是变相地在这里火了一把? 看来,这家客栈生意之所以红火,跟这个口口相传的话本故事脱不开干系啊。 尤其是这个话本故事还是真实发生的,这就更是一桩可以大加利用的噱头了。 由此可见,这家的掌柜当真是会做生意啊。 不过这掌柜也着实大胆,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没打探清楚就敢直接这么干,他也不怕回头被清算? 好在这事的主人公是秦淮,秦淮虽然有些发窘,但他却也没有利用权势就找掌柜的算账的意思。 只是,他还是想要让掌柜的把这话本撤下去,可别再继续演了。 不然,但凡知道点前情的人都能把事情对号入座到他的身上,他委实是觉得有点老脸发红啊。 但沐白小朋友却是直接将亲爹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沐白直接道:“我觉得这故事很不错,让他们继续演下去挺好的。 下次我再来这里,我还得再来听这故事。” 秦淮:…… 顿了顿,沐白又道:“不过,还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他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亲爹,是亲爹没认出他来。 回头他就得跟说书先生提意见,让他把这个细节改一改,这样才更加贴近现实。 沐白心里这么想的,也的确这么干了。 他当真去找掌柜的提了意见,生怕掌柜的不采纳他的意见,他还直接亮出了身份来。 更改过后的故事更加充满趣味性,那掌柜的自然乐意的。 而且这既然都是正主提出来的,也说明这个故事是得到正主认可的,以后他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让人继续演,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故事非但没有撤下来,反而还被改得更加贴近现实,更加百分百还原了。筆趣庫 一时之间,这个故事慢慢传开,几乎到了口口相传的地步。 而但凡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原形人物是秦淮的人,每回听了这个故事都得朝他投去揶揄的目光。 兰清笳的那位表弟云长君原本是不知道这其中内情的,偶尔一次机会听了这个故事,这才将秦淮和沐白的故事对号入座了。 这个时候,他也才想起来当初秦淮刚回来时发生的一件小事。 当时云长君对秦淮提起了沐白女扮男装的事,秦淮的反应就很古怪。 原来他当时压根就没认出女扮男装的沐白是他儿子,还多亏自己当时多嘴提了一句才点醒了他。 所以,自己也算是他们父子能顺利相认的大功臣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913章:归来 途经灵广县后,一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抵达了扬州城。 他们事先送回了信,说了大概到达的时间。 不过中途遇到大雨,耽搁了一些时日,之后他们的行程也没有太急,是以到达的时间便比原定的要迟了大半个月。 为了避免二老担心,秦淮又命人多跑了一趟把信送回来了,一并送来的,还有沐白后来写的一封信。 二老收到了乖孙写的平安信,那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同时更是心心念念地盼着他们能早些回来。 秦淮一行人刚到达城门处的时候,就跟二老派来迎接的人碰上了,登时便有那腿脚快的人第一时间回去报信了。ъiqiku 进了城,沐白的心情自然也跟着激动起来了。 虽然他在扬州城住的时间也不长,但因为爹爹在这里买了宅子,祖父祖母也都在这里,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生活和扎根的地方了。 心中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沐白再回到这里,就不再觉得自己是过客,而是有了一种深深的归属感。 现在,他就有了一种回家了的感觉,他自然高兴雀跃。 加上他马上就能见到祖父祖母了,他的喜悦便不由直接加倍了。 从他记事开始,这还是他第一回跟祖父祖母分开那么长时间呢,他心里对祖父祖母可惦记了。 还有他的小伙伴安元恺,分开这么久,他还是很是挂念对方的。 上次收到安元恺的信,他在信中说自己长高了不少,沐白这也才注意到自己的个头,他也长高了不少。 虽然还没有跟安元恺比过,但是沐白却是有迷之自信,自己一定比安元恺长得更高,更快。 沐白高兴得几乎坐不住了,兰清笳的心情也是激荡感慨的。 一眨眼,她已经那么多年没有回来了。 都说近乡情怯,以前她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终于体会了一回。 马车行到自家门口,刚一停稳,沐白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往下跳,根本不用人扶。 他人长高了,身手也敏捷了不少,秦淮和兰清笳也不担心他摔着,便也没多说他。 而秦彧和林檀香两人在收到下人第一时间传回来的消息,便再也按捺不住,一起到门口来等着了。 马车从城门行驶回来的这短短的路程,二老都觉得很是漫长,脖子都快伸长了一截。 好容易见到马车出现,两人眼底的欣喜和期盼就更是明晃晃的,掩都掩不住。 沐白跳下马车就看到了自家祖父祖母,那原本就欢喜的心情顿时就更加飞扬了。 他拔腿往里冲,像个小炮弹似的,二老也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祖父,祖母!” 沐白跑到了近前,这才急急地刹住了车,没有让自己直接撞到二老的身上去。 他本是有些想要抱抱祖父祖母的,但又觉得自己长大了,是大孩子了,那样似乎有点难为情,所以就忍住了。 但是,林檀香可不会压抑和克制自己。 她盼乖孙回来盼得眼睛都直了,现在好容易把乖孙盼回来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直接伸手,一把就把沐白给搂在了怀里,“祖母的乖孙,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祖母都要忍不住亲自去找你了!祖母可真是想死你了!” 沐白被祖母搂在怀里,感受到祖母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只觉得心安极了。httpδ:Ъiqikunēt 沐白脸有点红,但也还是开口道:“祖母,沐白也很想你呢,一路上我都恨不得自己能直接飞回来!” 这话不是哄人的,沐白的确是很挂念他们,越是临近扬州城,他念叨祖父祖母的次数就越多,真真是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回来才好。 林檀香听到沐白的这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像是被泡在蜜罐子里似的,那甜得哟,简直了。 不愧是自己养大的乖孙,果然也一直记挂着自己。 林檀香松开他,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长高了不少,但是也瘦了,瞧瞧你的脸上,一点肉都没了。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待会儿回去祖母就给你做好吃的,好好地让你补一补!” 沐白自是用力地点头。 秦彧见他们祖孙抱在一块儿,心里也有点想抱抱孙儿,但碍于自己身为大家长的威严,便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想,只是在旁边不轻不重地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提醒着些什么。 沐白自然没有忘记自家祖父,作为一个一碗水端平的优秀选手,沐白直接朝祖父伸手,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彧被他抱了个满怀,原本还有些内敛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沐白认真开口,“祖父,沐白也好想你啊。” 秦彧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心中也是一阵慰藉。 到底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这突然就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即便知道他身边有人好好照顾着,但还是忍不住牵挂。 而且,少了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他们就突然觉得身边好像空荡了许多,到处都冷冷清清的,哪哪儿都不习惯。https:ЪiqikuΠet 现在,这孩子回来了,他们便觉得,这原本过于清冷的宅子好似都一下热闹起来了。 沐白问,“祖父,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自然是想的,但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未免太矫情,也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是以,秦彧板着脸,故意道:“你这皮小子走了之后我不知道多清净,哪里会想你?” 但林檀香却是在旁边拆台,“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念叨了八百回沐白怎么还没回来。” 秦彧被老妻拆台,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但又不能对老妻怎么样,只能瞪了她一眼。 沐白知道祖父这嘴硬的性子,他便捂着嘴偷笑。 祖孙三人在这儿腻腻歪歪着,秦淮和兰清笳二人也已经下了马车,朝这边走来,秦彧这才放下了沐白,稍稍整理了一番自己那被弄乱了的衣裳。 秦淮和兰清笳相携,朝二老恭敬行礼。 “儿子拜见爹娘。” “儿媳拜见爹娘。” 秦彧是公爹,只是微微颔了颔首,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把主场留给了林檀香。 林檀香上前,直接伸手就扶起了兰清笳,面上一派温柔和感慨之色。 她伸手轻轻拍打着兰清笳的手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些年在外面,真是辛苦你了。” 兰清笳跟他们二老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这个婆婆,兰清笳却很是喜欢。 因为她知道这个婆婆的秉性,她不是那等面慈心苦的恶婆婆,对她这个儿媳是真心的。 再加上看到沐白被他们二老养得这么知礼懂事,兰清笳心中就更加感激了。 兰清笳望着林檀香,眼中满是感念之色。 “儿媳断不敢言辛苦,反而很是惭愧,这么多年,都不曾在爹娘跟前尽孝,还要劳累二老帮我们照顾沐白,儿媳实在惭愧。” 林檀香闻言就笑了,“这有什么,沐白是我们的亲孙儿,我们帮忙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年,也多亏了有沐白在身边陪着,我们才没那么孤单寂寞。” 沐白于他们而言,不是负累,不是累赘,而是恩赐,是最好的礼物。 因为沐白的存在,他们的晚年生活都增添了不知道多少精彩。 尤其是有了这段时间沐白离开之后的清冷寂寞做对比,林檀香就更是怀念这些年能陪着沐白一块儿长大的日子。 第1914章:关于沐白的传说 “爹,娘,我们也别站在门口了,有话到屋里说。” 秦淮开口打断了娘亲和媳妇儿。 被提醒了,林檀香这才连声道:“对对对,进屋去进屋去,你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累了饿了,是该进去好好歇一歇。”biqikμnět 于是,一行人这才进了府,而一众侍卫和鬼人,包括卓安烺在内,则是被秦淮交代安置到了别处。 一路上,林檀香都拉着兰清笳的手,耐心细致地询问她出门在外的情形,连说她吃苦了,受累了。 林檀香是很感性的人,年纪越大便越是感性,虽然兰清笳连说自己没事,并未吃什么苦,但林檀香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可能会没吃苦? 他们在浔龙国经历的那些事,沐白早就像说书先生似的学给她听了。 沐白是小孩子,他只觉得自己娘亲很厉害,比男子都要厉害,提起的时候言辞间满是崇拜。 但是林檀香却能体会到兰清笳身在其中的危险和艰辛。 兰清笳的确是成功了没错,但却也不能因为她成功了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她所做之事没有危险,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 兰清笳虽不是她的女儿,但却是她的儿媳,林檀香也照样心疼。 兰清笳自小没了娘亲,但却不代表着她不渴望母爱。 眼下,她被林檀香这么真心实意地怜惜着,心头也禁不住涌起阵阵酸楚和感动。 这或许就是母亲的感觉吧。 不知不觉间,兰清笳的眼眶也禁不住微微发红了。 秦彧和秦淮两父子看到她们那般感性,一时都有些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劝,索性便也不劝了。 女人就是这样,喜欢哭哭啼啼,等她们情绪过了,自然就会收了眼泪。 沐白见了,却是急了。 他急急地拉住自家娘亲和祖母,仰着脸,神色间很是担忧焦急。 “祖母,娘亲,你们怎么哭了?我们不是回来了吗,这不是大好事吗?你们不要哭了。” 两人见沐白这么一副焦急的模样,俱是破涕为笑。 “傻孩子,我们这是高兴,喜极而泣。” 沐白又些没法理解,高兴就是要笑,哪有高兴得哭了的? 他认真道:“喜极而泣也不行,我只想看到你们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不想看到你们哭。” 听得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暖心的话,林檀香和兰清笳心中又生出了一阵阵触动来。 这孩子可真是个暖人心的小太阳。 她们俱是擦了泪,“好好好,我们以后都开开心心地笑,都不哭了。” 沐白见此,这才放心下来。 他走在祖母和娘亲中间,一手牵着一个,一边朝前走,一边小嘴叭叭叭地向自家娘亲介绍着这个宅子的布局,给娘亲领路,俨然就是一副小主人的架势。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耐心地听着,心头亦是禁不住一阵柔软。 在这座对她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宅子里,她找到了一种名为家的感觉。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真好。 她们在前头走着,秦彧和秦淮两父子便不紧不慢地缀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两父子都是内敛的人,但此时,他们望着前头说说笑笑的人,就好像是在看着全世界一般,面上俱是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温柔笑意。 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又热闹的团圆饭,原本冷冷清清的大宅子,终于又重新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兰清笳多年后重新回来了,自然要回云家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几位舅舅们,但他们舟车劳顿,便也没急于一时,只想着等明日休整好了再回去。 但沐白却是急不可耐地要去见自己的小伙伴了,即便先前赶了许久的路有些疲累了,也挡不住他此时想要立马见到小伙伴的热情。 反正两家也离得不远,他既然这么精力充沛,秦淮便也没拦着他,派了几人跟着他,便随他去了。 沐白也算是安家的熟面孔了,毕竟之前这位小公子可是时常来他们家中玩耍,跟他们家小少爷那是分外投契。 后来几个月沐白就算没有再来,但安家上下却是都流传着有关于他的传说,但凡是不太闭目塞听的下人都不可能没听说。 安家流传的是关于他的什么传说呢? 据说这位沐白小公子乃天降奇才,是了不得的神童,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仅学习学得好,还精通箭术,小小年纪就已经文武双全。 而自家那原本还只会憨吃憨玩憨睡的少爷,因为受了这位沐白小公子的激励,整个人也一下就开始发奋了起来,每天按时按点地看书练大字,最近还开始练起了箭术。 因为少爷的上进,可把他们家老爷夫人喜得合不拢嘴呢。 他们老爷更是时不时就要把那位沐白小公子挂在嘴边夸,直说那是个好孩子。 能不夸吗? 且不说当初多亏了沐白,他家儿子才能被顺利地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光是这事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现在,他家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也被激励得这般积极上进了,以后他家儿子只要有这么一个玩伴在,就算还是成不了什么大才,那至少也不会长歪。 安大人对他家儿子的要求很低,只要不长成招猫逗狗,为祸乡里,还给家族抹黑的纨绔就成。 一家之主的态度,自然能对下头的人大有影响。 这不,门房的下人一见到沐白,先是愣了愣,待认出了这个长高抽条不少的孩子就是那位沐白小公子之后,当即就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热情,根本不用通报,直接就把人放进去了,还殷勤地亲自领路呢。 门房将他领到安元恺的院门前便很自觉地告退了。ъiqiku 沐白在安家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尤其是对安元恺的院子,熟得就跟进自家院子没啥区别。 沐白见他这院外也没有人守着,便熟门熟路地自个儿进去了。 没人通报也好,他刚好能给安元恺那小子一个惊喜。 这般想着,沐白便刻意往小径走,免得被下人瞧见。 他绕着小径,很快就绕到了安元恺卧房的窗户外头。 既然是要给他惊喜,那自然就不能走正门了,嘿嘿。 第1915章:宛若灾难现场的脸 沐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似乎对爬窗这样的事格外熟练,就好像是,有着什么天然的家学渊源似的。 年轻时也很喜欢爬窗的林檀香:…… 或许她的乖孙这是传承了她的优良品质? 沐白长高了不少,安元恺的窗户也不算特别高,沐白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还是能顺利地看到屋中的情形。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搜寻自己的小伙伴在哪里,就被入目的第一眼情形给吓了一跳。 屋子里有个人,但那人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小伙伴的模样,而是一个满脸红肿的猪头! 那个猪头的两颊,眼皮都肿得老高,两只眼睛都只剩下了一条缝,嘴唇则是变成了又厚又红的香肠嘴,整张脸惨不忍睹,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这所有的一切凑到一处,便直接拼凑成了一个惊悚的灾难现场。ъiqiku 因为视觉冲击力太大,沐白直接吓得一个趔趄,狠狠朝后摔了个屁股墩儿。 沐白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那个丑八怪是谁?他的小伙伴人呢? 窗户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屋子里的那个“丑八怪”,那人走到窗边,探出了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猪头脸。 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窗外,目光遥遥相望。 沐白瞪大了眼盯着眼前的“丑八怪”,目光惊疑。 而那个“丑八怪”也在盯着沐白看,片刻之后,他好像是终于认出了对方,他咧嘴似是想要笑,但是这一咧嘴,立马就牵扯到了脸上和嘴角上的伤,他原本就惨不忍睹的五官瞬间就扭曲成了一个更加不忍直视的模样。 沐白从地上爬了起来,语气有些磕磕巴巴。 “你,你是,是谁?” 沐白实在是没法将眼前这人跟自己印象中的小伙伴联系到一起,是以脸上布满惊疑,开口的语气也充满了迟疑不定。 那人原本就疼得五官扭曲,现在又听到沐白这充满迟疑的话,他顿时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你竟然不认识我了,你明明说过不论如何都能认出我来的,哇呜呜……” 他嚎了一嗓子,然后直接哇的一下就哭了。 这一哭,又牵扯到他的伤口,顿时更疼了,于是,他就哭得更惨了。 哇呜呜,他的老大竟然认不出他来了。 明明说好了不论分开多久,他一定能认出自己来,可是他骗人! 难道自己不是老大最好的好朋友了吗? 难道老大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好朋友了吗? 安元恺哭得眼泪花花,可伤心了。 沐白听到了安元恺的声音,虽然因为嘴巴肿了,他的声音也有点含糊不清,但沐白还是认出了他那熟悉的音色。 所以,即便再难以置信,沐白也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猪头丑八怪,竟然就是他一直惦记着的小伙伴,安元恺! 沐白实在没法把眼前这张脸跟自己收到的画像画上等号。 这小子每次给他寄去的信里都附着一张他的画像,那画像跟现实简直完全不符啊。 沐白十分艰难地收起自己过于震惊的神色,但语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表露了出来。 “你,你是元恺?可,可你的脸怎么会……” 安元恺顿时更加伤心了,“我,我被蜜蜂蜇了,呜呜呜……我前两天不长这样的……” 沐白方才或多或少也猜到了,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被蜜蜂蜇了,而不是他突然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生长。 若他突然之间就长残了,还残得这么彻底,那沐白实在是…… 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沐白觉得自己还是更愿意跟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 安元恺的哭声引来了外面的丫鬟,她们急忙进来查看情况,然后就看到了窗外的沐白。 对于这位小公子,丫鬟们也是熟悉的。 虽然有些意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窗户外,但丫鬟们还是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急忙去把他领着从正门走了进来。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似也觉得自己方才竟然哭了很丢人,这会儿已经收了眼泪。 但面对沐白,他的心情还是不大美妙,一副臭着脸的样子——虽然,他现在这副模样很难做出表情来,但沐白却是能感受到他此时正臭着脸的不快情绪。 想到自己方才没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沐白不免有些心虚。 沐白觉得这不能怪自己,毕竟安元恺现在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他简直没法从这张脸中找到半点原来安元恺的样子。 那些蜜蜂实在是太会蜇人了,对他的五官简直堪称是全方面无死角都下了嘴。 不过他就算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小伙伴现在这样子已经很惨了,自己再怎样也不能落井下石啊。 沐白十分诚恳地开口道歉,“元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认出你来的。” 安元恺撇过脸,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既是不想搭理,也是因为他的嘴疼,一开口说话就疼。 沐白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便继续好声好气地道歉。 “我今天刚刚才回到家里,我连休息都没休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我没让人通传,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安元恺听了,心中这才微微生出些许满意。筆趣庫 一回来就知道来看自己,算他有几分良心。 但是,这也依旧不足以让安元恺消气。 沐白再接再厉,而且还专挑好听话说。 “我方才的确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但那不是因为我心里不记挂你,把你给忘了,那是因为在我心中你应当是英俊潇洒,英姿不凡的帅气模样,所以我乍一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才会完全没反应过来。” 听到自己被夸了,安元恺心里总算是稍稍高兴了些。 但他转念一想,沐白这么说,岂不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丑?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丑,丑得没法见人了,但他可以嫌弃自己,却不能容忍别人嫌弃自己。 尤其是自己的老大,他若是也嫌弃自己,安元恺便觉得心里非常非常难过! 一想到这一点,安元恺顿时就又委屈上了。 “你是嫌我现在很丑吗?” 第1916章:我娘亲的医术天下第一棒 安元恺说出这话时语气委屈巴巴的,配上他此时的这副尊荣,更加让人觉得可怜。httpδ:Ъiqikunēt 嫌他丑吗?咳咳,实话是当然。 他这副样子,便是亲爹娘见了都没法违心地夸出半个字来。 但是,作为一个善良的人,沐白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撒一些善意的谎言。 如若不然,这小子怕是又要直接没骨气的大哭出来了。 沐白格外真诚地开口,“没有,我身为你的老大,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同情你还来不及。 再说,你现在这样也只是暂时的,等你的伤好了,你又会是那个英俊帅气的安元恺了!” 安元恺听了沐白的话,方才那点别扭和怒气总算被安抚了。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脸,但刚一碰到,立马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脸也再次皱成一团。 他声音中含着一丝哭腔,“老大,我,我真的能恢复成以前那样英俊潇洒,英姿不凡的帅气样子吗?” 即便是男孩子,安元恺对于自己的外在形象也是十分在意的。 他以前可是时常被别人夸赞长得好看的,便是人贩子都因为他长得好看才挑中他,拐走他呢! 现在他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别说是别人了,他自己都嫌弃。 像他这样的,怕是直接送给人贩子,人贩子都不一定想要,就怕砸在自己手里,出不了手。 一想到自己以后都得保持这么丑的样子,丑到连人贩子都嫌弃,安元恺就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太惨了,他现在,简直是太惨了。 他一脸可怜地望着沐白,只希望能从对方的口中听到更多的安慰。 沐白见他这样,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虽然沐白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恢复,恢复了之后又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不过,沐白还是非常坚定地开口。 “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安元恺听了,依旧哭丧着脸,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你们一定都是在安慰我……” 沐白忽的想到了什么,心思便是不禁微微动了动。 自己的血,是不是就能给安元恺把伤治好? 他是被蜜蜂蜇了,也算是中了蜂毒,自己的血连更加厉害的毒都能解,区区蜂毒,也必然不在话下吧。 沐白见小伙伴这么沮丧难过,简直恨不得立马就割手指给他喂血。 但是,想到此前爹娘一再的嘱咐,沐白就硬生生地把这股子冲动压了下去。 他虽然很想帮安元恺,但是也绝对不能因此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这个秘密,只能爹爹娘亲祖父祖母知道,就算安元恺是他的小弟,也是他认可的朋友,也不能让他知道。 不然,就会平白增加了自己的危险了。 沐白没法当场给安元恺治病,也不忍心看他这般沮丧,便灵机一动,兴奋地开口。筆趣庫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安慰你,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把你治好,让你恢复如常的!” 安元恺闻言,心中也立马燃起了希望,双眸希冀地望着沐白。 “真的吗?那,那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沐白一脸骄傲地开口,“那个人就是我娘亲啊!现在我娘亲就在我家里,这次我和爹爹已经顺利地把娘亲接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虽然此前安元恺已经收到了沐白的信,从信中知道了这件令人欣喜的事。 现在又亲耳听到他说起,安元恺也再次由衷地为他高兴。 但高兴归高兴,安元恺还是禁不住有些迟疑。 “老大,你娘亲真的那么厉害吗?真的能帮我把伤治好吗?” 听出他的怀疑,沐白立马就不乐意了。 “当然可以,我娘亲的医术天下第一棒,我爹爹原本受了很重的伤,我娘亲一下就给他治好了,你这不过就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皮外伤罢了,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娘亲?” 安元恺听了,先是一喜,旋即,注意力就猛然转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啊,秦叔叔受了很重的伤?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在信里告诉我?” 安元恺脸上流露出了真切的担忧与急切,沐白见了,心中也稍感满意。 总算这小子有点良心,没有辜负爹爹当初对他的照顾。 “我爹怕你担心,不让我写。 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遇到了大老虎,跟大老虎搏斗了一番,受了点内伤和外伤罢了。 在我娘亲的妙手回春之下,他早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沐白说得轻描淡写,一副这就是一点小事情的口气。httpδ:Ъiqikunēt 但是他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却是把安元恺给镇住了。 安元恺虽然出身也不错,但他的见识和阅历跟沐白自是没法比的。 大老虎什么的,他就只是在话本故事里听过,还没有亲眼见过呢。 而沐白的这语气,却好像自己不仅亲眼见过,还很是不以为意。 秦叔叔就更厉害了,他还跟大老虎发生了搏斗! 虽然最后他受了伤,但是安元恺还是觉得很厉害啊,至少他还能在大老虎的爪下活下来,若是自己的话,怕是一口就被大老虎给吃掉了。 安元恺两眼崇拜和羡慕地望着沐白,“老大,你真幸福,不仅可以到处游历,还见到了大老虎,我好羡慕啊。” 其实并没有亲眼见到大老虎的沐白微微有那么点心虚。 不过心虚之后他就坦然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他却见到了林子里的其他毒虫猛兽,他的见识也远比安元恺要广。 他直接道:“这没什么,以后等我们长大了,有机会我就带你一起重游故地,带你去见识见识。”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安元恺,瞬间就被自家老大这随口许下的诺言给激励了,整个人都禁不住振奋了起来。 沐白直接转回了正题,“走,我带你去我家,让我娘亲给你看看,有我娘亲在,定能让你的伤更快地好起来!” 就算娘亲不想帮他治病,那沐白也可以假借娘亲的名义,让安元恺喝下自己的血。 沐白坚信,自己的血一定能把安元恺的伤治好,让他的脸恢复如常的。 若是连这区区蜂毒都解不了,那他的血也太没用了。 第1917章:熊孩子不作不死 安元恺闻言,也立马心动了,他当即就要跟沐白一块离开。 但是,又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脚步不禁踟蹰起来。 “我这副样子出去,定要被人笑话的。” 他也是个很爱美,又很爱面子的男孩子,不然,他也不会直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去了。 沐白心想,如果自己变成这样,那他自己也定然会是跟他一样的反应。 沐白便给他出主意,让他戴上帷帽,把脸遮起来,这样就没人看得到了。 安元恺虽然觉得帷帽那东西有点娘儿们唧唧的,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喊来丫鬟,给他寻来了一顶帷帽,戴上之后,安元恺这才终于迈出了房门。biqikμnět 早在沐白来的时候,丫鬟就已经去向安夫人回禀了此事,安夫人听了,心中只觉欢喜,也没有来打扰他们。 自家儿子自从被蜜蜂蜇了之后,就赌气般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见,便是她这个当娘的,也要被他拒之门外。 现在有了沐白这个小伙伴来开导他,他的心情兴许能好一些。 果然,不久之后丫鬟就又来回禀,她儿子竟然愿意出门了。 虽然是戴着帷帽出的门,但好歹是愿意出门了,这可是一大进步了。 果然,孩子还是要跟同龄的孩子一块儿玩。 自家儿子自从交上了这么一个同龄的朋友之后,上进得她这个当亲娘的都快不认识了。 是以即便下人来回禀沐白把自家儿子领出门去了,安夫人也没有太过在意,任由他们去了,反正儿子身边都有随行保护之人,她不担心。 两家离得近,以前俩孩子便也经常到处串门,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安元恺以前也的确是沐白家里的常客,之前每回来他也都没有不自在的。 但这一次,安元恺临到了门口却是有点别扭了。 沐白见他停下不走了,不觉奇怪地问他,“你怎么不走了?” 安元恺有点沮丧,“秦叔叔见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也会被吓到的,还有你娘亲,我第一次见她就是这么丑的样子,我觉得好丢人。” 沐白说他娘亲长得可漂亮了,简直跟仙女下凡似的,安元恺心中是半点怀疑都没有的。 毕竟秦叔叔就长得那么好看,沐白也长得好看,他们是一家人,那沐白的娘亲自然也长得好看,安元恺原本是十分期待见到沐白的漂亮娘亲的。 但现在,自己变成了这副丑不拉几的样子,他一下就自卑了起来。 沐白觉得他真是捏捏扭捏,娘儿们唧唧的,一点都不爽利。 但看在这是自己的小弟的份儿上,沐白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进行了一番安抚。 “你放心,我爹和我娘都不会嫌弃你的!再说,你又不是一直都这样,你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安元恺还是有些不开心,“第一印象多重要啊,万一你娘亲因此讨厌我怎么办?” 他若是第一眼觉得很丑的人,他定然不会想要再看第二眼了。 以己度人,他觉得沐白的娘亲对他的印象定然也不会有多好,说不定因此直接就会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了。 “我们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好扭捏害怕的? 你完全可以把我娘当成你娘,难道你娘看到你这样还会嫌弃你不成?biqikμnět 你这样简直是太不把我当老大了。” 安元恺听到他说的自己人三个字,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感动。 “老大……” 还不等安元恺抒发一番自己感动的情绪,沐白就一把拽住安元恺的手,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里拉。 一边拽着他往里走,一边嘴上絮絮叨叨地念着。 “你既然这么在意自己的外貌,当初怎么敢去招惹蜜蜂窝?” 安元恺顿时露出了一抹微微僵硬的神色,显然,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他小声开口,“我这不是在练箭术吗?我想试试我能不能射中树上的蜜蜂窝,结果就……” 往好的方面说,他也算是百发百中了。 但他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沐白听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敢去招惹蜜蜂,那被蜇也是他自找的。 不过看他都已经这么惨了,沐白才忍住了要落井下石的冲动。 沐白领着安元恺,直接便往爹娘所在的院子去了。 秦淮没想到他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很是诧异。 待看到了紧随其后的那个戴着帷帽的孩子,秦淮微愣。 虽然那孩子戴着帷帽,但秦淮还是不难认出,他就是安元恺。 秦淮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他怎么戴上帷帽了? “元恺,你这是怎么了?” 安元恺看到秦淮,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就涌起了那么点委屈来了。 他把自己的帷帽摘了下来,期期艾艾地开口。 “秦叔叔,我,我被蜜蜂蜇了,脸都肿成猪头了,呜呜呜……” 秦淮一看,登时被吓了一跳。 他这可半点没夸张,这张脸可不就是肿成了猪头嘛! 甚至,猪头都比他的脸好看些。 这实在是太惨了。 安元恺本是想哭,但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又扭曲成了一个他不可控的样子,那模样瞧着,既叫人心疼,又有点滑稽想笑。筆趣庫 秦淮当然不可能真的笑出来,不然,那多伤孩子的自尊心。 秦淮立马蹲下身,一边凑近了给他检查脸上的伤处,一边轻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蜜蜂蜇了?” 安元恺抽抽噎噎的,还没说出话来,沐白就抢先帮他开口了。 “他练射箭,把蜜蜂窝给射下来了。” 秦淮听了,嘴角也不禁微微抽了抽。 这可真是熊孩子,不作不死啊。 安元恺努力为自己找补,“我也没想到我会那么厉害,一射就射中了。” 得,还不忘对自己夸上两句。 秦淮也只能哭笑不得地安慰他,“虽然这次受了教训,但也的确间接证明了你的箭术学得很不错,以后再接再厉,定然会有更大的进步。 只是,你可要好好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去射那些不该射的东西了。” 安元恺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地点头。 不用秦叔叔交代,他也是再也不敢了的。 第1918章:最珍贵的宝贝 安元恺想到沐白提起的秦叔叔曾经受过重伤的事,便也主动开口关心。 “秦叔叔,沐白说你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了吗?还疼吗?” 秦淮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谢谢元恺关心,不过,秦叔叔的伤早就养好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安元恺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他还像小大人似的反过来教育秦淮,“秦叔叔以后也要吸取教训,不要再去招惹老虎那样危险的猛兽了,不然下次再受伤了,那就遭了。” 他说话会牵扯到嘴角的伤,是以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但秦淮却将他的关心都尽数接收了,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温暖来。 他好脾气地笑道:“好,秦叔叔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ъiqiku 沐白可没忘记自己把安元恺带回来的目的,他环视一圈没见到自家娘亲,便直接问,“爹爹,娘亲呢?” “她到你祖母那边去了。” 原本秦淮是让她先好好休息休息的,但她却是坐不住,迫不及待地就想了解更多关于沐白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刚沐浴更衣,将自己打理了一番,就往爹娘那里去了。 秦淮见她如此,也就任由她去了。 沐白立马道:“那我这就去找她,元恺,走。” 秦淮不禁有些纳闷儿,“你们找她做什么?” 沐白:“我把元恺带来,是想让娘亲给他看看,把他脸上的伤治好。” 安元恺闻言,一下就紧张起来,小手都禁不住微微揪紧衣角,就好像是一个等待着夫子考教学问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秦叔叔,沐白说他娘亲很厉害,一定能把我的伤治好的,这是真的吗?” 秦淮对上安元恺眼巴巴的眼神,自然没有泼他的冷水,而是笑着点头。 “自然是真的,当初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能被她轻易救回来,这点小伤对她来说自然不值一提。” 并非秦淮夸口,凭借兰清笳的医术,安元恺这只是被蜜蜂蜇的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就算她不通医理,她只需要用上一点自己的血,安元恺的这些外伤就能迅速痊愈。 便是兰清笳不愿意为了安元恺取用自己的血,沐白自己也定然会十分乐意,毕竟,这是他自己的小伙伴。 他能把安元恺带回来,而没有贸然就给安元恺用他的血,贸然暴露自己的特殊体质,秦淮还是觉得颇为满意的。 元恺闻言,当即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这一咧嘴,又扯得嘴角生疼,连连吸气。 秦淮见这孩子疼成这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疼。 他当即牵起元恺的手就往外走,“走,我领你们去。” 安元恺本还有点紧张忐忑,总是担心自己会被嫌弃。 但现在有了秦叔叔领路,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根本半点都不害怕了。 兰清笳正在林檀香的院子里,两婆媳可谓相谈甚欢。 林檀香将沐白从小用的东西都收检得很是妥帖,即便他们经常到处奔波,更换住址,她也都舍不得扔。 因为那些对她来说,就是最珍贵的宝贝。 现在,她便将那些东西一一地拿了出来,如数家珍一般地向兰清笳介绍,哪些是沐白多大时候的东西,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趣事。 一桩桩一件件,林檀香都记得十分清楚,兰清笳也听得十分认真,心中对这位婆婆顿时也生出了一股更加深切的感激。 多亏有他们,沐白才能这么健康快乐地长大。 林檀香一脸慨叹,“眨眼间沐白就这么大了,与其说是我们在照顾他,还不如说是沐白在陪伴我们两个老东西。 若是没有他,我们的日子便像是一潭死水似的,实在是无趣得很。 现在好了,你和雪臣都回来了,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家了,以后就没有我们两个老东西什么事了。” 兰清笳当即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就算我和雪臣回来了,但您和爹也一直都会是沐白最亲近的亲人,沐白才那么小,到他长大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以后需要你们操心的事情还多得很呢!你们可不能现在就当了甩手掌柜。 biqikμnět” 林檀香听了这话,心中立马就开心了起来。 她哪里是真的不想管沐白的事,她是怕兰清笳觉得自己管太过,太碍事了。 同时,她也是想主动地给他们一家三口腾出更多的空间,让他们好好相处。 现在兰清笳主动表态,让她继续操心沐白的事,她自是欢喜。 以后啊,她可恨不得一直都继续操心,操心到老呢。 正在两婆媳气氛和乐的时候,秦淮一行三人来了。 兰清笳见到了秦淮牵着的那个孩子,面上不禁闪过一抹微诧。 实在是安元恺现在这样子太过引人注目,任何人第一眼怕是都会先注意到他。 虽然兰清笳没有见过安元恺,但她却也不笨,几乎是立马就猜到他是谁了。 林檀香的反应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元恺?你,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哎哟喂,这可真是让人心疼坏了。” 这段时间沐白没有回来,安元恺也没少往这边跑。 这也算是他枯燥乏味的学习练武生活中一个难得偷懒和放松的机会了。 一来二去,他跟秦彧和林檀香二老也混熟了。 秦彧和林檀香没有乖孙陪伴,多了安元恺这么个同龄孩子,也总算没那么孤单寂寞。 眼下林檀香见到安元恺这副惨样,心中是真真切切地心疼了。 这好端端的孩子,变得这么面目全非,就算只是素不相识的孩子,她也会忍不住心疼,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时常来给自己和老伴儿解闷的好孩子。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有些不好意思再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因了,怕丢人,也怕他们会笑话自己。 他就只是含糊其辞地道:“就,不小心被蜜蜂蜇了。” 沐白直接走上前拉住自家娘亲向她介绍。 “娘亲,他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好朋友安元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是被蜜蜂蜇了才变成这样的。” 安元恺这才看向了兰清笳,这一眼,他顿时便只有一个想法,沐白果然没有骗他,他娘亲当真长得好好看,至少,比自家娘亲好看多了。 第1919章:明天就能好起来 安元恺在心中感叹了一番,然后便规规矩矩,礼礼貌貌地开口喊人,还尽量把自己舌头撸直了。 “婶婶好,我是沐白的好朋友,我叫安元恺,你可以叫我元恺。” 兰清笳朝他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原来你就是元恺啊,之前经常听沐白提起你,现在总算是见到本人了。” 安元恺闻言心中立马又生出了一阵阵懊恼,懊恼自己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简直太丢人了。 他的脸有点红了,但因为他现在整张脸都是红肿的,倒是半点都没看出来。 沐白直接直入主题,说明了自己把安元恺带来这里的来意。 说完,沐白便一脸乞求和期盼地望着自家娘亲。 “娘亲,你一定有办法帮元恺把伤治好的对不对?” 他都已经把牛吹出去了,自然是希望自家娘亲能不要拆自己的台,这样,他也会觉得倍儿有面子。 娘亲真的帮忙把安元恺的伤治好了的话,沐白也会觉得很开心。 若是娘亲拒绝了,沐白就会觉得心里微微失落,觉得娘亲这是不够重视他,所以才不愿意帮他的好朋友治病,他自己也会觉得很没面子。 兰清笳自然不会拒绝,这对他来说,的的确确就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罢了。 就算这事并不简单,但看在沐白的面子上,兰清笳也会多考虑几分,不会贸然拒绝。 兰清笳答应得非常爽快,“这不过就是一点皮外伤罢了,有什么难的?” 沐白听到娘亲这话,立马便露出了放松的笑来,安元恺更是眼睛一亮。 “元恺,你过来,让我细细瞧瞧。” 兰清笳笑语盈盈的,语气也很温和,非常有亲和力,安元恺这会儿是半点紧张都没有了,立马便松开了秦淮的手,乖乖地走上前。Ъiqikunět 兰清笳蹲下身来,凑近了他的脸,开始认真地给他检查了起来。 因为红肿,他的伤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吓人,但值得庆幸的是,蜇伤他的只是最寻常普通的蜜蜂,不是带着剧烈毒性的食人蜂或马头蜂,所以现在他的情况并不严重。 兰清笳嗅到了那些涂抹在他伤口上的膏药,辨认了一番,那些膏药都是对症的,每天涂抹,他的伤便会慢慢消肿,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兰清笳却是可以调配出更好,更快能让他伤口愈合的药来。 沐白拉着兰清笳的衣袖,语气期待地问,“娘亲,你能不能让元恺明天就好起来?” 他望着兰清笳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又像是在暗藏着什么暗示。 如果娘亲能让元恺明天就好起来,那他就更有面子了。 兰清笳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他明天就好起来,当然是可以做到的,只需要她的一滴血就可以了。 原本兰清笳没打算用,毕竟这对她来说有点大材小用了的感觉。 但现在,看到沐白那么期盼的样子,兰清笳便很没原则地改主意了。Ъiqikunět 她点头,“可以,我能保证他明天就能好起来。” 沐白立马咧嘴笑了,安元恺眼中则是迸射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明天就能好起来?这,这真的可能吗?自己的伤这么严重,真的能明天就好起来? 安元恺原本还想问出自己的问题,但最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究竟是不是真的,明天不就知道了吗?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问出来,倒显得自己好像不信任他们似的。 再说,就算他对漂亮婶婶的医术还没有认知,但对沐白却是信任的。 既然沐白这么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以,那就一定是可以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信任果然没有被辜负! 漂亮婶婶给他拿来了一个小瓷瓶,一开始他以为是给他伤口涂药的,但没想到那却是要他内服的。 漂亮婶婶说,“你的体内有残留的蜂毒,把这药喝下去,你的蜂毒就会排出,脸上的红肿自然就会迅速消退。” 安元恺其实有些抗拒吃药,不论是苦苦的药汁,还是那味药丸,他都很排斥,每次吃药都要闹上一场脾气。 但现在,他拿着这瓶药,却是半点脾气都不敢发,老老实实地接过来,然后以一种慷慨就义般的英勇姿态一口灌了下去。 他不敢细品那味道,怕太苦了自己会忍不住想吐出来。 憋了片刻,他才用舌尖咂摸了一下。 咦?好像没有品到苦味,反而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感觉了。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觉得,这药简直是自己喝过的味道最友好的药了。 喝完药之后,安元恺以为还有其他外用的药,但却被告知没有了,就只需要内服这药就行了。 安元恺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总觉得这太简单了。 但是沐白却是一脸自信,直接拉着他就去玩了。 两个同龄的孩子,又是久别重逢,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即便他们一直都有保持通信,但是信上能写的毕竟有限,现在见了面,互相之间自然都有十分磅礴的分享欲。 起先是沐白在讲,毕竟他出门游历一番,各种见识和趣闻自然数不胜数,安元恺对此十分感兴趣,更是听得颇为向往。 沐白还向他介绍了沐寒,逸哥儿和小明洲三个自己新结交的好朋友,安元恺听了,心中既觉羡慕,又禁不住有点酸溜溜的,总有一种自己的地位要被其他人抢了的感觉。 不过安元恺又想,那些人跟沐白只是短暂地相处了几天罢了,不像自己,以后都可以跟沐白一块儿念书,一块玩耍,他们再怎样,也定然取代不了自己在沐白心中的地位。 这么一想,安元恺就释然了。 沐白分享完了自己的经历,便到安元恺了。 跟沐白的丰富又惊险刺激的经历相比,安元恺的生活似乎就乏善可陈多了。 不仅乏善可陈,还很是枯燥,甚至有点凄惨。 安元恺一副小大人般长长叹息,“我这几个月根本没有好好玩耍,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学习。” 沐白由衷赞叹,“你可真好学。” 安元恺听了,顿时一脸幽怨地望向沐白,“这一切还不都怪你。” 沐白:? 这怎么就怪到他的头上来了? 第1920章:无良家长联手做的局 沐白满头雾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元恺气鼓鼓地瞪着他,眼神中充满控诉,“怎么跟你没关系? 因为你亲笔给我写了信,我爹就拿着你的信到我面前大夸特夸,夸你的字写得多么多么好,认识的字那么那么多,以后我俩一块儿读书的时候,我定要被你比下去了! 我怕以后被你甩开太远了丢人,所以才不得不每天开始认字,练字,然后千辛万苦地亲笔给你写回信。 这也就罢了,你不仅会认字,还会射箭,能文能武的,我又开始担心以后自己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再次被你比下去,这才不得不开始练箭。 所以,我这段时间,不是在学认字,就是在学练箭,每天都忙忙碌碌,简直就没有一天是清闲的。 这一切的起源都在你身上,我不怪你怪谁呀?” 安元恺叭叭叭地说了一通,语气中全是满满的控诉和幽怨。 而沐白则是完全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一时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口中所讲述的事实,怎么跟自己所以为的不一样啊? 好半晌,沐白才愣愣地开口。 “不对啊,最开始我明明是让我爹代笔给你写信的,后来我收到的却是你亲笔给我写的回信,我这才觉得自己好像太敷衍,太不认真了,我这才开始重新练字,亲笔给你写了回信的。 我为了不被你比下去,之后练习认字的时候都格外认真刻苦呢!这事明明是你先起的头,你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 安元恺:??? 两个小朋友互相对视,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安元恺嚷道:“不是这样的,是你先亲笔给我写的信,我爹就拿你的信来吓唬我,我才开始认字,开始练字的!” 沐白坚决否认,“不对,我一开始就是让我爹代笔的,是你亲笔给我写的信,我爹也拿你的信来吓唬我,我后来才开始重新开始练字,开始亲笔给你写回信的!” 两个小朋友各执一词,两人的脸上都是无比坚定的神色,都认定了是对方在撒谎,几乎争 Ъiqikunět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沐白先找回了理智。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这件事,“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古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俩定然是被骗了。” 安元恺还有些懵懵的,“被谁骗了?” 沐白朝他投去一记“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当然是被我们的爹给联合骗了啊!” 安元恺还是有些懵懂,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而沐白却是已经头脑清晰地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斩钉截铁地开口,“这件事定是你爹起的头!” 安元恺:“……你怎么这么笃定是我爹起的头?” 虽然安元恺有时候挺嫌弃他亲爹,但是某些时候,他还是有那么点儿子的样子,知道要稍稍维护一下自家亲爹。 但接下来,沐白便用他那有理有据的分析一点点地将安元恺对自家亲爹的维护彻底击碎。 他们这原本就不甚牢固的父子亲情的小船,终究还是彻底翻了。 沐白用他那冷静理智的头脑,精准地复盘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而他的复盘,也基本上跟现实吻合,几乎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安元恺那原本还有些迟钝的脑子,也被他这毫无破绽的推理给说服了。 甚至,他还稍稍回忆和代入了一番,果然发现自家亲爹在每次收到沐白的信时,总是会在言行上有意无意地对自己进行一些刺激和敲打。httpδ:Ъiqikunēt 正是因为他爹的刺激和敲打,安元恺才越发生出紧迫感,整个人都有一种“我再不努力我就要被沐白狠狠甩开,我就是个废物”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种深深的紧迫感,安元恺这个学渣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勤奋刻苦,好学上进的学霸。 直到这一刻,安元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一个由无良家长精心编制的大骗局! 安元恺只觉得五雷轰顶,更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付出的辛苦和汗水全都错付了。 他竟然被亲爹坑得这么惨,他真是好惨一娃啊。 安元恺愤而起身,当即就要气势汹汹地杀回去找自家老爹对质,沐白却是将他拦住了。 “何必舍近求远?我们直接去找我爹对质就是了!” 不仅安元恺气愤,沐白也气愤啊。 他竟然被亲爹这般耍得团团转,简直半点父子爱都没有了! 于是很快,秦淮就等来了两个义愤填膺的小孩儿,他们都气鼓鼓地望着他,活像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似的。 秦淮还不知道他和安大人唱的那一出双簧已经被这俩孩子识破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元恺的脸上。 他笑道:“元恺,你脸上的红肿消了不少呢,看来是那药起效果了。 你现在还觉得疼吗?” 安元恺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唉?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觉得疼了呢。 方才他说话都说得分外利索,压根没有出现一说话就扯着嘴巴疼的情况了,所以他方才才能那么义愤填膺地控诉自家老爹。 安元恺试探性地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这一次,他也没有感受到原本预想中的疼痛。ъiqiku 虽然脸上的手感还是有些不一样,不似此前那般平滑细腻,但是真的不疼了! 安元恺惊喜地望着秦淮,“秦叔叔,我的脸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 秦淮见此,便笑道:“那太好了,看来,明天你的伤定能好起来了。” 安元恺心中顿时充满了期待与欣喜,对自己明天能痊愈也瞬间充满了信心。 安元恺又问,“秦叔叔,你这里有铜镜吗?我想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真的消肿了?” 于是,秦淮便领他到了里屋,让他坐在铜镜面前好好自我欣赏了一番。 “消肿了,我的脸真的消肿了,真是太好了!婶婶真厉害,她真是太厉害了!” 此时的安元恺简直有股喜极而泣的冲动。 而沐白则是一脸忍耐地站在旁边,看到他这么高兴,沐白才忍住了没有开口打断。 但他却是没完没了起来了,简直跟个大姑娘似的,还一副激动得要抱着自家爹好好哭一场的架势。 最后,沐白终于忍耐不住开口提醒。 “元恺,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第1921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安元恺:…… 还真忘了。 不过,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安元恺当即把自己脸上的欢喜一收,换上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目光灼灼地望着秦淮。 “秦叔叔,我有一件十分十分要紧的事要向你求证,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不能骗我。” 沐白则是双手抱怀,望着他的目光幽幽的,那神色,那架势,简直就像是在审犯人似的。 秦淮:? 他一脸好笑,心道,这俩小屁孩这又是在唱哪一出? 他好脾气地道:“好,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老老实实回答,绝不有半个字的欺瞒。” 安元恺立马迫不及待地开口,“秦叔叔,沐白说,他给我写的第一封信是你帮忙代笔的,这是真的吗?” 秦淮闻言,心思立马微微动了动。 这下他总算是知道他们要问的是什么事了。 看来,自己和安大人联手坑孩子的事被识破了啊。 这事过了那么久,秦淮其实都有点忘了,若非今日听他们提起,他都没想起来自己还干过这事。 但,事情做都做了,现在也注定要被拆穿,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biqikμnět 这个时候还死不承认,反倒越发显得心虚,落了下乘。 再说了,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安大人起的头,自己顶多就是稍加配合了一下,这口黑锅他顶多就背那么一小半,大部分的责任,还得落到安大人的身上。 这般想着,秦淮便很坦率地点头承认了。 “嗯,没错,沐白的第一封信的确是我帮忙代笔的。” 安元恺从秦淮这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小拳头一下就握紧了。 “可是我爹却告诉我,沐白的信是他亲手写的!那封信现在我都还留着呢!” 沐白在旁边幽幽地开口,“这还用说,那定是假的,是你爹为了骗你学认字找人伪造的。” 沐白又看向自家亲爹,“爹,这件事你定然也知道。 你不仅知道,你们俩还串通好了两头骗,对不对?” 秦淮张嘴,还没回答,沐白就板着脸,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地开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爹,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秦淮:…… 这小子,这是真把自己当成犯人在审呢。 沐白又补了一句,“不然,你可要彻底失去我的信任了。” 得,这是又威胁上了。 他本也没打算继续隐瞒,被这小子这么一威胁,倒显得他的坦白好像多么不情不愿似的。 秦淮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道,“这件事说是串通就有点严重了,我们顶多就是善意的谎言。 你看,因为这个善意的谎言,你俩这几个月是不是非常刻苦努力地学习?是不是取得了飞速的进步? 这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我们都是为了你们好。” 秦淮用语言的艺术,将他和安大人联手做的事稍微修饰了一番。 但是,再怎么修饰,也都改变不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们两个无良大人真的联手骗了他们的这个事实。 安元恺对秦淮还是很信任的,原本他心中还怀抱着一丝希望,觉得秦叔叔定然不会跟自家爹联起手来骗人。 但现在,他的希望破灭了,他觉得秦叔叔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都崩塌了。 安元恺和沐白皆是一脸控诉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好像他是个活脱脱的负心汉。 沐白重重哼了一声,“骗人就是骗人,就算是再善意的谎言,那也是谎言!” 安元恺也语气幽怨,“秦叔叔,我没想到你会跟我爹暗中勾结,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https:ЪiqikuΠet 沐白扎刀,“他们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秦淮:…… 他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后也只能认认真真地向他们道歉。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郑重向你们道歉,请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两个小孩都很是傲娇,齐齐扭过头,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表达自己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的态度。 道歉有用吗? 他们这几个月可是辛辛苦苦地学习了那么长时间呢! 尤其是安元恺,他觉得自己为了练字,手腕都快练废了。 以前他还能安慰和激励自己,自己这是为了赶上沐白,为了跟上沐白的步伐,所以再苦再累也都咬牙撑着。 现在才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一场骗局,安元恺瞬间就觉得自己以前流的汗都白流了。 好几个月啊,如果他没有受骗,他该玩得多么开心啊!思及此,他简直心痛得在滴血! 沐白并不是排斥学习,以前祖父祖母便常教导他,让他知道学习的重要。 他不高兴的是自己被爹爹欺骗了的事实。 如果爹爹想要让他好好学习练字,大可以直接跟他讲道理,为什么要选择用欺骗这样的方式? 这让他觉得自己在爹爹这里很不被尊重。 秦淮见俩孩子都拉着脸,一副很是不开心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对这件事的在意。 他认真地反省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做得的确不妥。 他们就算是小孩子,但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观想法和意识,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渴望大人尊重和理解的时候,自己的确应该采取更加恰当的做法。 若是处理不当,那就很可能会引起孩子的反感。 秦淮将两个孩子拉着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很是诚恳的姿态。 “这件事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有尊重你们,反而联起手来骗人,是我们做得不对,我再次向你们道歉,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请你们看到我的诚意,好不好?” 安元恺其实更生他爹的气,因为这件事就是他爹搞出来的,秦叔叔顶多就是个从犯罢了。 现在秦叔叔这么诚恳地向他们道歉了,安元恺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就算是要算账,他也是要去找他爹算账去。 但他却要跟自己的小伙伴保持步调一致,不能自己就先松口了,让小伙伴陷入孤立无援之中。 是以,安元恺便悄悄看向沐白,打算看沐白的脸色行事。 沐白是个小傲娇,他对于自家爹爹的表现很满意,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但是,他还是依旧端着拿乔,没有立马表态。 筆趣庫 第1922章:这辈子都不想学习了 秦淮又心平气和,态度良好地跟他们认错道歉,最后,沐白才总算大发慈悲般地松了口,勉强原谅了自家爹爹。 安元恺见沐白都松口了,他自然也急忙表态,大方地原谅了秦叔叔。 不过,他对自家老爹可就没那么宽容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我爹,如若不是他出了这个鬼主意,秦叔叔你也不会被迫跟他联手了,等我回去之后,我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此时还在衙门办公的安大人,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背也不自觉微微发毛,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秦淮见安元恺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便能预见到安大人即将会迎来怎样一场鸡飞狗跳。 他跟安大人也算是有了一场共同斗争的革命友情,出于这样的友情,秦淮还是开口,帮安大人说了两句好话。 “元恺,其实你爹这么做也不是故意要坑你,他也是为了你好。 这几个月你固然过得很辛苦,但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也收获了很多知识?学会了很多字?这些都是你的收获。” 作为一个学渣,安元恺对于这样的所谓收获却是半点都欢喜不起来。 他噘着嘴,“可是我明明可以晚点再学啊,晚点再学的话,这段时间我不就可以好好玩耍了吗?” 学习真的是太枯燥,太乏味,也太辛苦了! 如果不是因为受骗,他才不会那么刻苦认真呢! 说完,他又语气坚定地宣布,“这件事之后,我再也不要学习了,我爹也休想再骗我学习!” 秦淮闻言微微噎住了。biqikμnět 对于安元恺这样一个本身就不爱学习的孩子来说,自己跟他讲这样的道理好像有些讲不通。 秦淮便道:“那如果沐白每天都在学习,你也不愿学吗?” 安元恺立马看向自己的老大,一副急于寻求认同的模样。 “老大,你以后难道每天还要学习吗?” 安元恺和秦淮都望着沐白,沐白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被亲爹忽悠欺骗着苦学了一段时间,但他其实对学习并不排斥。 尤其是想到了沐寒,沐白就更是不能放弃学习了。 万一自己懈怠了,沐寒却依旧每天那么刻苦,到时候自己被远远甩开了,那多丢人啊? 而且,以前祖父祖母教育他的理念也是,人要明理就得多读书,从小就要把基础打扎实了。 在这样的理念灌输下,沐白对念书就更没有排斥了。 他先前之所以会那般生气,也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被亲爹给欺骗了罢了。 秦淮见到沐白点头,心中顿时一阵满意。 但安元恺却是露出了一副“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的表情,整个人都很是难以置信。 他凑到沐白耳边,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跟沐白说悄悄话。 “老大,你是不是因为秦叔叔在这里,所以才不得不说假话?其实你也跟我一样不想念书的对不对?” 秦淮将安元恺的这一番“悄悄话”尽收耳中,但他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只是心中一阵好笑。Ъiqikunět 安元恺转头看了看秦淮,然后直接伸手推他。 “秦叔叔,我和沐白有正事要商量,这是我们两人的大事,你先回避一下!” 得,这还要背着自己说悄悄话了。 秦淮也没有多说什么,从善如流地回避了。 有些事还是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处理更合适,自己这个大人胡乱瞎掺和,反而会适得其反。 秦淮离开之后,安元恺这才对沐白道:“好了,秦叔叔被我支开了,你现在可以畅所欲言了。” 安元恺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一副等着他大胆地把真心话说出来的样子。 但沐白却是一脸义正言辞,“我方才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假话,我并没有不想念书。 年后我就要进学堂念书了,在此之前,我要自己先把基础好好打牢,到时候真进了学堂,我就不用担心自己落后于别人了。” 安元恺顿时一脸大受打击的神色,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这个盟友。 大家不都是被骗着学习的吗?现在骗局被揭穿了,他们不是应该欢呼雀跃自己终于解放了吗?为什么他的老大还依旧执迷不悟的样子? 学习有什么好玩的啊,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学习啊! 安元恺依旧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沐白,“老大,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不是在故意骗我的吧?” 沐白朝他投去一记嫌弃的眼神,“我骗你做什么?” 安元恺一脸绝望,“可是为什么啊?学习明明那么枯燥,那么乏味,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沐白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学习能给他带来的真正好处,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把以前从祖父祖母那里听来的话拿出来应付安元恺,还能装出一副很高深,自己很懂的样子。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蕴藏着很多很多珍贵的宝物,我们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有机会体会其意。” 安元恺听得一脸懵懂,完全不明其意。 沐白想了想,只能换了一个更加通俗的说法。 “如果你不读书,以后你就会是个腹中空空的饭桶,别人会瞧不起你,觉得你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安元恺当即愤怒反驳,“我才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顿了顿,他又义正言辞地补充一句,“我爹是大官,我就算是傻儿子,也是大官家的傻儿子。”筆趣庫 沐白:…… “我的重点是这个吗?我的重点是在傻儿子这三个字上,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被别人当成傻儿子?” 安元恺:“我就算是傻儿子,我爹也不可能不养着我啊,只要我爹不嫌我,别人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我根本不想努力,我以后就只想当个悠闲自在的纨绔,每天坐吃等死,这不比每天念书来得舒坦自在,吗……” 安元恺小小年纪,已经在心中种上了当咸鱼的梦想,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人生的真谛啊。 但是,对上沐白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安元恺的话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心虚了起来。 沐白一脸气愤,“你简直太没血性,太没骨气了!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第1923章:要当个睁眼瞎? 安元恺:…… 他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我,我没有,我就是,就是不想让自己过得太累而已,难道你不想让自己过得轻松自在一些吗?” 他觉得有点委屈。 做人不是就应该怎么轻松自在怎么来吗? 其实他在那几个月苦哈哈的学习的时候就一直在暗暗打主意,等沐白回来自己就要跟他好好谈谈,让他也不要学习了,他们就一起玩耍,一起享受,一起逍遥自在,那不是很快活吗?Ъiqikunět 只要沐白不学习了,自己就不用担心被他甩开老远,自己就也不用跟着一块儿学习了。 他还没来得及跟沐白商量,这件事的黑幕就被曝光了,他觉得这不正好吗?他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学习了。 可是为啥沐白的想法跟他以为的截然相反呢? 安元恺很是想不通。 这大概就是后世的学霸与学渣思想境界上的天壤之别吧。 沐白看着安元恺,依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不想让自己过得太累,那你就只能一直依赖你的爹娘,靠你爹娘养着,你倒是轻松了,但你爹娘就是最累的,因为他们替你承担了所有的一切,你可真是孝顺啊!” 安元恺闻言一怔。 有一瞬间,他被沐白说得有些羞愧。 自己这样,好像的确是有些不孝顺。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可我还是个孩子,我爹娘养着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还有理有据地举一反三,“老大你现在也是靠你爹娘养着呀。” 沐白:…… 他这会儿倒是机灵了,这反驳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沐白板着脸,“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学习,早日成材了,我就能早一点自食其力,回报和孝敬我爹娘,不会等到他们老了我还得靠着他们养着。 你呢,你现在就只想着吃喝玩乐,等你大了,他们老了,你会的也还是吃喝玩乐,到时候你拿什么来给他们养老? 你非但不能养他们,你还得继续靠他们吃喝,你好意思吗?” 安元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想象了一下沐白说的那番场景,心中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异常羞耻的感觉,面颊也顿时有点发烫了起来。 憋了半晌,他才嗫嚅道:“可,可我还小,那都是长大以后的事了,大不了,我长大之后再好好学习,好好孝敬他们。” 沐白当即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学习那么简单啊?笨鸟先飞的道理你没听过?” 安元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沐白这是在骂他是笨鸟。 安元恺脸颊更红了,他底气不是很足地为自己辩解。 “我才不是笨鸟,我聪明着呢!” 沐白没说话,只是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这一记眼神,大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安元恺不觉更心虚了。 他有些懊恼地垂头丧气,“真的非得读书不可吗?就不能做些别的事吗?” 沐白自小被灌输得最多的思想就是要好好读书,是以现在,他对安元恺的回答也很坚定不移。 “我们现在这个年纪,读书就是第一要务。” 安元恺不甘心,“兴许,我做些别的事也能成材,以后也能好好孝敬爹娘呢?” 沐白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你连最简单的读书都读不好,还能做些什么?” 安元恺:……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读书哪里是最简单的,读书明明就是最难的! 但他又忍住了没把这话说出口,不然,他定然又要被沐白嫌弃笨了。 安元恺想到自己的箭术,当即挺了挺小胸膛,一副骄傲的神色。 “我可以习武,以后我当个武官,到战场上去杀敌,建功立业!” 他说完,自己立马就先坚定了这个信念。 “对,没错,我可以习武,现在我的箭术可厉害了,以后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最后成为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只要我专心习武,那我就不用再继续念书了!”筆趣庫 嘿嘿,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还是被沐白无情地掐灭了。 沐白说:“所以你要当个睁眼瞎的大将军吗? 兵法你看得懂吗?排兵布阵你会吗?你以为当大将军就只是拿着刀打打杀杀? 你要是真当了个睁眼瞎,那你连手下承报的战报都看不懂,你这大将军可真是够威风的。” 要说大将军,他爹和他娘可都上过战场,也都当过大将军,他们当初如何制定御敌策略,如何排兵布阵的细节沐白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沐白对自家爹娘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知道,大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安元恺:…… 他脸上刚刚绽放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直接被沐白的这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沐白似乎觉得他受的打击还不够,又闲闲地补了一句,“一个没知识没文化没谋略的人,最多就只能当个听人指挥的小兵,还想当大将军?你做梦吧。” 安元恺:…… 安元恺被打击得整个人都蔫了,满脸都写着绝望。 “读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沐白一脸认真,“读书至少能让我不做睁眼瞎,也不会成为你这样的傻子。” 安元恺:…… 他怎么就是傻子了?他就只是没有那么爱读书而已,他只要好好专心读,也一定不会差的!Ъiqikunět 安元恺用力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满脸沉痛地道:“我不要做睁眼瞎,也不要当傻子,我,我从今以后都会好好读书,再也不偷懒了!” 他就算没法做到比沐白厉害,但至少,也不能真当个睁眼瞎,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他的话是说出口了,但是想到未来要与读书学习常伴的苦日子,他的心口还是禁不住一阵阵抽疼。 生而为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吗? 沐白闻言,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这个老大当得可真是尽职尽责,名义上是老大,但操的却是老父亲的心。 能把安元恺这么一个烂泥勉强扶上墙,他也是很不容易啊。 第1924章:吃软不吃硬 安元恺虽然下定了要好好学习的决心,但心里依旧是沉痛的,甚至还有种随时都准备反悔的冲动。 学习真的太苦太累了,呜呜呜…… 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自然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自己刚刚才说出了那番豪言壮语,转个背就反悔,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现在脸已经这么肿了,再继续打下去,那就更肿了。 安元恺艰难地把想要反悔的话咽了回去,只是一想到自己未来的惨淡生活,就还是禁不住蔫头耷脑,提不起劲儿来。ъiqiku 唉,做人真是太难了。 不过,他虽然被沐白说服了,决定以后还是要好好学习,不做睁眼瞎,但这却不意味着他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亲爹欺骗他的事。 一码归一码,那件事,他还是要好好算账的! 安大人下值回家,刚进家门,就被安元恺给堵住了。 安大人目光落在自家儿子的脸上,倒是露出几分喜色。 “咦,你的脸好像好了不少呢。” 作为亲爹,他见到自家儿子被蜜蜂蜇得那么惨,当然也是心疼的,他也一直在心里头担心这小子忍不住抓挠,回头在脸上留了疤。 这小子别的没什么出彩的,就这张脸还勉强能看,可不能连这唯一的筹码也丢了。 早上出门前,安大人趁着他还睡着的时候还去瞧过他一眼,当时这小子的脸还是肿得跟猪头似的,瞧着让他这个老父亲都禁不住揪心。 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天,伤势就明显好转了。 虽然脸上还有一些红红的痕迹,但是整张脸是完全消肿了,那点子红痕就显得格外不值一提了。 安大人是真心高兴,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 但是安元恺却是双手抱怀,一脸兴师问罪地望着自家亲爹。 他开口,一脸严肃。 “爹,我有事要问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安大人:? “你小子,这是什么语气?审犯人呢?” 安元恺依旧满脸肃容,还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在审犯人,现在你就是我要审的犯人!” 安大人:?? 他心道,这小子真是皮痒了。 不过,看在这小子这段时间表现良好,且现在还身负重伤的份儿上,安大人便决定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他倒是也想看看,这小子这是又要闹哪样。 他也双手抱怀,一副跟安元恺同款的姿势。 “好,你说,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怎么审?” 安大人认定了安元恺这小子就是在胡闹,但他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直接就给了他一记重磅炸弹。 安元恺一脸控诉地望着他,“今天沐白回来了,他告诉我,他一开始给我写的信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亲笔写的,那封信是秦叔叔代笔的。 后来,他也是因为看到我亲笔给他写了回信,他才开始亲笔给我写信。 可是为什么爹你一开始却告诉我是沐白先亲笔给我写的信? 还拿那封信来吓唬我,让我不得不开始学习认字,苦哈哈地练字,给沐白写信? 爹,你骗了我这么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安大人原本双手抱怀,姿态闲适,这会儿他脚下冷不丁的就是一个趔趄,有些站不稳了。 他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心虚,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正想要找个借口把这事糊弄过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安元恺就一副十分了解他的样子,幽幽道:“这件事我已经跟沐白和秦叔叔都求证过了,你休想再狡辩!” 安大人:…… 最近忽悠儿子忽悠得太成功,也太有成就感了,忽悠着忽悠着,安大人就忘了自己这事一开始就是骗人的,所以也没想起来要及时善后。httpδ:Ъiqikunēt 现在猝不及防地就被拆穿了,安大人还真有点心虚。 不过,心虚过后,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一开始的手段虽然是有点不光彩,但他都是为了这小子着想啊。 想想,若没有他一拍脑门想出的绝妙主意,这小子现在还在憨吃酣睡憨玩呢,哪里能变得那么勤奋刻苦,哪里能学会认那么多字? 安大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这脾气,有点吃软不吃硬。 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伤害,自己若是不主动低头认错,说不定就会激起这小子的反骨,从而对学习生出逆反心理。 若他以后再也不肯好好学了,那自己之前的那些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这么想着,安大人立马就把心中真实的想法收了收,转而摆出一副真心实意认错的诚恳表情。 “咳咳,那件事,的确是爹骗了你,是爹做得不地道,爹现在就跟你道歉,请求你原谅,好不好?” 安元恺的确是吃软不吃硬。 如果安大人敢狡辩,或是说什么他都是为了他好之类的话,安元恺定然就要当场闹一场。 但现在他的态度这般良好,甚至还带着一股卑微恳求的意味,安元恺最初那股子愤怒的火焰就消了一半。 但也只是消了一半而已。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头悬梁锥刺股的心酸,他那另一半愤怒的火焰是怎么都灭不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直接将头撇开了去,很是傲娇地道:“你故意骗我,我才不原谅你!” 他吃了那么多苦头,难道就凭借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揭过去?那他多亏啊! 安大人脸上越发挂上了讨好之色,语气也更加卑微。 “爹的确是骗了你,但爹也是一时糊涂…… 爹主要是太喜欢沐白那孩子了,觉得那孩子哪哪儿都优秀,爹当然也不是觉得你不好,爹就是想着,你要是也能像他那样上进优秀,那就再好不过了,所以,爹才一时糊涂办了这事。 爹好几次都想跟你坦白了,但又怕你要怪爹,之后又见你学习学得那么刻苦,那么认真,爹就又存了点私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劲头下去,所以才……筆趣庫 唉,爹真的是一时糊涂,一步错步步错啊。 元恺啊,爹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爹这一次吧,以后爹对你定然会坦诚相待,再也不会耍小心眼欺骗你了,这次,你就原谅爹好不好?” 安大人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望着安元恺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愧疚与自责,简直是将姿态摆得低得不能再低了。 安元恺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心软了,愣是说不出半句狠话来。 第1925章:谁说我不爱念书的? 面对亲爹那恳切的神色,安元恺憋了半晌,然后稀里糊涂地就退让了。 “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这次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好了。” 这毕竟是自己亲爹,自己对他就不要太心狠好了。 再想想以前都是自己在亲爹面前低声下气地认错,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亲爹在自己面前认错了,这经历,想想还挺新鲜的。 这件事也算是他在自己这里留下的一个把柄了,以后他要是再敢训自己,自己就跟他翻旧账! 安元恺觉得自己是胜利者的一方,他没瞧见,安大人那原本满是诚恳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狡黠。httpδ:Ъiqikunēt 他儿子还是这么好哄,简直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呃不对,这个比喻倒是把他自己也给埋汰进去了,这不恰当。 反正,他家儿子的确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全然是哄人的,他的确是很喜欢沐白那孩子,毕竟人家那么机灵聪明,简直把自己家这个比到尘埃里去了。 如果那是自己家儿子那就好了。 不过,安大人也就只敢心里头想想,想过也就罢了,他可没这样的好福气能有那样的好儿子。 安大人取得了自家儿子的谅解,但这件事却并没有结束。 谎言被拆穿了,他今后可就没了现成的理由督促这小子刻苦读书了,万一这小子又回到以前那样怎么办? 安大人心里自然是愁的。 但他对自己儿子也十分了解,他就算是再盼着他好好读书,但在这个关头也不能明说,更不能强硬。 不然,这小子铁定要跟自己反着来。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还得徐徐图之。 安大人心中飞快转过许多念头,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他开口,语气依旧诚恳,“爹知道你不爱念书,爹现在也想通了,你既然不喜欢念书,爹也尊重你,今后便也不逼着你了,你想怎么玩都行。” 不念书是不可能的,他这是以退为进,先让这小子高兴一段时间,后头再想其他法子。 安大人自认为自己已经将一个诚心认错的慈父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这小子听了自己这话,定然得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了吧。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这小子听了自己这话之后,却并没有露出他以为的欢喜神色,反而还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铿锵有力地将他的话驳了回来。 “谁说我不爱念书的?我爱念书,我今后也要好好念书,我才不要做睁眼瞎呢! 爹,你若是放任我,不督促我好好念书,那你就是在害我!” 如果安大人方才是苦口婆心地劝他好好读书的话,那安元恺只怕是要生出反骨,对念书这事又生出几分排斥来了。 但安大人却是一副听之任之,半点都不强迫他的样子,安元恺心里头反倒没那么排斥念书这件事了。 所以,安元恺就这么大义凛然地说出了那么一番话,语气中还隐隐带着一股教训的意思。 安大人:??? 他听着自己儿子说出的这番话,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不是产生了幻听吧”的恍惚感。 那样的话,竟然是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今儿个太阳是打东边落下去的? 因为太震惊,安大人好半晌都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一直都保持着那副表情愣愣的模样。 安元恺见自家亲爹这样的反应,越发觉得他这是没思想觉悟。 他生出了一种自己的觉悟远超亲爹的自豪与傲娇,他挺了挺胸膛,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继续反过来教训亲爹。https:ЪiqikuΠet “人怎么能不念书呢?不念书不就成睁眼瞎了吗? 爹,你可真是太没远见了,以后我要是成不了材,那铁定都是因为你没好好引导我,教育我。” 安大人:…… 这下子安大人能确定了,自己方才没有产生幻听,那些话的的确确就是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素来不爱读书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说出这么一番让他老怀甚慰的话来,但不管原因究竟是什么,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Ъiqikunět 这一刻,安大人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哪怕自己被这小子反过来埋汰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这小子思想觉悟提高了啊,他竟然也知道要好好学习了,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阵狂喜之后,安大人飞快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副愧疚和受教了的神色。 “是是是,是爹没远见,差点就耽误了你,爹真是太不合格了,听了你这番话,爹也算是受教了。” 安元恺闻言,小脸上顿时露出了傲娇的神色。 安大人怕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回头就反悔不认方才说的话了,他便立马道:“既然你这么有上进心,爹自然也不能拦着你。 这样吧,以后你还是按照先前的学习计划进行学习,爹一定全力支持你,绝不拖你后腿,阻碍你成材!” 安元恺听到他说还是按照先前的学习计划进行学习,脑子短暂地清醒了片刻,脸色也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口嗨的时候倒是一时爽,现在真正要动真格了,他才意识到,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他对学习还是提不起真心实意的兴趣来。 可是,不学习就要当睁眼瞎啊,他就算不想当什么大才子,也不想当睁眼瞎。 到时候他真去当了将军,连兵法都看不懂,那多丢人啊! 安元恺在脑中反复给自己洗脑,洗了好几息之后,他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开口提了自己的要求,“沐白已经回来了,我今后要去他那里跟他一块儿学习。” 一个人学习太枯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既然一定要学习,那他当然愿意跟小伙伴一起。 这样,学习的间歇,他们还能一起玩耍,好好放松放松。 这件事,他方才回来之前就跟沐白商量好了的。 安大人闻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简直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了好不好! 第1926章: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了? 可以说,安大人对沐白的信任,已经超过了对他亲儿子的信任。 自己儿子一个人学习,安大人还担心他会时不时开小差呢,自己要上朝,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 现在有了沐白这么一个学习伙伴,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人家一看就是严于律己的,到时候有了沐白这么一个参照物,自家的这个混小子还好意思偷懒吗? 俩孩子一起学习,如果沐白学得又好又快,他学得又慢又差,两相对比,他自己不会觉得脸上无光吗? 只要这小子还有点羞耻心和上进心,那他就得支棱起来,加把劲儿好好学。 安大人不求他能学成大才子,只希望他能达到个一般人的水准也就满足了。 安元恺只想到了跟沐白一起念书的好处,却完全没设想过自己会被对方全方面碾压的悲惨场景。biqikμnět 安大人是完全设想到了,但他作为亲爹,对自己的亲儿子却半点都不同情,反而很是乐见其成。 不过,他们父子俩的想法却暂时没法实现了。 因为,两天之后,沐白跑来告知了安元恺另外一个消息。 “我要跟我爹娘一起入京,可能这几天就要启程了。” 昨天,他们一家人一起去了云家,跟云家人团聚了。 兰清笳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外祖父外祖母,发现他们较之以前,俨然苍老了许多。 兰清笳亲自给他们诊了脉,发现他们的身体还算硬朗,就只有一些老年人常有的毛病罢了。 兰清笳亲自给他们开了滋补的方子,只要他们日常生活起居多多注意,再按时服药,好好调养,长命百岁也并非没有可能。 从云家回来之后,秦淮和兰清笳便一起商讨了回京之事。 他们是决定了在扬州城定居没错,但是,在真正定居下来之前,他们还得先把一些尚未来得及处理的事情做个收尾。 一来,他们要把卓安烺亲自押送回去。 秦淮和兰清笳都答应了沐白,要在皇上面前为卓安烺求情,这个诺言既然许出去了,那就要说到做到。 所以,他们得亲自押送卓安烺回去,如此,也能当面向皇上求情。 他们会尽己所能去求情,但最终皇上会如何决断,他们就没法左右了。 再有,他们离开京城那么多年,也与京城的亲朋好友们阔别了这么多年。 以前他们是没有条件,想回不能回,想见不能见。 现在他们既然有了这个条件,还吝于回京城一趟,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兰清笳对她的亲爹倒是没什么挂念的,但是,对于祖母她却是心中记挂。 尤其是见到了外祖父外祖母的衰老之后,兰清笳对于生老病死也越发多了几分感触。 她这次若是不回去,那只怕,她与祖母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终归,她的心里也不想留下太多遗憾。 是以,这一趟京城之行,势在必行。 他们征询了沐白和二老的意见,问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回京城。 二老大半辈子都在奔波,现在年纪大了,便不想折腾,是以都拒绝了。 沐白倒是犹豫了,一时没有决定。 他才刚刚结束了一场行程,刚刚跟二老团聚,现在正是最黏糊的时候,现在又要分开,他心里有点不舍。 但同样的,他也舍不得跟爹娘分开。 而且他心底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害怕爹娘这一离开,就又是好几年。 毕竟,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并非没有过。 即便现在,爹娘和祖父祖母都告诉他,爹娘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他,就算是分别,那也只是暂时的。 但是沐白心中还是会禁不住多想,心底深处总是少了一点安全感。 他们看出了沐白的心中所想,顿时禁不住一阵阵心疼,最后还是秦淮和兰清笳直接做了决定,让沐白陪他们一起前往京城。ъiqiku 沐白听了爹娘的这个决定,当即就高兴了起来。 显然,他心底深处其实是想要跟爹娘在一块儿的,他之所以没能决断,也是因为不想再次抛下祖父祖母罢了。 秦彧和林檀香也看出孩子的心思,他们心疼居多,自然不会做出出面阻拦,不让孩子跟着去这样的事。 确定了要启程回京之后,沐白便第一时间来找自己的小伙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https:ЪiqikuΠet 安元恺闻言,立马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震惊之中又带着一股深深的羡慕。 “你不是刚刚才回来吗?怎么又要出门了?” 几天过去,安元恺脸上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现在只剩下几个红斑点,但那红点也并不明显,不用上药也能痊愈了。 安元恺这两天便以养伤的名义暂时拖延着,没有立马去秦家找沐白一起学习。 他原本还有点遗憾,觉得自己的伤好得太快了,快得现在让他想再找理由拖延都找不到了。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去跟沐白一块儿学习,沐白就又要出门了。 时不时就可以到处玩耍,他的日子过得也未免太潇洒了吧! 他出门了,岂不是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苦哈哈地独自学习?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惨淡啊! 他也好希望自己能出去玩耍啊! 沐白认真地解释,“上次是去南疆接我娘亲,这次我是陪我爹娘回京城,算是回去省亲的。” 安元恺牢牢抓着沐白的手,一脸可怜兮兮。 “就不能不去吗?你才刚回来,咱们才见了那么两面就又要分开了,你舍得我吗?” 沐白见他对自己这么不舍,心中既有点感动,又禁不住有点肉麻兮兮的。 他板着脸,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回答得也十分铿锵有力,“我舍得!” 安元恺:…… 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了? 安元恺知道沐白此行势在必行,不会因为自己而有所改变,他整个人都蔫头耷脑了下来。 “好羡慕你,能到处出去走走看看,不像我,长那么大,唯一出的一次远门还多亏了人贩子。” 沐白:…… 听他那语气,竟然还有点感谢人贩子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话就是,“搞得我都想再被人贩子拐一次了。” 沐白:…… 这人的脑子真的异于常人,换言之,这就是个傻子。 第1927章:想一起去京城 沐白强压心头的嫌弃,开口给他提议。 “如果你实在想要出远门涨见识,你可以去跟你爹提,只要他答应,我就能说服我爹娘带上你一起去京城。” 这件事沐白自然是没有跟爹娘商量过,不过沐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安大人肯同意,他一定能说服自家爹娘同意的。 不过就是多带一个人的事罢了。 沐白想得简单,安元恺更是一下就被他的这个提议给说动了,眼睛骤然就亮了起来。 “真的吗?” 沐白一脸笃定地点头,“只要你爹娘同意,我就能说服我爹娘。” 沐白觉得,这件事安大人还真不一定会同意呢。 不过,这就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事了。 如果安元恺不能说服他亲爹,那就是他自己没本事,这可就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安元恺却是已经完全被沐白的话勾得心痒痒了,他直接跳过了自家爹娘可能会不同意的这种可能,开始畅想起了自己跟沐白一块儿到京城游玩的美好经历。 他连连点头保证,“放心,我爹娘肯定会同意的!”httpδ:Ъiqikunēt 就算不同意,他软磨硬泡,也要磨得他们同意。 沐白提醒他动作得放快些,因为他们最迟三天后就要启程了,还有可能会提前出发。 安元恺闻言,原本就急切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急不可耐了。 他也顾不上再招待沐白,直接道:“我这就去找我娘亲商量!” 他们家的事,大事还是爹爹做主的,娘亲管的就是内宅里的事。 但这会儿他爹不是还没下朝回家吗,安元恺就算是想跟亲爹商量,也得等他晚上回来。 现在,他先去攻略自家娘亲。 沐白见此,也不再多待,直接回家了。 安元恺像是一阵风似的,直接就往自家爹娘所在的院子奔去。 他是个直性子,有话就喜欢直说,更何况这件事他心里更是急切,自然就不会拐弯抹角了。 他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般就把要说的话全都倒出来了。 说完之后他就拉着安夫人的胳膊用力摇晃,一副撒娇的语气。 “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京城呢,这次难得有机会,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吧? 至于我的安危,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是跟着秦叔叔他们一块儿走的,他们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 安夫人听了,竟然没有直接开口拒绝,反而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异样。 只是安元恺并没有具备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家娘亲的神色。 安夫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事娘亲做不了主,得你爹拿主意,所以你求我也没用。”https:ЪiqikuΠet 安元恺听了这话,却是十分会抓重点。 “娘亲的意思是,只要我求得我爹答应了,您就不会反对?” 安夫人见他那副殷切的样子,终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笑着点头。 “嗯,只要你能说服你爹,娘亲就不会反对。” 安元恺闻言眼睛一亮,旋即又立马得寸进尺。 “那娘亲,您能不能也帮我在爹爹面前说说好话? 我知道爹爹最听娘亲的了,只要娘亲您开口,爹爹定然就会唯命是从!” 安元恺一脸讨好地望着自家娘亲,这话也是说得漂亮,简直充满了恭维。 安夫人哪里看不出儿子是在恭维自己?但即便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受用。 但安夫人却是故意板着脸,“你是小男子汉,自己的事得自己做,可不能光想着靠别人。” 安元恺耍赖,“娘亲是娘亲,又不是别人。” 安夫人听了这话,又有点被恭维到了。 儿子嘴甜,她自然高兴。 一番拿乔,又让儿子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安夫人这才松口同意会帮他求情,顿时又惹来安元恺一阵高兴的欢呼。 “娘亲您最好了,您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 安夫人闻言,脸上笑意更浓。 若是换作以往,安夫人听了他这要求,当场就会拒绝。 当父母的,怎么可能会放心自家儿子随随便便跟别人出远门? 哪怕那个别人再怎么靠谱,他们都不会放心。 他们不怀疑秦淮会不好好照顾他们家儿子,他们也得担心自家儿子跟着人家一块上路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但这次,安夫人却没有一口拒绝,反而是给儿子留了些念想。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家老爷最近本就在准备着要上京述职呢。httpδ:Ъiqikunēt 前些时日,安夫人便听安大人提过此事,安夫人对于他即将要出远门这件事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安元恺对此一无所知罢了。 正是因为知道丈夫刚好也要去京城,所以方才听到儿子的请求,安夫人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她看得出来,儿子真的很渴望能出一趟院门,长一长见识。 安夫人就算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也知道孩子还是要多涨见识,不能做个井底之蛙。 有丈夫亲自带着,儿子能跟着一块儿去,也未尝不可。 若是他们的时间能跟秦淮一行人合得上,能一块儿出行,那也是再好不过。 只是,这件事她也还得跟丈夫商议,不能直接就做了丈夫的主,所以安夫人便也没在儿子跟前直接把话说满了。 不然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回头丈夫有自己的考量没同意,那儿子就只能彻底失望了。 晚上,安大人回家,便再次被儿子给拦住了。 上次被儿子拦住,他便被儿子兴师问罪了一把。 这回又是什么事? 安大人下意识反省了一下自己,他最近可没做什么欺骗小孩的事儿。 再看儿子的神色,看起来也一切正常,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反而两眼亮晶晶的,一副充满期盼的模样。 安大人心思一动,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猜测。 这小子,该不会是要向自己讨要什么好处吧? 安大人的猜测也算是没有猜错,不等他开口询问,安元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主动开了口。 “爹,我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我知道您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您一定会答应的!” 一开口,就先把马屁拍上,高帽扣上。 安大人听了,心中反倒越发警惕了。 这小子嘴那么甜,看来所求并非小事啊。 第1928章:他这儿子心可真大 安大人可不上当,他将手背在身后,微微端起了架子,语气悠悠的。 “我虽然是全天下最好的爹,但是,你提的事若是不合理,我也不会答应,给我拍马屁也没用。 说说吧,什么事?我且听听看。” 安元恺暗道了句他爹当真是老狐狸,不过想到自己还得求他,安元恺便又只能继续挂上了讨好的笑,还主动拉住了他的胳膊。 “爹,过几日沐白和秦叔叔又要出远门了,这次他们要去京城,我听说京城可繁华可热闹了,比咱们这扬州城不知道繁华热闹多少倍!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京城见识过呢,沐白说了,我可以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京城长长见识,现在就差爹爹您点个头了。” 安大人方才在心中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却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竟然就是这么一桩大事。 难道这小子是知道自己要去京城,自己也想去,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安大人不觉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自家儿子。 安元恺也正仰着头,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眼中盛满了渴盼。 安大人问,“你想跟着你秦叔叔一家子一块儿去京城?” 安元恺见他没有立马反对,心中便立马生出了希望,他立马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口中更是继续卖力地劝说。 “沐白说了,只要爹您能同意,他就能让秦叔叔也答应带上我,我很乖的,秦叔叔也很喜欢我,他定然不会觉得我是累赘的。 爹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出事,秦叔叔他们有好多好多人呢,路上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定能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您就放心吧!” 安元恺听了儿子这一番卖力地劝说,心中原本的怀疑一下就打消了,转而脑门便升起几根黑线。 这小子哪里是在试探他,从这小子的态度来看,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要去京城了,他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在向自己求情,想要跟着秦淮一家子去京城呢!httpδ:Ъiqikunēt 所以说,这小子心这是有多大? 没有爹娘在身边,就兴冲冲地要跟别人出远门,他也不怕回头再被卖了。 ——幸亏安大人不知道他儿子曾经说过的那番希望自己再被人贩子卖一回的大胆言论,不然他这会儿又得郁卒心塞了。 安大人不是不放心秦淮一家子,但他就算是再放心,也不可能答应让自家孩子就这么跟着人家出远门,这小子可以心大,他可不会也这么心大。 也正因为这小子这么心大,安大人对他就更不放心了。 可别回头再认识了其他人,这小子又傻乎乎地直接跟别人走了,被别人卖了,还觉得人家是好人呢。 安大人心中正觉黑线连连,安元恺就急不可耐地连连摇晃他的胳膊,语气恳切地请求。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一直在家里死读书也涨不了见识啊,还是得多出去走走,您说是不是? 爹,您就答应我吧,我这次从京城回来,一定会给您带好多好多好吃的回来孝敬您!” 安大人嘴角抽抽,他是稀罕那些好吃的吗?真以为谁都跟他一样那么嘴馋呢。 安大人板着脸,“不行,你跟着人家一家子,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安元恺闻言顿时面露急切之色,“我会很乖的,绝不会给秦叔叔添麻烦,真的!” 安大人却依旧板着脸,“你现在话当然说得漂亮,但真正上了路谁知道你会不会原形毕露? 到时候他们便是觉得你麻烦,也不好把你再送回来了,回头两家反倒因此生了嫌隙。”ъiqiku 他必须要趁此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自家傻儿子,就算是关系再亲近的人,也不能这么毫不设防,又理所当然地跟别人走。 不然,他就算这次幸运地没遇到坏人,下次呢?下次可不一定就有那么好的运气。 所以,这次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小子跟秦淮一家子去京城的。 这个先例不能开。 若是这小子实在想去,那他也只能受累些,亲自把他带上了。 但是,安大人内心对此却是拒绝的。 他这次回京是公务,又不是去游玩,带上这小子路上不知道又要平添多少麻烦呢! 就算这是自己亲儿子,安大人还是嫌麻烦,不想带上这个累赘。 安大人一副态度坚决,半分不肯通融的样子,安元恺更加着急了。 他直接嚷道:“我真的会听话的,绝对不会给秦叔叔添麻烦的!爹您就答应了吧,娘亲都答应了!” 安大人立马狐疑地看向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你娘真的答应了?” 娘亲没有反对,那就是答应了! 而且,娘亲还答应了会替他求情呢,所以他说娘亲答应了也没毛病。 这么一想,安元恺立马就斩钉截铁地道:“没错!”https:ЪiqikuΠet 安大人哼笑一声,“我才不信。” 夫人不是那等不知轻重,没有分寸的人,她不可能真的答应让自家这个小子去麻烦别人,也不可能放心。 夫人倒是知道自己要入京,不过看这小子的样子,夫人定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小子现在这么死乞白赖地来求自己,那就说明夫人没有做主答应这件事,顶多就是没有强硬地反对罢了。 这小子这是在自己这儿耍小聪明,想糊弄自己呢。 安元恺更急了,“您不信可以去问娘亲!” 娘亲答应了会帮他求情的,到时候有娘亲帮忙,他还不信爹爹还这么铁石心肠! 两父子互相拉锯着,很快就到了正院。 安元恺一见到安夫人,立马撒开自家亲爹的胳膊,朝安夫人奔去。 “娘,您是不是答应了我,允许我跟着秦叔叔一起上京?” 安元恺一脸殷切地望着安夫人,希望得到安夫人肯定的答复,这样他就能狠狠地打自家亲爹的脸了。 安夫人轻咳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含糊其辞地道:“娘亲不是说了嘛,这件事娘亲做不了主,要让你爹答应才行。” 安元恺小脸又皱巴成了一团,“可,可是你没有反对,你还答应了我会替我向爹爹求情的!这不就是答应了吗?” 第1929章:全天下最狠心的爹 面对儿子控诉的眼神,安夫人只能道:“嗯,娘亲是答应了会帮你求情,待会儿娘亲就好好替你求情。 但是你爹会不会答应,娘亲也不能保证。” 安夫人说完这话便看向自己丈夫。 反正,黑锅是丈夫的,恶人也是丈夫在当,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娘亲,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孩子的心这样的事的。 安大人:…… 夫人要让自己来做恶人,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了。 安大人轻咳一声,还是板着脸,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这件事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小子还是尽早打消了那个念头。” 瞬间,安元恺望向安大人眼中的期盼光芒一下就灭了,只剩下满腔的失望。 他拉长了音调,试图撒娇,“爹爹……” 安大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喊爷爷都没有。” 安元恺看出他态度上的坚决,最后一跺脚,直接气得跑了。 临了还撂下一句恶狠狠的话,“你就是全天下最狠心的爹!哼!” 安大人:? 先前还夸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现在一下就翻脸,直接骂他是全天下最狠心的爹,这小子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ъiqiku 安夫人想拉住儿子,但儿子跑得太快,她直接拉了个空,最后便也由他去了。 反正在自己家里,他身边也有几名小厮跟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正好,安夫人也想私下跟丈夫好好商量这件事。 安大人一甩袖,哼了一声,“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安夫人对丈夫提出自己的建议,“你最近不也正要回京述职吗? 他既然想去,你把他带上便是,又何必让他失望?” 安大人直接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抿了一口这才道:“我此行是为公务,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真带上他,岂不是白白给自己带上一个祖宗? 回头他要是在半道上闹脾气,我是把他带上,还是把他给打包送回来?” 安夫人想到自家儿子先前那副渴望又期盼的样子,一时还是有些不忍。 她便又多劝了两句,“咱们儿子也没那么调皮,他最近已经懂事许多了,你好好跟他说,他还是会听你的。” 安大人不否认,儿子的确是懂事了不少,但是安大人却觉得儿子的懂事也是有限度的,自己可不敢对他抱太大的希望。 安夫人再接再厉,“你就算担心他调皮捣蛋,那不妨便跟淮南王一行同行,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的,有了沐白这个玩伴,咱们家这个铁定老老实实,不敢惹祸。” 安大人倒是也心动了一瞬,但很快他就摇头。 “若是我们能恰好跟淮南王同行,那我带上这小子也无妨,但我最快也得七日后才启程,人淮南王能等得了我?我的脸面可没那么大。”Ъiqikunět 安夫人一想,也没话说了。 从儿子的口中安夫人知道,淮南王一家子最迟三天后就得启程,人家怎么会为了他们就改变行程?他们家的脸面委实没那么大。 安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了。 若是自己能跟着一块儿上京,那她就能好好照顾儿子,丈夫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但她现在却是不方便出远门的,因为前不久她才刚刚诊出了喜脉,现在月份还尚浅,正是不能奔波的时候。 安夫人自从生了安元恺之后,这都好几年了都没再有好消息。 现在好容易有了好消息,他们夫妇都颇为看重,就算安夫人为了安元恺提出想要一起陪同上京,安大人也定然不会同意。 安大人满不在乎地道:“那小子就是玩兴大,想一出是一出,过几天他的气性过了,这事也就翻篇了。 他若是真想去京城,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他稍微大些,没那么皮实了,我再带他去便是了。” 安夫人也只能跟着点头了。 他们儿子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心大,不记仇。 别看他这会儿闹得凶,但过几天,他兴许真就全都忘了。 不过,安大人还是叮嘱自家夫人,不要将自己也要去京城的事透露出去,自己出门了之后也要瞒着。 不然他知道自己去了京城却不带他,那他怕是要闹上一段时间了。 安夫人也了解自己儿子,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安大人和安夫人都觉得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就算他们儿子还在为此生气闹别扭,过几天也就好了。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是低估了他们儿子想要去京城的决心。 当天的晚膳,安元恺就拒绝跟他们一块儿用。 夫妇俩也没放在心上,他在闹脾气嘛,那就让他闹一闹好了。 但等晚些的时候下人就来回禀,“小少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东西。” 安大人一听,呵,这是开始闹上绝食了。 安夫人急得就想去看看儿子的情况,被安大人拦住了。 “你别去,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安夫人不放心地嘱咐,“那你可得好好劝他,不要发火。” 安大人安抚地拍拍妻子的手背,“放心,我有分寸。” 安大人在安夫人这里把话说得漂亮,实际上他压根儿就没去看安元恺,还吩咐下人,这几天他不在的时候,都不要拿这事来打扰夫人。 不就是饿一顿吗,饿不死。 这小子想要用绝食来逼他就范,自己若是真的上当了,不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吗? 以后他知道这个法子好用,那不得屡屡故技重施?那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所以安大人决定晾一晾那小子。 他也觉得那小子没那毅力,坚持不了多久,最多明天,他就得饿得乖乖吃饭。 安大人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到了安夫人面前他更是半分破绽都没露,只笑着说自己已经把那小子哄好了。筆趣庫 安夫人也觉得自己儿子是心大的,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他们哄一哄,自然也就好了,是以她也没怀疑。 安元恺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巴巴地等着爹娘来哄他,他等啊等,等到夜深了,等到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是半个人都没等来。 安元恺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所以,自己真的不是亲生的,对吗? 第1930章:我要抗争到底 安元恺数次想要妥协放弃,但为了争心头的一口气,他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熬着熬着,就熬到天亮了,他也饿得麻木了。 他没想到,爹娘竟然真的那么狠心,得知他一个晚上没吃东西竟然都对他不闻不问。 安元恺心中伤心难过,也越发犯起了倔,即便再饿,也还是紧咬着牙不肯妥协,继续饿着。 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急坏了,但老爷却交代了这件事不能告诉夫人,她们不敢违背,就只能干着急。 但最终安夫人还是知道了。 不是丫鬟婆子们阳奉阴违告的密,而是沐白来找安元恺了。https:ЪiqikuΠet 他是来询问安元恺有没有说服他爹娘的。 安元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直到听说沐白来了,他才哭唧唧地打开了房门把沐白放了进来,然后有气无力地诉说着他与爹娘的这场抗争。 沐白昨天便跟自家爹娘说起了那件事,也征求了他们的同意。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反对多带上一个孩子,但是,他们也都提醒过沐白,说安大人和安夫人多半不会同意这件事。 作为父母,除非心真的很大,不然一般都不会放心将自己家还那么小的孩子交给旁人,让旁人带着出远门。 沐白被爹娘提醒过,是以他也事先有了思想准备,觉得安元恺多半失败了。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安元恺真的没成功。 但沐白却没想到,安元恺竟然会为了要挟爹娘同意开始绝食。 关键是,他的绝食还没有起到任何成效。 因为目前为止,他爹娘都没有来看他一眼,就更别说改变主意,转而答应他的请求了。 安元恺向沐白哭诉自己爹娘的狠心,那模样,当真好不伤心。 一边哭诉,沐白还能听到他的肚子时不时就咕噜噜地叫几声。 沐白无语了,“既然你爹娘态度那么坚决,你还绝什么食?赶紧吃东西吧,别回头真把自己给饿坏了。” 安元恺却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他把绝食这事闹得轰轰烈烈,最后却是灰溜溜地自己就跟自己和解了,那他不就是闹了个寂寞吗?那他多丢人啊。 更主要的是,他饿了那么久的肚子,不就白饿了吗? 他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认输,“我不能随随便便低头,我要抗争到底!”biqikμnět 这件事拿主意的是自家爹爹,娘亲就算是站在自己这边,也定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现在娘亲不是不想来看他,定是受了爹爹的要挟,不能来。 所以他不怪娘亲,他把这笔账都记在了臭爹爹的头上。 他要抗争的对象就是臭爹爹。 可是现在臭爹爹还在上衙,自己现在就妥协了,等他回来岂不是要笑话自己? 所以,他现在不能妥协,至少,要等到臭爹爹下衙回来再说,他要让臭爹爹看到他的决心! 他若是还不肯答应自己,那自己大不了就直接饿死算了! 沐白见他这般,心中一时倒是禁不住生出点愧疚来。 若不是自己向他提了一起去京城的提议,他现在也不会为了这事跟家里人闹。 沐白问,“你从昨晚到现在真的一点东西都没吃?” 安元恺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点头。 “好饿啊。” 要撑住骨气,真的好难啊。 沐白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一点小零嘴,全都塞到了安元恺的手里。 “赶紧吃,垫一垫。” 安元恺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但还是非常艰难地推开了。 “我不吃,我要抗争到底!” 沐白觉得他傻透了。 就算是要抗争到底,也没必要真的那么老实,真的一点东西都不吃啊。 “你偷偷吃点,这样自己不会太饿,还能向你爹娘卖惨,这是策略你懂不懂? 我又不会向其他人告密,你在我面前还强撑着,那就是自己为难自己。” 安元恺闻言,只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很快做出了决断,飞快接过沐白手里的小零嘴,三下五除二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起来了。 他一边吃,一边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了。 “老大,你对我真好!” 呜呜呜,老大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大! 安夫人得知沐白来了,大概猜到了他来的原因,多半是为了去京城之事。 安夫人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跟那孩子说说,不然,人家好心好意地邀请自家孩子一块儿去玩,他们却强硬反对,若是没解释好,反倒让两家留了误会。 这样的事,大人间多半是不会多想的,但安夫人这次却是要向沐白解释。 虽说沐白是个小孩子,但这孩子聪慧早熟,安夫人下意识就把对方当成大人看待,她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件事就对自家有误解。 若是对方因此不愿意再跟他们家孩子玩了,那就不好了。 安夫人要来安元恺这儿,自然没有下人敢阻拦。 这一来,她不就知道安元恺闹绝食的事儿了嘛。 她不仅知道了这事,还知道昨晚上安大人压根儿就没来安抚儿子,那男人根本就是在糊弄她呢。 安夫人又气恼又心疼。 气恼的是安大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儿子绝食,还让下人对她隐瞒。 心疼的,自然也是儿子竟然活活饿了那么久。 他还那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禁得住饿? 安夫人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得沐白还在,直接冲下人发了一通火,命她们去准备吃吃食去了。 下人们不敢怠慢,低着头就连忙去了。 安元恺看到娘亲终于来了,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委屈,眼眶就忍不住有点红了。 但他却是憋了回去,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 他还梗着脖子道:“娘亲不用让他们准备了,我不饿,也不吃!” 但是这话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的一声绵长叫声。 安夫人听了顿时更加心疼了。 “那么久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乖,不要赌气,凡事咱们吃饱了再说。” 安元恺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们不疼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夫人闻言当即面色大变,“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这是能挂在嘴边的吗?”ъiqiku 安元恺扁着嘴,不说话了,一副倔强的模样。 安夫人无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沐白。 “沐白,元恺一直都听你的,你帮我劝劝他?” 第1931章:一定说服你爹 沐白看了安元恺一眼,又看向安夫人,决定还是想办法帮一帮自己的好兄弟。 他开口道,“安伯母,我方才已经劝过了,但是元恺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也劝不动他。 他是真的很想去京城,我爹娘也都同意了,你们就答应了吧,我爹娘一定能照顾好他,不会让他出事的。” 安元恺闻言,当即就在心中忙不迭地连连点头,赞同沐白的话。 把他交给秦叔叔,爹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这件事原本安夫人是不打算替丈夫做主的,在他们家,丈夫主外,自己主内,分工素来如此。 是以安夫人明知道丈夫要去京城,也没有向儿子透露,更没有替丈夫直接应承这件事。 昨天丈夫明确表态,不想带儿子同行,安夫人虽然觉得儿子会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为儿子争取。 但现在,安夫人看到自己宝贝儿子竟然那么坚决,为了跟他们抗争,还绝食了。 安夫人狠狠心,咬咬牙,直接道:“这件事,我答应了!”ъiqiku 沐白一听,面上立马露出喜色。 他朝安元恺望去,一副要邀功的样子。 自己果然厉害,一开口就让安夫人松口答应了。 “元恺,你听到了没有,安伯母已经答应了,你赶紧吃东西吧,可别真的把自己饿坏了。” 安夫人也连忙附和,“对对对,快吃东西,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但是安元恺却并没有露出喜色,他望着安夫人,眼神微含怨念。 “娘亲,您答应了有什么用?您上回也答应了,可您又做不了主,也没法帮我说服爹爹。 除非我爹爹亲口答应我,不然我就坚决不吃东西!” 这会儿娘亲定是想用缓兵之计,先骗自己把饭吃了,坏了自己的绝食大计。 等到晚上爹爹回来的时候,娘亲又没法说服爹爹,到时候自己不过就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他算是看清了,大人都是狡诈多端的,自己可不能轻易上当。 沐白闻言,脸上的喜色也微微一顿。 原来,安家是安大人做主的吗? 他们家,爹爹都听娘亲的呢。 安夫人这一次没有再含糊其辞地糊弄自家儿子,她的神色异常坚定。 “娘亲这次能向你保证,一定能说服你爹!” 不就是想去京城吗?那就去好了。 这是自家的孩子,那男人还嫌麻烦,他还有一点当父亲的担当和责任吗? 待他回来,安夫人就要跟他闹! 如果他敢拒绝,敢不答应,安夫人就拿肚子里这个威胁他!看他还答不答应。 反正,安夫人是不想再看到自家孩子再这般犯倔,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安元恺见娘亲这般笃定,原本怀疑的神色稍稍动摇。 “真的吗?” “真的,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元恺还是有些提防和不信任。 “那万一没成呢?” 最初的时候,安元恺对自家娘亲也是很有信心的,但现实却是让他很是失望。 娘亲的战斗力在爹爹那里,似乎也很是不值一提,爹爹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就把娘亲的提议驳回来了。筆趣庫 安夫人一脸笃定地道:“这次他不敢不同意,如果他再不同意,大不了娘亲便亲自带你去京城,终归,娘亲一定会想尽办法满足你,不会让你失望!” 娘亲的态度这般坚决笃定,安元恺心中的怀疑终于发生了动摇。 他望着自家娘亲,伸出手,“那我们来拉钩,如果娘亲这次骗我,那我以后就都不相信娘亲了!” 他非常严肃地说着威胁的话,表明自己的郑重其事。 安夫人也依言伸出手跟他拉钩,“娘亲一定不会骗你,如果娘亲食言了,那你以后怎么对娘亲,娘亲都绝无怨言。” 安元恺看向沐白,“老大,你给我们当见证人。” 沐白也很严肃地点头。 两母子非常正儿八经地完成了拉钩约定,安元恺的眼中重新恢复了光彩。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京城之行大有希望了。 看来,饿一回肚子也是十分值得的。 先前他还能凭着一股要跟爹娘抗争的毅力强撑着抵御饥饿,现在他看到了希望,那股子毅力一下就消退了,随之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饥饿感。 他的肚子再次发出了一声响亮又绵长的叫声,隐隐的,还有点疼。 他立马捂住肚子,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娘亲。 “肚子好饿……” 方才沐白给的那点子零嘴,根本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安夫人见此,又是一阵心疼。 她的宝贝儿子,她自己半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现在却在她眼皮子底下挨了那么久的饿,她简直心疼坏了。 不仅心疼,还很自责,自责自己的疏忽,也自责自己昨天没有尽心尽力地帮他说话,让他得偿所愿。 同时,心中还有对安大人的强烈谴责。 归根结底,这件事都得怪在那男人头上。 若不是那男人怕麻烦不肯带上儿子,儿子又怎么会绝食? 若不是那男人那么狠心,明知道儿子绝食了却还是不管不问,儿子能饿上那么久吗? 等他回来,自己定要好好地跟他算账!Ъiqikunět 今日在衙门当值的安大人,接二连三地打喷嚏,还总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他觉得,定是他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子在被子里骂他呢,真是不孝子。 在安夫人的连番催促下,丫鬟婆子终于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吃食。 因为安元恺饿了许久,现在也不适合吃太油腻的,是以准备的都是比较清淡的。 这下子,也不用安夫人再多劝,安元恺自己就主动坐到了桌前,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了。 即便是这些清淡的清粥小菜,这会儿安元恺也觉得分外美味。 安夫人也没忘招呼沐白坐下一块儿吃,不过却被沐白婉拒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沐白便没有久留,直接告辞了。 安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儿子身上,见他要走,便也没有多留。 沐白走后,安夫人便开始专心为儿子布菜,一边让他多吃,一边又连连叮嘱他慢点吃,别噎着了。 安元恺一口口吃着,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要哭了。 这顿饭,不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一顿饭,而是象征着他抗争胜利的胜利果实啊! 第1932章:答应了 安元恺品尝着独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终于填饱了肚子之后,他又不放心地向娘亲求证。 “娘亲,您一定会说话算话的吧,我那么信任您,您可不能骗我!” 安夫人见儿子这般,心中顿时又生出自责懊恼。 原本儿子对她是很信任的,但因为上次自己让他失望了,没有帮他达成心愿,所以现在,儿子对她的信任一下就大打折扣了。 安夫人只能耐着性子一再给他笃定的答复,他这才慢慢相信了。 到了安大人回家的时间,安元恺就又想去堵他,但却被安夫人拦住了。 “你在屋里好好休息,这件事交给娘亲,娘亲说了能办好,就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安元恺其实想去亲眼看看爹爹是怎么被娘亲劝服的,但娘亲态度坚决,安元恺本着自己不能添乱的想法,便老老实实地答应了,只是他的一颗心都跟着痒痒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安大人好歹没忘记安元恺是他亲儿子,一回来立马就询问起了他的情况。 “那小子有没有吃东西?” 安大人觉得,就凭他的那点子毅力,定然早就破功,忍不住吃东西了。 事实上,安元恺也的确吃东西了,只不过,却又跟安大人所以为的不大一样。 当他听说安夫人已经得知了此事,心中便微微咯噔了一下。httpδ:Ъiqikunēt 他预料到安夫人会心软,也会因为自己昨晚上的隐瞒而跟自己生气,但他没想到,安夫人的怒火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大。 安大人回到院中,看到的就是安夫人的冷脸。 安大人心里门儿清,但却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夫人这是怎么了?谁那么大胆敢惹夫人生气?” 安夫人冷冷扫向他,“我为何生气,你心里不是一清二楚吗?还敢在我面前装?” 安大人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好声好气地道:“夫人,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万万不能生气啊。” 安夫人直接搡开了他,“我看我还是别生了,反正生出来的也不讨你喜欢!” 安大人闻言急了,“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咱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安夫人怒问,“那你为何对恺儿这般狠心?那难道就不是我们的孩子吗?” 安大人摸了摸鼻子,“那小子皮实,饿一顿也饿不坏,我是不想惯着他,省得他有恃无恐,以后都用这招来要挟我们。” 安夫人瞬间红了眼眶,“他那哪里是饿了一顿?今日若非我恰恰好知道了这件事,他怕是要强撑着饿到现在!” 安大人见她这般,顿时更急了。 “哎呀夫人你别哭啊,你现在可不能哭,不然要伤身子的。 那小子机灵得很,他嘴里嚷嚷着要绝食,但实际上定然偷偷藏了吃的,铁定饿不着的。” 安夫人听他这话,只觉得更气了。 “你就是这么想你儿子的?你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的肚子一直饿得呱呱叫,那是能装得出来的吗? 他才那么小,正是要好好长身体的时候,若是因此就饿坏了身子,损害了根本,以后怎么补得回来? 我看你怕不是后爹吧,不然对自己儿子怎么能这么狠心?” 安大人听了也有点心疼,但他却也很无奈。 “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那小子难缠得很,除非我答应他的要求,不然他铁定不肯服软,我……” 安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安夫人就斩钉截铁地道:“那你就答应他!” 安大人一下噎住了,面上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摇头拒绝。 “夫人,这件事我们先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这次入京是为了公办,没时间照看他,总不能真的把他交给淮南王吧?那我更不放心啊。”biqikμnět 安夫人的面色严肃,“淮南王这个外人都不嫌麻烦,愿意带上他,你这个当亲爹的,却因为嫌麻烦推三阻四,完全不顾自己亲儿子的意愿,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当亲爹的人吗?” 安大人被夫人的这话噎住了,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憋了半晌,他才强行为自己挽尊。 “我是公办,淮南王是私下出行,这自然不一样。” 安夫人冷笑一声,“你对自己儿子不上心就是不上心,不必扯那些有的没的。” 安大人:…… 他越发笃定了,那小子使的就是苦肉计。 自家夫人心软,一下就上了那小子的当,这会儿她完全站在了那小子那边,自己当真是孤立无援啊。 安大人还没想出合适的说辞,安夫人就再次开口,语气中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你如果还知道自己是当爹的,这次就必须把他带上,不然,我就做主直接让他跟着淮南王一行上京。” 安大人:…… 那小子的迷魂汤灌得可真狠,夫人这是完全倒戈了。 “夫人,这不合适。” 安夫人攻势凶猛,态度强硬。 “如果你一定要阻拦,那你这次入京之事我也不会替你隐瞒,他知道你明明去了京城却不带他,回头跟你生了嫌隙,因此怪上了你,我可不管。” 安大人:…… “以后等我肚子里这个出生了,我也会告诉他,你这个当爹的就是个心硬如石的人,以后最好都不要对你这个父亲抱有任何希望。” 安大人:…… 这是要联合一家子人来孤立他啊。 夫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安大人还能怎么办? 他若是再坚持不肯改变主意,那就要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了。 安大人无奈地道:“好了,夫人就不必再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来吓唬我了,此行我带上他便是了。” 安夫人听他松口,心头这才随之一松。 别看安夫人方才态度那般坚定,但她还真有些担心他一直不松口。 若他坚持不同意,那自己就又要让儿子失望了。 安夫人心中放松,面上却是依旧不显。 “瞧你那副勉勉强强的样子,若当真不乐意,大可不必勉强自己。” 安大人忙道:“不勉强不勉强,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半点都不勉强!”biqikμnět 待他们父子启程上路,看他怎么好好收拾那小子,保管要让那小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可。 第1933章:原来是自己误会爹爹了 安元恺满心忐忑地等待着,终于在临睡前把亲爹等来了。 他心中下意识想要迎上前,但最后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板着小脸,撇开头,假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安大人见这小子还敢在自己面前拿乔摆谱,心中一梗。 若按他的脾气,这小子想要闹脾气,那就让他闹,等到他发现没人搭理他,自然就会消停了。 但偏偏夫人心软,安大人也不得不跟着妥协了。 他睨了那小子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是来给你传好消息的,你小子得偿所愿了,这下总算高兴了吧?” 安元恺听到这话,原本还能绷得住的小脸顿时就破功了。 他一下转过头,眼中迸射出欣喜,亮晶晶地望着自家亲爹。 “真的吗?爹您真的答应了?” 安大人哼了一声,“没听清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安元恺闻言哪里还敢装傻,他忙不迭地连声道:“听清了听清了,我听清了,爹您就是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爹您可不能反悔!” 安大人看着他那张几乎要笑烂了的小脸,心中的那点子气也消了大半,面上神色和缓了几分。 “真就那么想去京城?” 安元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想啊,当然想,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出过远门呢,我就想出去长一长见识。” 安大人心道,到底是自己儿子,既然他那么想去,自己就满足他好了。 就算要添不少麻烦,他也认了。 安大人正要叮嘱他在路上乖乖听话,不要给自己添麻烦,安元恺就已经哒哒哒地跑进里屋,开始兴致勃勃地收拾起自己的衣裳来了。 一边收拾,他嘴里还一边念念叨叨。 “沐白说,秦叔叔他们最迟明后天就得出发了,我得赶紧把我的行李收拾好,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们,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https:ЪiqikuΠet 终于又能跟秦叔叔一起出行了,我可真开心!” 上回跟秦叔叔一起同行,还是当初被拐的时候,是秦叔叔护送他回的家。 当时一路上,秦叔叔对他就很是照顾,他还听了一路的故事,现在回想,都还觉得非常难忘。 这次又能一块儿出行,安元恺高兴得简直要一蹦三尺高了。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他的尾巴指定已经疯狂摇摆起来了。 安大人听到他的念叨,神情微顿。 自己似乎忘了告诉他,他是要跟着自己一块儿出行,而不是要跟淮南王一起。 安元恺还小,哪里会收拾什么行礼。 三两下,他就把自己那些原本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全都翻得乱七八糟了,而他自己却依旧乐此不疲,对于要带上的衣裳挑挑拣拣,难以取舍。 对于那些以前他觉得十分不错的衣裳,现在再看却总觉得不够好,哪哪儿都能挑出不足来。 安大人对于这番乱七八糟的场景简直没眼看。 他也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反而背着手站在那儿,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恺儿,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安元恺依旧埋头在挑拣衣裳,顺嘴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安大人:“这次入京是爹陪你一起去,咱们跟你秦叔叔他们不同路。” 安元恺“哦”了一声,继续挑拣衣裳。 片刻之后,他才猛然回神。 “爹,您方才说什么?” 安大人又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安元恺被这个最新的讯息砸懵了。 这次带自己出门的是他亲爹,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但是,安元恺非常不孝地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满心失望与失落。ъiqiku 安元恺小心翼翼地问,“可是爹,您不是要上衙当差吗?您有时间陪我一块儿去京城吗?” 他那言外之意,爹您太忙了就忙自己的去吧,不必亲自陪我,我有秦叔叔他们带着就好了!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安大人顿时觉得心头一梗。 这倒霉孩子,听到能跟自己这个亲爹一起出门,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一副伤心失落的样子,简直是…… 难道跟自己出门不好吗?到底谁才是他亲爹? 安大人强忍酸意,自顾自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爹我当然很忙,忙得脚不沾地,但谁让你是我儿子? 我知道你很想去京城,但是又不想太过麻烦别人,所以昨天晚上我才没答应你。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调整安排手头上的工作,就是希望能腾出时间来,亲自带你去京城,满足你的要求。 原本我是想等事情都安排妥了再告诉你,也算是给你一个惊喜,但你小子太能闹腾,你娘亲为此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我这才提前来跟你报个喜。” 安元恺听了安大人的这番话,又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旋即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感动。 原来自己是误会爹爹了,爹爹不是心硬如石,不肯答应自己的要求,相反,他还为了自己不惜主动去跟同僚协调安排工作,就是为了能腾出时间来带自己去京城。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安元恺顿时就一脸感动地抱住了他爹,真心实意地道:“爹,您对我真好,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爹!”httpδ:Ъiqikunēt 安大人闻言,心里很是受用。 虽然他的那番话掺杂了一点水分,但是中心思想却是差不离的。 只要不要让这小子知道细节就行了。 小孩子嘛,偶尔糊弄一下没什么。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安大人对于自己糊弄孩子的行为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不过,他大概是忘了自己上次被戳破谎言的经历了,所以他也忘了纸包不住火的道理。 安大人对儿子的夸赞心里受用,面上端着,嘴上还不忘翻旧账。 “你小子这张嘴可真是一天一个样,我顺着你的时候,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爹,我但凡有半点违逆你的,就成了全天下最狠心的爹,你的这些甜言蜜语,我是半个字都不信了。” 安元恺也想到自己先前对爹爹说的那些气话,他面上当即露出了几分羞愧之色。 他老老实实地认错,“爹爹,以前是我不懂事,误会了您,现在我知道您是最好的爹爹,心里也是最疼我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误会您了。” 第1934章:为什么不能同行 安大人矜持地哼了一声,面上神情颇为傲娇。 安元恺小嘴抹了蜜似的又对他连连奉承,他这才勉强借坡下驴,决定不跟自己儿子计较。 安大人觉得时间不早了,便要回去休息了,但安元恺却是拉着他的衣袖不肯让他走。 安元恺的表情纠结,最终还是问出了先前就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 “爹,既然咱们也要去京城,为什么不能跟秦叔叔他们一起同行啊?” 安大人闻言又心塞了一下。 “你小子是不是一心就想跟你秦叔叔一起,不想跟爹一起?” 他心里生出醋意,自己这个亲爹在他心里的位置,难道连一个外人都不如? 安元恺看出自家爹爹的不悦,还人小鬼大地从中提取出了爹爹在吃醋的结论。 安元恺当然不能让自家爹爹受委屈,他赶忙表忠心。ъiqiku “我当然是想跟爹爹一起的,我再喜欢秦叔叔,也越不过爹爹去!” 安大人听了这话,心里头这才觉得舒坦了几分,但还是虎着脸。 “那你怎么一直念叨着要跟他们一块儿走?” 安元恺振振有词,“咱们一块儿同行路上也热闹,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呀。 万一咱们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爹您是文官,打架肯定不行,我们跟着秦叔叔他们一块儿,就能安全许多了。” 这个理由让安大人更心塞了。 他更有一种自己是被嫌弃了的感觉。 他是文官,他打架不行没错,但他们父子俩又不是只有两个人,他们难道没有随身护卫吗? 真遇到危险还需要他这个主子亲自下场打架,那养那么多护卫做什么? 安大人板着脸,“你小子瞎操什么心?爹既然把你带出门,自然就能保证你的安全。 爹又不是请不起护卫,平白无故地总是麻烦别人,这像什么样?” 安元恺依旧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是我想跟沐白一块儿玩,不然,我一路上铁定会很无聊的。” 安大人也猜到了,或许这才是儿子一直想要跟他们一块儿走的原因。 毕竟两个孩子是同龄人,彼此间也投契,若是两人同行,自然就能玩到一块儿去了。筆趣庫 有沐白带着他玩,也能让这小子没那空闲时间调皮捣蛋,自己也能省心不少。 于情于理,两队人一起出行都是最好的。 但是,这也不是安大人能决定的,这小子就算是再想也没法子。 安大人直接说了实话,“爹这边还要好几天才能出发,你秦叔叔他们却是明后天就要启程了,我们的时间对不上。” 安元恺闻言顿时一阵失望。 “好几天是多少天?” 安大人:“至少六天。” 他不死心地道:“那爹您不能快一些吗?” 安大人虎着脸,“爹手头上有这么多事要交接,能在几天内完成已经很不错了,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不然,我可要改主意,不带你去了。” 安元恺果然被威胁住了,急忙捂住了嘴。 虽然他很想跟沐白和秦叔叔一起同行,但如果实在不行,他也只能跟自家爹爹一块儿走了,总比去不了,只能待在府里的强。 安大人见这孩子终于老实了,拍拍他的脑袋,让他赶紧睡觉,又唤来了丫鬟给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裳收拾了,他便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晚上,安元恺却是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着。 虽然爹爹已经答应了要带自己去京城,他已经算是得偿所愿了,但他还是觉得美中不足。 既然他爹这边没法提前时间,那他能不能让秦叔叔晚些出发呢? 如果他能说服秦叔叔延缓启程时间,稍稍多等几天,等到他爹爹把手头的事都交接完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同时启程了。 秦叔叔会答应吗? 他一定会答应的吧! 安元恺暗暗握了握拳,不论如何,他都要先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安元恺就从床上爬起来,只简单洗漱了一番,连早膳都顾不上吃就往外跑。 他要去找秦叔叔,要尽己所能说服他! 他不知道秦叔叔是不是今天就启程了,所以他得赶早,不然他们已经走了,那就遭了。 秦淮没有启程。 沐白还没从安元恺那里得到准确的答复,自然不可能直接就走了。 他们计划的是明天启程,沐白也正打算吃了早膳就再往安家走一趟,问问安元恺他爹最后有没有松口答应。 他们没想到,安元恺比他们更猴急,一大早就来了。 安元恺也是秦家的常客了,是以门房并没有阻拦。 安元恺到的时候,秦家上下老小一家子正在用早膳呢。 以往他们用早膳都是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但秦淮一家子又要出远门,二老舍不得孙子,便想多聚聚,多说说话,是以这几天一日三餐都是一块儿用的。 他们事先已经得了下人的通传,知道安元恺来了。筆趣庫 若是大人的话,一般不会在一大早登门,更不会直接卡在人家饭点上。 但安元恺是小孩子,两家人也已经慢慢亲厚起来,大家听了也都没有太过介意,反而事先让丫鬟多备了一份碗筷。 是以,安元恺一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先上桌吃起来了。 他正好也没有用早膳,面对这满桌的吃食,肚子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他也不懂得所谓推辞,直接就坐下大快朵颐起来了。 家里有孩子之后,他们就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了,不然一顿饭都吃得沉默压抑,那多憋闷。 现在多了安元恺这么一个活泼的话痨,他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直呼好吃,饭桌上的气氛就更活跃了几分。 等到吃得肚子滚圆,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脸上后知后觉地露出了几分赧然。 这时候,他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急吼吼赶来的目的。 他朝秦淮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秦叔叔,我来不是为了蹭饭的。” 这话一说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他顿时更加不好意思了,一下捂住了嘴。 他不是来蹭饭的,但却吃得肚子滚圆,这话说出去可没什么信服力。 秦淮忍俊不禁,“就算是来蹭饭的也没关系,秦叔叔家里不缺你这一碗饭。” 第1935章:马屁精 安元恺却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我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秦淮见他如此,便也同样正了神色,认真道:“好,你说,我听着。” 安元恺便叽里呱啦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末了,他一脸期盼地望着秦淮。 “秦叔叔,我真的很想跟你们一道同行,但是我爹爹那边还需要至少六七天的时间安排手头的工作,你能不能把启程的时间往后推迟几天啊?ъiqiku 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发,我跟沐白也就不用分开了。” 安元恺眼巴巴地望着秦淮,满脸都写着紧张。 沐白闻言,眼睛也微微亮了起来,脸上也升起了期盼。 能跟小伙伴一起同行,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他当然也是期盼的。 秦淮没想到他要跟自己商量的竟然是这件事,一时微愣。 推迟启程时间吗? 此前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他只是想着天气一天天冷了,他们尽早启程,路上天气也不会太糟糕。 现在安元恺突然向他提了这件事,秦淮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行性,也未尝不可。 他们此次入京,春节必然是赶不及回江南过的,就只能在京城过完春节之后再回来,所以时间上其实并不是很赶。 只是,这件事本是早就商量好了的,现在他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就做出决定。 秦淮看着安元恺,认真道:“这件事秦叔叔不能一个人做决定,还得问问你婶婶的意思。 如果她同意了,我便没有什么意见。” 说完,秦淮便看向了兰清笳,这个问题一下就抛到了兰清笳的身上。 安元恺和沐白也齐齐转头,巴巴地望着她。 安元恺面对兰清笳自然没有面对秦淮时那么自然,但他还是大着胆子上前,一脸乖巧地望着她。 “婶婶,我想跟你们一块儿同行,你们能往后推迟几天时间,等等我和爹爹吗?” 安元恺小脸上微微浮出了几分紧张,小手都紧紧搅到了一起。 兰清笳还没开口,沐白就蹬蹬蹬跑上前,他抓住自家娘亲的胳膊,撒娇般的微微摇晃。 “娘亲,我们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就等等他们吧。 我也想跟元恺一起,这样我们路上就不会无聊了,还能一块儿学习呢。” 说完,他似是依旧担心自己会被拒绝,便又补了一句。 “我们刚从南疆回来,我跟祖父祖母都还没好好说说话呢,我舍不得这么快就启程,想再多陪陪祖父祖母。”httpδ:Ъiqikunēt 秦彧和林檀香也还没离开,听到沐白的这话,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熨帖。 谁说不是呢,他们这才刚回来马上又要走,这谁舍得啊。 但他们势必会有这一趟,而且,他们也的确很久没有回京城了,回去了之后,也还有很多亲眷朋友要见,有很多事要处理,是以他们当初将行程安排得很紧凑,二老也没多说什么。 早点回去,早点把事情处理妥当了也好。 终归,他们年后也会回来,到时候沐白也该入学,一家子就都能安安生生地在这里过日子了。 但现在既然有了安元恺的这个插曲,这俩孩子又都这般殷切地想要一块儿启程,他们便也觉得晚几天启程也好,这样好歹孙儿还能在自个儿身边多陪陪他们。 一时之间,大的小的全都望着兰清笳,就好像是在等着她拿主意似的。 兰清笳:…… 面对一家子这么多双眼睛,兰清笳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有些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们这样子,倒好像她是恶人,定要出面阻拦似的。 兰清笳一脸无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推迟几天便推迟几天,我难道还会阻拦不成?” 兰清笳嗔了秦淮一眼。 这多大点事,他自己决定就是了,还要把话头引到她的身上来。 回头爹娘怕是都要以为她有多强势霸道,连半点自主权都不给他留。 大家听了这话,俱是松了口气。 尤其是安元恺,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原本的紧张忐忑全都化作了满心的欢喜。 他喜形于色,直接高兴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婶婶你真是太好了,你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婶婶,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他一高兴,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兰清笳也被他这番追捧逗笑了。 沐白也高兴,但是听到安元恺这般拍马屁,他就一脸鄙夷不屑的样子,“真是马屁精。” 安元恺这会儿高兴,对于沐白的挖苦半点不以为意,依旧是笑呵呵的。 “我哪里是马屁精了?我说的分明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两个孩子又开始斗起嘴来了,几个大人见了俱是露出无奈的笑。 因为临时更改行程,秦淮便命人下去通传一声,让下面的人也都跟着做出调整。 而林檀香则是因为他们要多留几天心情大好,高高兴兴地就开始安排起之后几天的吃食去了。 沐白和安元恺则是到院子里玩起来了。 心头大事得以解决,安元恺现在就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儿,整个人都欢快极了,对于接下来的这一次出行,他更是满怀期盼。 他开始不停地追问沐白京城是什么样的,那里都有些什么,话多得不行。 一开始沐白还能耐着性子一一向他解答,后来他实在问得太多了,沐白只觉得这人简直聒噪得像几百只鸭子,直接就懒得搭理他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沐白对于京城的印象也有限。 他是去过没错,但那也是快一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也还小,能记住的有限,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还记住的全都告诉安元恺了。 他再追问,沐白自己就要露馅儿了。 当然安元恺并不知道这些,沐白向他描绘的京城的繁华,皇宫的富丽堂皇,已经足以震慑住他这个土包子了。筆趣庫 一时之间,安元恺对于京城的向往更加强烈,他简直恨不得自己长上一双翅膀,能直接飞到京城去才好。 沐白不搭理他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很乐观地想。 “反正我很快也能到京城了,到时候我可以自己亲眼看,亲身领略,那样定然比听你说更加有意思。” 第1936章:傻人有傻福 安元恺说服了秦淮,让他们改变了行程,愿意多等几天。 但他却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自家亲爹,也算是先斩后奏了。 晚上,等到安大人下衙回来的时候,安元恺便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还一副邀功的模样。 安大人着实被自己儿子这一番虎了吧唧的操作惊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大胆,直接就敢对别人提这么冒昧的要求。 这样的操作,也只有这个缺心眼的孩子能做得出来。 关键是,对方还同意了。 安大人只觉得满头黑线。 这淮南王会不会觉得是他怂恿儿子去提的?人家会不会觉得他们家这是巴巴上赶着往上贴? 安大人作为一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面对这样的情形,的确不得不多想几分。 两家孩子交好是好事,最好的状态就是他们真心投契,自己能玩到一块儿去,做大人的轻易不要干涉。 大人越是从中干涉,最后反倒越是容易弄巧成拙,让两个孩子之间的来往和感情变得不再纯粹。 眼下这件事,若是让淮南王误会了是他从中撺掇的,那就遭了。 安元恺跟亲爹提起这件事是为了邀功的,但他说完之后,他爹非但没有夸奖他,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来,反倒是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 安元恺一脸困惑,“爹爹,我办成了这件事你不高兴吗?” 这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难道爹爹不想跟秦叔叔他们一起同行?httpδ:Ъiqikunēt 安大人严肃问他,“你秦叔叔有没有问你这件事是谁出的主意?” 安元恺摇头,“他没问呀,他听了我的提议,就只说这件事得问婶婶的意思,然后我就问了婶婶,她就答应了。” 安大人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 安元恺老老实实点头,“对呀,就这么简单,秦叔叔他们不赶时间,沐白也说想在家里多陪陪祖父祖母,然后他们就答应了。” 听了安元恺这么一说,这件事好像的确很简单,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所以,淮南王其实并没有多想? 安元恺不明白自家老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只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爹爹,你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你不想跟秦叔叔他们一起走吗?” 安大人摆摆手,“自然不是。”ъiqiku 安元恺刨根问底,“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安大人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小子背着我先斩后奏? 你这么贸贸然登门去向别人提这样的要求很失礼,也很冒昧,万一他们误会我们家怎么办?” 安元恺却是一脸不服气,“我先斩后奏也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再说了,秦叔叔又不是旁人,他对我可好了,我又不是直接命令他为我们改变行程,我是去跟他商量的,哪里就失礼冒昧了? 如果他觉得不合适,大可以直接拒绝我便是,能误会我们家什么?” 安元恺说得理直气壮,根本不理解自家爹爹的话。 安大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自家的这个就是个缺心眼的,自己跟他讲那些人情世故他也多半听不懂。 安大人有时候觉得这个儿子很傻,但有时候又觉得傻点也好。 傻归傻,但也算是待人真诚直白没心眼,还没有大人的那些弯弯绕的心思。 他就保持这样的状态跟淮南王一家子相处,也更能获得真心。 自己现在提点太多,让他过早学会了世故圆滑,反倒失了那份童真。 安大人最终只道:“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此事便罢了,若是遇到其他事,不可再不跟我商量就擅作主张,听到没有?” 安元恺觉得自家爹爹很没意思,说话藏着掖着的。 不过他也没有刨根究底,反正他也不感兴趣。 他已经把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办妥了,其他任何事都可以抛到一边。 面对老爹的嘱咐,他也只是敷衍地“嗯嗯”两声算是回答。 安大人见他如此,心中又是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孩子还小,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过安大人还是找时间亲自到秦府拜访了一番,跟秦淮郑重地说明了此事。 “小儿不懂事,下官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竟然跑来向王爷提了那番要求,实在是太过失礼。 王爷有自己的行程安排,实在不必理会他的那些无理要求。”ъiqiku 秦淮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面上神色亦是十分和煦。 “安大人不必介怀此事,本王会更改行程的确是因为元恺,但也不全是为了他,我家沐白也很期盼着能跟他同行,既然两个孩子这般投契,本王这边行程也并非完全不能更改,便索性随了他们去了。” 安大人观察着秦淮面上神色,见他的确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位淮南王性情脾气当真很是不错。 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家那傻小子也是真心喜欢。 安大人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自家那傻小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能入了他们父子的眼。 安元恺告诉秦淮的是,安大人是为了他才专门有了此次的京城之行,但秦淮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轻易被糊弄,他顺口便问起了此事。 安大人在自家儿子面前能扯谎糊弄人,在秦淮面前自然不会,再说,就算他真的扯谎了,也骗不了秦淮。 他便将实情说了,末了很是无奈地道:“原本下官是不打算带上他的,也不敢麻烦王爷照看他,毕竟那孩子性子跳脱,远没有令郎沉稳,带上他只会平添麻烦。 但是那小子却是太能闹腾,为此不惜绝食,我们也是没法子,便只能松口答应了。” 这些事情秦淮也从沐白口中得知了,是以现在听来也并不觉得惊讶。 他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他斟酌着道:“元恺似乎并不知安大人入京的真正内情,反倒是有些误解。 他虽是小孩子,但却也有气性,安大人还是及早跟他解释清楚为好,免得过后他知道了再跟你赌气。” 安大人闻言,面色微微尴尬。 第1937章:万一爹爹欺负我怎么办 秦淮口中所说的误解是什么,安大人自然知道。 他为了哄儿子,就扯谎说自己是为了他才专门腾出时间入京的,还把这小子感动了一把。 他若是知道了真相,可不就会跟自己赌气嘛。 但是谎撒出去了,想要再圆回来就有点难了。 真要解释,那就得跟那小子坦白自己当初是骗他的。 一时之间,安大人还真有点拉不下脸面。 但他也知道秦淮提起此事是出于好心,他摸了摸鼻子,道:“此事下官会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多谢王爷提醒。” 秦淮是想起上回他们联起手来骗了俩孩子的事,所以才顺嘴提点了两句。 虽说那件事最后也解决了,俩孩子都没有真的因为这件事就跟他们当父母的生了嫌隙,但秦淮也从中学会了对孩子坦诚。 孩子虽小,但大人却不能一味地忽视他们,糊弄他们,久而久之,会让孩子对大人丧失信任。 不过,他已经提点过了,安大人究竟会怎么做,那就看他自己了,秦淮也不便再掺和。 安大人也并非没有把秦淮的话听进去,但一时之间他就是有点拉不下脸。 就自家小子那脾性,若是知道自己是骗他的,而且此前明明能去却不想带他,他非跟自己闹不可。筆趣庫 安大人最近也一直在忙着入京的交接工作,争取能在指定的时间里把事情都交接好,总不能让人淮南王一家子都等着他一个人,所以他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一忙起来,他就暂且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反正谎已经撒下了,早一天解释和晚一天解释也没什么,姑且等他忙完了再说吧。 他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被安元恺知道,但凡事往往怕什么来什么,在安大人主动坦白之前,还真被安元恺知道了,这对父子为此又闹了一出,安元恺为此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安元恺默认的一直都是他们一家三口一块儿去京城,就像沐白一家三口那般,齐齐整整的,多好啊。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自家娘亲竟然不去。 他顿时露出了满脸不解和急切。 “为什么啊?娘亲,您为什么不去啊?我们一家子一块儿去玩不是很好吗?” 娘亲缺席了,安元恺顿时就觉得这一趟出行都变得没那么完美了。 安夫人的手下意识抚向自己的肚子,面上多了几分温柔。 她不去自然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但现在月份尚小,胎象还不稳,这个时候是不适合对外公布的。 若是告诉了这小子,那就等同于是对外公布了。 他小孩子家家,哪里能指望他嘴严保密? 是以,安夫人便只道:“娘亲不喜欢出远门,太折腾了。” 安元恺听了这个理由,只觉得不可思议。 “出远门怎么会折腾呢?明明那么好玩啊! 娘亲,您就一块儿去吧,我这次要去好久呢,您不在的话,我会想您的!” 安元恺拉着安夫人的手臂撒娇,两眼期盼地望着她。 安夫人听了儿子这话,心头顿时一暖。 儿子嘴那么甜,她当然十分受用。 不过她却是不可能去的,她故意道:“娘亲也很舍不得你,那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去了,留下陪娘亲好了。”https:ЪiqikuΠet 安元恺:……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僵,原本准备好的讨巧卖乖一下就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发挥才好。 他憋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呀,而且,我跟沐白都已经商量好了,秦叔叔他们也都在等着我呢,如果我现在反悔的话,他们定是会不高兴的。” 安元恺说着这番话,一边拿眼神偷觑着自家娘亲,生怕她会因此不高兴。 安夫人本就是故意逗他,见他这般神色,便也没有再故意作弄,免得这孩子当真了。 她点头附和,“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此事两家既然已经约定了,现在反悔着实不妥。” 安元恺见娘亲没有生气,而是赞同自己的话,当即松了口气。 他急忙开口劝道:“那娘亲,您就答应我,咱们一块儿去吧!我听沐白说,京城真的很好玩的,待到了京城咱们就可以到处游玩了!” 安夫人却还是摇头,“娘亲不喜欢长途奔波,到时候路上怕是会病倒,待到了京城,怕是也没有精力再陪你玩了,所以这次娘亲就不去了,你们早去早回便是。” 安元恺闻言,面上依旧有些失望,但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再劝了。 若是娘亲真的在半道上病倒了,那他定然也会紧张担忧的。 万一娘亲在路上病重了,那就更糟糕了。筆趣庫 安元恺一脸遗憾,“那好吧,那娘亲现在就好好调养身体,把身体养好,我们下次再去。” 安夫人笑着抚了抚他的发顶,“好。” 自家娘亲不去,安元恺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一脸忧愁地跟娘亲道:“娘亲您不在,万一爹爹欺负我怎么办?” 在娘亲面前,安元恺能提很多要求,大多数都能得到满足。 但到了爹爹这里,他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所以,没了娘亲这块护身符,安元恺还真有点担心自己会被亲爹欺负。 安元恺的这话,恰好就被迈步而入的安大人听了去。 他当即就是一阵没好气地哼笑。 “你小子趁着我不在又瞎编排我什么?” 安元恺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抱怨竟然就被抓了个现行,小脸上顿时就升起一股心虚。 但他却是梗着脖子辩解,“我才没有编排您,我说的都是十分有可能发生的合理推测!” 安大人直接抬手就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记脑瓜崩。 “你小子要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我才没有那闲心去欺负你。” 安元恺捂着自己的脑门,转头就向自家娘亲告状。 “娘亲您看,爹爹当着您的面就在欺负我了!等到您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定要把我欺负惨了!” 安大人见这小子告状告得那么麻溜,当即好气又好笑,他撸起袖子要把这小子拎过来。 “你既然说我欺负你,那我可得把这罪名坐实了。” 第1938章:他可是个学问人 安元恺当即一溜烟就跑到了安夫人的身后躲了起来。 安大人也不是真的要动手收拾他,两父子不过就是故意玩闹罢了。 安夫人无奈地笑着,她嗔了安大人一眼,“你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瞎胡闹。” 安元恺见自家娘亲站在自己这边,他当即得意地探出头,朝自家爹爹的方向扮了个鬼脸,那模样,当真嚣张。 安大人也只是佯瞪了他一眼,没有再动手。 安夫人把安元恺拉到跟前,不放心地嘱咐,“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你不能调皮捣蛋,要乖乖听你爹的话,知道了吗?” 虽然方才安夫人为安元恺出头,但实际上她心底里还是站在丈夫这边的。 孩子要是真的不听话,那还真得动真格的好好管教。 尤其是出远门的时候,就更要把孩子好好管束住了。 毕竟外面不比家里,在家里再怎么闹也都是没有危险的,在外面可就不一定了。 加上这孩子还有被拐卖的前科,他会被拐固然有下人看护不周的缘故,但也跟他自己不安分,不老实听话脱不开干系。 孩子好容易全须全尾地找回来了,安夫人可禁不起其他惊吓。 再者,这次他们父子俩还是跟淮南王一家子同行。 虽然自家孩子跟沐白关系亲厚,但彼此间到底身份有别,安夫人还是担心自家这虎了吧唧的孩子做出什么逾矩之事,得罪了别人还不自知。 原本安夫人见安元恺为了能去京城不惜绝食,心中立马心疼得不得了,一下就彻底倒戈,不再反对他此行。筆趣庫 但现在,他们真的确定要出门了,而且时间还不短,安夫人就开始慢慢担忧不舍起来了,总担心自家孩子在路上会出事。 安元恺在娘亲面前素来都是乖宝宝,娘亲交代什么,他都认认真真地一一应下。 “嗯嗯,娘亲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闯祸的!” ——当然,如果爹爹的要求不合理,那就另当别论了。 反正还有秦叔叔在,爹爹可别想真的欺负自己。 别看安元恺年纪小,但他对于身份之别也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以前都是被别人家的孩子巴结讨好的,别人对他爹也都是阿谀谄媚。 但是,他爹到了秦叔叔跟前,地位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虽然秦叔叔没有摆什么架子,他爹也没有表现得像那些下属对他那般谄媚,但安元恺还是能看出两人身份的高下之别。 所以,娘亲不在,秦叔叔就是自己的护身符,他爹也休想管教自己,嘿嘿。 安大人不知道自家儿子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不然非得被怄个半死不可——偏偏,他就算再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在秦淮面前,还真就没有叫板的份儿。 安夫人又对儿子耳提面命一番,安元恺都一一应下。 他还一脸笃定地许诺,“娘亲,我在路上会给您写信的! 到时候我会跟您分享我路上的见闻,让您也能身临其境,就好像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似的。 回来的时候,我也会给您带好多好多礼物的。” 现在他可是个学问人,区区写信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信手拈来,小意思。 安夫人闻言,心中原本那点子对于即将分别的不舍一下便被冲淡了,脸上也露出了更加温暖的笑意。 “娘亲就知道,恺儿是最孝顺的。” 安元恺嘿嘿地笑。 安大人见他这般讨好卖乖,心中暗哼一声,这小子可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在他娘亲面前倒是乖巧听话,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对自己这个亲爹则是用了就丢。 这小子若是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半乖巧听话,安大人就省事多了。 在等待启程的这几天,安元恺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可以彻底放飞玩耍,但却被安大人安排了学习任务。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在我面前发豪言壮志的?https:ЪiqikuΠet 你说的热爱学习,以后都要好好学习争取成材,你就是这么好好学习的?” 安元恺都懵了,“可,可是我马上就要出门了啊。” 既然都要出门玩耍了,为什么还要像以前那样按部就班的学习?这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但安大人却是振振有词,“正是因为你马上要出门了,路上势必要耽搁你的学习,延误你的学习进度,所以你更加要在出门之前好好发奋,争取多学一点!” 安元恺垂死挣扎,“不就还有两三天时间吗?就算要学也不差这两三天,等我从京城回来再学也不迟啊!”筆趣庫 安大人寸步不让,“学习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先前说自己在养病,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放你玩了那么久,现在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什么病都养好了吧,你算算你都多少天没摸书本了? 还想着从京城回来再学,到时候你可别把以前学的那些字全都忘了,连给你娘亲的信都不会写了!” 安元恺立马反驳,“我才不可能忘了呢,那是给娘亲的信,我一定能写得工工整整漂漂亮亮的!” “来来去去就认识那么点字儿,你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京城那么繁华,就凭你认识的那丁点字,你描绘得出来吗?” 安元恺想说可以,但到底是脸皮不够厚,最后支支吾吾的,再次语塞了。 他虽然没有去过京城,但从沐白的描述中也知道京城有多繁华,他好像真的没法用文字来描述。 到时候他的信写得干巴巴的,娘亲看了会不会觉得索然无味啊? 安元恺既想让娘亲也能感受到京城的繁华,让她也有身临其境之感,但身为学渣的属性让他实在没法欢欢喜喜地开始重拾课业。 他都已经玩疯了,哪里还定得下心来? 他只能给自己找同盟,“现在沐白铁定也在家里玩耍呢,我一个人学有什么意思? 除非沐白现在也在家里好好学习,不然我就不学!” 沐白是老大,自己是小弟,小弟自然要紧跟老大的步子走。 安大人还真不知道沐白究竟有没有在家中学习,不过儿子既然这么说了,他便松了口。 “那你便去秦家好好看看,若是人家在好好学习,看你还怎么玩得下去。” 安元恺带着对自家老大的满腔信任和期盼去的,他只希望他们兄弟间能有点默契。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学渣和学霸是不存在默契的。 第1939章:生病 沐白并没有像安元恺所期盼的那样在疯玩,反而真的在认认真真地学习! 安元恺见此情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而且,沐白的说辞竟然跟安大人的不谋而合。 “学习就是要锲而不舍,日积月累,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若当真如此,那你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拖延的理由,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安元恺听着沐白这老气横秋的话,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亲爹训话。 最终,安元恺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留下来,跟沐白一块儿学习了。 因为有了沐白的对比,安元恺也很快就让自己沉静下来,不再像此前那般毛毛躁躁。 安大人对此结果十分乐见其成,同时也更加满意于自家儿子能交到沐白这样的良师益友。 转眼间便到了启程这一日。 头天晚上安元恺就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直接顶着一双黑眼圈,哈欠连连不止。 不过,这也依旧丝毫不影响他的兴奋,整个人跟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欢实得不行。 因为兴奋,他连跟亲娘的分别也不觉得有多不舍了,安夫人见此,自己心里头反倒是微微酸涩几分。 此次回京,他们计划走的是水路。 毕竟水路要快一些,也方便许多,省掉了中途找地方打尖住店的麻烦。 几艘豪华的客船启航,缓缓地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安元恺像个不安分的猴子般在船上上蹿下跳,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 他出生在扬州这样的江南水乡,自然不可能没有乘过船,但他乘的船也大多是在城中的河中游览罢了,像现在这样乘船到辽阔的江域中来,却是头一回。Ъiqikunět 船只的速度从一开始的平缓到后面慢慢加快,眼前的江域一片辽阔,放眼都望不到尽头,明明没有什么好风光,但安元恺却是看得乐此不疲。 就在安元恺放飞自我的时候,沐白冷漠无情地把他拉回了现实。 虽然是在旅途上,但是,该看的书还是得看,该练的字也同样得练,一天都不能落下。 这船只行进得很是平稳,江面也没有什么风浪,丝毫不影响他们读书认字。 安元恺听到沐白的话,整个人都要麻木了。 他们是在旅途上啊,为什么在这美妙的旅途中也要看书认字? 沐白却觉得他的要求已经放得很低了。 因为是在旅途中,所以他们现在一天只学半个时辰,而且也不用再学新内容,而是只温习前面的知识。 都说温故而知新,他们学过的东西若是不回头巩固,那过不了多久定然也会有所遗忘。 沐白觉得自己的记性已经很不错了,但也依旧会有所遗忘,更别说安元恺这个比他还不如的榆木脑袋了。 安元恺终于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跟沐白同行。 若此行只有他跟亲爹俩人,那他定然是不会想到学习这回事的,就算他爹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会宁死不屈。 安元恺蔫耷耷地对亲爹哭诉,“早知道跟沐白一块儿走还要被逼着学习,我当初就只跟您一块儿了。” 他想跟沐白一起,是想要跟他一块儿玩,不是要给自己找这么一个学习的对照组啊。 安大人见安元恺一副生无可恋,却还是被沐白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样子,心中既觉欣慰,又不免幸灾乐祸。 他哼了一声,“你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许是老天爷也感受到了安元恺对于学习的强烈怨念,翌日,他竟然病倒了。Ъiqikunět 一开始安大人还以为他这是为了逃避学习所以装病,但后来却发现,他是真的病了。 刚上船的时候他太过放飞,到处瞎跑,跑出了一身的汗。 安大人是男人,带孩子自然没有女人精细,他也觉得自己儿子身强体壮,跟小牛犊子似的,没那么娇弱,就没想过要给他换衣裳。 结果他被冷风一吹,寒气就入了体。 一觉醒来,他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安大人见他是真病了,这才急了。 这孩子刚出门就病了,若真有个好歹,回头他可没法向夫人交代。 好在船上不缺大夫,也不缺药材,安大人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把大夫请来,给他施针开了药。 沐白是中午才知道安元恺病了的。 以往的安元恺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就能折腾出一群人的热闹来。 但病倒了的安元恺却是蔫耷耷,说话都软绵绵的,那小脸也一片惨白,简直跟个小可怜似的。 沐白见此情形,不禁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突然就病了?” 安元恺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也提不起精神来,怕是没法再与你一道温习功课了。” 他都这样了,沐白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身体要紧。 沐白反过来宽慰他,“没关系,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安元恺闻言,心中暗松了口气。 一时之间,他都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这一场病来得太及时了。 虽然生病身体的确不好受,那汤药也很苦,但能借此机会偷懒躲闲,那也不亏啊。 宁愿承受来自身体的痛苦,也不愿经历学习的折磨,这大概就是身为学渣的本性吧。 安元恺甚至偷偷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等他好了之后,他也要继续装病,他装一路,这样就可以一直不用再碰书了。 嘿嘿,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不过很快,安元恺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庆幸了。 他发现自己压根儿不用装病,因为,他的病一直都没好。 大夫给他扎了针,他也乖乖喝了药,但就是不见好。 而且,最近他还开始吐了起来,胃里随时都像是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吃什么吐什么,他那圆润的小脸瞬间就瘦削了下去。筆趣庫 因为难受,安元恺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曾经在心里生出过装病逃避学习的念头。 该不会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所以才故意让他病重成全他吧。 那他现在收回原本的念头还来不来得及? 第1940章:惊喜无比的人 安大人见到自家儿子迟迟不好,心中也越发焦急了起来。 他知道兰清笳懂医术,但此前一直都没好意思麻烦她。 主要也是觉得这不过是一点小病,但现在拖了几日,一直不见好,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安大人也顾不上麻不麻烦的了,直接便求到了秦淮那里,请他让兰清笳来帮忙看看。 沐白此前也跟娘亲提过安元恺病了的事,他第一时间就提出了老办法,用他的血或娘亲的血来给小伙伴治病。 只是,这个提议被兰清笳当场就否决了。 她不仅否定了儿子的这个提议,还十分认真地跟儿子进行了一场谈话。 她告诉沐白,“我们的体质是很特殊,能帮我们抵御很多一般人所不能抵御的麻烦,但这本身也会给我们招来麻烦。 你不能遇到一点小事就想着用它,这不仅会增大你暴露的风险,也会让你形成依赖心理,凡事都想着用它来解决问题。 元恺生病,你担心他,想要让他尽快好起来,我能理解,这也说明了你是把他当成真心的朋友。 但是你却不应该只想到用这个法子来帮他解决,而且,这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件不算大的小事,你或许可以让他自己经历和承担,毕竟,你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为他承担一辈子。” 沐白听了娘亲的话,一时陷入了沉思,这才慢慢改了原本的想法。 娘亲说得对,他不能太过依赖自己的特殊体质,遇到什么事都想到这个。ъiqiku 安元恺现在经历的也的确是一件小事,自己的确没必要有点风吹草动就想用自己的血来解决。 母子俩私下有了这么一番谈话,所以沐白才没有动用自己的血给安元恺治病,而兰清笳也觉得这是一个小病,不用自己出面诊脉,其他大夫就能把那孩子治好。 他的病情会加重,的确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安大人既然已经主动求上门了,兰清笳自然不会再推脱,亲自去看了安元恺,沐白也紧张地跟着,看着比前些时日更加消瘦的安元恺,他也不禁深深担忧起来。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兰清笳给安元恺诊了脉。 片刻她便收回了手,朝紧张的安大人投去一记安抚的眼神。ъiqiku “安大人不必太过担心,他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晕船引起的肠胃不适罢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便是安元恺自己也呆了呆。 晕船? 他竟然会晕船? 他以前也不是没坐过船,都好端端的没事啊。 安大人直接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他以前没少坐船,从来没有晕过船啊,怎么这次突然就开始晕船了?” 不是质疑兰清笳的诊断,安大人是真的有点奇怪。 一个不晕船的人,还会突然就晕船了? 兰清笳耐心地解释,“他以前不晕船,大概是因为每次乘船的时间都不长,而这次却是在船上过了几天几夜。 二来,也跟他前些时日生病有些关系,因为生病,他本身的肠胃和抵抗力便有点弱,这时候也就更容易引起晕船,进而发生呕吐。” 安大人听她这番解释,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来如此。” 原来只是晕船,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严重,那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不过,儿子还没好,他也没法彻底放心下来。 他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那王妃可有良方帮他好生调理一番?” 至少不能再这么吐下去了,这吃什么吐什么的架势,等真到了京城,孩子还不得瘦上一大圈啊。 待回了扬州,被夫人瞧见了,定是要心疼,不仅心疼,自己还得落一身埋怨。 兰清笳也没让他失望,“这并不难,我给他开个方子,三付药即可好转。” 安大人闻言,当即大喜过望,自是连连道谢。 便是原本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多病一些时日,借此躲避学习的安元恺也一下重新燃起了希望来。 他只希望自己生点小病,然后自己再装作很严重的样子来糊弄人,他可不是真的希望自己病得那么难受啊。 好在,兰清笳的药方的确管用,安元恺的服了药之后很快就止了吐,也有了胃口,精神气较之先前好了不少。 三付药喝完,安元恺就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 他不想要再待在床上,央了安大人许久才被允许下地走动。 船只路过一处城镇,安元恺看到码头处攒动的人头,当即就觉得坐船半点都不好玩了。 他想要下船走走。 安元恺去求安大人,安大人自然是拒绝了。 他们船上的补给充足,不需要沿途采买,自然也没必要在沿途停靠,反倒是浪费时间。 安元恺也不纠缠亲爹,而是转头就直接去找了秦叔叔,可怜兮兮地向他提了自己的诉求。 “我病了那么多天,现在还有点头晕眼花,就想要下地走一走。 兴许我下地走了一圈,头就不晕了,眼也不花了呢?” 沐白想着他病了许久,的确有点可怜,便也站在他这边为他开口说话。 他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有点想下去走走逛逛。 秦淮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不过,船只已经错过了这个码头,只能到前头最近的一个码头停靠。 而距离前头的码头,大概还有小半天的行程。 安元恺压根儿不在乎,小半天的时间而已,他等得起。 他得了秦淮的准话之后,还特意到自家亲爹跟前炫耀了一番——你不答应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照样得偿所愿了? 由此可见,只要靠山找得好,凡事都好办。筆趣庫 安大人见他那副嘚瑟的小模样,一时好气又好笑。 他蔫蔫耷耷的时候吧,安大人忍不住心疼他,希望他早点恢复活蹦乱跳。 等他活蹦乱跳了的时候,安大人就又觉得这小子有点讨嫌了。 行进了大半天,几艘船依次停靠在了这个名叫江州的县城码头上,秦淮特许大家都下去放放风。 当然,众侍卫得分批轮值,就算是放风,也不能把本职工作给忘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想到,他们不过就是随便挑了个码头停靠,恰恰好就遇到了熟人,还是让他们惊喜无比的人。 第1941章:小舅舅 “小舅舅?” 眼前之人身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袍,墨发高束,下颌上蓄着一簇短须,但俊朗的面容却丝毫不显老态,整个人都显得分外儒雅,更是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别样魅力。 唯一破坏了这份儒雅和魅力的,大概就是他手中拿着的一串被啃得有些乱七八糟的糖葫芦。 不过他的糖葫芦却不是他自己吃的,而是给手边牵着的小女孩的。 小女孩生得圆嘟嘟,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又黑又亮,嘴里塞着一颗糖葫芦,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小仓鼠一般,分外讨喜。筆趣庫 云子鹤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拿着那串糖葫芦,见她吃得嘴角一片糖渍,便想要腾出手来给她擦一擦。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忽的听到了这么一道久违的声音。 云子鹤倏而抬头,循声望去。 这一瞬间,双方都愣住了。 定定对视了足有好几息的工夫,双方这才如梦初醒。 旋即,便是一股巨大的惊喜袭来。 “笳儿!真的是你?” 云子鹤三两步上前,目光在兰清笳的身上上下逡巡打量,眼中迸射着的,是满满的惊喜。 兰清笳方才还有些不大确定,但现在听到小舅舅的声音,见到他这番反应,她就彻底确信了。 她没有认错,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她的小舅舅。 乍然见到小舅舅的欣喜让她眸中光彩连连,隐隐还有泪光闪烁。 “小舅舅,是我,我回来了。” 在兰清笳回到扬州城的第一时间,云家就已经给云子鹤去了信,但她回到扬州城的时间不算长,那封信还没到云子鹤的手中,他就已经离京了。 是以,云子鹤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确认兰清笳已经安全回来了。 现在乍然在这里偶遇,云子鹤自然欣喜万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这里?回来了怎么都不给小舅舅提前报个信?你怎么一个人?雪臣人呢?” 云子鹤张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语气中带着埋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埋怨都是假的,实际上他不知道多开心。 对于他的问题,兰清笳都一一笑着回答。 “我刚从南疆回到扬州不久,也只逗留了大半个月,现在是要回京城去面圣,把该处理的,该交代的,都一一处理交代了。 我以为小舅舅在京城,觉得我们到了京城之后就能见到,也就没有提前写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们是乘船途径此处,雪臣刚带孩子去那边买吃的去了,一会儿应当就会回来了。” 那俩孩子一下了船就撒欢了,这里也想看看,那里也想看看,侍卫都快有些跟不上了,兰清笳怕他们出事,就打发秦淮跟着他们,自己优哉游哉地闲逛。 没想到,刚跟他们分开没多久就遇到了小舅舅。 云子鹤听了,面上顿时露出几分遗憾。 因为他们此行是要回江南的,一家子要回去过春节。 原本云子鹤觉得到了江南能跟兰清笳团聚,但没想到,兰清笳却是要回京城,两人若不是在这里碰上了,那就得直接错过了。 兰清笳听了云子鹤的话,心中也有点失落,但也只能宽慰他,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云子鹤也不是悲春伤秋之人,遗憾过后也不再多想。 兰清笳的目光落在了云子鹤牵着的小女孩身上,眼中的笑意顿时更浓了。 “这就是婉婤(zhou)吧,长得可真可爱。” 兰清笳的夸赞真心实意。 这女孩长得圆圆润润,肉嘟嘟的,叫人看着就想伸手掐上一把。Ъiqikunět 那双眼睛尤其明亮,还咕噜噜地转着,一看就很机灵。 她此时便睁着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兰清笳,眼中充满好奇。 云子鹤看了一眼女儿,眉眼霎时变得很是温柔。 “婉婤,她就是你的笳儿表姐,还不快喊人。” 谁料,这小女孩却是脆生生地道:“她才不是表姐,娘亲说了,她是姨母!” 云子鹤神色微微顿了顿,旋即露出了几分无奈。 关于称呼的问题,他们一家子以前就没少展开过讨论。 从云子鹤这边来说,兰清笳的确是婉婤的表姐,但从兰清荷那边来算,兰清笳就是姨母了。 婉婤没有见过兰清笳,原本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的。 但因为爹娘时不时就要因为称呼问题展开讨论,婉婤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兼姨母也一下就印象深刻起来了。方才听到爹爹跟她说话,婉婤很快就把眼前这人跟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兼姨母对上了号。 她之所以会选择姨母这个称呼,是因为她如果喊了表姐,那她就成了沐白的表姨了。 她还那么小,怎么就当表姨了呢? 她见过沐白,虽然只见过一回,但也还记得,沐白长得好看。ъiqiku 相对于做沐白的表姨,她更想当沐白的表姐。 所以,虽然她很喜欢爹爹,甚至喜欢爹爹超过了喜欢娘亲,但她在称呼这个问题上,还是决定站在娘亲那一边。 而兰清笳也觉得自己当姨母更合适些。 毕竟小表妹太小了,那年纪就跟她女儿似的,平白被喊低了一个辈分,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姨母听起来就正常多了。 婉婤眉眼弯弯,朝兰清笳露出了一个甜甜软软的笑。 “姨母,我是婉婤,我一直都听我爹爹娘亲念叨你,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现在终于见到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你果然跟我爹爹娘亲说的那样好看!” 她刚吃了糖葫芦,嘴角的糖渍还没来得及擦,现在咧嘴笑着,平白多了几分滑稽,也越发让人觉得讨喜。 而且这张小嘴也是真的甜,一开口就给兰清笳拍了一记马屁。 兰清笳听了,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更加温柔的笑。 “我们婉婤也跟姨母想象的一样好看,这张小嘴还这么甜,简直甜到姨母心坎儿里去了。” 兰清笳看到她嘴角的糖渍,便掏出帕子给她擦拭,一边擦一边道:“原来是吃了糖才那么甜的呀。” 待她擦干净了,婉婤才张口辩解,“不是的,我不吃糖的时候嘴也这么甜!我就是个乖乖巧巧的小甜心!” “噗嗤!” 兰清笳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她看向云子鹤,“小舅舅,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她可真是太可爱了。” 云子鹤见女儿如此,也是不禁露出无奈的笑。 “没人教她这些,这丫头天生就嘴皮子利索,见谁都能说甜言蜜语。” 靠着她的这张嘴,她不知道从自己这里骗走了多少好处。 但云子鹤这个当爹的明知如此,却还是禁不住女儿的糖衣炮弹,每每都乖乖上当,对她予取予求。 第1942章:该不会是风流债的产物吧 舅甥俩正说着话,那头,秦淮也领着两个小子折回来了。 远远的,秦淮瞧见兰清笳正在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有说有笑,心里还微微咯噔了一下,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待走近了,看到了那男子的侧脸,秦淮这才认了出来。 他当即松了口气,同时又禁不住生出了与方才兰清笳一般无二的惊讶与意外。 云子鹤怎会在这里? 短暂惊讶之后,秦淮很快也就猜到了原因。 他多半是回江南途径这里,好巧不巧,这才跟他们遇上了。 秦淮走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招呼,沐白就抢了先。 “小舅公,小表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biqikμnět 沐白见过云子鹤,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记性不错,尤其是对于对他好的人,沐白自然记得更牢。 云子鹤对沐白很是喜爱,当时可没少给他好吃好玩的,轻而易举就将沐白的心牢牢蛊惑了。 现在一见到云子鹤,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云子鹤和婉婤听到沐白的声音,齐齐转头看来,两父女皆露出了笑意。 沐白奔到近前,云子鹤抬手就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大半年没见,你小子个头倒是蹿得快。” 沐白看了婉婤一眼,实诚地道:“小表妹也同样长势喜人。” 距离上次见她,她都圆了一圈了,若非她跟小舅公站在一块儿,沐白险些都认不出来了。 婉婤现在还是小孩子,还没到爱美的年纪,她听了沐白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把这当成了一种夸赞。 “因为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自然长得好!” 同样的,云子鹤这个当爹的也不觉得自己女儿胖些有什么不好的。 小孩子嘛,自然是胖些才好看。 唯一的不好就是,女儿太胖,他都有些抱不动了。 秦淮也走了上前,笑着与云子鹤打招呼。 云子鹤一直想让秦淮喊他小舅舅,每每这时,秦淮就会反唇相讥,摆出自己身为淮南王的架子,让他喊自己王爷。 两人一番较劲,最后只能各退一步,对对方都是直呼其名。这会儿见了面,两人便也像是久别的故友一般随性自然。 云子鹤抬手在秦淮的肩上轻捶了一下。 “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文弱小白脸的样子?简直半点都没见老。” 秦淮一脸正色,“因为我本就年轻。” 云子鹤嗤笑一声。 他俩也没差多少岁,这人可真是会装嫩。biqikμnět 云子鹤觉得,自己差就差在装扮上。 他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对于太过年轻的人难免会多几分轻视。 是以,他早早便蓄起了胡子,让自己看上去稳重老成些。 原本他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自己的这个扮相很不错。 但现在跟秦淮一对比,他就不禁暗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老成了些?真真是有那么点老一辈的感觉了。 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是在脑中闪过,他可不会承认。 不用云子鹤介绍,婉婤就十分自来熟地向秦淮问好了。 “姨父你好,我是婉婤,很高兴见到你哦。” 小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尾音还微微拉长,自然而然就带上了一点软糯来。 秦淮方才就注意到她了,现在听她主动向自己打招呼,秦淮只觉得心头一软,整颗心差点都要化了。 他仔细回想,自己身边人生的大多都是男孩儿。 虽说男孩儿也有很可爱乖巧的,但是看到眼前的女孩,他才知道何为真正的软萌。 这一刻,秦淮脑中不自觉就回忆起了沐白当初那女孩子的扮相。 虽然不应该,但秦淮还是觉得,当时的沐白长得可真乖巧,真软萌啊,跟眼前这小女孩简直不相上下。 秦淮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来。 “你就是婉婤啊,姨父也很高兴见到你。” 秦淮长得好看,现在又笑得一脸亲和,对于小孩子来说,十分容易亲近。 婉婤年纪虽小,但已经是个十足的颜控了。 她对上秦淮的笑脸,顿时觉得一阵害羞,脸颊都有些泛红了。 虽然她爹爹也很好看,但是她却觉得,姨父比爹爹还好看呢。 不过,这个想法她只会偷偷地藏在心里,是绝对不会告诉爹爹的,不然爹爹定然会吃醋的。 婉婤的目光一转,忽的疑惑出声。 “咦?他是谁呀?” 婉婤正一脸好奇地望着站在姨父身旁的陌生男孩儿。 而那个男孩儿,也正在好奇地望着她,两小孩儿的目光对上了,眼中都盛满了好奇。 这时候云子鹤也才注意到安元恺的存在,面上也立时浮出疑惑来。 这男孩儿站在秦淮的身边,手还不自觉地抓着秦淮的衣角,对他露出一副明显的依赖模样。 云子鹤心里突了一下,这孩子,该不会是秦淮从外头带回来的乱七八糟的风流债产物吧? 如果当真如此,那他这个当小舅舅的,可就不会客气了。 云子鹤的笑意微敛,拳头也暗暗握了握,等着秦淮的回答。 好在,事情没有那般狗血,秦淮也并非那等会随意拈花惹草之人。 不等秦淮开口介绍,沐白就已经主动介绍起了自己的小伙伴来了。 “表妹,他是我的好朋友,叫安元恺,他家在扬州,这次我们是一块儿去京城玩的。” 云子鹤闻言,紧握的拳头这才放松了,脸上也重新恢复了笑意。 不过,他姓安? 云子鹤追问了一句,“他跟扬州盐运使的安大人是什么关系?” 安元恺也不是害羞的性子,他方才一直没开口,也是因为对眼前的人还有点陌生。 现在,沐白已经主动介绍他了,他就觉得大家已经是朋友了。 所以,安元恺便主动开口接了话。筆趣庫 “那是我爹。” 云子鹤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安大人的儿子。 云子鹤见安元恺跟秦淮父子都很是熟稔的样子,不免便顺嘴说了一句。 “没想到你刚回来就跟安大人这般熟稔了。” 秦淮:“此事说来话长……” 秦淮本想把这事带过,免得又牵扯出他认不出儿子这事来,没想到安元恺却是个嘴快的,他直接就抢过话头,兴致勃勃地道:“当初我和沐白都被拐子拐了,是秦叔叔救了我们……” 巴拉巴拉,秦淮完全没顾上阻止,安元恺就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第1943章:相见恨晚 很好,他把秦淮最不愿意提起的事也全都抖出来了。 秦淮:…… 这小子,嘴皮子未免也太利索了些。Ъiqikunět 云子鹤听了之后简直乐不可支,还朝秦淮投去一记满含嘲讽的眼神。 连自己亲儿子都认不出来,他这个爹当得可真够失败的。 秦淮现在已经能做到躺平任嘲了,并且十分乖觉主动地承认错误。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不过好在沐白是个宽宏大量的好孩子,我们也已经就这件事达成了和解。” 沐白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太过不给自家爹爹面子,他便一脸傲娇地点头,“嗯,只要爹爹以后不再犯,这件事就翻篇了。” 秦淮当即表示,“有些错误我一生只会犯一次,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 秦淮再次开口,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也别在这里干站着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吧。” 云子鹤一听也是,他当即道:“我们的车队在前头的八方客栈落脚,咱们便到那里坐下歇歇吧。” 一行人便朝着八方客栈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兰清笳才想起问起了兰清荷,云子鹤便道:“她和我家那小子在客栈休息。” 没错,云子鹤和兰清荷不止有婉婤一个孩子,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两岁,名唤修齐。 原本他们要回江南,乘船是最方便的,但小儿子却是晕船,且晕得十分厉害,短途还好,在船上待久了就吐得昏天黑地,他们无奈便只能走陆路。 原本他们也担心他乘车也会吐,不过好在并没有,他只是比往常更蔫一些,倒是比乘船好多了。 为了照顾小儿子的身体,他们一路的行程都放得很慢,一路基本上都是走走停停,边玩边走的。 这倒是合了婉婤小朋友的意,每到一个地方,她都兴致勃勃,拉着爹爹带她吃喝玩乐,简直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他们便是刚在此地落脚,兰清荷和小儿子修齐都有些精力不济,便在客栈歇下了,偏偏婉婤生龙活虎,拉着亲爹就开始到处逛吃起来了。 也多亏了她,兰清笳和云子鹤才刚好遇上了。 兰清笳知道小舅舅又添了一个儿子,但却没有见过,这次倒是能见一见了。 她和兰清荷也阔别多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听着小舅舅和婉婤提起他们的语气和神色,兰清笳便多少能看出来,他们一家子关系定然很是和睦,兰清荷应当过得很是不错。 待真正见到兰清荷的时候,兰清笳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兰清荷本就是珠圆玉润的身材,现在也依旧如此,半点没变。筆趣庫 脸颊红润,皮肤细腻,气色极好,通身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派,眉眼间更是半点忧愁都没有。 见到突然出现的兰清笳,她明显怔住了,直愣愣地盯着对方,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兰清笳笑盈盈地望着她,“怎么,不认识我了?” 听到她的声音,兰清荷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产生幻觉,眼前之人就是她的大姐姐,兰清笳。 “大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清荷的脸上后知后觉地带上了惊喜之色,抬步便迎了上来。 不待兰清笳回答,婉婤就抢先一步,她跑到娘亲跟前,拉着娘亲的手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方才我和爹爹在街上闲逛,然后就遇到姨母啦! 姨母和姨父从江南乘船前往京城,刚好在这个地方停靠,就这么凑巧地遇上了。 娘亲,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兰清荷听女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她也不禁感叹,“是啊,这可真是太巧了。” 婉婤昂着头给自己邀功,“这都多亏了我,若不是我拉着爹爹到街上闲逛,咱们也遇不到姨父姨母。” 兰清荷有些无奈地看了女儿一眼,“好好好,这都多亏了你,你是大功臣。” 婉婤却是得寸进尺,“既然是大功臣,那就要奖励,我明天要吃两串糖葫芦。” 兰清荷还没开口,云子鹤就抢先,无情驳回了女儿的要求。 “不行,你今天刚刚才吃了,下次得过三天才能吃,而且只能吃一串,不能多吃。” 婉婤想要撒娇耍赖,但对上自家爹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就把话咽了回去。 她还是很会看人眼色的,真的惹怒了爹爹,那她的其他零食也要被克扣了。 兰清笳看着他们一家子的互动,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她这三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啊。 原本她也并不看好小舅舅和她的亲事,但谁也没想到,旁人越是不看好的,反倒越是和谐美满。 这大概就是每个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缘分吧。 兰清荷的小儿子修齐还在睡觉,兰清笳便没见着。 让沐白和安元恺喊了人,秦淮就打发他们和婉婤一块儿到旁边玩去了,他们四人则是坐到一块儿好好叙叙旧。 婉婤长得胖乎乎软嘟嘟的,看起来就是个软萌娇气的小姑娘,但她却半点都不娇气,也不排斥跟男孩儿一块玩。 相反,她的性格还有点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气,跟同龄的孩子也都能很快打成一片,简直是个交际达人。 她跟安元恺是第一次见面,但她却是飞快把对方列入了自己的好友范畴。 大家互相交换了姓名,一起说过话了,那就是好朋友了嘛。 两人经过一番闲聊,感情很快升温,甚至达到了能引为知己,相见恨晚的地步了,连沐白都被撇到了一边。 原因很简单,他们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还不止一个! 安元恺无意中流露出了自己不喜欢学习的学渣秉性,原本他还担心自己这样会被婉婤嫌弃,但没想到,婉婤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还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赞同了他的话。 她才多大啊,娘亲就为她请了女红师父,琴艺师父,要教她刺绣,练琴,还说什么大家闺秀就要从小培养起来。筆趣庫 婉婤很是不服气,别以为她不知道,自家娘亲的女红和其他才艺就不咋地。 凭什么娘亲小时候可以偷懒不好好学,自己却不行? 婉婤曾大无畏地问出这个问题,险些得到一顿竹笋炒肉套餐。 第1944章:他不是来京述职的吗 她只能向爹爹求救,但娘亲在这件事上却是十分坚持,连爹爹都爱莫能助,她就只能继续苦哈哈地跟针线和古琴作斗争了。 现在,她听到安元恺也同样被迫学习的经历,可不就觉得自己找到同道中人了嘛! 他们不仅是同道中人,更是相见恨晚啊! 兰清荷为什么那么坚持要让女儿从小学那些?当然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女儿长大了被人瞧不起。 她们母女的生活优渥,吃喝不愁,但人都是贪心的,总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 云子鹤毕竟是商人,就算云家因为云长逸和云长黎也跟着水涨船高,大有一种改换门庭的架势。 但即便如此,云家跟那些真正的底蕴深厚的书香世家还是不能比。 兰清荷不希望自己女儿长大了被人说是满身铜臭味的商户女,除了有钱啥都不会,所以就只能狠下心来了。 不要求她当个全能才女,但好歹也不能太差劲儿吧。 兰清荷自己小时候也并不能理解爹娘所谓的良苦用心,直到自己也当了娘才慢慢懂了。 同样的,婉婤这个年纪,也并不能理解她,是以对那些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便难免表现得苦大仇深。 沐白一副小大人般的神色语气,“学习是为了我们自己,不是为了大人,你们现在不好好学,以后就会后悔。” 婉婤闻言,一脸不满地望着他,“你明明比我还小,但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像我娘哦。” 安元恺小声对婉婤告状,“他就是这样,可喜欢学习了,我之前若不是病了,在船上都得每天被他拉着一块儿学习,我爹就喜欢拿他来跟我比。” 婉婤听了,顿时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沐白,还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她小声嘀咕,“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可怕的表弟。 那我要离他远一点,不然我爹娘也把我俩放在一块儿比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学得够辛苦了,可不想再给自己加担子。筆趣庫 沐白:…… 这俩人说他坏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避一避他? 这样音量的悄悄话,他完全可以听得到好吗? 不过好在,这俩人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愉快,主动把话头转开了,然后就发现了他们另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 除了大家都是不爱学习的学渣以外,他俩还都是吃货。 婉婤的吃货属性,从她这圆滚滚胖嘟嘟的身形就能体现出来了。 也不能怪她贪吃,这都是有家学渊源的。 毕竟,她娘亲就是个贪嘴的,不然也养不出那等珠圆玉润的丰腴身材来。 近些年兰清荷已经非常克制了,不是她不想吃,是怕吃多了越长越胖,最后长成个满身横肉的大胖子。 到时候自己成了大胖子,云子鹤却是个风度翩翩成熟儒雅的香饽饽,这个家岂不是要散了? 现在兰清荷的身形依旧珠圆玉润,不似其他人那般纤弱窈窕,但也称不上胖,而是恰到好处的丰腴。 这样的丰腴,反倒是让她平添了几分女人的韵味。 兰清荷为了维持身形才不得不忌口,但这也让她越发嘴刁,对吃食的要求越来越苛刻,这些年她还养成了自己亲自动手钻研的兴趣。 而自己的女儿,就成了她的第一个试菜人。 就这么耳濡目染,连番投喂之下,婉婤自然也养成了嘴馋的毛病。biqikμnět 安元恺也是个贪嘴的性子。 毕竟他是家中独子,家中长辈对他素来都是有求必应,还总是担心他没吃饱,可劲儿投喂。 小孩子没有自制力,被这么投喂着,自然而然就也变得越来越贪嘴了。 当初他被人贩子拐走,就是因为贪嘴,被人家用一块看起来很好吃的糖果给拐走的。 话题转移到美食分享上之后,气氛就更加活跃了,俩人都兴奋得两眼放光,说得滔滔不绝。 说着说着,他们都被勾起了馋虫,俩人都禁不住咽了咽唾沫。 好想大吃一顿啊。 可是他们方才提起的那些,都是他们的府中精心准备的,在这里根本吃不着。 婉婤遗憾地道:“要是我们能把那些好吃的都变出来就好了。” 安元恺也砸吧砸吧嘴,满心遗憾。 不过很快他就道:“没关系,你等着我,等我和爹爹从京城回到扬州了,我就请你到我家吃好吃的,把方才我提到的好吃的全都品尝个遍!” 婉婤闻言,眼睛骤然一亮。 “真的吗?”筆趣庫 安元恺用力点头,还在他的胸膛上拍得啪啪响。 “当然是真的,我是小男子汉,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婉婤立马笑眯了眼,然后就开始期待了起来。 她忙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扬州啊?” 安元恺挠挠头,老实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转头问沐白,“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沐白答得很干脆,“至少得过完年关。” 婉婤“啊”了一声,“那么久啊,可是我听我爹娘说,我们也只是在扬州过完年关就要回京城了,那这样我们不就又要错过了吗?” 安元恺一想,可不就是吗? 他们一个在扬州过年关,一个在京城过年关,而过完年关之后又会各回各家,各归各位,可不就是要错过了嘛。 婉婤满脸失望,安元恺亦是如此。 他握了握拳,最后下定决心,“我可以跟我爹提早回去,我们回扬州城过年关,这样我们就不会错过了。” 京城虽好,但到底不是他家,他离开了之后就开始想家,想娘亲了。 若是要在京城过了年关再走,那娘亲和祖母岂不是也要在家中孤零零地过年? 所以,他和爹爹还是早些回扬州城的好。 正好,他早点回来了,还能跟婉婤再见面,大家以食会友,岂不美哉? 安元恺心中这般想着,但沐白却道:“你们能不能回扬州城过年,还得看安大人的公务,若他公务没处理完,你一个人也走不了。” 沐白是好心提醒,免得安元恺自己怀抱太大希望,最后平白失望。 但安元恺却是一脸困惑,“啊?我爹是刻意腾出时间陪我来京城玩的呀,他能有什么公务?” 沐白:? “他不是来京城述职的吗?” 第1945章:他爹真是太不要脸了 沐白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便说出了这句话,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连婉婤也都一脸认真地跟着点头,“我听说,外任官员的确是会在年关之时回京述职。” 安元恺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好像僵住了,脑子也有点发懵。 他下意识地开口反驳,“可,可是我爹说,他是为了陪我上京所以才特意请了假的!他没说自己是要上京述职啊!” 沐白见到安元恺那副震惊的模样,当即就猜到了什么。 自己的小伙伴这是又被自己亲爹给哄骗了。 沐白还在心中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拆穿这件事。 拆穿了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恶人了? 若是不拆穿的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被骗又有点不大厚道。 安元恺虽然不算聪明,但他也不是傻子。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必然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原本他对此一无所知,对亲爹的那番说辞毫不怀疑。 但现在,他却是不得不在心中打上一个问号了。 他望着沐白,一脸郑重。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沐白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安元恺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目光灼灼。 “你可不能骗我,你若是也故意骗我,那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面对安元恺那样的目光,沐白最后自然说不出欺骗的话来。 就算自己现在对他说出了善意的谎言,但是回头,他自己也定然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是以,沐白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 “我听说,安伯父这次是要上京述职,这才顺便把你带上了。 我以为你也知道这件事,没想到你对此一无所知。”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亲耳从沐白的口中听到了这个真相,整个人都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又被他爹给骗了! 想当初他爹还一脸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他是因为自己求着要上京,所以他才特意将手头的工作挪开,腾出时间,亲自带他入京! 为此,安元恺还感动得稀里哗啦,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误会亲爹了。 结果,到头来,竟然都是骗人的! 安元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小脸上更是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愤怒。 他爹怎么这样啊,老是喜欢骗他,他们之间,难道就没有一点父子情吗? 婉婤见安元恺那副气愤又伤心的模样,心中禁不住升起一阵同情。 如果她被她爹欺骗,她心里肯定也会很难过的。 将心比心之下,婉婤就忍不住主动开口安慰他。 “你不要难过,或许你爹也是临时收到要上京述职的消息的呢?他或许不是故意骗你的。” 安元恺好像是找到了一丁点自己不是被刻意欺瞒的希望,眼中立马便迸射出了点点光彩。Ъiqikunět “真的吗?” 婉婤用力点头,“不信你问沐白。” 于是,婉婤和安元恺两人便都齐齐看向沐白。 他们都觉得,沐白在这件事上,定然有着远超他们两人的可靠认知。 只要沐白也开口赞同了这件事,安元恺就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面对那两双灼灼的,充满求知欲的目光,沐白顿时有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他难道要撒谎吗? 可是谎言迟早都有被拆穿的一天,到时候,安元恺怕是要更生气了。 安元恺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纠结迟疑,又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安元恺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然后用一副壮士断腕的决绝语气道:“你就实话实话吧,不用想着用好听话来糊弄我,我能承受得住!” 好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老实人沐白自然就只能老实说实话了。 “官府文书下达一般都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样的安排只会提早,不会延后。” 换言之,他不大可能是临时收到上京述职的消息,这个消息,只可能是早就收到了的。 而且,还多半是提前好几个月就知道了的。 安元恺:!!! 哪怕方才他放下豪言壮语,说自己能承受得住,但是真正听到这个有些残酷的答案,他还是受到了打击。 他爹明明是好几个月前就知道自己要上京述职,可是在自己这个亲儿子提出要入京的时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顺道就能把自己带上,可他却拒绝了! 他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绝食,饿了快一天一夜! 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这还是亲爹吗? 自己一定是从垃圾堆里捡回去的吧! 更可恶的是,他明明做了恶人,最后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慈父,编出那番鬼话来骗取自己的感动! 他会答应带自己上京,也定然不是自愿的,而是娘亲的功劳! 他爹可真是太太太奸诈,太太太不要脸了!他都不想要这个爹了。 安元恺气得脸都涨红了,还有一种想要气哭了的感觉。 但想到自己对面还坐着婉婤这个新认识的小伙伴,对方还是个姑娘家,自己若是在她面前气哭了,那就太丢人了。 思及此,安元恺这才努力地把到了眼眶前的眼泪憋了回去,最后只恨恨地憋出一句话。 “我爹就是个大骗子!” 婉婤一脸同情地望着他,而沐白,则是在心中暗暗为安伯父捏了一把汗。 安伯父的这出骗局被他戳破了,安元恺回去定要跟他闹,到时候,有得他头疼的。 作为戳破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沐白心里头隐隐生出几分心虚来。 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安伯父回头会不会怪他? 沐白心中生出了点点忐忑,不过很快,这股子忐忑就被理所当然取代。 他只是说了些实话罢了,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真正该心虚和反思的是安伯父自己。 上次他就已经骗了安元恺一次,他没想过好好反思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明知故犯,看来,安伯父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大啊。 这次,就让他好好地受点教训,长一长记性好了。 因为懒得下船走动而选择在船上歇息的安大人莫名打了几个寒颤。 不知为何,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大好的预感,就好像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他的心不禁微微提了提。 难道自家那不省心的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ъiqiku 第1946章:最在意的是什么 安大人的担忧虽然并不准确,但也不算白担忧。 因为安元恺的确是发生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事。 只不过,这把火却是烧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只是此时的他对此依旧一无所知罢了。 婉婤见安元恺因为突然得知的真相而气得眼眶都红了,对他也越发同情了起来。 作为一个善良又心软的姑娘,婉婤当即便开始绞尽脑汁地说着劝解的话,沐白也难得开口跟着一起劝解,安元恺心中那股被欺骗的憋闷和气愤这才消退了下去。 他那颗被伤透了的心在好友的安抚下慢慢好转,但是他依旧气愤,依旧要回去跟亲爹算账,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只是,究竟要怎么跟他爹算账呢? 安元恺一时之间有些没了主意。 若只是像以前那样当面对质,兴师问罪,他直接低头向自己认错了,万一自己又心软原谅了怎么办? 上回他就是利用自己的心软,让自己原谅了他。 现在想想,安元恺还是觉得自己太傻了,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这次,自己定要好好想个主意,必须要让他付出点实质性的代价才行! 安元恺自己想不出来,便一脸期盼地望着两个小伙伴。biqikμnět “你们帮我想想看,我该怎么给我爹一个教训。” 婉婤有些迟疑,“那是你爹欸,你真的要对付他吗?” 安元恺气愤道:“我还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也照样糊弄我? 我这次若是不给他点血和泪的教训,他下回怕是又要觉得我年纪小,随意糊弄我!那我在家里就毫无地位可言了!” 婉婤直接提议,“那你找人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安元恺:…… 这可真是个凶猛的提议。 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过后他怕是就要挨几顿竹笋炒肉了。 而且,安元恺气归气,但也不想真的做出什么伤害亲爹身体的事。 万一真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回头他还是得心疼后悔。 安元恺迟疑着驳回了她的提议,“我们还是来点文明的手段比较好。” 婉婤一脸无语地望着他,“是你说要给他血和泪的教训呀。” 安元恺挠挠头,“除了身体上的痛苦,我更想让他经历心灵上的折磨。” 心灵上的折磨? 什么样的事才能让他经历心灵上的折磨? 安元恺和婉婤都想不出来,两人就只能再次求助般地望向沐白,向他讨主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沐白觉得他们这样私底下商讨着一起对付长辈很不好,但安元恺又是自己的小伙伴,自己若是不帮着出谋划策,就显得自己很不够朋友了。 最后,沐白只能采取折中的法子。 他想了想,只提了一个点到为止的建议,“你想让他经历心灵上的痛苦,就得首先知道他最在意什么,然后对症下药。” 他爹最在意什么? 安元恺开始凝眉认真思索了起来,很快他就十分笃定地说出了自己亲爹的弱点。 “我爹爱面子,尤其是在同僚面前,他最爱面子了。” 婉婤眼珠子一转,面上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 “我有个主意,能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了面子,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安元恺听了这话,当即就挺着胸膛,一脸大无畏的模样。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快说!” 婉婤当即压低了声音,对安元恺嘀嘀咕咕了一番。 而沐白,也将他们俩的这番密谋尽数听在耳里。 婉婤的把戏很小儿科,不过也很顽劣。 云子鹤是商人,手底下的人走南闯北,自然见多识广,连带着婉婤小小年纪就见识到了很多寻常孩子见识不到的东西。 就比如,她知道有一种特殊的颜料,涂抹在衣服上,一开始不会显现,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会慢慢显露出来。 婉婤以前顽皮,就用这种东西在自家爹爹的衣裳上画过乌龟,害得他爹被人很是嘲笑了一番。 不过她爹疼她,知道是她干的,也没有惩罚她。ъiqiku 现在安元恺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亲爹报仇,婉婤就十分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这个主意。 她说:“你爹不是爱面子吗?如果他穿着这样的衣裳出去跟同僚吃饭,定要丢脸了。 你若是敢这么干,我待会儿就把那颜料给你。” 安元恺直接一拍掌,高兴地做了决定。 “谁说我不敢的?我就这么干!” 安元恺只要一想到他爹穿着画着王八的衣裳,自己却毫不知情,他就忍不住心中乐呵。 沐白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他,“你就不怕回头安伯父揍你?” 安元恺昂起头,一脸不服气,“他自己先骗我的,我只不过是用我的方法也作弄他一回,他凭什么揍我? 他要揍我可以啊,那他得先向我道歉,还得是在大家面前,正式地道歉!直到我满意为止!” 沐白闻言,也不再劝了。 行吧,这也算是他们父子俩的事,自己这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大不了,在安元恺挨揍的时候,自己再站出来帮他说说好话好了。 最后,沐白只提醒了一句,他要出气也行,但要有分寸,不能在官服上乱涂乱画。 若是他当真在官服上涂画,最后安伯父不知情的情况下穿着去上了朝,面了圣,最后只怕是要被扣上一个不敬之名,平白惹来杀身之祸。 如果他是要跟同僚出席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也不可胡闹。 安元恺被他这么一提醒,心头一凛,心道好险,他原本还真想在官服上作画的。 毕竟,那样才能让他爹丢更大的人。 现在被沐白一提醒他才知道后果。 他心中暗呼好险,面上却不肯承认自己,反而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才不会那么没分寸呢。” 沐白提醒完了,见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多余的便也不再多说。 安元恺这次要憋个大的,回头定要给他亲爹一个大惊喜。ъiqiku 不是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他过了那段最生气的时候,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虽然他很想马上给亲爹一个教训,但还是忍住了。 安元恺还嘱咐沐白,不要在他爹面前露了马脚,沐白应下,同时在心中默默给安伯父道了句对不起。 第1947章:兰家人的情况 后来,安元恺果然将他的计划付诸于行动。 在一次安大人出门赴同僚宴会之时,穿上了自家儿子亲手递过来,亲自为他整理的衣裳。 原本安大人还为此感到欣慰,觉得自家儿子总算是长大了,懂事了。 但这样的欣慰,在他后背的王八涂鸦慢慢显现出来的时候,彻底破碎了。 众同僚对安大人投以或善意或嘲讽的笑,安大人则是直接臊红了脸,回到临时下榻之地,他更是积了一肚子的怒气,要好好跟安元恺算账。 但最后,他非但没能好好地算一算这笔账,反而被安元恺反将一军,将他此前蓄意欺瞒之事直接抖了出来。 安大人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戳破,直接变成了心虚。 他想到了当初秦淮给自己的善意的提醒,这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了面子一再拖延此事,没有及时跟这小子解释清楚。 结果到头来,他反而被这小子弄得更加丢人。 最终,两父子一对一勉强将此事扯平,双方都不再计较。 但经此一事,安大人是再也不敢再随便糊弄这小子了。 一时糊弄倒是爽快了,但他可料不准这小子什么时候就会出个损招来报复自己。 他们父子的这一场交锋都是后话。httpδ:Ъiqikunēt 此时,三个孩子完成了这一场密谋之后,很快就又把话题转开,开始开开心心地聊起别的事情去了。 而大人这边,他们也在各自叙旧。 分别多年,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云子鹤作为长辈,对于兰清笳当初不辞而别,独自赴险的行为十分不满。 即便现在兰清笳已经安全回来了,他还是端出了身为长辈的架子,对兰清笳进行了一番严肃教育。 兰清笳则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全程都老实听训,半个字都不反驳。 稍稍训诫过后,云子鹤便收了话头,转而问起了他们在浔龙国之事。 这么多年的事,自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不过兰清笳和秦淮还是简略讲了讲。 当然,他们只挑好的说,那些曾经遭遇的危险和惊险,都被他们一语带过了。 但云子鹤不是小孩子,他从他们那简单的言语中能轻易捕捉到其中的危险,一时之间,他看着兰清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与心疼。Ъiqikunět 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兰清笳不小心出了事该怎么办。 好在有兰清荷从中打圆场,活跃气氛,云子鹤这才收起了心中的情绪。 好在那些事都已经成为过去,兰清笳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兰清笳也怕小舅舅太过担忧和伤感,找到机会就直接转移了话题,向兰清荷问起了兰家的情况。 祖母老太君年岁已高,身子跟以前自然是没法比了。 不过好在,这几年兰家诸事都有唐氏操心,兰家后宅总算安宁了,不似以前那般乌烟瘴气。 且唐氏生了小儿子怀谦之后,老太君再次体会到了含饴弄孙的欢乐,心境较之以往就更加开朗几分。 人心宽了,没了太多的烦心事,身体自然更加活泛些,是以她这些年倒也没有什么大病大痛。 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也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 人老了,总是会经历这么一遭,她现在的年纪在京中的老人中已经算是头号高寿的了。 兰清笳听到祖母身体康健,心中这才略略放心下来。 从兰清荷的叙述中,她的继母唐氏倒是个能干人,当初祖母做主将她迎进门,看来是对的。 兰清笳主动问起了楚晏。 说来,这位继弟跟自己虽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兰清笳对他的印象倒是十分不错的。 此前,他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就算没有那件事,兰清笳对他的印象也很是不错。 他是个聪明孩子,还身有绝技,这样一个孩子,若是好好培养,日后绝对差不了。 虽然他不是兰家的血脉,但兰家若是不曾亏待他,日后,他也必定会念着这份情,若他真有出人头地的一日,也会拉拔兰家一把。 只是,兰清笳想到自己亲爹那尿性,对楚晏的境遇也不免多几分担忧。 事实也的确如兰清笳所想那般,兰振坤对于楚晏这个继子并不上心,甚至多有不喜。 他虽不会做出动辄打骂这样跌份儿的事,但态度间的冷淡却是显而易见。 因为他的冷淡,或多或少都影响了下人对楚晏的态度。 而唐氏又将大多数的精力放在了小儿子和处理府中庶务上,对于楚晏这个大儿子也难免有所忽视。 楚晏在兰家的日子,虽说不上多么凄惨,但也绝没有太过和谐美满。 说来,兰清荷跟楚晏还有几分渊源。 当初她被下药,险些狼入虎口,栽在了她那混账表哥手里,因为楚晏的意外掺和,她才阴差阳错地跟云子鹤有了这番机缘。ъiqiku 所以,兰清荷对楚晏这孩子便或多或少有几分好感和关注。 她每次去大房探望老太君的时候,都会去看看楚晏,次数多了,自然就能发现他在大房的处境有多微妙和尴尬。 兰清荷见连那些下人都敢怠慢他,为此很是气愤,想狠狠出手教训他们,反倒是被楚晏给拦住了。 他像个小大人般懂事,“我于兰家而言本就算是个外人,我现在能过上这般衣食无忧的生活已是幸运,断不敢再奢求什么。” 兰清荷听他这么说,自是心疼不已。 但她也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她对于大房来说只是个隔房的侄女,哪有隔房的侄女去插手大伯之事的道理? 她若是不管不顾地为楚晏强出头,只怕反倒会惹恼了大伯,最后怕是反而会害得楚晏在大房处境更加为难。 幸而,大房也不都是糊涂人。 在老太君的做主下,楚晏被送去了声名赫赫的锦绣书院,他的一应份例花销也都按照兰家子侄正常的份额来。 老太君的这番做法,也算是对外认可了楚晏的身份,哪怕他跟兰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现在也是兰家的一份子,兰家也不会亏待了他。 去了书院之后,他只需一旬回来一次,就算跟兰振坤关系不亲近,彼此也不需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添尴尬。 第1948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楚晏的确是个聪明孩子。 到了书院之后,他很快就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天赋,课业总是能获得优秀的评价,更是没少被夫子夸赞。 兰清荷真心实意地道:“他还被夫子选上一起去游学了呢!其他被选上的都是高年级之人,只有他一个低年级的被选上了,我真为他感到高兴!”biqikμnět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暗暗交换了一记眼神。 如果他们猜得没错的话,兰清荷口中所说的游学,大概只是个幌子。 实际上,楚晏那一趟出行是去了浔龙国,目的就是为了帮他们完成那一场对付国师的大戏。 只是这件事毕竟私密,除了必要之人,自然轻易不会让旁人知晓。 是以,兰清荷也只当他是因为表现优秀,所以才会被选上。 而此行之后,楚晏也因为立下功劳,得到了皇上的暗中嘉奖,在锦绣书院中,原本那些或明或暗,故意刁难他的人都不见了。 因为那些人都曾被暗中警告过,知道楚晏背后有大靠山呢! 至于大靠山是谁,大家都不清楚,但正是因为不清楚,所以越发讳莫如深,对楚晏也越发客气了。 虽然兰振坤对这个继子依旧算不得多好,但因为他已经渐渐展现出来的才气和出息,兰振坤对他较之往常也收敛和客气了几分。 毕竟,兰振坤是个势利又善于见风使舵之人,既然楚晏这个继子看起来是有大出息的,他当然不会平白得罪。 总而言之,现在的楚晏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今后只要继续好好努力,日子必然不会差。 兰清笳听了之后,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说完了楚晏,兰清荷又话锋一转,说到了兰怀风。 当初他跟周盈儿和离之后,便娶了当时宣慰使司同知家的姑娘陶子琪,之后便带着妻子一起外放至豫阳赴任去了。 许是经历了一些事,他较之以往倒是更加沉稳懂事了,至少,他跟陶子琪是认认真真地在过日子,在外放的任上也是兢兢业业地当差。 虽说他的政绩不是最优秀的,但也不算差,三年任满之后,还小小的升了,只不过现在依旧是在外赴任,还没有资格调回京城。 现在他也已经当爹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彻底地转变,不再似以前那般阴郁又死气沉沉,就好像谁都欠了他似的。 现在的他,眉眼间不仅染上了成熟稳重,更多了几分身为人父的温柔和善意。 这样的兰怀风并不让兰清荷讨厌,反而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兰清荷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不觉有些小心地偷觑着兰清笳的神色,似是在判断她究竟有没有不高兴。 兰清笳见她如此,倒是笑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他过得不好,我顶多只是叹息一声,也不会落井下石,再踩他一脚。biqikμnět 他过得好,我也替他高兴,没什么好在意的。” 归根结底,兰清笳跟他其实并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 兰怀风过得糟糕,她不会为此心疼怜惜,毕竟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他过得好,兰清笳也不会小心眼到会为此耿耿于怀,暗暗计较。 说到底,他们彼此间的情分所剩无几,对方的生活如何,已经不值得她去留心在意了。 上辈子真正伤害过她的人是柳氏,兰清婉,还有穆继和。 而他们,都已经死了,兰清笳的仇恨也一笔勾销了。 没错,他们都已经死了。 当初兰清婉随穆继和外放,最后却落得一个被休妻的下场,人还疯了。 兰家重新接纳了她,但她的疯病却并没有好起来,最后自己把自己给摔死了。 而穆继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直接被撸了官职,成了个白身。 他本是京中人人称道的才子,即便出身寒门,却一度颇受京中贵女的追捧,是以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毛病。 结果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一个凄惨下场,便是连街头乞儿都能随意欺辱于他。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无疑是煎熬的。 他是喝醉了之后跌入河中,被淹死的。 尸体捞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泡得发胀了。 兰清笳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也只是一笑置之,心境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快意。 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兰清笳心中原本的戾气,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消磨了。ъiqiku 对于前尘往事,她已然能潇洒地一笑置之。 兰清荷见她果真不在意,这才暗暗放心。 看来自己没说错话。 至于二叔一家,过得自是不差的。 兰清荷的三个兄长都考了科举,入仕为官,大哥二哥都外放了,倒是三哥留在京中,在父母跟前尽孝。 原本一直被大房压一头的二房,现在的日子倒是过得越发红火了。 将兰家上下都问了个遍,最后兰清笳才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语气很是随意地问了句。 “我爹怎么样?他老人家还好吧。” 虽然这是她的亲爹,但兰清笳对他却没什么好评价,彼此间也没多少真切的父女情分。 若非如此,兰清笳也不会临到最后才问起他来。 而且问起时的语气也带着敷衍,像是在完成任务罢了。 兰清荷的面色明显顿了顿。 方才她的言谈间便也或多或少提到了兰振坤,从她的话里话外就能透露出她对这位伯父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碍于他是兰清笳的亲爹,兰清荷才多有克制。 现在兰清笳问起,她一时不免踟蹰,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为好。 兰清笳见她如此,心中当即就隐隐有了点猜测。 她很是不在乎地道:“你照实说便是,我没关系。” 兰清笳的确很不在乎,因为早就对这个亲爹不抱希望了。 这位就是个捧高踩低,势利眼的。 连对当初他那么疼爱的兰清婉,他都能说翻脸就翻脸,更何况是对她这个一直都不被她重视的女儿呢? 得了兰清笳的这话,兰清荷当即便开始畅所欲言了。 兰振坤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没有出乎兰清笳的所料。 当初秦淮为了配合皇上的安排,假意被贬昆南,他这个当岳父的简直是恨不得离得八丈远,生怕被牵连,那番凉薄的作派,简直让人心寒。 第1949章:当成个寻常的普通人吧 后来秦淮又传来了死讯,这么些年,为了配合秦淮在浔龙国的细作工作,他的死讯也依旧没有澄清。 连带着,兰清笳对外也是以死讯面向众人。 只除了一些亲近之人知道真相,大家都不知晓。 兰振坤虽然是兰清笳的亲爹,但鉴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和为人秉性,这件事的内情他自是不知晓的。 所以,他也是以为兰清笳和秦淮都不在了。 按理说,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心肠再狠的父母都得缅怀一番,掉几滴眼泪,但他却是生怕皇上会因为秦淮这个女婿而迁怒到兰家,每逢清明都没给他们上过一炷香,简直生怕惹上半点不该惹的麻烦。 他甚至还在人前公然撇清自己与兰清笳、秦淮的关系,对这对女儿女婿,俨然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Ъiqikunět 兰清荷说起自家大伯的那些所作所为,面上不免露出几分鄙夷和嘲讽来,但她也怕兰清笳听了心里难受,会介意此事。 但兰清笳听了之后却是神色平平,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 因为对这个亲爹的了解,兰清笳现在听到这些话丝毫不觉得惊讶,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见兰清荷看向自己,兰清笳还朝她笑了一下。 “这的确像是我爹能做得出来的事,我没什么好意外的。” 兰清荷见她的确并不在意,后面便也没有收敛,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后来,我们大元将浔龙国和南疆国收入麾下,皇上就公然下旨,为你们二人澄清了死讯,还将你们所行的功勋大行嘉奖表彰了一番,这时我们才知道了其中的内情。 你不知道,大伯他得知此事之后,竟是直接当众晕过去了!他过后解释自己是太高兴了,但我瞧着,他那就是做贼心虚,直接吓晕的!” 兰振坤可不就是吓晕的嘛! 原本他是秦淮的老丈人,再怎么样都能沾点光,得到一点好处,但因他此前那番急于撇清的行为,他反倒是被架到了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中。 他不仅觉得尴尬,还觉得很是惴惴不安。 以前他可不仅仅是撇清自己和这对女儿女婿的关系,他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还没少在人前公然抨击秦淮,说他是狼子野心之徒,死得好! 他说这些话是为了向大家表明他跟秦淮划清界限,绝无半分瓜葛联系的态度,免得皇上想起他们兰家来,直接找他清算。 这些年来,皇上倒也没有动兰振坤,但是他也一直不得寸进,俨然成了一个混日子的。 这对于兰振坤这样的官迷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他将自己的不得志怪到了兰清笳和秦淮的身上,觉得自己就是被他们给牵连了,是以对外提及他们时言辞就更加不客气。 且为了让大家,让皇上知道他的态度,他大多都是在公共场合发表那些言论。 但现在,随着秦淮身份的摇身一变,他当初明哲保身的话,就变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了,大家看他的眼神也添上了一股子嘲笑的意味。 原本多好的女儿女婿啊,却被他百般诋毁,甚至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表示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Ъiqikunět 得,现在人家满载荣誉而归,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也就不一定了。 不认他已经算是客气的,若是那有心气儿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好好跟他清算一笔旧账呢。 就算不能明着清算,他们只需要在皇上跟前随意提两句,兰振坤就能有无数方式麻溜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兰清荷一脸幸灾乐祸,“大伯还特意巴巴地去找了我爹,想要让我爹日后能在你们面前帮他说说好话呢。 据说,大伯当时可低声下气了,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在我爹面前这么低声下气过。” 虽然兰清荷没有亲眼看到那番场景,不过他却是不难想象。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形,兰清荷就禁不住乐呵。 兰清笳闻言,也禁不住笑了,想到她那势利眼的爹被吓得惶惶不安的样子,心情也不自觉明朗了几分。 对于她爹那样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以势压人。 只要她身上有了权势,有了地位,什么都不用做,她爹就会巴巴地凑上来巴结讨好。 兰清笳几乎可以想象她和秦淮回京之后,她爹面对他们时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嘴脸了。 想想,当真挺乐呵的。 秦淮原本也怕兰清笳会心生介怀,但见她并无伤感之色,面上反而满是轻松的笑意,他便也放松下来。 看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把这些事当成一个乐子在听。 秦淮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待我们回京之后,你希望我以什么态度对他?” 秦淮也不喜兰振坤,尤其是知道兰清笳以前在家中并不得兰振坤喜欢,甚至还因为他的偏袒受了诸多委屈,秦淮对这个老丈人就更生不起喜欢来了。biqikμnět 按照他的脾性,对这样的人他定是不假辞色的。 但如果兰清笳希望自己能稍微给他一点面子,秦淮还是会听她的。 兰清笳想了想,道:“就把他当成个寻常的普通人吧,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但也不用对他太客气。” 兰清笳无意去追究他以前的捧高踩低,跟这样的人计较,平白跌份儿。 而且,兰清笳也或多或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想让祖母操心,也不想让别人看兰家的笑话。 再者,兰清笳也不想在沐白面前树立一个不好的形象,让他看到自己和亲爹之间鸡飞狗跳的关系。 但是,要她对他客客气气,甚至还要拿出当女儿的恭谨孝顺,那恕她无能为力。 彼此能保持表面和平,已经是兰清笳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秦淮听了这个答案便点了点头。 她的态度也在秦淮的预料之中。 实际上,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间的嫌隙和裂痕早就存在了,现在就算是想要再弥补,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秦淮也觉得,这样的弥补没必要,也不真诚,更像是虚伪的逢场作戏。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坦率些,直接冷淡处之。 反正,他们在京城的时间也不会长,彼此也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 第1950章:最后一面 有关兰振坤的话题,被他们当成笑话一般带了过去,说过也就罢了,没人再多提。 兰清笳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时之间,她看向自家小舅舅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云子鹤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不禁挑了挑眉,“笳儿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在小舅舅面前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兰清笳见他如此,便没有再迟疑,直接开口了。 “此次我们入京,还带了一个人,那人,算是小舅舅的故人。” 云子鹤的面上闪过一抹困惑,一时之间没能想起她口中所说的故人究竟是谁。 他直接便问了出来,“是谁?” “他本名叫卓安烺,不过,小舅舅应当对他的另一个名字更加熟悉,王璟川。” 云子鹤闻言,神色不禁微微一顿,面上也不觉闪过了一抹深深的复杂。 这个名字,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乍然听到,便不由想起两人此前相识的总总过往,又想起他实际上真正的身份,心中自然百感交集。 平心而论,如果撇开双方立场的问题,云子鹤觉得,王璟川的确能算得上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朋友。 然而…… 云子鹤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那股复杂情绪,转而问,“他行事机敏,当初朝廷设局抓他都能让他找机会逃了,现在怎么会落到你们手里?”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 兰清笳便将他意外救了沐白之事讲了一遍,其中还穿插了他的真正身份,以及他为何会成为王璟川的原因等诸多内情。 兰清笳讲得简略,但是云子鹤和兰清荷却是听得一脸怔然。 尤其是兰清荷,她只觉得兰清笳讲述的这些故事简直堪比话本子,便是话本子里,怕是都不敢这么编。https:ЪiqikuΠet 她对于卓安烺其实并没有太多先入为主的看法,毕竟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后来他的奸细身份暴露,被朝廷通缉之后,兰清荷对这个人才有了更加清晰明确的印象,但她却是在内心感叹,觉得这个人好聪明啊,能把奸细做到这个份儿上,简直令人叹服。 只是,她的这些想法怎么看都像是在夸他似的,兰清荷便没敢说出来过。 而且兰清荷知道云子鹤跟他是好友,现在对方成了个奸细,云子鹤心里头定然不好受,兰清荷就更不会自讨没趣地在云子鹤面前提起了。 现在,兰清荷再次听到了这个传奇人物的事迹,听完,兰清荷的心境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个人,也太惨了吧! 明明是皇子,却因为一道批命就被扔到了异国他乡自生自灭。 他会扮演王璟川,也是在为自己挣活路。 实际上,这件事并不由他自己来选。 就算这个扮演者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所以,那个真正的王璟川会死,会被人取而代之,也不能怪他。 他好容易挣来了这么一条活路,却又被曾经的母国盯上,用下蛊这样的方式操控他,让他不得不做起了双面奸细。 可以说,他的每一步都是被人推着走的,且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危险重重。 兰清荷想,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那她早就死翘翘了,哪里还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兰清荷心中对卓安烺生出了点点同情,不过她却没敢说出口。 毕竟,卓安烺就算再可怜,那也不是他们造成的,相反,卓安烺还做了不少损害大元利益之事。 这个时候,自己的同情,就显得有些过于没立场了。 她小心地觑着云子鹤,便见他紧抿唇瓣,面色沉沉,一语不发,一时让人有些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云子鹤在想什么? 他此时的心境很是纷杂,便是他自己也有些理不清楚。 一方面,他告诉自己卓安烺是敌国在大元的奸细,作为大元人,面对这样的奸细应当人人得而诛之,无论如何都不该生出半点同情怜悯。 但另一方面,他却也不由得代入了卓安烺的身份和处境。https:ЪiqikuΠet 他想,自己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为了活命,自己怕是也会选择跟他一样的路吧。 什么良知,什么正义,在活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云子鹤觉得,自己未必就会做得比卓安烺更好,他甚至会比他更加不择手段。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httpδ:Ъiqikunēt 原本云子鹤对于卓安烺之事耿耿于怀,现在,他心中的愤恨与介怀,似乎终于慢慢消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不得已,他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又有什么资格去苛责旁人呢? 云子鹤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此次他被押送入京,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这个问题,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兰清笳如实道:“我们答应过沐白,会在皇上面前替他求情。 但是,皇上究竟会如何处置,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他们会尽己所能去做一切他们该做的,至于结果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顿了顿,兰清笳再次开口,“而且,琅琊王家那边若是知道他被抓了,多半会上折请皇上将他处死,皇上或多或少都要顾及王家的态度。” 琅琊王家这么多年一直把卓安烺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在培养,到头来却得知这是个假的,他们的亲儿子早就死了,对于卓安烺这个冒名顶替之人,他们如何会不恨? 他们会恨,恨不得卓安烺去死,这,都是情理之中之事。 原本卓安烺就犯下了重罪,若是王家执意上折请皇上将他赐死,那么,即便是兰清笳和秦淮一起为他求情,最后怕也是于事无补。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早有预料。 只是,他们却未曾将这个最坏的可能告诉沐白罢了。 云子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多说。 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就是个经商的。 哪怕云家现在成了皇商,较之一般的商人更多了些体面,但却也是绝对不够格在皇上面前说话的。 就算他有资格面圣,他的话对皇上来说又有什么分量? 最后的最后,他只长长叹息一声,道:“带我去见见他吧。” 这一面,或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第1951章:娇气的小哭包 兰清笳和秦淮自然没有拒绝云子鹤的这个请求。 一行人正要起身往码头方向而去,一个嬷嬷抱着一个哭唧唧的小男孩走了来。 那男孩只有两三岁的年纪,一张小脸皱作一团,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花儿,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见到了云子鹤和兰清荷,他哭的声音更大了,还一个劲儿地朝他们的方向伸手,嘴里哭唧唧地喊着“爹爹娘亲……” 这一番动静,骤然便打破了几人间原本有些沉凝的气氛。 兰清荷笑道:“是修齐醒了。” 她起身便迎了上去,从嬷嬷怀里把那男孩儿接了过来。 云子鹤面上原本沉凝的神色也一扫而空,转而露出了些许柔软笑意。 “这孩子是个小哭包,比他姐姐小时候还娇气。” 小哭包修齐到了娘亲的怀里本已经止了眼泪,但是听到自家亲爹的这话,他顿时又委屈地扁了扁嘴,奶凶奶凶地控诉。 “修齐不,不是小哭包!” 话虽如此,但他却是一副随时要气哭了的样子,这便让他的这话显得毫无说服力。筆趣庫 云子鹤故意逗他,“对,修齐不是小哭包,是大哭包。” 他闻言,嘴巴一扁,“哇呜”一下就大哭出声。 一边哭,他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辩解。 “不是,不是大哭包,修齐不是,呜呜呜……” 兰清荷忍不住瞪了云子鹤一眼,一边急忙柔声安抚,“好好好,修齐不是,修齐最乖了,快别哭了。” 修齐哭得一抽一抽的,委委屈屈地控诉,“爹爹坏!” 兰清荷出声附和,“对,爹爹坏,咱们别理他。” 云子鹤还想要再开口逗一逗这娇气包,但被兰清荷狠狠瞪了两眼,他便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兰清笳和秦淮见到这一幕,面上皆是带上了笑意。 兰清笳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修齐的身上。 修齐没有婉婤那般圆润,不过脸颊上依旧带着婴儿肥,两姐弟的眉眼间也颇为相似。 而两姐弟的容貌,大多都遗传自小舅舅,尤其是修齐,几乎是跟小舅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此看来,修齐长大了,也必然会是个招小姑娘喜欢的俊俏小郎君。 只是,修齐的性子倒是跟小舅舅大相径庭,反倒是婉婤身上更有小舅舅的影子。 兰清荷哄了修齐一会儿,他便不哭了,只是眼眶还是红彤彤的,整个人瞧着像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兔子似的。 兰清荷开始让修齐喊人,“修齐,娘亲给你介绍两个人,这是姨母,这是姨父,记住了吗?快喊人。” 修齐这时候才抬头看向兰清笳和秦淮,一双懵懂无害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和打量。 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呢。 修齐有点腼腆害羞,下意识地往娘亲怀里躲。 只是微微偏过脑袋之后,他又忍不住悄悄转头,悄悄掀起眼皮朝他们看去,像是在进行小心翼翼地试探。筆趣庫 兰清笳和秦淮一直都笑盈盈地望着他,神色间满是温和与友好。 经过数次试探,他才好像终于确定了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他这才开口,小小声地唤了句,“姨母,姨父。”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的,落在人的耳里,莫名带上一股甜味儿。 兰清笳故意逗他,“你方才说了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到。” 修齐闻言,面上不禁飞上一抹红润,整个人再次害羞地往娘亲怀里躲。 兰清荷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羞赧得像个小姑娘似的,面对陌生人时尤其如此。 她和云子鹤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生出这么一个害羞的儿子。 当了娘之后,兰清荷原本毛躁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整个人都多了许多耐心。 尤其是在面对儿女的时候,她有时候都耐心得超出自己的想象。 儿子性格害羞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只能一点点慢慢引导,让他慢慢克服。 面对这样的孩子更加不能着急,越急反倒越会适得其反。 是以,此时的兰清荷并没有语气强硬地命令儿子大声喊人,而是柔声细语地引导他。 “修齐的声音太小了,他们听不清,这时候你该怎么做?” 修齐望着兰清荷没有说话。 兰清荷便换了个说辞,“如果娘亲跟你说话,声音太小了你听不清楚,那你这时候会怎么做呢?” 修齐闻言这才开口,“让娘亲说大声点!” 兰清荷笑着点头,“修齐说得很对,那如果反过来,娘亲没有听清楚你说的话,让你说大声点,你会不会说大声点让娘亲听清楚?” 修齐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也抬高了。 “我会!” “那现在姨母没听清楚你方才说的话,你该怎么做?” 修齐眨眨眼,慢腾腾地回答,“应该大声地再说一遍。” 说完,他便再次转头看向兰清笳和秦淮的方向,他明显还有点害羞,但在兰清荷鼓励的眼神下,他还是抬高了音量,脆生生地喊了出来。 “姨母好,姨父好!” 喊了人之后,他就又有点害羞地往娘亲的怀里躲了躲。 兰清荷却是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毫不吝啬地开口夸赞。 “修齐很棒。” 修齐听到了娘亲的夸赞,小脸上顿时飞上两抹红霞,同时,还升起了一股深深的骄傲。 兰清荷循循善诱,“姨父姨母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应该向他们自我介绍一下,让他们好好认识你?” 修齐闻言顿时又露出了踟蹰之色,但在娘亲的鼓励中,他还是再次拾起了勇气,再次看向兰清笳和秦淮,奶声奶气地道:“姨父,姨母,我叫修齐,很高兴认识你们。”httpδ:Ъiqikunēt 这是姐姐向别人介绍自己时会说的话,修齐听得多了,就记住了,现在他直接依葫芦画瓢,直接照着说了。 兰清荷很欣慰,云子鹤也含笑望着。 兰清笳笑着开口,“姨母也很高兴认识你呀。” 说着,她还抬手在修齐的脑袋上摸了摸,他显然有点不自在,但是却没有躲开,乖乖地让她摸了。 方才兰清笳旁观了兰清荷与修齐互动的全过程,心中其实是惊讶又诧异的,同时,心头还升起了点点触动。 以前的兰清荷是什么样的她再清楚不过,没想到当了娘亲之后,她还能有这么温柔耐心的一面。 这样的兰清荷让兰清笳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当真是一个好母亲,跟她相比,自己真的太失职了。 第1952章: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双方完成了一场简单的互动,还没来得及继续友好交流,婉婤就蹬蹬蹬地跑过来了。 她直接伸手去牵修齐,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修齐,你快跟姐姐来,姐姐带你玩!” 面对婉婤,原本羞赧又黏人的修齐倒是十分听话,他直接松开了娘亲,顺从地从娘亲身上下来了。 “姐姐,玩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 两姐弟一高一矮,手牵着手一起离开了。 这座客栈是被云子鹤包下了的,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外人,是以云子鹤和兰清荷也并不担心孩子会遇到危险。 婉婤将修齐领到了客栈的后院,方才她和沐白、安元恺便是在这处玩耍。 婉婤是恍惚间听到了疑似弟弟的哭声,这才到前头看看,最后证明,她果然没听错。 她的娇气弟弟果然醒了。 他一醒来没见到娘亲,多半会哭,对此,婉婤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这个弟弟有点娇气爱哭,但谁让他是自己弟弟呢?婉婤自然不能嫌弃,每回都很有长姐风范地哄他。 也好在,他虽然爱哭,但也好哄,不会哭个没完没了,不然的话,便是婉婤这个亲姐姐也要嫌弃他了。 也正因为婉婤是个耐心细致的好姐姐,修齐对她也很是亲近依赖,甚至比对亲爹还要亲近几分。 是以,方才婉婤轻而易举就把他带走了。 怕是婉婤要把他领去卖掉,这小子也会傻乎乎地听从,半点都不会反抗。 婉婤牵着他,走到了沐白和安元恺面前,两人都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修齐也望着他们,眼神中又带上了一股怯怯的意味,下意识地将身子躲在了姐姐的身后。 沐白猜出了修齐的身份,安元恺则是直接问了出来。 “婉婤,他是谁呀?” 婉婤大大方方地向他们介绍,“他是我弟弟,修齐。 修齐,姐姐来给你介绍,他是沐白,是我表弟,不过你得喊表哥。httpδ:Ъiqikunēt 他是安元恺,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安元恺十分自来熟地接话,“我比你大,你可以喊我元恺哥哥!来,喊一声元恺哥哥来听听?” 他可一直都想过一过当哥哥的瘾呢,现在总算是有一个比他年龄小的小子出现了,他当然迫不及待地强占哥哥的名分。 修齐却是依旧躲在姐姐的身后,紧紧拉着她的衣角,只望着他们不说话。 安元恺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也不尴尬,反而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他看起来有点怕生啊。” 婉婤自是护着弟弟的,“他一直都有点害羞,对生人更是如此,等以后熟了就好了。” 安元恺挠挠头,“这跟你一点都不像啊。” 婉婤可半点都不见怕生的,没想到,她弟弟竟然这么害羞。ъiqiku 婉婤:“我爹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跟弟弟就算性格迥异也是正常,说不定以后你有个弟弟或妹妹,性格也跟你完全不一样呢。” 他有个弟弟或妹妹? 安元恺不觉怔住。 以前他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他想当哥哥,完全可以让娘亲给他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啊,这样就不用眼馋别人家的了。 娘亲那么疼他,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安元恺内心暗暗记下这件事,决定回家了之后就跟娘亲商量这件事。 他不知道的是,这事不用他开口,他娘亲就已经把他期待的弟弟或妹妹给揣上了。 等他提起这事的时候,直接就被这个惊喜给砸晕了。 不过现在,安元恺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就只能眼馋别人家的了。 修齐越是害羞,他反倒越是想逗他。 修齐一开始的确很怕生,一个劲儿地往姐姐身后躲,但在婉婤的耐心引导和安元恺的糖果攻势下,他总算是慢慢放开了,安元恺也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喊的一声元恺哥哥。 至于沐白,他倒是没有怎么开口,只是让店小二拿来了几张纸,然后就开始折了起来。 婉婤和安元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修齐的身上,压根儿没注意他。 等到安元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攻克了修齐这个难搞的小屁孩儿的时候,沐白直接将自己的成品往修齐的面前一摊,那原本腼腆害羞轻易不会亲近人的小屁孩眼睛一下就亮了。 沐白用纸张叠出了蝴蝶和蜻蜓的模样,即便没有上色,但依旧栩栩如生。 别说是修齐了,便是婉婤和安元恺两个年纪稍大点的孩子,也都看得眼睛都直了。 安元恺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大,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沐白一脸傲娇,“这很难吗?” 这其实是跟沐寒学来的。 而沐寒也是为了哄逸哥儿,专门跟人学的。 当时沐白见他做得又好又快,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了点攀比的心思来,所以便跟他学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半点不差,他努力记住了步骤,学了一遍就会了。 只是,学会是一回事,做得好又是另一回事。 为了不在沐寒面前丢人,他趁着晚上的时候没少反复练习,最后才做出了像模像样的成果。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让安元恺知道的。 安元恺听到沐白这轻描淡写的话,神色顿时僵了。 这难道不难吗?这一看就很复杂好吧! 不过,这是老大,他不是一般人,自己还是不要跟他比的好。 人比人,气死人。 沐白朝修齐温和一笑,“送给你了,算是我们的见面礼。” 原本修齐的脸上就写满了想要,现在沐白主动开口给了自己,他的眼睛顿时更亮了,脸上也一下露出了分外惊喜的神色。 他很想要,但却又有点胆怯,便只能下意识地看向姐姐。 婉婤也很眼馋,不过,沐白既然是送给弟弟的,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不能抢。 接收到弟弟投来的目光,婉婤很快就切换到了温柔长姐的角色上,语气温和地对弟弟循循善诱,这也是她看多了娘亲这么做,下意识学会的模仿行为。 “这是你沐白表哥送给你的,你想不想要?” 修齐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想!”https:ЪiqikuΠet “别人送给你东西,你接受的话应该要说什么?” 修齐想了想道:“要说谢谢。” 婉婤朝沐白的方向示意,“那你现在该怎么做?” 修齐并不笨,他只是比较腼腆罢了。 现在,他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即便还有点羞赧,但他还是看向沐白,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认真道:“谢谢沐白表哥,我,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第1953章:被吊打 沐白闻言,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 “喜欢就好。” 因为这两个小玩意儿,修齐对沐白也生出了好感,他甚至还主动开口向沐白询问了起来。 “沐白表哥,这是怎么叠出来的呀?” 他竟然会主动跟一个刚见过一面的人搭话,便是连婉婤都禁不住有些惊讶了。 沐白对他倒是态度温和,笑问,“怎么,你想学?” 修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羞怯的神色,但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问,“可以教我吗?” 他眼神小心翼翼,像一只小鹿似的,提出那番请求的时候,也一副生怕会被拒绝的小心翼翼的模样。 从某种程度来说,沐白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面对这么一个过分乖巧的小表弟,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而且,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好为人师的癖好,这会让他们有种虚荣心得到满足了的感觉。 他像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可以教你,不过你可要认真学。” 修齐当即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婉婤也不甘示弱地举手,“我也要学!” 沐白也没有反对,反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沐白又让店小二去准备纸张去了。 安元恺见此,顿时也有点心痒痒起来了。 “那个,老大,你也教教我呗。” 原本他对学这个玩意儿没有任何兴趣的,但人就是这样,当周围的人都在学,有意无意地就会形成一种竞争意识。 这个时候,就剩他一个在旁边干杵着,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落于人后了。筆趣庫 沐白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嫌弃。 “你笨手笨脚的学得会吗?” 安元恺闻言顿时就不服气了,“我还没开始学呢,你怎么就认定我笨手笨脚的了?说不定我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一学就会了呢?” 沐白想到他以往毛毛躁躁的性子,对此不抱希望。 折纸这活儿,靠的就是耐心细致,安元恺可不像是会有那样的耐心和手艺的人。 不过,他既然要学,沐白也不拦着他,只是忍不住提前给他泼冷水。 “我可不会手把手地教你,你若是学不会可别缠着我。” 安元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那么聪明,一定一看就会。” 然而,很快安元恺就发现自己的牛吹得有点过了。 这次的经历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眼睛会了,手却没会的道理。Ъiqikunět 沐白没有手把手地教他们,而是当着他们的面一步步慢慢演示,让他们跟着做。 为了照顾初学者,他将自己的进度放得很慢,每一个步骤还配合着耐心细致的讲解,对于他们错误的动作,他还会出声指点一番。 不过他也只是语言上的指点,并未亲自出手帮忙。 安元恺一开始的确是自信满满,觉得这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但真正动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折出来的,跟沐白折出来的简直天差地别。 便是安元恺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忍不住微微红了红脸。 不过他很擅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安慰自己,他是初学者嘛,第一次折能折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还偷偷觑向了婉婤的方向,发现婉婤也并没有比他折得好多少,甚至看上去比他的还不如,安元恺瞬间就找到平衡了。 看吧,他就说,自己作为初学者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婉婤的确不大擅长这个。 她的手指很短,还肉乎乎的,折起纸来就十分费劲儿。 她一边折一边已经在心里打退堂鼓了。 这活儿果然不适合她。 她这双手,还是更适合用来拿吃的。 安元恺在婉婤那里找到了平衡,而对于修齐,他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毕竟,这小屁孩才多大点,他怕是连筷子都拿不稳吧,又怎么可能做得好这么精细的活儿。 安元恺心中这么想着,但是在他转头朝旁边瞥了一眼时,自己先前的想法瞬间龟裂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修齐手中的纸张。 明明一开始他们拿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纸,但现在,经过他的一番折腾,他的这张纸已经被折得丑不拉几,毫无美感。 而修齐手里的那张纸却是折得规规整整,每一个边边角角都好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似的完美,就跟沐白手中的样本一样标准。 安元恺顿时惊呆了。 如果他方才没有全程都在现场,他怕是要怀疑修齐手中的成品实际上不是他自己折出来的,而是沐白帮他作弊的。 可是安元恺全程亲眼所见,沐白压根儿没有帮过他,也没人帮过他。 婉婤自己都折得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这也就意味着,那小子手中的那个成品,的的确确就是他自己亲手折出来的。 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屁孩,安元恺原本在婉婤身上找到的优越感一下就被打回原形了。 不止安元恺注意到了修齐的天赋异禀,沐白早就注意到了。 老实讲,他也很惊讶。 这个小表弟动作的确是很笨拙,也慢腾腾的,但他却很认真专注。 原本沐白只是因为他的认真而感到满意,但是看到他做出来的成效之后,满意就变成了惊讶。 这个小表弟性格腼腆又害羞,但是他却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动手能力。 为了验证这一点,沐白便更加刻意地放缓了自己的教学进度来配合他,余光也一直在暗暗观察他。 他每一个动作依旧慢腾腾的,让人恨不得直接动手帮他一把。 但是,他最后折出来的成效的确是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至少,比安元恺和婉婤那两人折出来的顺眼多了。https:ЪiqikuΠet 跟修齐比起来,那两人简直宛若手残。 安元恺太过震惊,一直呆呆地盯着修齐看,连自己手上的动作都完全忘了。 沐白瞥了他一眼,幽幽提醒,“你不是要学吗?不跟着折一直盯着修齐看做什么?” 安元恺咽了咽唾沫,声音有点发飘。 “他这小小年纪,折得也太好了吧。” 第1954章:未来的一代名匠 这时候,婉婤才注意到了修齐的成品,她眼睛登时就是一亮,脸上盛满了赞许之色。 “修齐,这是你折的吗?你折得可真好,比姐姐折得好多了!” 她的夸赞真心实意,不掺杂半点虚假之意,更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嫉妒,她俨然是真心实意地为修齐感到骄傲的。 修齐接连得到两个人的夸赞,小脸顿时又羞得染上一抹绯红,整个人都似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了。筆趣庫 但他也忍不住高兴,唇角微微勾着,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意。 安元恺问,“修齐,你以前是不是学过啊?” 安元恺只能接受这个解释。 若大家都是初学者,凭什么他折得这么好,自己却折得这么马马虎虎。 修齐还没来得及回答,婉婤就张口替自家弟弟做出了回答。 “才没有呢,这是修齐第一次折纸!” 安元恺还是有点不死心,“可是第一次折怎么会折得这么好?” 婉婤实力护弟,“这只能说明我家修齐聪明,手巧!你比不过他就是比不过他,就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沐白也从旁幽幽补充,“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凡事还是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安元恺:…… 他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深深的鄙夷。 他没法在沐白这里找补,就只能将火力转到婉婤的身上。 他哼了一声,“你自己不也折得不怎么样?连我都不如呢。” 谁料,受了嘲讽的婉婤却半点都不觉得丢人,反而理直气壮地道:“我承认本来就折得不好,我就是随便学来玩玩,又没有要跟你比。 我就算比不过你,但你也比不过修齐。” 安元恺:…… 当自己用来攻讦别人的利器不被对方所在意的时候,那他的攻击就变得毫无杀伤力可言了。 婉婤在修齐的脸颊上轻捏了一把,一副哄人的语气。 “他就是嫉妒修齐你折得比他好,咱别理他。” 修齐看了安元恺一眼,然后乖乖地朝姐姐点了点头,脸上又漾出了点点笑意。 得亏安元恺是个心大的,即便他被挤兑了,但他也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从善如流地道:“好吧,我承认我也比不过修齐,比不过就比不过呗,我又不是输不起。” 反正他学这个也只是一时兴起,他一开始有些难以接受,也是因为实在太过惊讶罢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天赋,他不擅长这个,总有他擅长的嘛。 他要是每样都要跟别人比,那他怕不是要累死。 安元恺很快笑嘻嘻了起来,还跟修齐打起了商量。 “修齐,你待会儿折好的这只蜻蜓送给元恺哥哥好不好?” 修齐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他,“不要,我这只蜻蜓要送给姐姐!” 婉婤听了,脸上顿时就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总算自己以前没白疼这小子。 她看着安元恺的眼神充满了得意。 “修齐是我弟弟,他折的第一只蜻蜓当然是送给我,你还想抢走,做梦!” 安元恺见到他们这般姐弟和睦的样子,心中又禁不住有点痒痒起来了。 如果自己也有个亲弟弟就好了,到时候,他的亲弟弟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安元恺压下了心中的羡慕,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我要第二个总行了吧?” 谁料,修齐却依旧摇头拒绝了。 “第二个是给沐白表哥的,你最多能排到第三。” 其实修齐还想到了爹娘,想把爹娘排在前头的,不过最后他还是改了主意。 爹娘不在这里,他就姑且不把爹娘算进去好了。 安元恺不知道自己差一点连第三的位置都捞不到。 他听了修齐的这话,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微微幽怨的神色。 “凭什么我排在最后啊?” 方才明明是他先主动向修齐释放友好和善意,先跟修齐混熟了的。 结果沐白竟然后来居上,直接抢了他的位置。biqikμnět 修齐一脸认真,“是沐白表哥教我折纸的。” 而且,他也更喜欢沐白表哥啊。 虽然表哥方才没有怎么跟自己说话,但修齐就是莫名对他有好感。 不过这话他却没有说出来,不然,元恺哥哥怕是要不高兴了。 他虽然年纪小,但在某些时候,还是颇有些小孩子的敏锐直觉的。 他这善意的隐瞒的确保护了安元恺脆弱的心灵,不然他怕是又要忍不住像怨妇一般幽怨哀嚎了。 一番插曲,沐白的教学继续了下去。 许是已经对自己的水平彻底认命了,安元恺后面便开始放飞了,他一边随便糊弄自己手头上的活儿,一边叽叽喳喳,各种小话不断,惹来沐白和婉婤的满腔嫌弃,两人时不时就得开口怼他几句。 修齐倒是没有开口,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却是惬意放松的,整个人的状态也很是松弛,完全没有在陌生人面前的拘谨与不自在。 在几个孩子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兰清笳等人站在远处偷偷观望着。 云子鹤和兰清荷见到此番情境,都既惊讶,又不禁有些欣慰。 女儿性子活泼,她能跟沐白和安元恺打成一片他们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小儿子竟然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他们这般和谐地相处,他们就不禁心生诧异了。 看来,孩子果然还是要跟孩子待在一块儿,孩子间才会有更多的话题。 跟更多的孩子待在一块儿,也能让他更加活泼开朗些。 看着孩子们相处得这么和谐,一时之间,他们便也不忍打扰,悄悄地离开了。 几个孩子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是做出了第一个成品。 不过,在沐白看来,能称之为成品的,就只有修齐做出来的,安元恺和婉婤出来的根本就是残次品,让他倒贴钱他都不愿意要的那种。 两人倒是都脸皮厚,即便折出的是丑不拉几的玩意儿也依旧面不改色,而是齐齐对修齐的成品赞不绝口,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修齐被他们夸得脸颊上又不禁浮出了点点羞赧来,但同时,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深深的自豪与自信。ъiqiku 因为今天沐白无意中给他的启蒙,修齐找到了自己擅长和喜爱之事,后来,他的喜爱从折纸发展到了雕花,做瓷器等,但凡是那些需要精妙手艺的技术活,他都有所涉猎,一不小心还成为了手艺超群的一代名匠,备受世人敬仰。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第1955章:欠你一句抱歉 眼见几个小家伙能自得其乐,他们便也没有出面打扰。 最后,云子鹤再次提出了去见一见卓安烺,秦淮和兰清笳便领着他去了。 云子鹤以为,自己再见到卓安烺时,定会激怒交加,为他的叛徒行径,为他这么多年的刻意欺骗。Ъiqikunět 但许是先前从秦淮和兰清笳那里知道了卓安烺的身世,云子鹤原本的那些不甘不忿已然全部消散,全然化作了平静。 卓安烺作为被押送的犯人,即便看在沐白的面子上没有将他五花大绑,但他也同样被看管着,限制着自由,关押的舱房外也随时有侍卫看守着。 卓安烺也很安分老实,非常自觉地在自己的舱房里待着,不吵不闹,侍卫按时按点给他送饭,一进去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屋子里盘腿打坐,一副世外高人的作派。 沐白来看他时便问他在干嘛,他说:“闲着也是闲着,就修修仙。” 他自然不是在修仙,而是在调理内息,调养身体。 此前在药泉里的调养的确对他的身体大有助益,短短的时日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盈许多,就好像体内的杂质都被洗涤干净了。 现在离开了那处药泉池,卓安烺心里头还觉得有点遗憾。 不过他倒是养成了随时打坐调息的习惯,就算因为没有药泉池而效果大打折扣,但能静下心来调理内息,于他的身体本身也大有裨益。 当舱房门被打开时,卓安烺便正双目紧闭,坐在床上盘腿调息。 即便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也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并未有其他动作,亦未睁眼。 云子鹤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衣着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虽然不是锦衣华服的装扮,但他这一身,也的确跟云子鹤以为的阶下囚大相径庭,反而十分体面。 也是,兰清笳和秦淮都不是刻薄之人,就算卓安烺当真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也是不屑于对他在衣食上太过苛刻。 更何况,卓安烺还不止一次救了沐白,是沐白如假包换的救命恩人。 出于这样的情分,他们也不可能对卓安烺太差。 此时的他面容平和放松,全无半分戾气,恍惚间让云子鹤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改变,他还是以前那个人。 但一切终究不同了。 他脸上那道伤疤见证了这一切。 卓安烺显然以为这是来给他送饭食的,直接便开口,“放在老地方便是。” 但他却没有听到如以往那般的回应,反倒是察觉到了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定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样的目光,好像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卓安烺察觉到些许异常,这才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便看到了立在门口处的那道颀长身影。 因为逆着光,卓安烺一时有些看不清来人,只觉得那道人影瞧着分外眼熟。 他定了定睛,须臾,他才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顿时卓安烺的神情微微僵了僵,面上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裂痕。 两个昔日的故友目光碰撞,久久对视,一时都没人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卓安烺先开的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子鹤开口的语气很是平静,就好像是最寻常的老友叙话一般。 “我和内子从京城回江南,途经此地,恰好遇到了笳儿一行人,听说你也在,便来看看你。” 卓安烺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 说完了这话之后,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云子鹤开口打破沉默。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ъiqiku 云子鹤想多说些什么,但也只是开了个头便止住了。 卓安烺很快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所说的都知道了,应当是真的全都知道了。 包括自己那烂透了的幼时经历。 对此,卓安烺的反应也很平静,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要利用自己凄惨的经历向他哭诉,寻求对方的同情与怜悯吗? 他没有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 就算他再惨,也是他自己的事,旁人没有义务为自己的凄惨负责。 他利用自己的凄惨过往博取同情,反倒越发掉价,会让人瞧不起。 卓安烺自嘲一笑,“那些事不提也罢。” 他看着云子鹤,神色认真,声音沉缓,“子鹤,无论如何,我都欠你一句抱歉。 不管我的身世如何,我有多少不得已,我都对你多有利用,对云家,也曾暗中下过手。 对不起。” 原本卓安烺觉得自己大概没机会见到云子鹤,现在既然见到了,该说的抱歉还是要说出口。 对于自己所行之事,卓安烺无意于解释些什么,更不想多提自己的身世。 毕竟,就算他解释再多,也改变不了他的确做过那些事的事实。 过多的解释,反倒有种欲盖弥彰,强行辩解之嫌了。 但他的这一声抱歉却是真心的。 哪怕云子鹤不一定会接受,他却是不得不说。 云子鹤听了他的这句抱歉,心中禁不住泛起了点点涟漪,他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回应。 归根结底,他心中还是在意的。 即便知道他身世不易,云子鹤被背叛的确是事实,云家因此差点被牵连也是事实。 现在,云子鹤的心中还有一个耿耿于怀的心结。 他望着卓安烺,只问,“你与我结交,可曾有过半点真心?” 卓安烺尚未回答,云子鹤就又补了一句,“我想听真话。” 所谓真心或假意,对于他们这样的成年人来说或许很不值一提,因为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利益至上的。 但是,云子鹤却还是想要问一问,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卓安烺缓缓开口,“一开始我与你结交的确是别有目的,但是,我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我再会演戏,也不可能做得到完完全全的将现实和演戏割裂开。” 卓安烺这话好似没有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但他的答案也已经尽在其中。 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演戏演久了,都会难免入戏。 就算理智告诉他,他这样的身份不配跟任何人成为真正的朋友,也没有资格拥有所谓的朋友,但是人心却并非那么容易掌控的。Ъiqikunět 他与云子鹤的友情,在不知不觉中便建立了起来,他是的的确确把云子鹤当成自己的朋友。 第1956章:琅琊王家的现状 正是因此,他在利用云子鹤,对付云家的时候,心中曾经出现过犹疑与挣扎。 但最终,他还是照样下手了。 由此可见,他的确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是把云子鹤当成朋友,但他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本身的利益。 云子鹤听了他的这话,心弦缓缓松开,最后慢慢点头。 “好,我知道了。” 云子鹤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他其实是有些傲气之人,这种时候,他不会为了讨好自己而说谎。 他的回答,让云子鹤心中生出了一种微微释然的感觉。 至少,他对自己这个朋友并非全然利用。 他曾经真心将自己视作朋友,那便也算不辜负自己对他的真心实意。 卓安烺再次开口,声音沉缓,又带着几分自嘲之意。 “我既把你当朋友,却还是选择了背叛,我根本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那些话,你或许也在心里瞧不起我吧。 对于我的所作所为,我不想辩解什么。 总之,对不起,不管你们接不接受,对你,对云家,我都欠了一个道歉。” 他说着起身,朝云子鹤深深鞠了一躬。 云子鹤想伸手阻拦,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他从卓安烺的这番行为和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 这次入京,他的结局多半不会有多好。筆趣庫 他在此之前大概是要对以前之事做个了断,也能让他自己能得到释然吧。 最终,云子鹤还是低声开口,“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卓安烺听了这话,先是微愣,旋即,面上便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哪怕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是,在死前能听到他的这话,卓安烺便觉得多了几分满足。 至少,自己还不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个朋友。 他的人生能有这样一个结局,他已经很满意了。 顿了顿,卓安烺还是轻声问道:“王家的境况,可还好?”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这世界上最不配问起王家之人,但他心中却还是禁不住升起记挂。 他一直没有在秦淮和兰清笳面前表露,是因为他们二人也并不清楚,他们也没义务为自己去探听相关的消息。 但现在见到了云子鹤,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便诚如他先前所说,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之人,演戏演久了,也难免会入戏。 他虽不是真正的王璟川,但却也真真切切地享受了王璟川该有的待遇,得到了王家多年的培养,也拥有了王家人投注在他身上的诸多关爱。 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于无关紧要之人最多就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闲聊一二。 但对于王家来说,必然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对于王家,他才是真正的愧疚难当,无颜面对。 他这将死之躯,无力为王家做些什么,也不敢奢求他们的原谅。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他们能过得好。 云子鹤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欲言又止之色。 卓安烺见到他流露出这番神色,心头不禁微微一紧,手也暗暗握紧了几分。 “他们现今究竟如何了?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顿了顿,云子鹤还是开了口。 “因为你的事,王家上下也被皇上彻查了,因此查出了一些王家旁支在琅琊仗势强占良田,强抢民女之恶行。 另外,王小姐的夫家归德将军在此前更是趁势欲起兵作乱,幸而最后被镇压了下来,但皇上也因此震怒。 而这件事,也有王家后辈被牵涉其中,皇上因此便将王家狠狠严惩了一番,凡是出自琅琊王家的官员都被降了职,原本琅琊王家的部分良田也被皇上收回,收归朝廷所有。 我派人登门去拜访过,王老爷和王夫人都病倒了。” 卓安烺听罢,久久沉默。 作为一个曾经考中状元,且也曾在朝为官之人,卓安烺自然拥有超过常人的政治敏感度。 云子鹤所说的这番话,让卓安烺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并非是为自己开脱,而是真心觉得,琅琊王家之所以会遭遇这番动荡,根本不全然因为他。Ъiqikunět 他的事情,顶多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导火索。 琅琊王家会经历这番动荡是因为,熙元帝原本就想动他们了。 王家盘踞于琅琊,因历史原因,外姓之人基本上很难介入,宗亲关系十分团结紧密。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便是朝廷委派的官员到了此地,也都得给王家三分薄面。 面对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团体,朝廷不可能会没有想法。 但是,就算朝廷有想法,也得量力而行,看看自己能不能动它。 这次,卓安烺之事便给了熙元帝能撬动王家在琅琊根基的契机。 卓安烺乃是卖国的奸细,就算王家极力撇清,表示自己此前并不知情,但熙元帝若是执意不肯相信,他便有绝对的理由发落王家。ъiqiku 原本朝廷不敢动琅琊王家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们太过团结排外。 但现在,卓安烺这个奸细便出自王家嫡系,可以说,琅琊这次遭遇的劫难起因全在卓安烺的身上,其他旁支对于卓安烺的原养父养母一家能有什么好印象?他们还能团结起来吗?自然不可能。 熙元帝没有直接发落王家,而是趁机对琅琊来了个大摸底。 王家这么一个世家大族,在琅琊盘踞多年,俨然成了土皇帝,他们会没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的事随随便便就能查出一大把。 这些,便进一步成了熙元帝对琅琊王家下手的筹码了。 加上王语瑶的夫家造反,王家子侄也掺和其中,熙元帝就更有理由动王家。 如此数罪并罚,熙元帝没有趁势直接将王家的官员都撸了,也没有大开杀戒,已然是帝王的仁慈。 但他之所以会这般仁慈,自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帝王之术罢了。 熙元帝想要的,是打破琅琊王家宗亲团结,一致排外的局面,想要趁势将手伸到琅琊去,从而一点点慢慢将琅琊王家的势力化解,以免养虎为患。 若他直接对琅琊王家下手太狠,将其赶尽杀绝,只怕反倒会促成他们团结一致,联合起来反抗朝廷。 这对熙元帝来说,自然就大为不利了。 现在他的处置拿捏得便十分到位,在这一场朝廷和琅琊王家的博弈中,朝廷完胜了。 第1957章:难产而死 听到云子鹤最后一句话,卓安烺忙问,“他们的身体如何?病得重不重?” 云子鹤见他着急,便只避重就轻地做了回答。筆趣庫 “只要好好调养,应当没有什么大碍。” 说白了,他们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们现在,也只能用名贵药材慢慢调理,不让身子骨彻底垮掉,但精气神的调养,却不是靠药材能调理好的。 卓安烺闻言,抿着唇沉默了下来,面上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如何会不知道他们的病因何而起,但即便知道,现在的他,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劳地愧疚着。 云子鹤顿了顿,还是斟酌着道:“其实琅琊王家而今的局面,也并非全是你的缘故,你比我聪慧,应当能想明白。” 卓安烺是聪明人,云子鹤也不笨。 他虽是一介商贾,但他们云家已经做到了皇商的位置上,自然不可能对朝廷之事毫无敏锐度。 此次朝廷对待琅琊王家的态度,云子鹤便敏锐地透过了表象,看到了本质。 卓安烺这个奸细的出现,只是朝廷对琅琊王家出手的契机罢了,就算没有这个契机,朝廷也会寻找其他契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今皇上尚且年轻,正是最年富力强,也是最有雄心壮志的时候。 被王家宗亲牢牢掌控的琅琊于朝廷的而言,俨然像是个小朝廷一般的存在,熙元帝如何能容忍和放任? 云子鹤都能想明白,他觉得卓安烺没道理想不通。 只是,他毕竟是当局者,所谓当局者迷,云子鹤见他神色沉凝,怕他一时没想开,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一番犹豫,云子鹤才忍不住补了那一句,就当是安他的心吧。 只是,此事关涉到朝廷决策,他也不好公然妄议,所以也是点到为止。 卓安烺听了云子鹤这话,面上不觉便多了两分和缓之色。 他知道,云子鹤会这么说,是故意在出言宽慰自己。 这个时候他还愿意出言宽慰自己,这便说明他的确是已经将过去的事放下了,没有再怪自己。 卓安烺心中生出一阵微微的暖意,他轻声道:“我明白。但终归,此事是因我而起,父亲母亲对我,也必是恨之入骨。” 说到最后,他的面上便不觉多了两分苦笑。 就算他是个冒牌货,但不可否认,在王家,方方面面他都享受到了身为长子嫡孙的优待,对于他们,他是愧疚自责的。 于情感上,他依旧将王老爷和王夫人当成父亲母亲,所以才厚着脸皮地继续这般称呼。 但他也知道,这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们若是听到了,定会直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不配。 他,的确不配。 对于此事,云子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他没法代替王家人做出原谅。 两人沉默了片刻,却又同时开口。 云子鹤:“还有一件事你应该有知情权……” 卓安烺:“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两人同时顿住。 卓安烺道:“你先说。” 他看着云子鹤的神色,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郑重其事的感觉。 他要说的,必然不是小事。 云子鹤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了口。 “这件事,是关于令夫人的。” 卓安烺闻言心头一紧。 他方才要向云子鹤打听的,也是关于发妻小严氏的。ъiqiku 想起小严氏这位发妻,卓安烺的心中同样有股淡淡的愧疚。 对于这位发妻,卓安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就算有,也只是愧疚怜悯居多,并无爱情。 小严氏是王夫人严氏的侄女,自幼与王璟川定了亲,十岁之时出了一场意外落下病根,自此体弱多病,一生只怕子嗣都会很艰难。 因此,王家曾一度想悔婚,但彼时的卓安烺却坚持娶她,二人这才成婚。 他之所以会娶她,看中的,便正是她身体不好,生不出子嗣。 卓安烺不想要孩子。 他自己都过得朝不保夕,没法对自己负责,更不能保证自己能对一个孩子负责。 与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让那无辜的孩子降生。 如此,也就能避免那孩子会因此步上自己的后尘,从小就过得不幸福。 而且小严氏性情温顺,对自己情根深种,言听计从,娶了她会非常省心省事。 基于这些种种原因,卓安烺娶了小严氏。 他待小严氏没有冷言冷语,相反,他在小严氏面前总是温柔宽和,百般包容的,俨然是一个好夫君的作派。 他对她的好,不是出自爱情,而是出于愧疚。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曝光,小严氏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而且,每每看到小严氏望着自己的温柔眼神,卓安烺心中的愧疚便愈甚。 他没法给她同等的回馈,便只能在其他方面做出弥补。 但就算做出再多弥补,卓安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小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上能更好过一些罢了。筆趣庫 此时,卓安烺脑中闪过了很多猜测。 小严氏的性子本就柔弱,加上身体不好,在家中也一直都是没有当家的,换言之,她在王家没有什么根基和地位。 现在自己的身份曝光,她的处境会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卓安烺强压心头不好的猜测,连忙疾声问,“她怎么了?” 云子鹤见他面上的紧张之色不似作假,心中多少宽慰几分。 这至少说明,他对自己的发妻并非全无感情,他也还不算完全没有良心。 云子鹤望着卓安烺,缓缓开口。 “她……没了。” 卓安烺闻言,心头倏而又是一紧,心口处随之传来一股细细密密的痛感。 云子鹤的下一句话随之而来,“是难产而亡。” 卓安烺瞳孔剧震,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云子鹤叹息一声,“我是在派人去琅琊探望王老爷和王夫人之后才知道她有孕的。 她当时已经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子,但却瞒得死死的,不敢让王家人知道,因为她怕王家人知道了以后会迁怒于那个孩子,让她把孩子打掉。 但当时她已经没法再继续瞒下去了,情急之下,就找了我的人,给我写了一封求救信。 我念在稚子无辜的份儿上,便暗中使了些手段,把她从王家接了出来,接到一处庄子上养胎。 但是,她的身子实在太差了,最后生产的时候还是……” 第1958章:她心甘情愿 云子鹤缓缓说出此事,卓安烺整个人的表情都是呆滞的,好似依旧没能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小严氏的身体一直不好,他们成婚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而这,也是卓安烺所期盼的。 只是,小严氏却很想要孩子,她为此一直在喝药,期盼能怀上他的孩子。 对此,卓安烺却并不抱希望。 谁都没想到,最后,小严氏竟然真的怀上了。 只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分享,就先得知了有关自己夫君身份的噩耗。 卓安烺为了躲避朝廷追杀,带着自己的手下仓促逃离了,临走前,连跟小严氏好好道别都不曾。 卓安烺这个时候回想,才隐约记起那几天小严氏的心情好像的确不错。筆趣庫 就在他离开的那天白天,她还一脸羞涩地对他说,晚上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只是当时卓安烺已经察觉到了外面风声鹤唳的气氛,根本无心应付小严氏。 他没想到,自己错过的,会是这么一个消息。 试想,那天晚上他跑了,小严氏面对突然闯入的朝廷禁军,该是何等慌张,何等不知所措? 在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她又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选择留下腹中的孩子? 卓安烺嘴唇翕动,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头一阵干涩,更有一股淡淡的苦涩溢出。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有没有怨他,怪他? 是他连累她受到百般白眼,最后,她更是为了生下他的孩子而香消玉殒。 她的一辈子,都葬送在了自己的手里。 而现在,他却是连见她一面,对她说一句对不起都做不到…… 哪怕她曾经留下满腹的怨怪,他也都会尽数受下。 如果有下辈子,他希望老天爷能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哪怕让他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百般讨好,他也愿意。 卓安烺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怨怪与责骂的准备,但云子鹤却是缓声道:“我只去看过她一次,当时我便问她有没有怪你,冒着性命危险为你生下这个孩子,究竟值不值。 她说,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你都是她的丈夫,这么多年,你对她一直都温柔备至,你没有辜负她,能为你留下一点血脉,她心甘情愿。” 卓安烺闻言,只觉得喉头更加酸涩,眼睛更是一阵难言的酸胀。 他其实给小严氏的并不多,对她也并不算多好,很多时候,他只是习惯性地把温柔的面具戴在脸上罢了。biqikμnět 但是,即便如此,小严氏却已经感到满足了,觉得自己没有被辜负。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卓安烺只觉得更加后悔,后悔自己以前没有对她更好一些,也后悔自己以前没有敞开心扉,尝试过去真正地接纳她,用她对待自己的方式去回馈她。 人总是这样,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学会珍惜,但往往这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卓安烺正沉浸在深深的懊恼和后悔之中,便听得云子鹤再次开口。 “她还一直很担心你的安危,甚至求我帮忙找你。 虽然人人都将你视作叛国的奸细,但在她心里,你依旧还是你,她愿意相信你定然有自己的苦衷。” 当时云子鹤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愚蠢,愚蠢到失去了自己的自主意识。 云子鹤没有对小严氏说什么不该说的重话,但是,他也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只是冷淡地回绝了。 小严氏很失望,但也没有再开口强求。 后来云子鹤知道了卓安烺的身世,他对卓安烺的偏见这才稍稍消减了,开始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待和思考事情。 此时再回想小严氏的做法,云子鹤便再生不出对她的谴责和恨铁不成钢了。 她对卓安烺只是全身心信任罢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实在没有立场去指摘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 卓安烺原本就心绪浮动,久久难以平复,现在又听到云子鹤的这话,他的双目立时一片赤红,双拳更是禁不住狠狠攥紧,心中那股子细细密密的疼痛也来得更加凶猛强烈。 在他被人人喊打的时候,小严氏却依旧待他如初。 他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她这般全身心的信任与青睐?云子鹤见他神色,知道他此时并不好受,也禁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嫂夫人已经被好生安葬了。 她给你生了个女儿,我一直派人照看着,现在人很好,你大可放心。” 这件事,云子鹤谁都没说,毕竟卓安烺的身份特殊,若是让人知道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尚存于世,不仅那孩子会遭遇不测,他这个一时发善心做了好事之人也要被牵连。 便是兰清荷这个枕边人他也没说。 毕竟兰清荷嘴巴不严,行事也不够稳妥,真让她知道了,只怕露馅儿得更快。 此前云子鹤的确是迁怒于卓安烺,但稚子无辜,他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对于那样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他根本没法做到心软。 对于那孩子的安置问题,他也还没有想到周全的法子。 现在孩子还小,他便只是把孩子安置在外,让稳妥之人照顾着。 至于以后,要给她安排怎样的出生,且慢慢寻摸着吧。 他虽然不吝于花钱养这么一个孩子,但却没有生出过把孩子抱回自己家中当自己孩子养的想法。 他就算再心善,也没心善到无私的地步。 这孩子抱回去容易,解释起来处来却是麻烦。 说出真相吧,怕兰清荷藏不住事,不说出真相吧,又怕她多想,怀疑这是自己在外头私生的。 到时候,只怕要因为这个孩子平白闹得家宅不宁了,他可不想因为心善就把自己家里折腾得鸡犬不宁。筆趣庫 终归现在孩子还小,还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慢慢为她寻找更好的去处。 原本这件事云子鹤只是藏在心里头自己一个人琢磨,现在,见到了卓安烺,他才说了出来。 云子鹤提出来见卓安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只不过,他一开始并未下定决心将此事告知对方。 他是经过了一番试探,确定卓安烺此人还算有几分良知之后,才决定将此事告知。 若他对小严氏全无感情,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亦没有半点怜惜,自己告诉了他,说不定还要被他将此事捅出去。 到时候,云子鹤就要平白多一个包庇罪犯的罪名了。 第1959章:给她取个名字吧 卓安烺忽的掀袍,直接“扑通”一声,在云子鹤面前直直跪了下去,在云子鹤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朝着云子鹤的方向“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子鹤,此等大恩,我实在没齿难忘! 今生今世,我只恐无法偿还,若有来世,我便是做牛做马,也甘愿偿还!” 卓安烺的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又隐隐含着两分哽咽。 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在当初那样的情形下,只怕是人人听了他的名字都要避之不及,生怕沾上半点麻烦。 但云子鹤在这种时候,非但没有袖手旁观,反而还主动出手帮了小严氏,帮她顺利生下了孩子,现在更是一直派人细心照料着。 这样的恩情,叫他如何能不感激? 原本卓安烺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想要孩子的。 但现在,他才陡然意识到,这其实并非他真正的想法。 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让自己生出奢望。ъiqiku 只有一开始就直接掐灭自己的奢望,才不会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念想。 没有那些念想,他就能将自己变成一个冷漠无情,无欲无求的人,他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才不会有软肋。 此时此刻,他得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人,他的心口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更是汹涌翻滚着,叫他几乎当场落泪。 而这一切,都是小严氏用性命换来的,更离不开云子鹤的重情重义。 这一刻,卓安烺才终于感受到了老天爷对他的厚待。 云子鹤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急忙伸手去扶他。 “你这是做什么?我做那些只是怜惜那个无辜的孩子,可不是为了你。” 的确,云子鹤会出手,并不是看在卓安烺的面子上。 对于当时的云子鹤来说,卓安烺在他这里没有任何情面可言,他是觉得小严氏作为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到这个份儿上让人敬佩,也是不忍那个无辜的孩子平白受牵连。 卓安烺却是依旧坚持不肯起,“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我,你都救了我的孩子,这份恩情,我都永远铭记于心!” 云子鹤很是无奈,“行了行了,你的感激我收到了,你快给我起来吧,再跪下去我都要折寿了,别像个娘儿们似的。” 卓安烺闻言,这才站了起来,但是望着云子鹤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感激。 对上他那样的目光,云子鹤只觉得黏黏糊糊的,实在别扭得很。 为了避免再听他黏黏糊糊的感激,云子鹤直接转开了话题。 “那孩子还没取名字,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卓安烺闻言,神色再次顿了顿。 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他,此时脑中却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觉得,哪怕全世界最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配得上她。 他有些磕巴地道,“我,我先好好想想。” 云子鹤见他如此,也没有嘲笑他,反而是深有同感的感觉。 毕竟,他此前也经历过同样的事,而且还经历了两遍。 自家的孩子,便总想要给他最好的,连名字也要取一个最好的。 为此,他可是没少翻书,险些都快把好几本书都翻烂了。 沉吟许久,卓安烺才再次开口。 “就叫攸宁吧。” 攸宁,出自《小雅斯干》,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攸宁,便是安稳一生,平淡幸福之意。 卓安烺只希望,他的女儿能度过平淡幸福的一生,哪怕人生少了点波澜壮阔,只要安安稳稳,那便是最大的福运。 顿了顿,卓安烺又补了一句,“严攸宁。” 他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姓卓。 这个姓氏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没有半点能称得上美好的回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这个姓氏沾染上半点干系。 而她是小严氏拼尽全力保全下来的,也是她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生下来的,她随母姓,再合适不过。 云子鹤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也了然,对于卓安烺的做法,他心中也生出了几分赞许。httpδ:Ъiqikunēt 他能那么果决地做出这个决断,便足以说明他对小严氏的确是心怀愧疚。 小严氏在生前,一直对他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原本云子鹤还觉得她这么做不值得。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或许,小严氏的坚持是值得的。 卓安烺望着云子鹤,神色语气都极尽郑重。 “子鹤,我现在的生死不由我自己,我即便知道了攸宁的存在,却也根本不能为她做什么。 我唯一能嘱托的人,就只有你了。 虽然很不要脸,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把女儿好好抚养长大。 这笔恩情,我定会生生世世都铭记于心!” 说完,他又要朝云子鹤跪下。 这一次,云子鹤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捞了起来,稳稳地扶住了。 他面上似是染上一丝薄怒,“你这是做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当初既然管了这件事,我就做好了管到底的准备。 就算攸宁不是你的孩子,就算她只是一个街头弃婴,我也不会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你再这样一口一句恩情,我才真要撒手不管了!”筆趣庫 卓安烺闻言忙道:“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相信,就算我不开口,你也必然会好生照拂她。 但是,我初为人父,心中对她更是多有愧疚,可我却是什么都做不了,我除了能在你面前开口,为她求一个保障,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卓安烺说这些话时,神色间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卑微之意。 他以前是何等高傲之人,云子鹤再了解不过。 现在,他低下了头颅,弯下了脊梁,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求一个更好的未来。 同为父亲,云子鹤又忍不住心软了。 云子鹤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又多说了几句宽他的心。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卓安烺哑声,“多谢。” 有了他的这番承诺,卓安烺便彻底放心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临死前,怕是没机会亲眼见一见那孩子了。 如果,他能亲眼见一见她就好了。 如果,他能活下来,能陪她好好长大,他的人生就彻底圆满了。 但是,这一切于他而言,却已然是一种奢求了。 第1960章: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有一线生机? 以前的卓安烺对于生死完全看淡,生也好,死也罢,他都不是很在乎。 反倒是沐白那小子,对他的生死一直都很上心,一心盘算着要在熙元帝面前替他求情。 卓安烺感动于他对自己的上心,但却并未真的怀抱希望,觉得自己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但现在,他那宛若一潭死水般的心却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涟漪。 他的心底深处,一股求生的欲望缓缓冒了出来。 那个念头一旦生出,就立马像是着了魔似的,迅速地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以前的他之所以没有求生的念头,是因为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被告知自己有了一个女儿,那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成了一个父亲了。 他自己从小没有感受过来自于父亲的关爱,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像自己那样,他也想要陪在孩子身边,陪着孩子一点点慢慢长大。 就算不能像寻常父女一般,他也希望自己能活下来,只要他还活着,至少他就还有念想,期待着自己以后能跟孩子团聚,能在背地里为孩子做些什么。 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得想办法活下来。 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若是死了,他现在所想的一切,就全都是奢望,是永远不可能的妄想。 可是,他要怎样才能活下来呢? 他很明白,自己所犯下的错并非能轻易揭过的小错,就算兰清笳和秦淮夫妇联合为她求情,熙元帝也多半不会那么宽宏大量地放过自己。 毕竟他是帝王,他要为大元的利益考虑。 自己这个大元的卖国贼若是能轻易被放过,那皇权的威严何在?筆趣庫 他这样的重罪,便是遇到天下大赦,也不会被赦免。 也正是知道自己的生机渺茫,此前卓安烺才半点没抱希望。 现在,他要开始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就必须好好想想了。 他要站在帝王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 如果他是熙元帝,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放过一个罪无可赦的卖国贼?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卖国贼身上还有着不同寻常的价值,且这个价值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以取代的。Ъiqikunět 所以,自己只有拥有了足够的价值,能够为大元创造足够的利益,熙元帝才有可能会暂且饶自己一命。 而且,这一切也还只是暂且。 最后自己能不能彻底获得赦免,也还得看自己的表现。 所以,他身上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价值? 他的价值,分量又是否重到足以抵消以前的过错? 卓安烺凝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直到云子鹤抬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他才陡然回神。 因为想得太专注,他回神之后神情依旧有点茫然。 云子鹤见他如此,顿时有些没好气。 “你在想什么呢都想魔怔了?” 卓安烺朝他歉然一笑,“抱歉,有点走神,你方才说什么?” 云子鹤摆了摆手,“没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没什么交代的话,我就走了。” 虽然云子鹤知道这多半会是最后一面,但他不想表现得太过伤感。 卓安烺抿了抿唇,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让云子鹤带给攸宁,但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句。 “等攸宁长大了,你告诉他,虽然爹爹不能陪她长大,但是,爹爹很爱她。” 卓安烺方才脑中只是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和轮廓,但却远还没有成熟。 哪怕想法成熟了,最后究竟能不能实现,主动权也根本不在他这里。 没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 他现在让云子鹤给自己带这么一句话,也是希望攸宁不要因为自己的缺席而怀疑自己对她的爱。 如果自己真的能活下来,这话,他或许就不需要云子鹤帮他传达了。 到时候,他会亲自站在攸宁的面前,用自己的行动和言语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感情。 云子鹤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 默了默,卓安烺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要告诉她我的身份。” 他不希望她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羞耻,也不希望她会因此而讨厌自己。 这个要求,便当做是他自己的一个小小私心吧。 就算是要对她坦言自己的身份,卓安烺也希望是自己亲自开口。 云子鹤什么都没多说,再次点头答应了。 最后,卓安烺又低声道了句,“多谢。” 云子鹤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舱房。 望着云子鹤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卓安烺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微微垂眸,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初,他被亲生父母抛弃,小小年纪就流落到异国他乡,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都能凭借一己之力为自己挣来一条活路。 现在,他也不能放弃。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给他判死刑。 因为,生机或许便是会在最后的时刻出现呢? 兰清笳等人没有去打扰云子鹤与卓安烺的这次见面,待他出来了之后,几人便齐齐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带着有意无意的打量,似是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见到他的神色如常,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他们的这次谈话很是顺利,并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之事。 想到分别之后下回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遇,兰清笳便提议在这里留宿一晚,明天早上再启程出发。 只是不知道安大人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异议,兰清笳便派人去给安大人那边说了一声,征求他的意思。 若他实在急着赶路,那他也可以自行先启程。 最后,安大人也没有回绝兰清笳的提议,跟着一块儿留宿了。 兰清笳又派人告知了几个孩子这个消息,他们果然很是高兴。 安大人跟云子鹤互相打了照面,两人都是善于交际的,彼此也很快就熟络起来。 当晚,三家人便在八方客栈中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大人孩子都痛快地吃了一顿,气氛很是和乐。 唯一让安大人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自家那臭小子不知道又在抽什么风,他跟人聊得好好的,这臭小子时不时就要拆自己的台。 好几次安大人脸上差点挂不住,只想找跟棍子狠狠将这小子教训一顿。ъiqiku 但最后还是不停默念“是亲生的是亲生的”,堪堪把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 安大人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谎言败露了,他只觉得自家这小子实在是太不贴心了,跟别人家的孩子相比差远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的孽。 而知道真相的沐白和婉婤则是默默地低头吃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第1961章:各自启程 即便留宿了一个晚上,但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第二天,几个孩子还没从睡眼惺忪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便被迫迎来了分别。 沐白一脸淡定,修齐则是昏昏欲睡,只有安元恺和婉婤一副两眼泪汪汪,依依不舍的架势。筆趣庫 他们两个人就完全撑起了戏台子,将这一出离别的戏码演得分外精彩连连,直看得双方家长嘴角抽抽。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从小认识,感情多么深厚,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呢! 但实际上,这俩人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不到两天! 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让他们演绎出了这么深刻的感情,他们这感情也真够丰富的。 安大人见自家小子那副样子,简直没眼看了。 他直接一把将那小子拽过来,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以后又不是见不着,赶紧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吧,别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了。” 安元恺有些恼怒地瞪了自家亲爹一眼,愤怒地控诉,“我和我的好朋友就要分别了,我伤心,我哭一哭怎么了?你个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懂!” 冷血无情安大人:…… 他想说,人家沐白也没哭啊,怎么没见他说沐白冷血无情? 但是安大人还是忍住了憋屈,没有把炮火转移到沐白身上,而是道:“好好好,我冷血无情,你最重情重义行了吧? 要不这样,你直接跟他们一块儿打道回府得了,这样你就不用跟你的好朋友分开,也就成全了你的重情重义了,怎么样?” 安元恺闻言,顿时就哑火了。 他顿了顿,才开口反驳,“我,我跟沐白约好了,要一块儿去京城的,我不能因为新朋友就抛弃老朋友! 你个小人,不要在这里挑拨我跟我的好朋友们的关系!” 安大人:…… 得,他又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了。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牙尖嘴利的啊? 之前病那一场,非但没把他脑子病糊涂,还让他越来越机灵了? 只是这样的机灵能不能不要用在怒怼他老子的身上? 经过一番插曲,双方终究还是分开,各自启程上路了。 安元恺还沉浸在跟好朋友分别的沮丧中没缓过神来,沐白就已经冷面无情地把笔墨纸砚摆在了他的面前。 沐白一本正经地道:“从悲伤中快速走出来的方法就是找另外一件快乐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来,咱们来温习课业吧。” 安元恺:…… 温习课业也算是快乐的事情?他确定自己没说错? 这话当真是十分具有提神醒脑的效果,安元恺瞬间就不悲伤了。 他一脸拒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难过,我现在好多了!不需要用这么快乐的法子来转移注意力了!” 说完,安元恺便想要溜之大吉,但却被沐白一把拽了回来。 “既然你已经不难过了,那就再好不过,正好可以用最好的状态来好好学习! 你之前病了那么多天,已经许久没有碰书本了,以前学的多半早就忘光了吧,我来考考你。” 安元恺直接捂住脑袋,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我,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我的病大概是又复发了,我得回去躺一躺!” 沐白却是一把拎住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你就算是要晕,也得先把这些功课温习一遍才能晕。” 安元恺:…… 这一瞬间,他突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没有答应他爹的提议,直接跟着婉婤一家打道回府。 如果他跟着婉婤一家同行,那他现在肯定是在跟婉婤一起讨论吃吃喝喝,哪里需要在这里被摁着头学习? 啊,他的人生实在是太苦了! 安元恺被沐白蹂躏得生无可恋,安大人这个亲爹见了,非但半点不心疼,反而笑呵呵的,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筆趣庫 那混小子,就该有这么个人治一治他。 而卓安烺自从跟云子鹤见了一面之后,脑子里的思绪便没有停下来过。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索,他那原本只有初步雏形的轮廓,终于慢慢成形了。 虽然他自己也还不是十分确定自己的法子可行,但对于原本死路一条的他来说,这条思路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希望,一条可以为之争取的活路。 这个法子究竟能不能行,他都得试一试。 就算最后失败了,至少,他心中能不留遗憾。 卓安烺整理好了思路,当即便决定将之落实,半点都不打算拖泥带水。 他究竟能不能活命,得看熙元帝是否会改变主意。 但此前,他还得给自己找个帮手,为自己说话。 而这个帮手,自然没有谁比秦淮和兰清笳夫妇更加合适了。 卓安烺第一次主动拍门,唤来了在外面值守的侍卫。 因为他以前一直很安分,加上沐白又时不时来看他,也交代了他们不能怠慢了他,是以,侍卫对他的态度还算十分不错。 在卓安烺提出他要见秦淮和兰清笳时,侍卫略一犹豫,还是答应帮他传话了。 秦淮和兰清笳也不知道卓安烺为什么要见他们,不过,他们也觉得卓安烺并非无的放矢之人,既然他提出要见他们,那必然便是有事要说。https:ЪiqikuΠet 两人一番收拾整理,便去了卓安烺所在的舱房。 秦淮开门见山,“你找我们什么事?” 卓安烺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他望着他们,眸光亮得惊人。 “你们之前答应过沐白会在皇上面前帮我求情,这个承诺,你们应当还没忘记吧?” 秦淮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 以前卓安烺对自己的生死总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样子,现在,他们却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 现在又听他提起此事,两人不觉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这是不想死,又突然想活下去了?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两人唯一能想到的转变契机,也就只有此前他与云子鹤的那一场见面了。 定是云子鹤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才会一改以往的态度。 两人心中都同时闪过这诸多的念头,不过他们都并未宣之于口。 面对卓安烺的这个问题,秦淮点头,“自然。你是沐白的救命恩人,这笔恩情我们会还。” 兰清笳也开了口,只不过她唱的却是黑脸。 “只是,我们会尽力求情是一回事,但皇上究竟会不会因为我们的求情就饶你一命,我们也没法保证。毕竟你所犯的错并非小事。” 凡事,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也省得回头反遭埋怨。 第1962章:想活下去 卓安烺望着他们,直接道:“我想活下去,但我知道我的生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我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的求情上。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你们当真要报答我对沐白的救命之恩,我希望你们能按照我的想法去做。” 卓安烺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他倒是跟秦淮和兰清笳先前的猜测一致。筆趣庫 他的心态的确是经历了一些转变。 秦淮开口,“你且说说看,若是你的想法切实可行,我们自然不介意照做。” 言外之意,如果他的想法并不合情理,他们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就盲目听从。 兰清笳也是这样的态度。 卓安烺既然把他们找来,便是早已经把事情的各方各面都想好了,也打好了腹稿。 此时他只略一沉吟,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道出。 他本就是个读书人,不仅满腹经纶,口才也不差。 此时他条理分明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秦淮和兰清笳听得都不禁有些意外。 老实讲,他的这种情况基本上属于是死局了,但他竟然还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只能说他的脑子的确很活络。 不过想想他曾经也是大元朝的状元,他能凭本事考上状元,就足以说明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以前的他怕是经历过不止一次生死攸关的时刻,但他也都凭借自己的睿智一次次化解了,由此可见,他的命很硬,轻易死不了。 这次,兴许他也能化险为夷也未可知。 听罢他的想法,秦淮禁不住感叹,“你的确很聪明,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卓安烺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中微微带上了点自嘲。 “不过都是情势所逼,不得不比常人多思考几分罢了。” 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哪怕日子平淡如水,至少没那么多惊险与波折。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卓安烺的话,听出了他话里的慨叹之意,也都想到他的身世,心中也生出些许感触。 但也只是一点感触罢了,他们也没有表达太多的同情。 嘴上的同情,对于卓安烺来说,应当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望着秦淮和兰清笳二人,直接讨要一个答案。 “我先前的提议,你们觉得如何?”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是兰清笳主动开的口。 “好,我们答应,会按照你先前的想法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话,也会尽量为你争取。” 卓安烺闻言,面上当即便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抹笑意多了几分轻松。 他真心实意地道:“多谢。” 兰清笳一脸平静,“不必言谢,我们也只是在还你救了沐白的恩情罢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会竭尽全力,但最终的结果如何,就得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 如果皇上最终没能被我们的那番说辞打动,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我们也无能为力。” 卓安烺抿了抿唇,语气平淡,“我明白,此事你们只要尽力即可,至于结果如何,一切听天由命吧。” 他自己也已经尽力了。 他要活下去,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这个。ъiqiku ——当然,他也可以找机会从他们的手中开溜,或是求他们放了自己。 前者,且不说他有没有本事在这么多的守卫中逃跑,就算他真的顺利逃了,未来也必会一直活在朝廷的通缉之中。 他将永远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永远过不了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 这样的日子是他想要的吗?不,不是。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活下去,是为了能有机会陪伴女儿成长,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他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又如何有脸面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逃跑于他而言,是下策中的下策,他压根儿就不想白费那个劲儿。 至于求他们夫妇放了自己,卓安烺觉得就更不可能了。就算自己救了他们的儿子,但凭借他们两人的秉性和行事原则,也绝对不可能会故意放走自己。 这种几率趋近于无的事情,他又何必去试? 要求他们夫妇,还不如直接求沐白,兴许还能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不过,卓安烺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觉得沐白那小子多半也不会真的放了自己。 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回头只怕也是要挨一顿打骂。 卓安烺还挺喜欢沐白那小子的,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有了个女儿,也当爹了之后,卓安烺心里不自觉就多了几分父爱,甚至有种父爱泛滥的感觉。 想到沐白会因为自己受到责罚,他心里还怪不落忍的。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将那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全都摒弃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正道吧。 若当真苟活下来了,便也是老天爷垂怜了。 若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那他至少也努力过,心中也不至于会有太多不该有的遗憾。筆趣庫 至少,他知道他的女儿会得到很好的照拂,她定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这就够了。 经过与卓安烺的一番谈话,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好像变了,好似变得更加温和内敛了,少了许多攻击性。 偶尔的一个神态间,他们竟然从中看到了类似于眉眼温柔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感觉他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又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两人离开了他的舱房之后,便禁不住开始讨论起来。 “他怎么会一下变化这么大?以前那种颓唐和戾气好像一下就没了。” 秦淮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道:“定是你小舅舅跟他说了些什么,一下让他想开了,对生活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兰清笳也觉得多半是这样,只是,她小舅舅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他们两人讨论了一番,最终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没有再纠结,转而把话题转移到了卓安烺对他们提出的那番提议上。 第1963章:值不值得再得到一次机会? 兰清笳问:“你觉得他的那个法子会管用吗?皇上会不会因此真的对他网开一面?” 秦淮也没法给出个准确的答复来,他只能道:“一半一半吧。”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我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也至关重要。 如果我们卖力为他游说,能说服皇兄采纳这个提议的几率会更大些。 尤其是你,如果愿意帮他多说两句,会更有成效。” 因为,卓安烺的那个提议,从某些程度上来说跟兰清笳还有些相关,她在这方面上的确是更有话语权。 如果熙元帝是个愿意采纳他人意见的君主,再加上兰清笳的游说劝说,卓安烺的生机的确会更大。 兰清笳瞥了秦淮一眼,“你就不怕我因此被皇上迁怒?”Ъiqikunět 秦淮笑道:“皇兄不是那等小心眼之人,他顶多便只是会不采纳你的意见罢了。 再说,你可是咱们大元朝的头号功臣,这次皇兄便是赏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一桩小事就迁怒于你?” 兰清笳哼了一声,转而问,“那你希望我在这件事上使几成力?” 是真的全力以赴,还是只是随便走个过场,这两种态度和做法带来的结果必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前她觉得他们就算是替卓安烺求情,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的,熙元帝不可能会放过他。 那既然如此,她使几分力也就都不重要了。 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卓安烺真的想到了一个会给他带来生机的法子,这个时候,他们究竟有没有用心为他求情,可就真的跟他最后的结局息息相关了。 秦淮反问额,“你觉得他值不值得再得到一次机会?” 这个问题让兰清笳觉得有些被问住了。 卓安烺这样的人,有时候实在没法用单纯的好人或坏人来衡量,因为归根结底,他们双方之间的的确确就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但是作为以前跟卓安烺打过不少交道的人,他们都知道此人并不简单。 没人能保证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温顺纯良是真正的改邪归正,他们也都无法保证他重获新生之后会不会反过来再行恶事。 从本心来说,兰清笳是奉行斩草要除根的理念的,尤其是对于越危险的人,就越是不该手下留情,不然,日后只恐后患无穷。 但是,卓安烺又的的确确是沐白的救命恩人。 若没有他,沐白只怕早就遭遇不测了。 而且,方才的卓安烺的确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真诚态度,不像是在演戏。 作为一个救了沐白的恩人,她却不能履行诺言真的对他施予援手,怎么看都有点不厚道。 这让她以后面对沐白的时候,都不禁会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感。 兰清笳一番纠结,最终索性不多想了。 “罢了,不纠结了,我们既然欠了他一条命,于情于理都应该把这个恩情还回去。 如果他之后再行恶事,大不了我们再把他抓回来绳之以法好了。” 他们都不喜欢欠下人情,这次便竭尽所能帮他一回,把他救了沐白的情分还了。 之后,他们双方之间也算是两清了。 到那时,卓安烺再做什么不该做的缺德事,他们便没有理由再手下留情了。 想通了之后,兰清笳便不再纠结了。 之后的行程便很是顺利,中途没有再发生任何变故和意外。 唯一的小插曲便是安元恺为了躲避学习试图装病,不过却是被沐白的火眼金睛给识破了。 之后他想要故技重施,都再没有成功过。 既然逃脱不了,安元恺便只能换上了积极乐观的心态,开始让自己学会享受了。 转眼间,他们终于抵达京城。 京城的码头繁华热闹,各种客船货船来来往往,码头上更是人流如织,叫卖声不断。 安元恺在扬州城长大,对于码头的景象自然不陌生,但这里是京城的码头,他瞧着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新鲜感。biqikμnět 一下了船,他的眼珠子就开始到处乱瞟,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完全不够看了。 看到路边卖的各种美食,他更是被牢牢吸引了,脚一下就挪不动道了。 安大人生怕这小子没出息地直接被人贩子用一丁点好吃的就拐走了,是以一下船他就将他牢牢牵着,即便安元恺百般抗议,他也坚决不松开。 安元恺见脱离不了亲爹的魔爪,他便只能转而换上了讨好的表情,求他给自己买好吃的。 安大人觉得那些街边的小吃半点不卫生,面对他的要求也依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直接将他粗暴地拽走。 安元恺奋力反抗,奈何他现在还是小胳膊小腿,根本反抗不了。筆趣庫 他原本还想把希望寄托在沐白的身上,只要沐白也想吃,秦叔叔给他买了,自己也就有理由要求爹爹也给他买了。 但是沐白对那些东西却半点都不感兴趣,反而还对安大人的话很是赞同。 “安伯伯说得对,那些东西看上去的确不大卫生,你实在想吃,待回去了之后我让王府的厨子给你做便是了。” 其实沐白也是有点嘴馋的,但他之所以会改变态度,是因为他方才不小心看到一家店主抠了鼻子没洗手,直接就用手去碰那些食材了。 这一幕让他瞬间没了食欲,甚至直接嫌弃地撇开了视线。 他出言阻止安元恺,也是为了对方考虑。 安元恺闻言顿时就蔫头耷脑,偃旗息鼓了。 他闷闷道:“我们又不能住一块儿,你家厨子做的好吃的我也吃不着啊。” 秦淮和兰清笳身份不一般,他们的淮南王府不仅依旧保留着,这些年也一直都有人打理。 这次他们回来自然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作为好朋友,也作为东道主,沐白自然邀请安元恺到自家去住,安元恺却是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他自然不是跟沐白见外,他内心是非常想答应的,但他却也怕自己跟沐白住一块儿会被他牢牢盯着,每天逼着学习,那他来京城不就白来了吗?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安大人直接帮他做了决定。 安大人让安元恺回绝了沐白的邀请,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避嫌。 第1964章:主仆重聚 他们两家孩子有来往也就罢了,顶多算是孩子间的友谊。 但他们父子若是堂而皇之地住到淮南王府,落在这么多人的眼里,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安大人在为官之道上行事十分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事该做到什么地步,他心里都有一杆秤。 去淮南王府借住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合适的。 再说了,这个邀约是沐白发起的,谁知道秦淮和兰清笳心里头是不是这么想的? 万一他们心中也并不赞同呢,他们父子巴巴地凑上去岂不是太自讨没趣了? 所以,安大人便直接拦住了儿子。 不能去王府住,安元恺心中既觉得有点失落,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会儿听到沐白的话,安元恺心中又冒出了一股深深的失落和遗憾。 沐白家的厨子做的菜一定很好吃吧,可惜自己却是吃不着。 沐白闻言,再次提出邀请,“这还不简单,你们直接到我家住下便是。 我家很宽敞的,你和安伯父,还有那些侍卫们都能住得下。” 在美食诱惑之下,安元恺心中不觉生出了动摇。 能吃到好吃的,那他便是被沐白逼着每天苦哈哈的学习,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但是还不等他有反口的机会,安大人就直接掐灭了他的奢望。 “我们已经定好住处了,就不上门叨扰了。” 沐白看出安大人态度坚决,并非是在说客套话,便也没有再强求。 秦淮也没有开口邀请,因为他明白安大人心中的顾虑。 秦淮对此倒是无所谓,但既然安大人主动避嫌,他自然不会一味强求。https:ЪiqikuΠet 实际上,安大人这样知进退的做法,也让秦淮心中有些受用。 跟这样知进退的聪明人来往,以后也能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双方在岔路口分开,两个孩子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 届时,安元恺会到淮南王府来找沐白,就算他不能借住在这里,至少也能参观参观,然后再好好吃一顿他们家大厨做的好菜。 因为这个约定,原本安元恺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情瞬间开朗明媚了起来。 跟安家父子分开之后,秦淮一家三口便往淮南王府而去。 沐白此前跟祖父祖母来过京城,自然也在淮南王府住过,只不过他们住的时间不长。 但是,沐白却知道这里是他们在京城的家,也是当初爹娘成亲之后生活的地方。 此前沐白还没见到爹娘的时候,对于他们的任何事都格外上心,是以对于这座他们曾经住过的宅邸,他也有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感。 现在再次回到了这里,沐白觉得自己心中的亲切和熟悉感更加强烈了几分,进了门之后,他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他还对这里的地形有记忆,根本不用下人领路就能分得清方向,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架势。 秦淮和兰清笳重新踏进了这熟悉的地方,心中都不禁生出了点点涟漪。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们大概都没想到,竟然过了这么久才会重新回来。httpδ:Ъiqikunēt 此时再见到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心中如何会没有波澜? 两人目光碰撞,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复杂又有点伤感的情绪。 只不过,因为沐白的存在,这样的情绪很快被打破了。 虽然阔别许久,但终究,他们还是回来了,而且,结局还这般圆满,他们又还有什么好伤感的? 王府的确被打理得很好,这让他们有种好似昨日他们还在这里生活着的错觉。 兰清笳还见到了一个熟悉又惊喜的人。 “百香!” 眼前之人已作妇人的装扮,脸颊和身形也多了些许富态,整个人瞧着简直完全大变样了。 兰清笳定定看了她好半晌,才终于确定了她是谁。 百香望着兰清笳,眼眶一下就红了,开口的声音中俨然充满了哽咽。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 她说完便要朝兰清笳屈膝行礼,但被兰清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你变化倒是不小,让我险些没认出来。” 在兰清笳的印象中,百香好像还是以前青涩稚嫩的小丫鬟,没想到转眼间,她已然成了个体态风韵的小妇人。 是了,当初自己离开之时,便恰是百香出嫁之日。 兰清笳没把她带走,是因为她的确不适合那样的生活。 当初她的婆家,也算是兰清笳为她精挑细选的。 现在看她的这番气色,日子应当过得不错。 百香擦掉了眼角的泪,“奴婢都变丑了,但王妃还是跟以前那般光彩明艳。” 兰清笳笑嗔她,“瞎说,你哪里变丑了?你这是富态,是福气,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兰清笳拉着百香,便开始问起了她的境况。 “来跟我好好说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都发生了些什么?” 百香见到兰清笳自然激动,她原本心中还带着一点小小的拘谨,生怕自己太过放肆,乱了规矩。 但现在,见她对自己这般亲近,语气也这般自然,百香便一下找到了当初的熟悉感,那股子拘谨也一下一扫而空了。 她家王妃还是原来的王妃,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没有改变。 百香便平缓了情绪,讲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便如兰清笳所猜测那般,百香的日子的确过得不错。 她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当初嫁人时兰清笳也给了她丰厚的陪嫁,在婆家自然得脸。 她自己也争气,刚进门就怀上了,之后接连为丈夫生了两个儿子。httpδ:Ъiqikunēt 有了儿子傍身,百香在婆家自然过得更加自在。 虽然兰清笳放了她的卖身契,让她成了良民,但百香依旧选择来了王府,负责打理和看护这座王府。 因为没有主子在,这里的下人们做的都是日常清扫一类的活儿,月银并不多,更不会有打赏,可以说是半点油水都捞不着。 但百香还是坚定地留下了,为此,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亲自照顾。 也因为有她在,那些原本想偷奸耍滑,胡乱应付的人都没了法子,只能老老实实干活。 也正是因此,现在这座王府才会被打理得这么好。 第1965章:两辈子的忠诚 这一切,百香也只是一语带过,但兰清笳却是心中明了,禁不住生出了点点暖意。 百香手上不缺银子,她也恢复了自由身,她不仅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当伺候人的丫鬟,反而还能买几个丫鬟伺候自己,舒舒服服地当个富太太。 但她却选择来替自己守王府,即便听到了有关他们夫妇的噩耗,即便有可能再也等不回来她的主子,她也依旧不曾离去。 她的这番选择,足见她对兰清笳的忠诚。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百香对她的忠诚都依旧如故,半点都未曾改变。 这让兰清笳心中升起了点点难言的感动。ъiqiku 她曾经被人背叛过,但也同样被人真心相待。 百香说完了自己的事,倒是反过来开始跟兰清笳算起账来了,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幽怨。 “王妃,当初你就这么把我抛下了,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兰清笳笑着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我若是把你一并带走了,你哪里还有现在这美美满满的好日子?” 百香嘴里咕哝着,“这里的日子再好,我也愿意跟着王妃。” 兰清笳笑得无奈,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不管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终归,她能这么说,兰清笳心里头还是非常熨帖的。 她转而追问起了兰清笳这些年的经历,兰清笳笑道:“这些事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咱们以后多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说。” 两主仆正说着话,沐白就哒哒哒地跑过来。 “娘亲,我饿了,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沐白以前是见过百香的,知道她是自家娘亲以前的丫鬟,因为这层关系,沐白对她倒是有着一层天然的亲切。 现在再见到她,沐白也并不陌生,彼此反倒是带着几分熟络。 “百香姑姑,我想吃你上回做的糖醋排骨了。” 百香一听,脸上当即就绽出大大的笑,“好好好,小少爷想吃,我这就去做。” 说着,百香便起身,脚步飞快地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她得知王爷王妃一家子回来的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吩咐了厨房张罗和准备吃的,这会儿厨房的菜品应当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过,既然小主子想要吃她做的菜,那她自然要亲自下厨,好生为他张罗一番。 作为兰清笳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百香原本的厨艺其实不怎么样。 但嫁人了之后,百香倒是多了下厨的机会,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她自己也多了些为孩子准备吃食的心思,所以才特意学了些孩子喜欢吃的菜品。 沐白点名的糖醋排骨,她家两个小子也喜欢吃得紧,每回做,他们都恨不得把碗底给舔干净了。 上回沐白随祖父祖母回京城,百香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小主子,心情激动难以言表。 她当时便亲自下厨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原本她还满心忐忑,害怕小少爷不喜欢,但幸好,他非但没有嫌弃,还十分喜欢。 现在,又有机会为小少爷亲自下厨,百香简直就像是浑身打了鸡血似的,走得脚下生风,整个人都风风火火的。 最终,沐白如愿吃到了那道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依旧给出了十分高的赞誉和评价,百香顿时乐得眉眼弯弯。 兰清笳见了,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醋意。 说来,她倒是还没机会亲手为沐白做过一顿像样的饭菜,改天是时候好好张罗张罗了。Ъiqikunět 她可也是会下厨的,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地做过,手上功夫难免生疏,但只要好好地练一练,总能捡回来。 沐白自己津津有味地吃着好吃的,竟也没忘记卓安烺。 “爹娘,恩公叔叔呢?你们给他送去饭食了吗?”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都有些无奈。 “你小子就把心放回肚子去吧,我们忘不了他。” 作为重点看护对象,他们忘了谁也不会把卓安烺给忘了啊。 一路上他们也都没克扣他的吃穿用度,没道理到了京城反倒苛待起来了。 休整一番,他们就要入宫面圣,将卓安烺交到熙元帝手里了,到时候,卓安烺究竟会得到怎样的待遇,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了。 沐白果然追问起了他们入宫面圣的时间,在得知他们今日就要入宫之后,沐白顿时就打起了精神。 “我也要一起进宫!” 吃饱喝足,原本沐白是有点困倦,想要躺下好好睡上一觉的,但是听了这话,他顿时就困意全消了。 爹爹娘亲这次入宫,定然会提到恩公叔叔之事。 他要跟着,亲自为恩公叔叔求情才行。 不用问,秦淮和兰清笳就知道了沐白心中的想法,饶是知道他对卓安烺的上心,现在他们还是禁不住有点内心复杂。 他们不打算阻拦他一并进宫,也不会阻拦他为卓安烺求情,但是,有些话他们却还是要好好地跟他说,免得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会难以接受。 秦淮扶住沐白的双肩,两父子目光对视,神情郑重。 “沐白,你要进宫可以,你要为卓安烺求情也没问题,但是有一件事你得明白,我们能做的只是求情,但你皇伯伯最终会不会采纳我们的求情,对他网开一面,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爹爹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最后不管结果究竟如何,你都要心平气和地接受,不要因此做出什么过激之举,能做到吗?” 沐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道:“我明白了。” 爹爹说的道理,他都懂。 这样的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此前恩公叔叔就对他说过。 彼时的恩公叔叔对于自己的生死好像看得很淡,就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甚至还带着玩笑之意,就好像他正在讨论的是别人的生死。httpδ:Ъiqikunēt 他越是不在意,沐白心里头反倒越是难受,只希望他能化险为夷,好好地活下来。 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个孩子,他就算能仗着年纪小在皇伯伯面前撒娇耍赖,但凡事也都讲究分寸。 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皇伯伯会笑着答应,但如果是牵涉到原则的大事,自己的撒娇耍赖也就不会再有任何作用了,反而还会惹得皇伯伯心头不喜。 第1966章:锐意进取的帝王 秦淮见他的模样虽有些低落,但到底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便放心下来。 一家人好生休整了一番,这才往皇宫而去。 为免兴师动众,他们启程之前并没有刻意往京城提前送消息,是以,直到他们到了京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此事。 他们到了京城之后,秦淮这才派人去皇宫传了信,熙元帝这才知道秦淮一家子回来了。 是以,等到秦淮一家子入宫之时,熙元帝已经早早等着了。 几年过去,熙元帝这个年轻的帝王依旧年轻,只是周身多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威严和锐意奋发的勃勃生气。 而他继位以来,也的确做出了一番大变革与大成就。 原本朝中一些老臣还当他是个乳臭未干,根基不稳,凡事都只会依仗霍临尘这个摄政王的傀儡皇帝,但不知不觉间,这位帝王就已经在朝中慢慢安插了属于自己的人脉,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一个接一个被撸了官职。 等到那些自以为资历深厚,总喜欢倚老卖老的老臣们反应过来时,他们身边的人已经彻底换了一波,全都成了新面孔。 那些新上任的官员行事风格锐意进取,跟保守的老臣们形成了强大的反差,那些老臣们的倚老卖老也都不起作用了。 最终,他们要么识趣地主动致仕,急流勇退,求一个晚节保全,要么,便老老实实地收了自己以往那倚老卖老的作派,把表现的机会交给年轻人,自己就只专心当个吉祥物。httpδ:Ъiqikunēt 对内,熙元帝用自己温水煮青蛙般的方式一点点培植了自己的朝臣,换掉了一大批昏庸无用的官员,将朝中的风气彻底清洗了一番。 对外,他也同样打下了漂亮的战绩。 浔龙国和南疆国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的国土和臣民都被纳入了大元国的版图。 自古以来,能在自己在任时开疆扩土,都是任何一位帝王梦寐以求的宏图大业。 而真正能做到者却是寥寥,大多数帝王,能守住疆土,能保证百姓们安居乐业,不忍饥挨冻已是难得。 但是熙元帝却做到了。 这份战绩并非他一人的功劳,这其中不仅有秦淮和兰清笳这两个大功臣的功劳,还有很多同样为此付出和牺牲,但却默默无闻的普通将士们。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熙元帝的大力支持,因为他的敢想敢为,最终大元才能成功开疆扩土,有了这么一番广阔的疆域。 这样一个锐意进取的帝王对于朝廷,对于江山社稷,都是难能可贵的。 这个漂亮的战绩,彻底奠定了他身为帝王的威信和权威,而今,他只要跺一跺脚,整个大元都要震一震。 而对于那些世家的小姐们来说,这位帝王的魅力就不仅仅在于他在朝廷大事上的能力和魄力,还在于他那过分俊美的容颜上。 熙元帝的长相本就不差,而今,随着年岁增长,他那眉眼轮廓间也更多了几许成熟男子的俊朗与魅力。 这么一个年富力强,又俊美非凡的帝王,试问谁会不眼馋?谁不想入宫侍奉左右? ——当然,这是原本京城贵女们的想法,现在,大家俱是想都不敢想了。 为何?这其中自是大有渊源的。 前些年,熙元帝开过一次后宫,选了一批秀女入宫。 这其中,便有那位叛变的归德将军的女儿张妙语安妃,不过,现在这位安妃早已经不复存在。 父兄叛国,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她直接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安妃没了,宫中那些没少被她欺负的妃嫔们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看到了希望,纷纷蹦跶起来,想要到熙元帝面前争宠。 但是,那些妃子却是一个接一个全都犯了错,触怒了圣颜,挨了罚。 时日久了,大家便都明白了自己的斤两,不敢再作妖了。 就在前不久,大元国对战南疆国和浔龙国之战获得大捷之后,熙元帝颁布了一道令人惊掉下巴的旨意。筆趣庫 他将后宫中除了皇后以外的所有嫔妃都送出了宫,许她们各自嫁人去了。 这道旨意一出,简直让朝野上下众臣都惊掉下巴,便是普通百姓们也都议论纷纷。 尤其是那些家中出了嫔妃的人家,简直觉得如遭雷击。 这都已经入宫了的人,怎么能再送出宫嫁人呢? 皇上收用过之人,一般人岂会敢娶? 但彼时的熙元帝已经在朝廷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他的话没人敢反驳。 就算有朝臣提出反驳的意见,他一记冷眼过去,便足以让对方乖乖闭嘴,不敢再提出异议。 最终,那些嫔妃还是被送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们这才不得不跟家中坦白,她们进宫这么许久,但却根本没有承过宠,她们还是完璧之身。 很快,这个消息便悄悄在京中传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有关于熙元帝的一些流言。 他为何放着这么多娇滴滴的美人不睡?现在更是直接把她们送出宫了?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爱偷腥的。 他是皇上,他有光明正大偷腥的机会却这般洁身自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这个问题,还是男人方面的问题。https:ЪiqikuΠet 这个传言一传出,可把那些家中有嫔妃的人家吓了一大跳。 这传言可不是他们传出去的啊! 此事关涉到皇上的颜面,岂是能随便外传的?他们就算心中这般猜测,也断然不敢往外说啊。 为了避免被熙元帝清算,他们俱是纷纷辞官,麻溜地回老家去了。 回了老家,没人知道自家女儿孙女妹妹曾进宫当过嫔妃,自然也更好嫁人。 有关熙元帝身体出了问题的传言就这么传开了,这样的事,也没人有胆子向他求证啊。 不过此事还是被大家证实了。 因为,这个确切的消息,是从皇后的亲弟弟,熙元帝的小舅子霍云柏口中说出来的。 霍云柏这位爷,可是在京中能横着走的人物,谁见了他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据闻,他在熙元帝面前也从不收敛自己的脾气,该咋样咋样。 也就只有他敢公然议论熙元帝的隐疾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才更有可信度。 第1967章:隐疾 是以,大家便都确认了熙元帝的的确确出了那方面的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还是早就有了的,不然,为啥那些嫔妃入宫这么些年依旧是完璧之身? 众臣都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人无完人啊。biqikμnět 按理说,一个身体有病的帝王,本该是会让朝堂动荡不安。 但是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机很巧妙,是在大元国吞并了南疆国和浔龙国之后。 大元国用自己的实力,将周遭小国都深深震住了,让他们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进犯。 有了这样强大的安全感,熙元帝身上的这点子难言之隐也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他只是有一点男人的难言之隐罢了,至少他身体的其他方面根本没有问题。 某一次朝廷组织的狩猎上,熙元帝直接下场跟御林军来了一场近身搏斗,他可是以一人之力撂倒了十个御林军。 大家都从旁围观了,打斗的场面非常激烈,绝对不存在故意放水的情况。 所以,熙元帝除了那方面有隐疾以外,其他方面都好得很,就他这年富力强的身体,他们大元国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熙元帝早早就有了太子了,就算他今后都生不出来了,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让朝臣们对此事那么看得开的另外一大原因,就得归功于太子秦嘉懿的身上了。 别看太子现在年纪尚小,但他却早早就表现出了聪明早慧之相。 熙元帝早早就开始培养他,现在太子已经能自由出入御书房,在众臣给熙元帝禀事的时候,他也都在旁旁听。 原本大家都觉得太子只是听一听,实际上根本什么都不懂,但没想到某次他主动开口反驳了一个朝臣的话,竟是能把自己的观点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他的这一番表现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之后每次朝臣议事,熙元帝都让他也说说自己的见解。 因为年纪尚小,他的某些观点虽然带着一些局限性,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十分聪慧,十分令人佩服的了。 既然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太子,熙元帝之后就算不能生了,朝廷也不会后继无人。 基于这种种因素,熙元帝身有隐疾之事,这才没在朝臣中掀起太大的风浪,就这么被大家平静地接受了。 同时,这件事也暂时绝了那些还想再把女儿孙女妹妹侄女外甥女……送进宫的想法。 为什么说是暂时呢? 因为不少人心中依旧怀抱希望,觉得熙元帝只要不放弃,积极配合治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只要他治好了,铁定自己就忍不住开选秀了。 男人嘛,有几个是真的顶得住诱惑的? 那些对熙元帝满心仰慕的高门贵女们,也因此彻底死了心。 就算熙元帝长得再俊美,她们也不想进宫守活寡啊。 除非,皇后能再次有孕,那她们就会重新燃起希望了。 此时的秦淮和兰清笳都还没听到这番传言,若是他们听到了,也必然会摇头一笑置之。biqikμnět 熙元帝一个堂堂帝王,怎么可能会任由这样的传言到处乱飞?除非,这一切原本就是出自他的授意。 有关他当初选秀之事,兰清笳也多少知道些内情。 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更是为了平稳当时朝堂内外的局势罢了。 彼时兰清笳对此还或多或少抱有一点怀疑,担心熙元帝会忍不住假戏真做,若当真如此,霍云姝必然会为此伤心难过了。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熙元帝作为一个帝王很合格,作为一个夫君,也同样没有太让人失望。 现在,大局已定,他第一件事便是将后宫遣散了。 为了绝了那些朝臣的心思,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 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俨然已经远远超过很多男人了,这也可见他对霍云姝的的确确是一心一意。 彼时兰清笳发出这番感叹,秦淮听了之后,立马便凑了上去积极表态。 “如果我也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会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甚至我能做得比他更好!” 兰清笳听了他这话,非但没有夸他,反而幽幽反问了一句,“怎么,你很想经历那样的情况?” 怎样的情况?就是有很多人对他前赴后继想嫁给他呗。 秦淮听了这话,顿时闭嘴了,还生出了一种拍马屁不小心拍到了马腿上的感觉…… 此时,他们一家三口进了宫。 从刚进入宫门的那一刻,就早已经有人给熙元帝传话了。 见到熙元帝,秦淮和兰清笳齐齐行礼,沐白也早就被教过了规矩,也有模有样地朝他行礼,但是都不等他们真正跪实,熙元帝飞快出手把人拦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秦淮坚持要跪,“礼不可废。” 他稳稳扶住秦淮,伸手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两下,“在皇兄面前,无需讲究这些虚礼。弟妹也快起来,你们可是朕的大功臣!” 秦淮和兰清笳这才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沐白也有样学样,他还忍不住抬头偷偷打量熙元帝。 距离上次见到这位皇伯伯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现在再见,沐白还有印象。 皇伯伯还是原来的皇伯伯,看上去还是这么平易近人。 这么平易近人的皇伯伯一定很好说话吧,那待会儿求情的时候,成功的几率也就大多了。 熙元帝望着秦淮,眼中满是难掩的激动。筆趣庫 “好,好,看到你们好好的回来了,朕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能彻底落定了。” 对于秦淮这个堂弟,熙元帝自然是有情分的。 派出秦淮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熙元帝心中便很是愧疚,好在他们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不仅安全回来,他们还表现卓绝,俨然成了大元国的头号功臣,基于种种,熙元帝见了他们自然龙心大悦。 沐白的打量有些直白,熙元帝很快就注意到了。 他转头对上沐白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抬手,直接便在沐白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沐白,还记得朕是谁吗?” 沐白立马脆生生地回答,“记得,您是皇伯伯。” 熙元帝闻言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第1968章:有正事要谈 熙元帝又抬手比了比沐白的身高,然后道:“不错,沐白长高了不少,都快成大孩子了。” 孩子对于自己的身高素来都是十分看重的,沐白听了这话,当即就微微挺直了腰杆,好似是要努力让自己更高一些。 他直接问,“那我跟嘉懿堂哥比谁更高?” 沐白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微不可查的好胜心,显然,他很想从熙元帝的口中听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在年龄上他已经不占优势了,总是比别人晚一步,那他就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熙元帝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心中反倒生出了逗弄之意,故意道:“唔,这个嘛,好像,你嘉懿堂哥比你高一点。” 沐白一听,小脸顿时就垮了一半,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有些备受打击的神情。 “怎么会?我明明每天都在努力吃饭,好好锻炼的!” 熙元帝一本正经,“他毕竟是堂哥,比你年长一些,就算比你长得高也是正常。”筆趣庫 沐白有些不服气,“可是他也只比我大一点点而已!” 熙元帝依旧一脸认真,“就算是大一点点那也是比你大,你永远都是堂弟,他永远都是堂哥。” 听了这话,沐白更是禁不住小脸一阵耷拉。 就因为自己在出生的时候跑得慢了点,就要一辈子被当堂弟,这可真是太亏了! 他忍不住一脸幽怨地望向兰清笳,小声抱怨,“娘亲,你当初怎么就没把我生快些?这样我就是堂哥,不用当堂弟了。” 在婉婤那里他是表弟,在嘉懿和织画这对龙凤胎这里,他又是堂弟,他怎么一直都是年龄小的那一个? 不对,他比修齐大,在修齐那里是表哥。 但他只是修齐一个人的表哥,却是那么多人的堂弟表弟,还是不爽。 兰清笳:…… 突然就被点名了,她不觉面露几分无奈。 她瞥了秦淮一眼,儿子什么时候出生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这得看什么时候怀上不是。 只不过这话,却是不好直接说出来,她也只能默默背下这口黑锅了。“是是是,都怪娘亲,下回……没有下回了,就只能委屈你继续当堂弟了。” 沐白也就是心里头有那么点小郁闷,嘴上抱怨两句也就罢了,自是也不可能真的因此就对娘亲记上仇了。 熙元帝听了沐白这番童言童语,心中不自觉也多了几分柔软。 自从当了爹之后,熙元帝对于孩子就总会有一股不自觉的温柔与包容。 即便是在前朝遇到再麻烦的事,见到俩孩子,他都会不自觉地敛去烦忧,露出笑意。 连带着,对于其他同龄的孩子,熙元帝也会多几分宽容。 嘉懿和织画都有了自己的伴读,有时候熙元帝去看孩子,也会遇到他们的伴读,都是半大点的孩子,哪怕他们有时候会调皮捣蛋,不小心闯一些祸,熙元帝也都会宽和地揭过,并不会严苛地责罚。 这大概就是当了父亲之后身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的父爱吧。 现在见到沐白这个侄子,熙元帝心中那股子磅礴的父爱就又泛滥起来,不自觉就想要逗一逗他。httpδ:Ъiqikunēt 不过,他跟秦淮和兰清笳还有正事要谈,稍微逗了逗沐白之后,熙元帝便道:“皇伯伯知道你们今日要来,便特意给你堂哥堂姐都放了假,他们今日都无需念书,你快去跟他们玩儿吧。” 沐白心中也有点想念嘉懿和织画这对双胞胎堂哥堂姐,小孩子也都喜欢跟同龄的孩子玩,不过,沐白却没有立马答应。 他仰着头看着熙元帝,小脸上笼上了一抹格外庄重严肃的神色。 “皇伯伯,我现在先不去跟堂哥堂姐玩,因为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跟您谈,等我把正事谈完了再去找他们玩。” 熙元帝见他那副一本正经的小表情,不觉微微挑了挑眉,“哦?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正事要跟朕谈?” 即便此时沐白端着一张严肃的小脸,但是熙元帝心中其实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 他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点的孩子,能有什么正事要谈? 他现在摆出这么一副严肃样,也不过就是小孩子喜欢装大人样罢了。 但是秦淮和兰清笳却是知道,沐白这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的的确确有正事要说。 而他要说的正事,便是跟卓安烺有关。 关于卓安烺之事,秦淮也只是在派人给熙元帝传话告知自己回来了的消息时顺便呈禀了,但也只是告知熙元帝他们抓到了卓安烺之事,具体的细节还没来得及细说。 此事毕竟不算小事,自然是要当面陈述才能表达得更清楚。 他们见了熙元帝,还没来得及叙旧完,沐白就已经急吼吼地要提起这件事了。httpδ:Ъiqikunēt 既然话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儿,他们便也只能将此事提前拿出来。 秦淮生怕沐白表达不清楚,让熙元帝生了误会,他便主动开口道:“皇兄,沐白要说之事原也是我要向你回禀之事,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还是由我来说吧。” 熙元帝闻言,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意外,也多了几分郑重。 看来沐白要说的事还不是小事? 他便神色认真地道:“究竟是何事,你且细细说来。” 秦淮顿了顿方道:“此事,是有关于王璟川的。现在或许应该叫他卓安烺会更合适些。” 熙元帝闻言一怔,脸上明显露出了点点愕然之色。 他方才心中其实已经生出了一些猜测,但却没猜到他们要说的竟然是卓安烺之事。 短暂的愕然之后,熙元帝就敛了神色,继续作出洗耳恭听之态。 有关于卓安烺此人的身世经历,早在此前秦淮就已经在写给熙元帝的文书中一并呈禀了,是以现在便无需赘述太多。 秦淮便只是从乐仙山中的经历说起,将卓安烺如何与沐白偶遇,又如何数次机缘巧合救了沐白之事道出。 沐白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在秦淮讲述得不够清楚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插话,将他和卓安烺一起共患难的惊险细节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说得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将当时的惊险描绘得入木三分。 他自己早已经过了害怕的时候,现在回想非但不觉得怕,反而觉得这是自己难得的经历。 第1969章:求情 当然,他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小小地做了一些改动,抹去了他曾经一度快被吓哭的丢脸经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非常不遗余力地凸显了卓安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他是如何像天神降临一般救他于水火的。 沐白说得口若悬河,但这落在在场三个三人的耳中,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十分不是滋味的感觉。 秦淮和兰清笳此前即便已经听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再次听到沐白详细描述个中细节,他们两人依旧有种整颗心都狠狠揪紧了的感觉。 那样的危险,是任何一对父母都不愿意自家孩子经历的。 而初次听说这些事的熙元帝,心中也不觉掀起阵阵涟漪。 他不仅对沐白生出了担忧的情绪,同时,他也隐隐猜到了他们要对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果然,待他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沐白就迫不及待地问。 “皇伯伯,我要跟您说的事便是,我想为卓叔叔求情,因为他是我的恩公,当初在乐仙山里,是他救了我,所以我也想要救他。” 沐白仰着头,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熙元帝,期待中,又隐隐含着一丝微微的忐忑。 熙元帝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回应。ъiqiku 卓安烺的所作所为在熙元帝这里,早已经是能够被判死刑的存在。 不仅是他,熙元帝觉得,任何一个帝王在面对这样的事时,都不可能会宽宏大量地对其网开一面。 诚然,卓安烺是救了沐白,熙元帝心中对此也很庆幸。 就算沐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也是他的侄子,熙元帝对他也同样真心喜欢。 但,卓安烺对沐白的救命之恩,在熙元帝看来却不足以抵消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高抬贵手,给卓安烺留一个全尸。 再多的,就不可能了。 作为一个帝王,熙元帝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想,卓安烺救了沐白这件事本身究竟单不单纯。 为什么他偏偏就在林子里遇到了沐白,还这么好心地数次救了他? 万一卓安烺是早有预谋呢? 虽然卓安烺一开始表现出自己并不认识沐白的样子,但谁知道那究竟是他真实的反应和表现,还是在演戏? 这位可是曾经的状元郎,他的脑子绝对比一般人聪明得多。 他当初小小年纪就能在王家人面前演戏,而后在朝堂上更是伪装了这么久,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而今,他想要在沐白这么一个小娃娃面前演戏,博取他的信任和同情,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因为卓安烺的种种前科,熙元帝不得不对他生出这番怀疑。 沐白一直紧张又期待地望着熙元帝,见他久久都没有做出回答,面上更是一副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心头便是禁不住微微一紧。 他大着胆子拉住了熙元帝的袖子,继续急切地开口。 “皇伯伯,我知道卓叔叔以前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是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他今后肯定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既然已经改正了,您就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我听说他以前很厉害,是大元朝的状元郎呢,状元郎那么难当他都当上了,可见他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才,既然是人才,皇伯伯您就重新重用他吧,不然多可惜啊!” 沐白的口齿清晰,一番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如果他不是在为卓安烺求情的话,那熙元帝听了定要夸赞他头脑灵光,人小鬼大。 现在熙元帝也不忍对他说什么重话,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沐白,你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biqikμnět 有些人的确聪慧过人,也的确是人才,但是再聪慧的人才,只要心有不忠,那便绝不能用。 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被对方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沐白听了熙元帝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不信任卓安烺的忠心。 沐白急切地为卓安烺辩解,“皇伯伯,恩公叔叔他不是这样的人呢,他以前都是身不由己,现在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熙元帝对沐白的这话显然并不相信,相反,他只觉得他这是小孩子心性。 也只有真正的小孩子,才会这般随随便便信任旁人,相信旁人嘴上的话。 这便是小孩子的纯真之处。 熙元帝不会因为他的童真之言就改变自己的心意,但他也不忍心对沐白说重话,戳破他心中美好的幻想。 熙元帝眸光一转,直接落在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上。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熙元帝觉得,沐白会这般天真是孩子的天性,但秦淮和兰清笳这两个经历过这么多人心险恶之人,定然不可能也如孩子一般天真。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个道理,他们应当也心知肚明。 沐白也一下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满含期盼。 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眼神却已经将自己要说的全都表达出来了。 爹爹娘亲已经答应过会帮恩公叔叔求情的,现在当着皇伯伯的面,也到了他们应该求情的时候了。 如若不然,他们就是食言。 秦淮和兰清笳面对着熙元帝和沐白的两道目光,莫名便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压力。 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但是既然已经接过来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履行诺言。筆趣庫 兰清笳朝秦淮递去一记眼色,示意他先开口。 就算是要当出头鸟,也该是秦淮来当。 秦淮朝熙元帝拱手一礼,语气郑重且诚恳。 “皇兄,臣弟自知自己的请求会让皇兄为难,但臣弟也请皇兄能看在他是沐白救命恩人的份儿上,对他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兰清笳也跟着开口,“臣妇亦请皇上能大人大量,对他从轻发落。” 熙元帝没想到两人竟会是这般态度,一时之间面上不觉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也生出了一股隐隐的不快来。 第1970章:帝王的忌讳 若只是沐白向他提出这个请求,他还能认为这是孩子不成熟的想法。 但现在,连秦淮和兰清笳都接连这番表态,这边让熙元帝生出了一种自己被忤逆了的感觉。 偏偏,他们两人又都是自己的大功臣,熙元帝心中就算再怎么不快,也不可能真的处罚他们。 也正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大功臣,现在他们齐齐提出这样的请求,才让熙元帝越发有种骑虎难下之感。 这也让熙元帝觉得,他们这是仗着自己的功劳在给自己施压。 他们为了大元国付出和牺牲了这么多,现在大元国取得的功劳和成绩,有泰半都该归功到他们的身上,对于这样的大功臣,熙元帝怎么奖赏都不为过。 若是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请求自己就驳回,自己这个帝王的脸面往哪里搁?这岂不是苛待功臣吗? 但他们提出的这个请求,又的的确确让熙元帝不快。 不仅仅是心理上的不快,更主要是这个请求完全违背了熙元帝的行事原则。 他若是真的答应了,就有种被他们胁迫着答应的感觉。 试问哪个帝王会喜欢被人胁迫? 但是沐白却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他只看到了爹爹娘亲真的履行诺言,向皇伯伯求情了。 他觉得,就算自己人微言轻,皇伯伯不会听他的,但爹爹娘亲是大人,他们的话,皇伯伯总会听的吧。 殊不知,有些时候,有些话,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反倒是比从大人口中说出来要合适。 熙元帝此时的不悦沐白或许感受不到,但是秦淮和兰清笳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此前也已然早有预料,也觉得熙元帝的反应是在情理之中。ъiqiku 秦淮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明确,他是臣,熙元帝是君,身为臣子,只能给君王提意见,但却不能仗着自己的功劳挟恩图报。 再者,身为君主,也最不喜欢被别人主导着拿主意。 而今他们夫妇的做法,俨然就犯了忌讳。但秦淮和兰清笳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沐白在这里,他们若是不干脆直接地拿出这番表态来,沐白定要怀疑他们此前答应之事只是口头承诺,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眼看沐白要开口继续火上浇油,秦淮连忙抢先,“皇兄,臣弟知道此事你有自己的考量,但是臣弟提出这个请求,也并非全然是出于要报答他对沐白的救命之恩的私心。筆趣庫 臣弟提出这个请求,实则还有其他的原因。 卓安烺此人,或许还有旁的用武之地,直接把他杀了固然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但也有点太过可惜了。” 秦淮的这话让熙元帝神色微动,方才的那股不快也随之消散。 他就知道,雪臣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熙元帝忙道:“他还有什么旁的用武之地?你且细细说来。” 秦淮却是暗暗朝沐白看了一眼。 熙元帝见此,当即心中会意,他们接下来说的事情不适合沐白听到。 他一个小孩子在,他们谈论正事时也的确会多有顾忌。 熙元帝便对沐白道:“沐白,皇伯伯与你爹娘还有正事要谈,你先去找你堂哥堂姐玩好不好?” 熙元帝是征询的语气,并没有直接强制命令。 沐白其实是有些不愿意的,因为他觉得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才是真正要紧之事。 但他也很会看人眼色,他从熙元帝的话外之音中听出了赶客的意味。 自己这时候若是不识趣地硬是要留下来,说不定反倒会惹得皇伯伯不快,也会影响到爹娘求情的结果。 一番权衡,沐白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了。 临走前,他朝爹爹娘亲投去了鼓励又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神。 方才爹爹说的那番话已然向沐白透露出了一个讯号,那就是爹爹已经有了对策。 只要他能按照自己的对策行事,那能说动皇伯伯的几率就很大了! 出于对自己亲爹的信任,沐白算是充满期待地离开了。 待沐白的身影消失,秦淮便连忙向熙元帝解释。 “皇兄莫怪,臣弟并无置喙和违逆皇兄决策之意,但沐白这孩子重情义,他认定了卓安烺是他的救命恩人,便一直央求我们替他求情,还了那个恩情。 我们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了,方才当着沐白的面,我们也只能拿出态度来,不然沐白定要觉得我们当初只是随口糊弄他,并非真心诚意。” 秦淮察觉到了熙元帝方才的不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嫌隙和芥蒂,他还是主动开口,率先做出了解释。 兰清笳也跟着无奈开口,“我们二人对沐白本就有所亏欠,这个要求是他对我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那孩子更是犟得很,我们即便知道此事不妥,却也不得不答应,还请皇上见谅。” 熙元帝闻言,又想到先前沐白的表现,他的确是对卓安烺百般维护,非常急切地想要为他求情。biqikμnět 如此,熙元帝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中那仅剩的一点嫌隙与不快,也彻底消弭无形了。 “那这么说,方才你说的那番话也是为了糊弄沐白?” 没想到秦淮却是摇头,“原本我们的确是不打算为他求情,也觉得他的确是死有余辜,不过后来,在回京的路上,我们倒是又有了新的想法,卓安烺此人的身上,未必就没有其他可用之处。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我们初步的念头,究竟可不可行,适不适合,还得皇兄来抉择。 若是当真可行的话,于皇兄,于我们大元国,都是有百利无一害之事,那姑且留卓安烺一命的话,也算是让他将功赎罪了。” 熙元帝没想到他方才说的那话竟是真的,此时又听他把这件事说得这般利国利民,熙元帝倒是一下来了兴致。 若那卓安烺当真还有这么大的作用,熙元帝倒是不介意放过他这一回。 熙元帝饶有兴致地道:“究竟是什么想法,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速速说来。” 秦淮却是朝兰清笳看去,“此事还是让笳儿来说更合适些。” 第1971章:除蛊之事,刻不容缓 熙元帝闻言,便将目光转向了兰清笳。 以前的兰清笳对熙元帝来说,只是弟妹关系,但现在的兰清笳则不仅仅如此,熙元帝已经下意识忽略了她的性别,将她当成了能与朝中重臣媲美的重要人才。ъiqiku 甚至于,她比那些朝中重臣分量还更加足,更加有能耐。 巾帼不让须眉,用在兰清笳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兰清笳朝熙元帝微一行礼这才开口,不过她却是率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皇上对于巫蛊之术有什么看法?” 熙元帝闻言,面上当即露出一抹微沉之色,眼底隐隐带着嫌恶。 “此等害人之术,自然应当全面禁止,绝不姑息。” 兰清笳也跟着点头,“的确如此,巫蛊之术必须从根源上禁止,如若放任自流,甚至可能会危害到江山社稷,引发无穷后患。” 兰清笳顿了顿,方道:“而我们要说的有关卓安烺之事,便正是与这巫蛊之术有关。 卓安烺此人的经历想来皇上早已经知晓,他在王家扮演王璟川之时,表面上是浔龙国的棋子,但同时也在为南疆国办事。 因为南疆之人给他身上下了蛊,他受蛊虫控制,才不得不沦为对方的棋子。 之后他又再次被下蛊,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蛊毒折磨,险些丧命,若非机缘巧合得以解蛊,他现在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若说这世上有谁对巫蛊之术最是深恶痛绝,卓安烺定是其中之一。” 熙元帝静静听着兰清笳的话,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思量和猜测。 “你的意思是,朕可以启用卓安烺,让他专司灭蛊之职?” 兰清笳见熙元帝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便也没有隐瞒,直接点了点头。 “正是此意。” 那日,卓安烺找秦淮和兰清笳谈话,他所说的便正是此法。 他早年的经历,让他对巫蛊之术痛恨到了骨子里,可以说,这世上大概没有谁比他更痛恨巫蛊之术,更希望巫蛊之术能在这世上彻底灭绝。 这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决心完成这件事的前提。 但光有决心还不够,他还得有能力,且是旁人不可替代的能力。 关于这一点,卓安烺也同样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biqikμnět 他怎么可能会打无准备的仗?在跟秦淮和兰清笳谈判之前,他就已经连夜赶出了一份东西。 兰清笳从怀中将那份东西递交给了熙元帝。 “这是卓安烺提供的资料,里面所记载的,便是他这些年搜集和了解到的部分巫蛊之术的资料。” 都说久病成医,卓安烺自己中蛊多年,他本身又是个有心机有成算的,他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坐以待毙。 他会想方设法地搜集和了解巫蛊之术的资料和讯息,这再正常不过。 而今他提供的这部分资料,必然不是全部,而只是他抛出来的一块敲门砖。 他想要利用这块敲门砖让熙元帝看到他身上的利用价值。 而他没有将他全部的底牌都交出来,也是在为自己留一手。 若是全都交出来了,他的价值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熙元帝翻看着那份资料,看着上面所讲述的各种各样的巫蛊之术,面色越来越沉,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兰清笳一边观察着熙元帝的神色,一边继续开口,不动声色地游说。 “不管皇上用不用卓安烺,我觉得他的这个提议都值得采纳,除蛊之事,十分有必要提上日程。 而今南疆国的确已经划归到了大元国的疆土范围内,但是南疆国的百姓们对大元国未必就全然臣服,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南疆土著继续在私底下养蛊,蓄谋不轨之事。 我们要将南疆彻底收服,就不仅仅是在疆域上收服,更要在人心上,以及后续的管控上全面掌控,所以,除蛊之事便显得十分有必要了。”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落在熙元帝的耳中,让他原本就微凝的面色又更沉凝了几分。 兰清笳顿了顿,又继续道:“不只是南疆,便是对浔龙国的管控也同样不可大意。 毕竟,药人和鬼人便是浔龙国一手主导的,从本质上来说,药人和鬼人的危害丝毫不比巫蛊之术差,这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禁区。 若是不牢牢掌控,一旦让有心人钻了空子,重新燃起了不正之风,那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才恢复的局面也会被打破。 我也是经卓安烺那番话的提醒,才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此番危害,也意识到我们或许不应该高兴得太早。 此前我们的确是取得了胜利,但那胜利也只是阶段性的,那场胜利过后,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兰清笳的一番话说得推心置腹,且无比恳切。 她的确是在卓安烺的提醒之下才多思多想了几分,这一深想,她自己也不由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话的确不假。 而今,熙元帝还尚且沉浸在灭了浔龙国和南疆国的胜利中,觉得自己能在这个年纪就做出这番成就已然能载入史册,甚至,他还有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陶陶然。 不仅是熙元帝,便是大元国上下的文武百官,甚至是普通百姓们,都依旧沉浸在那场偌大的胜利中没有回过神来。 那场胜利的确是盛大的,也值得骄傲和庆祝,但同样也会麻痹他们的意志,让人止步不前。Ъiqikunět 熙元帝听了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心中原本那股志得意满瞬间消散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醍醐灌顶般的悚然。 身为一国之君,他应当比一般人更加沉稳睿智,思虑也应当更加长远才是。 然而他却没有做到这一点,甚至隐隐有种得意自满之感。 兰清笳的这番话像是一盆水直接将他泼醒了。 熙元帝深深地意识到了兰清笳这番话的正确性。 将浔龙国和南疆国打下来,只是他宏图大业的第一步,接下来更重要的事是该如何管理,如何教化两国的百姓,让他们真正成为大元国的子民,真心臣服于大元国。 更应该备受重视的,便是两国曾经最大的问题,一个是药人和鬼人,一个便是巫蛊之术。 这两者都是害人的玩意儿,决不能让它们死灰复燃。 第1972章:仇恨的力量 兰清笳自己,便是药人案的最大受害者。 因为自身的经历,她对这件事也就有了绝对的发言权。 便是巫蛊之术,她相较于秦淮来说,也更为了解。 是以,她在熙元帝面前说话的分量便远超了秦淮。 同样的话从秦淮的嘴里说出来,熙元帝或许也能听进去,但却没有从兰清笳的口中听到更加信服。 是以,当初秦淮才会说,这件事成败的关键,更多是系于兰清笳的身上。 熙元帝究竟能否真正被说动,便得看兰清笳愿不愿意使出十分之力。 兰清笳对于卓安烺的确没法像沐白那样做到全身心的信任,不过,他说的有关除蛊之事的想法,却是跟兰清笳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件事的确是十分有必要做,而且,还不能只当做一时任务,应当是作为长期之事来贯彻执行。 便是冲着这一点,兰清笳也决定了要全力一试,尽力为卓安烺争取。 兰清笳说完了除蛊之事,又转而提到了药人和鬼人之事,便是要在熙元帝的心中加大筹码和压力,同时,也是为了增大自己这番话在熙元帝心中的分量。 毕竟,在巫蛊之术上她或许还不够有分量,但在药人和鬼人之事上,就没人比兰清笳更有话语权了。 她将两件事进行类比,也就让这两件事的重要性摆在了同一层面上,让熙元帝也会多几分思量。 果然,从熙元帝的面色来看,他俨然已经被兰清笳的这番话说动了。 或许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启用卓安烺,但除蛊之事已经确确实实让他上心了。 沉吟了半晌,熙元帝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 他沉声开口,“你说得对,不论是药人鬼人之事,还是除蛊之事,都十分有必要。 眼下的胜利只是暂时的,朕不应该那般短视,直接被这场胜利冲昏了头脑。” 皇帝当久了,被人捧久了,久而久之,就会忘记如何低头。 他能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身为帝王在决策上的失误与不足,这已然十分 Ъiqikunět难得。 兰清笳听了他这话,心中一下就有数了。 他的确是个能听得进劝的帝王。 只要听得进劝,那卓安烺就还有一线生机。 熙元帝果然很快就提到了卓安烺。 “除蛊之事,你们觉得朕应该派卓安烺去办吗?”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熙元帝不否认,他或许是目前能找到的对巫蛊之术最了解之人,但他此前有过那番过往,熙元帝并不能放心用他。 因为那样的人,已经失去了熙元帝的信任,谁都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故态复萌,再次背叛。 与其如此,还不如重新培养其他更加忠心耿耿之人,就算对方能力稍有欠缺,但至少不用担心会遭到背叛。 而今,熙元帝对卓安烺依旧存着芥蒂。 即便他对巫蛊之术的确很了解,即便从能力上来看,他的确是最适合不过之人,但熙元帝心中天平依旧不能彻底向他倾斜。biqikμnět 说白了,熙元帝不信任卓安烺。 卓安烺越是聪明,熙元帝对他反而越是不放心。 一个不能保证对自己绝对忠心的聪明人,放在自己身边可不一定是好事。 熙元帝主动问起秦淮和兰清笳的意见,一来是因为这个提议是他们提出的,出于尊重,熙元帝的确应当问问他们。 二来,熙元帝也的确很看重他们两人的看法,是真的想听听他们的见解。 若他们能说出让自己信服的理由,熙元帝也会考虑采纳。 秦淮依旧没有开口,而是完全把主场交给了兰清笳。 兰清笳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皇上既然问了,那我便如实说了。我认为,卓安烺此人可用。 从能力上来说,他的确最适合不过,除了他,皇上也很难找到比他对巫蛊之术更了解之人。 皇上会有所顾虑,无非就是担心他的忠诚问题。 对此,我也不敢贸然为他做担保,我对他也同样保有些许怀疑。 让我觉得他可用的原因是,我在他的身上的的确确看到了对巫蛊之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痛恨,就如同我对试炼药人之人的痛恨一般。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时候仇恨也是一种无限的动力,为了复仇,我们有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卓安烺身上有那样的仇恨。 这件事于他而言,不是一桩任务,而更像是一桩使命,一桩能让自己前半生所受的苦得到释放和报复的庄重使命,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兰清笳的话说得格外郑重,也格外发自内心。 这些话不仅仅是为了劝服熙元帝而说出的话术,而是真的发自她的内心。 只有真正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明白那种仇恨的心理,也才会了解,他们因为心中的仇恨,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从这一点上,她和卓安烺已然产生了共情。 所以,便姑且相信卓安烺一次吧。 如果他能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那便是他命不该绝。 如果他没能抓住机会,那也是他命该如此,再怎样都怪不到他们的头上来了。 熙元帝因为兰清笳的这番话,心中的天平终于产生了动摇。 而秦淮听了,则是又想到了以往兰清笳经历过的那些事,一时之间望着兰清笳的眼神充满了怜惜。biqikμnět 只是现在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伸手轻轻握住了兰清笳的手,以作安慰。 兰清笳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些事已经过了很久了,那些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的仇恨也早就化解了。 现在,她的生活这般美满,她又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秦淮这时候开了口,“皇兄,我也认同笳儿方才所说的话。 卓安烺的确是犯了重罪,你直接下令将他斩了自然一了百了,但这样其实反倒是便宜了他,他也没有为自己所行之事付出什么太过惨痛的代价。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戴罪立功,若他当真能将此事做好,于我们大元国来说,便是有利无害,并没有半点损失。 若他胆敢故态复萌,再行任何不轨之事,那皇兄再派人将他捉拿,施以极刑便是,届时也同样能起到震慑效果。” 第1973章:给他一次机会 熙元帝原本就已经因为兰清笳的话生出动摇了,现在秦淮这一番劝说,他最后一点迟疑也没了。 他终于开口表态,“原本朕是不打算留他性命的,但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朕倒是觉得自己此前的想法有些过于狭隘了。 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用他,那朕便再给他一次机会。”筆趣庫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秦淮和兰清笳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这下子,他们在沐白那里总算是有所交代了,也不用担心那孩子接受不了结果。 熙元帝继续道:“若他当真能安安分分,把差事办好,朕也不介意酌情给他赦免,让他功过相抵了。 若他胆敢死不悔改,那即便是你们再怎么替他求情,朕也不会有半分心软了。” 秦淮当即表态,“这次我们为他求情,一来是看在他的的确确救了沐白的份儿上,这笔恩情我们不得不还。 二来,更主要的是因为此事的确于大元国有利无害,若非如此,我们顶多也只是走走过场求求情,定不会费这番口舌。 承蒙皇兄宽宏大量,他才能得到赦免,这于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运道了,他能不能抓住,那都看他自己,从今以后,他的生死就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再不会多管。” 这个态度还是要表清楚,不能让熙元帝觉得他们跟卓安烺绑定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以后卓安烺做了什么错事,岂不是都有可能要牵扯到他们的身上? 这个责任他们可不想担。 熙元帝听明白了秦淮的话中之意,熙元帝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吝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熙元帝道:“你们放心,卓安烺是卓安烺,你们是你们,他的事朕不会牵扯到你们的身上。” 这次,卓安烺就算是犯了事,熙元帝也不会迁怒到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上。 熙元帝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怀疑秦淮和兰清笳会联合卓安烺背叛他。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心头一松。 他们为卓安烺求情,心中或多或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 若这次卓安烺再次犯事,难免熙元帝会怪到他们这两个为他求情之人的身上。 而今熙元帝给了这么一句准话,他们也就放心多了。 除蛊之事并非小事,熙元帝就算是决定重新启用卓安烺,此事也还得好生商议。 除了卓安烺,他还需要派出其他人一同负责此事,不仅要将除蛊之事办好,形成规范,同时,也是要看着卓安烺,时刻监督着他,避免他再闹出其他幺蛾子。 所以,人员的配备,以及此事的章程等,都得好好细化,不能马虎。 除了除蛊之事,便是方才兰清笳提到的杜绝药人鬼人案再犯之事,也得跟着一并拟定好计划。 原本这些事熙元帝是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交代下去,下面的人自然就能拟定出一个合适的章程来。 但出于对秦淮和兰清笳的信任和看重,熙元帝便想再听听他们的意见,所以熙元帝便就相关问题跟他们继续谈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秦淮和兰清笳便也都讲述了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尽心尽力地为熙元帝出谋划策。 他们都有在两国历练的丰富经历,行事经验比那些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官员们丰富多了,所以他们提出的观点和看法也都实际又有效,熙元帝听得连连点头。 这一场交谈,可谓是君臣尽欢,其乐融融。 而这头,沐白被小宫女领着去找堂哥堂姐,他人是走了,但一颗心却还是惦记着自家爹娘跟皇伯伯讨论的结果。 就这么一路担忧着,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被宫女领着到了地方。 沐白是被一道甜甜的女孩声音拉回思绪的。 “沐白?” 沐白抬眸,就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粉粉嫩嫩的宫装,脸颊白生生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是黑葡萄似的。 她此时正用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目光望着沐白。 待沐白朝她看去,她又定定地看了几息,才终于弯唇笑了,整个人也笼上了一股子欢喜。 “真的是你,我没有认错! 哥哥方才说今天我会见到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却不肯说是谁,我就猜是你,果然猜对了!” 眼前这小姑娘,自然便是熙元帝膝下唯一的公主秦织画小朋友。 因为从小就爱笑,她还有个小名叫笑笑。Ъiqikunět 沐白第一次见她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弟弟,他只觉得织画很爱笑,笑起来更是乖巧可人,讨喜极了,是以便直接认定她是笑笑妹妹。 后来才被告知,这是笑笑姐姐,自己才是当弟弟的那一个。 为此,沐白还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最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是弟弟的事实,但他对织画却是实在喊不出姐姐,每次都是唤她笑笑。 此时,再见到织画,看到她这依旧灿烂又明朗的笑容,沐白一下便又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他当即把脑中原本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也随之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笑笑。” 织画朝他奔了过来,脸上依旧扬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都好似那天上的太阳一般明媚耀眼。 “沐白,我好久没见你了,父皇母后说你跟伯祖父和伯祖母去游山玩水去了,我可羡慕了。 你们都去了哪里啊?好玩儿吗?你能跟我说说吗?” 她望着沐白,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是一只活泼的百灵鸟儿。 她的眼睛中,也满含了期待与渴望,还有浓浓的羡慕。 沐白见她这般羡慕,心中也不觉生出几分自豪来。 原本沐白不是爱炫耀的性子,但织画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沐白便矜持地开了口。 “我们去了江南扬州,扬州风景很美,天气也很暖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比京城绿多了。 我还去了南疆,南疆比扬州更美,更暖和,还有很多很多高山大树,那些都是在京城没有的! 我还经历了很多好玩又刺激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 听他这么说,织画眼里的羡慕顿时更浓了。 第1974章:称呼之争 她一脸向往地道:“那你们下次再去,能不能把我一块儿带上啊?我从小就在宫里长大,还没机会出去玩呢!”httpδ:Ъiqikunēt 沐白闻言,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就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打断,两人的注意力一下被转了过去。 织画见到来人,脸上又绽出了笑来。 “皇兄,你快来,我见着你方才说的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啦! 我猜便是沐白,果然没有猜错呢!我们方才便在聊天,聊得可开心了!” 来人便是织画的双胞胎兄长,当今太子秦嘉懿。 他身上穿着的是规规整整的太子服饰,一张小脸跟织画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织画大多数时候都是活泼爱笑的,瞧着就分外讨喜。 而嘉懿小小年纪周身却已充满了太子的威严,宫中的宫人们见了他都不自觉生出一种恍若面圣的感觉,半点都不敢轻忽怠慢。 只有在面对织画这个妹妹的时候,嘉懿才会露出温柔的浅笑。 此时他看着织画这副欢喜又雀跃的模样,面上神色格外温和。 沐白的目光一直落在嘉懿的身上,他正在不动声色地用目光丈量彼此的身高。 先前皇伯伯说嘉懿堂哥比他高,沐白心里可是正不服气着呢。 方才他跟织画比了比,织画虽然比他大,但却没有他长得高。 所以,他觉得嘉懿多半也是如此。 这会儿他见到了人,便大有要当场跟对方一较高低的冲动。 不过沐白是个懂礼貌的孩子,见到小伙伴首先自然是要友好问好。 他大大方方地开口招呼,“嘉懿,好久不见。” 嘉懿是太子,这沐白知道,他也知道太子的身份贵重,非比寻常,但知道归知道,他面对嘉懿时却是没法生出半点对太子的敬畏。 他只将对方当成了自己久别的小伙伴罢了。 嘉懿听了他的称呼,当即就摆出了一副小大人般的神色。 “你怎么能对我直呼其名?” 沐白闻言,神色一顿,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难道,他这是要在自己面前摆太子的谱? 如果他执意要让自己称他为太子,沐白也是会顺从照做的。 但怎么说呢,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沐白心里头也还是会有那么点不舒坦,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自己的小伙伴,就只是大元国的太子了。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心里头正冒出这样那样的念头,就听嘉懿满脸严肃地补充完这一句话。 “我是堂兄,你该叫堂兄。” 沐白:…… 原来他不是要跟自己摆太子的谱,而是要摆堂兄的谱。 沐白心中方才那点子异样情绪瞬间消散,转而立马就重振旗鼓起来。 他为自己狡辩,“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心里知道你是我堂兄就好了,没必要一直挂在嘴边。 笑笑不也没计较我对她的称呼吗?你是做兄长的还这么斤斤计较,岂不是显得你很小心眼?笑笑你说是吧?” 嘉懿:…… 这个堂弟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难缠,歪理简直一大堆。 织画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很坚定地说:“我皇兄不小心眼。” 沐白当即附和,“对啊,我也觉得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偏偏就是对这小小的称呼斤斤计较,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计较的,是吧?” 笑笑没有什么城府地乖乖点头。 沐白立马像是找到了同盟,略显得意地看了嘉懿一眼。 “你看,连笑笑都赞同我的话,你就宽容大度一点,不要每回都抓着我的称呼不放了。” 嘉懿:…… 被他这么一说,自己若是再抓着称呼的问题不放就是斤斤计较,不宽容大度了呗? 嘉懿一直被熙元帝带在身边教导,所学都是为君治国之道,他的夫子也都是端方持重之人,他自然也养成了板正严谨的性子。 面对沐白这样的诡辩之言,嘉懿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词。 嘉懿之所以会一见面就揪沐白的称呼,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们第一回见面时,沐白就想跟他抢妹妹,对于妹控的嘉懿来说,这当然是绝对不能容忍之事。Ъiqikunět 后来父皇和母后做了纠正,他们这才知道沐白是弟弟,根本不是哥哥。 原本嘉懿对于凭空多出来的弟弟是不怎么在意的,但因为他要抢妹妹的这个插曲,嘉懿对沐白就不再是爱答不理的态度,反而十分执着地开始要求沐白喊他堂哥,喊笑笑堂姐。 沐白越是推脱耍赖,嘉懿反倒越是执着于此,两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因此打破了最初的生疏。 而今,嘉懿一见到沐白,也依旧没忘记自己的执念,一开口就要求沐白纠正对他的称呼。 他还没听到沐白喊过他一声堂哥呢! 嘉懿执着于匡正自己身为兄长的身份,沐白也依旧坚定地耍赖不肯屈服。 这也就有了方才的那一番拉锯。 嘉懿一眼看出沐白就是故意找借口耍赖,但笑笑却是傻乎乎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嘉懿一时也找不到反将一军的法子,就只能冲着沐白干瞪眼。 沐白见他败下阵来,面上当即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织画却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她拉着自家兄长的胳膊,开开心心地道:“皇兄,你方才来晚了,没听到我们聊天,沐白跟伯祖父和伯祖母去了好多好多地方呢! 那些地方听起来都好好玩,我可羡慕了,我要是能跟着一块儿去就好了。” 织画当即便叽叽喳喳,把他们方才聊天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番。 她讲得自然笼统不清,但她的神色雀跃,语气向往,带着一股天然的感染力,让人不自觉都会随着她一并生出深深的向往来。 说着,她又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个问题,再次对沐白问道:“沐白,你方才还没回答我呢,你们下回再去的话,能不能把我一起带上呀?我从来没有去过,可想出去见识见识了。” 沐白面露犹豫。 带上笑笑的话,他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这件事却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得征求自家爹娘的意见。 还有皇伯伯那边,也得让他同意才行。 第1975章:非常厉害的叔叔婶婶 沐白正想要开口表达自己的顾虑,嘉懿就抢先道:“妹妹,等我长大了,我再带你出去玩便是。” 他的言外之意是让织画不必求沐白。 自家妹妹,自然要自己带着玩儿,才不要沐白来抢功劳呢。 沐白也听出了嘉懿的言外之意,原本他准备好了的说辞一下就咽了回去,转而道:“可是等你长大那得是好多好多年以后了,笑笑怕是要等到花儿都谢了! 而我,现在就能带笑笑出去见世面。 笑笑,你想出去玩,这事包在我的身上!” 沐白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得意的神色。 嘉懿:…… 笑笑闻言想要露出开心的笑,但又碍于自家皇兄,她便只能克制地收敛了自己的笑意,只偷偷拿眼觑着自家皇兄。 她虽然很愿意跟皇兄一起,但她却有点迫不及待,实在不想等上好多好多年呀,所以,她还是更愿意现在就能跟沐白一块儿去见世面。 但自己若是这么说的话,肯定会伤了皇兄的心的。 嘉懿很快重振旗鼓,条理分明地对沐白提出反驳。 “你可不要说大话了,笑笑是我妹妹,你就算是想要把她带出宫,也得首先征求我父皇和母后的意见,若他们不同意,你也没折。” 沐白想到了安元恺,心中知道嘉懿说的是事实。 当初他一厢情愿地想要把安元恺带上京,但却受到了安大人的阻拦。 爹娘也说过,他们是孩子,他们要做什么事之前,都得先经过自家爹娘的允许。 他若真的想把笑笑带出宫,带她出远门的话,也同样要征求皇伯伯和皇伯母的同意。 原本沐白也是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的,也打算事先向笑笑说明,但方才为了跟嘉懿较劲儿,他就瞬间把那些想法抛开了,直接嘴快地怼了回去。 现在话既然都说出口了,沐白自然不会自打嘴巴。https:ЪiqikuΠet 他一副十分笃定的语气道:“我可以向皇伯伯和皇伯母提出请求,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让我爹娘开口,我爹娘的意思,皇伯伯和皇伯母或多或少还是会采纳的!” 嘉懿闻言,不觉默了默,反驳的话一下就少了些底气。 虽然他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沐白的爹娘,但他却是没少从父皇和母后的口中听到有关他们的事迹。 也因为那样的耳濡目染,嘉懿对这对素未谋面的叔叔婶婶便不由生出了一股发自肺腑的敬佩与仰慕。 总之,在嘉懿的眼里,这对叔叔婶婶都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对于这样一对厉害的人,嘉懿自然是有滤镜的。 是以沐白直接将他们搬了出来,嘉懿便一下没了直接反驳的底气。 沐白做不到的事,或许叔叔婶婶就能做到呢?httpδ:Ъiqikunēt 父皇和母后都这么信任和依仗叔叔婶婶,若是他们当真开口提出要把笑笑带在身边,一道四处游历,兴许父皇和母后真的有可能答应也不一定! 嘉懿想到这一点,一时之间便张口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沐白见此,立马就有了一种得胜了的自豪感,他对此事的结果也一下多了几分自信。 爹爹和娘亲那么厉害,他们肯定能说服皇伯伯的! 思及此,沐白一下又想到了恩公叔叔之事,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 沐白迫不及待地就想要知道结果,他眼珠子一转,直接对织画道:“笑笑,我爹娘现在就跟皇伯伯在一处,咱们现在就去找他们,让皇伯伯答应你跟着我们一块儿出门游历!” 现在找过去,就能第一时间探听到有关恩公叔叔的最终结果啦! 虽然沐白对自家爹爹娘亲很有信心,但没有听到确切的答案,他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定不下来。 沐白拉着织画就走,织画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两步,旋即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拉嘉懿。 她十分贴心地道:“皇兄,咱们一块儿去,到时候我们让父皇答应我俩一块儿出去玩儿!” 她的确很想出宫去玩,也很想经历沐白先前所说的那些从未经历过的趣闻趣事,但她也没忘记自家皇兄。 皇兄能跟着一块儿去,那才是完美了呢。 织画能把事情想得那么天真,嘉懿却不会。 他有一个十分清醒的认知,笑笑或许是真的有可能会被叔叔婶婶带着出门游历,自己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他是太子,他身上肩负着比笑笑多得多的责任,他现在的主要任务便是好好学习为君之道,是绝对不可能被允许出门游历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素来沉稳持重,也一直将太子这个角色扮演得十分完美的嘉懿,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想要撂挑子不干了的冲动。 别人都在玩,为什么他却要承担那么多? 嘉懿心中生出一股子郁闷,但脚上的动作却很实诚,十分顺从地跟上了他们。 他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父皇一个龙颜大悦,当真特许了呢? 就算不能出远门,能到京城外头走走逛逛也不错啊。 他和织画虽然是大元国唯二的皇子公主,但他们却是十分没见识的皇子公主,因为迄今为止,他们真的连宫门都没有出去过,连京城都没有逛过。 以前还小,对外面的世界自然没有什么向往,但现在他们渐渐大了,身边也有了伴读,每回听到伴读提起外头的事,即便是素来都喜欢端着小大人作派的嘉懿,心里头也是隐隐羡慕的。 或许,今年年关,他真的能出宫去逛逛? 熙元帝之所以一直没有允许一双儿女出宫,完全是基于此前内外局势尚且不稳的考虑。 若是他们外出的时候被有心人盯上了,有个三长两短,那简直就是在挖他的心了。 而今,大元国内外的局势都趋于稳定,熙元帝原本的担忧也适当减轻了,此时他们兄妹二人提出要出宫玩耍,又有沐白这个小帮手在旁边助力,熙元帝答应的几率自然大大增加。Ъiqikunět 不过,他就算会答应,也只仅限于让他们在京城街市上逛逛,而且还得是规定时间回来的那种。 至于织画畅想的长途远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1976章:小小男子汉的胜负心 织画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地朝前走。 沐白忽然想起了自己忘记的另外一茬儿:他和嘉懿比,究竟谁更高? 方才只顾着跟嘉懿掰扯称呼的问题,倒是忘了跟他比一比。 这会儿他便忍不住一直偏头看向嘉懿的方向,织画站在他俩中间,自然察觉到了沐白的小动作,她忍不住直接开口问,“沐白,你在看什么?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显然,织画误会了,以为沐白是在盯着她看。 沐白索性便直接说了实话,“我是在对比,我和你皇兄究竟谁更高。筆趣庫 笑笑,你觉得我俩谁更高?” 织画闻言,这才明白自己方才是误会了。 嘉懿听了沐白的这话,立马下意识挺直腰杆,好让自己看上去更挺拔些。 他可是堂哥,肯定比沐白更高,这还用比? 不过他却矜持地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自己说有什么意思,要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才更有面儿。 巧的是,沐白也跟他一样自信,两人都在等着笑笑的裁决。 织画转头,看看沐白,又看看嘉懿,一副很认真地在权衡对比的模样,但她实在是有些对比不出来。 最后,她决定做个一碗水端平的端水大师,“我觉得你俩一样高。” 织画说得认真,单嘉懿和沐白却都不情愿了。 两人异口同声,“怎么会一样高?” 说完,两人的目光碰撞,互相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服气。 沐白想,织画肯定是偏袒她亲兄长,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嘉懿想,织画肯定是顾念沐白的颜面,不想看到他太过丢脸,所以才一碗水端平。 既然织画不敢说实话,他们俩自然就要为自己争取了。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明明是我更高!” 这话说出来,两人之间便多了一股子针尖对麦芒的意味了。 织画望着他们,神色间依旧带着为难。 “可是我瞧着你俩的确是一样高的呀,不然,你们站在一处比一比?” 比就比,他们自然没带怕的。 于是两人便站在一处,肩膀挨着肩膀,两人的背脊都挺得直直的,生怕自己因为背脊没打直就直接落了下乘。 织画像个小裁判一般,目光在两人的脑袋上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你俩就是一样高!” 嘉懿&沐白:“你再好好看看!” 织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认认真真地盯着看了许久,直到把眼睛都看累了才无奈地道:“我还是觉得你俩一样高!” 生怕他们再不服气,让自己继续看,织画抢先道:“你们若是不信,那我们就到父皇那里去,让父皇给你们当裁判好了。” 自己说的话他们不信,总不会连父皇说的话他们也不信吧? 两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 不就是到父皇/皇伯伯那里比一场吗?他们都不带怕的。 织画见此,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 母后说过,男人的好胜心十分了不得,原本织画还不信,现在,她总算是有点相信了。biqikμnět 皇兄和沐白这俩人才那么大点呢,就已经有这般强的好胜心了,以后长大了定然更加了不得。 沐白和嘉懿两人都不知道织画在心里头这般吐槽他们,此时,他俩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忘斗嘴,依旧坚称自己才是更高的那一个。 织画听着他们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对话,再次在心中叹息一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皇兄这么幼稚呢? 三个孩子很快就到了熙元帝所在的御书房,而早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已经有内侍提前来向熙元帝回禀了。 熙元帝跟秦淮和兰清笳也已经谈完正事了,既然三个孩子要来,熙元帝自然要不会阻拦。 正事谈完了,正好跟孩子们说说话,放松放松心情。 熙元帝没想到,他们一来,自己就直接被拉去当裁判了。 织画看到熙元帝,直接就朝他扑去,然后像是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地道:“父皇,皇兄和沐白要比身高,我说他俩一样高,但他俩却是根本不信,您快来评评,看我究竟有没有说错!” 熙元帝没想到这俩小子还真就身高问题较上劲了。 他笑应,“好,父皇待会儿给他们当裁判,父皇也相信笑笑的判断,待会儿父皇就让他们心服口服。” 织画闻言,脸上也绽出笑来。 织画在给沐白和嘉懿拉裁判,沐白则是凑到了自家爹娘面前,小小声地询问着关于求情的结果,他可是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呢。 此时自是不便多说,但秦淮知道这小子着急,为了安抚他便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 “你爹娘亲自出马,岂会有办不成的事?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沐白眼睛陡然一亮,心情也一下愉悦起来。 他本还想细问,但听到了织画跟熙元帝的对话,他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直接把这事撇开,快言快语地道。 “不能光让皇伯伯一个人当裁判,万一皇伯伯偏袒嘉懿怎么办?得让我爹也一块儿做裁判!” 这话也只有像沐白这样的小孩子敢这么大剌剌地说出口了。 秦淮听得一阵扶额。 也得亏他知道皇兄不会为此介意,不然,就沐白这话,可真是妥妥地给他拉仇恨。 而织画听了沐白的话,这才注意到御书房中的秦淮和兰清笳二人。biqikμnět 他们坐在下首一侧,方才织画一进来就直冲自家父皇来了,自然没有瞧见他们。 嘉懿却是早瞧见了,也一下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基于对偶像的崇拜,嘉懿一下失去了以往的沉稳淡定,难得显露出几分局促来,是以也忘了主动行礼问安。 倒是织画一脸好奇地率先开了口。 “父皇,他们就是你和母后经常提起的皇叔皇婶吗?” 熙元帝笑着点头,“没错,他们就是。笑笑,嘉懿,第一次见到皇叔皇婶该怎么做?” 织画当即从自家父皇身上起来,蹬蹬蹬地朝秦淮和兰清笳走去。 嘉懿也回神,重新端出了身为太子该有的气度与仪态,两兄妹齐齐朝秦淮和兰清笳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躬身一礼。 “嘉懿见过皇叔皇婶。” “织画见过皇叔皇婶。” 两个孩子眉眼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此时连动作都完全同步,落在秦淮和兰清笳的眼中,只觉得可爱到了骨子里。 方才织画跑进来的时候,兰清笳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见她那般玉雪可爱,兰清笳简直眼馋不已。 她家沐白虽然也很可爱,但这么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更可爱啊! 第1977章:一本正经地油嘴滑舌 兰清笳当即起身,一手扶一个,笑盈盈地把他们俩给扶住。 “都是自家人,哪用讲这些虚礼?上次见你们时,你们还尚在襁褓里呢,现在一下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来来,快让皇婶好好看看。” 织画仰着头看着兰清笳,奶声奶气地道:“我常常听我母后提起皇婶,今天终于见到了,皇婶果然跟我母后说的一样漂亮,简直就跟仙女似的!” 兰清笳听到织画的这话,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女孩子果然嘴甜,听听这话说得,多中听啊。 嘉懿也觉得这位皇婶长得漂亮,关键是她的周身还自带一股子温柔气质,让他不由自主便心生亲近。 只不过,他不像织画那样外放,能那么自然地把夸赞的话说出口,是以他便只是抿着嘴没说话。 兰清笳伸手轻轻捏了捏织画的小脸蛋,笑盈盈地问,“那笑笑觉得,是皇婶漂亮,还是你母后漂亮?” 织画的神色微微顿了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怎么今天大家都那么喜欢让她做裁判? 织画继续秉持着端水大师的风范,一脸认真地道:“您们各有各的漂亮,但是都漂亮!” 兰清笳故意逗她,“是吗?那你说说看,我们怎么各有各的漂亮?” 织画的脑子一时不觉卡住了。 她会的词汇有限,只知道用简单直白的词儿来夸赞,但具体怎么漂亮,她就有些说不出所以然来了。ъiqiku 兰清笳本就是在逗她,见她如此,正欲笑着把这茬儿揭过去,不再为难小姑娘了,没想到这时嘉懿却是主动开了口。 他小脸认真,整个人都带着点一本正经的意味。 他脆生生地道:“我母后是雍容的牡丹,美得大气,皇婶是娇艳的玫瑰,美得绚丽!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众人闻言,都禁不住愣住。 大家都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而且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而且,他的神色语气都太过一本正经,配上他说出的这话,莫名就多了一股子反差萌的意味。 织画本在绞尽脑汁地搜索词汇,现在听得皇兄这话,她立马眼睛一亮,直接笑道:“没错,就是这样,我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时想不出词儿来。还是皇兄聪明!” 被夸了的嘉懿露出了一抹矜持的笑。 而兰清笳更是忍不住乐开了花。 被织画夸赞,她自然高兴,但她却知道这是小女孩惯来嘴甜的缘故。 但被嘉懿夸了,兰清笳心里头的愉悦值就一下飙了好几度。 因为兰清笳觉得,嘉懿看上去就是个早熟稳重又一本正经的孩子,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种有点油嘴滑舌的夸赞,简直稀奇,也足见,这的确就是他的心里话。 熙元帝也没想到自家儿子会突然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还挺会哄人?以前怎么没听他夸过自己? 熙元帝心里头小小的醋了一把。 沐白也一脸不爽,小声咕哝了一句,“马屁精。” 沐白坚定地想,自家娘亲才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她才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嘉懿的夸赞冲昏头脑。 然而没有女人不爱美,也没有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他娘亲也不例外。 兰清笳已然被彻底冲昏了头脑。 她一下就被他们俩逗得心花怒放起来了,当即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把俩孩子往怀里搂了搂,“哎哟你俩的嘴莫不是抹了蜜了,这么甜,简直甜到心坎儿上去了。” 当着熙元帝的面,兰清笳十分克制,只小小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她转而从身上拿出了两个精致的荷包,分别递给了他们两人,语气充满了温柔与慈爱。 “这是我和你们皇叔准备的一点见面礼,一人一个,都收着。”筆趣庫 两人异口同声,“谢谢皇叔皇婶。” 对于他们来说,再贵重的礼物也都没什么好稀罕的,但礼物的价值,却不能光用贵不贵重来衡量,这其中还寄托着让人珍视的祝福与价值。 皇叔皇婶送给他们的礼物,其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在内心偷偷崇拜他们的嘉懿,拿着这份礼物,心中无比珍惜。 不管他们送的是什么,他都一定会好好保管,永远珍藏。 沐白在旁边看着,他知道爹爹和娘亲给他们准备见面礼是应该的,但他还是禁不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娘亲方才笑得可开心了,一副对他们十分喜欢的样子。 织画就不说了,沐白也很喜欢这个小堂姐,但娘亲对嘉懿也一副很是喜爱,简直恨不得直接把他领回家当儿子的样子。https:ЪiqikuΠet 沐白心里酸溜溜,但却不肯承认,他忍不住主动开口拉回正题。 “好了,我和嘉懿要开始比身高了,爹爹,皇伯伯,您们快帮我们做裁判!” 这话也一下把嘉懿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两个小孩目光碰撞,大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熊熊斗志。 熙元帝和秦淮也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但既然俩孩子硬是要比,他们也无可奈何。 两人并肩站在一处,两人都努力伸展肩背,挺直腰杆,唯恐自己落了下乘。 但不论如何,他们的身高也早就是定数,根本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什么改变。 最后,熙元帝和秦淮、兰清笳都一致赞同了织画先前的判断,这俩孩子长得一样高,谁都没赢了谁。 面对这个结果,两人都有些失望,但三位大人都这么说,他们就算是再怎么不肯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织画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她一副小大人般的语气道:“我先前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俩一样高,可你们偏偏不信,现在知道我没有说假话了吧。” 两人都无法反驳。 沐白很快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点,“我比嘉懿小,但我却跟他一样高,换言之,那就是他比不过我,没我高。” 嘉懿:…… 这还能这么算? 他开口反驳,“你这是诡辩!” 沐白:“我怎么就是诡辩了,你比我大,却跟我一样高,那你不就白白比我年长了吗?” 嘉懿:“我只比你大了不到一天!” 沐白反唇相讥,“就算是只大了一刻钟那也是比我大,按理说你就该比我高,先前皇伯伯就是这么说的。” 莫名被拉入战局的熙元帝:…… 第1978章:哪里都不去了 嘉懿在身高上一时找不到诡辩的法子,脑子一转,转而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从不喊我堂兄?你自己也说了,就算是只大一刻钟,那也是比你年长!” 沐白:…… 一个不小心就被反将一军,沐白不觉一阵语塞,一时说不出反驳之词来。 嘉懿见此,总算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两人这一轮交锋,算是勉强打了个平局。 织画从旁看了,再次感叹母后诚不欺她,男人的胜负心当真强得令人害怕。 织画觉得他俩真是太幼稚啦,简直跟三岁小孩似的,她果断开启新的话题,而这件事,也是他们最初要来找父皇的初衷,她可还没忘记呢。 织画蹬蹬蹬地又跑到熙元帝的身侧,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一脸讨好地道:“父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父皇能答应吗?”筆趣庫 熙元帝看到她那副讨好的小表情,心中立马就生了几分猜测,她口中小小的请求,只怕并不小。 他故意端着一副略带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哦?什么小小的请求?你说出来,父皇才能决定答不答应。” 这小妮子想空口套白狼,熙元帝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织画便老老实实地把自己那所谓小小的请求说了出来,熙元帝一听,脸都险些黑了。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想跟着别人出远门,她还管这叫小小的请求? 哪怕她口中的别人是秦淮和兰清笳,熙元帝也绝不可能答应。 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便是熙元帝自己亲自带她出门都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他又怎么可能放心把她交给别人?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织画的话,也都猜到了她最后必然会遭到拒绝。 就算熙元帝当真心大到同意了,秦淮和兰清笳也不免有点战战兢兢,不敢轻易把这小姑娘带上。 兰清笳的确是很喜欢织画没错,但再喜欢她也不敢造次,万一她要是出了点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 果然,熙元帝毫不犹豫地直接把织画的请求驳回了。 “不行。” 织画闻言,立马抓住熙元帝的胳膊开始摇晃,口中十分熟练地撒起了娇。 “父皇,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皇宫呢,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沐白说的那些地方,听起来都可好玩了,我真的很想出去见见世面。” 织画是女孩子,长相甜美,性格娇软,自小就对撒娇这样的事无师自通,而熙元帝面对她的撒娇,也往往毫无抵抗能力,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今,面对织画的撒娇,熙元帝依旧忍不住心软,心里头更是觉得自家闺女简直可爱到骨子里了。 但,心软归心软,她的那个无理请求,自己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熙元帝依旧板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行。” 织画噘着嘴,“为什么不行啊?” 熙元帝缓和了语气,“你年纪太小了,父皇不放心。” 织画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可是我是要跟皇叔皇婶一块儿出门呀,父皇和母后不是一直都夸赞皇叔皇婶非常厉害,非常能干吗? 跟在他们身边,我一定会很安全,绝不会出事的。” 童言无忌,织画直接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就足以说明这的确是真的,熙元帝和霍云姝定是没少在孩子面前提起秦淮和兰清笳,且言辞间也都是夸赞居多。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心中都不免多了几分愉悦。 毕竟,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喜欢被别人夸的。 沐白听了,心中更是多了一股子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被夸赞的可是他爹娘! 想到自己曾在织画面前许下的诺言,沐白也当即开口,加入了劝说之列。 “皇伯伯,我爹娘真的很厉害的,您让织画跟我们在一块儿一定不会有事的!难道您连我爹娘都不放心吗?”https:ЪiqikuΠet 织画也眼巴巴地望着熙元帝,只有嘉懿没有开口。 因为他知道,这个请求是不会被同意的,他就算开口了也没用。 熙元帝自然不可能说他是不放心秦淮和兰清笳,他换了个说辞。 “皇伯伯不是不放心你爹娘,而是舍不得笑笑。 皇伯伯上回见你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半年前了,如果这次真让笑笑跟着你们一块儿走了,下回要见到她,岂非也要到大半年之后? 一下要跟笑笑分开那么长时间,你让皇伯伯如何舍得?” 此言一出,沐白和织画都怔住了。 沐白一想,的确也是如此。 他们要带织画出远门,就算不需要半年,但至少也得是好几个月时间。 织画从来没有跟爹娘分开过那么长时间,定然也会十分不习惯,不适应的。 熙元帝低头看向织画,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忧伤与不舍,语气颇有些可怜兮兮地问。 “笑笑,你这一走就要大半年见不到父皇,见不到母后,你当真舍得吗?” 织画果然毫不犹豫地摇头,几乎把脑袋摇出了残影。 她更是一把用力抱住熙元帝的胳膊,语气充满了紧张与不舍。 “我舍不得,我不要那么久见不到父皇和母后!” 熙元帝缓声问,“那你还要跟你皇叔皇婶一道出门游历,增长见识吗?” 织画再次用力摇头,“不去了,不去了,我就待在父皇母后身边,哪里都不去了。” 熙元帝对此结果相当满意。 对付像织画这样单纯的孩子,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她服服帖帖。 沐白见织画一下子就倒戈了,心中不免有点无奈。ъiqiku 但她既然都已经做了决定了,自己自然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这可不是他没出力,是织画自己改主意了,那就怪不了他了。 这时候,嘉懿才突然开口,“父皇,那我们能出皇宫逛一逛吗?我们不走远,就在京城街上走一走,小半天就回来。” 嘉懿的这话一下让织画的眼睛又亮了。 是啊,她不能跟着皇叔皇婶一块儿出远门,但她可以出皇宫去逛一逛啊。 她既然舍不得父皇母后,那在京城里逛一逛,当天去当天回不就好了吗? 织画当即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家父皇,“父皇,可以吗?” 第1979章:久违的熟悉与亲切 熙元帝看向自己儿子,微微哼笑。 这小子,倒是机灵得很。 若是一开始他们就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那熙元帝有的是理由拒绝。 但方才他已经拒绝了织画的一个要求,嘉懿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这个相对来说显得半点都不过分的请求,这让熙元帝还怎么拒绝? 他再拒绝,未免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他自己也都找不到理由了。 此时,一双儿女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中都写满了期盼,熙元帝怎么还能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而且,此前熙元帝不允许他们出宫,一来是他们太小了,二来,则是因为宫外的局势尚不稳定,熙元帝担心他们出宫之后被有心人盯上,遇到不该有的危险。 而今,局势稳定,熙元帝对此自然也没那么多担忧。 熙元帝正要开口答应,殿外就有一道声音传来。 “孩子不就是想出宫逛一逛吗?这点小事有什么好为难的?” 众人听到这道声音,俱是齐齐转头看去,便见一个身着宫装的明艳女子走了进来。 秦淮和兰清笳见到来人,面上俱是露出笑意。筆趣庫 嘉懿和织画的眼睛也是骤然一亮,织画更是直接抛弃了自家父皇,欢欢喜喜地朝来人奔去。 沐白也一眼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不就是他皇伯母吗? 虽然沐白只见过她一回,但沐白的记性好得很,而且,像皇伯母这么漂亮的人,一般人便是想忘记都难。 而且,沐白对这位皇伯母印象深刻,也还有另外的原因…… 来人便是当今皇后,霍云姝。 放眼整个皇宫之中,除了霍云姝以外便再无其他嫔妃。 就算宫中有其他嫔妃在,除了她,也没人敢在熙元帝面前用这样的语气态度说话。 织画率先跑到了霍云姝跟前,直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母后,您怎么来了?” 霍云姝俯身,抬手在她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母后不来,谁帮你求情说话?” 织画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靠山,整个人都笑得眉眼弯弯。 有母后站在他们这边,就不用担心父皇会不答应他们的请求啦! 毕竟,父皇可是最听母后的话了。 织画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跟霍云姝说话,“母后,您能说服父皇答应让我们出宫玩耍吗?” 霍云姝也故作说悄悄话的样子,“母后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说着,她便朝熙元帝的方向瞥去一眼,神色间带着一股说一不二的霸气。 熙元帝:…… 他也没说不答应这事儿啊,他就只是稍稍拿了拿乔,说话慢了半拍罢了,现在他倒是成恶人了。 安抚好织画,霍云姝目光一转,直接就看向了秦淮和兰清笳。 阔别多年,今日终于重逢,霍云姝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眼眶也不自觉微微有些温热了起来。 秦淮和兰清笳心中亦是诸多情绪翻涌。 霍云姝是秦淮的表姐,他们幼时也经常一道玩耍,情分颇深。 而兰清笳与霍云姝,也早早结缘,彼此成为朋友。 当年,兰清笳一意孤行要去浔龙国找秦淮,便多亏了霍云姝帮忙,若非如此,兰清笳根本走不掉。 而霍云姝帮了她,自己本身也是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兰清笳一走了之了,霍云姝过后不知道挨了多少责怪和埋怨。httpδ:Ъiqikunēt 思及此番种种,兰清笳心中自然不可能毫无波澜。 敛起心中的情绪,秦淮和兰清笳朝霍云姝齐齐行礼。 撇开私交不论,霍云姝都是皇后,他们见了皇后,都需行礼。 但霍云姝怎么会让他们真的行礼,她即便身着繁复宫装,却依旧半点不影响她行动敏捷。 她直接上前,眼疾手快地把两人都扶了起来,方才那股子重逢的五味杂陈,也被他们这番见外的举动一下搅没了。 她没好气地剜了他们两眼,“跟我见什么外?还当不当我是自己人了?” 她这一开口,立马就让两人感觉到了一股子亲切与熟悉。 果然,不论过了多久,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彼此间那股熟悉感一下就回来了。 秦淮笑说:“礼不可废。” 霍云姝当即嗔了他一眼,“你就是个老古板。” 秦淮:…… 他跟“老”这个字有半点关系吗?霍云姝也不再理会秦淮,直接抓住了兰清笳的手,一下换了副态度。 “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一天不回来,我这心里头就一天不安生!” 兰清笳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心中生出一股既感激又愧疚的情绪。 “都怪我,让皇后平白受苦了。” 霍云姝抬手就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语气多了两分嗔怪。 “刚说完雪臣是老古板,怎的你也成老古板了?以前是怎么喊我的,现在都忘了?” 兰清笳闻言,便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姝姐姐。” 霍云姝听了,这才重新展露笑颜。 “这才对嘛。” 兰清笳再次认真道:“当初因为我的任性,定然带累姝姐姐也遭了埋怨,这都是我的错。” 霍云姝又嗔了她一眼,“这事的确是因你而起,但你也没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也是我自己乐意帮你。 现在你全须全尾,好端端地回来了,我就算遭些埋怨也没什么。 再说了,你这次回来可不同凡响,可是大元国的大功臣,为我们大元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算起来,也多亏了当初我主动帮你那一回,所以,我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现在,谁都埋怨不到我的身上了。” 霍云姝说着,神色语气间不免染上了几分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很是眉眼飞扬。 兰清笳见此,心中那最后一点愧疚也散了,转而也笑了起来。 霍云姝性情豁达大气,她既然能这般说,就足见她的确没真的把这事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再反复提起此事,不然,反倒显得过于扭捏生分了。 霍云姝跟兰清笳说了几句,目光一转,一下就锁定在了沐白的身上。 她笑眯眯地上前,俯身就在沐白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哎哟我的小乖乖,大半年不见,沐白你真是越长越养眼了,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勾得多少女子为你芳心萌动呢。”Ъiqikunět 说着,又觉得掐的那一把还不够过瘾,她又伸手在沐白的头脸上狠狠揉搓了几下。 沐白:…… 这就是他对这位皇伯母印象深刻的原因! 第1980章:老学究做派 上次见面,她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只小猫小狗,伸手狂撸。 明明她自己也有儿子,却总逮着他撸! 每次想拒绝,但皇伯母都会露出一副无比失望的神色,然后对着他一阵猛夸,直把沐白都夸得又羞耻又隐隐受用。 最后,沐白就只能被动承受她的狂撸了。 毕竟,她是因为自己太过可爱才会这么喜欢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自己就勉为其难地让她撸好了。 这会儿,沐白便木着脸,被动承受着来自皇伯母这种方式有些狂野的喜爱。 霍云姝看着沐白这张软萌可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萌化了。 虽然她自己也有两个孩子,她家两个孩子也都长得很漂亮,但作为一个喜新厌旧的主儿,她自然更稀罕沐白这个许久才见一回的小家伙。 她家闺女乖巧听话,她想什么时候揉揉捏捏都没问题。 至于她家那小子,自从被她父皇带在身边教导,就越来越喜欢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霍云姝偶尔手痒想对他上下其手,那小子都要一脸正气地躲开,还像个老古板一样反过来教育自己,身为大人要成熟些。Ъiqikunět 自家孩子长大了就变得不可爱了。 所以,霍云姝看到沐白,就忍不住手痒,看到他这副明明有些不习惯却又强自忍耐的样子,霍云姝就越发觉得他可爱,更加想要欺负他。 霍云姝将沐白狠狠“蹂躏”了一把,嘴上夸赞连连,沐白的小脸慢慢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红润,耳根也跟着热起来了。 自己果然是个讨人喜爱的小可爱,所以皇伯母才会这么喜欢自己。 只是皇伯母表达喜欢的方式如果能含蓄些,那就更好了。 嘉懿站在旁边,小脸微微绷紧,小嘴也微微抿着。 母后来了之后就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反倒是对沐白这么亲亲热热的,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儿子啊? 嘉懿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母后……” 他的这一声,语气微微带上两分幽怨与不满,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和调整了过来,再开口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沐白是男孩子,您是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你克制一些。” 霍云姝看向自家儿子,明明长了一张跟织画几乎一模一样的可爱脸蛋,但偏养成了这么一副小大人般的正经模样,听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学究呢。 明明以前,这个儿子养在自己跟前的时候还是非常甜,非常可爱的。 都怪那臭男人,硬生生地把她软软萌萌的乖儿子养成了一个小古板。 这般想着,霍云姝便忍不住抬眼轻剜了熙元帝一眼。 熙元帝:……??? 他又做错了什么? 霍云姝瞪了熙元帝之后,才看向自家儿子,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懿儿,男女授受不亲不是这么用的。 母后是长辈,你和沐白是晚辈,长辈对晚辈不需要讲究这些,明白吗?” 嘉懿依旧绷着一张包子脸,心中郁闷不减。 “反正就是不应该这样,不成体统。” 霍云姝听他一口一个“男女授受不亲”,一口一个“不成体统”,觉得这个儿子简直没救了。筆趣庫 霍云姝正要借此机会好好地跟儿子讲讲道理,沐白就从旁插话,直接把话题扯开了。 “皇伯母,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正事要紧!” 沐白暗暗揉了揉自己方才被她揉得有点发酸的脸,心中对嘉懿生出了一点感激。 多亏了他仗义开口,不然他要遭遇的蹂躏定然还没完呢。 织画也上前拉住霍云姝的衣袖,糯糯地开口,“对呀母后,您还没帮我说服父皇呢!” 霍云姝被两个小家伙这么一打岔,这才勉为其难地打消了要教育儿子的念头。 儿子这小古板不是一朝一夕能掰回来的,今天就姑且放过他,等日后再找机会好好跟他谈谈心。 今儿个,就先把他们心心念念的事儿给办妥了吧。 霍云姝看向熙元帝,还没开口,熙元帝就先服软告饶了。 “好了不用说了,朕又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俩孩子只是想出宫逛逛,朕岂会一味阻拦?此事朕允了。” 霍云姝对于熙元帝的识趣也很满意,当即朝织画和嘉懿投去得意的眼神。 “你们看,这不就解决了吗?” 织画当即就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嘉懿也禁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 织画不忘拍马屁,“母后真厉害,一句话没说就让父皇答应了!” 霍云姝脸上得意更甚,“那是自然。” 沐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这就是妻管严吗? 自家爹爹是妻管严,没想到连皇伯伯竟然也是妻管严,看来皇伯母真的好厉害啊。 只有熙元帝满脸的百口莫辩,这件事他原本就没打算拒绝,只是稍微拿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答应罢了。 结果现在,功劳倒是全在她那里去了,自己这个一国之君,一家之长,简直是半点威严都没了。 不过好在,这里也没有外人在,他纵然是丢了些脸面,也没丢到外头去。筆趣庫 秦淮一家子在熙元帝看来,完全可以划归到自己人的范畴之内,自然不用这般见外。 熙元帝虽然答应了织画和嘉懿能出宫,但却不是毫无限制的。 经过一番协商,双方才达成了共识,他们明天就可以出宫玩耍,但下次再想出去,就至少是五天后,以此类推。 且他们每次出宫都不能超过三个时辰,随行护卫也必须带够。 不过不久之后年关便要来了,到了年关,熙元帝也特许他们可以有三天的自由时间。 至于他们要选哪三天出宫,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三天的机会用完就没了。 织画听了之后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想要算清楚自己能出宫多少趟。 但她才刚启蒙,平日里也都是一边玩一边学,学得马马虎虎,来来回回算了好几遍,自己就把自己绕晕了。 最后她索性也不纠结了,只开开心心地道:“反正我能出宫玩耍好多回,想想就很开心啦!” 而且,这次父皇松了口,下次她再找机会求父皇,父皇定然也会答应的,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机会能出去玩啦! 第1981章:良好的教养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不过随随便便一点小甜头,就足以让他们欢欣鼓舞,喜悦非常。 到了饭点,熙元帝自然是把秦淮一家子留下用饭,他们也没有扭捏推辞,直接便留下了。 有三个孩子在,这一顿饭自然吃得热热闹闹。 但也只是热闹,却并不是闹腾到没规矩,相反,三个孩子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三个孩子都是金尊玉贵的出身,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少。 若是一般宠溺的人家,定是让丫鬟守在旁边帮忙喂饭,好几岁了都还不会用筷子的大有人在。 但他们三人却是分外独立。筆趣庫 沐白就不必说了,他长大的环境特殊,秦彧和林檀香都有意培养他的独立性,是以从他很小开始,他便已经学着自己用筷子吃饭了。 自己独立吃饭对于沐白来说早已经疏松平常,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这时候若是有丫鬟来给他喂饭,他才会觉得自己像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残废呢。 嘉懿和织画两兄妹拿筷子的动作也分外熟练流畅,且他们在饭桌上也表现得十分独立,根本不需要宫女嬷嬷哄着吃,举止间充满了仪态和教养。 作为千娇百宠的皇子公主,他们能被教养成这般,这自然跟皇上皇后的教育理念息息相关。 若是皇上皇后对他们一味宠溺,他们自然会被养得娇惯,事事都需依赖旁人。 但皇上皇后对他们的宠溺却是有度的,在该放纵的时候不会对他们太过苛责,但在该严苛要求的时候,也不会一味放纵。 譬如吃饭这样的事,皇上和皇后便都觉得该让他们养成良好的习惯,独立进食,且学会珍惜粮食,不因为自己衣食无忧就不把粮食放在眼里,随意浪费。 若他们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日后也不敢奢求他们能有多体恤苍生百姓了。 目前来看,他们兄妹在这方面的确被教养得很是不错。 反倒是食不言的规矩,熙元帝和霍云姝都不怎么在意。 相反,霍云姝最喜欢在饭桌上跟孩子们互动,因为她在家时,饭桌上就是最热闹的。 耳濡目染之下,霍云姝也觉得在吃饭的时候聊天十分温馨和乐。 跟这相比,那点子所谓的规矩在他们看来,也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秦淮家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是以,整个饭桌上便都是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沐白和嘉懿先前虽然因为称呼和身高问题互相较劲,但他们也都不是小气记仇之人,很快就把事情翻篇了,这会儿也能聊得很投契。 就算偶尔两人有针锋相对的时候,但有织画这个端水大师在,往往三言两语就把他俩安抚住了,然后他们很快就又翻篇,开启下一个话题。 几个大人一开始还在分神留意他们,后来见他们自个儿就能相处自然,化解矛盾,也就不再管。 是以饭桌上的聊天便直接分成了两派,大人说大人的,孩子聊孩子的,互不干扰。 一顿饭结束,秦淮一家三口便离开了。 临分别前,三个孩子约好了明天在宫外见面的时间。 他们兄妹二人去淮南王府找沐白,然后再一块儿出去玩耍。 沐白也没忘了安元恺的存在,“我还有一个朋友,他明天也会来找我,你们介意跟他一块儿玩吗?” 沐白简单地把安元恺的情况给他们介绍了一番,织画是个大方又开朗的姑娘,也十分乐于结交朋友,更是没什么心机。 她听了沐白的话,没有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嘉懿虽然没有表现出像织画那样的热络,但他也没有反对。 如果那个叫安元恺的人当真跟他们投契,那便是交了这个朋友也没什么。 若是彼此不投契,那明天之后就不再来往便是了。 秦淮听了他们的话,看了熙元帝一眼,见熙元帝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他自然也没有贸然说出反对。ъiqiku 如果熙元帝不希望他们跟除了沐白以外的孩子来往,私下定会格外交代他们。 若熙元帝自己对此便不甚在意,自己就更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不过秦淮觉得熙元帝的态度多半是后者,他就算再想保护两个孩子,也不会小心谨慎到这种地步。 适当地让孩子接触同龄人,对于他们的心性、性格,以及为人处世,也是大有好处的,相信熙元帝也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安元恺能不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儿,那就得看孩子间的缘分了。 离开皇宫之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登上回府的马车,沐白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他们毕竟今早才到京城,在入宫之前也只来得及稍作休整,并没有好好休息。 现在忙碌了一整天,他便是累了也是正常。 兰清笳让他躺下好好休息,但沐白却是不肯,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脸,硬是让自己清醒了几分,一开口便又是关于他的恩公叔叔的。 “爹爹,娘亲,皇伯伯是答应放了恩公叔叔吗?” 秦淮见他困成这样还不忘追问这件事,一时有些好笑,心中又禁不住生出点吃味儿来。 “先前在殿内我不是说了让你放心吗?怎么还挂着这件事?” 沐白一脸认真,“当时不方便细问,您也没细说,我怕是我想岔了,空欢喜一场。” 当时他就很想抓着爹爹娘亲细细追问了,但碍于场合不对,这才硬生生忍住了。 不过也是因为爹爹当时就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沐白才能忍到现在。筆趣庫 “爹爹,娘亲,到底是不是啊?皇伯伯到底答应了没有?” 他这般急切,秦淮和兰清笳自然不可能卖关子。 秦淮只得认真回答他,“答应了,你的恩公叔叔性命保住了,只要他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他就会安然无恙。” 沐白听到这般肯定的回答,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去,脸上也随之绽出了大大的笑。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兰清笳间他如此,心中也不觉有点吃味儿,“这下子你总能放心了吧?” 沐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末了还不忘给自家爹娘吃颗糖。 “多亏了爹爹娘亲尽心尽力地为恩公叔叔求情,不然的话,皇伯伯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爹爹娘亲,您们真是太好了!” 第1982章:好好珍惜这次重获新生的机会 秦淮和兰清笳如何听不出他这是在故意讨好?但即便知道,心里头还是禁不住受用。 沐白又开始追问起他们如何说服熙元帝的细节,一副好奇宝宝的架势。 但是,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那些事并不适合告诉他一个孩子,便只故作高深莫测之态。 “你只需要知道此事爹爹娘亲给你办成了便是,其他的你不必多管。” 他们越是不肯吐露,沐白反而越是好奇,又是好一番追问,他更是直接拉着兰清笳,舍下脸皮开始撒娇。 但是,兰清笳也同样不为所动,只一脸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沐白只觉得自家爹娘简直油盐不进,最后也只能无奈放弃。 虽然没能问出细节,让他心中痒痒,不过想到恩公叔叔终于能逃过一劫,他也就不再纠结了。 眼下,卓安烺便依旧被安置在淮南王府之中。 秦淮和兰清笳是打算先向熙元帝禀明此事,得了他的首肯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卓安烺,是以才直接把他安置在王府之中,并未移交他处。 现在,熙元帝既然没打算处置卓安烺,他们暂时也不需要对卓安烺做其他安排,最多过几日,熙元帝就会亲自召见他。 再之后的事情,就不归秦淮和兰清笳管了。 卓安烺之后会如何,也都得看他自己的能力和造化了。https:ЪiqikuΠet 原本沐白是打算回府之后第一时间去找卓安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但他实在太困了,在回去的后半程马车里,他就困得枕在秦淮的腿上睡着了。 待马车到了府门口,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有喊醒他。 秦淮轻手轻脚地把他抱了回去,又打水给他简单擦拭了一番,就让他睡了。 全程,他都睡得酣甜,没有苏醒。 不过喃喃呓语间,却还是不忘他的恩公叔叔,不停念叨着要去向他报喜。 秦淮和兰清笳已经无奈到麻木了。 见他对于要给卓安烺报喜之事这般心心念念,秦淮便也索性不耽搁了,当晚便直接去找了卓安烺,把这事说了。 若是熙元帝办事效率高的话,兴许明日他就会派人请卓安烺入宫,在此之前先给他通个气也好,省得他到时候进了宫反倒因为不知熙元帝的决定而做出不恰当的表现。 秦淮见了卓安烺,也没有什么铺垫寒暄,直截了当地直入主题。 “你的提议,皇上已经允了,之后皇上会召你入宫,到时候该如何表现,就看你自己的了。” 卓安烺闻言先是一怔,旋即面上立马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双眸更是霎时光芒流转,亮得惊人。 他万万没想到,秦淮和兰清笳的办事效率会这般高。 今早他们才刚刚到达京城,不出一日,他们就给自己带回来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卓安烺以为,最早也得明天才会有回音。 而且对于此事的结果,他也轻易不敢抱太大希望,唯恐自己希望过高,最后会彻底失望。 现在,秦淮这么快就带回来了消息,于卓安烺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狂喜之后,立马便朝秦淮的方向深深一揖,神色郑重,语气更是充满了深深的恳切。 “多谢淮南王大恩,卓某必铭记于心,日后但凡寻得机会,定会全力以报!” 秦淮没有受他这一礼,而是伸手扶了一把。Ъiqikunět “你不必如此,本王此次帮你,本就是在还你对沐白的救命之恩罢了。 经此一事,你与沐白的救命之恩也算是互相抵消了,你并未欠我们什么。” 卓安烺的神色却依旧郑重,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不论如何,这个恩情我都记下了。” 卓安烺知道,自己在熙元帝那里绝对是早已经挂上号的头号必杀之人,现在熙元帝愿意饶他一命,还愿意给他一次发挥余热的作用,这其中绝对离不开秦淮和兰清笳两夫妇的极力斡旋。 自己是救了沐白没错,他们也的确承诺过会在熙元帝面前替自己求情,但口头答应是一回事,是否真正尽力又是另一回事。 卓安烺对他们夫妇的人品固然有几分信任,但在事情尚未落成之前,他的信任也是有保留的。 直到此刻,卓安烺才真正彻底放下心来,也真正明白,他们的确是真君子,做出了许诺,便当真会做到。 冲着这一点,卓安烺对他们也是真心感激。 或许对秦淮和兰清笳来说,帮他说情真的只是为了还救命之恩,是为了彼此互不亏欠,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为他争取来的这一线生机,对于卓安烺来说有多珍贵。 有了这一线生机,卓安烺一下就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希望,他的脑中,也不由开始憧憬起了日后自己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女儿面前,向她介绍自己时的场景。 就算他依旧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要活着,只要能时不时偷偷去看看女儿,了解她的近况,知道她过得好,他这残破的一生,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正是因为脑中升起的这诸多感慨与希冀,卓安烺此时面对秦淮的时候,才会感激得这般真诚,这般恳切。 秦淮看出了卓安烺神色间的真诚,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感触。 他此时真切的感激让秦淮意识到,他并非是那等不知回报之人。 虽说秦淮做这些也的确不是为了图谋他的回报,但真正受到了他的真诚感激,秦淮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受用。 而且秦淮也越发觉得卓安烺的心态变了,整个人都变得多了几分人情味,周身还多了一种此前所没有的勃勃的生机和对未来的期盼。 秦淮越发笃定这一切都跟云子鹤当初与他的那一场谈话有关。 不管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卓安烺能因此重新振作起来,甚至开始认真地为自己谋划出了一条生路,这也是他的本事了。 秦淮看着卓安烺,真心实意地道:“从今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不是每一次犯错,都有弥补和再来一次的机会。 眼下这次机会是好不容易才挣来的,那他合该好好珍惜。 卓安烺也明白这是秦淮的好意,他郑重点头,“我会好好珍惜这次重获新生的机会。”httpδ:Ъiqikunēt 秦淮见他的确是个明白人,便不再多说,直接离开了。 第1983章:他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翌日,沐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给卓安烺报喜。 都说小孩子忘性大,但没想到他对这件事倒是记得牢得很。 最后还是秦淮告诉他,自己昨晚已经把这件喜事告知卓安烺了,沐白这才被劝住了。 他还反过来埋怨秦淮,“昨晚爹爹应该叫醒我的,这么大好的消息,应该由我来第一时间告诉恩公叔叔。” 秦淮:…… 自己心疼他还心疼错了? 真是一腔父爱都喂了狗了。 虽然知道自家爹爹已经跟恩公叔叔报过喜了,但用过早膳,沐白还是乐颠颠地去找了卓安烺,在他那里呆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直到安元恺找来了,沐白才从卓安烺那里离开。 虽然来找沐白,要承受可能会被他抓着学习的危险,但安元恺却更惦记王府里的好吃的,为了那一口好吃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临出门前,安大人对安元恺耳提面命,让他到了王府之后务必听话,不能闯祸,不能不守规矩云云。biqikμnět 安元恺连连点头,照单全收。 但真正到了淮南王府,他就将亲爹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这里是沐白的家,四舍五入那就是他的家,他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每次去秦家可从来没见外过,没道理换了一个地方,他就开始把自己当外人了。 作为小主人,沐白领着安元恺开始参观府中上下,这一参观,安元恺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够看了。 这王府可真大,真气派啊,整体的装修布景,也跟江南的完全不同。 江南的宅院是小家碧玉的清幽雅致,而京城的布景却更恢弘大气,大开大合。 安元恺对于自己的惊叹毫不掩饰,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一路嘴上都没停过。 自家被夸了,沐白自然也高兴,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园子逛到一半,门房就来回禀,“小少爷,外面来了两位小贵客,说是跟小少爷约好了的。” 嘉懿和织画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门房也不知道他们就是当朝唯二的太子和公主,但从他们的衣着和气度,以及周围的仆从来看,自然不难判断这是两位贵客。 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贵人,门房自是不敢轻易怠慢,赶紧就来向小少爷回禀了。 沐白听到门房的回禀,这才想起了此事。 他也没想到嘉懿和织画会来得这么早,他都还没来得及跟安元恺介绍他们呢。 沐白当即就领着安元恺往回走,亲自去迎他们。 安元恺一边跟在沐白的身后,一边忍不住有点酸溜溜地追问,“你才刚到京城,怎么就认识了新朋友,还跟人家约好了?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他的老大这是有了其他的狗了,安元恺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沐白转头瞥见他那副酸溜溜的小表情,一时不禁有些好笑。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竟然还会吃这样的醋? 但他会吃醋,也正说明了他在意自己这个朋友,沐白一下就又禁不住高兴起来了。 他白了安元恺一眼,直接道:“他们是我堂兄堂姐,我已经跟他们介绍过你了。” 安元恺闻言,先前那点子酸溜溜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了,转而绽出了灿烂的笑。 “原来是堂兄堂姐啊!” 不是他在外面有狗了。 而且他还向他们介绍了自己,这足以说明自己在沐白心中分量和地位是不一样的。ъiqiku 早说嘛,早说他就不会吃这莫名其妙的醋了。 安元恺的坏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整个人一下就愉悦明媚起来了,连走路的时候都有些蹦蹦跳跳了起来。 不过蹦着蹦着,安元恺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微微顿了顿。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沐白的堂兄堂姐,就是秦叔叔的兄弟的孩子。 秦叔叔的兄弟…… 原本安元恺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概念,是安大人怕他到了京城之后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而不自知,所以一路上给他恶补了一番。 安元恺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也不甚上心,这会儿勉勉强强从他脑中的记忆里一扒拉,才终于扒拉出了一条比较清晰的亲戚关系图。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秦叔叔唯一的兄弟,就是当今的皇上。 而沐白口中的堂兄堂姐,岂不就是当今的皇子公主? 安元恺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沐白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老大,你的堂兄堂姐是,是,是……” 沐白一脸淡定,“是太子和公主啊,怎么了?” 安元恺:! 自己果然聪明绝顶,没有把这层关系弄错。 幸亏他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他当即有些恼怒地瞪了沐白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若非他聪明机智,一下理清了这层关系,只怕他见到太子和公主的时候,还像个憨憨一样反应不过来他们的身份呢。 沐白当即朝他投去一记嫌弃的眼神,“这还用说?这不是正常人都能想到的吗?” 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刻意隐瞒过。 自己的堂兄堂姐,除了皇子公主还有谁? 这在沐白看来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的关系,还用他特意强调? 他特意强调,反倒显得好像是在显摆似的。 安元恺一噎,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鄙视。 他自我调整了一番,很快就决定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 他马上就要见到当朝太子和公主了,安元恺这个素来心大的主儿,此时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筆趣庫 这可是太子和公主诶,连他爹都没见过的人,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了,而且,他们还都知道自己的存在,想想就让人觉得紧张激动。 他的紧张激动,倒也不全是出于对权贵的敬仰,而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是沐白的朋友,而他们是沐白的堂兄堂姐,自己若是表现得太差劲儿,他会觉得丢人。 而且,他也很好奇,当朝的太子和公主到底长什么样。 他们是不是每顿吃的都是琼浆玉露,长得也跟他们这些寻常人大不相同? 爹爹说他们都是贵人,那自己对待他们,是不是得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 第1984章:意外来客 安元恺心中这么想着,便紧张地问了出来。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啊?凶不凶?好不好相处?我该怎么跟他们相处啊?” 安元恺还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穿着,也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我这身衣裳会不会显得太寒碜了?早知道我就该穿得隆重些了。” 沐白被他叽叽喳喳地吵得脑壳疼,直接言简意赅地道:“你只要正常些,不要像现在这样聒噪就行。” 安元恺:“我这不是聒噪,我这是活泼,我正常状态就这样。” 沐白:…… 这小子的确话挺多的。 沐白嘴上嫌弃他,但还是简单告知了安元恺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 他觉得嘉懿和织画都不是高高在上,喜欢摆架子之人,安元恺只需要把基本的礼数做到位便是,并不需要太过谄媚奉承。 当然,他觉得就安元恺那心大的性子,也根本谄媚奉承不起来。 他就算一开始面对他们会拘谨,但过不了多久他必然就会破功,原形毕露了。 沐白料想得果然没错,双方碰面的时候,安元恺的确是一脸紧张兮兮的呆样,规规矩矩地向他们行礼,表现得简直乖得不得了。筆趣庫 嘉懿和织画昨天都听沐白提起过安元恺,虽然沐白说得不多,但沐白口中的这位小伙伴,分明是个活泼跳脱的性格,现在看来,却好像有点出入。 不仅看着不活泼跳脱,还有点腼腆害羞呢。 不过这个认知在他们一块儿玩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就被打破了。 一个人的秉性如何,那是从娘胎里就决定了的,一时半会儿哪里改得了? 安元恺一开始能克制秉性不暴露,但最多也就只能忍耐一时罢了,双方慢慢熟络之后,安元恺就慢慢开始释放本性,话也越来越多了。 织画虽是公主,金尊玉贵不假,但从某些方面,她其实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她的世界,除了皇宫的方寸之地,就再没其他了。 今天是她第一回出宫,一路上她都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瞧,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个时候,安元恺讲述的江南风光对她来说,就十分有吸引力了。 当安元恺发现这位公主对自己讲的事十分好奇时,顿时就更加抖擞起来了,那口若悬河的劲儿,简直跟天桥下说书的有得一拼。 他还以一副东道主的做派,拍着胸脯对他们兄妹提出邀约。 “等以后你们到江南来,就来找我,我一定带你们吃好玩好,来了就不想走了!” 织画心中越发向往,嘉懿也生出了要到大江南北开开眼界的念头。 但他们都知道,就他们现在的年纪,这些都只能是奢望。 他们连出一回宫都那么困难,就更不用说要出远门了。 就算是真的能去,那也至少得等到他们长大了之后。 沐白哼了一声,“就算他们到江南,也定是去找我的,哪里轮得到你来当东道主?” 安元恺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嘉懿就抓住了他这话的重点。 “你为何会是东道主?你以后要去江南生活吗?” 安元恺直接抢话,“对啊,秦叔叔已经在扬州买好了宅子,就在我家附近,以后沐白就会跟我一块儿在江南生活啦!” 嘉懿和织画都望着沐白,眼神中带着求证。 沐白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织画“啊”了一声,面上闪过一抹失望,“那以后我们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你啦?” 沐白认真道:“我每年都会回来的。” 织画开朗乐观,方才的那点子失落很快就一扫而空了。 四个孩子在一块儿玩的时候,秦淮和兰清笳中途派人来打探了一番,确保他们相处和谐,没有什么龃龉不快之后,便不再多管了。 按照常理来说,兰清笳今日是要带秦淮和沐白回兰家的,毕竟那是她的娘家。 只不过,兰清笳就算是要回兰家,也是为了看望祖母,而不是冲着她爹去的。筆趣庫 昨日,兰清笳就派人回了兰家一趟,得知祖母刚好不在府中,而是去庙里烧香拜佛去了,得过几日才会回来。 于是,兰清笳便也不急着回去了,等祖母回来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她爹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心有不满?兰清笳可不会管。 就算他真的心有不满,也必然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以前他可是没干什么人事,现在他面对秦淮和兰清笳这对女儿女婿心虚还来不及呢,又哪里还敢表露什么不满? 是以,这些天沐白的时间都是自由的。 晌午,几个孩子在王府用了一顿饭,安元恺终于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京城大厨的手艺,自是又毫不犹豫地大夸特夸了一番。 用过饭之后,几个孩子就不再满足于在王府里玩耍,在一众侍卫们的保护下出府玩乐去了。 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有跟着,对他们的安全问题很是放心。 毕竟有嘉懿和织画在,熙元帝明里暗里派来保护的人绝对少不了,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孩子们前脚刚走,淮南王府后脚就又迎来了两个客人。 听到门房回禀的时候,秦淮和兰清笳都微微愣了愣,旋即面上便都齐齐露出喜色。httpδ:Ъiqikunēt “快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对年轻男女便被下人们领了进来。 男子一身玄衣,身形挺拔,行走间便自带一股行伍之人的气度。 他的面容端正,此时神色肃穆,便如同即将奔赴战场似的。 他旁边的女子作妇人装扮,面容娇俏,却又带着几分稚气,举手投足间倒是落落大方,仪态万方,但她手心渗出的点点黏腻汗意,却是泄露了她真正的内心状态。 对于即将见到的人,她也同样非常紧张,现在的淡定,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这对男女,不是旁人,正是付明轩和云锦心。 云锦心是兰清笳的小表妹,付明轩就更是兰清笳和秦淮的老熟人了。 当年,付明轩可是跟兰清笳一样被拐卖的药人,二人也同样侥幸得救,也算是同道中人。。 付明轩还是曾经那位付宰相之子,只不过,而今早已经没了什么付宰相,而付明轩也靠自己重新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第1985章:久别重逢 当年的付明轩,不仅是个药人,还是个体型庞大,神志不清的痴儿,也多亏了跟秦淮和兰清笳的结缘,他才得以遇到了宋十三,被宋十三治好了痴傻之症。 也因为他们二人,付明轩才有机会结识云锦心,跟她生了感情,娶得娇妻,家庭圆满。 在仕途上,付明轩也蒸蒸日上,顺风顺水。 最开始,他被秦淮推荐进了禁卫军,算是关系户,一度被同袍们瞧不起。 但他却并未因此就得过且过,而是每日勤加苦练,在禁卫军一月一度的比试中屡屡得胜,凭借自己过硬的拳头,终于在同袍面前扬眉吐气,大家都不敢再小瞧他。筆趣庫 加之付明轩又是与人为善的性格,慢慢的,他在禁卫军中就更加得人心。 这些年,宫中也并不太平,曾有歹人入宫行刺,当日恰是付明轩当值,他的同伴们都不曾发现异常,只有付明轩察觉了。 也正是因为他的谨慎,让他及时抓住了歹人,立下了救驾之功。 而后,他就被调到御前,给熙元帝当了御前侍卫。 现在,他年纪轻轻俨然成了御前侍卫的头领,纵然有人暗地里酸他,但实力上比不过,再酸也无可奈何。 而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付明轩,在御前行走多年,他整个人都已然磨砺出了不同往日的沉稳心性,光看外表,就自带了一股威严。 可以说,今日他所拥有的一切,既离不开早期秦淮和兰清笳的帮助,同样,更离不开他自己锲而不舍的奋斗。 他是个记恩不忘本之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记得秦淮和兰清笳对他的拉拔与帮助,从不敢忘记他们的恩情。 当初听说秦淮和兰清笳的死讯,付明轩便一直坚信这消息有误,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吉人天相,迟早有一天会平安归来。 好在,老天开眼,他的期盼总算不曾落空,前不久他们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他们二人果然没有出事,非但没出事,还立下了大功劳。 这个消息甫一传来,付明轩和云锦心夫妇都高兴坏了。 自那时起,两人就一直心心念念,期盼着他们能尽快回京。筆趣庫 便是付明轩都忍不住逾矩了一回,向熙元帝打探了一番他们何时归京的消息。 只不过,那时的付明轩并没有打探到确切的消息就是了。 熙元帝不会承认,那时的他不是故意拿乔,而是,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京…… 这要是说出来,那就太丢他堂堂皇上的脸了。 昨日秦淮和兰清笳夫妇二人入宫面圣,但恰巧付明轩昨日休沐,并不当值,所以便错过了。 今日付明轩入宫当值才得知了消息,他当即就告了假,风风火火地回府把这事跟云锦心说了。 云锦心也是个急性子,两夫妇当即就清点了一番库房,急急匆匆准备好了礼物,也顾不上先送拜帖,直接就杀来了。 可以说,付明轩对他们二人既充满了亲近,又带着深深的敬畏之意,所以眼下要见到他们,付明轩才会这般紧张。 更何况,现在他娶了云锦心,跟秦淮和兰清笳又多了一层关系——他们二人成了他的表姐和表姐夫,付明轩在他们面前,又平白多了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窘迫。 而云锦心呢?她对兰清笳这个表姐也一直十分喜爱。 虽然她当年跟表姐的相处时间不算长,但彼此却很投契。 云锦心的身边只有兄长,没有姐姐,兰清笳这个表姐让她生出了不少依恋的感觉。 而今她们即将久别重逢,云锦心的心情自是激动不已。 夫妇二人并肩走着,时不时互相交换眼神,彼此互相安抚。 但即便已经在心中反复排演过很多次,真正见到他们时,付明轩和云锦心还是激动得瞬间破了功。 “表姐!” 云锦心直接就朝兰清笳奔了过去,毫无形象地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伸手牢牢将她抱住了。 “表姐,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兰清笳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云锦心,就被她抱了个满怀,一时心绪也不禁随之翻涌。 云锦心感情充沛,原本只是情绪激动,结果抱着兰清笳,竟然忍不住真的哭了出来,眼泪都将兰清笳的肩头微微打湿了。 兰清笳抬手拍了拍云锦心的后背,不禁有点好笑。 “好了好了,这不是见到了吗?别哭了,哭成小花猫就不美了。” 云锦心也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很快也感到了些许羞赧和不自在,当即抬抬手,将眼泪擦掉,用力吸了吸鼻子。 付明轩虽不像云锦心那般激动,但他望着秦淮的眼神却也同样激动,眸底隐隐染上一抹微红。 “师父……”Ъiqikunět 当初神志痴傻的付明轩,对秦淮从来都是一口一个神仙哥哥的喊,因为他记得是秦淮救了自己。 后来神志恢复了,自就不好意思再这么喊了,就换了这么一个称呼。 而今多年未见,再喊出这个称呼来,付明轩和秦淮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秦淮抬手,在付明轩的肩头上拍了拍,面上含笑。 “多年未见,明轩成熟了,瞧着也稳重多了。” 秦淮见到这样的付明轩,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养成的感觉。 有关付明轩的近况,秦淮早就知晓了。 毕竟,付明轩不仅仅跟他有那般渊源,更是云锦心的丈夫,是云家的女婿。 秦淮在江南待了这么些时日,对云家各个小辈的情况自然都会有所了解,是以自然也早就从云家人口中得知这位姑爷的情况。 秦淮得知他这些年过得不错,且甚是出息上进,自然很是为他高兴。 他们刚回京城,尚未来得及去跟亲朋旧友一一叙旧,没想到付明轩夫妇倒是先登门了。 双方见面,都过了一开始的激动劲儿之后,这才坐下聊了起来。 云锦心急切地追问他们这些年的经历。 “现在全京城上下没人不知道,你们夫妇二人都是咱们大元国的头号功臣呢! 尤其是表姐你,谁人提起都得赞一句巾帼不让须眉,简直是我们女性中的楷模!” 云锦心提起来,神色语气间都满是骄傲之色,就好像立下了那等大功劳的是她自己似的。 第1986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是听人夸得多了,兰清笳现在只觉得有点微囧,也实在不想再反复提起那些事,总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 而且,那些事也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真要跟他们细说,那她得说得口干舌燥不可。 若每个人来了她都得说一遍,那她就甭干其他事了,直接当说书先生得了。 面对云锦心的好奇,兰清笳便只含糊其辞地一语带过。 云锦心本是十分好奇的,但见兰清笳一副不欲多提的样子,心中一下就生出了一些联想。 莫非是她经历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也是,她只身前往敌国,还要隐藏身份完成那么艰难的任务,这其中定然充满了艰辛。 大家所看到的,都是他们现在的成功与荣耀,但却没法体会他们当初的艰辛与困难。 思及此,云锦心的心中立马就生出了深深的怜惜,同时也开始懊悔自己不该追问此事,旋即很快就转开了话题。 兰清笳并不知道云锦心脑子里都脑补了些什么,见她不再追问,暗松了口气,心道这小表妹倒是变得格外通情达理,也识趣多了。 兰清笳转而问起了他们二人的近况,着重追问他们两人修成正果的经过。 当初兰清笳离开之前,就已经看出这二人之间有猫腻,但彼时她要养胎,也牵挂着秦淮之事,自然没有多余的闲心去插手他们二人之事。 而今见到两人当真修成正果了,兰清笳自然为他们高兴。 现在既是闲聊,兰清笳自然对此好奇起来。httpδ:Ъiqikunēt 提起这个话题,云锦心的面上不免染上几分红润,付明轩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露出几分憨笑。 他们二人之所以真的能成,除了二人当真有情之外,真算上来,也少不了秦淮的功劳。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秦淮当初不仅将付明轩推荐入宫当了禁卫军,在钱银上也对他多有支持。 付明轩能购置下宅子,是因为秦淮借了银子给他,还让手下带着他置办了一些商铺,自己也开始做些生意,积攒家底。 可以说,当初一穷二白的付明轩能迅速积攒起家底来,都离不开秦淮的慷慨相助。 若没有秦淮一开始的帮助,付明轩只怕到现在还依旧一穷二白,啥都没有呢。 云锦心虽不是京中的高门贵女,但她却是家境殷实,从小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如果付明轩当真一穷二白,连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法给云锦心提供,那他们便是有再深的情谊,云家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他们云家虽不缺钱,也不介意多多接济,但接济再多也得有个限度,若是付明轩自己不立起来,只靠云家接济,那这样的女婿,也注定没有什么出息,他们自然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就算云家的长辈拗不过云锦心的坚定心意,但云长逸这个一心爱护妹妹的亲兄长,也势必要站出来当这个恶人。 基于如此总总,秦淮为付明轩提供的那些助益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若非秦淮的帮忙,付明轩没有禁卫军的差事,也没有自己的宅子,没有自己的铺子,他在云家面前,就真的是半点求娶的底气都没了,更不用提所谓的胜算了。 但实际上,付明轩当初的那点子家底在云家眼里,是半点都不够看的。 云家之所以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也是基于多方面的考量。httpδ:Ъiqikunēt 首先,是云锦心自己愿意。 先前云锦心的那门亲事黄了,云锦心自己也因此颇受打击,云家再为她选亲之时,就不仅仅是看对方的家世背景,而更多看对方的为人品行,以及云锦心自己的意愿。 云锦心对付明轩有情,至于付明轩的为人品行,则是经过了云长逸这个犀利舅兄的全方面考验,才最终过关了。 再者,付明轩身为禁卫军的身份,也或多或少给他加了些分。 虽然禁卫军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但好歹也是吃朝廷公粮的,大小也是个官,云锦心嫁给他,也算是官太太了。 对于当时的云家来说,付明轩这个女婿的身份,也算是颇为拿得出手了。 他们真要给云锦心找更高门第的官家子弟,其实也并非找不着,但他们却也都觉得没这必要。 为什么?归根结底,他们还是疼女儿。 齐大非偶,他们云家这样的商户之家,跟门第太高的人家结亲,那就是高攀,日后云锦心进了门,说不定要受多少苦。 云锦心自小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没什么心机,也没什么城府,更是受不得半分委屈。 真让她嫁得太高,并非什么好事。 综合对比之下,他们便都觉得付明轩方方面面都是最合适不过的。 别的不说,他家上下就他一个人,没有公婆妯娌,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亲戚需要交际应付,云锦心嫁过去直接就是女主人,家里家外都她说了算。 付明轩若是敢对她不好,云家也有底气和实力为她撑腰。 所以,综合下来,付明轩就是最适合云锦心的,也是一支潜力股。 当初付明轩心惊胆战地求娶,生怕会被拒绝,但殊不知,云家在对他一番权衡之后,实际上也早就敲定了他这个女婿人选,甚至还有点担心这到手的女婿会被别人抢了呢。 而事实也证明,云家当年的决定并没有错。 这些年,云锦心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这一点,从她那满是红光的面容,还有日渐圆润的体型上就能看得出来。筆趣庫 她的眉眼间也都是舒朗明媚的,丝毫不见半分愁色。 即便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甚至已经当了娘亲了,但举手投足和一言一行间,也依旧是如同二八少女一般活泼。 付明轩看她的眼神,以及两人有意无意间的眼神碰撞,也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情谊。 作为过来人,兰清笳将这些看得一清二楚,瞧着瞧着,她都不禁生出几分牙酸之感来。 瞧这腻歪劲儿,自己可真是不该提起这一茬,她都要被甜化了。 心中虽然这般嘀咕,但实际上,内心深处,兰清笳还是深深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这世上有数不尽的遗憾之事,他们二人能这般圆满,如何会不让人欢喜? 第1987章:八卦轶事 兰清笳转而问起了他们的孩子。 提起孩子,云锦心和付明轩的脸上都不自觉染上笑意,笑中满含甜蜜与宠溺。 “是个闺女,现在还没满一岁呢,娇气得很,需得时时哄着,我嫌麻烦便没带来。” 云锦心的语气中虽然略带着几分嫌弃,但谁都听得出,她这嫌弃是假,对那孩子真心疼爱才是真。 自家孩子,当娘的可以嫌弃,但若真有那不识趣地开口附和,那她可就先不高兴起来了。 兰清笳笑睨了她一眼,也没戳破她,只顺着话头道:“闺女自是要娇气些,我呀,可就盼着能再生个闺女。” 云锦心当即朝她肚子看了一眼,余光又朝秦淮投去一记略显暧昧的神色。 “那就生呗,现在这时机也正正好。” 兰清笳伸手在小腹上抚了抚,只道:“顺其自然吧。” 如果再生一个的话,兰清笳的确更想要女儿。 毕竟已经有沐白了,再来一个女儿,那便是儿女双全了。 但是,究竟要不要再生一个,兰清笳和秦淮却是尚未决定。 两人都觉自己对沐白有所亏欠,所以现在他们更想做的便是好好陪着沐白,伴他长大,弥补前头的亏欠。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再生一个孩子,他们的重心不可避免地会更多地偏向幼子身上。 他们怕自己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若是不小心忽略了沐白,冷落了他,让他心里存了疙瘩,那就跟他们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是以,他们都决定暂时不会再生,就算真的有了这个想法和念头,也要先跟沐白好生商议一番,跟他来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才会生。 即便沐白还小,但他们却早已经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而是尽量用大人的眼光和心态去跟他相处。 凡事跟他有商有量,他们亲子间的关系才会更加融洽,更加平等。httpδ:Ъiqikunēt 云锦心跟兰清笳凑到一块儿说私房话,秦淮和付明轩则是去了别处,男人也总有男人的话要说。云锦心是个话多的性格,不用兰清笳找话头,她自己就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付明轩在御前当差,云锦心便在家中打理庶务。 付明轩自己购置的那些田庄铺子全都交到了云锦心的手里,除此之外,云家也给了云锦心不少陪嫁。 云锦心在闺中就算再怎么不学无术,但到底是生在商户之家,耳濡目染之下,对于管账,打理生意等事也都有些经验,只不过以前她都不曾上心罢了。 现在知道上心了,云家给她派来了好几个得力的帮手,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也慢慢变得得心应手。 是以,家里的铺面与生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总的来说,她也算是付明轩的贤内助了,为此,付明轩不知道招来了自己同袍多少羡慕呢。 孩子也是成婚不久怀上的,一切都顺顺当当,圆圆满满。 兰清笳觉得,云锦心的经历,俨然就像是甜文主角,的确是少了些波澜,显得过于平淡,但这样的平淡,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除了自己的事儿,云锦心还跟兰清笳讲了不少京中发生的八卦轶事。 哪家的娘子是个母老虎,因为自家夫君纳妾就追着对方打了好几条街。 哪家的老爷是个老不羞,一把年纪了还纳了娇妾,但那娇妾却是个不安分的,直接跟他儿子搅和到了一处。 总之,各种香艳轶事,她都说得滔滔不绝,让兰清笳也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在这种安逸闲暇的时候,她才有闲情逸致谈论这些,这也算是难得的放松了。 云锦心同样也提到了兰振坤,她心直口快,知道兰清笳跟这个亲爹关系不睦,便叽里呱啦地对兰振坤的所作所为狠狠吐槽了一番,言辞间很是不屑。biqikμnět 末了她还不忘道:“表姐,你对他可千万不要心软,他以前的所作所为,简直半点身为人父的样子都没有。” 兰清笳听了,也只是淡然一笑。 “我跟他的父女情分本就淡薄,他会那么做,我也无甚好在意的,我跟他顶多就是维持表面的情分罢了,多余的,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兰清笳不会兴师动众地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但是,要多亲热,也不可能。 他若是想要仗着自己和秦淮的关系捞好处,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若真敢这么做,兰清笳可不会惯着他。 云锦心见她这样的态度,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兰振坤是她的姑父,是长辈,但云锦心对他可真是千百个看不上,那势利劲儿,简直没谁了。 当初云家被不小心卷进了一桩案子中,遇到了一些麻烦,兰振坤就恨不得离兰家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便是对自己的亲女儿女婿,他也同样改不掉势利的毛病。https:ЪiqikuΠet 当初他跟兰清笳和秦淮撇清干系时做得有多绝,现在就得有多后悔。 一想到他那懊悔的嘴脸,云锦心就觉得心头畅快。 如果可以,她真想亲眼去看看他见到兰清笳和秦淮时的表情和反应,定然很精彩。 兰振坤毕竟是兰清笳的亲爹,云锦心一番吐槽过后便及时收住了话头,转而又把八卦的对象转到了自家小叔,也就是云子鹤的身上。 而她八卦的事情,跟王语瑶有关。 王语瑶是琅琊王家嫡出的女儿,也是王璟川的亲妹妹。 王璟川是假冒的,王语瑶却是如假包换的王家人。 也因为卓安烺的关系,她认识了云子鹤,自此对他芳心暗许,念念不忘。 为着云子鹤,王语瑶便没少闹幺蛾子。 只不过她后来嫁人了,但她命也不大好,公爹谋逆了,她和丈夫也受了牵连。 王语瑶夫妇没有参与其中,加上王家百般张罗打点,他们倒是没有丢了性命,但也被发配去了边疆服役去了。 云锦心虽然同情王语瑶,但对于她这个人也着实喜欢不起来。 “你不知道,她简直就像是一只粘人的苍蝇,时不时就要到我小叔跟前晃悠,找存在感,就好像我小叔跟她真的有什么似的。” 第1988章:最恰当的做法 兰清笳:…… 小舅舅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上回见到小舅舅,可半个字没听他提起。https:ЪiqikuΠet 也是,这对小舅舅来说算是一朵烂桃花,他自然不会多提。 当着三妹妹的面,小舅舅就更不可能主动提起自己的烂桃花,平白给自己找麻烦了。 云锦心的话还没完,“后来她的夫家出事,她第一时间就跑来找小叔帮忙,你猜她说什么,她求小叔收了她,以后她给小叔做小,不要名不要分,简直是要把人膈应坏了。” 兰清笳:…… “你说说,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说得出来的话吗? 且不说她当时还是别人的妻子,尚未和离,就算她真和离了,我小叔凭什么要她啊? 我小叔若真对她有意,早八百年就娶了她了,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再说句不好听的,她那时可是戴罪之身,我小叔若是真的一时心软收留了她,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惹祸上身? 她可真当自己是仙女下凡,能把我小叔迷得七荤八素呢。” 云锦心说得滔滔不绝,神情很是不屑。 王语瑶对自家小叔念念不忘,也算是深情,但她这个人却实在不讨喜。 对于云家的人,除了云子鹤以外,她都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根本半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既想嫁进云家,偏偏又看不上云家,嫌弃云家是商贾出身。 就她这样,日后若是真的嫁进云家来了,那非得是个祖宗不可。 也幸亏自家小叔对她无意,不然云锦心定要对她敬而远之。 她的遭遇的确很惨,但再惨也不是他们云家造成的,自家小叔还因为那假王璟川险些受牵连呢,眼下怎么可能再掺和进王家的事? 最后云子鹤自然是没有收留王语瑶。 在她和丈夫被发配边疆的时候,他出于道义,让人给押送的士兵稍加打点了一番。 有了那些打点,他们路上想来会好过些。 但最终有没有平安到达边疆,到了之后又该如何生活,就不是云子鹤能决定的了,他也不再多管。 “这件事我小叔也没瞒着小婶婶,她也同意了。” 正是因此,云锦心才敢拿到兰清笳面前说,也不怕事情传到兰清荷的耳朵里,引起他们夫妇间不必要的矛盾。 兰清笳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舅舅这么做,应当算是最恰当的做法了吧。 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虽对王语瑶无意,但二人毕竟相识多年,多少有些朋友的情分在。 若他当真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他自己心里头定然或多或少会有些愧疚。 给她庇护,他做不到,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予一点金钱上的补贴了。 而他主动将这件事告知兰清荷,也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他与王语瑶的关系本就有些尴尬,若是他瞒着兰清荷接济王语瑶,日后被兰清荷知道了,反倒是会平添误会。 云锦心的话题一转,又开始讨伐起了卓安烺。 兰清笳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心道,如果她知道卓安烺现在就在王府里,而且他还得到了熙元帝的赦免,不知道云锦心会是什么表情。httpδ:Ъiqikunēt 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秦淮和兰清笳都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免得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了各种闲话,时间也不早了。 兰清笳自是要留饭的,但云锦心却是惦记着家中的小闺女,最后依依不舍地告辞了,只说下回再把孩子一并带来。 兰清笳也许诺过段时间定会亲自登门。 而付明轩和秦淮那边,也聊得很是尽兴。 他们不仅聊了天,还到演武场比划切磋了一番。 这几年付明轩的确没有懈怠,手上功夫较之以往精进不少,秦淮都必须拿出八成的实力才能应付。 秦淮又抬手在付明轩的肩上拍了拍,语气中充满嘉奖和勉励。 “不错,进步很大,继续保持,不要骄傲。” 付明轩得了秦淮的肯定,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憨笑。 他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勤加练习的!” 付明轩夫妇离开之后,兰清笳便对秦淮慨叹了一番。 “看到他们过得这般好,我心里当真为他们高兴。” 秦淮伸手握住兰清笳的手,认真道:“我们未来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不会再有任何波澜磨难。”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格外认真,这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他对兰清笳的承诺。 先前,他让兰清笳经历了那么多苦,现在断然不会了。 未来的日子里,他会竭尽所能,给兰清笳最好的一切,让她也能像别的高门贵妇一般,过上安逸闲适的日子。 兰清笳闻言,也朝他展颜一笑。筆趣庫 她的前半生遍布荆棘,满是波折磨难,她感慨云锦心的顺风顺水,但对于自己的经历,她也不会自怨自艾。 一切磨难,都是老天爷的恩赐。 若没有那些经历,也不会成就现在的她。 晚些时候,沐白被侍卫护送着回来了。 安元恺,嘉懿和织画三人也都各回各家。 从沐白那满脸红光,脚步轻快的样子,秦淮和兰清笳便也不难猜出,看来今日的这一趟出行很是愉快。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安元恺第一次来京城,看到什么都新奇得不得了。 嘉懿和织画虽是京城最土生土长的,但他们也是第一回领略京城街上的繁华景致,同样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糖画,杂耍,戏班子,诸如此类的摊位,轻易就能让他们走不动道。 最有见识的自然是沐白。 虽然他对京城也不熟悉,这也是他第二次来,但他却是走过和去过很多其他地方,在几个孩子中算是见多识广。 是以,在他们对那些小把戏惊叹连连的时候,沐白却能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很是跟他们科普和炫耀了一番自己在别处见识过的更高明的把戏。 可以说,沐白在他们面前狠狠过了一把老大的瘾。 这也便是沐白今天心情这么好的原因。 除了好玩的,他们还到最大的酒楼吃了好吃的。 不过嘉懿和织画对此倒是没那么热衷,毕竟他们在宫中什么好吃的都吃过。 最喜欢这一环节的,非安元恺莫属了。 他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还一边夸,连带着其他三人的胃口也被他带得好了不少。 第1989章:兰府来人 几个孩子都玩得意犹未尽,只盼着每天都能这么快活。 不过,嘉懿和织画下回却是五天才能再出宫,是以,他们便只能约定五日后再见。 安元恺倒是每天都能来找沐白玩,但他也已经做好了要每天老老实实开始学习的准备。 不过,学习之后能抽空玩乐,他还是很高兴的。 他就是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给点甜头就能乐滋滋地想开了。 两日后,王府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不速之客正是兰家的管家。 老管家客客气气地给王府递了拜帖,秦淮和兰清笳收到拜帖之后,都没有过多惊讶。biqikμnět 兰清笳对自家父亲的脾性可谓是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和秦淮回来了,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府探望,必然会多想。 加上他自己此前做过的那些事,也着实算不得光彩。 秦淮和兰清笳一天没主动回去,他就一天心里不安,担心害怕他们对他的态度,对兰家的态度。 所以这个时候他会派人主动上门送拜帖,也在兰清笳的预料之中。 兰清笳不打算跟兰振坤修复什么父女之情,但也不打算撕破脸。 她见了兰家的老管家,不咸不淡地询问了一番兰家的近况,老管家自是客客气气地回了。 最后,老管家才透露出了一个讯息,这或许便是他今日登门的主要原因。 原来是老太君礼佛回来了,口中对兰清笳百般念叨,对沐白这个曾外孙也很是想念。 兰清笳一听,自是明白了。 她爹知道自己脸面不够大,不能让兰清笳夫妇回府去看望他,所以就把老太君给搬出来了。 兰清笳此前派人打探到的消息是老太君还须得过几日才会回府,但现在却是这么快就回府了,兰清笳不得不怀疑,是兰振坤自己心急,所以特地派人去把老太君接回来的。 只有老太君回了府,他才有由头派人来请兰清笳夫妇回去。 事实也的确如兰清笳所想的那般。 兰振坤自从得知秦淮和兰清笳没死,还立下大功之后,就已经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若他此前没有那么急于撇清干系,现在就是他最风光的时候了。 但现在,他却只能陷入后悔又害怕的情绪中。 他既期盼着女儿女婿能回来,自己能尽早向他们解释清楚当初的误会。 同时,又害怕他们回来,生怕他们会迁怒自己,找自己算账,连带着对兰家也迁怒上了。 就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若是真的想对付兰家,那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现在,他们终于回来了,兰振坤的紧张忐忑又一下达到了顶峰。 他们回来不过三四日,兰振坤就紧张得寝食难安。 第一天他们入宫面圣了,这是应该的。 第二天他们在府中好好休养,也是应该的,毕竟长途奔波,舟车劳顿了。biqikμnět 第三天了,他们总应该回娘家一趟了吧,毕竟娘家那么近,不过小半时辰就能到了。 但他们依旧没有来。 这自然让兰振坤越发担忧忐忑。 兰振坤一知道他们回来了,就第一时间派人去请老太君回府坐镇了。 虽然觉得丢人,但兰振坤也已经做好了豁出脸面向两个小辈道歉的准备。 兰振坤知道兰清笳对老太君有情分,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她对自己,对兰家也要客气几分,不会真的太过让自己难堪。 昨日傍晚老太君才被请回府中,今个儿兰振坤就马不停蹄地派人来给兰清笳送拜帖,递消息了。 兰清笳将自家亲爹的那些把戏都看在眼里,心中很是不屑。 但不屑归不屑,兰家她也的确是要回去一趟的。 就算知道她爹是在故意拿祖母来作伐子,她也只能如了他的愿。 兰清笳也没为难这老管家,很干脆地表了态。 “你回去给祖母带个话,明日我便带沐白回去看她老人家。” 老管家得了这句准话,当即心头一松,面上立马就露出了喜意。 “欸,老奴这便回去传话。” 老管家差事办妥了,自然也没有再久留,客客气气地告退了。 对于明日回兰家之事,夫妇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迟早都要走这一趟。 至于回了兰家之后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兰振坤,他们两人此前也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大家就当寻常普通的亲戚来处便是,只要兰振坤不惹人嫌,他们也懒得多搭理他。 虽然对兰振坤不甚待见,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讲。 兰清笳列了一个清单,让人把回府该带的礼都率先整理了一番。 待晚间吃饭之时,兰清笳才将此事告诉了沐白。 沐白闻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回兰家,他并不排斥,但也并没有太过热衷。 他对兰家的态度,可比对云家的态度淡多了。 兰清笳瞧出来了,便不免多问了两句。 “沐白是不喜欢兰家人吗?” 沐白现在跟兰清笳相处得已经像是朋友一样,所以他有什么话也都没藏着掖着。 兰清笳问起了,他便老老实实地说。 “上回我去过一次兰家,我觉得外祖父好似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兰清笳跟秦淮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间都没太大意外。 上次沐白回京之时,秦淮和兰清笳的消息还尚未公布,兰振坤对沐白这个外孙自然也喜欢不起来。 他就算是看在秦彧和林檀香的面子上,不敢对沐白太过冷落,但究竟是真心喜欢,还是装出来的,孩子自己比任何人都能有更清晰的感受。 兰清笳摸了摸沐白的脑袋,柔声道:“既然外祖父不喜欢你,咱们也不稀罕他,待见了他,你只需维持表面礼貌便是,不必勉强自己跟他太过亲热。” 兰清笳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没理由勉强孩子。 沐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用力点头。 只是维持表面礼貌,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反正他们在京城待的时间也不长,也不需要到兰家去长住,见到那个讨厌的外祖父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顿了顿,沐白又道:“不过外曾祖母却很慈祥,我们这次回去能见到她吗?”筆趣庫 兰清笳面上笑意深了几分,“自是可以,你若喜欢外曾祖母,明日便在她身边陪她多说说话。” 沐白当即用力点头应下。 第1990章:寝食难安的兰振坤 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实际上,孩子是最纯洁,也最眼明心亮的。 要不,他们怎么能这么敏锐地判断出谁是真心喜欢他,谁是假意做戏? 翌日,他们一家子用过早膳便出了门。 临出发前,沐白也不忘派人去给小伙伴传消息,告知对方自己今天不在家,免得他来了之后直接扑空。 昨日,老管家从淮南王府带回了兰清笳今日要回来的确切消息,兰振坤立马交代唐氏,让她赶紧安排和张罗起来,今天须得好好地张罗出一桌体面的酒席,不能有半分慢待。 便是兰清笳以前住的那处院子,也得里里外外重新打理一遍。 以前兰振坤可不会管这些事,但自从知道秦淮和兰清笳还活着,且还立下大功之后,兰振坤就破天荒地吩咐下人把兰清笳的院子重新装潢打理了一番。 在他们没有回京的这段时间里,每日也都有下人兢兢业业地打理着,简直比打理兰振坤自己的院子还要上心几分。 饶是如此,昨天兰振坤还是又连连嘱咐了一番,生怕下人们有半点怠慢。 昨天晚上,兰振坤更是一个晚上没睡着,连带着唐氏也没休息好。 虽然唐氏跟兰振坤是半道夫妻,但唐氏对于他的为人品性也多多少少有了了解。 你不能说他为人有多坏,有多恶毒,但他的一些言行和做法,也着实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当初他为了自保极力污蔑贬低自己女儿女婿的行为,唐氏是不赞同的,总觉得太过冷血,也太过让人寒心了。Ъiqikunět 唐氏其实劝过几回,但每次都被兰振坤驳斥了回来。 他说她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外面的事,只需管好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可。 唐氏到底是续弦,在兰家虽然站稳了脚跟,但毕竟还是得仰仗兰振坤生活。 她也不是兰清笳的亲生母亲,有些话她劝过了,兰振坤不听,她也没有拼着要得罪他的风险再多说什么。 这事她也没往老太君跟前多说。 老太君年纪大了,她知道兰清笳的死讯时本就受了打击,若是再让她知道兰振坤这般态度,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再者,她若真到老太君那里告了状,兰振坤定也要恼了她,跟她翻脸。 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出现后来那样的峰回路转。 当秦淮和兰清笳立下大功的消息传来时,兰振坤便很是懊悔自责。ъiqiku 他好面子,不肯把这件事的责任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就开始怨怪起了唐氏,怪她当初没有好好劝他。 唐氏简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自己是个什么脾性自己不清楚吗?当初她并非没有劝过,且不止一次,但却都被他驳回了,更是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不悦。 若那时唐氏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劝说,除了会更加惹恼,根本不会起到半分作用。 唐氏对兰振坤的甩锅行为很是无语,但她也只能默默认下这口黑锅,低眉顺眼地道歉。 她服软了,兰振坤才会消停。 唐氏深谙与兰振坤的相处之道,很懂得在恰当的时候给他递台阶,也正是因为如此,兰振坤对唐氏这个续弦也慢慢生了感情,夫妇二人相处和谐。 唐氏服软了之后,兰振坤果然就偃旗息鼓,不再抓着唐氏的错处不放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错在他的身上,他找唐氏的茬儿,也是因为心中郁闷,想找个发泄口罢了。 在兰振坤胡思乱想,一再担心自己会遭到女儿女婿的报复时,也是唐氏温声软语地安抚他,这才让他慢慢放了心。 唐氏跟兰清笳这个继女相处的时间不多,毕竟她嫁过来的时候,兰清笳已经出嫁了。 别说相处,她们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但通过那寥寥数次的相处,以及旁人口中的评价,唐氏对兰清笳的为人却大致有所了解。 这件事兰振坤的确做得很不地道,但兰清笳却不至于会对自己亲爹打击报复。 最多就是态度冷淡罢了。 唐氏并不奢求从这个继女的身上获得什么好处,所以,她即便是对自家态度冷淡,唐氏也不以为意。 在某些方面,她比兰振坤豁达,也看得更开。 只要不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很多事就无需太过紧张了。 先前唐氏是已经把兰振坤安抚好了,但在兰清笳要回来的头一晚上,兰振坤又开始紧张兮兮起来了。 这天晚上唐氏实在是被他翻来覆去地搅得睡不着,索性便直接开口,再次当起了解语花。 “老爷可是为明日之事担忧?” 兰振坤心乱如麻,他早就想找人倾诉了,只是碍于夜深,不好打扰唐氏罢了。 现在唐氏主动开了口,兰振坤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当即就叹息出声。 “我这心里头怎么都不安生。” 唐氏在内心吐槽,他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他为官多年,对外人倒是圆滑,谁都不得罪,到了自己人这里倒是完全不留情面了。 唐氏心中吐槽归吐槽,但嘴上却是温声软语,很是体贴。 “老爷不必太过忧心,妾身此前不是与您细细分析过了吗? 大姑娘是个大度且重情之人,再怎么说,老爷都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就算是知道了那些事,心里头会有些不痛快,但您只要真心与她解释,她定然不会紧抓着此事不放的。 至于大姑爷,妾身虽然只见过他寥寥数面,但也听说他是个端方如玉的君子。 既是君子,那就更是不拘小节,宽宏大度,岂会为着这点小事太过计较? 他们既然还愿意回来,就足以说明了他们的态度了。 就算他们不看在老爷的脸面上,也多多少少会看母亲的脸面。” 唐氏温声细语地劝慰着,兰振坤焦躁的心也终于被微微抚平。 这也是兰振坤越来越喜欢唐氏的原因,每每自己有什么烦心事,唐氏都能恰到好处地劝解自己,给自己出主意。 兰振坤心想,唐氏说得的确在理,他们都是体面人,定然不会为着那点小事就跟自己翻脸。筆趣庫 再说,这不是还有母亲在吗? 看在母亲的情面上,他们两个小辈也不会怎么样。 第1991章:独角戏 兰振坤语气轻快了不少,“你说得对,我实在无需为此太过烦忧。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怎么说都是笳儿的亲生父亲,再怎样,她都不可能真跟我翻脸。” 唐氏听兰振坤的语气竟然开始有点飘了,眉心一跳。 该不会自己安慰两句,他就真觉得自己以前做的事不值一提,完全可以仗着自己身为亲爹的身份就一笔勾销吧? 她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要是真的那么理所当然,保准明天在兰清笳那里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 于是,唐氏又不放心地找补了一番,“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但彼此间的情分也是禁不起消磨的。 大姑娘和大姑爷固然不会真的跟老爷计较,但老爷先前做的那些事,或多或少也会让他们觉得有几分心里不好受。 老爷不要怪妾身多嘴,明天,老爷该解释的还是要好好跟他们解释一番,免得当真伤了父女情分。” 唐氏的话说得含蓄,明着是让他解释解释,实际上,却是暗示他该道歉的就道歉,该低头的就低头,可千万别自以为是地继续摆他身为亲爹的谱。 兰振坤听了,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别扭,但也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https:ЪiqikuΠet 不论如何,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 虽然他还是觉得有那么点拉不下脸面的窘迫,但也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想到先前唐氏安慰自己的话,他原本的紧张焦虑倒是消失了大半。 唐氏说得没错,他们是亲父女,笳儿再怎样也不会真的跟他计较,自己明日只需要拿出个态度,走一走过场,这件事自然就能揭过去了。 安抚好了兰振坤,唐氏总算是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两夫妇的这番插曲,除了他们以外自是无人知晓。 翌日,两人都顶着困倦早早地起了身。 今日家中也算是要宴请贵客,唐氏这个当家主母自然要好生张罗,不能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兰振坤素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但他却也紧张得睡不着,也生怕府中的下人会掉链子,便也开始在各处指点江山起来。 对于兰家的如临大敌,兰清笳一无所知,她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淡然处之。 再次回到兰府,看着那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一草一木,兰清笳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这方寸的天地便是她的一切。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可以走出去的。 真正走出去之后,她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广阔。 再回头看,她才知道,自己曾经以为的一切实际上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不值一提。 兰清笳面露感慨,秦淮却当她是想起了以往在兰家不算特别美妙的经历,便禁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神中也充满了关切与安抚之意。 兰清笳回望他,朝他灿然一笑。 她只是心生几许感慨罢了,要说真的有多难过,有多悲春伤秋,倒也不至于。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现在的她拥有了最美满的生活,又怎么会再对过往耿耿于怀? 路在前方,自然没有频频回头的道理。 兰振坤和唐氏都亲自到仪门出迎接,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尤其是兰振坤,那笑意怎么看都透着点殷勤讨好的意思。Ъiqikunět 秦淮和兰清笳的脸上也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朝二人颔首问好。 “父亲,母亲。” 再怎样,一声称呼总是要有。 只是他们的态度都颇为疏离,不甚热络。 沐白也十分有礼地上前行礼喊人,“沐白见过外祖父,见过外祖母。” 沐白知道唐氏不是自己的亲外祖母,但她现在的确是自己名义上的外祖母。 其实他私心里,反倒觉得这个不是亲的外祖母比他亲的外祖父还亲切些。 上回见面时他就察觉到了他的外祖父并不是真心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 这位外祖母对他也不见得多么喜欢,但沐白却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些许善意,至少比外祖父真诚多了。 所以,沐白喊她外祖母,倒也喊得顺溜,并没有觉得勉强。 唐氏只是笑着点头应着,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最合适。 彼此打了招呼,唐氏便自觉退后,充当一个合格的背景人物了。 兰振坤掩饰性地捋了捋胡子,脸上端出了一抹自认为灿烂又亲切的笑。 “笳儿,雪臣,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分别就是这么多年,爹心里头对你们当真是时时挂念啊!” 兰振坤面不改色地说着大家都知道的瞎话,秦淮和兰清笳面上依旧是那副礼貌又疏离的微笑,都没搭腔。 这么违心的话他说出口,自己都不尴尬,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为他尴尬的。 兰振坤见他们都不搭腔,面皮到底还是有些绷不住,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然后又兀自转开了话题。 他将目光落在了沐白的身上,脸上重新绽出了一抹慈祥的笑。httpδ:Ъiqikunēt “沐白也长得那么高了,一眨眼,都长成大孩子了,真是光阴如梭啊。” 说着,他抬手就要去摸沐白的脑袋,沐白下意识地偏头避开了。 娘亲说了,他在外祖父这里只需要保持基本的礼数便是,不必委屈自己跟他表现得太过亲近。 摸头这样的动作,对沐白来说便是太过亲近的表现,他才不乐意让这个不讨喜的外祖父摸呢。 兰振坤伸手直接摸了个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面容定格在了一个尴尬的表情上。 他讪讪地收回手,又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沐白这是久不见外祖父,都怕生了。” 沐白一副童言无忌的模样,“我们本来就不熟呀。” 这才是第二回见面,当然不熟。 但事实虽是如此,被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兰振坤只觉更尴尬了。 兰清笳见到他尴尬,一时有些想笑,很努力才忍住了。 沐白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又一本正经地道:“而且,男孩子的头不能随便摸,摸了要长不高。” 第1992章:你是不是在怪爹? 兰振坤能明显感受到沐白对他的疏离,但他能怎么办?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没那么好哄了,而且沐白一看就是很有主见的,他对自己已然生出了不喜的态度,自己这个时候再怎么讨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被他的童言无忌怼回来。 若是以往,兰振坤受到这样的对待,定然早就不悦地摆长辈的谱了。筆趣庫 但现在,他只能默默地受了,且还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这些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兰清笳这时候终于开口搭了句话,“的确,有时候我们都说不过他。” 兰振坤见兰清笳终于搭理他了,顿时有种受到莫大鼓励的感觉,赶忙接话。 “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确是这样,正是喜欢把自己当大人的年纪。” 顿了顿,他的话头就转到了自己小儿子的身上,脸上的笑意不觉变得真切了几分。 “就像你弟弟,他也正是这个年纪,正是最人小鬼大的时候,有时候口齿伶俐得让我们做大人的都无话可说。” 提到小儿子,兰振坤整个人一下就鲜活起来了,根本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一开口便说得滔滔不绝,丝毫没了先前的那股尴尬。 兰清笳看着他的神色,面色平静,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看来她的父亲也并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父亲,他也并不是天生就对自己的子女不上心的。 只是,他喜爱和上心的孩子,不是自己罢了。 眼下他对他的小儿子,不就满心满眼都是喜爱吗? 若是以往,兰清笳必然是在意的。 但现在,她却只是一笑置之。 人心都是偏的,便是她自己,若是有了多几个孩子,她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能一碗水端平,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呢? 兰振坤说得滔滔不绝,一时完全偏了题,唐氏听不下去了,赶忙轻咳一声,找了个空当语气轻柔地开口。 “老太君昨天就一直在念叨你们呢,这会儿知道你们来了,定然早早就候着了,不若便先到老太君处陪陪她老人家?” 兰振坤原本滔滔不绝的话因唐氏的这番提醒一下被打断了。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一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确是跑题了。 他对小儿子百般喜爱,自然是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夸起来一不小心就过了头。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些话在他们面前说委实不妥,这不是明摆了自己的偏心吗? 兰清笳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头定然会吃醋不痛快。 兰振坤不觉懊恼自己方才忘了形,一边又忍不住责怪唐氏没有及时开口提醒他。 兰清笳并没有兰振坤以为的吃醋不痛快,现在的她,可不是当年那个会在意这点子父爱的人了。 她这次回来本就主要是回来看望祖母,也没耐心继续听兰振坤在自己耳边聒噪。 便是唐氏不开口,兰清笳也要主动开口打断他。 现在唐氏既然主动提了,兰清笳自然从善如流,笑着道:“我也很是挂念祖母,这便先去瞧瞧她老人家。” 说完,她又看向兰振坤,补了一句,“父亲有事便只管去忙,左右这也是我自己的家,无需父亲这般陪着。” 兰清笳能容忍兰振坤方才一路的聒噪,已是十分有耐心了,就算是要做表面功夫,方才的那些也够了,大家也没必要硬凑到一块儿,互相折磨。 兰振坤却还在为自己先前的表现而懊恼,眼下见到兰清笳冷冷淡淡的表情,他就更加懊恼了。 他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自然要想办法找补。httpδ:Ъiqikunēt 更何况,先前的那件事,他还没开口解释呢,所以这会儿,他自是不想走。 兰振坤便十分不识趣地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回来了,我合该多陪你们说说话。 正好,我今日还没去给你祖母请安,顺道便一块儿去了。” 兰清笳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罢了,终归也就这么一回,他再讨嫌自己也忍忍便是。 于是一路上,兰振坤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尬聊,秦淮和兰清笳的态度一直都淡淡的,他也都锲而不舍。 最后,他兴许是也聊不下去了,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最难以启齿的那件事上。 他面上露出一抹满含复杂的表情,“笳儿,你是不是在怪爹?” 兰清笳语气淡淡,“父亲何出此言?” 兰振坤不相信她会不知道那些事,他的神色顿了顿,还是忍着臊意开了口。 “爹知道,你定然是听说了此前爹的一些所作所为,你心中便是怪爹,也是应该的。” 兰清笳露出恍悟的表情,“父亲说的是那件事啊,父亲想多了,女儿并没有怨怪父亲的意思。毕竟,父亲也只是明哲保身罢了。” 兰振坤听了她这话,越发坚定的认为她心中有疙瘩,“你就算嘴上说没有,但爹知道,你心里头定然是在怪我。” 兰清笳依旧语气平淡,“既然你觉得有,那就是有吧。” 兰振坤被她这话一噎,一时险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他到底脸皮厚,这件事他也是打算豁出脸面的,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此前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寒了你们的心,但你们要相信,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心底里一直都是有你们,一直把你们当亲人的。 当初我之所以那么做,也只是情势所逼,是故意在外人面前做戏罢了。 别人不理解我,你们可不能误会了我呀。” 兰振坤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望着他们的目光更是饱含殷切,俨然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兰清笳见了,心中都不禁由衷生出敬佩,为他的厚脸皮,也为他的好演技。 父女多年,兰清笳对他的为人品性还不了解? 他说的这番话,半个字都不可信。 他现在这般睁眼说瞎话,不过是怕他们跟他清算罢了。 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又当又立,兰清笳也是头一回见识到。 若他不是自己亲爹,只是一个普通人,兰清笳怕是直接就开怼了。biqikμnět 但这是她亲爹,她也早就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出,她越是揪着这件事不放,他就越是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也像只苍蝇似的不停在耳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厌烦。 兰清笳也实在没那时间精力跟他浪费和掰扯,是以,她便忍住了开口怼人的冲动,只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哦是吗?原来父亲竟是这般忍辱负重。” 第1993章:更讨厌他了 兰清笳的这话,俨然带着嘲讽之意。 也不知道兰振坤是没听出来,还是假装听不懂,他直接顺着兰清笳的话,厚着脸皮点头附和。 “只要你们不会因此当真误会了我,我便是忍辱负重些也没什么。” 兰清笳:……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兰清笳懒得跟她浪费口舌,便索性闭嘴了。 兰振坤却觉得,她没有对自己说重话,这就是一个信号,是她不计前嫌,愿意原谅自己的信号。 是以,兰振坤便继续在兰清笳面前为自己辩解起来,总之,在他的辩解之下,自己此前的做法全都变成了逼不得已,实际上他内心对她这个女儿是百般疼爱的,对秦淮这个女婿也是十分满意,绝对没有要真的跟他们撇清干系的意思。httpδ:Ъiqikunēt 外头那些传言,大多都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 兰清笳没想到,几年不见,兰振坤就练就了蹬鼻子上脸的厚脸皮,还多了一个黑白颠倒的好本事。 兰振坤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兰清笳停下了脚步,转头静静望着他。 “这件事我知道了,父亲还有什么其他话要说吗?” 兰清笳的表情太过冷淡,看得兰振坤终于觉得有些讪讪的,打住了方才的话头。 为了掩饰尴尬,他只能再次牵起新的话头。 “那个,你祖母一直都很记挂你,待会儿你可得多陪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听到祖母,兰清笳脸上的表情这才多了几分真诚笑意,“我自是会的。” 兰振坤还想再借着老太君的话头再多说几句,就被兰清笳抢了先。 “父亲若是有旁的事便尽可去忙吧,我是回自己家,熟门熟路,不需要父亲特特费心陪同。” 这是兰清笳第二次提出让兰振坤忙自己的去,这言外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就是让他说完了屁话赶紧滚,不要再在这里碍眼了。 第一回兰振坤是碍于自己还没来得及说正事,所以才假装听不懂,硬是陪同留了下来。 眼下,他已经把该说的说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兰清笳又态度这么冷淡地赶客,兰振坤便是脸皮再厚,这时候也有点待不下去了。 热脸贴冷屁股这事儿,他做得了一时,却也没法发自内心地喜欢做。 他又不是受虐狂。 兰振坤自觉自己已经把该解释的解释了,兰清笳现在对他冷淡了些,也是心里还存着一点疙瘩罢了,但这点子疙瘩,也越不过他们的父女情分去。 所以,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兰振坤便顺势道:“我的确是还有点事,那我先去忙,你们这边有什么事就派个丫鬟小厮来寻我便是。”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淡淡点头,又看向唐氏,同样客气地让她去忙。 唐氏是个识趣的,自然不会厚着脸皮留下来讨嫌,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兰振坤和唐氏二人离开了,兰清笳觉得自己的耳边也总算清净了。 沐白直接忍不住小声吐槽,“外祖父真的好吵啊。” 就好像聒噪的八哥似的。 若不是为了维持基本的礼貌,沐白早就开口打断了。 而且,外祖父方才说的那些话,也让沐白很不高兴。 一开始沐白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听着听着,他就慢慢把事情拼凑出来了。 原本沐白就不喜欢这个外祖父,现在知道了外祖父以前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沐白对他就更不喜欢了。 他心里不快,脸上便表现了出来。 他噘了噘嘴,又咕哝了一句,“我更讨厌他了。” 兰清笳和秦淮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反驳和斥责他。 秦淮不好多说什么,倒是兰清笳笑了笑,还调皮地附和。 “好巧,我也是。” 沐白听了兰清笳这话,像是找到了认同,原本耷拉着的脸一下就重新露出笑来。 “现在好了,讨厌的人走了,我们说些开心的话题吧。” 刚走了没多久的兰振坤,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太君的确是伸长了脖子盼着兰清笳。 等到他们一家子快到老太君的院子前时,便有下人急忙前来回禀消息,老太君面上立马禁不住露出了激动之色。 若非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她甚至想直接起身迎出去。 兰清笳迈步走进这处院子,那些熟悉的记忆便立马涌了上来,她一直都很是平静的心绪,也终于生出了点点波澜。 进了正院,看到上首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兰清笳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祖母!” 老太君也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在方嬷嬷的搀扶下急急朝前走去。 兰清笳快步上前,一把搀住了老太君,语带哽咽。 “祖母,不孝孙女回来了。” 老太君的眼眶也是红的,混沌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的声音沙哑,激动中又含满了欣喜。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老太君反握住兰清笳的手,不停地摩挲着,一双眼睛更是在她的身上上下来回地打量,似是要好好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 一番打量之后,老太君便语带心疼地道:“瘦了,也憔悴了。” 兰清笳只觉得心中发暖。 在江南之时,她见到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也都连连说她瘦了。 只有真正在意她的亲人,才会首先注意她的胖瘦,她的气色。 在他们眼里,不论怎样看都会觉得自己瘦了,吃了大苦头了。 兰清笳掩去了眼角的湿润,笑着道:“祖母瞧错了,我一点都没瘦,还气色也好得很呢!倒是祖母憔悴了不少……” 相较于几年前,现在的祖母背脊更加佝偻,头上的白发也越发多了,从中几乎难找出青丝来。筆趣庫 那一双手更是枯瘦如柴,皱巴巴的仿若枯木一般。 饶是知道祖母年事已高,这是正常的现象,且她相较于很多老人,已经算是十分长寿的了。 但兰清笳见了,还是禁不住一阵阵鼻酸。 老太君倒是十分看得开,她乐呵呵地道:“祖母老了,身子骨能保持得这般健朗已是很不错了。 现在啊,我多活上一天,就是多赚一天,就算是哪天直接闭眼了,也没有半点遗憾了。” 兰清笳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当即嗔道:“祖母瞎说什么,您一定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第1994章:清醒的老太君 老太君也不跟她争辩,只笑呵呵地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祖母一定加把劲儿,努力长命百岁!” 两祖孙亲亲热热,秦淮好容易才找到机会开口向老太君问安。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秦淮虽然不是老太君的女婿,但却是她的孙女婿,四舍五入,也跟女婿差不多了。 老太君看秦淮的眼神,那是怎么看都觉得满意,跟她的笳儿简直再般配不过,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好好好,你们俩都好好的,祖母就放心了。” 个头小小的沐白被忽略了,他当即不甘示弱地挤了上来,声音脆生生的。 “曾外祖母,我是沐白,您还记得我吗?” 老太君目光落在沐白的身上,脸上慈和笑意更浓。 “记得记得,曾外祖母便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来来,快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沐白完全没有在兰振坤面前的冷淡和叛逆,乖乖地走到了老太君的跟前。 老太君佝偻着背,她的手也很粗糙,满是皱纹,她伸手来牵沐白的时候,沐白便能感受到她手上清晰的皱纹,完全没有细腻的触感,甚至有些不舒服。 但是沐白却并没有露出抗拒或嫌弃的情绪,反而乖乖地任由她牵着。 这是娘亲的祖母,她对娘亲很慈祥温和,对自己也很慈爱,所以沐白并不讨厌她,反而觉得她很亲切。 亲切中,又带着些许怜惜。 因为沐白在她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苍老的模样。 沐白知道生老病死,知道每个人都会老去,不论是他,还是爹爹娘亲,祖父祖母。 但是,沐白却觉得那些距离他很遥远。 爹爹年轻力壮,娘亲貌美如花,祖父祖母虽然总说自己老了,但在沐白的眼里,他们也都一点都不老,他们还能陪他长大,陪他慢慢成长。 现在,他看到老太君的苍老,心中对于苍老一下就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以后,祖父祖母,爹爹娘亲也会变成这样吗? 沐白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没来由的惊慌 筆趣庫。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要变老,那样,他们就能一直陪着自己了。 出于这样的心思,沐白面对老太君时便又多了几分怜惜和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太大,就不小心把她伤着了。 老太君上上下下打量着沐白,眼神慈爱。 “跟你娘亲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沐白当即转头看向自家娘亲,似是要将两人的眉眼好好做个对比。 老太君拉着沐白在自己身边坐下,专门挑了些兰清笳小时候的趣事说,沐白一直乖乖听着,时不时插嘴问上几句,气氛也算是一片和乐。 其实沐白听说过,娘亲小时候也被拐过,是后来才被找回来的。 但是关于这段经历,老太君刻意避开了,沐白也懂事的没有追问。 因为他知道,这对于娘亲来说,这定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自己这时候问起来,娘亲听了定然会伤心难过。 老太君只跟他们聊开心的事,半个字都没提兰振坤,也没有开口为他此前所做之事求情。筆趣庫 他此前做的那些事,一开始老太君的确不知晓,但纸包不住火,后来还是尽数传到了老太君的耳朵里,当时她简直气得够呛。 不过好在,老太君且是在得知兰清笳和秦淮都安然无虞之后才知晓兰振坤做的混账事。 这个好消息多少抵消了些许老太君心中的气恼。 且她对自己儿子的秉性也算是十分了解,猜到他此时定然懊悔不已,悔不当初。 想到这一点,老太君的心气儿才顺畅许多。 兰振坤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默默看他的笑话。 前几日,老太君到寺庙里祈福小住,不过她没去多久就又被兰振坤派人给请回来了。 直到这时,兰振坤才不情不愿地把自己当初做的事向老太君坦白。 兰振坤这么做的原因,老太君心里门儿清。 无非就是想要她帮着在兰清笳和秦淮面前说说好话,为他找补找补。 老太君当场就直接给兰振坤臭骂了一顿,至于会不会帮他说话,老太君最后也没给出确切的回答,只说看心情。 兰振坤心中着急,但还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私心里觉得,老太君的心定然是向着自己的,所以,最终也定会主动帮自己说话。筆趣庫 但实际上,老太君却半点要帮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兰振坤当初做的那些事,压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能做出来的,老太君想想都觉得臊得慌,哪里还有脸面在兰清笳面前帮他说话? 自己若是开口了,反倒是会寒了兰清笳的心。 他行事这般势利,合该让他这次多受些教训。 气氛正好时,外面丫鬟前来回禀,“老夫人,小少爷来了。” 丫鬟口中的小少爷,自然就是兰振坤的小儿子兰怀谦了。 兰怀谦出生之后,便时常被抱到老太君跟前照看着。 一来,唐氏需要打理兰府后院诸事,照看孩子又是一项需要投注十二分精力之事,半分都马虎不得,与其把孩子交给奶娘和婆子照看,还不如交给老太君照看来得让人放心。 二来,老太君跟前也太过冷清,有个孩子在她身边,也能让她的精神头变得更好些。 是以,兰怀谦便大多数时候都被养在了老太君的跟前,两祖孙感情甚笃。 便是对兰振坤和唐氏这对父母,兰怀谦都没有对老太君亲近。 兰振坤做出那混账事之后,老太君当即觉得自己应该多活几年,怎么着也得看着小孙儿长大成人再合眼,免得自己走了,小孙儿被他那糊涂爹养歪了去。 前几日老太君到寺庙祈福,便是把兰怀谦也一并带上了。 原老太君也不想带他,是他自己吵着闹着要一块去,老太君这才把他带上。 平日里,他白日大多在老太君处玩乐,晚上便是送回唐氏处。 毕竟是亲母子,老太君也没有要将孩子一直霸占着不让人家亲近的道理。 他每日都会来老太君这里,下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老太君听到他来了,脸上也露出笑来。 第1995章:外甥肖舅 无需通禀,兰怀谦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祖母,怀谦来看您来了。” 很快,兰清笳等人便见到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生得五官俊秀的男孩儿跑了进来。 因为跑得急,他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润,衬得他那张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秦淮一家子,见了人,他也半点没有惊讶或是害羞,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们,然后便脆生生地开口。 “你们便是大姐姐和大姐夫吗?” 童声脆亮,望着他们的眼神也很是机灵,又带着一股纯粹的好奇。 兰清笳上回见到这个弟弟,他尚在襁褓之中,而今,他已然长得这般大了。 从他的眉眼中不难看出兰振坤的影子,影影绰绰间,兰清笳觉得他的某些神态动作跟沐白也有几分神似。 都说外甥肖舅,这在兰怀谦和沐白这对舅甥身上倒是得到了些许应证。 兰清笳不喜欢兰振坤,对这个弟弟却没有什么厌恶不喜。 而今照面,兰清笳只觉得他眼神纯正,整个人都透着孩童的天真纯粹,对这么一个小孩子,兰清笳就更生不出厌恶了。httpδ:Ъiqikunēt 相反,因为他跟沐白的年龄相仿,兰清笳对他倒是禁不住生出了一点泛滥的母爱来。 兰清笳面上绽出了温柔笑意,“嗯,我是大姐姐,你是怀谦吗?” 兰怀谦当即点头,然后目光又在她和秦淮的脸上打转,语气直白地感叹:“祖母说大姐姐和大姐夫都生得好看,像天上的仙女和谪仙那般,我原本还不相信,现在见到方知,祖母果然没有骗我。” 他一边感叹着,眼神中的惊艳也丝毫不加掩饰,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这话的满腹真诚。 老太君笑嗔,“祖母何时骗过你?” 饶是兰清笳并不在意这些虚无的夸赞,听了这话之后,也依旧禁不住升起一股心花怒放之感。 兰清笳礼尚往来,“我想象中的怀谦也是个英俊不凡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 兰怀谦闻言,非但没有害羞,反而昂起头,露出一副傲娇的神色。 “那是,我可是家里最英俊的!” 那副自信的模样,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兰清笳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脑门上揉了一把。 秦淮则是笑着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这是大姐姐和大姐夫给你的见面礼。” 今日既然要登门做客,自然就要把该做的礼数都做周全了。 兰怀谦尚且年幼,他们合该为他准备一份体面的见面礼。 这不是看在兰振坤的面子上,而是出于礼节,也是出于对兰怀谦这个幼弟的情分。 兰怀谦当即一敛脸上的傲娇之色,面上恢复正经,朝他们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 “怀谦谢过大姐姐,大姐夫。” 那模样,俨然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同时也看得出他的确被教养得很好。 从他与祖母之间的亲近来看,他定然更多是养在祖母的膝下。 所以,他能被教养成这般,也就多得归功于祖母了。 也是,就她爹那样的为人品性,怕是教不出什么好儿子来。 内心一番感慨之后,兰清笳又对沐白道:“沐白,快来跟你小舅舅见礼。” 兰怀谦虽然只比沐白大了几个月,但他的辈分却是比沐白长了一大截。 对于辈分的问题,上回沐白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科普过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辈分处处被压一头。 心中虽然这般嘀咕,但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到兰怀谦跟前见礼。https:ЪiqikuΠet “沐白见过小舅舅。” 兰怀谦当即挺了挺腰杆,硬是端出了一副小大人的派头,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声音中也多了一抹故作老练的深沉。 “嗯,许久不见,小外甥长高了不少啊。” 几个大人见到兰怀谦这副做派,又听他这故作大人般的话语,只觉忍俊不禁。 沐白则是一脸无言。 自从知道自己是小舅舅之后,兰怀谦就喜欢喊他小外甥,就好像自己的年纪比沐白大多少似的。 可明明他俩就是同龄人。 两人站在一块儿,没人会觉得他们是舅甥,只会把他们当成兄弟。 沐白觉得,他可真是被自己的辈分拖累惨了。 沐白不甘示弱地开口反驳,“我的确是长高了不少,都快赶上你了,小舅舅你可要努力多吃些,回头可别被我赶超了。”https:ЪiqikuΠet 兰怀谦闻言,目光当即就飞快在他和沐白的身高上比对了一番,然后再次暗暗挺直脊背,似是要让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 幸好,沐白比他矮。 若他真的被沐白赶超了身高,那他身为小舅舅的威严也就荡然无存了。 兰怀谦立马道:“我长得快得很,才不会被你赶超呢!”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可得再好好多吃些,可绝对不能真的被沐白给赶超了。 比身高,大概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不约而同的爱好了吧。 两舅甥针对身高问题展开了一场针锋相对的争辩,老太君见此,面上反倒是一派乐呵呵的。 他们若是彼此都是客客气气的,那才是真正的生疏。 能这般互相斗嘴,反倒证明两人投契。 斗过嘴之后,兰怀谦这个小主人就立马很有风范地主动邀请沐白一起去逛园子。 沐白征求了爹娘的意见,得到首肯之后,便随兰怀谦一道去了。 两舅甥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老太君才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却是久久不去。 “看到他们能如此投契,我很是欣慰。” 兰清笳笑着,“毕竟是亲舅甥。” 老太君听了她这话,只觉得心头那股熨帖更深了几分。 她此前的想法没有错,笳儿是个重情之人,也爱憎分明,心中有底线,有原则。 就算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寒了心,却也不会无故牵扯到旁人身上。 怀谦是她的弟弟,只要这孩子立身正,以后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就不会不认他这门亲。 老太君越发下定决心,要把兰怀谦的教育牢牢抓在手中。 同时,对于兰振坤那不成器的儿子,她也得分神多加提点。 他这个岁数了,老太君不求他仕途上再有什么突飞猛进,只希望他安安生生的,不要再做出犯浑之事,老太君就放心了。 第1996章:自以为是的兰振坤 但是,有些人就是安生不了,时不时就得犯个浑。 这一回,兰清笳的省亲之行倒算顺利,除了听了兰振坤一些烦人的废话以外,大体都是愉快的。 唐氏这个继母很识趣,做事也很有分寸,并不让兰清笳反感。 这次她倒是没见到楚宴,因为他还在锦绣书院读书,现在尚未休沐。 兰清笳问起楚宴时,唐氏的回答都很是简练,并未多言。 兰清笳观她神色,面上看着冷淡,但眼底深处却是带着温柔与关切之意。 只是,她知道兰振坤的秉性,也知道兰振坤对待楚宴这个继子的态度,为了楚宴好,唐氏也不会在兰振坤面前表现出对楚宴过于关心的态度来。 兰清笳见此,心中或多或少有了几分明了。 如此看来,唐氏的确算是一个聪明又有成算之人。 若非如此,她在兰家,怕是也没法那么快地立住脚跟。 表面上来看,是兰振坤拿捏住了唐氏,但兰清笳却觉得,反倒是唐氏一直在用自己的手段拿捏着兰振坤,将他治得牢牢的。 而他自己身在其中,却是半点都没察觉。 这才是真正的高明之处。 兰清笳不禁在心中慨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爹也算是一个十分幸运之人了。biqikμnět 这次省亲之后没多久,外面就有了一些关于他们父女关系的传言。 大致意思便是,他们父女关系好得很,根本没有破裂,更不存在反目成仇的情况。 同时,为兰振坤洗白的传言也多了起来——他当初公然在人前撇清自己和女儿女婿的关系,不是真的要跟他们断绝关系,而是情势所逼,故意为之,为了让那些当时还藏在背后的奸细真的相信他们已经死了,从而放松警惕。 所以,兰振坤他非但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还是大功臣呢。 兰清笳听到这些传言,顿时便生出了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这些话是谁传出去的,根本不用多想。 兰清笳一时都有些气笑了。 她的这个爹啊,可真是够厚脸皮的。 自己没有跟他计较先前的事,他倒是蹬鼻子上脸,开始得寸进尺了。这传言一出,他自己的名声倒是洗白了,却是让兰清笳觉得膈应得慌。 她可不想跟他在外人面前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Ъiqikunět 秦淮见她明显不快,便道:“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兰清笳想了想,还是摇头作罢了。 “算了,我们公然跟他打擂台,倒是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她不想自己的家事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二来,也是懒得费这个神。 他既然想要在外人面前粉饰太平,便由了他去。 不过,他要是想要仗着他们的势捞什么好处,那就不可能了。 看来下回,她是该把话说得明白些。 若是不说明白,她爹还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任他予取予求呢。 那些消息,自然是兰振坤派人传出去的。 经过上回之事,兰振坤自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女儿的谅解,他们一家子已经握手言和了。 既然已经握手言和了,自然就要把这个好消息公之于众,藏着掖着的,别人岂不是要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 他没有跟兰清笳打招呼就直接行事,也是有先斩后奏的意思。 事情他都做了,难道兰清笳还会公然拆他的台? 最后的事实也证明,他赌对了,兰清笳的确没有拆他的台,她对这件事俨然是默认的态度。 这让兰振坤松了口气,也禁不住心中暗喜。 这说明自己赌对了,女儿跟他果然是一条心的。 因为这个认知,兰振坤这些天一直都喜滋滋的,心情简直好得不得了。 他忍不住对唐氏炫耀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言行间还满是得意。 唐氏听罢,不觉默了默,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几番斟酌,她才说出了劝诫的话。 “老爷,您与大姑娘之事是家事,实在没必要把这件事闹得这般人尽皆知。 大姑娘若是想岔了,反倒又要对您生出误解了。” 唐氏说得含蓄,但兰振坤听了,先就不高兴了。 “她怎么就会想岔了?我的女儿岂是气量这么狭小之人? 她若当真介意此事,这些天就会派人来找我了,又怎会毫无动作?” 唐氏张嘴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兰振坤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我们是亲父女,岂会真的有隔夜仇?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兰家的名声着想,不然还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揣测我们的父女关系呢。 你到底是后娘,对笳儿根本不了解。” 唐氏闻言,所有的话就都咽了回去,不再多说了。 他摆明了听不进去,还拿自己是后娘来说事,自己这时候再多说,反倒有挑拨离间之嫌。 既然如此,自己就索性不管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兰振坤依旧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神武,半点错处都没有。 殊不知,他在兰清笳那里,已经又被记上一笔了。 熙元帝派人到淮南王府,把卓安烺秘密接走了。 有关卓安烺的消息,淮南王府上下都守口如瓶,便是沐白也将嘴巴管得牢牢的。 因为秦淮对他说,如果他将卓安烺之事对外人说起,那必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反对熙元帝饶他一命的决定。 到时候,他的恩公叔叔好容易得来的活路就要被掐断了。 这话可算是直接掐中了沐白的死穴,他当即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便是对安元恺,他也必会守口如瓶。 卓安烺被接走前,只来得及匆匆跟沐白见了一面,简单道了别。 他身无长物,便是想要给沐白送个礼物也都找不到东西。 最后,他只给沐白留下了一本自己亲笔所写的书册。biqikμnět “我没别的长处,也就脑子比常人要聪明些,读书写文章更厉害些,这些算是我多年积累的一些读书经验。 虽然你无需科考,但也留给你,权当一个纪念吧。” 沐白接过了他递来的书册,动作小心翼翼,很是珍惜,同时,他也在努力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一定会好好研读的,叔叔,你要保重!” 卓安烺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朝他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嗯,好。” 小子,再见了。 希望他们未来还能重逢,也希望他们重逢之时,这小子已经成长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模样。 第1997章:大孝子安元恺 安大人述职完毕,又跟同僚小聚了一番,就马不停蹄收拾行囊准备回程了。 安夫人现在有孕在身,他归心似箭,哪怕知道这个时候回去,很有可能没法在除夕前赶到,他也同样坚持。 这件事安大人没有事先跟安元恺商量,只是提前两天告诉了他。 安元恺听罢之后,顿觉如遭雷击。 虽然,他也很想念娘亲没错,但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在京城过春节的准备,他连除夕夜逛花灯的计划都已经设想好了,最近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美好的畅想之中。 但他没想到,这样美好的畅想,却是在亲爹这里遭遇了挫折。 他不甘心地跑到安大人面前据理力争,但安大人却是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全然将他的请求驳回了。 安元恺甚至放下了话,“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到淮南王府去住,秦叔叔和沐白一定会收留我的!” 安元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行。 他现在也是淮南王府的常客,在那里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半点都不带客气的。 他觉得,自己要是提出要留在王府过除夕,也定然不会遭到拒绝的。 但安大人却再次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想法镇压了。 “你做梦,你自己脸皮厚,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真把他留在淮南王府过除夕,那他成什么人了?他还要不要脸了? 安元恺经过几番努力,终于意识到,自家亲爹是真的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把他带回去。 安元恺一脸绝望,最后幽怨地问,“爹,您是不是还记恨上回我给您衣服上画王八的事,所以才故意报复我?” 没错,安元恺已经听从婉婤的意见,往安大人的衣服上画了一只大王八了。 那天安大人跟同僚相约同聚,安元恺这个大孝子亲自给亲爹选衣服,换衣服,当时还把安大人感动了一把,觉得自己儿子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结果,他吃饭吃到一半,衣服后面的大王八就显露了出来,安大人在同僚面前丢了好大的 https:ЪiqikuΠet脸。 但安大人回家之后要找安元恺这个“大孝子”算账的时候,安元恺却是反过来控诉他此前的隐瞒和欺骗行径,一下就让大人原本的兴师问罪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最后,父子二人只能勉勉强强地互相扯平。 而今,安元恺又想起了这一茬。 他深刻怀疑自家老爹就是心眼小,这会儿还记恨着那件事,所以现在才故意跟他对着来。 一提起这事,安大人就又被迫想起了当初在同僚面前的社死现场,一张脸顿时又黑了几度。 他固然对那件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但此次决定回去,却并非因为那个缘故。 他直接否定,“为父岂是那等小气之人?” 安元恺一脸怀疑,且毫不犹豫地道:“你是。” 安大人:…… 这可真是他的亲儿子。 安大人只能跟他讲道理,“为父此次入京正事已经办完,你也把京城上下该玩的玩了,该吃的也吃了,现在回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安元恺噘着嘴嘟囔,“京城那么大,我还有好多好多地方都还没来得及去领略呢!好不容易才来一次,就这么来去匆匆,那多不值当啊?” 安大人正色,“你小子临出门前不还对你娘亲依依不舍,还连连保证会尽快回来,怎的这会儿却是乐不思蜀了? 咱们在这里多留一日,你娘亲在家中就要对我们多思念一分,你难道忍心你娘亲为我们牵肠挂肚吗?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除夕吗?” 安元恺闻言,这才隐隐生出几分心虚和愧疚来。 他为了自己玩乐,把娘亲抛诸脑后,好像的确有些不大厚道。ъiqiku 他小声辩解,“娘亲也不算孤零零吧,不是还有祖母在吗? 而且,我们现在回去,说不定只能在路上过除夕,不也同样陪不了娘亲?” 安大人听他竟还反驳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他的逻辑清晰而感到高兴。 安大人一脸失望地望着他,“你小子果然是没良心,在你娘亲面前倒是嘴巴抹了蜜似的净说甜言蜜语,结果转个背你自个儿就全忘光了,心里半点都不记挂着你娘亲,就只想着玩儿!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待回去之后,我若是把这些告诉你娘亲,让她知道你小子究竟有多没良心!” 安元恺闻言,脸上的表情当即变了变。 他立马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才不是没良心,我,我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娘亲的! 我就是,就是……太突然了,之前答应了给娘亲买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买!” 安大人板着脸,“这不是还有两天才启程吗?两天时间还不够你买的?” 安元恺又蔫蔫地道:“我还跟太子和公主约好了下次一起玩,我突然走了,都没来得及跟他们道别。” 安大人闻言,神色不禁微微顿了顿,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也一下充满了复杂。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儿子,委实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他却是能交上一些身份贵重到能吓死人的朋友。 沐白也就罢了,他们俩毕竟有过一起被人贩子拐走的经历,也算是患难兄弟了。 但是他现在竟然还交上了当朝太子和公主这样的朋友。 若是换作别人,知道对方是当朝太子和公主,必然会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只敢把对方捧着,敬着,哪里敢这么没大没小地真把对方当成朋友来处啊。 但他的傻儿子就好像缺了那根弦,在人家面前自来熟得像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似的。 偏偏他这股傻劲儿,还真入了贵人的眼,让贵人愿意跟他交朋友。 太子和公主不方便出宫,他们竟主动邀请安元恺入宫玩耍。 当时宫里来人时,可把安大人吓得够呛,还以为自家儿子是闯了什么大祸了。 那时安元恺才告诉他,他跟太子和公主是朋友,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太子和公主的行程,所以安元恺才被交代了对此事保密,是以连安大人也都不知晓。 后来安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也是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biqikμnět 第1998章:除夕 安大人没想到,自己那么努力才有机会入宫觐见,自己儿子却是小小年纪就做到了,一时之间,安大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欣慰,还是该嫉妒。 他这一趟还没结交上什么身份不一般的大人物,自家儿子倒是结交上了。 老实讲,安大人一度很是激动,觉得自己儿子以后要有大造化,自己兴许还能因此沾沾光。 不过很快安大人就又恢复冷静了。 人要学会认清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 自家儿子跟太子和公主的这点子交情,真要算起来,其实根本微不足道。 他若是真的妄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那这微不足道随时都会被掐灭,甚至,自己还会被贵人记上一笔也不一定。 冷静之后,安大人又变成了以往那个清醒的安大人。 眼下听到他说的这话,安大人心中又升起一股复杂来。 他道:“你明日去向沐白道别时顺道让他传个话不就行了?你就算想亲自当面道别,人家也不一定有时间搭理你,别太上赶着,倒显得过于巴结了。”筆趣庫 安元恺听了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怎么就是巴结了?他们是朋友,他才没有巴结呢。 最后安元恺在临走前还真进了一趟宫,跟嘉懿和织画道了别,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归途。 这一分别,再重逢之时,他们都已长大成人。 虽然久别重逢,但因为多年来他们定期保持着通讯,彼此间很快便找到儿时的亲切与熟悉,一切就好似没有变过。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安元恺离开京城之后,沐白倒是少了个玩伴。 不过他也是能收放自如的性子,有人玩乐时,他能玩得不亦乐乎。 没人时,他也能静得下心来好好看书学习,每日练箭。 这些时日,他和安元恺每天都会互相比试射箭,有了比赛和较劲儿的对象之后,两人较之以往都进步飞速。 现在,沐白的准头已经十分不错,假以时日,要成为一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也是指日可待。 眨眼便到了除夕。 作为嫁出去的女儿,兰清笳自是没有回兰府过。 就算能回去,兰清笳也是不愿回去的,这大好的日子,她只想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一起过,不想见到一些注定要影响她心情的人。 不用怀疑,她所指的,就是她的那位亲爹。 这也是他们一家子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过团圆年,其意义非同一般,兰清笳就更不想被人打扰了。 熙元帝也知道今年的日子于他们而言非同一般,所以也没有让他们入宫用膳,只是派了太监给淮南王府送来了好几道御赐菜品,以示恩典。biqikμnět 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丰盛菜肴,沐白看看左边的爹爹,又看看右边的娘亲,觉得今年的除夕跟以往都大不相同。 虽然祖父祖母不在,他心里头对他们也生出了想念,但是,有爹爹和娘亲陪着,他整个人都有种异常满足的感觉。 大年初二,便是小姐姑爷回府的日子。 这一日,兰清笳一家子便按照习俗回了兰府。 此时的兰府上下都是张灯结彩,看上去喜庆多了,大家脸上也都挂着笑。 大过年的,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没人会哭丧着脸不是。 兰怀风今年没回来,不过兰清笳倒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楚宴。 几年未见,当初那个个头小小的孩子,已然长成了一个小少年的模样了,面容褪去了孩子的稚嫩,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明轮廓。 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的身形也窜高了许多,竟也没比兰清笳矮多少了。 小小少年郎面容俊逸,身形挺拔,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从孩童到少年人蜕变期的沙哑粗粝,并不难听,反而有股特别的味道。 “楚宴见过长姐。” 兰清笳听到这声音,很不合时宜地想,他经过了变声期,此前那番炉火纯青的口技是否也会受到影响?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兰清笳的脑中一闪而过。 那项技能只能算是他的一技之长,在一些人眼里,那更像是上不得台面的淫巧奇技。 他并不需要靠那个手艺讨生活,他傍身的资本,是他现在能学到的学识。 所以,就算他因为变声期而丢了那项技能,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兰清笳此前便从兰清荷的口中听说了不少楚宴之事,知道他是个聪明又有才之人。 对于这个继弟,兰清笳也带着几分欣赏与好感。 眼下,兰清笳面对他时脸上便不觉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都是自家姐弟,不必拘这样的虚礼。” 此前因为兰清笳和秦淮的计划,楚宴被皇上派人秘密送去浔龙国,协助完成了那桩大事。 但当时,兰清笳和秦淮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并没有出面见他。 而今,那件事已经过去,兰清笳和秦淮当初在浔龙国卧底之事也在熙元帝对他们表彰功绩之时公之于众。 凭借楚宴的聪明,他或多或少也能猜到自己当初会被送去浔龙国多半跟兰清笳有关。 但楚宴却并没有要利用此事跟兰清笳套近乎的打算。https:ЪiqikuΠet 他知道,自己在兰清笳面前表现得太过热络,会让兰振坤不快。 他对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直都有明确的定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做。 对于不该说,不该做的,他轻易不会去触碰底线。 楚宴见过礼之后便自觉地要退下,只打算当一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背景雕塑。 但还没等他退下,兰清笳却是主动开口向他问起了在书院读书的近况。 楚宴闻言不觉微微有些错愕,错愕之后,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他其实在书院表现很突出,夫子对他也多有夸赞,他的成绩在同窗中算是佼佼者,但他却说得很含蓄,只说学得尚可,并未有半分邀功之意。 倒是秦淮主动开口考教了他一番,他都应答如流,没有半点磕巴。 他这般表现,也足以可见他学问扎实,并不似他所说的尚可。 秦淮对他面露赞赏之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勉励道:“你现在的学问很扎实,不要懈怠,也不可骄傲,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 第1999章:心眼比针尖还小 秦淮的这番夸赞让楚宴受宠若惊,他赶忙作揖行礼,“多谢王爷,我定会竭尽所能,努力向学,不辜负王爷所期。” 秦淮面上微微含笑,“怎的笳儿是长姐,我倒是成了王爷了?” 秦淮这话明显带着亲近与友好之意,楚宴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意。 他认认真真地开口,唤了一声,“姐夫。” 秦淮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才不再多说其他。 他们与楚宴的这番互动,自然全都落入了兰振坤的眼里,兰振坤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微微不快的感觉。 秦淮和兰清笳二人对自己都冷冷淡淡的,还要自己主动对他们找话题,可他们对楚宴倒是和颜悦色,还跟他滔滔不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凡事就怕对比,一旦有了对比,就有了落差。 现在的兰振坤就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落差,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坦。 这楚宴若是他的亲生儿子也就罢了,兰振坤听到这些话心里头自也是会觉得高兴且自豪的。 但楚宴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彼此间终究是隔了一层。 继子太优秀,兰振坤着实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不仅对楚宴生出不快,连带着对兰清笳和秦淮也生出埋怨来。 他们怎么就这么分不清亲疏内外呢?就算是要跟家中小辈多亲近,也应该是跟怀谦多亲近才是。 然而,此时兰怀谦却并不在这里,他和沐白舅甥俩已经自己玩去了。 兰振坤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贬低与不屑之意。ъiqiku “他的课业也就是尚可罢了,日后究竟能否有大成还不一定,现在可不能太过自傲。” 楚宴闻言,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兰振坤的这话,眉头都禁不住微微蹙了蹙。 兰清笳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唐氏从旁插话打断了。 唐氏一副对兰振坤的话很是赞同的语气,“老爷说得对,宴儿,你可莫要因着你的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盲目自大。 需知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需得时时严于律己,不可懈怠,不然可就要辜负了你爹对你的期盼。” 楚宴垂眸,低声应是,先前面上的那点微微鲜活的神色尽数敛起,整个人又恢复了先前的寡淡。 唐氏飞快地把话题从楚宴的身上转开,转而说起了其他,兰清笳见此,便也把先前准备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不再多说。 罢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毕竟是外嫁的姑娘,楚宴也不是她的亲弟弟,她能插手和置喙的地方也有限。Ъiqikunět 若是自己强行插手,说不定反倒会适得其反,让楚宴在家中的处境更加尴尬。 而今的楚宴,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凡事不能自主决断的孩子了。 他在兰家必然没有兰怀谦这个宝贝疙瘩过得舒坦,但兰振坤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轻视他,更不会过于苛待。 他若真的受了太大的委屈,唐氏这个做亲娘的,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和秦淮跟楚宴多说了几句话,是出于对他的真切关心。 但从兰振坤的反应和表现上来看,自己还是低估了自家亲爹的小心眼程度。 有关楚宴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过了,有唐氏的从中打圆场,气氛倒是没有冷下来。 兰清笳原本是想跟兰振坤说说上回外面的传言之事,既然含蓄的表达他不懂,那她就把话说明白,让他以后都把自己的小心思收一收,可千万别想着仗着自己和秦淮的势捞什么好处。 若他当真借势作威作福,那可就不要怪她这个当女儿的不给他留情面了。 但想着今日这么大好的日子,自己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就说这些扫兴的话。 且自己先前对楚宴和颜悦色,转个头却对他这个亲爹说那些不大中听的话,只怕更会让他心中不快。 就他这欺软怕硬的品性,倒是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难保他不会胡乱迁怒,转头把气撒在楚宴的身上。 思及此,兰清笳便姑且忍下了。 大过年的日子,她就给他一点脸面,也给自己一点好兆头吧。 这个时候了,他总不会再作出什么妖来吧。 但兰清笳没想到,她再次低估了她爹的得寸进尺和厚脸皮程度。 一家子齐聚一堂,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兰清笳不想把彼此的气氛闹得太僵,所以即便是对着兰振坤,她的脸上也一直都是挂着笑的。 秦淮也很给老丈人面子,对兰振坤的话也都是有问必答,全程下来,这顿饭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兰振坤见此情形,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愉悦了几分。 唐氏果然是杞人忧天,妇人之见,他之前对外宣扬他们父女关系和睦,这分明就是事实,女儿女婿怎么会因此心生芥蒂? 他们若是真的在意这件事,今日又怎会对自己这般亲近? 这态度,比上回回府时候热络多了。 由此可见,自己此前的那番举动,非但没有弄巧成拙,反而还起了大好的推动作用,让他们真正体谅了自己,也将此前的那件事彻底揭过去了。 不然,如何解释他们对自己骤然好转的态度? 果然,这样的大事上还是得自己拿主意,唐氏那样的妇人,顶多就只能管一管内宅之事。 兰振坤这般洋洋自得着,面上也更添了几分春风得意。biqikμnět 老太君毕竟上了年纪,跟大家伙儿一起用过饭,又坐着聊了一会儿,便有些体力不支,被下人搀着回院中小憩去了。 她也是见到兰清笳和兰振坤的气氛还算和谐,这才放心离开。 兰振坤此前行事那么糊涂,这次总应该能受些教训,不再做出糊涂事了吧。 大家都这么想,但兰振坤的脑回路却是跟旁人不一样。 他见到兰怀谦跟沐白舅甥俩凑到一块,相处和谐,看上去十分投契的模样,心中顿生欣慰。 欣慰之后,他的心思又是微微一转,一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他笑呵呵地望着秦淮,开口道:“雪臣啊,你看怀谦这孩子,多乖巧,多懂事,他啊,早些时候就已经开始启蒙了,现在三字经千字文都会背了,可聪明了。” 第2000章:好大的脸 当父母的,看待自己的孩子自然免不了多几分不同寻常的偏爱,觉得自家孩子哪哪儿都好。 秦淮也是当爹的,是以他对兰振坤的这番话也没有生出反感,只觉得这就是当爹的想炫一炫自家孩子罢了。 而且,秦淮对兰怀谦这孩子印象的确还不错,闻言便也没有反驳,跟着点头赞同。 “怀谦的确很不错。” 兰振坤听到秦淮对自己的附和,顿时更加眉眼飞扬,心情愉悦了。 他一个忍不住,又对兰怀谦从头到尾大夸特夸了一番。 他是真觉得兰怀谦哪哪儿都好,是以夸起来压根半点不费力,堪称信手拈来。 秦淮一直耐着性子听着,面上也保持着微笑,时不时开口附和几句。 秦淮心中生出几分无奈,同时又隐隐察觉出些许古怪。 他只怕不是单纯地要夸自己的这位小舅子,而是有什么旁的目的吧。 他前前后后铺垫了这么久,总该直入主题了吧。 他要是再这么磨磨唧唧说不到重点,秦淮可就要失去耐心了。 好在,在秦淮失去耐心之前,兰振坤总算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头。 他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直入主题。 “怀谦这般机灵懂事,又好学上进,我寻思着若是让他在府里进学只怕会耽误了他,你觉得呢?” 秦淮猜测道:“您是想给他找个好的学堂?亦或是想请个名儒大师到府中教诲他?” 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秦淮觉得也不算过分,归根究底,他也是出自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罢了,自己未必不能帮上一帮。 但他没想到,兰振坤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你觉得怀谦若是入宫给太子当伴读如何?” 兰振坤一鼓作气,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还一脸期待地望着秦淮。https:ЪiqikuΠet 兰怀谦是兰清笳的亲弟弟,他们做姐姐姐夫的,便是帮衬一二也是应该的,自己的提议怎么看也都不算过分吧。 而且,他也的确觉得自家儿子这好那好处处好,进宫给太子当伴读完全够格啊。 以前呢,他是完全不敢往那方面想,毕竟他就算想了也成不了,没人给牵线搭桥。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女儿女婿回来了,自己可不就有底气了吗? 他们是大元朝的大功臣,为了大元朝他们可是立下了赫赫功劳,这么大的功劳,皇上能不给他们一些体面吗? 给太子选个伴读,这多大的事儿啊,如果他们主动向皇上开口,皇上能拒绝吗?那肯定不会。 秦淮听了兰振坤的话,着实愣了好半天,旋即就生出了一种想要气笑了的感觉。httpδ:Ъiqikunēt 自己的这个岳丈到底是脸皮太厚,还是脑子真的进水了?他的如意算盘可真是打得越发好了。 兰清笳就坐在边儿上,自然也听到了自家亲爹说的这话,她顿时也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他竟然在打这么个主意,到底是谁给他的脸?难不成他还真觉得自己跟他的父女情是情比金坚,牢不可破,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上次的事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 唐氏也听到了兰振坤的话,她的眼皮顿时狠狠跳了跳,再看秦淮和兰清笳二人的脸色,他心中更是暗叫一声不好。 怎么一不小心老爷就又犯糊涂了?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赶在秦淮和兰清笳开口之前,唐氏就急忙笑着打圆场。 “老爷,您说什么糊涂话呢?咱们家怀谦还不懂事呢,哪能进宫当伴读?妾身觉得他在府中开蒙便挺好的。” 兰振坤听了,顿时虎起了脸,满是不快之色。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懂什么?怀谦比太子还年长些许,这个年纪给太子当伴读刚刚好。 在府中开蒙再好,能比得上宫里太傅们的讲学?咱们怀谦进了宫,以后才能有更大的前程。” 兰振坤说得理直气壮,并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理。 唐氏听得又是一阵面容抽抽。 她当然知道怀谦进宫当了太子伴读会有更大的前程,但也得看这样的前程究竟是不是自家儿子有机会消受的啊。 他自己有能力办成这件事也就罢了,唐氏定然会欢欢喜喜,半点冷水都不会泼。 但他行吗? 他连半点边儿都挨不着。 现在也只能妄图依仗自己的女儿女婿。 可但凡有点脸和眼力见儿的人都不可能开得了这个口啊。 一旁玩耍的兰怀谦也听到爹娘提到了自己,也听到了他们说的事,他的眉头不觉微微蹙起。 爹爹想让他进宫给太子当伴读?可是爹爹没有事先征求他的意见啊! 兰怀谦有点气鼓鼓的,但这是大人在谈话,出于礼貌,他作为孩子不好插嘴,便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唐氏压根不敢去看兰清笳和秦淮的脸色,只语气更加急切地开口,试图把兰振坤劝阻。 “可是太子不是已经有伴读了吗?这事咱们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老爷,您还是……” 兰振坤只觉得唐氏简直太扫兴了,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净会拖后腿。 他直接开口打断了唐氏的话,“太子就算有了伴读又如何?多咱们怀谦一个也不多。 此事我自是办不到,但凭借笳儿和雪臣此次立下的大功,难道在皇上面前连这点子体面都没有? 只要他们主动向皇上开口,皇上必会同意!” 说完他便信心满满地望向兰清笳和秦淮,再次开口道:“笳儿,雪臣,怀谦是你们的弟弟,无论怎样,你们都要为他的前程着想的吧? 爹相信,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并不难,只是张张嘴的事儿罢了。” 听到兰振坤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兰清笳直接笑了,气笑的。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么明晃晃的道德绑架的话,也只有像他这么不要脸,这么厚脸皮的人能说得出来。 兰清笳张口就想怼人,秦淮却先开了口。 不过他却是对几个孩子说的,“沐白,怀谦,我们大人有些事要谈,你们先出去玩一会儿。 楚宴,你也先回去吧,即便是年关,也要好好温书,不可懈怠。” 秦淮有预感,待会儿兰清笳对兰振坤必然不会嘴下留情,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兰怀谦看到,听到的好。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关于他自己的。 biqikμnět 第2001章:不想帮忙就直说 秦淮对兰怀谦这个小舅子没有什么恶感,也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而生出芥蒂。 楚宴什么话都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了。 沐白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他看着爹爹和娘亲的神色,敏锐地预感到接下来只怕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既然爹爹娘亲要把他们支开,那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做人嘛,难得糊涂。 兰怀谦也意识到自己是要被支开了。 兰怀谦觉得这是在说关于自己的事,自己应该是有旁听权的,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大人往往觉得他们是小孩,在商谈正事的时候都会避开小孩。 自己就算是提出要留下旁听,也一定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自己主动离开,和被下人带走两种结果罢了。ъiqiku 兰怀谦不情不愿地起身往外走,不过,在走出大门之前他又回头,语气郑重地为自己争取了一下。 “如果你们要谈的是让我进宫当太子伴读之事的话,那我先申明一下我的观点和意见。 我觉得在府中开蒙就挺好的,我不想进宫。” 兰振坤的官衔不高,没有机会带家眷入宫,兰怀谦自然是没进过宫的。 许是因为没去过,所以他对皇宫也没有什么向往。 他习惯了在府中的生活,每天乖乖跟夫子开蒙,课业也不算特别繁重,他学得游刃有余。 还能每天到祖母那里玩耍一小段时间,也陪祖母打发时间。 这样的生活逍遥自在,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若是进了宫,那这平和稳定的局面岂不是就要被打破了? 而且,他也曾从祖母和下人们口中听说过,皇宫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进了皇宫,说话做事都得小心谨慎,不能犯一丁半点的错。 不然,脑袋就可能要保不住了。 这个认知,就更让兰怀谦对皇宫没有什么向往了,甚至还有两分畏惧。 他若当真进了宫,万一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要掉脑袋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死啊! 兰怀谦的语气郑重,小脸上也是一派认真,希望他们能好好重视自己的意见。 但是,兰振坤对他这话却是不以为意,用一副打发小孩子的语气对他道:“这是大人该决定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兰怀谦闻言,禁不住撇了撇嘴,“可这件事是关于我的事,我当然要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而且,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 兰振坤依旧敷衍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长大了,爹知道了,你快跟沐白去玩吧。” 兰怀谦:…… 感觉自己有被敷衍到。 虽然兰怀谦还小,但他心里却已经有了一杆秤。 在这个家里,最不靠谱的就是他爹了。 出于这样的认知,兰怀谦越发不想走了,他只怕自家亲爹会一拍脑壳,强势地给自己做了决定。 沐白拉了拉他,小声道:“放心吧,你不会进宫的,相信我。”biqikμnět 沐白说得异常笃定。 兰怀谦对自家亲爹没信任,但却破天荒地对沐白的话生出信任。 也是,他爹可没能力把他安排进宫,只能让大姐姐和大姐夫帮忙。 现在沐白都说了他不会进宫,那想来这事多半就成不了。 这么想着,兰怀谦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了,兰振坤这才笑呵呵地道:“怀谦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得考虑长远的事,你们可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唐氏再次开口,“怀谦比一般孩子要早慧些,也更有主意,他说自己不愿意,想来就是真的不愿意,老爷,此事还是作罢了吧。” 唐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泼冷水,唱反调,兰振坤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你个没见识的蠢妇,当真是目光短浅!你既什么都不懂就给我老老实实地闭嘴,不要在这里瞎掺和!” 唐氏怎么着也是长辈,兰振坤当着兰清笳和秦淮的面便这般训斥她,多多少少有点不给她脸面。 唐氏的面上顿时染上一抹有些难堪的绯红,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是低下了头。 她该劝的都已经劝过了,只希望兰清笳和秦淮能相信她的真心实意,不要因此连带着把怀谦也迁怒上了。 兰清笳神色淡淡地看向兰振坤,“我倒是觉得母亲说得很在理,怀谦年纪虽小,但我们也不能罔顾他的意见。” 兰振坤闻言一愣,当即道:“笳儿,你可别想茬了,怀谦一个孩子能拿什么主意?这凡事自然得由我们大人来为他筹谋安排。 在府中开蒙哪里比得上进宫当伴读?怀谦是你的亲弟弟,你也要为他的前程好好打算才是。” 兰清笳的语气多了几分嘲讽,“谁说他是我弟弟,我就要为他的前程打算? 仔细算来,我见他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你真的觉得我们的姐弟情分已经到了情比金坚的地步?”https:ЪiqikuΠet 她的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让兰振坤不禁呆愣当场。 这跟他想象中的回答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理解错了兰清笳的态度和意思。 他不死心地继续开口,“笳儿,你们是亲姐弟,血浓于水,这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么一件小事你都不愿意帮忙吗?” 兰清笳直接嗤笑出声,“小事?既然父亲觉得是小事,那你就自己去做好了,又何必要让我帮忙?” 兰振坤听到兰清笳的那声嗤笑,又听她这么说,心中当即禁不住升起一股羞恼来,整张脸也一下涨得通红。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小事,对兰振坤来说却是根本连够都够不到的难度。 若他当真有能力,又何至于要向他们开口? 她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故意说这样的话,她是故意羞辱自己不成? 她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亲爹了? 兰振坤心中恼怒,语气里便也不自觉带出了几分。 “这件事我若是能办成,又何至于要舔着脸向你们开口? 我怎么说都是你爹,你若是不想帮忙就直说,又何必故意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来寒碜我?” 第2002章: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小事罢了 兰振坤这话,或多或少又带上了一点拿乔的意思。 自己是她爹,亲爹,身为子女的,怎能对亲爹忤逆不孝? 自己都已经明显表露出怒意了,她若是知道些礼数规矩,就应该主动向自己低头服软。 但他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兰清笳若是买他的账,方才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直接开口,语气果断又决绝,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好,那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您,这件事我的确不想帮忙,也不会帮忙。” 兰振坤:??? 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也微微张着,对于自己听到的话很是不敢置信。 “你,你说什么?” 兰清笳索性抬高了音量,把自己先前的意思又清晰明了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这件事我帮不了,父亲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下子兰振坤没法再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兰清笳真的拒绝了他,而且还拒绝得那么直接干脆,这话也说得硬邦邦的,不留半分情面。 兰振坤顿时就觉得心中的恼怒更甚,同时,脸上更是涨红一片。 “你,你怎能这般,这般……” 兰振坤还没“这般”出个所以然来,兰清笳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父亲让我不想帮忙就直说吗?所以我就直说了,也省得父亲再费口舌。”ъiqiku 兰清笳这话非但没有起到半点灭火的作用,反倒是往火上又浇了好大一盆油,让兰振坤心中的火气更旺了。 别的且不说,单就她在自己面前说话的这番态度,就半点女儿对父亲的恭敬都没有。 非但没有恭敬,简直轻慢到几乎要骑到他头上来了! 唐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此时看到自己的预想成真,唐氏半点都不惊讶。 而且,她也没有要开口帮忙打圆场的打算,反而生出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自己屡次劝阻都没能把他劝回来,唐氏也算是看清了,对付兰振坤这样的人,就应该要直截了当,不留情面。 你给他一点颜色,他能开染坊,给他留一点情面,他能上天。 把他怼到怀疑人生,他才知道自己算哪根葱。 唐氏也真心希望他经过此事之后能清醒清醒,不要再妄图从这个女儿身上捞什么好处。 彼此就当成最普通的亲戚来走动,相安无事便再好不过。 撇开这些心思,唐氏还一个隐秘的心思,那就是幸灾乐祸,想要看兰振坤丢人。 先前他骂自己倒是骂得过瘾,现在,自己也要好好旁观他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模样。 兰清笳这番直球打得让兰振坤简直气得倒仰。 他是说了让她不想帮忙就直说,但他是真的让她直说吗?他那是反话,是气话,她听不出来? 但凡是上道些的人自然就该知道怎么做,她怎么偏偏就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兰振坤完全没有反思自己,他只气愤地质问兰清笳。 “这件事对你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小事罢了,你为什么不肯帮忙?” 兰清笳知道他的脸皮厚,但是没想到他的脸皮会这么厚。 自己都已经把拒绝的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但凡是要点脸的人都应该适可而止,免得彼此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但他竟然半点要打消念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那么理直气壮地反问她为什么不肯帮忙。 兰清笳也反问他,“我凭什么帮忙?” 兰振坤气结,“那是你亲弟弟!你……” 兰清笳打断他,“我亲弟弟又如何?谁规定姐姐一定要帮扶弟弟? 我愿意帮他是情分,不愿意帮他是本分,没人能拿那所谓的血缘亲情来绑架我。” 兰振坤再次张口结舌。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来?” 兰清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些都是跟您学的啊,您这个当亲爹的对我这个亲女儿都没有无条件地付出,反而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您给女儿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女儿自然有样学样。”biqikμnět 兰振坤的脸色当即又是一阵青白交错,很是难堪。 他涨红了脸,“你还在为此前的事耿耿于怀?” 兰清笳只依旧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说话。这笑而不语的神色已然做出了回答。 兰振坤再次为自己辩解,“这件事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我当初都是迫不得已,是故意在人前演戏罢了……” 兰清笳淡淡道:“究竟是不是迫不得已,是不是在人前演戏,你我心知肚明。” 兰振坤见她如此,越发觉得难堪。 他还要开口解释,兰清笳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语气中染上了几分冷意。 “原本我不想在今日这样大好的日子说些不该说的话,平白扫了大家的兴致。 但既然父亲您吃相这般难看,我也就不想再顾忌什么了。 此前外面关于我们的传言,是父亲派人传出去的吧! 我没有派人澄清,不是真就默认了那些话,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家事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我的无所作为,好似让父亲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些许误解。 父亲,你当真觉得我们的关系是父慈女孝吗? 你当真觉得,你在我面前,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你说什么,我就得乖乖地做什么?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我现在便好好纠正纠正你的错误认知。 我没有跟你撕破脸,还愿意喊你一声父亲,愿意跟你心平气和地同桌吃饭,是不想把彼此关系闹得太僵,让祖母担心,也是对你留着最后一点孝心。 但是,如果你妄图从我的身上榨取利益和价值,那我也不介意当个忤逆不孝的不孝女。” 兰清笳的这一番话几乎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兰振坤留,更是将他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他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嘴,“你你你……”了好半天,也没能吐出一句囫囵话来。 气恼吗?当然气恼!筆趣庫 不仅气恼,他更觉得羞愤交加,觉得自己身为父亲的颜面简直荡然无存了。 若是以往,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但是现在,他却是硬生生地被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给拽了回来。 现在的兰清笳已经不是以前的兰清笳了,这个女儿的翅膀硬了,再也不可能任由他搓扁揉圆随意拿捏了。 第2003章:让人不怼不快 兰振坤此前敢对她提出那般理直气壮的要求,是错估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以为她对自己是有父女情分的。 但现在,兰清笳的话像是一记记巴掌,啪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到这会儿他还敢痴心妄想,觉得这个女儿对他有父女情分,那他就真是脸大如盆了! 意识到这一点,兰振坤只觉得更加羞愤,更加恼怒。 他想不明白,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女,就算是有什么误解,说开了不就好了吗?她为什么要这么耿耿于怀? 而且还当众对自己这么不留情面,这让他这个当爹的以后如何自处? 兰振坤还在心中大感恼怒,兰清笳的话却还没说完。 既然他听不懂含糊的表达,那兰清笳便觉得自己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嘴下留情的,不然下回他还能继续装傻,到自己跟前来说些有的没的。 兰清笳淡淡道:“说回到怀谦之事,父亲觉得我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把这件事办成,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桩丝毫不费力的小事。 是,我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去办这件事,但我凭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只看到了我做这件事的轻而易举,那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殊荣和体面? 我身上的功劳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父亲可曾想过我为了挣这些功劳有多少次担惊受怕,出生入死? 那些功绩,是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不是在家里躺着什么都不做就落到我身上来的。 可是自从我回来之后,父亲却从未开口关心过一句我这些年的近况,现在倒是想要坐享其成,你觉得自己做得合适吗? 更何况,现在太子早已经有了伴读,我现在开口去向皇上提起此事,皇上看在我和雪臣立下的功劳的份儿上不好拒绝,但皇上心中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们夫妇二人恃宠而骄,挟恩图报?https:ЪiqikuΠet 父亲只想到了怀谦去给太子做伴读的好处,又可曾为我们设身处地地去设想过?” 兰振坤的面色再次经历了一场青白交加的百般变化,愣是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兰清笳看着兰振坤那副面色涨红,无话可说的样子,心中的那股郁气好似才终于稍稍消散了些。 “我话已至此,父亲若是能想得明白最好,若是想不明白,今后我也不会再费口舌,反正,我回来的机会也不多。 不过,我会对我所说的话说到做到,父亲若是能给彼此都留些体面,那我自然也会给您留体面。 若父亲对我的话置若罔闻,那我也没什么体面可讲了。” 兰清笳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尽数说出,心口的郁气也彻底消散了去。 至于兰振坤会如何郁结难堪,她半点都不在乎。 秦淮全程旁听,没有插话,也没有对兰清笳的话提出半点反驳,俨然就是默认和听之任之的态度。 其实这些话秦淮原本是打算自己说的,老丈人脸皮太厚,他可没打算惯着。 不过,如果是他来说的话,他大概会说得稍微委婉些,毕竟是兰清笳的亲爹,他多少也要给对方一点面子。 但是,兰清笳显然并不想给自家亲爹留什么面子,所以就自己上阵开怼了。 女儿怼父亲,这的确是大不孝之举,但是,兰清笳偏就这么做了,她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样的亲爹简直让人不怼不快。 不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他以后只怕对自己的位置永远没个数。 他会因此恼羞成怒?那又如何?他就算再怎么恼怒,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他能拿自己怎么样? 说句嚣张的话,她现在就是翅膀硬了,再也不用看对方的脸色行事了,遇事自然也无需再忍耐。 虽然这样做的确是有些过于嚣张,甚至有些太过不孝,但不得不说,的确很爽。 唐氏见兰振坤羞愤到几乎要原地烧起来了,生怕他一个承受不住直接厥过去,终于不再看戏,主动开口打起了圆场。https:ЪiqikuΠet “笳儿,你爹他就是一时想岔了,先前那些话,你别当真。 都是自家人,彼此把话说开了,事情自然也就揭过去了,大家都消消气。” 唐氏打圆场,兰清笳脸上的冷色这才敛起。 她对兰振坤有意见,目前对唐氏却是没什么想法的。 先前她极力劝阻兰振坤,兰清笳也听出她不是在跟兰振坤唱双簧,而是真心的。 但奈何兰振坤脑子就像是进水了似的,愣是听不进她的半句劝,还反过来把唐氏骂了一顿。 兰清笳朝她露出一抹浅淡微笑,“母亲说得对,话都说开了,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我这人心直口快,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希望父亲母亲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也算是看在唐氏的面子上,主动给兰振坤递了台阶。 但兰振坤依旧僵着脸,实在说不出不计较这样的话来。 她先前说的话多难听啊,就算再心直口快,也不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么不留情面吧! 这会儿倒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了,当他是小孩子,那么好哄呢! 兰振坤臭着脸,抿着唇不说话。 唐氏见此,便只能干笑着接话,“怎么会,我们都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自然不会对此耿耿于怀。” 唐氏努力打圆场,奈何兰振坤不配合,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兰清笳对此也不以为意。 她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心中的邪火也发泄出去了,这会儿兰振坤越是恼怒,她心里头反倒越发觉得畅快。 让他狠狠吃一次瘪没什么不好的,她可半点都不心虚。 兰清笳不欲多待,直接起身,“今日时间也差不多了,父亲母亲若是没有旁的交代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唐氏连忙出声挽留,“时间还早呢,用过晚膳再走吧。” 兰清笳淡声道:“父亲看起来身体有些不适的样子,我们便不留下叨扰了。” 唐氏又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客套挽留。 现在客套挽留,他们真留下来了,还得继续尴尬,既然如此,那就不互相为难了。 第2004章:退隐之意 兰清笳一家子离开之后,兰振坤究竟怎样恼羞成怒,大发雷霆,他们都不再关心。 不过,就算没有亲眼看到,兰清笳却还是能想象得出来。 依照他的脾气,他嘴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但兰清笳却并不在乎,反正那些话也传不到自己耳朵里,为了让自己开心些,兰清笳才不会这般庸人自扰。 回去的路上,沐白多嘴问了一句这件事的结果,得知事实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自家爹娘压根没帮忙,他就不再多问了。 反倒是兰清笳反过来问他,“你会不会觉得爹爹娘亲不肯帮忙太过不近人情?” 沐白当即摇头,“外祖父的这个要求本就有些过分,你们不帮忙也是应该的。”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追问,“你为什么觉得他的要求过分?” 沐白说得头头是道,“太子伴读之事早就定了,外祖父这个时候让你们帮忙把小舅舅安插进去本就不合常理。 而且,我也不喜欢外祖父那副你们就理所应当要帮忙的态度。 他这是在求人,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吧,可是他却一副好像在安排,你们必须要听从的态度,反正我很不喜欢。 你们拒绝他是应该的!反倒是如果你们真的同意了,那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说着,他就禁不住鼓起了腮帮子,一副有些生气的模样。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他这番话,心中先是有些意外,旋即又都笑了。 沐白本就是个聪明又通透的孩子,他虽然年纪小,但能说出这番话也的确没什么好意外的。 旋即他们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慨叹,连沐白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都能看得通透的事,可偏偏兰振坤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却看不透,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连个孩子都不如了。 兰清笳欣慰于沐白的通透和聪慧,但她还是对沐白多说了几句。 “这些话你可以在爹娘面前说,但不要在外祖父面前说,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他就算做得不对,你也是小辈,若是在他面前说了这些话,会被别人说是没教养。” 兰清笳自己可以担上不孝的骂名,也不介意被别人戳脊梁骨,但她却不希望沐白变成那样。 兰振坤再怎么样,也都是他的外祖父。 兰清笳不要求他对兰振坤多么亲近,但却也不希望沐白在长辈面前表现出没教养的模样。 若是放任他如此,那以后,他对待其他人,也就都会少了该有的礼貌和尊重,久而久之,他只怕要养成自傲的毛病。 沐白明白娘亲这话的意思,他乖乖点头,“我知道,以前祖父祖母也这般教育过我,我不会忘的。”httpδ:Ъiqikunēt 虽然有时候他会有点不解,但既然祖父祖母和娘亲都这么教导他,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正是因为谨记着那些教导,先前在兰家的时候,沐白才忍住了要当场回击外祖父的冲动。 这件事说到这儿,话题也就打住了,不再多提。 沐白转而想到了祖父祖母,语气中不觉带上了几分惆怅与想念,“不知道祖父祖母现在怎么样了。爹,娘,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呀?” 沐白用上了“回”这个词。 显然,在他心中,已经把江南当作了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地方,至于京城,虽然这里有很多亲人,淮南王府也在这里,但却只是他们暂时停留之所在。 他们此行回来要办的事,收尾的工作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除夕也过了,这个时候也的确是该考虑返程之事了。 但秦淮想到什么,对沐白道:“我们还得再多待些时日,因为我们还有一位重要的人没有见着。” 秦淮所说的重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霍临尘。 他们回京之后为何没有去霍府拜访?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眼下霍府没人,霍临尘携妻子云洛伊和幼子霍云柏一起出远门去了。 此前,霍临尘率军前往浔龙国,大败浔龙军,战局稳定之后,他就把战场后续之事,尽数交给了部下,自己则是很快回了京。 之后,他们一家子便又离开京城了。 秦淮从熙元帝的口中得知,霍临尘此举乃是就此退隐之意。 眼下大局已定,霍临尘便想趁机彻底卸下担子,好好在外潇洒游历。 秦淮还听说,原本霍临尘是不打算带上霍云柏这个拖油瓶的,毕竟霍云柏的年纪不大不小,正是要到学堂进学的时候,若是跟着他们夫妇在外游历,岂不是平白耽误了学习?筆趣庫 所以,他们打算当一对甩手掌柜,直接把霍云柏交给熙元帝和霍云姝这对姐姐姐夫帮忙看着。 但是,霍云柏那个小机灵鬼却是早早识破了爹娘的打算,并暗中做了谋划布局,悄悄地跟上了自家爹娘,在他暂住的宫殿中留下了一封信。 最后,霍云柏也没被送回来,熙元帝和霍云姝反倒是收到了霍临尘派人送回来的报平安的信。 信中称,既然霍云柏这小子已经跟上来了,那就勉为其难地带上他好了。 若是又把他送回去,依照这小子闹腾的脾性,还有能闯祸的性子,这么强硬地把他送回去,不知道路上他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们父子已经达成了协议,此次出行便带上他,也算是带他出门长长见识。 但这次之后,他们会把他送回来,到时候,霍云柏就得乖乖地在京中进学,不能再闹其他的幺蛾子。 除夕之前,霍临尘又来了信,告诉熙元帝他们已经在返程路上了,元宵之前定能归京。 秦淮得知了这个消息,便已经决定了要等到他们一家子回来了,见上一面之后再前往江南。 左右已经在京城待了这么些时日,也不在乎再多待久些。 只是这件事他一时忘了跟沐白说,眼下沐白问起了回江南的时间,秦淮才主动向他做了解释。 沐白听罢,很快就将他说的人对号入座了。 “爹爹说的是姑祖父姑祖母吧,我还记得他们!还有表叔,我也还记得他!” 其实在秦淮跟他说这些之前,沐白就知道了他们一家子去了和何处,什么时候回来了,因为他入宫玩的时候,嘉懿和织画都没少提起他们。 是以,现在听到爹爹说的这个原因,沐白也并没有觉得太惊讶,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决定。 第2005章:就该这么礼尚往来 秦淮和霍临尘、云洛伊的关系有些复杂。 从霍临尘这边算,秦淮唤他义父,但从云洛伊那边算,她又是秦淮的姑母。 所以秦淮一直以来都是分开喊,各算各的。 到了沐白这儿,他就挑了个顺口的称呼。 秦淮也想起了此前在浔龙国跟霍临尘见面时,他提起沐白时的场景。 当时秦淮还没有见到自家亲儿子,关于他的所有幻想,都来自于霍临尘的描述。 霍临尘口中的沐白简直就是个机灵鬼,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一般的孩子,没人会在明明已经认出自家亲爹的前提下还能假装没认出来,甚至那么演了一路。 秦淮顺势问起了他对他们的印象。 沐白回答得毫不犹豫,“姑祖母像祖母一样漂亮,性格也跟祖母如出一辙,像小姑娘一样活泼。 姑祖父像个老顽童,总喜欢捉弄人。小表叔就是个小顽童,不仅喜欢装大人,也跟姑祖父一样喜欢捉弄人。” 他说这番话时倒是一本正经的,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俱是禁不住有些好笑。 他说霍云柏喜欢装大人,可实际上他这副模样,可不就是正在装大人吗?Ъiqikunět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抵都如此,都喜欢装大人,偏偏他们自己还不愿承认。 不过,对于沐白对霍临尘的评价,秦淮倒是觉得多少有几分道理。 听父亲说,义父在人前倒是能端出一副端方严肃的模样,但在人后,尤其是在熟人面前,他最是促狭,现在年纪越大,反倒越是如此。 霍云柏也没比沐白年长几岁,想来义父是逗弄自家儿子习惯了,所以就慢慢变成了老顽童,见到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就都想要逗上一逗。 霍临尘一家子果然在元宵节之前回到了京城。 翌日,秦淮一家子便登门了。 岁月对他们好似格外优待,即便已经做了祖父祖母,霍临尘和云洛伊看上去也依旧十分年轻,唯一有的,就只是岁月沉淀下的儒雅沉稳与成熟风情。 若非霍临尘蓄上了长须,他跟秦淮站在一处,两人便是直接称兄道弟,只怕也没人会怀疑。 “义父。” 霍临尘见了他便朗声大笑出声,“好小子,总算是回来了。”筆趣庫 秦淮无奈一笑,“义父,这话不该是我对您说吗?” 沐白也不甘示弱地从旁插话,“就是,我和爹爹娘亲都在京城等了您们好几天了!不然的话,我们早就回江南去跟祖父祖母团聚了。” 霍临尘这才看向沐白,俯身,抬手,在他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小沐白,你这是在责怪姑祖父吗?” 沐白当即抬手把他的手推开,一副誓死捍卫自己,不容侵犯的模样。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他是男孩子,而且还是个已经长大了的男孩子,不能再随随便便被人捏脸蛋了。 他这副气鼓鼓的小模样越发让霍临尘觉得稀罕,也更想逗他了。 霍临尘故意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捏一捏都不行吗?做人可不能这么小气。” 沐白有理有据地跟他谈条件,“可以啊,那您也得让我揪一揪您的长胡子,这叫礼尚往来。” 霍临尘:…… 不过短短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屁孩不仅长了个子,这反唇相讥的机灵劲儿也长进不少啊。 沐白见霍临尘没立马回答,当即就抓住机会继续反击。 “咱们都这么熟了,揪一揪都不行吗?做人可不能怎么小气!” 沐白将先前霍临尘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再次把霍临尘给噎了个正着。 秦淮从旁围观,一直努力憋笑。 他没想到义父竟然会被沐白反驳得哑口无言,自家儿子可真是出息了啊。 秦淮能忍住笑,旁边却有人没忍住,直接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沐白好样的,就该这么礼尚往来!” 敢这么不给面子地笑话霍临尘的,也就只有霍云柏了。 他比沐白年长三岁,身形却是比沐白高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已然像是个大孩子的模样了。 他的父母皆是人中龙凤般的好颜色,唯一的姐姐也是貌若天仙,他的容貌自然也不差。 他身着锦衣,脚踩短靴,头发高高竖起,简单的装扮,却已有了一种少年如玉的风姿。 就他这副长相,日后长大了,定又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 不过,他的肤色却不似一般京中孩童那般白嫩,而是带着微微的麦色,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更加健康与朝气,浑身上下都释放着勃勃的生机。 此时他便笑得放肆,像是个小太阳一般,在自家亲爹面前也半点畏惧都无。 他望着沐白的眼神,更是充满了赞赏。 霍临尘被亲儿子拆台,笑骂,“你小子,还知不知道谁是你老子?” 霍云柏半点不怕他,反而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我这叫帮理不帮亲,沐白有道理,我当然帮他啦!这可是爹您教我的。” 沐白再次接话,“我也觉得我有道理。” 素来能言善道的霍临尘竟然被俩小屁孩给驳得无话可说了,当真是马失前蹄。 秦淮生怕沐白继续直愣愣地追着霍临尘要揪他胡子,赶忙对沐白道:“你和你小表叔到那边玩儿吧,爹爹听说你小表叔能文又善武,你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他好好讨教讨教。” 霍云柏听到自己被夸了,自是满心骄傲。 他当即道:“我会的可多了,走,咱们去演武场,让小表叔给你演示演示!” 这么好的显摆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沐白也想见识见识小表叔究竟有多厉害,是以半点都没迟疑,屁颠颠地就跟着去了。https:ЪiqikuΠet 俩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霍临尘玩笑道:“他们走了,我的胡子可算是保住了。” 秦淮自是不忘替自家儿子打圆场,“沐白年纪小,童言无忌,义父可莫要放在心上。” 霍临尘瞪了他一眼,“我岂是这等小心眼之人?而且,沐白的反应这般机敏,也正说明了他聪慧机灵,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介意?” 再说,此事也是他自己先起的头,真要算起来,那也是他自找的。 不过,这话霍临尘是不会说的。 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第2006章:故地重游 秦淮和霍临尘在这头说话,兰清笳和云洛伊则是在另一处闲谈。 兰清笳跟云洛伊其实见面和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一开始兰清笳还有点紧张,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紧张实属多余。 乍一看,云洛伊的确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贵妇,周身都有种贵气逼人的距离感。 但一跟她说上话,兰清笳就发现,她身上那点距离感瞬间消失了,反而有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因为,兰清笳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家婆婆的影子。 不愧是能成为好朋友的两个人,她们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说话的风格,都有种如出一辙的相似感,而且她们也都不是教条之人,骨子里反而分外随性肆意。httpδ:Ъiqikunēt 什么礼仪规矩,在她们的眼里,都没有自己过得舒坦来得重要。 也正是感受到了这样的熟悉感,兰清笳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云洛伊笑问起了秦彧和林檀香二人的近况,兰清笳笑道:“爹娘决定在江南定居,我和雪臣也觉得江南甚好,最是适合他们温养。 现下,他们二老便在江南扬州,他们的身子骨都很不错,只是难免要念叨起您们这些老朋友。” 顿了顿,兰清笳顺势道:“而今义父卸下了身上的担子,现在您们也正是最清闲的时候,您们不若也到扬州买个宅子住下,如此大家成了邻居,彼此也都有个伴儿,也就不会孤单了。” 兰清笳原本还只是灵光一闪,突然生出这个念头。 但这个想法一出,她就觉得听起来似乎挺不错。 他们几个老朋友若是能凑一块儿那简直再好不过,彼此晚年也都不会孤单了。 云洛伊的神色微动,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俩已经把大好山河都逛了个遍,现在自然想要停下来歇一歇。 但我此前大半辈子可都被困在京城,外头那么大好的风光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和领略。 现在既有时间,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又还走得动,正是到四处游历的好时候。 不然,若是错过了这段时间,以后啊,我们就算是想出去走走,那老胳膊老腿也走不动了。” 兰清笳闻言,便也知道她的态度和心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云洛伊又笑道:“不过你先前的提议也的确很是不错,以后,等到我们俩走不动了,或是走累了,就到你们家隔壁买个宅子,和你们做邻居。” 那场景,云洛伊想想也觉得很是不错。 几个老骨头凑一块儿,谁也别嫌弃谁。 兰清笳闻言也笑了,“那敢情好,这次回去我便跟爹娘说,他们定会日日掰着手指头等着呢。” 一时之间,他们之间的气氛便变得格外和乐。 兰清笳问起了他们此行去的地方,云洛伊的谈兴一下就更浓了。 这次他们并非没有目的的随意玩乐,而是故地重游了。 当初,她和霍临尘结缘之地乃是在山河县,一个偏僻落后又平平无奇的小地方。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们都离开了那里。 但是,有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却是一直都在,从未忘记过。 这么些年,霍临尘一直都很忙,根本没法抽出时间与云洛伊一道再回山河县看看。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了,他们行程中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山河县。 一别便是二十余年,再回到老地方,处处都已然焕然一新,几乎再难看到当初的风貌了。 不过,他们这二十余年虽然没回去,但却并未真的把那里遗忘。 早在当初,霍临尘就以云洛伊的名义在山河县捐了族学,修了藏书阁等,其目的便是要扶持山河县的后辈,让每个想读书的人都能有书可读。 每年他们也都拨了一定数量的钱款维系此项事业,也派了人在山河县督办和监管,不至于被底下的人蒙蔽。 这次他们回去也算是突然袭击,事先并未给那边传递和透露任何消息。 他们到了之后,也隐藏了身份,暗中将族学诸事都打探了一番。biqikμnět 的确是发现了一些小问题,但总体来说一切都有条不紊。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霍临尘和云洛伊都懂,所以对于有一些小心思的管事也并未做出什么处置,只是稍稍敲打了一番。 此行,他们也见到了当初阔别的几名老友,可谓是十分圆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多了霍云柏这个拖油瓶——当然,这是霍临尘的想法,云洛伊倒是觉得带着儿子到山河县走一趟没什么不好的。 那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相识相知之地。 在那里,还发生过很多波澜壮阔又精彩曲折的故事。 真正到了实地,再向霍云柏讲述的时候,他也更能感同身受。Ъiqikunět 霍临尘不满霍云柏,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现打扰了他和云洛伊的二人之旅,也是因为多了他,他们不得不放弃原本直接从山河县前往药城的计划,而是要先送他平安回到京城。 没错,原本药城便是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 那里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所在。 霍云柏显然也听说过药城的故事,他也闹着要一起去。 但路途遥遥,当真要把他带上,势必要花费不少时间,到时候再送他回来,就要耽误他进学的时间。 他前头自作主张地跟上来,在书院已然是缺课了,霍临尘不想惯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可以随意破坏规则,肆意妄为。 若这次同意把他带去药城,说不定从药城离开时他又要得寸进尺,想要跟着他们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所以,他十分严酷地拒绝了要带霍云柏前往药城的请求,十分坚定地把他带回了京城,任凭他怎么撒娇耍赖都没用。 云洛伊有些心软,主动开口替他求情,但这一次霍临尘却是分外铁面无私。 所以,霍云柏就被乖乖地送回来了。 接下来,他就要老老实实地准备进学堂继续念书,而他的爹娘,就会抛弃他,潇潇洒洒地开启属于他们的旅程了。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亲儿子,不过想到未来的潇洒,云洛伊很快就把这点子愧疚压下,开始满心期盼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第2007章: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 从霍家离开之后,三人的心情都挺不错。 兰清笳跟云洛伊相谈甚欢,秦淮与霍临尘亦是谈古说今,气氛和乐。 沐白则是跟霍云柏在习武场大开了一番眼界。 霍云柏自小就跟着霍临尘习武,底子打得很是扎实,在大人面前的确是不大够看,但是在沐白面前卖弄却是完全足够了。 沐白不服气地跟他切磋了一番,但最后却是屡战屡败,不得不老老实实低头认输,对霍云柏这个小叔叔也生出了由衷的佩服。 在回家的路上,沐白还颇有哲学地道:“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当真不假,我要更加认真努力才行,不能随随便便就骄傲自满,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如此,再次觉得,果然孩子就是要多跟同龄的孩子相处,如此才能起到互相鞭策,共同进步的目的。 秦淮先前也看到了霍云柏和沐白的相处,他倒是有些意外,因为霍云柏在沐白面前还挺有小表叔的样子,对他处处都挺照顾。 先前秦淮觉得他是家中幼子,性子必然会有些骄纵任性,今日再见,倒是觉得自己太过先入为主了。 通过与霍临尘的聊天,秦淮大概知道了霍云柏能这般懂事的原因。 这还得多亏了嘉懿和织画这两个外甥和外甥女。 霍云柏小小年纪就当了舅舅,他觉得自己的辈分可高了,为此心里觉得贼骄傲。 但同时,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也一下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既然当了舅舅,那就是嘉懿和织画的长辈了,长辈自然就要多多照顾晚辈,不然哪里有长辈的样子? 因此,霍云柏硬生生地改掉了自己以往那还有些骄纵任性的毛病,认认真真地学习着怎么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舅舅。 久而久之,他在比自己小的孩子面前,也就越发有了大人的样子了。biqikμnět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也正是因此,嘉懿和织画对他这个小舅舅的感情也非同一般,这段时间没见,两兄妹便时常把他挂在嘴边。 这件事倒是给了秦淮一些其他想法,若有所思地看向沐白。 霍云柏这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孩子都能因为自己是长辈而收敛骄纵,学会体恤和爱护没比自己小几岁的小辈,那沐白若是有了弟弟或妹妹,是不是也会更加懂事,自觉自发地做个好哥哥? 秦淮倒也不是觉得沐白现在不够懂事,而是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这个念头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多个弟弟或妹妹,沐白也能多个一起成长的玩伴。 只不过这尚且还是秦淮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既不知道兰清笳愿不愿意,也没有征求过沐白的同意。 兰清笳的想法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ъiqiku 她自己其实并不排斥再生一个,但她觉得亏欠沐白,所以想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陪伴沐白,所以若是沐白不愿意,她绝对不会再生。 秦淮也一样,他就算心中有想法,也绝对不会罔顾沐白的意愿。 只是,以前他们都没有真正跟沐白提起过此事,待过些时日,自己可以找机会跟他来一场父子间的交心谈话? 不过此事不急,等回了江南之后再徐徐图之。 跟霍临尘一家小聚过之后,沐白便又重提要回江南之事。 京城再好,但祖父祖母却不在这里,他已经有些待不住了。 他们在京城该办的事也已经办完,既然沐白这么急着要回去,他们便也不打算再多逗留。 再有两天就是元宵节,他们一家三口便决定过完了元宵节再启程。 不然现在便启程的话,只能在半道上过元宵了。 沐白听了,便也同意了。 元宵那日,他们一家子是进宫过的。 熙元帝在宫中办了一个家宴,除了他们一家子,便只有霍临尘一家受邀入宫。 而熙元帝的后宫之中也只有霍云姝这么一个皇后和嘉懿、织画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妃嫔。 是以这场家宴,便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家宴。 嘉懿和织画前些天就见到自家小舅舅了,还收到了他特意带回来的礼物,两人都很是高兴。 嘉懿在旁人面前倒是能端得出太子的沉稳持重模样,在沐白面前他也喜欢充作大人样。 但是在霍云柏这个小舅舅面前,他倒是显出了几分乖巧听话来。 所以,几个孩子中,霍云柏不论是从辈分上,还是从威望上,他都是绝对碾压。 大人这边,气氛也同样一片和乐。 熙元帝对秦淮提出了挽留,希望他们能留在京城定居。 “你看,沐白跟他们玩得多好,你们留在京城,沐白以后也能入宫来一块念书,他不仅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也能跟几个孩子一块儿长大。” 霍云姝更是连连附和,“你们留在京城,笳儿也能时常入宫陪我说说话。” 这偌大的后宫就她一个主子,她每天真是要无聊死了。 但是,若是熙元帝敢再纳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后宫来,她也是绝对不会乐意的。 以前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她自然能大人大量地配合。 现在内忧外患都已经解除了,他再往后宫里纳人,那就是别有心思了。 不过,现在熙元帝雄风不振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这个时候他就算是想再选秀,大多数好人家的姑娘,只怕都得在心里嘀咕嘀咕了。 秦淮知道他们是真心挽留,但还是不得不拒绝了。 “我与笳儿倒是无所谓,但真正想要到江南定居的是父亲母亲。 此前那么些年,我也没能在他们跟前好好尽孝,而今有机会了,我们自然要随侍左右。 便是沐白自己,也舍不得离开他们二老,早些时日他就一直催着我们,连连询问归期呢。”biqikμnět 秦淮搬出了孝道,熙元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也没有让秦淮劝说二老也到京城来,因为熙元帝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此事。 他们若是当真想在京城定居,当初就不会离开了。 熙元帝最后也只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好再强求。” 不过,熙元帝倒是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沐白的册封之事。 秦淮身为王爷,自是有资格为沐白请封世子,这个请封的时间可早可晚,看他自己。 眼下,他们都要再次离开京城了,秦淮却依旧没有要为沐白请封的意思。 秦淮和兰清笳看上去都不着急的样子,倒是熙元帝先急上了,忍不住直接当面催问。 “你这是当真不急,还是记性不好,把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第2008章:请封世子 秦淮闻言,还真就忍不住愣了愣。 他不急是真不急,但,忘记也是真忘记了。 自从跟沐白相认之后,他就只顾得上跟沐白培养父子情,还真没想起这一茬来。 别说为他请封世子,便是秦淮自己,对他的王爷这个身份也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还是这次回了京城,下人都唤他王爷,他对这个身份才重新适应了一番。 熙元帝见他如此,忍不住抬手虚虚点了点他,“你啊你,这么要紧的事你都能忘,你还是沐白的亲爹吗?” 秦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为自己辩解。 “沐白也还小,请封之事不必着急。” 不仅秦淮心虚,兰清笳也有点心虚。 因为她也没想起这件事来。 或许沐白对请封世子之事还没有什么概念,但日后他长大了,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见他们迟迟没有给他请封世子,心里头会不会多想,觉得他们不在意他,不想让他当世子? 得亏他们只有沐白一个孩子,若是再有个小儿子,他们没及时给沐白请封世子的话,那只怕就更会让他心存芥蒂了。 秦淮也想到了自己还想要跟沐白谈一谈给他生弟弟妹妹这事,再被提醒了请封世子之事,也一下想到了沐白或许会误会的可能,他不自觉就生出了一股紧迫与后怕来。https:ЪiqikuΠet 他虽然想要给沐白添个弟弟妹妹,但世子这个位置却从未想过要给别的孩子,他对沐白的爱,也是最丰沛,最强烈的,后来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法取代。 秦淮这么想,原本还觉得无需着急的事,一下就变得紧迫了起来。 “不过现在既然皇兄都提起了,此事也不宜再拖延,我明日便写请封折子,还请皇兄批复。” 熙元帝颇有些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行了,不必你写折子了,明日朕直接便下册封圣旨,你们在府中等着接旨便是。” 秦淮仿佛从熙元帝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不靠谱的嫌弃,他露出两分讪讪神色,嘴上倒是不忘麻溜地谢恩。 “多谢皇兄。” 幸亏几个孩子都被霍云柏领着到那边玩去了,是以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然沐白听到了,保不准要多想了。 翌日,熙元帝的请封圣旨果然如约而至。 头天晚上,秦淮和兰清笳便已经向沐白提前提起了此事,是以沐白接到这道圣旨便也没有半分惊讶,反而还觉得挺高兴。 他不是为了世子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的名誉地位上的变化而高兴,而是纯粹地觉得自己换了个身份还挺新奇,挺好玩的。 而且这个身份,也让他觉得自己跟爹爹娘亲的关系又多了一层羁绊与联系。 带着这样的心理,他就更喜欢世子这个身份了。 秦淮和兰清笳见到沐白流露出的这般高兴的神色,当即就认定,只怕沐白此前就一直在暗暗期盼着这件事了吧,只是他自己不主动提起罢了。 两人心头不觉更加懊恼,懊恼自己先前的疏忽,此前竟是完全没想起这件事来。 同时又生出几分庆幸和感激,多亏了熙元帝提醒,不然他们这次就这么回去了,沐白心里的期盼怕是就要彻底落空了。 好在,现在一切还不算晚。 元宵过了,封号也请封了,他们便真的开始张罗起了启程事宜。 行李不用他们亲自收拾,倒是兰家那边,还得走一趟,亲自去好好道个别。 他们自然不是冲着兰振坤去的,经过上次之事,兰振坤这个死要面子的人现在怕是还没迈过心里那道坎,现在也必然不想见到兰清笳。 但兰清笳也不会根据他的意愿行事。 她回兰家,也只是要跟祖母告别罢了。 他就算再怎么不想见到自己,也绝对没有胆量敢把自己轰出来。 老太君见兰清笳又来了,自然很是高兴,脸上都笑得堆满了褶子。 但是听到兰清笳此行是为辞别而来,她的笑意一下就顿住了,眼中立马就浮上了一抹深切的焦急与不舍。筆趣庫 “这,怎么又要走?不是刚回来吗?” 兰清笳见此,心中也不觉生出几分不舍来。 此前兰清笳并没有把他们要定居江南之事告诉老太君,便是怕她老人家听了心里要时时记挂。 眼下要走了,兰清笳自然没法再隐瞒。 她将老太君那干枯又粗糙的手牢牢握在手中,语气耐心温柔地向她解释。 老太君听罢,脸上明显盛满失落。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道:“只要你过得好,那祖母也就放心了。” 兰清笳更加用力地握住老太君的手,认真道:“祖母,我每年都会回来看您的。” 老太君一扫先前的不舍,面上重新露出了笑呵呵的表情。 “好,好,只要每年记得回来看望祖母,那祖母就放心了。” 兰清笳看着老太君苍老的面容,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酸涩。 虽然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祖母这个年纪已经是高寿,见一面就是少一面了。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避免不了迎来送往,生离死别。 两祖孙聊了许久,直到老太君面上露出了困乏之色,兰清笳才扶着她睡下。 从老太君的院子里出来,兰清笳的心情也不觉笼上几分阴霾,眼眶中隐隐带着两分热意。 她收拾了情绪,这才抬步离开。 沐白在跟兰怀谦玩,兰清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派人把他唤来,他们该走了。 她并不想留下来用晚膳,因为要跟兰振坤同桌而食,那注定不会是多么愉悦之事。 出于礼节,她自然要去向唐氏辞别,这也算是给这个继母一些尊重和体面。 兰清笳见到了唐氏,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兰清笳觉得唐氏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大开怀。 见到兰清笳,她倒是也笑脸相迎,只是那笑意里隐隐藏着一抹愁绪。 兰清笳看出来了,但她自觉自己跟唐氏的关系平平,她既然没有主动开口,兰清笳也不打算贸然开口追问。 在兰清笳正准备起身离开之时,唐氏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开口了。 “大姑娘,我,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便是。” 唐氏说完这话,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尴尬与窘迫之色,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局促。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有些意外她会主动向自己开口,但她也并未生出反感。 她看得出来,唐氏方才经历了一番艰难地挣扎犹豫,最后看出自己的离去之意,这才硬着头皮开了口。 兰清笳对这个继母并无恶感,既然她对自己开了口,若当真不是什么难事,她也不介意帮帮忙。 不过兰清笳也没把话说死,只道:“母亲说说看,若我能帮,定竭尽全力。” 第2009章:楚宴的亲事 她的言外之意,若是唐氏所求之事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或是像当初兰振坤提出的那个要求一般,她能做得到,却很不要脸,那兰清笳也不会答应。 唐氏是个聪明人,她必然听得懂兰清笳的言外之意。 唐氏当然听懂了。 她本是不想向兰清笳开口的,毕竟自己只是个继母,跟兰清笳也没有太多的情分。 但这件事,她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既然都开了头,她索性便直接把事情道了出来。 “此事,是关于宴儿的……” 关于楚宴?兰清笳听了,立马便正了正色,态度也多了几分认真。 唐氏注意到她态度上的细微转变,心中暗松了口气。 她会想到向兰清笳开口提起此事,也是看到上回他们对宴儿态度很是友好,隐隐更有欣赏和拉拔之意,唐氏觉得,或许兰清笳对宴儿是有几分爱护与喜欢的。 冲着这几分爱护与喜欢,唐氏便将希望寄托到了兰清笳的身上。 唐氏缓缓将事情道来,却原来是,兰振坤想给楚宴定亲。 楚宴今年尚不满十二岁,这个年纪定亲说早也早,说不早也不早。 毕竟,很多大户人家都是早早开始相看亲事,就唯恐相看得晚了,好的人都被旁的人家定去了。 按理说,兰振坤愿意为楚宴张罗亲事那是好事,但,前提是兰振坤张罗的那得是一门靠谱的好亲事才行啊。 兰振坤这人本身就不靠谱,还能奢望他给楚宴张罗出一门靠谱的亲事? 真要细究起来,这件事的起因还跟兰清笳有点干系。Ъiqikunět 那日兰清笳毫不留情地怒怼了亲爹一把,可谓是把他的颜面尽数踩在了脚底,半分都没留情。 心情郁闷之下,那些天兰振坤便日日出门喝酒。 因为兰振坤此前散布的那些传言,大家便也都觉得兰振坤跟兰清笳的父女关系的确是修复了,那些原本在暗中看他笑话的同僚,又都纷纷凑了上来。 还有些想要借机攀上秦淮和兰清笳的人,也都主动凑上去跟兰振坤套近乎,那些天他倒是被大家捧得有些浑身舒爽。 不过,在听到那些人旁敲侧击地想要自己帮忙牵线搭桥,跟淮南王府搭上关系的时候,兰振坤那股飘飘然的情绪立马吧唧落了地,整个人一下清醒了。 不得不说,兰清笳先前那番几乎撕破脸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若是兰清笳没说过那番话,兰振坤被他们捧着捧着,说不定真就对那些事大包大揽起来了。 但兰清笳的那番话简直具有十二分的提神醒脑之功效,他不仅清醒了,还清醒得十分彻底,对于旁人的请求那是半个字都不敢应。 他敢笃定,自己这会儿若是真的应下了那些人的请求,回头他定会被兰清笳骂得狗血淋头。 大家见他口风紧,半点不肯松口答应帮忙,有些人悻悻然放弃了,有些人就开始打起了旁的主意。 这旁的主意,不就打到了楚宴这里来了吗? 若是能跟兰家当上儿女亲家,何愁日后找不到机会跟淮南王府搭上线? 楚宴虽然是继子,不如亲生儿子来得关系密切,但兰振坤的亲生儿子才是个小豆丁,这个时候要攀儿女秦家也太早了些。 所以,楚宴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这是个继子,但大家也都听说了这个继子学问很是不错,只要继续好好学,日后就算考不上状元,大小也能考个功名回来。 而这次率先出击,主动提出要跟兰振坤结亲的,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屈文德。 这位屈大人官职在兰振坤之上,以往只有兰振坤巴结他的份儿,现在他倒是反过来对兰振坤客客气气了起来,兰振坤的虚荣心顿时就不受控制地膨胀了起来。 现在兰清笳的翅膀硬了,他不能做她的主,难道还不能做楚宴的主吗? 他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们也早就是名义上的父子了,楚宴现在也要仰仗兰家生活,他的亲事由自己说了算,那是名正言顺之事。ъiqiku 兰振坤正因为此前兰清笳之事而大感憋屈,现在一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机会,立马就抖擞了起来。 加上屈大人跟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了一番,兰振坤被捧得飘飘然,他甚至连女方是圆是扁,是不是个全乎人都没打探清楚,直接在酒桌上就口头应下了跟屈家的这门亲事。 他回家之后,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毕竟楚宴这个继子能娶上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闺女,那绝对是高攀了,这可是自己这个继父为他争取来的,自己对他可是足够厚道了。 他醉醺醺地向唐氏邀功,唐氏听了,心里登时就咯噔了一下,急了。 那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儿子的亲事,她这个当亲娘的都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兰振坤怎么就自作主张定下来了? 便是楚宴那边,他们也都不确定他是否愿意。 但唐氏没有立刻表态,只是立马派人去查一查那位屈大人家待嫁的姑娘。 这一查,唐氏心中就更加不乐意了。 那位屈姑娘生得体态丰腴,貌丑无盐,唐氏根本看不上! 且对方今年已经十六了,比楚宴大了好几岁。 这些都不是唐氏那般抗拒的原因,真正让唐氏觉得不能答应这门亲事的,是因为这位屈姑娘的品行不端。 拿到对方的画像之后唐氏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某个宴会上见到过这位屈姑娘,她不仅容貌不佳,为人品性也并不怎么样,只因为嫉妒旁的姑娘生得窈窕纤细,容貌娇艳,她就把人推下了湖中,让对方名声受损。 最后,只因为受害者是一位庶出姑娘,她又有个翰林院掌院学士爹,便轻易地躲过了责难。https:ЪiqikuΠet 这样一个人,丑的不仅仅是外貌,更是内心! 要自己儿子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日后必然要闹得家宅不宁,唐氏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她嫁进兰家以来,便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站稳脚跟,而后生了兰怀谦,精力和爱护都不可避免地更多倾向于小儿子。 便是在兰振坤责难楚宴的时候,唐氏很多时候都选择了和稀泥的做法。 这让她倍感愧疚,深觉亏欠了这个儿子。 那些已经酿成的亏欠她没法弥补,但他的亲事这件大事,唐氏绝对不会再做任何妥协。 她若是当真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就真的是把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了。 唐氏打探清楚这些之后,当即就向兰振坤提出了对这门亲事的反对。 她说屈姑娘年长楚宴,兰振坤不以为意,“年长几岁算得了什么?又不是年长个十来岁。” 她说屈姑娘貌丑无盐,兰振坤说:“容貌只是皮囊,做人不能太肤浅。再说,娶妻娶贤,哪家娶妻会只看容貌?” 唐氏说屈姑娘品行不端,日后只恐家宅不宁。 兰振坤说:“屈大人家风清正,屈姑娘怎会品行有瑕?那件事定然有什么误解。” 总之,兰振坤对唐氏所说的话根本不以为意。 第2010章:不会袖手旁观 唐氏了解兰振坤的为人,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他也绝对称不上是君子。 说白了,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他对楚宴没有感情,所以,他不会发自内心地去为楚宴的未来谋算。 在他看来,楚宴的这门亲事只要能让他达到利益最大化,这就是一门好亲事。 唐氏说的这些问题,都抵不上与翰林院掌院学士结亲的诱惑大。 现在两家还没有进行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定亲流程,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唐氏很想跟兰振坤大吵一架,告诉他自己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理智让唐氏克制住了,她对兰振坤的性格看得透彻且分明,如果自己当真跟他大吵一架,最后非但起不到作用,还会让兰振坤恼羞成怒,一意孤行地坚持这门亲事。 哪怕唐氏才是楚宴的亲生母亲,但她现在已经嫁给了兰振坤,楚宴的名字也进了兰家的族谱。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振坤这个一家之主在楚宴的亲事上的确有绝对的话语权,便是唐氏也无力阻拦。 要让兰振坤打消定下这门亲事的念头,要么得眼前出现一个更加好,更能满足兰振坤虚荣心的选择。https:ЪiqikuΠet 要么,就得有一个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强硬地逼迫兰振坤打消跟屈家结亲的念头。 唐氏自然希望用前者这种解决方法,如此,兰振坤没理由反对,楚宴也能得到一门更好的亲事。 但现在时间紧急,她上哪儿去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而且,唐氏有时候也会禁不住以小人之心揣测兰振坤。 唐氏看得出来,兰振坤其实是不希望宴儿太过优秀的。 宴儿在书院表现出众,唐氏心里是很高兴的,但兰振坤却往往笑得不甚真诚。 所以,唐氏觉得,他也未必真心希望宴儿能得到一门真正十全十美的亲事。 这样一门有缺陷,不完美,却又能给兰振坤带来好处的亲事,对他来说才是最合适不过的。 所以,唐氏就只能寄希望于后一种情况。 既然自己劝不动兰振坤,也没法逼迫他回心转意,那就只能让劝得动的人来劝,让他不得不憋屈地低头。 哪怕过后,兰振坤会因为这件事责怪自己,唐氏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那是她的亲骨肉! 这些年自己已经很亏欠他了,在现如今这样的人生大事上,她决不能再袖手旁观,当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唐氏思来想去,最先想到的人其实是老太君。 老太君现在虽然不管事了,但她在这个家里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她若是发话了,兰振坤或多或少都会听从。 但是,唐氏并不确定老太君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老太君行事固然公允,但,宴儿毕竟不是她的亲孙儿,她不一定愿意为了宴儿跟自己的亲儿子对着干。httpδ:Ъiqikunēt 而且,最近老太君的身子也有些不大利索,唐氏前去给她请安时,她的精神明显不大好,唐氏便迟疑了,没把这件事跟老太君说。 若老太君因为自己的告状,情绪发生太大的起伏,身体出现什么问题,那她就成罪人了。 不能去找老太君,唐氏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兰清笳了。 当初兰清笳能对兰振坤说出那么一番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可见她对兰振坤这个亲爹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分。 若是她觉得兰振坤做得不对的地方,唐氏相信依她的脾气,定然会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但一切的前提是,兰清笳愿意为了这件事费心神,费口舌。 若她觉得这件事跟自己并不相干,或者是觉得这件事还没重要到足以让她大动干戈的地步,那么,她也不会愿意多管这一遭闲事。 唐氏知道自己让兰清笳出头这件事其实并不厚道,毕竟她要为此出头,就势必要做一个恶人,这对她的名声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损伤。 但是,除了她,唐氏是真的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唐氏也只是觉得兰清笳当初对宴儿好似带着几分爱护之意,所以今日才鼓足了勇气,对兰清笳开了这个口。 可兰清笳究竟会不会答应帮忙,唐氏心中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但不论如何,她都要尽力一试,若最后实在不成,她大不了直接跟兰振坤撕破脸!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门亲事落成。 兰清笳听完了唐氏讲述的前因后果,面上当即就浮上了一抹愠怒之色。 每次她爹都能一再刷新她的认知! 听听他这办的是什么事儿?楚宴才多大,就这么急着给他定亲? 就算是给他定亲,好歹也要挑拣一番吧!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他的亲事安排了,他就不怕日后楚宴当真有了大出息,反过来记恨他? 莫欺少年穷,这个道理,他一把年纪了还不懂? 做人做事留一线,既是给别人留的底线,也是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 当初他对自己和秦淮若是没有这般势利,现在他们一家子好歹还能维持个表面和平。 他自己把事情做绝了,最后才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 结果到头来,他还是一点教训都没吃,只不过,他倒是学会了柿子挑软的捏,直接把拿捏的目标放在了楚宴的身上。 唐氏说到真切处,眼眶不自觉便微微红了。 “我知道我不该让你来做这个恶人,但我已经劝过很多次了,他每回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实在是没有半点法子了,再怎样,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宴儿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且不说那屈姑娘的外貌如何,都说娶妻娶贤,那屈姑娘那般品性,若当真入了门,我真怕宴儿日后家宅不宁,被她拖累啊! 大姑娘,我知道自己或许强人所难了,但,但我还是只能厚着脸皮求你,求你给我出出主意,帮帮我,也帮帮宴儿,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唐氏的语气充满了低声下气,她甚至要直接朝兰清笳跪下了。 兰清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起。 她的神色间充满了郑重与严肃,“我与宴儿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亦是将他视作亲弟弟。 他的确是个上进的好孩子,日后也必定会有不俗的前程。筆趣庫 这件事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既然我知道了,就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第2011章:父慈女孝的画面 唐氏听到她这话,只觉心中的大石骤然落地,眼眶一热,差点忍不住直接落下泪来。 她想要抓住兰清笳的手表示感谢,但最终又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望着她,眼中满是感激。 “大姑娘,谢谢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兰清笳从唐氏的眼中看到真切的感激,只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唐氏能为了楚宴来求自己,冲着这一点,兰清笳对唐氏便又多了几分好感。 身为一个母亲,若是在这种时候都不能对自己的孩子挺身相护,反而只想着明哲保身,那她就不堪为母,兰清笳对她先前所有的好感都会彻底消失。 兰清笳会选择帮她,既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时也是因为她对楚宴的确颇有好感。 除此之外,再有就是出于对自己那不靠谱的爹的无语和厌烦。 他现在在兰清笳的眼里真就成了那不懂事的熊孩子,一个错眼没把人看住,他这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现在二房跟他们大房已经分家了,人家日子过得风风火火,蒸蒸日上,倒是他们大房越过越回去。biqikμnět 就凭自家爹这种折腾劲儿,只怕迟早有一天能把整个家给折腾散了。 兰怀谦还小,目前瞧着也是个好的,但日后究竟会不会长歪,学问上会不会有大长进,这谁都说不准。 就算是他日后会有大出息,但要等他长大到能撑起门户,也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反倒是楚宴,再过两年就能下场科考了,他才是能最快顶门立户之人。 虽然他不是兰家的亲生子,但族谱已入,血缘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若是当真立起来了,连带着兰家也能跟着沾光。 若是兰振坤目光长远一点,心胸宽广一点,就不会连这个都看不透。 若他看明白了,现在也不应该做出这么糊涂,这么拉仇恨的事。 或许他不是看不透,他就是本能地不愿意去接受,他那要命的虚荣心和面子让他不愿意去沾继子的光。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他非但不盼着楚宴好,反而还盼着他过得不如意,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在楚宴面前保持那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这纯粹就是小人之心,且是十分典型的小人之心,轻而易举就能让人一眼看穿。 兰清笳对他的这些心思十分不齿,同时还有股恨铁不成钢。 便是不为了楚宴,只为了兰家的未来,兰清笳也不会任凭他这么做。 若他当真彻底寒了楚宴的心,日后楚宴就算是当真功成名就了,他再想让楚宴拉拔一把,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兰清笳要插手这件事,必然又要惹得他大为不快。 但她心态平和,因为她是不怕得罪兰振坤的,现在兰振坤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对她的命运和未来生杀予夺的大家长了,相反,他还要反过来看自己的脸色。httpδ:Ъiqikunēt 但唐氏却不同,唐氏还得在他的手底下讨生活。 她一旦插手了这件事,兰振坤必然就能猜到这是唐氏告的状。 当着自己的面,兰振坤或许不敢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但自己走了之后,兰振坤只怕就要对唐氏兴师问罪了。 这个后果,唐氏自己多半也已经想到了,但兰清笳还是开口提了一嘴。 “此事我能帮忙,但父亲并非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此事过后,只怕他会对母亲多有责难。” 唐氏闻言,却并未露出半分异色,她神色坦然,“我既已经决定这么做,便是早就料到了有可能出现的后果。 但只要能让宴儿避开这门亲事,就算是就此受他冷落,我也在所不惜。” 她唯一担心的是,这次躲过一劫,下次他又会不会再给宴儿乱点同样离谱的鸳鸯谱。 这次她能求助兰清笳,但她却不可能次次都求助兰清笳。 但,这个忧虑也只被她藏在心底。 先解决了眼下困局才是要紧之事,至于之后的事,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有解决的办法。 再说,那些事也尚未发生,兴许根本不会发生,自己现在就先担心上了,不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兰清笳见唐氏态度坦然,也便没多说什么。 这毕竟是兰振坤和唐氏之间的事,她一个做女儿的的确不该管。 唐氏也是个有成算的,她知道该如何自保。ъiqiku 既然要帮忙这件事,兰清笳自然就不急着回去了。 元宵之后,朝廷恢复上朝,兰振坤也去开始当值了。 虽然他现在做的都是闲差,但身为一个天生喜好钻营之人,便是当个闲差,他也要装出个爱岗敬业的样子来。 加上他最近正是被同僚捧着的时候,自然要好好享受那个过程,是以,不到下衙的时候,他是不会回来的。 兰清笳对他的预判很准确,兰振坤的确是下衙之后才回来的。 原本他意气风发,满脸笑意,但没想到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兰清笳,他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就卡顿了。 没办法,一看到兰清笳,他就想起自己此前几乎算是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场景。 事情虽然已经过了许久了,但在兰振坤这里可还没翻篇。 他的脸色微微拉了下去,那股不快的情绪十分明显。 不过,他到底不敢在兰清笳面前兴师问罪,所以,短暂的不悦之后,他就只能硬生生地调整了一番自己的面部表情,硬是挤出了一抹干巴巴的笑来。 “笳儿回来了。” 兰清笳将他那番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反正憋屈的也不是她。 她淡淡笑了笑,“嗯,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京城了,今日特意回府向父亲道个别。” 兰振坤闻言,心中没有半分不舍,反而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窃喜。 要走了吗?走了好啊,他们走了之后,自己就没了那种好像随时都被人盯着的,半点不敢轻举妄动的憋屈感。 这般想着,兰振坤面上的表情也变得自然又真诚许多。 而且,她还能主动来向自己辞行,说明她或多或少还有把自己这个亲爹放在眼里。 虽然他依旧为此前之事耿耿于怀,但他还是端出了慈父的派头,跟她闲聊了一番,还嘱咐她路途小心云云。 单这么看的话,这幅画面也能算得上是父慈女孝了。 第2012章:拿捏他的法子 唐氏从旁看着,心中默默地想,很快,这副假象就要被打破了。 幸而此时宴儿已经去书院了,也就不用直面此番闹剧。 兰清笳跟兰振坤闲聊了一番,她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他俩也就只是塑料父女情罢了,再聊下去,便是尬聊都没话了。 兰清笳直入主题,“听说,父亲打算给宴哥儿定亲了?”https:ЪiqikuΠet 兰振坤闻言,面上不见半分异色,反而又露出了几分自得的笑意。 “的确,虽然他年纪还不算太大,但好人家的姑娘定亲都早,他这个身份更是要趁早定下,不然之后就更没得挑拣了。” 他这语气,俨然是觉得自己做得没什么不对。 而且,他那话里话外更是流露出了对楚宴的贬低,尤其是“他这个身份”这句话,好似一下就将楚宴跟他们的关系分出了三六九等来。 唐氏听了,面色不自觉地微微变了变,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微微不适之感。 她明白兰振坤这话的意思,他无非就是觉得楚宴不是他亲生的,他的生父出身也不高,所以,楚宴在他眼里,就成了下一等的存在。 任何一个母亲,听到别人对自己孩子这样的贬低,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非常努力地隐忍,才克制住了没有直接张口反驳。 兰清笳听了兰振坤的这话,眉头也不自觉蹙了蹙,心中亦是生出几许不适来。 兰清笳还没说话,兰振坤就又几欲开口。 “你别听你母亲瞎说八道,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那屈家的姑娘就算容貌差了些,年纪稍长了些,但这些都只是外在罢了,咱们正经人家,娶妻娶贤,只有纳妾才会专挑容色好的。 这门亲事,是咱们家高攀了,他没什么好挑的。” 兰振坤说完,还看了唐氏一眼,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嫌弃与不满。 唐氏木着脸,没有开口。 兰清笳却是不紧不慢地道:“高攀了吗?我倒是不觉得,相反,我倒是觉得是那屈家高攀了咱们家。” 兰振坤的神色微顿。 他们家的门第那么高,连翰林院掌院学士家到了他们家都得算是高攀了吗? 是,他们家有一个王爷女婿,她自己也有切切实实的功劳在身,兰家作为她的娘家,的确也能沾沾光,跟着水涨船高。 但上回她不是险些跟自己撕破了脸,就差指着鼻子警告自己不要打着他们的旗号行事吗? 兰振坤想到那天,心里头那股不快又涌了上来,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觉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你爹我没本事,到现在也才是四品小官,女婿倒是身份高,你也能干,但我可轻易不敢打着你们的名号行事,不然回头又要被你指着鼻子骂呢。 所以,咱们兰家的门第就这样,跟人家翰林院掌院学士家可不能比。” 这话里的别有意味,便是个聋子都能听出来。 兰清笳却假装半点没听出来,只笑道:“父亲误会了,我说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算是高攀咱们家,不是说兰家要靠我和雪臣的身份,而是完全可以靠晏哥儿自己。” 兰振坤:???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口反驳,“他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又没有功名在身,最多就是在书院得了几句夫子的夸赞罢了,难不成凭着这点子夸赞就能比得过翰林院掌院学士家?” 归根结底,兰振坤都不肯承认楚宴的优秀。 兰清笳依旧笑着,不紧不慢地道:“父亲可还记得此前晏哥儿被夫子选上,带着一起出门游学之事?”biqikμnět 兰振坤点了点头,又不忘道:“就算如此,也……” 兰清笳淡淡打断他,“若那只是寻常的游学,自然不算什么,但父亲或许不知道,那次的游学并不寻常,不仅不寻常,还大有深意。” 这话让兰振坤怔住,唐氏也面露诧异。 一次游学,能有什么深意? 便是楚宴自己,也从未提起过。 楚宴当然不会提,因为那件事算是朝廷机密,他已然被交代过不可外传。 他是个嘴严之人,自然不会把不该说的往外乱传。 一开始,兰清笳是打算用上次那样简单粗暴的法子,用强权迫使兰振坤乖乖听话,把这门亲事取消了。 承然,他必会心生恼怒与不快,但他也绝对不敢不从。 因为他归根结底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不在意他的颜面,也不在意他的心情,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但后来,兰清笳还是改了主意。 她用那样的法子固然简单粗暴,也不会对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对于唐氏和楚宴就未必了。 凭借她爹这个小心眼的性子,唐氏必然会受到兰振坤的责骂,楚宴也会受到迁怒。 之后,说不定他还会暗搓搓地给楚宴安排一门表面光鲜,实则不怎么样的亲事。 若当真如此,那她今日的出手相帮,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非但没有意义,反而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经过大半天的思考,兰清笳便决定改变策略,放弃了原本那直接粗暴的法子,转而用更适合他,更能拿捏他的法子。 归根结底,她爹就是个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小人。 要让他真正重视楚宴,或者是让他不再轻视楚宴,不再随意安排楚宴的人生,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就是,让他忌惮楚宴,不敢这么做。 兰清笳思来想去,便想起了这桩事。 在兰振坤和唐氏一脸困惑的目光下,兰清笳语调平静地开口。 “那次,他其实是奉皇命出行,为皇上办差。” “皇命”二字,一下就把两人给镇住了,尤其是兰振坤,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朝廷命官,都没有那荣幸能得皇上亲自吩咐去办差,楚宴一个半大小子,如何就有这么大的脸面能得皇上青眼,让皇上把差事交给他? 他何德何能! 不仅兰振坤不愿相信,便是唐氏这个亲娘也不怎么相信。 她就算有再厚的滤镜,觉得自家儿子再优秀,也不会痴心妄想到这么地步。 便是晚上做梦,她都不敢往这么放肆的方向做。 然而,兰清笳却又实在不像是会无的放矢之人,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拿皇上来开玩笑。 这其中,难道真的有什么内情? 第2013章:嫉妒了 兰清笳很快就告诉了他们答案。 这在兰振坤看来完全不可能的情况,偏偏就是事实。 当初,兰清笳和秦淮为了彻底扳倒国师,更为了揭开国师对焚音谷的屠戮,他们便想到了利用口技人还原真相的法子。 而精通口技的楚宴,便成了兰清笳率先想到的对象。 当初兰清笳是真心觉得楚宴口技超群,是非常好的人选,所以才会向熙元帝推举他,让熙元帝安排人将他送到浔龙国去。 却没想到,当初的这一举动,在现在竟然也还有用武之地。 他的这个功劳,用来镇一镇兰振坤,也勉强够用了。 这件事是兰清笳亲自主导,亲自参与的,便是想要编,也不一定能编得这么全面,这么完美,这么逻辑自洽。 将当初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之后,兰清笳又笑着开口。 “事实便是如此。当初真是多亏了宴哥儿口技能力超群,一人分饰几角,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才让那国师信以为真,心虚慌乱之下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也正是因此,我们才能那么顺利地将他除掉,这也是我们后来能大获全胜的最大前提。 在这件事上,宴哥儿可谓是立下了巨大的功劳,此前我入宫,皇上还对他大加赞誉了一番呢。” 兰振坤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能合上嘴。 楚宴天生会口技,兰振坤是知道的。 但这在兰振坤看来根本不算任何优点特长,反而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只会让他觉得丢人。 所以,兰振坤曾对楚宴严令禁止,不许他再在人前表演口技,免得丢了兰家的人。Ъiqikunět 但是,这个在兰振坤看来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的奇技淫巧,竟然还让他在皇上那里挂上了号,还让他立了功? 一瞬间,兰振坤的三观崩坏了,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还有一股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嫉妒。 没错,他就是嫉妒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做出什么成绩,也没立下什么功劳,在熙元帝那里只怕依旧是个印象模糊,叫不出名字之人。而楚宴却是小小年纪就做到了他迄今为止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得到了熙元帝的夸赞,还得了奖励! 所以,他到底得了什么奖励? 那小子,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究竟是不欲太过高调,还是不想告诉他,不想让兰家跟着沾光? 一时之间,兰振坤的脑中不觉再次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恼怒,面色也是几番变化。 唐氏的心境却是跟兰振坤截然不同。 自己儿子立下过大功,她自然是高兴的。 但高兴之后,她的心中就禁不住一阵后怕。 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但她却也听得出来,当时的情形定然十分凶险。 若是一个不小心,他暴露了,那他只怕就要被当时的浔龙国皇帝直接砍了!那他就是有去无回了!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唐氏就只觉一阵后怕,面色也不觉微微发白。 当初,楚宴会前往浔龙国协助此事,是因为有兰清笳的举荐和提议。 唐氏虽然对此事担忧后怕,但眼下,她却并没有对兰清笳生出迁怒。 相反,她隐隐有些明白了兰清笳提起此事的用意,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隐隐的感激。 宴儿的此番经历,或许会成为他日后在兰家最大的护身符。 唐氏心绪复杂,兰振坤更是经历了一番五味杂陈的心理变化。 他强压心头的酸意,但开口时的语气中还是或多或少泄露了几分。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半个字都不曾对我说过,这是不把我当自家人啊。” 兰清笳听了,心道,你可也没把他真正当自己人呢。 唐氏连忙为自己儿子找补和辩解,“这事他也不曾与我说过,想来不是他不愿说,而是出于保密的原因不能说。” 兰清笳也开口附和,“的确如此,此事的确不便公开,皇上也不便公然嘉奖,不然反而会给宴哥儿招致麻烦。 即便现在浔龙国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们的百姓一时半会儿却并非人人都能真心降服,谁也说不准那些百姓中有没有那些是对故国心有留恋的。biqikμnět 若此事被宣扬开,让人知道楚宴从中发挥的作用,难保不会有有心人暗中对他不利。” 唐氏原本只是想为儿子开脱,所以才急急地说了那番话,现在听到兰清笳的这话,她心中顿时一紧,整个人都真切地开始担忧了起来。 她先前都没想到这一茬。 如今看来,这件事还当真要严格保密,决不能外泄出去,不然,她的宴儿只怕就要危险了。 兰清笳的这话让兰振坤无话可说,原本对楚宴的那点子责难也都尽数憋了回去。 兰振坤想问,楚宴都得了些什么奖励? 他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难不成是偷偷地把那些奖励都藏起来了? 兰家供他吃供他穿,还将他送去最好的书院念书,而他得了奖赏却是直接私藏了起来,活像是他们兰家要占他便宜似的。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兰清笳好似能一眼看穿兰振坤心中所想,她再次开口,状似随意地解释。 “原本皇上是打算给他一份厚赏,但宴哥儿为人正直,还有些一根筋,他觉得自己为皇上办事是应该的,办好了那也是本分所在,实在当不得皇上的厚赏。 所以,他就将皇上的赏赐给婉拒了,皇上因此对他更是印象深刻,大加赞誉。” 兰振坤听罢,心中那个大骂楚宴是白眼狼的小人儿一下就噤声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是自己误会他了? 兰振坤先是有些不自在,旋即又禁不住大骂他太蠢,竟然真的把那奖赏推了。 这么大的功劳,那能得到多少丰厚的赏赐啊,他真是读书读傻了! 兰振坤正这般想着,就又听兰清笳开口,她说出的,却是跟他截然相反的观点。 她感叹道:“面对皇上的嘉奖,宴哥儿都能面不改色地抵挡诱惑,可见他的确是个心性坚毅,不轻易为外物所动摇之人,而且更是目光长远,并非贪图眼前蝇头小利,目光短浅之人。 他若是领受了皇上的嘉奖,那这件事过了也就过了,之后皇上也定然不会再记得他。筆趣庫 但他反其道而行之,却是能在皇上那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如若不然,皇上也不会一再地在我面前提起和夸赞他。” 第2014章: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 贪图眼前蝇头小利,目光短浅的兰振坤:…… 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同时,心里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起酸水了。 兰清笳的话还在继续,“皇上还听闻他在书院中学识颇好,更是预言,他只要继续好好向学,日后必成大器。” 兰振坤:…… 行了行了,不要再夸了!再夸下去,他就要黑化了!Ъiqikunět 兰清笳看着兰振坤那百般变化的面色,觉得自己铺垫得也差不多了,便没有再扎他的心,而是话锋一转,重新把话题拉回了最开始的事情上。 “父亲,听到这儿,您还觉得宴哥儿跟屈家小姐结亲是高攀了他们吗?” 兰振坤微愣。 他险些都忘了,他们一开始说起这个话题是因为他的亲事来着。 兰振坤思绪回笼,却依旧没有改变初衷。 “他的确是立下了这么一个大功劳,但这也并不算什么吧,归根结底,他也还是个身无功名的白身罢了,能跟屈家姑娘结亲绝对是他现如今最好的选择。” 兰清笳摇头,“父亲可听说过莫欺少年穷?连皇上都金口赞誉宴哥儿日后必成大器,难道父亲不这般认为?” 兰振坤:…… 她都直接把皇上搬出来了,他若是敢说自己不这么认为,那岂不就是在跟皇上唱反调? 兰振坤只能勉勉强强地表示,“我自然是相信他,但……” 兰清笳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直接抢过话头道:“既然如此,父亲又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给他定亲? 宴哥儿今年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少年,实在没必要这么急着就定下来。 现在的他尚未崭露头角,所以父亲觉得屈家已经是他能攀上的最好的人家。 但等日后他真正功成名就,崭露头角的时候,父亲只怕就要后悔自己现在的草率决定了。” 兰振坤心想,他才不会后悔,反正楚宴也不是他的亲儿子,就算他错过了更好的,自己也不会心疼。 但这样的念头,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不然,只会让兰清笳和唐氏觉得他心思狭隘,是个小人。 实际上,他在她们心中的形象,早就跟小人挂钩了。 兰清笳忽而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父女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要待价而沽,也得在他最有价值的时候,如此,才能卖得一个更好的价钱,届时,咱们兰家也才能获取最大的好处,不是吗?” 兰清笳的这话让兰振坤心思微动,旋即又有点心虚般地朝唐氏看了一眼,生怕唐氏听到了。 虽然兰清笳的话说中了他心底某些隐秘的想法,但她这般直接说出来,岂非太过直白?倒显得他们父女俩要联手把楚宴给卖了似的。 兰清笳恢复了原本的音量,长叹一声,“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宴哥儿的亲事我原本是不该插手的,但为了兰家考虑,我却是不得不插手。 此前父亲一心想要把怀谦送入宫当伴读,但殊不知,您眼前原本就有一条捷径,只是您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ъiqiku 宴哥儿他已经入了皇上的眼了啊,您竟然对此视而不见,岂非是白白错失良机? 若我是父亲,这个时候就绝对不会急着给他定亲,而是会督促他好好念书,好好考取功名。 他能越早考取功名,日后就能越早被皇上重新想起,这不就是旁人所没有的天然优势吗? 这个时候让他定亲,定的还是一个自身条件不算特别好的姑娘,他若是因此生了逆反心理,或是与您生了嫌隙,跟您生份了,日后想要弥补,可就难了。 女儿觉得,这实在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得不偿失。” 兰振坤听着兰清笳的这番话,整个人都被说得有点一愣一愣的。 某个瞬间,他觉得兰清笳说的好像的确有几分道理,一时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儿。 一时之间,他都有些混乱了。 他蹙眉思索良久,终于清醒了几分。 不对啊,她说的这些看似很美好,但却都尚未发生,她这是给他画了一个巨大的饼,可这个饼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做好,摆在他面前,这些都是未知数呢。 可屈家的这门亲事却是实实在在的,能让他现在就攀上这门关系啊。 兰振坤瞬间清醒,当即就要反驳兰清笳的话。 但他还没开口,兰清笳就似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对了,我听说,皇上好似给了他一道诺言,他若是想好了想要什么嘉奖,尽可直接入宫面圣。” 兰振坤:!!! 竟有这等好事? 瞬间,他内心嫉妒的火苗再次疯狂烧了起来! 这样的殊荣,又是他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的啊! 那小子何德何能! 兰振坤陷入疯狂的嫉妒中无法自拔,兰清笳又缓缓道:“父亲打算为他定下这门亲事,他自己同意了吗?若他心中不愿,直接求到皇上那里去……” 兰振坤当即虎躯一震,脑子里所有的嫉妒全都跑光了,全都化作了惊恐,他整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楚宴若是真的为了这件事求见皇上,那兰振坤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不仅老脸丢尽,他还会得罪屈大人,更会在熙元帝被挂上名。 而这样的名,却根本不是兰振坤想要的! 他如果真的出了这样的名,那他宁愿死! 兰清笳及时打住话头,也一下转了口风,“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宴哥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他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直接将家事外传出去,父亲实在不必多虑此事。”筆趣庫 唐氏也急忙道:“对,宴儿不会那么不懂事,把咱们的家事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她们越是这么说,兰振坤就越是忍不住多想,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来个鱼死网破呢?到时候自己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光了,再也捡不回来了! 兰振坤一辈子最爱的是什么,是权势地位,还有就是面子! 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 哪怕事情尚未发生,他已经生出了一种要防范未然的紧迫感。 原本在他看来简直是香饽饽的亲事,在这个有可能会让他丢面子的忧患之下,瞬间就变得不香了。 第2015章:这门亲事的确过于草率了 兰清笳见到兰振坤那百般变化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对他果然还是起了效果。 先前自己对楚宴的那些夸赞,以及提到的熙元帝对他的另眼相待,都只算是一个铺垫。 最后这话,对兰振坤来说才是最实质性的威胁。 他若真的有入宫面圣的机会,那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有点超出兰振坤的掌控了。 她这个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厚道,若楚宴没有能力反抗,他就有恃无恐,还分外享受那种操控别人的感觉。 但如果楚宴不再是那个受他摆布和掌控的小可怜,反而还有一个他完全无法抗衡的巨大筹码,兰振坤就立马怂了。 他会非常明智地选择明哲保身,绝对不会再冒任何可能会让自己有巨大损失的风险。 他对楚宴必然是会生出恼怒与不满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这一出,他也照样对楚宴诸多不满。 有了这一出,他虽然不满,但至少没法真的对楚宴做些什么。 再怎样,他也只能无能狂怒罢了。 而且,楚宴有了这个护身符,往后兰振坤在楚宴的一些大事上,都绝对不敢再乱插手,瞎指挥了。 兰振坤面色几番变化,最后果然讪讪地开了口。 “我觉得还是笳儿思虑周全,这门亲事,的确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宴哥儿现在年纪尚小,未来也还有无限的可能,现在就给他定亲,委实太早了些,此事为父再好生斟酌一番。” 唐氏听到兰振坤这话,高兴得险些直接笑出声来,不过好在被她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此前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整个人都瞬间轻松了下来。筆趣庫 此前她一直为此事忧心,晚上更是不得安眠。 现在,这件事在兰清笳的插手下,却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而且,场面也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激烈,反而分外和谐。 兰清笳是完全把准了兰振坤的脉,所以她才会告知他们楚宴曾经参与过的浔龙国那桩大事,更是一再反复提起熙元帝对楚宴的看重。 这番话一再给兰振坤的心里施压,让他原本对楚宴的轻视一点点收了起来,最后,彻底变成了不敢随便拿捏的忌惮。 这便也是他会突然改口,决定要重新好好考虑这门亲事的原因。 唐氏不得不感叹,兰清笳的这个法子当真行之有效。 至少,比自己此前那番苦口婆心地劝说来得有效多了。 对付兰振坤这样的人,再苦口婆心地劝说都没用,因为他就是个不识好歹又利欲熏心的主儿。 要么用强权暴力压制,要么,像兰清笳这样,以利益诱之,再辅以适当的强权压制。 唐氏对兰振坤的秉性自然也是摸得一清二楚的,但她却找不到可以压制住兰振坤的筹码。 毕竟,她就算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干,也只是一介内宅妇人,她所能掌控的只有内宅这一亩三分地。 而楚宴也尚且是个半大孩子,唐氏丝毫不怀疑他日后会有大成就,但目前,他的的确确羽翼未丰。 唐氏压根不知道他在浔龙国还有那么一段经历,自然也就想不到要用那件事来作为跟兰振坤对抗的筹码。 唐氏心中五味杂陈,而最多的,便是对兰清笳的感激。 这么从旁听着,好似觉得兰清笳轻而易举就办成了这件事,根本没有费什么功夫,但她却完全可以不帮忙。 若是没有她的帮忙,这件事就绝对不可能会进展得这般顺利。 兰清笳看着兰振坤,一副找补的语气。 “父亲,这件事我也只是随便说两句,就只是提一提我自己的看法罢了,您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也完全可以不用参考我的意见的。” 兰振坤这会儿却是已经完全被兰清笳的话蛊惑了。 他当即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此前是我狭隘了,明日,我就去跟屈大人说清楚,把这门亲事退了。” 说出这话,兰振坤心里还是有点心疼。httpδ:Ъiqikunēt 毕竟,这可是一个现成的,能跟屈大人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可是,想到先前兰清笳的话,兰振坤就只能硬生生忍痛将这个大好机会推开。 如若不然的话,他只怕自己真就十分有可能会在熙元帝那里因为家事而被挂上号的第一人了! 他这时去退亲必然会得罪屈大人,但是,得罪屈大人,也总比得罪皇上来得要好吧!httpδ:Ъiqikunēt 得罪了屈大人最多就是他暗暗记恨自己,但他也不能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但得罪了皇上,给皇上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自己就可能会有很多下场。 兰振坤丝毫不怀疑,自己真要被皇上清算的时候,兰清笳这个亲女儿会冷漠地袖手旁观。 作为一个擅长权衡利弊,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兰振坤心中的天平飞快地有了倾斜。 幸好,他和屈大人目前还只是口头承诺,还尚未到交换庚帖或其他信物的阶段。 这个选择不难做,但是,他还是觉得一阵隐隐的心痛和不甘心。 都是楚宴那小子惹出来的! 为了这小子,他简直付出了太多了! 这小子以后最好真的能金榜题名,最好能真的对兰家一心一意,回馈兰家对他的栽培,若他敢当那养不熟的白眼狼,兰振坤定要狠狠收拾了他! 因为心中的那股郁气,兰振坤连唐氏也迁怒上了。 当着兰清笳的面,兰振坤不好直接发作,便只能隐晦地朝她剜去一眼,好似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唐氏接收到了兰振坤那埋怨怨念的目光,也依旧神色如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这人不论什么事都喜欢往别人身上迁怒,唐氏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这件事她都已经达到目的了,既然如此,那就算是被他多瞪几眼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唐氏都已经做好了事后跟他大吵一架,甚至直接撕破脸的准备了。 兰清笳见兰振坤是真的被自己先前的话震慑住了,料想他今后是不敢再随意打楚宴的主意,便也彻底放下心来。 她这也算是功德圆满,没辜负唐氏所托了。 在唐氏的盛情挽留下,她和沐白都留下用了一餐晚膳,这才打道回府。 第2016章:送行 这次秦淮没有一道回去,原本他以为兰清笳最多晌午就能回来,没想到母子俩却是到了晚上才姗姗归来。 晌午时兰清笳便派人回府给秦淮报了信,是以秦淮倒也没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好奇他们为何会在兰家逗留那么久。 秦淮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她是为了多陪老太君说说话。 待兰清笳回来之后,秦淮才知道了真正的原由。 听罢之后,秦淮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一言难尽的神色。 “岳父的行事当真是……别具一格。” 他话里这所谓的别具一格,自然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若非那人是兰清笳的亲爹,秦淮定要骂一句目光短浅,鼠目寸光。 楚宴这么好的一根好苗子,他不想着好好培养感情,多多栽培也就算了,还净想把他往火坑里推。 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哪里比长线投资来的回报高? 大房只要一天是兰振坤当家,那兰家的格局和地位,大概也就这样了。 二人也只是感叹了一番,很快就将兰振坤此人抛诸脑后了。 之后,兰振坤主动找了屈大人,打着哈哈把此前答应的两家联姻之事推了个一干二净。 屈大人自然气恼非常,但却无可奈何,只是暗暗将兰振坤记了一笔,并且在后来找到机会暗搓搓地给兰振坤使了些绊子,让他吃了些苦头,这些都是后话了。 秦淮和兰清笳又陆续去了别府,一一跟其他的亲朋故友道别。 二叔兰振华和二婶周氏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自从跟大房分家之后,原本一直不声不响的二房日子倒是慢慢水涨船高了起来。 二房的三个堂弟都考上了功名,眼下各有成就,官职虽然都还不高,但他们都踏实肯干,兢兢业业,假以时日,官途必然不会差。 他们二老早就儿孙绕膝,府中庶务也交给了儿媳打理,他们都开始静享清福了,日子自然过得舒心。httpδ:Ъiqikunēt 便是素来清瘦的兰振华,也有了发福之态。 而本就体态丰腴的周氏,就更加丰腴富态了。 人过得好了,精气神和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以往的周氏是个嘴碎又颇有些小心眼之人,还总喜欢耍小聪明占便宜,总之并不是多讨喜的性子。 但现在,她可谓心宽体胖,整个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了。 非但没有了以往那种小家子气,反而多了许多豁达与开朗,在小辈面前,也很有一股身为长辈的包容与慈祥。 至少,兰清笳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的是真心的热情,并不掺杂半点虚情假意。 老实讲,在二叔二婶家里,兰清笳都觉得自己更像是回了娘家,反倒是在她亲爹那里,她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塑料父女情。 除了二叔二婶,兰清笳和秦淮还去了云锦心家中,跟她和付明轩道别。 他们早先就知道兰清笳和秦淮并不打算在京中久住,而是要到江南定居。 当时,云锦心一个激动,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能直接收拾铺盖,带上女儿跟着一块儿回江南去,反正她的娘家就在那里。 但是,付明轩却是要在京城当差,她要是带着女儿跑了,就只剩下付明轩一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一时冲动,真让她走,她也舍不得把付明轩一人抛下。 但身为女人就是喜欢迁怒,她就把这口黑锅狠狠扣在付明轩的身上。 付明轩也只能默默地认下了这口黑锅,他一再保证,明年春节一定抽出时间带她和女儿回娘家,云锦心才勉强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他们的女儿还没满周岁,正是最玉雪可爱的时候,一张小脸圆嘟嘟的,见人便喜欢咧嘴笑,笑得一脸娇憨软萌,简直让人稀罕到了骨子里去。 付明轩望着自家女儿的眼神也充满了温柔宠溺。 而秦淮见了,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股羡慕来。 他看了沐白一眼,见他也是一脸欣喜又好奇地看着这小女孩,脸上没有任何不喜之色,心道,这么看来,沐白也定是不排斥多个弟弟妹妹的吧?筆趣庫 待回了江南,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 拜别了一众友人已是三天后,第四天,便是他们启程之日了。 他们不想闹得太过兴师动众,是以便早早起身,赶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出城。 来时走的是水陆,返程他们便打算改换陆路。 顺利出城,却不想,在城外二十里地的一处凉亭处,有一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一行车队停下,掀开车帘,他们便看到了那个正在等着他们的少年。 是楚宴。 锦绣书院并不在城中,而是在京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头上。 书院采取的是封闭管理教学,学子们进了书院,除非休沐或是征得夫子同意,不然不得随意离开。 即便有那顽劣的学子想要翻墙跑出去,周遭也没有什么可供玩乐之所。 如此选址,也大有让学子们远离世俗喧嚣,专心治学之意。 兰清笳见到楚宴的出现,心中或多或少猜到了些什么。 她觉得,楚宴多半是为了此前自己帮他推掉了那门亲事之事而来。 楚宴走到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长姐,姐夫,我听闻你们要离开京城往江南而去,特来相送。” 兰清笳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启程?又会走这条路?” 楚宴答道:“前些时日我收到了母亲的来信。” 唐氏给楚宴写信自然不是闲话家常,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把当日兰清笳帮他推掉那门亲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于他。 这件事楚宴自己从头到尾都并不知晓,但此事过后,他也必然会听到风声。https:ЪiqikuΠet 唐氏不确定兰清笳那日所说的有关皇上对楚宴诸多赏识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为了避免日后兰振坤主动向楚宴求证,他对此毫无所觉不小心说漏嘴,唐氏便在信中将兰清笳所说一一道来。 自然,她也提到了兰清笳即将启程离开京城之事。 她并没有让楚宴来送他们,毕竟楚宴在学院进学,轻易不得离开。 但楚宴还是来了。 他比任何人都感激兰清笳对他的出手相帮。 哪怕这对于兰清笳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区区举手之劳,他也会一直铭记于心。 他别的事情无以回报,至少,应当亲自来送一送他们,亲自当面表达自己的谢意。 第2017章:沉甸甸的感激 兰清笳听了他的这话当即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唐氏给他去信,必然已经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了他。 果然,楚宴紧接着便道:“母亲在信中已然将屈家亲事之事告知于我,也将那日长姐的仗义帮忙尽数道来。 若非长姐帮忙,此事只恐还不能这么快解决。 我知一句感谢太过没有分量,但我还是想要当面对长姐说一句多谢,多谢长姐没有袖手旁观,而是选择了为我说话。” 说完,楚宴便朝着兰清笳的方向深深一揖,神色和动作都极尽诚恳。 兰清笳很快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面上依旧挂着浅淡笑意。 “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相反,这件事能顺利解决,靠的也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身上切切实实有那番功劳,我才能说出那番话,如若不然,我便是想要扯虎皮,也断然不敢把皇上也拉上。”ъiqiku 虽然兰清笳的确是存着要震慑和吓唬兰振坤的想法,但她说的那番话也的的确确都是真的。 当初作为功臣,楚宴的确是受到了熙元帝的亲自接见,熙元帝也打算好好嘉奖于他,而楚宴并没有接受。 熙元帝觉得他是个聪明人,又听说他的学问也十分不错,便生了爱才之心,言语间多有鼓励。 而那个允他有事可以入宫面圣的机会,也是熙元帝许给他的,就当是对他的奖励。 至于他究竟什么时候兑换那个奖励,主动权就都掌握在了楚宴的手中。 此前兰清笳和秦淮入宫面圣,熙元帝便偶尔提起楚宴,言语间很是欣赏,兰清笳这才得知了此事。 对于楚宴的做法,兰清笳很是欣赏,觉得他的确是个清醒的聪明孩子,是以对他也不免多了几分喜欢。 也正是知晓了那些内情,兰清笳才敢在兰振坤面前说出那番话。 不然,她就算真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编造有关熙元帝的谎话。 她最多就是在言语表述中多几分刻意渲染罢了。 这件事,兰清笳觉得自己出的力真的不多,顶多就是动了动嘴皮子罢了。 但是楚宴却并不这么认为,“此前我并不知晓此事,我母亲也并不知道我曾经的那段机缘,她便是有心要帮我解决困局,也是有心无力。 待我归家之时,一切只怕也早已成了定局。 且此事由我们来劝服父亲,都远没有长姐开口来得合适。 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来,这件事都多亏了长姐。 或许于你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重要性非同一般。 这个恩情我会一直铭记,日后长姐但凡有所差遣,尽可开口,我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他的言辞恳切,态度真诚,望着兰清笳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少年人的执拗。 这是他对兰清笳深切的感激,他希望兰清笳能收下自己的承诺,这样,他的内心才能稍稍安定几分。 兰清笳见此,便从善如流地道:“好吧,你既然要谢,那我便收下了。” 楚宴闻言,面上当即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 “不过……”兰清笳话锋一转,“你现在的确是还没有能力回报我什么,你如果当真想回报我,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进学,争取早日金榜题名,功成名就。筆趣庫 到那个时候,你跟现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届时我再向你讨要回报,你才能有更大的本事和能力报答我。” 兰清笳说得认真,就好似她当真是为了能方便自己日后更好的索取回报才会说出这番话。 但是,楚宴却知道,她会这么说,完全是想要借此机会督促自己好好向学罢了,她这么说,也只是顺着自己先前的话而已。 楚宴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会连别人的好赖话都分不清。 再一次的,他在这个长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感动。 他压下了自己眼眶的热意,再次朝她恭敬一礼,眸中盛满了坚毅。 “我定不负长姐所望!” 兰清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回书院去吧,收收心,好好念书。 父亲那个人的确很让人讨厌,但也尚未坏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你不喜他,便直接忽视他便是。 不要因为这些事生了心魔,最后反倒是影响了自己的心志,让自己分心,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兰清笳简单地劝了两句,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说。 她相信楚宴心性通透,就算一时心中想岔了,但也很快能想通。 若不然,自己就算是劝再多,最后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楚宴抿了抿唇,再次认真点头。 “我明白了,不会为此钻了牛角尖。” 初初知晓那件事之时,楚宴心中的确是愤怒的,对兰振坤也生出了深深的怨怼。 但他很快就自我调整了过来。 自己本就不是兰振坤的亲生子,兰振坤不喜欢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早年间他和母亲便没少被楚家同族的长辈们欺辱,相对于那些人来说,兰振坤对他已然算是十分宽厚了。 至少,在吃穿用度上,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苛待。 他能来锦绣书院念书虽不是兰振坤为他张罗的,也并非兰振坤的本意,但他终究没有阻拦,还为他出了束脩。 他告诉自己,做人要学会知足。 一味索取,一味怨怼,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知满足,最后被贪欲所操控,直接扭曲了心性。 他的确不喜欢兰振坤,但是,也的确没有资格去怨怪他,而且,他也不值得自己浪费太过心神。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 只有考取了功名,他才能真正独立,才能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只有足够强大,旁人才没法再操控他的人生,包括兰振坤。 秦淮也开口勉励了他几句,并让他遇到什么难处都可以写信到江南,他们能帮必然会帮。 即便楚宴并不打算厚着脸皮去打扰他们,但听到他们这样的关切,心中依旧再次升起阵阵感动。 哪怕这只是他们随口的客套之言,也足够了。 他们上了马车重新启程,楚宴立在原地久久凝望,直到他们的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他这才转身,往书院的方向而去。 没人知道,这短短的一场道别,给了楚宴怎样的鼓励和力量。筆趣庫 苦心人,天不负,他相信,只要他足够努力,老天定不会负他。 第2018章:归途 秦淮和兰清笳一行走走停停,倒是十分悠闲。 沐白原本还很心急,想要快些回到江南,快些见到祖父祖母,但赶路的节奏并不受他掌控。 不知不觉间,他也适应了这种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吃一边玩的舒适节奏。 秦淮还提前给他做思想工作,“待到了江南,就该给你找书院,让你正式启蒙进学了,到时候你再想要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出门游玩,也只能是痴心妄想了。” 因为以前自由自在的经历,沐白对于旅途并不算特别稀罕。 但当得知这样的日子以后将不会再随便拥有,他一下就格外珍惜起来了。 所以,他也不再催着他们赶紧加快速度,而是也开始认认真真地享受这段旅程,颇有一种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的郑重与珍惜。 如此待回到江南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了。 一家三口的马车停在府门前,看门的小厮当即拔腿飞奔前去报信。 沐白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也不等自家爹娘,也拔腿就往里跑,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喊着,“祖父祖母,我回来啦!” 那股子活泼兴奋劲儿简直前所未有。 得到门房通禀的秦彧和林檀香也立马丢下了手中的事,起身就健步如飞地往外走。筆趣庫 早在秦淮和兰清笳出发前,他们就往江南传了信,是以秦彧和林檀香早就收到了他们要回来的消息。 但是左等右等,却是没有把他们等回来,倒是又接连收到了他们在路上送回来的平安信和捎给他们的地方特色小礼物,那些都是沐白专门为自家祖父祖母挑选的。 因为有平安信,秦淮和林檀香倒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依旧忍不住数着日子盼着他们回来。 今天终于是把人给盼回来了,二老自然激动万分。 一边健步如飞地往外走,一边还忍不住在嘴里嘀嘀咕咕,“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趟去得也太久了。” “也不知道沐白怎么样,有没有瘦了。” 互相念叨着对方的祖孙终于顺利会面,林檀香当即蹲下身迎接他。 “哎哟我的乖孙,终于回来了,祖母可想死你了。” “祖母看看,黑了,也瘦了,路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啊?” 沐白挺起小胸膛,脆生生地道:“祖母,我没有瘦,我只是长高了,您看,我都到这儿了,很快我就会长得比祖母还高了。” 林檀香看着他比划的动作,果然,长高了一茬儿,当即更是喜得见牙不见眼。 “果然长高了不少,沐白真棒,祖母啊,就盼着你快快长大,快快超过祖母去!” 沐白也没有光顾着跟林檀香说话,也转向秦彧,一视同仁地抱了抱他,同样嘴甜地表达了一番自己对祖父的思念之情。 沐白在别人面前或许还会矜持腼腆,但他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祖父祖母一块儿长大的,所以,在祖父祖母面前,他便也表现得比其他时候更像一个孩子,情绪也会更加外放。 甚至,在秦淮和兰清笳面前,都没有在他们二老面前来得放松自在。 沐白一手牵着一个,亲亲热热地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小嘴叭叭叭地说着京城的经历与趣闻。httpδ:Ъiqikunēt 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霍临尘和云洛伊。 “姑祖父和姑祖母他们现在也开始到处游历了,我听说他们上回去了一个叫山河县的地方。 他们还说祖父祖母年轻的时候也去过那里呢,是真的吗?” 秦彧和林檀香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了一抹微微笑意,同时,心中俱是掀起了点点波澜。 林檀香的语气不无感慨,“是啊,当初我们四人便是在山河县结缘的,在那里啊,可是发生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呢,如今一晃眼,我们都老咯。” 沐白一听,当即就禁不住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好奇。 “都发生了什么故事呀?我要听我要听!” 林檀香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你先跟祖母多说说你在京城的见闻,等你说完了,祖母再跟你说山河县的旧事。” 沐白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他又转而道:“姑祖父和姑祖母还说,等到他们游历完大江南北,走不动了,就要来咱们隔壁买下一个宅子,跟咱们当邻居呢。” 林檀香闻言笑道:“那敢情好啊,祖母可就盼着这一天呢。” 她是真心实意地期待着。 自从分开之后,他们几个老伙计就没了重聚的机会,即便是重聚,也都是匆匆一别。 若是老了的时候还能一块儿做邻居,光是想想就令人期待。 秦彧心中也是高兴的,但他却是不忘泼冷水,“他们又不是现在马上要来这里定居,照他们的脚程,他们怕是再过十几年都不一定能安心定下来。” 林檀香立马瞪了他一眼,“闭嘴。” 十几年,她等得脖子都要长了。 秦彧乖乖地闭嘴了。 沐白嘴甜道:“祖母别担心,就算姑祖父姑祖父他们不来和咱们做邻居,我也会一直陪着您们,不会让您们孤单的!”biqikμnět 林檀香听了这话,当即重新展露笑颜。 “还是沐白乖,有你这个乖孙在,祖母怎样都不会孤单寂寞。” 她啊,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沐白。 就在他们祖孙亲亲热热,腻腻歪歪的时候,安元恺也第一时间闻讯而来。 他一见到沐白,当即就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沐白见到安元恺,心中也是高兴的,不等他开口回应,安元恺就像连珠炮似的继续开口,脸上的表情更加兴奋激动。 “老大,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安元恺说完,就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在等着他开口追问。 沐白见他如此,即便心中好奇,也刻意强忍住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只高冷地回了一个字。 “哦。” 安元恺见此,自己先就忍不住了。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好消息啊?” 第2019章:要当哥哥了 沐白故作一脸淡定,“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安元恺:…… 他怎么可能不想说?他简直太想说了,恨不得跟所有人都大声分享呢! 他不过就是想卖个关子,让沐白也好奇着急一把,但没想到,他却是半点都不上当。 安元恺憋了憋,最后还是没憋住,巴巴地主动开了口。 “看在你是我的好哥们儿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沐白心道,就知道你憋不住。 安元恺面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那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开口的语气也充满了无尽的欢喜。 “我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他昂着头,一脸欢喜和骄傲。 沐白闻言,神色微微顿了顿,心中闪过一抹意外。 他没想到安元恺要分享的好消息竟然是这个。 意外之后,他也有些被安元恺的欢喜所感染,心中也生出了几分高兴来。 “真的吗?” 安元恺语气笃定又骄傲,“当然是真的啦!原来在我和爹爹要去京城的时候,我娘亲就已经怀上弟弟妹妹了,只是那个时候月份还小,不能往外说,更不能劳累奔波,不然的话,我娘亲那次一定会陪我一块儿去京城的。” 对于生孩子这事,安元恺其实还有些一知半解的。 最开始的时候,娘亲告诉他,她的肚子里揣上了弟弟妹妹,安元恺还不肯相信。 毕竟,娘亲的肚子看起来还那么小,有时候看着都没有他吃饱了的时候撑起的滚圆肚子那么大呢。 弟弟妹妹在那里面怎么住得下?筆趣庫 后来娘亲耐心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安元恺才懵懵懂懂地听懂了些。 原来不仅弟弟妹妹是在娘亲的肚子里住着,他以前也在娘亲的肚子里住过,住了好久好久才生出来的。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盯着娘亲的肚子观察,慢慢的,他果然发现娘亲的肚子在一点点变大。 现在,娘亲的肚子已经隆起很明显了,安元恺即便是敞开了肚皮吃得饱饱的,也比不上娘亲的肚子大了。 娘亲告诉他,这是弟弟妹妹在一点点慢慢长大呢,以后他们还会越长越大。 安元恺现在每天都在期盼着弟弟妹妹早点出生,早点来陪他玩儿。 等到他们出生了,自己就要当哥哥了。 他虽然没有当过哥哥,但他一定会好好认真学的。 他和爹爹从京城赶回江南的时候,婉婤一家人还没有离开,安元恺也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经常跑到云家去找他们姐弟玩。 婉婤知道他即将当哥哥之后,就十分慷慨大方地把自己如何当姐姐的经验原原本本地传授给了他。 虽然她是做姐姐的,但哥哥和姐姐也差不离,总之,他们一个敢教,一个敢学,也算是一拍即合。Ъiqikunět 不过,最终他是会有一个弟弟,还是会有一个妹妹,这个谁也说不准。 安大人和安夫人都生怕他有太明显的倾向和偏好,而最终的结果却与他的期望大相径庭,是以,两人从一开始就给他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应当一视同仁。 好在,安元恺对此也并不执着,只要他能当上哥哥,一切都好说。 是以眼下,他都是用弟弟妹妹来做称呼,直接涵盖了两种可能,不偏也不倚,一碗水端平。 根本不用沐白再开口追问,安元恺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自己想说的全都倒了出来。 末了,他还一脸洋洋得意地望着沐白,“以后我就是有弟弟妹妹的人了,可是你却没有,我比你厉害哦。” 沐白:…… 他不会承认,自己心中那股名为嫉妒的火苗已然越烧越旺了。 但他却是哼了一声,满脸故作不在意的模样。 “我才不稀罕呢!” 对,他一点都不稀罕。 弟弟妹妹有什么好的?据说刚生出来的孩子除了哭就是哭,一点都不好玩儿,他一点都不羡慕! 安元恺难得的拥有了一眼看穿人心的本事,他笃定地认定沐白就是在口是心非。 不过,看在他没有弟弟妹妹的份儿上,安元恺还是决定大度地不拆穿他,反而十分大方地道:“你就算想要也没关系,等我弟弟妹妹出生了,我就大方地分一半给你,到时候,你也可以当他们的哥哥。” 安元恺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慷慨了,若不是看在沐白是自己好兄弟的份儿上,他才舍不得那么慷慨呢。 沐白却是傲娇地道:“不用!我说了不稀罕就是不稀罕!” 安元恺还要继续坚持,但见沐白一副十分坚定的样子,便表面遗憾,实际窃喜地道:“那好吧,是你自己不肯要,可不是我不够大方哦。” 他已经主动向沐白释放自己的大方啦,是沐白不肯接受,才不是他小气呢。 沐白将他那暗藏的窃喜尽收眼底,顿时心头一塞。 这小子,压根儿就不是真心的! 他不真心,自己也不稀罕,哼! 沐白的内心隐隐升起了一个念头,既然安元恺的爹娘可以给他生弟弟妹妹,那自家爹娘岂不是也可以? 只是,这要怎么生呢? 沐白心头微微有几分困惑,同时,还有几分不能下定决心的迟疑和动摇。 真的要爹娘给他生弟弟妹妹吗?生了弟弟妹妹之后,爹娘会不会就没那么喜欢自己了? 沐白以前跟祖父祖母去过一个偏僻的村子,那里的人每户人家都有好多孩子,而大孩子总是被忽略的,只有年纪小的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爱。 而大家对此也都习以为常,便是那些被忽略的大孩子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沐白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也禁不住升起阵阵担忧。 原本他也是想要玩伴,想要弟弟妹妹的,但这个担忧的种子种下了之后,他心底的期盼就不知不觉慢慢变淡了。https:ЪiqikuΠet 现在,弟弟妹妹的问题第一次那么直观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的那股担忧又禁不住冒了头。 他见到安元恺那么心无芥蒂地期待着自己弟弟妹妹的到来,再想到自己的迟疑纠结,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太小气,太不大度了?连自己的亲弟弟妹妹都容不下。 因为这件事,沐白第一次对自己的为人品性产生了自我怀疑。 第2020章:我会成为一个好哥哥 就在沐白因为安元恺带来的这个消息而陷入烦恼的时候,他还收到了沐寒的来信。 他离开江南的这段时间,沐寒已经给他写了好几封来信了。 沐白撇开心中杂念,开始认真拆读。 然而看完之后,沐白再次陷入了沉默。 因为,沐寒在信中,也给他分享了一个好消息。 而这个好消息,竟然跟安元恺先前所分享的消息一模一样。 他娘亲也怀上了宝宝,过不了多久,也要给他生弟弟妹妹了。 沐寒早已经是当哥哥的人了,逸哥儿就是他的弟弟。 但从这封信上不难看出,他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个弟弟或妹妹同样十分欢喜,十分期待。 他还在信中说,如果可以,自己想要一个妹妹,这样的话,他就既有弟弟,又有妹妹了。 但如果最后娘亲生的是弟弟的话,他也不会嫌弃,而是会一视同仁,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好哥哥。 沐白拿着这封信,不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开始在脑中自我反省了起来。 沐寒对待逸哥儿也十分疼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现在,沐寒知道自己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冷落忽视,而是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期待和欣喜。 有了他们做对比,沐白对于自己先前的想法顿时更觉羞愧了。https:ЪiqikuΠet 所以,果然是自己太过小气,太过没有包容心了吗? 从爹爹娘亲那里,沐白知道沐寒其实不是那位萧叔叔和萧婶婶的亲生儿子,逸哥儿才是。 可是他们对待沐寒和逸哥儿的态度却是一视同仁的。 他们连对待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沐寒都能这么一视同仁,并没有一味偏袒逸哥儿,那自己是爹娘的亲生儿子,爹娘就算生了弟弟妹妹,自然也会一视同仁地对待自己。 他对爹爹娘亲应该要有信心才是,怎么能以那样的小人之心去揣度他们呢? 如果爹爹娘亲知道自己在心底里是这样想他们的,定然会很失望吧。 沐白的脑中先是闪过了安元恺那张满是欢喜期待的脸,又看了看手中来自沐寒的信,终于慎重地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不能那么心胸狭隘,他要做一个大度的人。 就算爹爹娘亲生了弟弟妹妹,他也要大方地接纳,做一个合格的哥哥,而不是被内心的嫉妒所操控。 那样的他,就根本不是一个好孩子了。 那样的他,也彻底辜负了祖父祖母的教导。 便是在面对自己的小伙伴时,他也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羞愧感来。 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他要及时纠正错误的想法。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现在把想法扭转回来,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沐白想通了这一点,原本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整个人也都升起了一股格外轻松的感觉。 翌日,在一家子围坐一处吃早饭的时候,沐白就一脸郑重地看向秦淮和兰清笳,语气严肃地开口。 “爹爹,娘亲,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您们说。” 他的这副模样,倒是让四个大人都跟着郑重起来。 其实他们心里头都没有真正把他的郑重当回事,小孩子嘛,屁大点事都要搞得一本正经的。 不过他们都摆出了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半点都不见敷衍。 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让几个大人都微微怔住。 他认真道:“爹爹,娘亲,您们打算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吗?” 秦淮心思一动,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沐白的脸上扫过,暗暗判断他此时心中真正的想法。 秦淮也听说了安夫人有孕之事。 昨日安元恺来过,今日沐白就突然对他们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是见安元恺要有弟弟妹妹了,所以自己也想要一个? 还是刚好相反,想要借着这件事打探他们的口风,不想让他们生? 秦淮脑中的心思飞快转了一圈,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你希望我们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吗?” 问题抛回去,看看他会怎么回答。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的心也微微提起,想要听听沐白对这件事的想法。 秦彧和林檀香亦是如此。 他们自然是疼爱沐白的,但同样的,他们也不会嫌孙儿孙女多。 若是秦淮和兰清笳能再多生几个,他们两个老骨头也都还照顾得过来。 只是沐白刚刚才跟他的爹娘团聚不久,这个时候再添新成员显然不合适,他们就都只字未提。 今天,这个问题倒是被沐白率先提起了。 不仅秦淮和兰清笳想知道答案,秦彧和林檀香也想。 沐白的小脸依旧满是严肃,语气更加郑重。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不过,如果您们给我生了弟弟或妹妹,我会成为一个好哥哥!” 这个回答让几人都愣了愣,但沐白的神色认真,半点玩笑之意都没有,显然,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他现在还没有弟弟妹妹,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心喜欢这么一个多出来的弟弟妹妹。 但是不管他会不会真心喜欢,他都愿意尝试接纳新成员,尝试做一个好哥哥。 这是他身为长子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几个大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大家都从沐白这话里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 他对弟弟妹妹的降生并不似安元恺那样满怀期待,他现在顶多就只是不排斥,不反对罢了。 他说自己会成为一个好哥哥,也是出于责任而已。 可是他们都看得出来,沐白其实并不排斥身边有同龄的玩伴,比如安元恺,他俩就玩得不错,曾经的沐寒,明洲,还有逸哥儿,都能跟他玩到一处。筆趣庫 对于婉婤和修齐,嘉懿和织画这些表姐表弟,堂哥堂姐,他也都并不排斥,跟他们也相处甚欢。 由此可见,他不是一个性子独的孩子,相反还很喜欢跟同龄的孩子玩。 但他对自己未来的弟弟妹妹却表现得没有大家想象中欢迎,这其中的原因,几人心中都生出了猜测。 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罢了。 而他之所以会缺乏安全感,也跟秦淮和兰清笳多年的身份缺失脱不开干系。 思及此,他们两人心中禁不住再次升起了深深的愧疚。 第2021章:沐白的心结 原本秦淮也打算找机会跟沐白好好聊一聊这件事,现在既然他率先提起了,秦淮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跟他好好聊一聊的机会。 秦淮将沐白牵到自己跟前,微微俯身跟他平视,语气温柔平和。 “沐白,你跟爹爹说实话,你心底深处,是不是并不希望爹爹娘亲给你生弟弟妹妹?” 沐白张嘴想要回答,秦淮又开口道:“你可以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们想听你说出最真实的想法,不要勉强自己。” 兰清笳也开口,“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没关系,我们都是一家人,凡事都应该坦诚相待,娘亲不希望你在我们面前还不敢说出你的心里话。” 秦彧和林檀香也都一脸鼓励地望着他。 沐白闻言,默了默,片刻之后方才道:“我原本的确是不想要弟弟妹妹的。”httpδ:Ъiqikunēt 他开了个头,之后的话也就没那么难以开口了。 “不过昨天晚上我就想通了,弟弟妹妹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人,我作为兄长,不应该排斥他们,而是应该要好好地履行一个兄长该有的责任和义务,好好照顾他们。 所以,现在我不介意爹爹和娘亲给我生弟弟妹妹了,你们想生几个,我都不反对,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他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目光一片澄澈,并没有半分勉强之态。 他的确是想通了,对于这件事也没了一开始的排斥。 但是,秦淮却并没有因此就结束这个话题,他继续循循善诱。 “那你能告诉爹爹,你以前为什么不想要弟弟妹妹吗?” 沐白闻言,神色微微一顿,面上明显露出了几分异样。 秦淮见此,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在他们不曾察觉的时候,沐白果然生出过一些敏感脆弱的心思。 哪怕他现在已经把那些心思都收敛调整好了,但却并不意味着那些心思曾经没有出现过,更不意味着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将之忽略。 沐白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比方才更长,久久都没有开口。 秦淮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更加轻柔。 “沐白是担心爹爹娘亲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喜欢你了吗?” 沐白听了这话,眼睫微微颤了颤。 显然,秦淮这话,直接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他果然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忧。 沐白绞着手指头,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羞愧的神色,“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但,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爹爹娘亲,我是不是个坏孩子?” 秦淮和兰清笳都只觉得心头微微揪紧,一股浓浓的愧疚自责袭上心头。 兰清笳忍不住直接把沐白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动作带着克制的轻柔,语气中的微微哽咽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你怎么可能会是坏孩子?你是全天下最乖巧最懂事的好孩子! 是爹爹和娘亲不好,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你这么不安,对不起,沐白,是我们对不起你……”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的身子微微耸动,泪意更是汹涌难忍,她只能用力地咬住唇瓣才能克制住。 沐白被她环抱着,又听到她的这番话,原本心中的忐忑这才一扫而空。 他又不确定地问,“那你们有了弟弟妹妹,也依旧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兰清笳只觉得自己一下又想哭了,她强忍住了,只是声音更添几分哑意。 “傻孩子,你是爹爹娘亲最珍贵的宝贝,我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秦淮也温柔道:“不管以后你会不会有弟弟妹妹,会有几个弟弟妹妹,你在爹爹娘亲心中的地位都永远不会动摇和改变,你永远都会是我们最珍视和疼爱的孩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林檀香也是第一次从沐白口中听到这些话,她这才知道,这孩子平日里半点不曾表露,但实际上,心思却是这么深。 一时之间,她的心底也不觉泛起阵阵心疼。 她以为他们已经把沐白照顾得很好了,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 他们只照顾好了沐白的衣食住行,却没能及时地发现他曾经出现的脆弱与担忧,他们实在是太失职了。 林檀香也当即殷切开口,“祖母也是,就算祖母以后有其他的孙儿孙女,但你也一直都会是祖母最疼爱的那一个,绝对不会有谁能超过你!” 便是秦彧,也跟着开口说了一番煽情的话。 他看上去面容寡淡,好似不为所动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也同样在经历着自责与懊恼。 沐白听到了他们这番话,只觉得自己好似瞬间被一股充满爱的暖流包裹住了,先前那股子彷徨无措的情绪骤然一扫而空。 他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四个人,现在,他们四个人都说会一直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即便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也不会改变,沐白还有什么可担忧,可害怕的? 哪怕,这只是他们此时此刻善意的谎言,沐白也愿意相信。 沐白的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发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眼泪珠子已经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他顿时一阵赧然,急忙伸手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整张小脸也都露出了一抹不自在的微红。 “我,我本来不想哭的,就是太感动了……https:ЪiqikuΠet 我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大孩子了,竟然还掉金豆子,好丢人哦……” 几人听到他那话,又见他一副羞愤又赧然的模样,先前那股子微微沉重的气氛倒是淡了下去。 兰清笳抬手擦了擦眼角,笑道:“娘亲比你大却也掉金豆子了,娘亲岂不是更丢人?” 沐白当即道:“娘亲是女孩子,女孩子可以掉金豆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不过,好男人是不会让女孩子掉金豆子的,我不希望娘亲掉金豆子,所以以后我会做一个好男人!” 他这话,一下又让自己变得老气横秋了起来,这下子是真的把先前的压抑气氛彻底冲散了。 兰清笳忍俊不禁,“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沐白当即就看向了林檀香,一脸骄傲地道:“当然是祖母啦!” 顿时,秦淮和兰清笳都齐齐看向了她。 林檀香:…… 第2022章:弟弟妹妹什么时候来? 原本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些言论有什么问题,但现在这么被他们齐齐盯着,林檀香莫名就多了一股面皮发紧,微微不自在的感觉。 林檀香轻咳一声,一脸义正言辞,“好男人要从娃娃抓起,我这是从小开始培养沐白当一个好男人,这样等他长大了才不会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沐白听了,当即脆生生道:“我才不会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呢!” 他这个年纪,还根本不懂得祖母口中那祸害的真正含义,但他却知道祸害不是什么好词,既然不是什么好词,那他怎么会去做呢? 他可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林檀香当即笑呵呵道:“是是是,咱们沐白最乖了,怎么可能会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以后啊,你一定会是个好儿郎。” 沐白傲娇地挺起胸膛,一脸十分赞同自家祖母的话的模样。 这么一番插曲之后,气氛也重新活络了过来。 但沐白却没忘记先前大家说的话。 他再次正了神色,重新严肃起来。 “爹爹,娘亲,我觉得我又想通了,我现在开始有点期待和喜欢弟弟妹妹了。”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旋即两人又都齐齐看向沐白。 秦淮主动开的口,“能跟我们说说是为什么吗?” 他们心中都隐约知道答案,约莫就是跟他们先前的那番表态有关。 他感受到了他们对他的爱,心中有了安全感,自然也就不再排斥弟弟妹妹的存在了。 但猜测到是一回事,他们更想亲耳听到沐白说出来。 这样畅所欲言的沟通,同样也是促进他们感情的良方。 沐白果然道:“因为我不再担心您们会因为弟弟妹妹的出生就不爱我了,就算您们会把对我的爱分一点给弟弟妹妹,我也不会再介意了。 因为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人,我身为兄长,更应该要做好表率,我不仅不应该嫉妒您们对他们的爱,反而,我也应该要将我的爱分给他们才对。”Ъiqikunět 顿了顿,他又认真道:“就像元恺那样,他知道自己要有弟弟妹妹之后,非但一点都不嫉妒,不担心,反而还很期待,为了做一个好哥哥,他提前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 在这一点上,我就被他彻底比下去了。 还有沐寒,他一直都是逸哥儿的好哥哥,从来没有因为担心逸哥儿抢走他爹娘的爱就嫉妒逸哥儿,反而对他很好。 他的来信上还说,萧婶婶又怀上了,他对那个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也同样充满了期待,我觉得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更加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看到他们这样,再看看我自己,我觉得好羞愧,也好不应该啊。 现在我彻底想通了,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一个哥哥,但我会努力去学的!” 沐白这一番话说得很认真,也异常坚定,几人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决心。 这次,他是真正的释然,也真正地想通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内心是不再有彷徨和排斥的。 此时的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约而同地下定了决心,如果他们真的再有了一个孩子,他们也定然会更加珍视沐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能让他因为弟弟妹妹的出生而感到自己被冷落了。 沐白说完,就望着自家爹娘,“所以,爹爹,娘亲,您们什么时候给我生弟弟妹妹?” 秦淮看向兰清笳,“这事得听你娘亲的,她说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因为还有两位长辈在,秦淮的目光很是克制规矩,甚至还颇为一本正经。 但兰清笳却是从他那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点别有意味。 兰清笳当即摆出一副正色模样,“这个得看缘分,缘分到了,弟弟妹妹自然就来了。”biqikμnět 沐白又追问,“那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就更得看缘分了,我们谁都没法决定。” 沐白对此似懂非懂,不过此前他便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是以现在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他也并没有特别失望。 秦淮反过来问他,“你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沐白很自然地道:“妹妹。” 秦淮听到这个回答,面露满意之色,他笑问,“为什么?” 沐白理所当然地道:“我认识的大多数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太少了,所以我想要个妹妹。” 秦淮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答案,一时不觉有些哭笑不得。 沐白又认真地补充,“不过,如果是弟弟的话,我也一样会喜欢的,我还能教他习武练箭!” 秦淮便故意道:“那你自己可得抓紧练习,可不能懈怠,不然到时候你自己可没本事教他。” 沐白果然被激励了,当即语气铿锵地高声道:“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作为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不然到时候被弟弟妹妹瞧不起怎么办?那他就太丢脸了。 关于二胎的问题就这么说开了。 沐白已经不介意此事了,兰清笳对此也并不排斥,秦淮内心那股想要生女儿的冲动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既然早生晚生都要生,那不如赶了早? 当晚,秦淮就拉着兰清笳接连耕耘了好几回,最后在兰清笳几乎要直接把他踹下床之前,他才终于消停了。 但也只是今晚上消停了而已。 之后的每天晚上,他都化身为勤奋的老黄牛,乐此不疲地耕耘不休。 而沐白也一反常态,每天来问自家爹爹娘亲,弟弟妹妹已经在娘亲的肚子里了吗?什么时候才能进娘亲的肚子里?https:ЪiqikuΠet 沐白会对这事这般积极,也并非没有原因,归根结底,原因全在安元恺那儿。 因为他自从知道自己要有弟弟妹妹之后,就整天三句话不离自己的弟弟妹妹,那炫耀劲儿,简直让沐白牙痒痒。 沐白被他炫得实在烦了,就忍不住道:“我爹娘很快也会给我生弟弟妹妹了!” 这话一说出来,安元恺就立马开始围着这事问,追根究底地问他的弟弟妹妹什么时候来,沐白不能说假话,就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快了。 为了能不被安元恺继续烦,也出于一种不知何时升起的炫耀心理,沐白真心实意地开始期待起了自己那尚且还没影子的弟弟妹妹。 所以,他才会这么殷切地一天照三顿地追问。 第2023章:惨烈的吊打 沐白对他们的追问,也就成了秦淮死皮赖脸讨要福利的最佳借口。 他还美其名曰,“不是我不知节制,是沐白一再催促,天天在我后头嚷着要弟弟妹妹,我怎么能辜负沐白的殷殷期盼?” 兰清笳闻言,当即就没忍住狠狠啐了他一口。 狗男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为了能尽快满足沐白的愿望,秦淮可谓是煞费苦心,具体表现为花样百出的各种招式。 兰清笳又要啐他不要脸,秦淮却是十分一本正经,“不是我不正经,这些都是有利受孕的姿势,我苦心钻研,也都是为了能尽早怀上。” 兰清笳:…… 她信了他才有鬼。 这男人分明就是在夹带私货,假公济私。 俗话说,耕耘总会有收获。 在经过了一个月勤奋耕耘之后,兰清笳隐隐有了预感,自己怕是真的又怀上了。Ъiqikunět 她给自己诊了脉,心中有了七成把握,但月份太浅,加上又是自己给自己诊脉,她便不免担心会有误差。 是以,在完全确定下来之前,她没有声张。 只是,在秦淮又要凑过来的时候,她直接毫不犹豫地把人推开了。 “你不累吗?消停点吧。” 秦淮一脸厚颜,“凭我的体力,怎么可能会累?” 兰清笳只想拿尺子好好量一量,看看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秦淮见她兴致缺缺,自是没有勉强。 但之后接连好几天,她也都一再拒绝搪塞,秦淮的心中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再次求欢被拒之后,他目光定定地望着兰清笳,语气隐含期待地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消息了?” 兰清笳也知道瞒不住他,便如实道:“我自己把出来的脉象有点像,但月份还浅,我也怕自己误诊了。” 秦淮听了这话,却是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他语气一下变得十分笃定,“你的医术摆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误诊?定是怀上了!”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再说,凭借我的能力,自是能百发百中。” 他都已经努力了那么多回,怎么可能不中? 兰清笳闻言,又忍不住笑骂,“你可真是不要脸。” 这人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以前那个端方稳重的师父?分明就是个老流氓。 对于她的评价,秦淮一脸不以为意。 “就算是不要脸,也是只在你一个人面前不要脸。” 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了,在她面前连命都可以不要,还需要要什么脸? 因为这个尚且不确定的消息,秦淮对待兰清笳已然开始小心翼翼,生怕她磕着碰着。 沐白或许看不出其中端倪,但作为过来人,秦彧和林檀香都瞧出了些许异样。 为免是他们想岔了,反倒给兰清笳压力,是以林檀香直接私下里逮住秦淮问了出来。 “笳儿是不是怀上了?” 秦淮一副满脸矜持的模样,“还不确定。” 林檀香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当即就多了几分笃定和了然。筆趣庫 这么看来,十有八九就是怀上了。 她又追问了一些问题,兰清笳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来,她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也跟有孕差不多,林檀香更加笃定了。 原本林檀香对这事也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若是能怀上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没有好消息,那他们有沐白一个孙儿也足够了,她也不会太过奢望。 现在,好消息来得那么快,林檀香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既然还没有完全确定,他们便也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沐白,免得最后出什么变故,让他空期待一场。 此时的沐白早已经被安排进树人书院念书去了。 因为年纪尚小,他上的自然是开蒙班,一个班级都是些小萝卜头。 因为沐白在京城的行程耽误了些许时间,他进学院的时间自然也迟了些,算是插班生。 但这种情况并不算稀奇,小朋友们的接纳和交友能力也是一流的。 加上还有安元恺这个“地头蛇”的撑腰,沐白非但没有被排挤,反而一下就成为了众小朋友们争相结交的香饽饽。 不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困扰,秦淮一家子并没有把沐白的身份公开。 虽说小孩子还不懂得阿谀奉承的那一套,但小孩子的家长们可就不一定了。筆趣庫 若是知道沐白是世子,秦淮只担心他在书院会交不到真心相待的朋友。 或许这是秦淮小人之心了,但为了防患未然,他还是不得不多思考几分。 而且,若是围绕在沐白身边的都是冲着他的身份而来的阿谀奉承之人,秦淮也担心他的心性会随之发生改变,被人捧多了,不知不觉间便养成了爱慕虚荣的坏毛病。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是被安元恺介绍着才那么热情主动地跟沐白结交,那么,等到大家开始学习的时候,大家就感受到了那种被学霸吊打的瑟瑟发抖。 能来树人书院进学的孩子,出身都非富即贵。 这样出身的孩子,一般在家中或多或少都已经受过一些启蒙教育了。 如此,便是为了避免自家孩子到了书院之后被别的孩子比下去,显得太蠢笨。 所谓不知者无畏,那些个孩子在家里学了点皮毛,又被家中长辈不要钱的百般夸赞,就以为自己的确厉害大发了。 带着这样迷之优越感和自信心,他们来到了书院,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夫子对他们的第一场考验,等待着他们吊打小伙伴,一鸣惊人。 然而,最后他们等来的,却是一场惨烈的反吊打。 第一次考核,沐白就凭借自己的成绩一骑绝尘,远远地将所有人甩在了身后。 多亏了沐白当初的铁面无私,连一向自诩学渣的安元恺都在这次小小的摸底考核中名列前茅。 当初他被沐白虐得有多惨,现在就有多感激和庆幸,多亏了沐白啊,不然自己这次定然垫底了。 取得了一点小小成绩,安元恺就觉得自己可厉害了,那尾巴几乎都要翘上天去了。 不过,沐白还是原来那个沐白,每当安元恺要成为脱缰的野马时,他总能精准地抛出一根绳索,将他稳稳地拉回来,就算他不想学习,也要摁着头让他学。 安元恺:认识沐白,可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第2024章:怀上了 安元恺在沐白面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自家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了。 他有弟弟妹妹,沐白还没有。 他很快就要当哥哥了,沐白却只能干看着,他一定羡慕死自己了! 每当他被沐白虐得嗷嗷叫的时候,他就只能搬出这件事来为自己扳回一局,而每次沐白都会反手再把他狠虐一通。 来啊,互相伤害啊! 很快,安元恺就发现,自己连这个筹码也没了。 兰清笳每日给自己把脉,脉象越来越清晰,她也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自己是真的怀上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让秦淮去请了大夫,给她又把了一回。 大夫刚搭上脉就有了判断,“恭喜夫人,此乃喜脉,已有一月多的身孕了。” 如果说自己给自己号脉还可能会出错,但这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不可能连这么寻常的喜脉都诊错。 顿时,大家心头的大石一下落了地,旋即便都露出欢喜的笑来。 秦淮满脸笑意,“太好了,这下子,沐白总算如愿了。”Ъiqikunět 林檀香不咸不淡地倪了他一眼,拆穿,“只是沐白如愿吗?我瞧着,你才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吧!” 秦淮也不否认,“又要当爹了,儿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母亲不高兴吗?” 林檀香自然是高兴的,不论兰清笳生的是孙儿还是孙女,她都高兴。 “我自然也高兴,不过,我可告诉你,沐白无论如何都是你的世子,也应该是你最重视,最疼爱的孩子,你可不要忘了自己当初的话。” 兰清笳肚子里的这个毕竟还没出生,林檀香就算再怎么疼爱,也越不过沐白去。 就算这孩子出生了,林檀香也会把沐白摆在第一位。 毕竟,沐白算是她亲手带大的,那疼爱可是半点都做不得假。 一般的人家,有了小的就难免忽略大的,这也是当初沐白会那般担忧,那般没有安全感的原因。 当日他们几人可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就算有了小的,也一定会待他如初,他们可不能食言。小孩子都是很敏感,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的。 他们一旦食言了,以后只怕就再难获取他的信任了。 林檀香坚信自己能说到做到,不会改变对沐白的疼爱,但是她也知道,沐白真正更加渴望的是秦淮和兰清笳的疼爱,如果他们不能说到做到,那沐白定然会非常伤心,而这是林檀香绝对不允许的。biqikμnět 她现在不好对兰清笳说这些,但对于自家儿子,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她说这番话时便是神色严肃,语气郑重,不见半分玩笑。 秦淮知道母亲这是在敲打和提醒自己,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丝毫不比她少,他正色道:“母亲大可放心,儿子不至于这般糊涂。” 林檀香哼了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第一个收拾你。” 当天,沐白从书院回来,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先是一愣,旋即便露出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忍不住重复问了好几次,“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如假包换,没有骗你。” 沐白终于相信了,直接咧开嘴笑了起来。 “太好了!” 明天,安元恺就休想再在自己面前炫耀他的弟弟妹妹了!因为,他也有了! 这一刻,他的攀比心前所未有的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正是因为受到了安元恺的影响,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那还没影子的弟弟妹妹才会一点点慢慢多了许多期待和幻想。 现在,弟弟妹妹真的来了,他的期待便尽数转换成了真切的欣喜。 他想起了自己去安家时看到的安夫人小腹隆起的情形,安元恺曾跟他炫耀,说他摸过娘亲的肚子,里面的弟弟妹妹还在动呢! 沐白觉得自己在安元恺面前一向是见多识广的,但他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孩子在娘亲肚子里还会动。 他也很想摸一摸,感受一下,但那毕竟不是他的娘亲,也不是他的弟弟妹妹,他就算再想摸,也不会贸然开口。 现在,自家娘亲的肚子里也揣上弟弟妹妹了,那自己岂不就可以摸一摸了? 沐白顿时兴奋了。 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家娘亲,满含期待地问,“娘亲,我能摸一摸弟弟妹妹吗?” 兰清笳自是笑着点头,沐白当即迫不及待地把手放了上去,动作轻柔又小心。筆趣庫 他把手放在上面认真地感受了一番,却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的动静,他的面上不觉露出几分困惑。 “娘亲,为什么他没有动,也没有踢我?元恺说他的弟弟妹妹会动呢!” 兰清笳忍俊不禁,“傻孩子,他还小呢,当然不会动了,等他长大了你就能感受到了。” 沐白闻言,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又问,“那他现在多大?” 兰清笳想了想,估计了一番,“他大概也就只有一颗黄豆粒那么大点吧。” 沐白惊呼,“才这么小?” 黄豆粒,这也太小了吧!沐白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的弟弟妹妹竟然才那么小一点。 兰清笳看到他那副震惊的模样,只觉得一阵逗趣。 她笑道:“你最开始在娘亲肚子里时也只有那么小一点,是后来一点点慢慢长大的,所以,你的弟弟妹妹也一样,他们慢慢就能长大了。” 沐白听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自己现在已经那么高,俨然是个大孩子了,而他竟然也是从黄豆粒开始长大的? 而他对那些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点点长大的。 他想不起来有关自己的事,便越发关心起弟弟妹妹来了。 “那弟弟妹妹要长多久才能会动?” 兰清笳估计了一下,“大概还得再长三个月吧。” 现在月份尚浅,还只有一个多月,而她记得胎动得到四个月之后才会慢慢出现。 所以,至少还得再过三个月才能让沐白亲身感受到。 沐白一听,顿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还得三个月才可以。 不过,美好的事物都是值得等待的,为了弟弟妹妹,他愿意等待。 沐白又想到了什么,歪着头一脸好奇地问,“不过娘亲,弟弟妹妹是怎么钻进你肚子里的?” 第2025章:妹妹今天动了吗? 这个问题,他和安元恺也讨论过,但却没能讨论出结果来。 安元恺还求知欲旺盛地跑去问了自家爹娘,但却得到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答案。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大人越是这么说,他们心中的好奇心就越是旺盛,这个问题也就一直徘徊在他们的脑中,一直没能找到答案。Ъiqikunět 现在,沐白也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这个问题。 面对沐白那双纯净的,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兰清笳的表情微微顿了顿,旋即浮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不自在来。 旁边的秦淮也摸了摸鼻子。 他轻咳一声,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这个问题,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沐白:…… 他脸上的困惑和好奇更甚了,他真心实意地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为什么你们大人都这么回答?” 什么问题必须等到他们长大了之后才能知道答案啊? 秦淮的神情顿了顿,“你还问过别人这个问题?” 沐白摇头。 秦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听沐白道:“是元恺,他问过他爹娘,他们也这么回答。” 秦淮神色再次顿了顿。 果然,这的确像是安元恺能问出的问题。 而天下的父母对于孩子的这个问题,大概都会或多或少地感到尴尬和无法启齿。 毕竟,这的确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 若沐白现在已经十岁了,秦淮定会跟他来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谈话,开始向他灌输男人和女人生理上的区别,以及其他生理常识问题。 但他现在才五岁不到,这个年纪还太小了,这个时候跟他讲那些,他只怕也不能理解,甚至还会刨根问底,问出更多让人尴尬的问题来。 秦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并没有随意糊弄你们,这个问题的确得等到你们长大之后才能揭晓答案。” 沐白看着秦淮那认真的神色,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他又看向了自己娘亲,目光中带着一股求证的意味。 兰清笳也羞于跟沐白讨论这个问题,她便故作镇定,面不改色地点头,认同了秦淮的话。 “嗯,你爹爹说得对,这个问题,的确只有等到你长大了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沐白闻言,这才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就算爹爹会骗自己,但是娘亲怎么会呢?娘亲才不是爹爹那样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要等到他长大了才能知道,他心里可真是太好奇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沐白长大了,开始懂得了男女之事,他才明白爹娘这番话的意思。 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这个问题,的确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该懂的。 给安夫人请脉的大夫判断,她怀的这一胎多半是个男孩,至此,安元恺便开始改口,不再喊弟弟妹妹,而是开始一口一个弟弟地喊,仿佛已经认定了那就是他的弟弟。 安元恺转而问沐白,“你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沐白不知道。 但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他便一脸高冷地道:“这是秘密,我谁都不说。” 回了家,沐白就立马让娘亲赶紧给自己诊脉,看看她肚子里究竟是弟弟还是妹妹。 兰清笳一脸无奈,“他还太小了,娘亲也判断不出来呢。” 沐白顿时一脸失望,他禁不住嘀嘀咕咕的埋怨,弟弟妹妹怎么长得那么慢啊。 不过,秦淮从一开始就更期待女儿,是以他每次提到这个孩子,便总是以闺女作为称呼。 沐白被他带着,也慢慢改口,直接冲着肚子“妹妹”“妹妹”地喊了起来。 兰清笳见此,忍不住道:“若不是妹妹,你们难道就不喜欢了吗?” 两父子都异口同声,态度十分统一。 “当然喜欢!” “这只是为了方便称呼罢了,若我们喊错了,等他出生了再改口便是。” 转眼便到了七月份,兰清笳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也一点点慢慢隆起了。 人的感情都是一点点慢慢累积起来的,因为每天的互动和陪伴,在不知不觉 Ъiqikunět间,沐白对于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期待越来越强,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尤其是一天天见证着娘亲肚子慢慢隆起,他便有种见证了小宝宝的成长一般,只觉得无比新奇,也莫名有了一种养成的愉悦和成就。 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东西,投注的关注更多,累积的情感自然更加深厚。 他一直在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刚满四个月,沐白就开始每天问兰清笳,“娘亲,妹妹今天动了吗?” 每次听到否定的回答,他都禁不住一阵失望。 安元恺都已经不止一次在自己跟前炫耀他家弟弟的活泼好动了! 每每听到,沐白内心都禁不住一阵羡慕。 但他就算再羡慕,也不肯在安元恺面前表露出来,只是回家之后,又会第一时间凑上来问同样的问题,期待自家妹妹能动一动。 更多的时候,他会自己上手,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到兰清笳隆起的肚皮上,一脸认真地感受,嘴里还会念念有词,絮絮叨叨。 他坚信,妹妹在肚子里也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 某一天,沐白依旧在例行抚摸,例行跟妹妹说话。 “妹妹妹妹,你要快快长大,哥哥很期待见到你哦。” 他压根没奢望自己能得到回应,但没想到,他手底下抚摸着的肚皮却是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触感很轻微,但他还是感受到了。筆趣庫 沐白一时有些呆愣,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转头看向自家娘亲,不确定地问,“娘亲,我刚刚好像被妹妹踢了一下,这是我的错觉吗?” 兰清笳也感受到了。 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自然能清楚地判断那就是胎动,哪怕那动静很小,稍纵即逝。 她笑望着沐白,认真道:“那不是你的错觉,是她在动。她定是听到了你的声音,在跟你互动呢。” 沐白闻言,脸上当即绽出了一抹惊喜无比的笑。 “真的吗?妹妹终于听到我的声音了,她终于给我回应了! 她一定早就听到我的声音,也知道我是哥哥了!” 第2026章:妹妹最喜欢的是我 沐白高兴得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整个人几乎都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秦淮听到他嚷嚷的动静,脚步匆匆地从外间奔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兰清笳还没开口,沐白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声分享起了自己的喜讯。 “妹妹动了,方才我在跟妹妹说话,她踢了我一下,她在回应我呢!” 秦淮一听,当即也凑了过去,“我来摸摸。” 两父子的两双大手都贴在兰清笳的肚皮上,虔诚地感受着。 秦淮放柔了声音,“闺女,我是爹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兰清笳的肚皮一片平静,没有半点回应。 秦淮不肯放弃,再次开口重复着,试图唤醒小闺女,但小家伙却根本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秦淮当即面露失望。 他转头看向沐白,“你是不是在诓我?” 这小子怕不是谎报军情了吧。 沐白见自己被质疑了,当即高声地为自己辩驳,“我才没有诓你,方才妹妹就是动了,娘亲也感受到了!娘亲,是不是?”筆趣庫 兰清笳点头,“嗯,方才她的确动了,这是她第一次动。” 沐白听了顿时更骄傲了,这是妹妹第一次动,还是因为自己跟她说话她才动的,说明妹妹最喜欢他这个哥哥了! 爹爹在这里跟妹妹说了半天话妹妹都没反应,这让沐白更加骄傲了。 他忍不住嘚瑟,“听到了吧,妹妹最喜欢我,所以才会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跟我打招呼。” 秦淮听了,心里顿时就生出点酸溜溜的滋味来。 明明自己也整天围着这小家伙说话,怎么这小家伙却不给自己面子? 秦淮压住自己心头的酸涩,哼了一声,“她才不是最喜欢你,不过是赶巧让你碰上了她在动罢了。” 沐白当即不服气地反驳,“不可能,你是嫉妒我才会这么说!妹妹最喜欢的就是我!” 秦淮故意道:“那你有本事让她再动一次?你如果能让她再动一次,我就相信你的话。” 兰清笳听到这对父子这般你来我往地打嘴仗,一时之间不禁生出无奈来。 沐白是个孩子也就罢了,秦淮竟然也这么幼稚。 她正要开口打圆场,沐白就不服输地接下了这个挑战,“这有什么难的,我这就把妹妹叫醒,让她跟我打招呼。” 沐白一脸自信,兰清笳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的胎动尚且微弱,且没什么规律,更何况今天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她只怕沐白待会儿要失望了。 秦淮这么说,显然就是故意在激他,想看他吃瘪。 这人,果然是越来越幼稚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戏耍逗弄。 秦淮的确是抱着看好戏的想法,谁让这小子方才在自己面前那般嘚瑟。 沐白正了正神色,然后放低了声音,一脸温柔地冲着兰清笳的肚皮道:“妹妹,我是哥哥,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如果听到了,就踢一踢,跟我打个招呼呀!” 一边说着,他的手还一边在兰清笳的肚皮上轻轻拍了拍。 秦淮连嘲讽他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没想到,最后的事情竟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几乎在沐白的话音刚落的时候,他的手心上就感受到了一股微动,很轻,很弱,但秦淮却是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 不仅秦淮感受到了,沐白和兰清笳也感受到了。 秦淮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兰清笳也露出了跟秦淮一般无二的惊讶表情。 只有沐白,当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他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家爹爹,语气也满是傲然。biqikμnět “妹妹动了,她听到我的话给我回应了,你感受到了吗?这下子你总该相信,妹妹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吧!” 秦淮很想厚着脸皮说自己没感受到,但他若是真这么说,兰清笳多半也不会帮他,到时候,他就要被两母子联手嘲笑了。 秦淮语气酸溜溜的,“好好好,她最喜欢的是你,行了吧。” 心里有点酸是真的,但是,这点子酸意却也很快被冲淡了。 看到沐白对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这般喜爱,这般充满期待,秦淮只觉得欣慰。 此时此刻,没人会怀疑,沐白以后必然会成为一个好哥哥的事实。 沐白感受到了跟妹妹互动的乐趣,顿时缠着兰清笳不肯走,还想要继续跟妹妹互动。 最后还是被兰清笳制止了,“妹妹还小,她动了两下已经很累了,现在说不定已经睡觉了,咱们下回再来找她玩儿。”筆趣庫 沐白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为了不累着妹妹,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弃了。 有了这次互动之后,沐白面对安元恺的炫耀顿时就有了还击的资本。 他弟弟每天跟他互动?这有什么好稀罕的,自家妹妹以后也定然每天都会跟自己互动。 而且,妹妹第一次和第二次动起来都是因为自己,连爹爹都比不过他! 可见,妹妹最喜欢的就是他。 安元恺闻言,顿时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沐白见此,终于有了一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之后,跟妹妹互动就更是成了沐白每天必须要完成的事。 早上去学院前,他会跟妹妹打招呼,道早安,下午从学院回来,他更是会在兰清笳跟前泡上大半个时辰,小嘴叽叽喳喳,围绕的都是妹妹在说。 不过,有时候他能感受到妹妹在动,有时候妹妹却是安安静静的,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反应。 每当这时候,沐白就会禁不住一阵失落。 兰清笳温柔安慰他,“妹妹一整天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醒来的时间很少很少,你爹爹都没有几次赶上她醒来的时候呢,但大多数时候你跟她说话,她都会醒来回应你,这还是说明她最喜欢你呀。” 有了对比之后,沐白顿时就不觉得失落了,反而一下就开心起来。 被当成了参照物的秦淮:…… 自己这个亲爹比不上沐白这小子受小闺女待见,这已经很让秦淮失落了,现在还要再被扎一刀,他在这个家的地位果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等到小闺女出生之后,他的地位只怕还要再往下挪一茬。 难道,这就是身为男人必须要承受的吗? 第2027章:不想要妹妹了 安夫人的身孕比兰清笳早五个月,而今七月份,兰清笳满四个月身孕,而安夫人已经是大腹便便,随时准备临产了。 沐白也看到了安夫人那宛若西瓜一般的肚子,心中不自觉生出了深深的敬畏,同时还有点担忧。 毕竟,那肚子看起来实在太大了。 以后娘亲的肚子是不是也会变得这么大? 那娘亲岂不是也会很辛苦? 这几天,安元恺都有些闷闷不乐,沐白见了,都觉得他有点不像他了。 沐白见了,便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怎么垂头丧气的?” 安元恺一脸担忧,“我前几天听到我爹娘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生孩子很危险的。 我既想要弟弟,又不想让娘亲经历危险,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沐白听罢,面上神色不禁微微顿了顿。 这又是他此前所不知道的事。 生孩子很危险吗?究竟是怎么个危险法? 沐白难得虚心地向安元恺请教,但是安元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会有危险,但到底有多危险,又究竟是个什么危险法,他也不知道。 他偷听到的时候就立马冲出去问了爹爹娘亲,但他们却是含糊其辞,并没有跟安元恺解释清楚。 这种一知半解的状态,反而是最容易让孩子多想的。 沐白也陷入了跟安元恺如出一辙的紧张焦虑之中。 就在两人蹙着眉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忽的插入了一道声音,“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生孩子会有什么危险!” 说话的是他们的同窗黎九思,算是泛泛之交。 沐白和安元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危险?” 这位同窗素日课业成绩平平,别说是沐白,便是安元恺他也比不过。 现在终于也有他们两人不知道,而自己却知道的事,他顿时一脸骄傲。https:ЪiqikuΠet 他稍稍卖了一下关子,这才开口给他们做出解答。 “生孩子很疼很疼,是能疼晕过去的那种疼。 不仅如此,生孩子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此言一出,沐白和安元恺俱是白了脸色。 安元恺几乎是立马就高声反驳,“这,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胡说!” 他不愿相信这会是真的。 光是很疼很疼,能疼晕过去就已经让安元恺不寒而栗,更何况,还可能会丢了性命。 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明白死是什么含义了。 死也就意味着今后都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再陪在他们身边,永永远远都会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安元恺不能接受的。 当初他被蜜蜂蜇了的时候,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若是娘亲要经历能疼晕过去的疼,那得多疼啊!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筆趣庫 娘亲还可能会因此死掉,让他再也见不到了。 这对于安元恺来说,简直更是毁灭般的打击。 他不愿接受,也不愿相信! 不仅安元恺不愿意相信和接受这个说辞,沐白亦是如此。 只是他表面看上去比安元恺冷静罢了。 但,也只是表面上罢了。 那位小朋友听到安元恺的反驳,顿时有了一种自己被质疑了的愤怒,他当即更加大声地辩驳。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的姨娘在生弟弟的时候疼了三天三夜都没生下来,最后活活疼死了! 我听我乳娘说,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 他说得信誓旦旦,且举的还是自己家中的例子,安元恺还要开口反驳,这下子,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愣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憋不住,“哇”地一声就直接哭了出来。 他伤心得难以抑制,一边哭一边嚎,“我不要我娘死,我不要我娘死,呜呜呜……” 那位原本还打算继续跟他辩下去的小朋友见此情形,瞬间懵了,脸上也露出了一抹不知所措的神色。 自己这是,把人给弄哭了? 沐白没有哭,但是他的脸色却是一阵发白,眼眶也有一阵阵发热的情绪在涌动,只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随随便便哭鼻子。 但是一想到自己娘亲也要经历那些,他就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Ъiqikunět 这天回到家,在跟妹妹互动的时候,沐白就明显很低落,整个人都蔫蔫的。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他最开心,最活泼的时候,今天的蔫头耷脑,心不在焉就显得格外反常了。 兰清笳和秦淮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生出了各自的猜测。 莫非他在书院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是被人欺负了? 兰清笳温声问道:“沐白今天怎么了?是在书院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秦淮也跟着开口,“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跟爹爹娘亲说,若是有人欺负了你,爹爹立马就去找他们算账,给你出气。” 沐白抬头,对上爹娘关切的目光。 他抿了抿唇,又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 秦淮和兰清笳明显不信,就算没有人欺负他,那他也必然是遇到了其他事。 秦淮继续问,“那你今日为什么不开心?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说出来,不然爹爹娘亲都会跟着你一块儿担心。” 沐白的脑袋一直低着,好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秦淮和兰清笳却是陡然一惊。 因为此时的沐白,眼眶竟然红了。 他耸动着鼻子,整张小脸上都写满了可怜兮兮的味道。 秦淮和兰清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事情大发了! 沐白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而今他竟然露出了这么一副表情,足以可见,他定是遇到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两人的脑中瞬间就产生了无数种可怕的联想,还不等他们再开口发问,沐白就耸动着鼻子,满含哭腔地开口。 “爹爹,娘亲,我能反悔,不要妹妹了吗?” 此言一出,秦淮和兰清笳再次愣住,原本满腔的担忧瞬间化作了惊愕。 就在方才,他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杀人的心都生了出来。 但却万万没想到,沐白最后却是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这让他们两人的心都禁不住齐齐咯噔了一下。 第2028章:不想让娘亲死 明明在此之前,沐白对这个妹妹已经完全接受了,不仅完全接受,甚至还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喜爱和期待。 这一点他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绝对错不了。 然而此时他却是一反常态,说出了这话,且他说出这话的神色语气,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短短的一天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谁对沐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让他突然改了主意? 秦淮和兰清笳又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记眼神,最后是兰清笳开的口。 她的语气非常温柔,更带着一股循循善诱的诱哄意味。 “沐白,你能告诉娘亲,你为什么突然又不想要妹妹了吗?” 沐白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像是在极力忍着眼泪。 但他越是用力吸,眼泪好似就越是不受控制,最后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一刻,他不想再做什么坚强的大孩子了,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他们见此,心中更急了。 兰清笳更是忍不住心疼地将他揽入了怀中,面上满是急色,语气也禁不住染上焦急。 “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哭,先告诉娘亲好不好?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跟爹爹娘亲分享,让爹爹娘亲知道,不然,爹爹娘亲也会跟着担心……” 沐白在兰清笳的怀里,听着她温柔的话,只觉得情绪更加失控,也一下哭得更加大声了。biqikμnět 娘亲这么好,这么温柔,他不要失去娘亲,他不要娘亲死! 他才刚跟娘亲团聚没多久,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娘亲的关爱,他不要看到娘亲出事! 就算他很喜欢妹妹,也已经开始慢慢期待妹妹的到来,但,但跟娘亲相比,他还是更愿意选择娘亲,所以,他宁愿不要妹妹了,也不希望娘亲出事。 兰清笳听到沐白哭得更加大声,更加难过了,只觉得自己也要跟着哭了。 秦淮在旁边看着,好一阵干着急。 他只能一遍遍说着劝慰的话,终于,沐白崩溃的情绪慢慢收敛,虽然还在抽噎,但总算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兰清笳的眼眶也红了,“现在能告诉娘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 沐白的小手紧紧抓着兰清笳的衣角,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般。 他哽咽着开了口,“我,我不想让娘亲死……”ъiqiku 秦淮和兰清笳再次愣住。 从沐白这话里,他们隐隐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兰清笳循循善诱,“为什么这么说?娘亲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 沐白望着她,语气低落,“生了妹妹,娘亲就可能会死。 我不想让娘亲死,所以,即便我很喜欢妹妹,我也不想让娘亲冒险,我宁愿不要妹妹,也不想让娘亲出事。” 兰清笳闻言不禁一怔,秦淮的神色亦是禁不住顿了顿。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若是如此,那他今日所有的反常,也就都有了解释。 兰清笳心头顿时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 在他的心中,自己这个娘亲地位俨然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他宁愿为此放弃自己越来越喜欢的妹妹。 秦淮望着沐白,一时之间生出了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这个亲爹竟然被沐白比下去了。 身为成年人,他比沐白更清楚生产的危险性,但也正是因为自己是成年人,所以他也能更加理智地看待这件事。 生产的确是有危险,但却并非绝对。 在潜意识里,他便更愿意去相信这样的危险不会降临到兰清笳的身上。 跟此时的沐白相比,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对自己妻子不够关心在意的负心汉。 秦淮不禁陷入了一股深深的自我谴责之中。 兰清笳不知秦淮心中所想,她感动于沐白对自己的关心,同时,对于生产这件事,也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与担忧。 许是因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也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身为医者,对于女子生产也有了医学上的更深入的了解,所以,她并不畏惧和害怕。 再有,她内心深处的勇气,大概也来自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母爱与期待吧。 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投生到了她的肚子里,那她就要尽己所能,对她负责,又岂能因为心中的畏惧而退缩? 兰清笳感动于沐白对自己的在意,但眼下,她却也出现了一个不得不面临的问题,该如何让沐白打消对自己的担忧? 兰清笳温柔地抚摸着沐白的脑袋,语气认真地道:“沐白,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沐白又抽噎了两下,然后才缓缓将白日之事道来。 原来是这样。 那位同窗小朋友举的例子是自己家中真实存在的,这做不得假,所以沐白和安元恺都被吓坏了。Ъiqikunět 这让兰清笳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告诉他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她若是这么说,沐白铁定更加认定了自己以为的事实,觉得自己就是为了安慰他所以才会那么说。 既然不能从这个方面糊弄,那她就只能换一个思路了。 兰清笳道:“你那位同窗小朋友说的,的确是事实,生孩子并非易事,会很疼,严重的,也可能会出事。” 沐白闻言,原本就紧张的面色当即又笼上一抹深深的紧绷,他抓着兰清笳的手都禁不住加重了力道,甚至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要开始往下掉了。 但紧接着,兰清笳又忙道:“不过,那是别人,不是娘亲。 你忘了,娘亲跟别的人不一样,娘亲连毒都不怕,还会怕生孩子吗?” 沐白闻言一怔。 兰清笳见他愣住,当即再接再厉,继续忽悠。 “你该不会忘了,娘亲是药圣体质吧?娘亲的血不是寻常的血,而是常人难以得到的宝贝,娘亲可不是一般人。 连乐仙山中最毒的毒物见了娘亲都得绕道走,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娘亲害怕的? 生孩子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的确是在闯鬼门关,但对于娘亲来说,那不过就是轻而易举之事罢了。” 沐白逐渐被忽悠住了,但依旧有一丝的不确定性。 “真的吗?娘亲没有骗我吗?” 兰清笳目光定定地跟他对视,面上也端着十二分的认真,“你觉得娘亲这个样子像是在骗你吗?” 沐白下意识摇头。 娘亲很认真,不像是在骗人。 兰清笳笑了,“这就对了嘛!娘亲就算是骗谁,也不会骗你。” 第2029章:她这是原谅我了吗 兰清笳说得一脸诚恳,实际上她的心里话却是,忽悠的就是你这个小笨蛋。 沐白又不放心地望向自家爹爹,开口求证。 “爹爹,这是真的吗?” 沐白听不出这是忽悠,秦淮却不可能听不出。 兰清笳是药圣体质没错,但,药圣体质也不是万能的。 至少,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药圣体质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在伤口撕裂出血的时候,能比常人更快地止血,这能最大程度避免血崩的出现。 但是,产妇该承受的疼痛也一点不少。biqikμnět 便是难产,也没法避免。 这样的设想果然不能有,一旦生了出来,就立马如同藤蔓般疯长,各种不好的情况都禁不住在脑中回放了起来。 兰清笳用力瞪了秦淮一眼,他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了一抹无懈可击的神色。 “自然是真的,相信爹爹,你娘亲不可能会出事!” 他的语气坚定,是在告诉沐白,也是在告诉他自己。 笳儿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沐白见两人都这么说,心中的担忧和疑虑终于彻底放下,最后直接破涕为笑。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一般来说,沐白不会这么轻易被忽悠,但眼下是爹爹娘亲一起出马忽悠,且他们忽悠人的这个说辞也是无懈可击,自然能轻易让他相信。 兰清笳的确是药圣体质,连带着沐白自己也都遗传了这个神奇的体质,所以,沐白对自家娘亲的厉害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他没有看过别人生孩子,对此的认知就是来自于和安元恺的讨论,以及今日白天那个同窗小朋友的话。 但是他却亲眼见识过乐仙山中的毒物究竟有多可怕,有多厉害。 那些侍卫被咬一口,当场就死了。 娘亲连这么厉害的毒物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生孩子呢? 听说生孩子会流很多血,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他受伤流血之后都能很快止住,娘亲的愈合能力只会比他更好,更快,就算生孩子流再多的血,娘亲也一定能很快止住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沐白就一点都不担心了,原本沉甸甸的情绪也霎时明朗了起来。 他不用担心娘亲的安危了,自然也就不用再忍痛让娘亲不要妹妹了。 先前说出不要妹妹那样的话,他其实也是很心痛,很难以割舍的。 现在,这个难题终于迎刃而解了,他简直高兴坏了。 兰清笳又笑道:“这下子你总算能放心了吧!” 沐白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先前还哭鼻子了,顿时禁不住一阵赧然。 为了进一步让他放心,不再胡思乱想,兰清笳又不忘补充一句,“而且,你也是从娘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娘亲也还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娘亲是真的没有骗你,娘亲一点儿也不怕生孩子。” 沐白听了,顿时更加深信不疑了。 他想到什么,当即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地放在兰清笳的肚子上,用温柔又歉意的声音道:“妹妹,方才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说不要你的,哥哥只是误会了,也太担心娘亲了。 现在误会解除了,哥哥再也不会不要你了,你能原谅哥哥吗?” 沐白一脸期待地盯着兰清笳的肚子。 兰清笳怕他得不到回应感到失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肚子上传来一阵微弱的踢动,她不禁一怔。 沐白则是立时一喜,“妹妹踢我了,她这是在表示原谅我了吗?” 兰清笳也很是意外,现在这个阶段,孩子胎动并没有规律,也不算特别明显,但大多数时候沐白跟她说话,这孩子都能给出回应来。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次数多了,兰清笳便不得不说,这或许真的是他们兄妹间的感应了。 或许,正如沐白自己说的,这孩子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一点,兰清笳非但没有生出吃醋的情绪,反而觉得一阵高兴和欣慰。 俩孩子若是自小就能和睦相处,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ъiqiku 此时的秦淮,也已经生不出半点嫉妒的情绪了。 沐白得到妹妹的回应之后,又开始激动地跟妹妹互动起来了。 不过,之后,妹妹就没有再回应他,但饶是如此,沐白也还是很高兴。 兰清笳不忘嘱咐,“不过娘亲不怕生孩子这件事你可不能对旁人说,便是对元恺也不能说。” 她主要想要隐瞒的,自然是她的药圣体质。 关于这一点,沐白显然已经早有觉悟了。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保证,“娘亲放心吧,您是因为有特殊体质所以才不怕生孩子,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一直都牢牢记着呢。” “那娘亲就放心了。” 被兰清笳这么一提醒,沐白猛地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变了变。 “娘亲,安伯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她生孩子会不会遇到危险啊?元恺说她马上就要生了……” 先前沐白只顾得上担忧自家娘亲,完全将其他人抛诸脑后了。 现在,他总算是想起了安伯母来了。 沐白每次去安家,安伯母对他的态度都很是温和亲切,沐白对于这个长辈还是挺喜欢的。https:ЪiqikuΠet 不论是出于自己对她的喜欢,还是出于安元恺这个小伙伴的原因,他都不希望看到安伯母出事。 兰清笳神色微微顿了顿。 这个,她也没法断言。 毕竟,生孩子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的确都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其危险性都是无法忽视的。 但面对沐白那紧张担忧的神色,兰清笳还是选择了更能让沐白接受的说辞。 “你安伯母是普通人没错,但你想想,这世上是普通人多,还是像我这样拥有特殊体质的人多?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但绝大多数人也都能平安地生下孩子,不然你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 像你的那位同窗家中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那毕竟是少数,或许是她胎位不正,也或许是她没有请到最好的稳婆。 但你安伯母一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给她请脉的都是最好的大夫,稳婆定然也是最稳妥的。 而且,她以前也顺利生产过,元恺不就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吗? 一般来说,顺利生产过的人再生的时候就会轻松些,也会安全些。 所以,你实在不必太过担心。” 第2030章:娘亲果然没有骗我 兰清笳说得认真,这些也不全然是为了安慰沐白,也都是她的真心话。 没人能百分百保证安夫人生产顺利,但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以安夫人在安家的地位,她必然不可能受到忽视或冷待,她肚子里的又是个宝贝疙瘩,各方面的准备自然很是齐备。 安夫人并非首胎也是事实。 一般来说,她能顺利生产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只是,生孩子或多或少都要吃些苦头罢了。 沐白心中的忐忑,在听了兰清笳的这话之后再次被安抚住了,原本的担忧一下减轻不少。 虽然娘亲的话也并不绝对,但这已经超出沐白的预期了。 原来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绝对,那么可怕的。 只是沐白也知道,自己会那么轻易地放下心来,也是因为安伯母不是他的娘亲。 而这件事落在安元恺的身上,他定然会十分紧张担忧。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必然不会放心。 沐白暗下决心,明天,自己定要好好安慰他,开导他,让他把心态放宽,不要过于忧心才好。 不过,沐白的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直接不需要了。 就在他们一家三口还没聊完的时候,就有下人笑着前来回禀——安家派人来报喜了,安夫人顺利发动,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都愣住了。 他们方才还在讨论安夫人能否顺利生产的问题,那话音都还没落地呢,好消息就来了,这,未免也太及时了吧。 沐白还有些呆呆愣愣地没反应过来,兰清笳就笑道:“听到了吗?你安伯母已经生了,母子平安,这下你总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吧。”https:ЪiqikuΠet 沐白闻言,这时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上也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来。 “太好了!娘亲果然没有骗我!” 原本沐白还在担心安伯母会不会有可能有危险,毕竟娘亲也没有给出百分百的保证。 现在这个消息传来,沐白顿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甚至于,因为这个好消息,沐白更加相信自家娘亲先前说的话了。 沐白当即待不住了,直接嚷道:“我现在就要去安家道喜!爹爹,娘亲,您们要一块儿去吗?” 兰清笳点头同意了。 两家离得近,她现在月份也不算大,不至于连这点子门都出不了。 这也的确是一桩大喜事,冲着两家孩子的交情,他们于情于理的确该去好好道喜。 兰清笳让下人到库房取了一份贺礼,又跟二老说了一声,一家三口这才出门,往安家而去。 安夫人刚刚生产,除了安夫人的娘家,便是秦淮一家子收到了好消息。 安大人见他们一家都亲自来了,原本就满脸笑意的脸上更是笑容满面,满脸都写着春风得意几个大字。 秦淮笑着向安大人道喜,“恭喜安大人喜得麟儿。” 安大人当即哈哈笑了起来,“王爷也快了!下官在这里也提前给王爷道喜了!” 他们两个男人在说话,兰清笳去探望了安夫人,而沐白则是被领着去看孩子去了。Ъiqikunět 安元恺这会儿便也正在围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弟弟打转,沐白到了之后,两人便碰头了。 沐白眼尖地发现,安元恺的眼睛看上去好像有点发红,脸上甚至还残存着泪意,那样子,一看就像是哭过的。 沐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眼睛。 方才在家中,他也哭过,自己现在看上去该不会也这么明显吧? 不过安元恺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一见到沐白,当即就兴奋地开口,“老大你快过来看我弟弟!他好小啊,还皱巴巴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似的!” 沐白也没见过新生儿,自然也满心好奇。 他当即便凑了过去,头一次,沐白觉得安元恺说话这般精准,简直半点水分都不掺的。 那孩子小小的一团,露出的小脸的确皱巴巴红彤彤的,果然很像小猴子。 沐白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孩子有点丑啊。 “有点”,已经是沐白非常克制的想法了,这毕竟是自己好朋友的亲弟弟,他不能太过分。 沐白觉得,安元恺虽然长得不如自己,但也不算差,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弟弟竟然会长得这么寒碜。 他想,自家妹妹一定长得很好看! 沐白正在胡思乱想,安元恺则是叽里呱啦,疯狂输出着。 “你不知道,今天我一回来就想找我娘亲,想告诉她我不要弟弟了,结果我才刚开了个头,我娘亲肚子就开始痛了,然后她就被送进了产房,我都吓哭了! 我想到黎九思的话,我哭得更加伤心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我弟弟就生出来了…… 我还亲自进产房去见了我娘亲,她除了脸色白一些,根本没有其他问题,还能跟我说话呢! 哼,黎九思那厮就是在故意危言耸听,骗我们!害我都相信了他的鬼话!” 安元恺叽里呱啦地说着,满脸都是愤愤然之色。 天知道,他眼睁睁看着自家娘亲被送进产房的时候有多绝望,他手脚并用地疯狂挣扎,只想把娘亲从产房中拖出来,让她不要生了,他不要弟弟了。 但奈何他人小力微,根本抵挡不住众人的联手阻拦。 最后,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安夫人就生出来了。 安元恺觉得度日如年,但作为过来人的稳婆和大夫却觉得,安夫人这一胎生得简直太快了,就跟那老母鸡生蛋似的,一下就生出来了。 安夫人一发动,安家下人就前去给安大人报信,他赶忙从衙署赶回来。 他满心紧张担忧,但他前脚刚踏进府门,还没来得及走到产房前,就收到下人报喜的消息了。 这速度,连安大人都惊了。 确认了母子平安之后,安大人的惊就直接转化成了喜。 沐白听了安元恺的话,再联想到自家娘亲说的话,他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的确,黎九思就是在危言耸听,等明日我们到了书院,定要找他好好算账!” 自家娘亲是特殊体质,生孩子根本没有危险。 安伯母只是个普通人,可她生孩子也同样轻而易举,也半点危险都没有。 所以,黎九思就是在夸大其词。 可恶的是,因为他的话,他俩都哭了一场,真是丢人。 明天,一定要好好地跟他算一笔账! https:ЪiqikuΠet 第2031章:亲哥滤镜究竟有多厚 两人针对黎九思,展开了一场气势汹汹的讨伐,此时正在家中的黎九思,忍不住接连打了一大串喷嚏。 原本黎九思还以为自己是染了风寒,直到第二天到了书院,他受到了安元恺和沐白的联合讨伐,这才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讨伐过后,安元恺就又兴致勃勃地把话题转回到了自家弟弟身上。 “老大你看,我弟弟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沐白:…… 他望着襁褓中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东西,实在没法从中分辨出哪怕一点能称之为可爱的气息。 所以,他的这个结论,究竟是从哪个五官中提炼出来的? 沐白内心一言难尽,一时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迟疑,落在安元恺这个护弟狂魔的眼中,简直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证。 他当即怒了,嚷道:“你怎么不回答?难道你不赞同我的话吗?” 沐白闻言,十分聪明地换了一个说辞,“我觉得他长得不如你好看。”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既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更不动声色地夸了安元恺一把。 凭借安元恺那嘚瑟的性子,定能成功地被自己忽悠住。 果然,安元恺一听到沐白的这话,当即把方才的怒意抛开,立马笑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我这么英俊潇洒,一般人自然不如我,便是我亲弟弟也不例外。” 他果然还是他,随便夸一夸,尾巴就能翘上天去。 然而,这次被夸了之后,安元恺竟然也依旧没忘先前的话,他很快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你就是觉得我弟弟长得不可爱,是吗?” 沐白:…… 他怎么还没忘这一茬? 沐白小声逼逼,“你先前也说了,他长得像小猴子。”ъiqiku 红彤彤的小猴子,哪里可爱了? 安元恺当即大声反驳,“虽然他长得像小猴子,但也是最可爱的小猴子!” 沐白:…… 他这亲哥滤镜究竟有多厚啊。 安元恺还在喋喋不休,“而且,我问过娘亲了,娘亲说刚出生的孩子都长这样,等到长大了就好了,以前我小时候也长这样,你小时候肯定也是一样的!” 沐白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 安元恺小时候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但他不相信自己小时候竟然也长着这么一副猴子样。 但为了避免安元恺不依不饶地跟他争辩,沐白便只能假装出自己相信了的样子。 安元恺见此,这才打住了这个话题,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围绕着自家弟弟展开各种讨论。 安元恺对这个弟弟一直都是很期待的,唯一一次倒戈,便是白日之时听到黎九思的那番说辞之后。 不过现在既然证明了一切都是误会,安元恺对自家弟弟的喜爱自然又回来了。 沐白看到安元恺围着他弟弟叽里呱啦,满脸兴奋的样子,觉得他那个样子有点傻气,但是,他却也情不自禁地开始畅想起自己的妹妹来。 等到妹妹出生了,自己一定也会像安元恺这样高兴得浑身上下冒傻气吧。 原本气氛很是和谐,直到安元恺突然来了一句,“以后你妹妹出生了,她定然也是一只小猴子,到时候他们两只小猴子就能一块儿玩了!” 这就让沐白忍不了了。 他当即反驳,“我妹妹是女孩子,怎么可能会长成这样?” 如果妹妹真的长成了小猴子的样子,那也太丑了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他觉得,这简直是安元恺对自家妹妹最恶毒的诅咒了。 安元恺却是信誓旦旦,“我娘亲说了,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长这样!” 沐白坚定摇头,“我不信,我妹妹一定全天下最美,绝对不可能长成小猴子!”biqikμnět 直到离开安家,两人都没能说服对方。 回家之后,沐白就抱着想要打安元恺的脸的想法,对自家娘亲问出了那个问题。 “娘亲,我出生的时候,也像小猴子一样难看吗?” 他本是坚定地认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没想到,自家娘亲竟然笑着点了点头。 “对呀,你刚生出来的时候,比元恺的弟弟还要红,还更像小猴子呢。” 兰清笳没说的是,当时的她内心一度陷入了十分复杂的拉扯中。 一边觉得这是自己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一边又觉得这孩子实在太丑了,丑得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畴。 不过好在,后来沐白越来越争气,一点点慢慢地变好看了。 这些想法,就没必要告诉沐白了。 但,饶是如此,沐白也已经大受震撼了。 原来,安元恺竟然没有说错。 原来,大家刚出生的时候都一个样。 沐白在这一刻经历了一次三观重塑,他禁不住在内心向安元恺的弟弟道了个歉,他不该因为自己的无知而以貌取人。 他不死心地再次问,“那妹妹出生之后,也是会长那样?” 兰清笳又笑着点头,“是的呀,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是刚出生的孩子,大多都红彤彤皱巴巴的,只有慢慢长大了,才会一点点长开。” 沐白这下是不得不相信了,毕竟,娘亲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故意骗自己。 他自诩自己比安元恺懂得多,结果在这件事上,竟然一再翻车。 他神情很是复杂,“那,万一长大了还是那样红彤彤皱巴巴的怎么办?” 兰清笳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耐心地解释。 “怎么会?你看笑笑现在长得多好看?但她刚出生的时候,也跟小猴子一模一样。 你也一样,你和你妹妹是亲兄妹,你都能长得这么帅气,以后你妹妹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你要对她有信心。” 沐白被娘亲这般夸赞,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赧然来,原本心中的担忧也瞬间一扫而空了。 兰清笳见此,却是故意道:“如果你妹妹长得不够好看,你难道就不喜欢她了吗?” 沐白当即毫不犹豫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这怎么可能?不论妹妹长什么样,我都一样喜欢她! 就算她一直像个小猴子一样,以后嫁不出去,我也会一直养着她!” 兰清笳:……Ъiqikunět 虽然她对沐白的坚定感到欣慰,但,也大可不必这样诅咒自己的亲妹妹。 第2032章:瞎矫情 安夫人的顺利生产让沐白对妇人生子之事不再担忧,他彻底放宽了心,当晚便睡了一个格外香甜的好觉。 反倒是秦淮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兰清笳被他翻来覆去的动静搞得也睡意全无了,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发飙。 “你是在烙煎饼吗?要烙煎饼就出去烙,不要影响我休息。” 秦淮在黑暗中幽幽叹息一声,“我突然开始有点后悔了。”ъiqiku 反正也已经没睡意了,兰清笳便索性不睡了,直接开口问,“后悔什么?” “我不该那么执着让你再生一个。” 兰清笳闻言,当即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这马后炮是不是来得有些太迟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恨不得一天照三顿勤奋耕耘,现在孩子都已经四个多月了,他倒是开始后悔了。 不等秦淮开口,兰清笳就警告道:“等孩子生出来,你要是敢嫌弃,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淮闻言,当即语气郑重地道:“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嫌弃?我疼爱都来不及。” “那你突然后悔个什么劲儿?” 秦淮幽幽道:“我是担心你。或许是以前的你太过强悍,太过厉害了,让我觉得你是无所不能的。 但今日沐白的那番话却犹如当头棒喝般一下提醒了我,你再厉害,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也没有任何优待,该疼的照样疼,该危险的也照样危险。 你能忽悠沐白,却忽悠不了我,你的药圣体质对生孩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的确就是秦淮的真实想法,在他的心里,兰清笳已经厉害到模糊了性别,很多时候,秦淮觉得她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连自己都比不上她。 原本,或许是她在仰望着他,但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调转和变化。 秦淮为她的优秀和强悍感到满心骄傲,在这样的滤镜之下,他就忽略了兰清笳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可能会遇到的危险。 也或许是因为她在生沐白的时候,秦淮没有陪伴在她身边,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样的凶险,他对此便也没了具体的概念和想法,只有盲目的乐观。 回想此前自己的总总想法,他只觉得太过想当然,也太过失职了。 他声音低缓,慢慢将自己心中的这些想法倾诉了出来。 兰清笳的手被他握着,原本那被扰了清梦的恼怒也彻底散了,心头慢慢升起一股微微的触动。 她不是矫情的人,此前秦淮不曾说过这些,她也并没有觉得秦淮忽视自己,不在乎自己,为此伤心难过。 毕竟,这个孩子并不是秦淮强逼她要的,她内心深处对这个孩子同样满怀期盼。 既然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又怎么可能会惧怕那生产的区区疼痛? 而今听到秦淮的这番心路剖白,兰清笳心中还是禁不住升起一阵隐隐的感动。 感动归感动,但也不影响她内心的无语,以及被扰了清梦的暴躁。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这样? 再说,我怎么就忽悠沐白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我是药圣体质,我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修复能力比别人强多了。 连安夫人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内宅妇人都能生得那么迅速,我难道比她还不如? 再说,你现在担心还有什么用?孩子都四个月大了,难不成就因为你的担心,我就不要这孩子了?你要真敢说出这样的屁话,我现在就把你踹下去!”Ъiqikunět 被她这么一通输出,秦淮那点子惆怅担忧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一时无语。 同时,他内心也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寂寥。 他觉得笳儿对他大不如前了。 白日时他对沐白明明那么温柔,那么耐心,但现在对自己,却是那么粗暴。 果然,自己已经年老色衰,不值得她温柔以待了吗? 还不等秦淮在内心惆怅完,兰清笳下一句扎心的话就来了。 “行了,别矫情了,要睡就睡,不睡就出去,别影响我。” 说完,她就直接翻身,留给了秦淮一个后脑勺。 秦淮:…… 不得不说,她这番满不在乎的态度,的确效果显著。至少,让秦淮原本的悲春伤秋彻底消散了。 若她像先前对待沐白那样耐心温柔地劝他,他反而还会在心里头百般惦念。 这奇怪的人性。 不过,秦淮虽然不再如先前那般焦灼,但对兰清笳的孕期状况也更加重视了起来。 此前秦淮就已经在钻研各种孕妇相关的书籍,从中学习经验,现在,他学习的渠道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安大人处。 他开始频繁往安家跑,就只为了向安大人取经,想要知道安夫人是怎么养胎的,才能在生产的时候这么顺顺当当。 书上所写的内容,有些毕竟只能算是纸上谈兵。 但是安夫人的例子就不同了,她这可是活生生的成功案例,放着这么一个现成的成功案例不学习,岂非舍近求远? 兰清笳知道了之后,心中自然又是一阵熨帖,不过,嘴上她却是什么都没说,只将他的这些所作所为当做理所当然。筆趣庫 上次她怀孕的时候,他便没能一直陪着自己,这次,他既然有心参与其中,兰清笳自然不会阻拦。 非但不会阻拦,兰清笳还乐见其成。 他现在参与得越多,他身为父亲的责任也就越大。 从一开始就不做甩手掌柜,以后才能更好地当一个好父亲。 不仅秦淮喜欢往安家跑,沐白更是跑得更勤了,有时候他连自己家门都还没进就会先去安家看望小弟弟安元霆。 元霆便是他的名字。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沐白便发现,元霆那原本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果然一天天变得好看起来了。 沐白想到以前自己对他外貌的嫌弃,莫名生出了一点愧疚来,为了弥补这样的愧疚,沐白对这个小弟弟也更加好了,俨然能堪比安元恺这个亲哥哥。 有了沐白的内卷,安元恺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紧迫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好哥哥的称号就要不保了,所以,他便只能更加卖力地对自家弟弟好了起来。 只不过,元霆小朋友这种被两个哥哥争相呵护的甜蜜日子,在兰清笳发动之后飞快地划下了句号。 第2033章:沐白的胎教 就在兰清笳安心养胎的时候,沐白又收到了来自沐寒的来信。 此前沐白就在自己的去信中向沐寒分享了自己即将有个妹妹的好消息,而这次,沐寒的回信中,也再次带来了好消息——他如愿以偿,真的有妹妹了。 早在六月份的时候,慕容雪就顺利生产,诞下了一名女婴。 因为送信路上的时间耽搁,所以沐白现在才收到了这个消息。 沐寒这封信,写得比此前的任何一封信都要厚,都要长,因为他在信中洋洋洒洒地表达了自己的欢喜,还花了更多的笔墨描写他的妹妹究竟有多可爱。 沐白撇开了他那过于厚的滤镜,最后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刚出生的孩子果然都像小猴子。 即便萧叔叔长得那么好看,萧婶婶长得那么漂亮,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也像猴子。 所以,沐白也做好了要迎接一个小猴子妹妹的充分准备。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腊月。 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兰清笳就要生了。 后面的几个月,她的肚子真真像是吹气球一般长得飞快。 沐白是亲眼见到自家娘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饶是如此,他还是禁不住为此深深震撼。 若非见到自家娘亲看上去依旧健步如飞,精神饱满的样子,沐白只怕要每天守着她,哪里都不肯去了。 的确,兰清笳的状态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她是习武的,就算是怀上了身孕,她也没有将武功彻底荒废,而是每天都要适当地练上几轮。 当然,她练的都是强度不大的招式,目的就是为了保持身形轻盈,为日后待产积蓄体力罢了。筆趣庫 那些都是秦淮亲自把关,且会时刻陪练的,所以安全性有所保证。 也多亏了她每日不懈的坚持,加上饮食上的合理把控,她整个孕期的状态都很是良好。 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是全府上下最宝贝的一级保护目标,这个时候便是沐白也被排在了后头。 不过沐白对此却是丝毫不见吃醋,他自己反而也成为了最殷切热衷保护自家娘亲的护花使者。 现在兰清笳的胎动已经非常明显了,几乎是把手放上去,就能得到小家伙的回应。 从第一次胎动开始,沐白就养成了每日跟妹妹互动的习惯。 胎动越来越明显之后,沐白对此就更加热切了。 后来,他跟妹妹的互动不再仅限于是日常闲话,而是进阶到开始给她念书,讲故事了。 每天在书院学了什么,他都会兴致盎然地念给妹妹听。 沐白坚信,肚子里的妹妹一定能听到。 就算她现在还听不懂,但时间久了,听得多了,自然也就听懂了。 这就是胎教。 有了这样的胎教,妹妹出生之后,定然能成为一个才学卓绝的大才女。 安元恺也时常来秦府看望这个尚未出生的妹妹,只是,在他听到沐白给她念书做胎教的时候,安元恺顿时露出了一抹一言难尽的表情。 老大不仅喜欢盯着自己学习,便是连没出生的妹妹都不放过! 由此可见,等到妹妹出生之后,她会经历怎样非人的摧残与折磨。https:ЪiqikuΠet 妹妹真是太惨了。 一时之间,安元恺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顿时生出了深深的同情。 出于这样的同情,安元恺决定,等到她出生之后,自己一定要对她好一些,千万不能让沐白再这么欺负她。 而此时的安元霆小朋友已经五个月大了。 距离他出生到现在,他简直胖了一大圈,不仅小脸肉嘟嘟的,便是胳膊腿儿也哪哪儿都是肉,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白白嫩嫩的,虽然胖了些,但也胖得可爱。 沐白也算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长起来的。 这个时候,沐白根本想不起来当初刚出生那个宛若猴子一般小人儿的模样了。 随着一点点长大,这小子也越来越活泼好动,而且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而他探索好奇的方式就是把东西往嘴里塞,任何东西,只要到了他手里,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 所以他的身边随时都离不开人,不然一个分神,一个错眼,就不知道他又捣鼓了什么东西往嘴里塞。 便是他的小脚丫子,他都能啃得喷香。 沐白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头发有多少次被他塞进嘴里,糊上满满的口水了。 每当这种时候,沐白的脸上就会露出满满的嫌弃。 但是对上他那咧嘴憨笑的样子,沐白再多的嫌弃就又都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好哥哥,他要有包容心,不能对这么一个傻憨憨的小子抱太大的希望。 而因为兰清笳的即将临盆,秦府上下的事宜就都是林檀香在打理。 除夕将至,府中又即将要添丁进口,也算是双喜临门,林檀香便让下人好好将府中上下都张罗了起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筆趣庫 沐白的心情也十分愉悦。 这个除夕是他自从有记忆以来过过的最圆满的除夕,不仅有祖父祖母,还有爹爹娘亲。 甚至,娘亲的肚子里还有妹妹。 虽然妹妹尚未出生,但在沐白看来,妹妹也已经参与了这场家庭聚会。 而这次的除夕,也只是一个开始罢了,以后未来的每一年,他们一家人都会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在一阵热闹的爆竹声中,除夕来了。 沐白收到了沉甸甸的压岁钱,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把压岁钱收起来,而是一本正经地凑到兰清笳的肚子前,伸出手,语气郑重又虔诚。 “妹妹,这是哥哥给你的压岁钱,等你出来之后就能收到啦! 所以,你要快快长大,按时出来哦!” 他说完那话,就把自己的压岁钱往兰清笳的手里塞。 “娘亲,这是我给妹妹准备的压岁钱,您给妹妹收着,以后给她当嫁妆!” 几个大人见此,面上不禁忍俊不禁。 以前他是家中年纪最小的,现在,准确来说,他也依旧是年纪最小的,但他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摆在了哥哥的位置上,连压岁钱都送出去了。 只是,越到临产,大家心中便不免生出一个疑虑。 他一直都妹妹妹妹地喊着,万一最后生出来的是个弟弟,他会是什么反应? 第2034章:不打不相识 兰清笳倒是也给自己诊过脉,她只能说大概率是个女儿,但也并不排除诊错了的可能。 她也不确定的事,便也没有多说。 反正,过不了多久一切就都揭晓了。 就算是要失望,也等到那个时候再失望吧,不然提早开始担忧,也是平白挂心。 不过,兰清笳想到沐白对安元霆的喜爱,心中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现在虽然一直把妹妹挂在嘴边,但也未必就不喜欢弟弟。 思及此,兰清笳面上便露出一抹笑来。 至于秦淮,兰清笳自然能看出他是更喜欢闺女的。筆趣庫 但是,他的喜好现在对于兰清笳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再说,自己若是真的生了儿子,他敢不喜欢试试,不用兰清笳做什么,自然有人动手收拾他。 正笑看着儿子的秦淮,忽然就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意,身子禁不住微微抖了抖,当即将外袍往身上拢了拢。 他心道,这江南的冬天也冷得很呐。 除夕过后,阖府上下的人便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只等着兰清笳发动的那一天。 接生的稳婆和大夫,秦淮也早早地请好了,一直养在府中。 总之,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了。 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是紧张,反倒是兰清笳这个当事人,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心态很是放松,浑似没事人似的。 大家见她这般,原本的紧张这才淡了不少。 而沐白,因为坚信自家娘亲拥有无所不能的药圣体质,且又有安夫人轻松顺利生产的例子在前,他的心态也很是放松,只将这当成是一件轻轻松松,根本不用费力的事情。 甚至,想到妹妹即将出生,他还更加满怀期待与兴奋。 身为大人,大家自然不会对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让他也跟着大家一起担惊受怕。 全家之中,最草木皆兵的人就是秦淮。 晚上睡觉他都不敢睡踏实,只要兰清笳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第一时间惊醒,一脸惊慌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是要生了吗?” 一开始兰清笳还能耐心地解释自己没事,就只是翻个身,或是起个夜而已。 后来次数多了,兰清笳的耐心也一点点告罄了。 “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就到耳房去睡!” 秦淮顿时一阵委屈,“我也是担心你嘛。” 看到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兰清笳神色一顿。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的确变得越来越大了,她当即稍稍收敛了几分,耐着性子道:“我不是没有生产过,我有经验,如果我真的发动了,我会第一时间叫你,你不必这么草木皆兵。 你越是这样,反而让我也跟着紧张了。” 秦淮听了这话,这才收敛了,不再似先前那般一惊一乍,生怕因为自己的紧张担忧,反而让兰清笳动了胎气,提早发动。 转眼到了元宵,沐白跟安元恺早早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灯会,除了他俩,还有另外一个参与者,那就是跟他们不打不相识的黎九思。biqikμnět 黎九思并非出身官宦人家,不过他的家世也不差,非但不差,还可谓十分富裕。 他家是扬州城最有名的茶商,在江南地界,只要一提到茶,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必然是黎家。 云家是江南最大的商户之家不假,但是云家做的是涵盖了各方各面的大生意,也包括了跟黎家的茶叶生意往来。 而黎家,则是专注于茶叶生意。 从茶树种植,打理,到采摘,晾晒,研制,黎家已经形成了一条非常完整成熟又极具规模的产业链。 不是没有其他人家想要取而代之,但是,他们能种出高品质的茶叶,却做不出独特韵味的茶饼。 黎家能稳据扬州茶商榜首之位这么多年,靠的不仅仅是他们最早占据最大的规模,更是他们手中独一无二的几个炒茶方子。 靠着那几个方子,黎家推出了好几款别具风味的茶品,并且这些年也一直在原有基础上调整创新,可谓是推陈出新,让人不服不行。 也正是因此,黎家的地位才令其他家族难以超越。 黎九思是家中最小的嫡子,上头还有两个嫡出哥哥,是以传承家业的责任和重担便被两个哥哥分担去了。 且他年纪尚小,就算真的要接触家中的产业,也为时尚早了。 他便是什么都不做,只一辈子吃喝玩乐,黎家也养得起。 对黎老爷而言,前头的儿子太出息,这个儿子若是也同样野心勃勃,那难免日后兄弟之间会为了家业互相争斗,致使反目成仇。 是以黎老爷对这个小儿子根本没有抱任何期待,反而希望他酣傻一些,如此家庭也能和睦些。 但是最近,黎老爷对他的期待发生了转变。 他开始决定把黎九思往读书人的路子上培养。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云家的两个小辈,云长逸和云长黎。 他俩便摒弃了经商这条路子,一个从文,一个从武,且都干得风生水起,颇受熙元帝重用,让云家都跟着沾光,不仅生意蒸蒸日上,云家这也算是成功地改换门庭了。 有了云家树立的这个榜样,江南诸商户自然也都纷纷动起心思来了。筆趣庫 黎老爷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原本只需要在家中请夫子开蒙的黎九思,就被送去了树人书院,并且小小年纪就担上了科考这么一个沉甸甸的重担。 沐白和安元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当然是黎九思自己主动说的。 此前三人没有玩到一块儿,他们还不知道黎九思竟然话这么多。 现在,沐白和安元恺才知道,他就是个十足的话痨。 三人会玩到一块儿,也是因为先前的那件事。 原本沐白和安元恺是去找黎九思算账的,双方互不相让地争执了一番,最后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至少,沐白和安元恺是这么认为的。 但没想到转个头,黎九思就像没事人似的凑到他们跟前,主动跟他们结交了起来。 他话实在太多,即便一开始沐白和安元恺对他爱答不理,他一个人也能撑起一台戏来。 小朋友的爱恨情仇都是简单又直白的,那件事过了也就过了,久而久之,他们三人也就一块儿玩了。 第2035章:一个赛一个快 安元恺觉得,黎九思加入他们的二人小团体也十分不错。 因为有了他的加入,自己竟然一下被衬托成了课业优秀的优等生了。 在沐白那里被打击的自信,全都能在黎九思这里找回来。 这种能吊打别人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安元恺表示,他已经彻底爱上这种感觉了,是以,他对这个新朋友也更加热忱了。 沐白和安元恺依旧保留着一起学习,一起练箭的习惯。 黎九思跟他们慢慢熟起来之后,也兴致勃勃地表示要加入。 但他的热情只维系了不到一天,就被那些枯燥乏味的课业击退了。 在书院念书对他而言已经足够折磨了,他们回家之后竟然还要主动学习,主动往自己的身上施加折磨,他们真是太勇敢了。 这个时候,安元恺就扮演起了沐白曾经的角色。 他一脸义正言辞地对黎九思发表了那番沐白曾对他说过的睁眼瞎理论,但黎九思却是一脸无辜。 “我当睁眼瞎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我家有的是银子,我就是一辈子目不识丁,也不缺吃不缺喝。” 这话一下把安元恺给说愣了。 安大人为官,从社会地位上来说远超黎家,但要比谁有钱,那安家的的确确比不过黎家。 安元恺会因为自己一辈子啃老而感到羞愧,但黎九思却不会。 因为,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们黎家,有的是银子,只要他不是把银子随便撒着玩儿,黎家就足够他败的。 就算黎老爷要求他考科举,但他若是实在无能为力,黎老爷就算是强压着他去学习也无济于事。 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摆烂,这样,他就能拥有一个愉快的童年了。 安元恺被黎九思的话反驳得无言以对,黎九思当即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biqikμnět 但沐白却是轻飘飘地甩过来一句话,“我们不跟没文化的人玩,你想要跟我们交朋友,就要加入我们,好好学习。” 黎九思:???这年头,交个朋友竟然还有文化要求? 黎九思当场怒而甩袖,决定不要这两个朋友了。 但没几天,他又蔫头耷脑地回来,主动求和解了。 或许人就是有反骨的吧,以前没人拒绝跟他交朋友,黎九思对于那些朋友也就觉得可有可无,也并没有多么在意。httpδ:Ъiqikunēt 现在,他头一回遭到拒绝,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文化的人,也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他决定要拿出自己的实力,好好挑战沐白和安元恺。 再后来…… 他就认识到自己的斤两了。 别说是沐白了,他连安元恺都不如。 他又想打退堂鼓了,但每次在接收到他们两人那满含鄙夷的目光时,他的退堂鼓就怎么都敲不下去了。 所以,这大半年下来,黎九思就被迫头悬梁锥刺股了一把,终于艰难地爬到了中上游水平,不再垫底了。 为此,黎老爷简直是乐得合不拢嘴,对他连连夸赞,让他在家里的地位都直线飙升了不少。 如此,黎九思也算是享受了一把念书好所带来的福利,对这件事这才少了些抵触和排斥。 当然,也没有多么发自肺腑的热爱便是了。 安元恺看到被拉着一块儿学习的黎九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家老大上辈子莫不就是夫子投生的?不然他怎么总喜欢让别人学习? 自己是一个,黎九思是一个,便是他那尚未出生的妹妹,也已经被摁头学习了。 要说可怜,没人比她更可怜了。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经过大半年的共同学习,黎九思这个后来者跟他们也算是结下了还算稳固的革命友情。 是以,在元宵这样的日子里,他们三人才会结伴同行。 安元恺和黎九思是自小在扬州城长大的,对这里自然更加熟悉。 而黎九思又出生在商户之家,他受到的管束自然更少,所知道的玩乐之地,自然又比安元恺多。 是以,他们三人此行的主要领头人便是黎九思。头一回在三人之中当起了领袖人物,黎九思简直得意坏了。 在黎九思的带领下,他们的确吃好喝好玩好,很是尽兴。 就在他们回到马车停靠之地,正在互相道别,打算各自归家的时候,就有秦府的下人急匆匆地前来回禀消息。 “小少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夫人她生了!给您添了一个妹妹,您快回去瞧瞧吧!” 沐白闻言,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僵硬与呆滞,待他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面上便露出了一抹难掩的狂喜。 生了,娘亲生了! 娘亲真的给他生了个妹妹! 沐白光顾着高兴,整个人都傻愣愣的,瞧着平白添了几分傻气。 安元恺也很高兴,他惊叹道:“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发动的,现在就生了,好快啊,比我娘亲生我弟弟的时候更快呢!” 沐白一听,也一下反应过来。 是了,他们先前出门的时候娘亲还好端端的,甚至还亲自嘱咐他出门要小心,不要跟侍卫们走散了。 他们在城里逛了一圈,娘亲就生了,这么算下来,真的好快啊。 尚未来得及离开的黎九思更是彻底惊呆了。 他庶弟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可是疼了好几天都没生出来,也正是因此,黎九思当初才会对沐白和安元恺说出那番话。 但是现在,他们的娘亲生孩子的速度,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快,简直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筆趣庫 此时的他终于愿意承认,他错了,他当初的说法的确太过片面了。 有人生孩子会难产,有人生孩子,却像是母鸡生蛋似的,快得令人咋舌。 沐白一直把自己的妹妹挂在嘴边,现在她终于出生了,黎九思顿时生出了深深的好奇,这下子他也不急着回家了,兴致勃勃地就要跟着沐白和安元恺一块儿到秦府看看这个刚出生的妹妹。 其实,不仅仅是黎九思被兰清笳生孩子的速度震惊了,便是秦家几人,还有接生的稳婆和大夫,也都震惊了。 第2036章:到底谁的眼神有问题 沐白出门之后,兰清笳便在院中凉亭小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秦淮特意安排的烟花表演。 吃着吃着,她就感觉到了下腹涌起了一股热意,同时腹部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淡定地把一小盘点心都吃完,等到疼痛越来越规律,也越来越强烈,她这才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淡定地对秦淮道:“我肚子疼,应该是要生了。” 秦淮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旋即,整个人都直接从凳子上弹起,面色也一下变了。 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是秦淮和一众下人的兵荒马乱。 兰清笳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她也只是面色稍稍发白,整体的状态都堪称从容淡定。 等到秦彧和林檀香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扶进了产房,而秦淮则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产房外焦急乱撞,他们问他话,他也都答得颠三倒四的。 这次生产,是直接破了羊水,而不是先见了红,是以,之后的发动也比寻常时候更快许多。 兰清笳极力忍受着疼痛,随着稳婆的指挥平稳呼吸。 许是她的身体底子本就好,而这段时间每日的训练也大大助益了她的生产,从进产房到孩子呱呱落地,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即便时间很快,但兰清笳也同样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疼痛。 只是,在看到那个张嘴哇哇大哭的孩子时,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也就半点都不值一提了。 孩子生出来之后,对于产妇来说也并非绝对安全了,因为部分产妇会出现血崩的症状,严重者甚至可能会血崩而亡。 而这样的情况在兰清笳的身上绝不可能发生,因为她的特殊体质,她刚生完,血就很快自动止住了,身上的痛感也很快减退,她觉得,自己简直能直接下地走一圈。httpδ:Ъiqikunēt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个想法,她要真的下地走,别说大夫和稳婆要阻拦,秦淮和林檀香等人也不会答应。 再次做了父亲,秦淮都有些高兴得晕头转向了。 当稳婆将那小小一个孩子抱到他面前时,秦淮再次手足无措,伸手要抱,又觉得手脚僵硬,一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姿势,总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了她。 毕竟,秦淮在这方面着实没有什么经验,当初沐白刚出生时他压根不在身边,第一次见他,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眼下亲眼见到这么一个弱小又脆弱的小不点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既怜爱,又无措。 林檀香见他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当即一脸嫌弃。 她直接毫不客气地上前接过孩子,动作熟练地拍哄着,嘴上还不忘埋汰,“连抱个孩子都不会,要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用?”筆趣庫 秦淮:…… 秦彧也站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忍不住伸手,“让我也抱抱。” 林檀香像是老母鸡护崽似的,轻易不肯撒手。 “你会抱什么?可别把我的乖孙女给摔了。” 秦彧:…… 见到自家亲爹也遭到了无差别攻击,秦淮心里头总算是舒坦顺畅了几分。 丫鬟已经给兰清笳收拾好了,秦淮这个没用的爹便直接进了屋,去关怀孩子她娘去了。 林檀香抱着刚出生的小孙女稀罕了好半晌,才想起让人去把沐白找回来,赶紧让他知道这个大好的消息。 小孙女固然让人稀罕,但是大孙子也同样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可不能偏心,让大孙子寒心了。 待沐白急匆匆地赶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娘亲被送回卧房休息去了,刚出生的妹妹也刚吃了奶娘的奶,正睡得香甜。 三个孩子身上有寒气,秦淮让他们好生烘了一番,将寒气散干净了这才允许他们进去看孩子,但也一再提醒,不能高声说话,吵了他的宝贝闺女睡觉。 三个孩子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然后几乎是蹑手蹑脚地进了房中。 安元恺和沐白都已经见过安元霆刚出生的时候,此前也已经对刚出生的小孩子的模样有了预期和心理准备。 是以,他们见到小姑娘果然如小猴子一般又小又皱又红的时候,半点都没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亲切与熟悉感。 当初安元霆也是这副模样,但大半年过去,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又白又胖还格外讨喜的小胖子了,所以,妹妹现在长这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待她慢慢长大,也一定会变得越来越白嫩,越来越好看。 沐白看着妹妹,心里软作一团,同时又禁不住生出一股深深的愧疚,愧疚于自己没有在娘亲生妹妹的时候陪着她,而是只顾着在外面玩了。 好在,娘亲顺利生下了妹妹。 见到熟睡的妹妹,沐白和安元恺反应镇定,但黎九思就有些没见过世面了。 他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字型,满脸都写着“这孩子怎么这么丑”的震惊。 他有个庶弟没错,但他也没有见过庶弟刚出生时候的样子。 而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早就已经有了美丑观念了。 以貌取人,不仅仅是庸俗的大人喜欢做的事,天真的孩子更是会简单直白地表露自己对美丑的判断。 黎九思一时嘴快,直接脱口而出,“她长得好丑啊。” 沐白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沐白的爹娘更是他见过的大人里长得最好看的,怎么他们生出来的女儿却这么丑? 黎九思的这一句感叹,直接就惹了众怒。 沐白和安元恺几乎是立马就朝他投去了一记杀人般的目光。 沐白:“你说什么?再说一次试试?”biqikμnět 安元恺也气呼呼的,“你什么眼神啊,妹妹明明那么可爱,哪里丑了?” 黎九思:??? 他什么眼神?他这是正常人的正常眼神啊。 这小不点明明就丑兮兮的,哪里可爱了? 沐白完全忘了自己当初见到刚出生的安元霆时,内心想法也跟此时的黎九思如出一辙,觉得那孩子简直太丑了,他当时也对安元恺的眼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现在,他已然是跟安元恺站在了同一战线上,看着自家妹妹的眼神简直多了十八层厚厚的滤镜,觉得她哪哪儿都可爱极了。 第2037章:央央 他一脸赞同地附和安元恺的话,“对啊,我妹妹明明那么可爱,你竟然觉得她丑,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黎九思:…… 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吗? 旋即,他忍不住又看向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一眼,两眼,三眼…… 但是,任凭他再怎么看,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依旧觉得这是个丑兮兮的小丫头啊。 黎九思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对上沐白和安元恺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他还是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选择了屈服。 他干巴巴地道:“的确是,挺可爱的。” 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是两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这里又是沐白的地盘,自己把他们得罪惨了,万一沐白直接恼羞成怒让人把他胖揍一顿怎么办? 他们的眼睛都出了问题,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要学会包容他们。Ъiqikunět 听到他的这番表态,沐白和安元恺这才收回了自己杀气腾腾的目光,露出勉强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们就不再理会黎九思,开始围着小丫头小声讨论起来,望着这小丫头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宠溺。 安元恺:“妹妹的鼻子好挺哦,比元霆的挺翘多了。” 沐白:“我妹妹天下第一美,元霆怎么能跟她比?” 安元恺这个亲哥听了,也没有生气,反而还跟着点头附和,“那小子的确比不上妹妹。” 安元恺:“她的睫毛好长,又卷又翘,比元霆小时候好看多了。” 沐白:“她是女孩子,女孩子的睫毛当然长,元霆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跟她比?” 安元恺再次点头,“你说得对。” 安元恺:“她的嘴巴也好小,唇形好可爱,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沐白脸上骄傲更甚,“我妹妹笑起来肯定是个小仙女,元霆笑起来像个憨憨似的,根本没法比。” 安元恺依旧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他就是个憨憨。” 还是个整天流口水的憨憨。 黎九思:? 他开始怀疑安元恺究竟是谁亲哥了。 有这么埋汰自家亲弟弟的吗? 安元恺又感叹一声,“突然不想要弟弟了。” 黎九思:? 安元霆真可怜。 安元恺想到什么,一脸期待地望向沐白,“老大,我能用元霆来跟你换吗?我把元霆给你当弟弟,你把妹妹给我当妹妹,怎么样?” 黎九思:??? 完了,安元恺他不仅眼睛有毛病,脑子也不大清醒了。httpδ:Ъiqikunēt 连自家亲弟弟都不要,反而稀罕起这么一个丑丫头来了。 他的亲弟弟,可真是太可怜了。 沐白直接朝他丢了一记防备又拒绝的眼神,“你在痴心妄想什么?这是我妹妹,你用十个元霆我也不换!” 安元恺不死心,“可是之前妹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也一直大方地把元霆让给你,让你给他当哥哥啊,现在妹妹出生了,你就不能也大方一点,把她让给我吗?” 沐白斩钉截铁,“不能!” 安元恺:…… 他露出了受伤的表情,觉得自己终究是错付了。 沐白见此,好歹稍稍良心发现了,他勉为其难地道:“我虽然不能把妹妹让给你,但作为礼尚往来,你以后还是可以经常来看她。” 安元恺心里头虽然还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这应当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虽然不能把妹妹抱回家,但能经常来看她也是一样的。 就像沐白经常去他们家看元霆一样,以后,沐白也是元霆的哥哥,自己同样也是妹妹的哥哥了。 黎九思一脸无语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丑丫头,究竟有什么好争的? 便是送给他,他都有点嫌弃太丑了呢。 不过,这话他识趣地没有说出口,不然,他只怕就真的没法囫囵着走出去了。 黎九思插嘴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沐白正要开口,安元恺就嘴快地抢答了。 “宛央,秦宛央,小名央央。老大,我没有记错吧?” 早在她尚未出生之前,秦淮就已经给她取好了名字。 为了以防万一,秦淮自然是将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名字都准备了。 不过,由于内心的倾向,他们都下意识地记住了女孩儿的名字,便是安元恺也牢牢地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现在听到黎九思一问,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抢答了。 被抢先了的沐白顿时有些不爽,但也没有开口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没错。” 安元恺立马就得意起来,他凑上去,一脸开心地道:“央央,央央,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我是你元恺哥哥呀,你要快快长大哦,到时候元恺哥哥就带你出去玩儿。” 沐白见此情形,心中那股想要一争高下的胜负欲又冒头了。 他当即不甘示弱地也凑上去,语气更加坚定地开口。 “央央,我才是你的亲哥哥!你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每天跟你说话,你一定还记得哥哥的声音吧? 你最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亲哥哥,对不对?等你长大了,哥哥不仅带你一块儿玩,还会教你念书识字,教你很多很多的东西,你是不是很期待呀?” 安元恺&黎九思:…… 光听着,就一点都不让人期待。 他俩不知不觉地被他忽悠上了贼船,每天都不得不好好学习也就罢了,央央才那么小,他就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把她也拉上贼船了,她也太可怜了吧! 安元恺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https:ЪiqikuΠet 反正现在妹妹还小,沐白就算是想要强逼她学习也没办法,所以也不急,等以后了再说吧。 安元恺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犯怂,所以才会默默打了退堂鼓的。 沐白和安元恺舍不得离开,但却被秦淮以时间不早了为由,将他们都撵了出去,然后又派人把安元恺和黎九思各自送回家了。 就算他们兴奋得不想睡,他的宝贝闺女可还要睡呢。 他们叽叽喳喳地在旁边说个不停,万一把闺女吵醒了怎么办? 那股兴奋劲儿过了之后,沐白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困意来袭。 他打着哈欠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嘴里依旧不忘含糊地念叨着“妹妹妹妹”,秦淮见此,面上也不觉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第2038章:人生彻底圆满了 翌日,沐白早早就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娘亲和妹妹。 昨晚上他只见到了妹妹,娘亲休息了爹爹便不让他去打扰,他都没有见到她呢。 他飞快洗漱好,然后便像一阵风似的往娘亲的院子奔去。 产妇不能见风,免得日后留下月子病,眼下又正是冬日,就更需小心注意了。 是以,兰清笳的房门关着,屋中也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她躺在床上,额上戴着一块抹额,并未梳妆,整个人素面朝天,脸色却也不见十分苍白,反而有种洗净铅华的素净美。 许是又做了母亲的缘故,她的面容上还多了一股柔光,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加温柔了。 此时,宛央便躺在她的身侧,又在呼呼大睡。 兰清笳低头望着她,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原本沐白是蹬蹬蹬地往屋里跑,见此情形,他当即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开口的声音也放轻了。 “娘亲。” 兰清笳抬头朝他看来,笑道:“怎么起那么早?” 沐白老老实实道:“我昨晚没见到娘亲,担心娘亲,所以就想来看看您。” 他又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娘亲,您怎么样了?恢复得怎么样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兰清笳听了,心头顿时一阵熨帖。 “娘亲没事,你看,这不好好的?你忘了娘亲跟你说的,娘亲跟别人不一样,娘亲可厉害了,只是生个孩子而已,根本不算什么。这不,轻轻松松就生了。” 兰清笳的语气轻松,沐白见她的气色的确不错,主要是她现在的状态让沐白很有安全感,半点都不会把不好的情况联想到她的身上,他的担忧也就彻底消散了。ъiqiku 昨晚上沐白没有亲眼看到自家娘亲是怎么发动的,他只是出门玩了一趟,妹妹就出生了。 沐白错过了全家如临大敌,兰清笳在产房中痛苦呻吟的经过,他所看到的,是一切已然风平浪静之后的结果,所以,他没有留下半点不该有的阴影,对自家娘亲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了。 生孩子果然很轻松,一点都不难。 至少,对于自家娘亲来说是这样的,以前他真是杞人忧天了。 沐白面上当即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 但同时,他心里还是有点遗憾。 “早知道娘亲昨晚上就要生妹妹,我就不出去看灯了!” 没能在娘亲生妹妹的时候全程陪同,他很是懊恼。Ъiqikunět 但是,兰清笳却为此感到庆幸。 她先前把生孩子这事说得那么轻松,是为了让沐白放心。 昨晚上她也的确生得轻松,至少比一般的产妇要轻松多了。 但再轻松,她也是经历过撕裂般的阵痛的,痛极了的时候,她也没忍住直接大叫出声。 那样的嚎叫若是让沐白听到了,他定然会被吓到。 昨晚上沐白刚好不在家,她的小闺女也听话,干干脆脆就生出来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兰清笳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昨晚上娘亲也不知道要生妹妹呀,许是她也知道你出去看灯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也看看这元宵节的花灯呢。” 沐白当即道:“那我今晚就带妹妹出去看花灯吧!” 虽然昨天是元宵节,但今晚外头也还是有花灯的,妹妹也照样能看得到。 兰清笳当即摇头,“这可不行,你妹妹才刚出生,不能冷着冻着,这个时候带她去看花灯,她会生病的。 而且,她现在还没睁眼呢,就算是睁眼了,她的视线也是模糊不清的,暂时还看不清楚。” 沐白闻言,不觉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高兴了起来,“没关系,那我就等妹妹长大,等明年元宵节的时候,妹妹就长大了,到时候我再带妹妹去看花灯,可以吗?” 兰清笳这次笑着点了头。 “可以,到那时她已经满周岁了,自然能与你一道出去。” 一时之间,兰清笳都禁不住开始畅想起了一年后的场景。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一样的乖巧,一样的玉雪可爱,那定是全世界最美的一副画面了吧。 沐白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宛央的身上,她依旧酣睡着,两只小手紧握成拳,还举过了头顶,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着,最后还吧唧了几下嘴巴,好像在梦里都在吃东西。 沐白凑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越瞧就越觉得可爱。 “妹妹真乖,真可爱。” 他觉得自己的词汇好匮乏,来来回回就只知道这么夸妹妹,再多的词都想不出来了。 反正,就是觉得乖巧,就是觉得可爱,连那小脚丫子,也觉得可爱极了。 沐白禁不住反思,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不想要妹妹呢?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只想着有了弟弟妹妹之后自己会不会被分走了宠爱? 拥有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大家疼爱她不是应该的吗? 便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要好好疼爱她,半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呢。 沐白看向兰清笳,忽的道:“娘亲,我又后悔了。” 兰清笳面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困惑之色,她一时有些跟不上这孩子的脑回路了。 “你后悔什么?” 沐白认认真真地道:“我应该早点让您给我生妹妹的。” 兰清笳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又笑了,同时,心中升起了真心实意的欣慰与高兴。 有了兄弟姐妹之后,他好似一下就长大了,学会了包容与分享。 这便是真正让兰清笳高兴的。 她又摸了摸沐白的脑袋,“妹妹的到来是缘分,她来了,娘亲很高兴。biqikμnět 她若是没来,娘亲也不会感到遗憾,因为娘亲已经有你了。” 沐白闻言,眼中不觉闪现出一抹微微晶亮的光彩。 他认真道:“现在有我和妹妹,娘亲就更不用遗憾了!” 这一瞬间,兰清笳心头更加熨帖,眼眶甚至禁不住微微有些发热了起来,她及时将那股情绪压了下去,露出一个更加温柔的笑。 “嗯,沐白说得对,有你和央央在,娘亲就半点遗憾都没有了。” 这一刻,她只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圆满了。 第2039章:见风长的胖娃娃 沐白的休沐结束,他又要去书院念书了。 平生头一回,沐白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开始不想去书院了。 去了书院,就失去了很多跟宛央相处的时间和机会。 虽然,宛央基本上不是吃就是睡,真正跟沐白互动玩耍的机会并不多,但沐白就是乐此不疲地想要守在她身边。 但是,不去书院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自己不想去,爹娘和祖父祖母也不会同意。ъiqiku 重新回到书院的第一天,沐白临出门前就十分郑重地向宛央道了别。 “央央,哥哥去上学了,今天不能在家里陪你了,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哦,下午哥哥就回来啦!” 宛央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格外专注,让人很轻易就能联想到黑葡萄。 此时她便正用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沐白,好像正在认真地听他的话似的。 沐白将这当成了宛央对自己的回应,连原本还有点不开心的心情都瞬间阴转晴了。 之后,沐白的状态又回到了先前,出门前雷打不动地去向宛央道别,不管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他都会认认真真地完成此项流程。 晚上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去看宛央,若她睡着了,沐白就不会打扰她。 若她恰好醒着,沐白就会瞬间化身话痨,开始兴致勃勃地向她讲述自己在书院中的所见所闻,以及夫子都教了什么内容等等。 以往都是沐白跟安元恺去安家看安元霆,现在则是彻底反过来了,变成了安元恺每天散学就屁颠颠地往秦家跑,乐此不疲地围着宛央打转。 可怜的安元霆,在两位哥哥这里都彻底失宠了。 安元恺听到沐白每天都要把自己在书院所学告诉宛央,再次对她生出了深深的同情。 他终于鼓足勇气提出了反对,“央央还那么小,哪里听得懂这些呀,咱们还是换一些轻松的话题跟她说吧。” 沐白:“这就很轻松啊!” 安元恺:…… 沐白振振有词,“她现在听不懂,听得多了,慢慢的自然也就听懂了,这叫耳濡目染。”安元恺:…… 央央真可怜。 关于跟宛央的互动话题问题,安元恺努力过,但是失败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主动找轻松的话题跟宛央聊,并且把自己各种好玩的,原本打算拿去哄弟弟的玩具都搬到了宛央的面前,希望能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不过,现在的宛央最感兴趣的就只有两件事,喝奶和睡觉,对于安元恺献宝般拿出来的玩具,她根本不屑一顾。 安元恺也不失落,毕竟他前头已经在自家弟弟那里取得了经验,知道她现在还不会玩玩具,等她稍微大一些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自己送给她的东西有多好玩。 至少,比沐白朝她疯狂灌输的那些烦人的知识强多了。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见风长,这句话果然没有错。 短短几个月,宛央就长了一大圈,整个人都在努力地往胖娃娃的路上发展。 原本红彤彤的面色也一点点褪去,开始显现出白嫩细腻来。 黎九思不似安元恺来得这么勤,他十天半个月才来一回,这次时隔大半个月再来,一见到宛央,他狠狠愣住了,一时险些没认出来。Ъiqikunět 沐白和安元恺一直信誓旦旦地说宛央只是暂时这么红,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白白嫩嫩的了。 黎九思坚定地认为,他们俩就是盲目自信。 毕竟,先前那小丫头难看成那样,他们都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夸她长得可爱。 但是今天,黎九思亲眼见到了,他总算是相信了他们的话。 小丫头还真的不一样了,那白白嫩嫩的样子,跟以前相比真是焕然一新。 看着这么一个粉粉嫩嫩的小丫头,他也有种想要拥有一个妹妹的冲动了。 安元恺见他那副因为惊讶而呆愣的样子,顿时一阵得意。 “看到了吧,咱们央央越长越好看了吧!” 黎九思小声咕哝,“又不是你亲妹妹,你嘚瑟什么?” 安元恺顿时跳脚,“央央就算不是我亲妹妹,也胜似我亲妹妹! 我跟老大都约好了,我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所以,他的妹妹,也同样是我的妹妹!” 黎九思知道沐白不会同意让宛央给他当妹妹,所以他也没有再争辩,而是在心里头暗暗盘算,他是不是也该让爹娘给他再生个妹妹? 如果爹娘生的妹妹像这小丫头一样漂亮可爱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后来,黎夫人的确又怀了一胎,黎九思便也开始学着沐白那样,整天对着自家娘亲的肚子喊妹妹。 但是喊着喊着,最后却没有成功地把自家妹妹喊出来,反而喊出了个弟弟,而且,还是个调皮捣蛋,从小就无师自通学会坑哥的弟弟,简直让黎九思懊悔不已。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他就不该让娘亲再生的! 但,这谁又知道呢?此乃后话。 原本林檀香一直都在担心宛央出生之后,秦淮和兰清笳把太多的关爱和精力都放在宛央的身上,让沐白会有被冷落了的感觉。 但这几个月下来,林檀香就彻底不担心了。 要说真正对宛央好的话,他们几个大人都比不上沐白。 他俨然是已经把全部的温柔,耐心和爱都投注在了宛央的身上,就算大家都对宛央好,他也不会再觉得失落难过或是不平衡,反而还会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林檀香自然不会再担忧,反而开始为此感到更加欣慰。https:ЪiqikuΠet 某一天,沐白还突然提起了一个被大家都遗忘了的问题。 “娘亲,央央会不会也像我一样遗传了您的特殊体质?” 这个问题把兰清笳问懵了,家中几人也是一愣。 这个问题,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想起来。 而今被沐白提起,大家才冷不丁想起了。 但是,就算是想起了,他们也没有答案,便是兰清笳也不知道。 她摇头,如实道:“这个娘亲也不知道,现在也没法验证,等以后找到机会才能确定此事。” 其实要验证很简单,就只需要取一点血就好。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方法,虽然只是一点血,但要亲手在她的身上扎针,他们谁都没法忍心。 第2040章:玩伴 不仅几位大人不忍心,沐白也不忍心。 因为他想到了当初自己被亲爹偷偷扎针疼醒的经历。 十指连心,这话着实不假,即便只是轻轻地扎那么一下,但疼起来的威力可不小。 自己当时已经那么大了,都还觉得那么疼,央央才那么小,岂不是更会疼得哇哇大哭? 光是想一想,他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最后一家子都默契地达成了约定,这件事他们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即便是想要验证宛央的体质,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作验证。https:ЪiqikuΠet 眼下她还那么小,一直生活在家人的羽翼保护之下,她就算是当真遗传了这特殊体质,也不会被有心人发现和利用。 半岁的宛央已经不再只知道吃和睡了。 三翻六坐七爬爬,说的就是宝宝从婴儿一点点发育成长的过程。 而今,她不仅学会了翻身,还能颤巍巍地坐起来,同时,也正在一步步慢慢地探索着爬行的技巧和诀窍。 光是看她在床上像猪儿虫那样蠕动前行,沐白和安元恺就能看得兴致勃勃,俩人还会各自拿出自己准备的玩具,分别在两个方向吸引她的注意力,看她会往哪个方向爬。 许是亲兄妹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大多数时候,宛央都会毫不犹豫地往沐白的方向爬,只有偶尔几次,她才会给安元恺面子。 每回安元恺都会大失所望,直呼宛央是个小没良心的,而沐白则会洋洋得意。 安元恺嘴上骂她是小没良心的,但只要她朝自己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安元恺就瞬间将所有不快抛诸脑后,又乐颠颠地开始围着她打转。 最近这段时间,不仅安元恺喜欢往秦家来,便是安夫人也开始经常来走动。 原本安夫人是不大敢跟兰清笳多来往的,不为别的,就是怕自己表现太过,让兰清笳觉得他们家太过巴结讨好。 后来她慢慢跟兰清笳走得近了,也是因为孩子。 某一次,安元恺将弟弟带到了秦府,让他跟宛央一块儿玩。 这俩孩子只相差了五个月,安元霆这会儿已经快满周岁了,正是在颤颤巍巍学走路的时候。 他的到来,倒是让宛央有了学习和参考的目标,每回都仰着头看他走路,然后自己也开始更加卖力地扑腾起来了。 除了走路,这俩孩子还进行着旁人都听不懂的婴语对话。 不仅旁人听不懂,只怕他们两人自己也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但饶是如此,他们也都咿咿呀呀,说个不停。biqikμnět 兰清笳见此,觉得让两个同龄的孩子多待在一块儿也挺好的,这样孩子不仅有了玩伴,也能成为参照,让孩子有学习和模仿的对象。 于是,兰清笳便时常主动带着宛央到安家做客,让两个孩子能时常一块儿玩。 起先安夫人还有些惶惶不安,跟兰清笳相处时态度都有些拘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惹了兰清笳不快。 后来慢慢相处着,安夫人便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兰清笳为人十分亲和,半点架子都不会摆。 她主动登门,就是真心实意地来交好,是为了给孩子找一个好的玩伴,也是为了跟安夫人交流育儿经验。 安夫人到底也是官宦夫人,待人接物上也并不小家子气,经历了一开始的紧张之后,很快便跟兰清笳自然相处起来了。 后来,安夫人便时常带着安元霆到秦家拜访,他们母子仨儿,倒是成了秦家的常客。 一开始安元恺还有些吃味儿。 他白日要去书院念书,只有散学了才能去见宛央,但弟弟就不同了,这小子时常能跟宛央一块儿玩,有时候他们能一块儿玩一整天。 某次他和沐白回来,还看到俩小家伙头挨着头睡在一张小榻上,睡得可香甜了。 那个瞬间,不仅安元恺吃味了,沐白也吃味了,两人甚至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不想去书院了,想在家里陪宛央玩儿! 但是,这个念头最终也只能成为妄念。 安元霆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一下拉满了两个哥哥的仇恨,他见到两个哥哥时,还高兴得手舞足蹈,趔趔趄趄地就要朝他们身上扑呢。 两人虽然心中吃味,面上嫌弃,但面对这小胖子的投怀送抱,也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没有冷酷地把他推开。 当然,等到宛央也吭哧吭哧地朝他们这边爬来的时候,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抛弃安元霆,转而凑到宛央跟前稀罕去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安元霆还不懂得何为抛弃,哥哥们不理他了,他就自己调转方向,也加入了他们,一块儿凑到宛央身边,张着嘴跟着咿咿呀呀,十分努力地融入话题。 后来,沐白跟宛央例行讲课的时候,安元霆也被迫旁听了。 他自然也听不懂,脸上露出了一抹茫然又无辜的表情。 宛央已经习惯了沐白每日的例行讲说,她将这当成了哥哥跟她的互动,她或是睁着大眼睛望着沐白安静听着,或是咿咿呀呀地做出回应,总之十分给面子。 而旁边的安元霆,听着听着,直接就歪着脑袋睡着了,呼哧呼哧睡得香甜,嘴角的哈喇子还流得老长。 之后的每一次,只要沐白开始认真讲说,安元霆没听一会儿,就会开始打哈欠,然后没多久,就能完美进入梦乡。 如果说一次或许是巧合,那每一次都这样,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安元恺见了,直接道:“不愧是我的亲弟弟,随我。” 安夫人禁不住一脸叹息,看来这个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儿。筆趣庫 她家大人怎么说也是个学富五车的金科进士,自己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在闺中之时的学识也半点不差,勉强也能称得上是才女,怎么生的两个儿子都没开了那一窍? 看着自家虎头虎脑的大儿子,又看看憨吃酣睡的小儿子,安夫人只能宽慰自己,或许两个儿子都不是大智大慧的聪明人,但,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只是,看着漂亮又乖巧的宛央,安夫人心里头还是禁不住有些羡慕,儿子虽好,但到底不如闺女贴心。 她若是能再生个女儿就好了,能像宛央这么漂亮又乖巧,那就更好不过了。 第2041章:安元霆的抓周宴 转眼便到了七月初十,今天是安元霆的生辰,安家为他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生辰宴。 生辰宴自然少不了抓周这个重要环节。 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笔墨纸砚、算盘、官印、木剑、香囊、荷包,还有瓜子果脯一类。 出于私心,安大人将笔墨纸砚一类东西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在抓周宴之前,他更是提前作弊,每天都把笔墨纸砚一类东西拿到他的跟前晃悠,并且想方设法地诱导他去抓拿。 虽说这其实只是一个仪式,并不代表着日后真就会按照抓周宴上抓周的结果来发展,但如果能抓到一个更好意头的东西,自然再好不过了。 这一天,安元霆被打扮得格外讨喜,整个就是一个喜庆的年画娃娃似的。 他很爱笑,也不怕生,即便是面对满堂宾客,也依旧笑得一脸讨喜,惹得众宾客满嘴夸赞。 安大人见此,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心情大好。 今儿个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局,那么,接下来的抓周宴必然会顺顺利利,安大人对自家儿子可谓是满怀期待。 安元霆被放在了那张摆满东西的大桌上,开始熟练地往前爬。 安大人满心期盼他能抓起近在眼前的书册笔墨,但他却并未如安大人所愿。 他直接伸手把那些东西扒拉开,吭哧吭哧地朝某个方向爬去,安大人心中大呼不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爬到了瓜子点心的面前,伸手抓起了一大块果脯,直接就往嘴里塞。 一手抓着果脯,另一手还不忘去抓瓜子,两只手都抓得满满当当的,半点都不落下。 安大人:…… 这小子还没断奶,这些东西压根儿就还没给他吃过,他怎么就这么熟悉老练,知道这是吃的呢? 难不成,日后他会成为一个只知道吃的饭桶? 一想到这一点,安大人顿时就有种头晕目眩的窒息感。 众宾客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算什么?不算事儿。httpδ:Ъiqikunēt 大家笑着打圆场,纷纷说他日后定是个有福之人云云。 安大人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谁知,安元霆啃着那果脯半点没啃动就放弃了,但他也没扔,而是十分护食地把东西往自己身前的小兜兜里塞,然后屁股一撅,又开始在大桌子上爬了起来。 安大人再次重燃希望,这会,他总应该能看到那满桌最显眼的笔墨纸砚了吧。 他看到了,但他不屑一顾。 他再次把那些东西扒拉开,目标明确地,朝着前方的香囊爬去,然后一把抓住,再次往嘴里塞。 安大人:…… 很好,这小子不仅有成为饭桶的潜质,更有成为拈花惹草的纨绔的天赋。 早知道,他就应该事先把那些不该放的东西都从桌上拿走! 这下子,宾客们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偏偏这时,安元恺这个憨憨十分心直口快地开口。 “这小子以后是不是要变成一个酒囊饭袋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又刚好在众人都安静沉默的档口响起,顿时让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这么想过,但,也没人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啊。 安大人的脸就更黑了。 小的不懂事也就算了,大的也净给他添堵,自己是生了两个棒槌吗? 安大人狠狠剜了安元恺一眼,安元恺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闭了嘴。 有宾客笑着打圆场,“令郎当真风趣幽默,哈哈哈……” 安大人还能怎样,自然只能保持微笑。 为了避免安元霆又抓一个让安大人心塞的东西,他当即让丫鬟把他抱了下去,这一场抓周也宣告结束了。httpδ:Ъiqikunēt 安元霆还不知道自己让老父亲面上无光了。 他会去抓那两样东西,原因很简单,完全是被味道吸引的。 大家都还没意识到,他的嗅觉比一般孩子灵敏。 虽然他还没尝到过世间美食,但鼻子已经早早领略过了。 果脯的味道甜津津的,瓜子香喷喷的,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而那香囊上,则是有一股熟悉的,他常在娘亲身上嗅到的味道,所以,他才会接连抓了这几样东西。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嗅到自己感兴趣的味道,自然不屑一顾。 抓周宴结束之后,安大人也已经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了。 这不过就是个形式罢了,只要自己好好培养儿子,怎么着也不会真的让他往酒囊饭袋的方向发展。 安大人这厢都已经自我调整好了,结果安元恺这个大孝子破天荒地主动来安慰他。biqikμnět “爹爹,您其实不必太过在意弟弟的抓周结果,这个都做不得准的。 您想想,我当初周岁的时候抓的是诗经,您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天生的读书的料子?结果呢?我看到书都费劲。 我能认一些字,不做睁眼瞎就已经很不错了,金榜题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抓周真的不准!” 安大人:…… 他觉得自己刚刚调整好的心态又有点崩了。 所以,他自己读书差劲儿他很自豪吗?听听他这语气,好像这是他引以为豪的优点似的! 安大人还没来得及发火,安元恺就又继续道:“虽然这次弟弟抓了吃食和香囊,但也不一定就说明他以后就是酒囊饭袋,说不定他……” 原本安元恺想说,说不定他以后会金榜题名,考个状元回来,但他想到自家弟弟每回听了沐白的讲学都睡得跟头猪似的,安元恺就把这过于违心的话咽了回去。 他话头一转,改口道:“说不定,他以后会成为一个厨艺超群的厨子呢!到时候,咱们就都有口福了。” 说完,安元恺还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甚至开始畅想起自家弟弟为他们家洗手作羹汤的美好画面,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安大人:…… 厨子,这比酒囊饭袋好到哪里去? 他果然不该对这个逆子抱有什么期待! 他气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直接伸手朝大门的方向一指,只吐出一个字,“滚。” 安元恺感到一股杀气,半个字不敢多说,麻溜地滚了。 自己明明是好心来开解他,最后他反倒不领情,真是不识好人心。 第2042章:锅锅 安元霆现在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往外蹦一些词了,虽然很多词汇都含糊不清,除了他大概没人听得懂。 他最先清晰说出的词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而是“锅锅”。 即便他的发音依旧不准确,但大家还是能听懂他喊的是“哥哥”。 某一天,沐白和安元恺散学回来,安元霆又在秦府跟宛央玩,安元霆一见到他俩,忽的就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然后张口就吐出了两个清脆的音节。 “锅锅。” 喊了一声之后,他就好像一下开启了某个开关,又“锅锅”“锅锅”地接连往外蹦,一边喊,他还一边晃晃悠悠地朝两人走来。 沐白和安元恺两人都呆住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这小胖子直接扑到了他们的身上,两只胖手,一手抓着一人的衣角,仰着头,又笑眯眯地喊,“锅锅。” 这一瞬间,沐白和安元恺都有种心口被击中的感觉。 总算不枉费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对这小子的殷殷关爱啊。 安元恺一脸欣喜,“他会喊人了!” 安夫人也很是惊喜,旋即心中又不觉生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他这是头一回开口喊人呢,第一个就先学会喊哥哥,看来,你们两个哥哥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然超过我这个当娘的了。” 听了这话,安元恺非但没有安慰自家娘亲,反而更加得意了。 “哈哈哈,这说明在弟弟的心里眼里,我和沐白才是他最喜欢的人!娘亲您也要靠边站。” 安夫人:…… 这糟心玩意儿,一天不扎自己的心,他就一天不痛快是不是?ъiqiku 安夫人一脸幽怨地瞪了安元恺一眼,安元恺却是已经乐哈哈地开始逗弄安元霆,哄他继续喊人去了。 便是沐白,也对安元霆稀罕了起来。 这个时候,安元霆才再一次享受到了当初被两个哥哥捧在手心的待遇,他喊“锅锅”也喊得越发欢快了。 宛央坐在小榻上,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里发出了“咿呀”的声音,好像是在吸引两位哥哥的注意力,但却没人理她。 小丫头许是觉得有点委屈,她张嘴,也模仿着喊了一声,“锅锅。”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还是被几人捕捉到了。 兰清笳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家闺女,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沐白和安元恺的反应却让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方才她家闺女的确是蹦跶出了那两个音节。 登时,沐白和安元恺齐齐抛弃了安元霆,飞快地凑到了宛央的面前。 “央央,你方才是不是喊哥哥了?再喊一遍?” “对对,再喊一遍。” 宛央见他们到了自己跟前,当即露出了无齿一笑,嘴里又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起了别人听不懂的婴语,沐白和安元恺竖起了耳朵认真辨别,也愣是辨认不出半点跟哥哥这两个字相似的音节。 两人锲而不舍,一遍遍地教她喊,她也回应得很认真,但却都是无效的婴语。 反倒是安元霆,在旁边“锅锅”“锅锅”地重复个不停,简直像个学舌的鹦鹉一般。 但沐白和安元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宛央的身上,也更加期待她的主动开口,所以对于安元霆喊的哥哥也就半点不稀罕了,甚至还觉得,有点聒噪。筆趣庫 但直到宛央打着哈欠睡了过去,沐白和安元恺都没能如愿听到她再喊一声“锅锅”。 秦淮得知了此事之后,心中也开始冒酸水。 他十分坚定地认为,“一定是他们听错了!央央才半岁,怎么可能会喊人?” 就算会喊人了,她首先会喊的也一定是爹爹。 再不济,那也是先会喊娘亲,然后就是喊爹爹,他只接受这种情况,绝不接受其他种可能。 沐白十分不服气地辩解,“央央那么聪明,怎么不可能?她就是喊了,我们都听到了,娘亲当时就在旁边,娘亲可以为我作证!” 沐白看向兰清笳,一脸殷切。 秦淮也望着她,眼含期盼。 兰清笳当然看得懂秦淮的意思,也明白他会对此反应这么激烈的原因,无非就是觉得闺女没有先喊他,心里泛酸了。兰清笳只能说,这男人当真是越老越幼稚了,跟自己亲儿子都要争个高下来,兰清笳可不惯着他。 她直接站在了沐白这边,“对,娘亲听到了,央央的确是喊了一声,虽然喊得不大标准,但还是能听得出是在喊哥哥。” 沐白得到了娘亲的外援,当即看向自家爹爹,面上顿时就露出了洋洋得意之色,“这下您总算相信了吧。” 这下子,秦淮总算是无话可说了,同时,他心里也更酸了。 要说陪伴,自己这个当爹的也没少陪她玩,陪她说话,甚至没少亲手给她换尿布呢。 结果这小丫头倒好,心里头就只认亲哥,把亲爹亲娘都排在了后头。 秦淮看向兰清笳,见她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心中不觉纳闷儿,难道她心里头就没有一星半点酸溜溜的情绪? 那当然也有。 只不过她没有秦淮那么幼稚,那么较真儿罢了。 她反而更觉得高兴,高兴宛央开口早,也高兴宛央跟沐白感情好。 或许她先前的开口的确只是意外和巧合,但这至少不是什么坏事,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早开口,总比晚开口要好。 只要她愿意开口表达,至于她先喊谁,后喊谁,兰清笳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她会突然开口喊哥哥,也多半是因为当时安元霆一直在重复地喊,她接收到了这两个重复的音节,下意识地便做出了模仿的举动来。 对于幼儿来说,模仿几乎是她们的本能行为。 安元霆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宛央一直跟他待在一处,久而久之,自然也会被他带得更早地学会说话了。 也是因为安元霆先学会了喊哥哥,所以宛央自然而然就先喊出了这个词,这么想着,兰清笳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好嫉妒的了。 秦淮自然也不是真的嫉妒,只是出于老父亲的那点子微妙的好胜心罢了。 虽然亲闺女第一个会喊的人不是他,但他还能不认亲闺女不成?当然是……背地里多下功夫,好好教闺女喊人啊! biqikμnět 第2043章:黑脸白脸 兰清笳认为宛央会提前开口说话,这跟与安元霆的耳濡目染脱不开关系。 而事实也的确如兰清笳所想那般。 现在正是安元霆最富有表达欲的时候,他不仅积极开口,也进步飞速,几天没见,再来时,他就又多学会了好些新词儿了。 他会无意识地重复自己刚学会的新词儿,宛央被他带着,也开始模拟地发出了模糊的发音,其中,她学得最快的就是“锅锅”。 沐白和安元恺不仅听到了安元霆喊的“锅锅”,也终于从宛央的口中听到了他们想要听到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下子,可把沐白和安元恺给高兴坏了。 沐白更是又没忍住到亲爹面前很是炫耀了一番,再次把秦淮这个老父亲的心给扎了一下。 趁着沐白去学堂的时候,秦淮更加不厌其烦地教宛央开口喊爹爹,但宛央除了朝他咧嘴甜笑,却是死活不肯开口。 在秦淮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宛央终于学会了……喊娘亲。 秦淮:…… 他忍不住想,难道是爹爹这两个字烫嘴吗?她怎么就是不肯学呢? 秦淮这个老父亲只觉得一阵心累。 最后他也不执着,直接佛系了。 反正小丫头迟早都会主动开口喊爹,他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就在秦淮放弃强求的时候,某天宛央见了他,突然冷不丁地开口喊了一声,“得得。” 听到这个又软又糯的声音,秦淮当场愣住。 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出现幻听的错觉。 他强忍激动,跟宛央对视,连声音都放轻了。 “央央,你方才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宛央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在认真思索,就在秦淮觉得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又冒出了两个音节。筆趣庫 “得得。” 秦淮:“再喊一遍。” “得得。” “再喊一遍。” 小丫头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趴在他的肩头就睡了过去,没有再理会他。 但饶是如此,也已经足以让秦淮乐开了花。 当晚的餐桌上,秦淮就眉飞色舞地向大家分享了这个喜讯。兰清笳一脸淡定,沐白则是禁不住再次开口扎刀。 “央央早就学会喊哥哥和娘亲了,现在才会喊爹爹,有什么可骄傲的?” 秦淮顿时觉得这个儿子不能要了,连他这点快乐都要剥夺。 为了衬托自己,秦淮直接拉出了两位垫底的选手。 “她可还没学会喊祖父祖母,我有什么不能骄傲的?”httpδ:Ъiqikunēt 秦彧&林檀香:…… 二老原本心里头就有点微妙的嫉妒与酸涩,现在又被秦淮这般拉踩,他们的脸都绿了。 沐白还是很护着自家祖父祖母的,他听了这话,当即跳出来维护。 “那是因为妹妹年纪还小,她只会发叠词,祖父祖母对她来说太难了!不然她一定早就学会了。 祖父祖母,您们不要难过,妹妹一定也是很喜欢您们的,她只是太小了,还没学会那么难的发音罢了。” 二老听了,心头这才升起欣慰来。 还是亲孙儿好,贴心,不像那不孝子! 接收到爹娘死亡凝视的秦淮:…… 养娃的日常很琐碎,每天围绕着孩子打转,兰清笳和秦淮都不想假手于人,是以难免会比较累。 但是,累虽累,却也是累并快乐着。 尤其是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看到她那甜美的笑脸,再多的苦和累也都觉得值了。 不过,兰清笳觉得宛央相对于其他孩子,已经是十分省心的了。 因为她长到现在,从来没有生过病,哪怕是最小的小病也没有生过。 原本兰清笳还没意识到,还是安夫人在安元霆某次染了风寒之后,在兰清笳面前感叹宛央很少生病,她才陡然意识到,好像的确如此。 这时候,兰清笳便不禁想到了那尚未验证过的特殊体质。 宛央的身体这么好,莫非这就是跟她的特殊体质有关? 若是如此,那倒是可以侧面验证了宛央也遗传了自己的特殊体质的事实。 不管怎么说,目前来看,这对宛央来说是有利无害的好事。 太过安逸的日子,有时会让兰清笳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但看着长得飞快的孩子,兰清笳又陡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像昨天宛央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一眨眼她就已经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了。 随着天气一点点变冷,新的一年除夕也在慢慢逼近,宛央距离周岁也越来越近了。 当初安元霆满周岁时,尚且走得磕磕绊绊,而他开口说话就更晚了,第一次会喊人也是满周岁之后。 但而今,宛央不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比安元霆早多了。 现在她快满周岁了,口齿已经非常清晰,不仅能清晰地喊出自己熟悉的人,日常的简单对话更是不在话下。 她跟安元霆站在一块儿,虽然比他矮了一截,但两人一开口,就俨然像是同龄一般,甚至有些时候,宛央的表达比安元霆还要清楚明晰。httpδ:Ъiqikunēt 在家中,宛央无疑是受宠的,全家上下没有人不疼她宠她。 兰清笳自然也不例外。 但后来,她慢慢就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从一个慈母开始往严母的方向发展。 并非她天生喜欢唱黑脸,而是不得不这么做。 家里所有人都对那小丫头无条件地纵容宠溺,有时候即便她是错的,大家也都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久而久之,兰清笳只怕小丫头会养成嚣张跋扈,是非不分的刁蛮性格。 兰清笳尝试跟大家沟通过这个问题,希望他们在宛央的教育上能有点原则底线,不能过于纵容。 但是,却没人能狠得下心去唱黑脸。 便是平日里最是严肃,看起来最凶的秦彧亦是如此。 都说隔代亲,这话半点不假。 当初他对沐白这个亲孙子就疼爱得不得了,现在对宛央也半点不差。 加上小丫头长得又乖巧讨喜,玉雪可爱,嘴巴还甜滋滋的,她一犯错就眼巴巴地望着他,再说几句软话,秦彧就再也硬不起心肠来了。 而秦淮就更不必说了,他就是个活脱脱的女儿奴。 沐白年纪虽小,但护着妹妹的心可半点不小,再说他自己年纪也小,让他来唱黑脸教育宛央,这就更不合适了。 如此,黑脸这个角色,就不得不由兰清笳来唱了。 第2044章:原则问题 但兰清笳在唱黑脸的路上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拦路虎。 那小丫头太会看人脸色,更会给自己找外援,只要发现兰清笳一有发怒的倾向,她立马就露出了乖乖巧巧,又可怜兮兮的神色。 乖乖巧巧是表现给兰清笳看的,可怜兮兮则是表现给外援看的,大家一看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忍不住心软了,然后就纷纷开始为她求情。 若求情的是沐白和秦淮,兰清笳还能继续铁面无私地唱黑脸。 但如果求情的是秦彧和林檀香,兰清笳的态度就没法再那么强硬了,毕竟两位都是长辈,自己身为儿媳,再怎样也不能对他们甩脸子。 仗着自己的靠山,小丫头可谓是躲过了不少责骂。 教育孩子的拦路虎太多,兰清笳也很是无奈啊。 不过,大家疼爱和偏袒孩子不假,却也并没有无条件的纵容,这也是让兰清笳比较放心的一点。 宛央吃东西有些挑嘴,若是遇到她不喜欢吃的,她就会哭闹着不肯吃。 有时候明明是她自己点的菜,结果端上桌了她却不肯吃。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问她为什么不吃,她奶声奶气地道:“今天这道菜不适合我。” 兰清笳听了,真是好气又好笑。 小小年纪她更是已经学会给自己挑拣衣裳了,遇到自己不喜欢的颜色,她也会任性地不肯穿。 甚至连自己梳什么样的头,她都很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人家是漂亮的小仙女,穿这身衣裳就不漂亮啦!” 总之,小丫头就是个娇气包,娇气得有些太骄纵矫情了,日后长大了,只怕会更加变本加厉。 兰清笳觉得,女儿的确是该娇养没错,但也不能惯得太过,不然日后指不定要养出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来。 但除了她,家里所有人都觉得这些都是小毛病,无伤大雅,小姑娘嘛,娇气些也是应该的。 所以,每每兰清笳因为这样的事想要唱黑脸训斥宛央,都会有一大批外援等着帮她说话。 便是安元恺也会加入外援之列。 但除了这些生活上的细枝末节,在某些方面,大家对她也并非无条件纵容。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她越发表露出了自己霸道的本性。 安元霆是她最熟悉的玩伴,在她的力量上逐步展现出能碾压安元霆的实力之后,她就经常喜欢抢安元霆的东西,有时候抢不过还会直接伸手抓挠,很是不讲道理。 安元霆虽然是哥哥,比她大了五个月,但性格比较温吞佛系,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她压着欺负的那一个。 兰清笳发现了她这个毛病之后,便开始十分严厉地训斥和纠正她的这个行为。 对于自己的东西,她可以霸道地寸步不让,这至少能让她以后不必担心会被别人欺负和占了便宜去。 但她抢别人的东西还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若是不加以制止,她就会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没问题的,是理所当然的。 小时候她只是抢玩具,那长大了万一她看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强取豪夺,那还了得? 兰清笳为此很是严肃地训斥了她,直接把小丫头给训哭了。 小丫头继续故技重施,想要向爹爹哥哥和祖父祖母求救,原本兰清笳还担心他们会继续无条件地偏袒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强硬到底的准备。 但没想到,这次小丫头的求救并没有得到回应。 大家难得意见一致,赞同了兰清笳的做法。 即便几人脸上都很是心疼与不忍,几乎要心软了,但都强忍着没有帮忙说话。 心疼是真的心疼,但是不能心软也是真的不能心软。 他们都知道,一个孩子的品性应该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和教育的。 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绝对不能姑息。 孩子是一张白纸,他们尚未有自己的价值观和是非观,究竟哪些事是对的,哪些事是错的,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都需要大人的引导和教育。 若是大人没有做好引导教育,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待长大了想要再扭转她的想法,把人掰回 https:ЪiqikuΠet来,那就太难了。 秦彧和林檀香能把沐白教育得那么懂事,可见他们虽然对孙辈隔代亲,但也并非是无条件纵容溺爱的。 沐白也有自己的是非观,他很喜欢妹妹没错,但也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所以也破天荒地没有站在妹妹这一边。 秦淮亦是如此。 闺女哭起来的确很让人心疼,但是……不能心软! 不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自家闺女有点小脾气,小骄纵无关紧要,那是全家人宠出来的。 但真要蛮不讲理,就绝对不行了。 他们是她的亲人能无条件包容她,纵容她,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宛央见没人帮她说话,哭得更凶了,直到最后,她意识到哭泣没有用之后,才不得不直面来自娘亲的惩罚。 因为兰清笳的铁面无私,宛央终于慢慢改掉了自己霸道的坏毛病,也学会了跟安元霆分享自己的玩具。 类似于这样原则性的问题,兰清笳教育宛央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受到家人的阻拦,这也让兰清笳松了口气。 久而久之,宛央被管教得也懂事了不少。 安夫人亲眼见到兰清笳对宛央的管教,心中也不觉生出阵阵佩服。 对于自家孩子,当母亲的总是不免多偏疼几分,尤其是孩子还小的时候,就更是狠不下心去教育了。 安夫人便是如此。 虽然她嘴上经常念叨自家儿子不省心,但让她扮黑脸,她还真做不到。 但是亲眼见到了兰清笳的做法之后,安夫人佩服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动摇。 不得不承认,她的做法的确是正确的。 从小就把孩子的一些坏毛病纠正了,也就最大可能杜绝了孩子长歪的可能。 于是她狠狠心,跺跺脚,也将兰清笳的这一套行事原则借鉴了过来,用到了小儿子的教育上。Ъiqikunět 于是,安元霆就发现,自己那一直都温柔如水的娘亲,好似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像母老虎似的…… 安元霆:他温柔如水的娘亲上哪儿去了? 第2045章:最喜欢娘亲了 一般来说,孩子在最开始学说话的阶段,是最有表达欲的。 宛央开口早,经历了一开始磕磕绊绊的一两个月,之后她就进入了井喷式学说话的阶段,简直是个活脱脱的小话痨,有时候话多得兰清笳都觉得有点聒噪了。 不过好在,她有安元霆这个同样话痨的玩伴在,两人你来我往,啥都不干就能唠上一整天。 眼下宛央还有一个月就周岁了,她的口齿相较于一般的孩子,已然十分清晰,十分利落,基本上能跟大人实现有效沟通,不会再需要他们费劲儿地猜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最近小丫头的话痨更甚了,每天都会跟爹爹娘亲聊天,且说的话思维很是跳跃。 前一个话题还在说今天的天空好蓝,下一个话题就可能跳转到自己拉了多少次臭臭上……简直让人猝不及防,又哭笑不得。https:ЪiqikuΠet 有一回,兰清笳问她,“以前娘亲骂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兰清笳有时候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严厉到让孩子都有些怕她,甚至跟她不亲近了。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兰清笳内心是有些紧张忐忑的,生怕自己会听到一个会让自己伤心难过的答案。 小丫头歪了歪头,像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我在想爹爹哥哥和祖父祖母什么时候来。” 兰清笳:…… 一时之间,她那满腔的担忧全都变成了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的确是很机灵,因为她十分明确地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所以,在小丫头的心里,她的爹爹哥哥和祖父祖母都是友军,只有自己这个唱黑脸的是敌军。 思及此,兰清笳心里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滋味。 大家都做好人,就她一个人成恶人了。 她又问,“那娘亲骂了你,你会原谅娘亲吗?” 宛央当即脆生生地开口,语气毫不犹豫,“央央是个乖孩子,每天都原谅娘亲!” 听了这话,兰清笳的鼻头不自觉便涌起了一股微微酸涩的感觉,心头更是升起一股感动的情绪。 兰清笳还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之中,宛央就扬起脑袋凑了上来,“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兰清笳的脸颊上。 “央央最喜欢娘亲了。” 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又觉得心头一暖,她也忍不住凑到宛央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无比温柔的神色。 “娘亲也最喜欢央央。” 两母女互相亲香,气氛很是温馨和谐。https:ЪiqikuΠet 这时,旁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那爹爹呢?央央不喜欢爹爹吗?” 宛央闻言转头看向了自家亲爹,当即也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声音又甜又糯。 “央央当然也喜欢爹爹!” 秦淮见到她的笑颜,立马就忍不住想要跟着露出笑意,但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依旧是那副幽怨的表情。 “那你是更喜欢爹爹,还是更喜欢娘亲?” 兰清笳朝他投去一记无语的目光,这男人,又开始幼稚了。 从宛央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一直执着于争抢她的宠爱。 宛央面上露出了一抹困扰的神色,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秦淮觉得她要被自己的问题彻底难倒的时候,她就无师自通地找到了最佳答案。 “都喜欢!就像我既喜欢粉色的纱纱裙,也喜欢白色的水仙裙,这对我来说都是难以割舍的!” 秦淮闻言终于忍不住破功,直接笑出了声。 这个比喻可谓是十分活灵活现,一下就让秦淮知道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小丫头有多喜欢那些美美的裙子,秦淮心里清楚,现在自己能被排在跟她的纱纱裙,水仙裙一个位置上,他只觉很是欣慰。 又是一年除夕夜。 这一年,他们家添了一位新成员,宛央这个新成员的加入,一下让整个家都变得更加和谐,更加热闹了。 宛央还不懂除夕究竟是什么日子,她只知道,这一天是个喜庆热闹的好日子。 为了迎接这一天的到来,整个府里上下都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红火火的红灯笼,满眼红红火火的色彩,她可喜欢了。 除此之外,她还听说,过了除夕没多久就是她的生辰了。 生辰是什么日子,她也一知半解,不过她从大家的神色语气中却能判断,那一定是个好日子。 既然是好日子,她自然期待啦。 除夕当晚,沐白和宛央都收到了沉甸甸的压岁红包。 宛央兴致勃勃地打开,看到里面那些亮闪闪,金灿灿,且造型各异的金锞子,小脸都笑开了。 她不懂得这些银子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亮闪闪金灿灿的颜色,更喜欢它们的兔子,小猪之类的造型。 沐白见她喜欢,再次果断地把自己的荷包也碰到了她面前。 “央央,这是哥哥给你的压岁红包,留给你以后当嫁妆!” 去年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沐白就已经大方地把自己的压岁红包送给了她,给她当嫁妆,今年,他依旧毫不吝啬。 他还一本正经地做出承诺,“以后我每年的压岁红包都送给央央,给她当嫁妆!”httpδ:Ъiqikunēt 宛央习惯了被沐白投喂和赠送各种东西,是以沐白把他的荷包递过来,宛央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小嘴咧开,露出灿烂的笑。 “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这样嘴甜的话她说得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现在她得了好处,自然也说得更加真心实意了。 沐白听了,心里立马就跟灌了蜜似的,甜滋滋,飘飘然。 当晚,宛央就见到了一场绚烂的烟花表演。 一家子没有出府去看,而是买了烟花,让人在府中燃放的。 今晚这样的日子,街上必然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他们便是带上护卫,也定会走得艰难。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在府中来得轻松惬意,既欣赏了烟火秀,又不用在人群中拥挤,渴了饿了,冷了热了,直接吩咐下人便是。 待到宛央生辰那日,秦淮也打算在府中大办,届时的烟火秀,定会比现在更加绚烂,更加精彩。 第2046章:被骗惨了 没见过世面的宛央已然被眼前的景象美呆了,全程瞪大了眼睛,目不暇接,嘴里更是禁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呼感叹。 只是她到底年纪小,看着看着,眼皮就禁不住开始打架了。 她舍不得这样的美景,顽强地半睁着眼皮,不肯阖上。 但最终,她还是在这一片绚烂又热闹之中沉沉睡了过去,睡着的时候,唇角都带着甜甜的笑意。 别说宛央坚持不下去,便是沐白,在宛央睡了没多久也撑不住睡着了。https:ЪiqikuΠet 这一场热闹,在孩子们都睡过去之后也随之落下帷幕。 元宵,便是宛央的生辰。 为了迎接这一天,阖府上下又全都动了起来,每个人都想要给宛央准备一个独一无二的生辰宴。 虽然这一天还没到来,但兰清笳已经能想象那天究竟会是怎样的热闹了。 当天,宛央就被装扮一新。 原本她就长得漂亮,五官精致又可爱,现在又被盛装打扮,整个人顿时更加漂亮了,简直如同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仙童似的。 不仅宛央盛装打扮了,沐白亦是如此。 他们兄妹俩还穿上了同款的兄妹装,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简直让人禁不住眼前一亮。 宛央还不大会走路,脚步趔趔趄趄的,但跟同龄的孩子比,已经走得很是稳当了。 她被沐白牵着,走得一步三摇,越发显出憨态来。 秦淮看着这幅画面,脑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当年在灵广县遇到沐白的情形。 那时的沐白作小姑娘的装扮,那模样,简直几乎跟现在的宛央重合了。 当初秦淮就在脑子里幻想女儿的模样,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幻想会成为现实。 这一瞬间,秦淮甚至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受邀的宾客,除了云家,安家以外,大多数反倒是沐白的同窗及家眷。 那些请柬名单,也都是沐白亲自列出来的。 为了给宛央一个盛大的生辰宴,便是那些平日里不怎么熟悉的同窗,他也都郑重地发了请柬。 此时,众宾客们见到他们兄妹二人盛装亮相,俱是禁不住眼前一亮,惊叹连连。 早便知道秦家的俩孩子长得好,但却没想到竟然长得这么好,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抢回家去才好!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家的,瞬间就觉得自家的被衬成了歪瓜裂枣,简直没法看了。 大家对俩孩子都不吝夸赞,秦淮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 也不看看他和笳儿是何等绝色容颜,他们生出来的孩子,能不好看吗? 沐白的同窗一直都知道他有个妹妹,自从他妹妹出生之后,沐白和安元恺就没少在大家面前提起,每每都是夸赞。 在他们的口中,他的这位妹妹简直跟天生的仙女差不多。 但大家都不怎么相信,因为黎九思私下跟大家说,他们俩都是吹牛的,实际上沐白的妹妹根本没有他们吹的那么好看。 非但不好看,反而还有点丑,他俩那是眼神有问题。 大家听了之后,对沐白和安元恺的话自然也就打上了疑惑的问号,只是因为沐白是他们之中课业最优秀的,每次都会被夫子夸奖,没人敢不识趣地去拆穿他。 今天,沐白的妹妹满周岁了,要大办生辰宴,他的同窗们俱是打起了精神,想要亲眼看看他妹妹的庐山真面目。 有那心里嫉妒沐白的,甚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要拆穿沐白谎言的准备。 若他的妹妹是个丑八怪,不就能证明他以前都是在说假话吗? 结果,沐白两兄妹一亮相,大家都傻眼了。 尤其是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简直瞬间哑口。 不仅哑口,他们的眼睛还瞪直了。ъiqiku 这就是沐白经常挂在嘴边的妹妹?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沐白果然没有说谎,他妹妹真的长得好好看。 可是黎九思当初却告诉他们,沐白的妹妹不仅不好看,还长得丑,这就是他所说的丑? 眼睛有问题的人是他吧! 有人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沐白和元恺果然没有说谎,真正骗人的是九思!”“对啊,他真是把我们骗惨了。” 后头突然伸出一个脑袋来,“他骗你们什么了?” 正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的几人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安元恺,先是松了口气,旋即面上又露出几分尴尬。 有人想打哈哈糊弄过去,但安元恺就是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主儿,他见他们如此,越发笃定他们有事,他便更加不依不饶起来。 在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下,这才有人说了实话。 “你和沐白一直在夸他妹妹长得好看,但九思却暗地里告诉我们,说你们在吹牛,他妹妹一点都不好看,还有点丑,所以……” 安元恺一听,顿时怒了。 “他什么时候说的?” “很早了,好像是在沐白的妹妹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 安元恺顿时更怒了。 好啊,好个黎九思,原来这厮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竟然还在背地里诋毁央央,简直可恶! 大家也觉得黎九思可恶,更有了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ъiqiku 安元恺就不仅仅是觉得被欺骗了,他只觉得出离愤怒。 央央在他心中简直是最完美,最漂亮的小姑娘,黎九思竟然觉得她丑! 就算她刚出生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点不够好看,但后来明明越长越漂亮了,跟丑哪里沾上半点关系? 有人想到了什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后来黎九思其实改了口,说沐白的妹妹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但他说这话时神情别别扭扭的,也没有当初说她丑时候的信誓旦旦,大家就都觉得他是在找补,就都没信。 想起这一茬儿的那人也默默地把这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其实那两次,黎九思说的都是真心话。 最开始他是真觉得宛央长得丑,丑得跟小猴子似的。 后来,他也是真的觉得宛央大变样了,非但不丑了,反而还越来越好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眼馋到让自家娘亲也给他生一个。 但是,他的两次真心话,他的同窗们却只信了第一回,第二回压根儿就没相信他。 第2047章:我都要 大家气势汹汹地找到黎九思,联合对他进行了一番讨伐。https:ЪiqikuΠet 黎九思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我后来不是也说了,她其实也长得挺漂亮的嘛! 你们怎么就只记得我前头的话,记不得我后头的话了?” 他的同窗们顿时反驳,“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说她长得丑?” 黎九思:“因为她当时的确很丑的嘛!” 安元恺闻言顿时更怒了,但还不等他开口反驳,一众同窗就对他进行齐声讨伐了起来。 “怎么可能?她现在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以前怎么可能会丑?” “就是,一定是你的眼神不好。” “我怀疑你不是眼神不好,你就是故意说那些话误导我们!” “夫子是怎么教育我们的?你这般满口谎话,你真是太坏了1” 黎九思:……………… 他真是冤枉极了,简直比窦娥还冤! 现在,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安元恺和沐白了。 只有他俩知道宛央刚出生的时候究竟长得多寒碜,也只有他们能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黎九思怀抱最后一丝希望,求助般地看向安元恺。 但是,安元恺怎么可能会帮他说话? 安元恺要是真帮他说话了,那太阳才是打西边出来了。 因为真正眼瞎的人,一直都是安元恺啊,他是真心觉得当时的宛央也是个可爱的小仙女呢。 事实可不就是这样嘛? 安元恺非但不会帮黎九思,还觉得他活该! 谁让他说央央丑的? 便是方才,他也还死不悔改,说央央丑!他简直罪不可赦! 是以,安元恺非但没有帮忙,还在旁边时不时煽风点火,让黎九思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直到黎九思不得不低头求饶,承认错误,大家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从今以后,在关于宛央的事情上,黎九思就再也不敢多嘴了。 那小丫头自己惹不起,只能远远避着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几个同窗的友谊和气氛,过了之后,大家又开始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 亲眼见到了宛央的模样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生出了羡慕,羡慕沐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 很快又到了抓周这一重要环节。 秦淮这个老父亲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他想到了当初安元霆抓周的情形,当时安大人的脸一下就绿了。 秦淮往桌上扫了一圈,又放心下来。 桌上准备的都是不会出错的东西,她不论抓什么都行。 而且,早在这之前,他们就轮番跟宛央科普了抓周的意思,让她挑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抓。 而她最喜欢的无非就是那些鲜艳的衣裳,漂亮的首饰,香喷喷的胭脂。 这些都是女孩子一般都会喜欢的,她抓了这些东西也半点不出格。 若是她能抓个笔墨纸砚什么的,那就更有好意头了,所以,不论她抓什么,都错不了错。 然而,事实却是证明,他放心得还是太早了些。 宛央被放在了那张偌大的桌子上,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开始爬。 她左看看右看看,先是一把抓起了离她最近的狼毫笔。 秦淮一喜,很好很好,看来自家闺女以后多半会是个才女。ъiqiku 大家都准备好要开夸了,但紧接着,她又抓了一个小算盘。 秦淮依旧面带喜色,这说明自家闺女以后会精通算学,那她打理起后宅诸事来定然不在话下。 紧接着,她又抓起了一把小木剑。 秦淮:嗯,她家闺女就是厉害,以后就是个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她手里已经抓不完了,大家觉得也该结束了吧,但她却没有。 她将那些东西又放了回去,然后开始伸手慢慢扒拉,大有要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扒拉到了一块儿的架势。 秦淮见此,这才隐隐感到了些许不妙。 啊这…… 事情,该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不仅秦淮隐隐猜到了些许端倪,众宾客也都猜到了。 而宛央也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她吭哧吭哧地扒拉着桌上的东西,动作看起来虽然有些笨拙,但却是十分执着,累了就坐着歇一会儿,歇好了,又开始继续扒拉。 一边扒拉,她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 秦淮站得近,又刻意竖起耳朵辨认了一番,终于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https:ЪiqikuΠet 她在说:“都要,全都要……” 秦淮:…… 他的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他们明明是让她挑几样最喜欢的,她就是这么挑的?这到底是谁教她的? 看来,她那霸道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啊。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扒拉到了一处,而她自己,则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一堆东西的中间,颇有一种坐拥整片天下的山大王的气势。 她伸手欢快地拍着自己辛苦扒拉到跟前的东西,然后朝自家爹爹和娘亲的方向露出了大大的笑,脆生生地说,“爹爹,娘亲,我都要!” 众人:…… 虽然大家都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真正亲眼见证,多少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当真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好半晌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表情和话语。 安大人看着这番情形,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家儿子那样的更尴尬,还是宛央这样的更出格。 最后也还是安大人先笑着开口。 “央央当真是有大胸襟,大格局,日后定是博采众长的奇女子,哈哈哈!” 听了安大人的话,其余人纷纷回神,齐齐开口附和,满是夸赞。 秦淮和兰清笳自然只能笑着点头。 沐白的一众同窗们都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安元恺一脸骄傲,“不愧是央央,霸气!” 沐白也一脸深以为然,“那是。” 黎九思在心里默默腹诽,难道不是霸道吗?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之后,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半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沐白和安元恺这两个“妹吹”又开始例行吹捧,将她从头到脚都狠狠吹了一通。 更要命的是,其余同窗们听了,竟然也开始跟着一起夸了起来。 黎九思:不好,这种病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现象!看来大家都没救了! 第2048章: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这一场生辰宴,宛央自然收到了很多贺礼,兰清笳一一清点,全都命下人造册登记,装进了独属于她的库房内。 偌大的库房现在还只装了一个边角,但这才是她过的第一个生辰,等到她及笄,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只怕这库房都要装不下了。 除了宾客们送的礼,便是远在京城的熙元帝,也命人送来了厚礼。 甚至此时正在外头游山玩水的霍临尘和云洛伊夫妇也没忘了这一茬,他们人虽不能到,但礼物却不能缺席。 这两年来,他们时不时就会给秦彧和林檀香写信,分享他们在各处游玩的见闻,言辞间都满是快活。 虽然秦彧和林檀香也早就走过了很多地方,领略过了各地的风光美景美食,但而今再收到他们的信,看到他们在信中的炫耀之意,二人还是会忍不住生出羡慕,某些时刻,他们甚至忍不住生出了要再次收拾行囊,到各处重游的冲动。 但这也只能是一时的冲动。 毕竟,以前的他们可以无牵无挂,现在的他们就算想走,也已经有太多的难以割舍了。ъiqiku 不论是沐白还是宛央,他们都舍不得。 就算他们舍得,只怕秦淮也不会同意他们离开,毕竟他们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秦淮也不再放心让他们到处跑。 元宵过后没多久,树人书院就又重新开始上课了,沐白和安元恺都不得不收心,重新开始早出晚归去上学的日子。 其实说是早出晚归也有些夸大,毕竟他们这一批学生的年纪都还小,每天上学的时辰都不算早,下午散学的时间也不晚,一天下来,时间还是很宽松。 只是到底是刚收假,大家此前都玩疯了,一时之间没能及时地从玩乐状态切换到学习状态也是正常的,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 适应几天,一群小崽子才慢慢收了心,学堂也开始有了学堂的整肃气氛。 而这一天,秦府却是突然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秦淮和兰清笳刚陪宛央玩了一早上,小丫头玩累了才睡了过去,就有下人进来回禀,有客人拜访。 秦淮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名帖,面上当即露出一抹惊诧之色,惊诧过后便是惊喜,忙让人把客人迎进来。 他转向兰清笳,笑道:“你一定想不到来人会是谁?” 兰清笳见他这番反应,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是谁?” 秦淮也没卖关子,直接把那名帖递给了她,并笑道:“是宋瑾南和慕容熙。” 兰清笳闻言也是一愣,还有点不相信,待见到名帖上熟悉的名字,这才相信了。 浔龙国灭国了,宋瑾南和慕容熙却并没有离开郢都城。 而慕容熙当初一直跟秦淮里应外合,互相配合,于大元国而言,也算是功臣。 熙元帝为了笼络人心,向昔日浔龙国的百姓们彰显他一视同仁的仁心,继续保留了慕容熙的郡主身份,她在郢都城的一应规格待遇也都不曾克扣。 同样的,对于浔龙国原本那些大臣,只要是真心降服,且是有真才实学者,熙元帝也都不拘一格尽数启用。 如此,郢都城即便彻底改改弦易辙,但也非常迅速地稳定了下来,没有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乱子。 慕容熙选择留在郢都城,宋瑾南自然也留了下来。 他们偶尔也会有通信,互相交换了一番近况,但没想到,这次他们俩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郢都城,来了江南。 他们这次登门拜访,也算是给了秦淮和兰清笳一个大惊喜了。 既是老朋友来了,秦淮和兰清笳自然也没有摆什么架子,直接起身便迎了出去。https:ЪiqikuΠet 故友重逢,秦淮和兰清笳都很高兴,然而见到宋瑾南和慕容熙的时候,他们却愣了愣。 慕容熙是个美人,不论是淡妆还是浓抹都极具韵味。 此时她便装扮得很是素雅,素雅中却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憔悴和疲倦,甚至眼底也有一抹淡淡青黑。 宋瑾南亦是如此。 两人的容色皆是不差,站在一起俨然是登对的郎才女貌,但此时他们的脸上却是笼着一层阴霾。 秦淮和兰清笳观察二人的举止,发现宋瑾南的行动间对慕容熙十分小心关切,是以,可见两人并非是关系不睦才会这般憔悴。 宋瑾南和慕容熙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名唤宋司遥,今年已经三岁了,对此,秦淮和兰清笳早便知晓了。 此前宋瑾南的来信也能看出他对于两人的女儿亦是十分疼爱,而今他们二人出门却未把女儿带上? 这也更说明了他们此行并非轻松的出游,而是别有目的。 秦淮和兰清笳心中有了猜测,面上笑意也不觉微微敛了敛,心中隐隐提了几分,他们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双方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而在寒暄的过程中,秦淮和兰清笳也越发确定,他们两夫妇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之人,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不再多废话寒暄,直接直入主题。 “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到这话,互相对望一眼,旋即面上便齐齐露出一抹苦涩。 在秦淮和兰清笳的印象里,慕容熙很少会露出这般愁苦的神色,而今看来,她遇到的,只怕不是什么小麻烦。 果然,他们就听宋瑾南苦笑着开了口。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卖关子了。这次我们特意前来,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们这次,是为了我们的女儿而来……” 兰清笳听了这个开头,心中禁不住咯噔了一下,难道是他们的女儿出了什么事? 在这一瞬间,兰清笳的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猜测,每一个猜测都足以让她为之心惊胆战。biqikμnět 即便那不是她的女儿,但作为一个母亲,任何一个有关孩子的不好的消息,都足以让她为之共情和揪心。 接下来,听完了宋瑾南的讲述,秦淮和兰清笳这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原来,他们此次是为女儿求医而来。 第2049章:怪病 宋司遥出生之后,一直都是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心肝宝贝,两人都将全副身心的爱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 宋司遥也遗传了父母容貌上的优点,长得很是玉雪可爱,乖巧讨喜。 但后来,他们才发现,这孩子一直不肯开口说话。 最开始,他们以为她只是比寻常孩子开口晚,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在日常生活中对她多耐心引导。 但她长到两岁了,却还是不肯开口,宋瑾南和慕容熙就有些急了。 宋瑾南自己精通医术,他不止一次给孩子诊脉,做检查,但却找不出任何问题来。 孩子的喉咙和舌头都没问题,发育也很正常,但就是不肯开口说话。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没办法,还写信给爷爷宋十三,向他求助。 宋十三跟骆香凝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郢都城,又给宋司遥做了各种检查,开了各种方子,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做爹娘的,自然不可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哪怕这孩子真的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们也都认了。 就在宋瑾南和慕容熙已经接受了自家女儿就是个哑巴的时候,她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她晚上开始梦魇。 每天晚上,她都会被梦魇惊醒,即便宋瑾南和慕容熙陪着她入睡,她也会被梦魇惊醒。 不论是安神香,还是安神汤,对她都没有任何作用。 晚上睡不好,她那原本还圆润胖乎的脸蛋一下就瘦削了下来,连带着,宋瑾南和慕容熙也都跟着消瘦了一大圈。 宋十三对此也束手无策。 他们甚至连驱鬼的道士都请了好几个,但也没有任何成效。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想到了兰清笳,这才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地赶来了江南。 现在他们没带着孩子登门,是因为她好容易在客栈里睡着了,他们怜惜她,自然不忍把她吵醒。 但他们也着实心急,片刻都不想多等,所以就第一时间登门了。 听完了宋瑾南的讲述,秦淮和兰清笳的面上都露出了一抹微微凝重的神色。 身为人父人母,他们对于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心情非常能感同身受。 若同样的事情落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也定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爷爷也束手无策,我们只能来找你,兴许你会有法子呢?”biqikμnět 兰清笳能体谅和明白他们的忧心,但她却也不敢贸然夸下海口,她毕竟连孩子都还没见到。 就算是见到了,兰清笳也不敢保证自己会有法子,毕竟,连师父宋十三也束手无策。 但对上他们殷切又满怀期待的目光,兰清笳也不忍让他们失望,便只道:“我定会尽力而为!” 即便一切都尚未有定论和结果,宋瑾南和慕容熙的脸上还是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兰清笳见此,心中实在有些不忍,便又开口宽慰了几句。 “我相信司遥是个有福的孩子,她定会好转的,你们也无需太过忧心。” 宋瑾南和慕容熙俱是重新打起精神,“嗯,我们也相信,她定能好起来。” 慕容熙语气幽幽,“现在我对于她开口说话已经没那么执着了,我只盼着她的梦魇能好起来,不再继续消瘦下去。” 就算她一辈子不开口说话,他们也会养着她,让她衣食无忧,富足一生。 但她一直这般梦魇下去,夜夜不得安眠,长此以往,身体只怕就要垮了。 兰清笳眼下没有见到孩子,便只能开口询问具体详情。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梦魇的?此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或是受到过什么惊吓?” 宋瑾南回答得很是笃定,“是在半年前,那前后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没受过什么惊吓,我们都是一直陪着她,几乎没有假手下人,也不会存在被下人蒙蔽的情况。” 因为宋司遥的特殊,宋瑾南和慕容熙对这个女儿也倾注了更多的关注和疼爱,生怕她因为不会开口就被下人苛待。 所以,他们都是亲自照看她,很是精细。 他们作为父母,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孩子疏忽,让她受惊吓? 所以,她突然出现梦魇,才让宋瑾南和慕容熙觉得百思不解。 兰清笳又问,“那你们有带她换到别的房间休息吗?” “换过了,不仅换了房间,连宅子都换过好几处,但依旧如此,没有任何改变。 这次我们带她一路赶往江南,在路上她也时常梦魇,唯一稍微好些的就是白日睡得多了些,且白日基本上不会梦魇,但到了晚上,她就总是睡得不踏实。” 是以,今日白日她睡着了,宋瑾南和慕容熙才不忍心叫醒她,而是让她继续睡。 听完了他们的具体描述,兰清笳也困惑了。 这件事怎么听都透着玄乎。 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纯净的,她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说法说出来颇有一种装神弄鬼之嫌,简直完全不符合她身为医者的身份,她便将这话咽了回去。 但兰清笳内心其实觉得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或许旁人没经历过,不会相信,但兰清笳自己就是从上辈子重生来的。 这样灵异的事情能发生在她的身上,那其他灵异的事情发生在宋司遥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只是,这个秘密她一直深藏心底,便是秦淮也不曾告知,她现在也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自然不会贸然说出来。 一切便等见到了那孩子再说。 若是她身体上的问题,兰清笳或许能竭尽所能调整一二。 如若不然,她便觉得这已经有些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她虽是重生之人,但她也只是重生的受益者,至于她重生的契机和原因,她也完全没法掌控,这世上就算真的有灵异鬼怪之流,兰清笳也并不具备与之沟通的能力。Ъiqikunět 兰清笳心中胡思乱想着,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片刻不想耽搁,他们第一时间命自己的人回落脚的客栈跑一趟,看看女儿有没有醒。 若是她醒了,便第一时间带过来。 这件事像是一块巨石,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心头上,能早一刻解决,他们便半点都不想拖延。 第2050章:不一样的反应 宋司遥很快被带来了。 见到她的时候,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当真是个小美人胚子。 他们家宛央也长得好看,但两个孩子的好看却是不一样的。 宛央的好看更多的是可爱和憨态,而宋司遥的好看则是更精致,且她整张小脸较为瘦削,就只有巴掌大,这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股引人怜惜的味道。 她显然很怕生,许是因为醒来没有第一时间见到爹娘,甚至还哭过,此时她的脸上便残存着泪痕,眼眶也微微泛着红。 待见到了爹娘之后,她当即就急切地朝他们伸出手求抱,小脸皱巴巴的,盛满了可怜兮兮,大大的眼睛里迅速渗出了眼泪,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样。 宋瑾南急忙伸手把她接了过来,心疼地抬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口中温柔哄着。 “司遥乖,不哭不哭。” 慕容熙也跟着开口温声哄着。 小丫头趴在宋瑾南的怀里抽噎了两下,倒也很快就止住了哭。 兰清笳听着她的抽噎,心中对她的声带情况有了判断。 她既然能发出哭声,这便说明她的声带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一个真正的哑巴连这样的声音都发不出。 那她之所以不开口,就不是声带本身的问题,而是别的方面的原因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把孩子哄好了之后,这才将她抱到了兰清笳的面前。 因为有孩子在,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Ъiqikunět “这就是司遥,你给她看看吧。”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有些担心宋司遥会对兰清笳排斥,因为她真的很怕生,除了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极少数人,她面对陌生人都会有一种天然的抗拒和排斥。 当初,便是宋十三和骆香凝,她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很是排斥。 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她不再抗拒宋十三的接近,让他给自己诊脉。 如果她对兰清笳也同样抗拒的话,那他们少不得还要多花费些功夫好好安抚她。 但是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是,宋司遥看向秦淮的时候露出了抗拒的神色,但是看向兰清笳时,她的抗拒就消失了,而是露出了一种类似于打量的表情。 她就这么盯着兰清笳,目光竟然没有闪躲,小眉头还皱着,像是在认真地思索和探寻着些什么。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此,都不禁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她这是第一次见兰清笳,但她却没有像是第一次见到别的人那样抗拒,反而是这么一副反应,这很奇怪,在此之前,她从未对任何一个陌生人流露出这样的反应。 尤其是有了她先前面对秦淮的反应之后,再看她现在面对兰清笳的反应,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兰清笳跟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对上了,心头莫名一虚,有种被她一眼看穿底细的感觉。 这很玄乎,但兰清笳心里就是莫名生出了这种感觉。 她定了定神,朝宋司遥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柔声开口。 “你就是司遥对不对?” 宋司遥没有给她回应,但也没有对她的靠近做出躲避或哭闹的反应,而是依旧歪着脑袋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对兰清笳有这般特殊的反应,但这却让他们感到很是欣喜,这至少跟以前不一样了。 只要跟以前不一样了,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 一成不变,反而才是最让人担忧焦虑的。 兰清笳继续柔声开口,“我是你爹娘的好朋友,你可以喊我兰姨,你能把你的手伸出来,让兰姨看看吗?” 宋司遥好半晌没动,就在宋瑾南和慕容熙觉得她不会主动回应的时候,她竟然又有了反应,她真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再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兰清笳,同时,眼睛里还迸射出了一抹难掩的,充满欣喜的光芒。 真的不一样了,他们的女儿今天的反应和表现,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她不仅不排斥兰清笳,还伸出手主动配合,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筆趣庫 要知道,她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兰清笳啊。 秦淮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方才小丫头对他是什么反应,秦淮可是清楚地看到了。 没想到,她对兰清笳却俨然是另外一副反应。 兰清笳表面镇定,但实际上内心却是一阵阵紧张。 该不会真的被她猜中了,这小丫头是真的生了一双通灵眼,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她这么盯着自己看,是不是因为已经将自己的底细看穿了? 兰清笳也只能庆幸她不会开口说话,就算看穿了也没法说出来。Ъiqikunět 就算她日后能开口了,她说出来,大家也只会当她是童言无忌吧。 再说,就算自己的秘密曝光了,也没人能拿她怎么办,对她做些什么了,她又有什么好担心害怕的? 这么想着,她也就松了口气,对自己先前的反应也不禁暗暗失笑起来。 她敛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伸手搭上了宋司遥的手腕,开始凝神静气地诊起了脉。 正如兰清笳先前的判断,光从脉象上看,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若她的身体当真有什么问题,凭借宋十三和宋瑾南的医术,不可能诊不出来。 兰清笳又让她张开嘴巴,让她看看她的舌头。 小丫头依旧乖乖地照做了。 兰清笳还没有诊出什么结果来,宋瑾南和慕容熙已经激动不已,仿佛看到了希望的火苗。 兰清笳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番,同样没有发现病因。 兰清笳又让她做一些伸缩舌头,卷起舌头之类的动作,她虽然反应有些慢,但也都一一照做。 从她对舌头的把控来看,她应该是不存在发声障碍的,顶多就是一开始不熟练罢了。 但每个孩子在练习说话的时候,都会经历一个从不熟练到慢慢熟练的过程。 宋司遥是完全具备开口说话的能力,但她却是从未开过口,这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测,宋司遥不开口不是因为她是真的哑巴,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这个原因,或许便是如兰清笳先前所猜测的那般,多多少少有那么点违背常理的玄乎和灵异在里头。 第2051章:留下 不过,这些都只是兰清笳的猜测,她也不可能仅凭这点猜测就妄下定论。 兰清笳检查完了之后,认真地望着宋司遥,“司遥,你能告诉兰姨你为什么不肯开口说话吗?” 宋司遥自然没有开口给她回应。 不过,她却是一把抓住了兰清笳的手,翻来覆去地细看,像是要盯出个窟窿来。 她看看兰清笳的手,又抬头看看她的脸,小脸上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宋瑾南和慕容熙再次看到了她反常的举动,心头禁不住再次升起激动来。 她对兰清笳的态度和反应真的不一样,或许,他们这次来江南走的这一趟是对的,她的怪病或许真的能治好! 兰清笳被她这么近距离地打量和观察着,心头再次禁不住微微紧张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她笑问宋司遥,“为什么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我的身上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吗?你说出来跟我分享分享好不好?” 宋司遥还是不说话。 这时候慕容熙蹲下身跟宋司遥平视,也用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开口。 “司遥是不是很喜欢这位兰姨?喜欢的话,你就告诉娘亲,以后娘亲每天都带你来兰姨家玩儿好不好?” 宋司遥转头看向自家娘亲,也依旧没开口,而是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直接结束了对兰清笳的观察和打量。 任凭慕容熙再怎么开口哄劝,她也都头也不抬,不予理会。 慕容熙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失望,但很快她也就释然了。 她不能太心急,今天司遥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了。 今日有了些许进步,日后她的进步和改变只会越来越大,不能急,慢慢来便是。 宋瑾南想听听兰清笳的诊断结果,他便示意慕容熙先把宋司遥抱走。 慕容熙也很想听听兰清笳的看法,但这些却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说,便也不再坚持,抱着女儿,由秦府的丫鬟带到花园去了。 待她们母女俩离开了,宋瑾南便迫不及待地问,“师姐,怎么样?你诊断出了什么结果?” https:ЪiqikuΠet兰清笳看出他面上的紧张和期待,但她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什么都不说。 在一切尚未确定之前,她还是不要给他们任何希望了,不然希望越大,最后失望也会越大。 兰清笳缓缓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诊出来,她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不肯开口。 至于梦魇,光凭诊脉,更是诊不出原因来。” 宋瑾南闻言,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脸上笼上一抹深深的失望。 兰清笳见此,心中也不觉生出一阵不忍。 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她对我好似有些不同,至少她对我的话有反应,也愿意配合,这说明她也并非如你们所说的那样对陌生人充满警惕,只要慢慢引导,她迟早都会恢复如常。”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听了这话,眼中的黯淡这才骤然亮了起来。 “是,你说得对,司遥对你的反应很是不同,她愿意回应你,配合你,这跟她以往相比,已经算是进步良多了。” 兰清笳见他重新燃起希望,便继续安抚。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希望,她还那么小,我们多些耐心,慢慢引导,慢慢想办法,总能找到法子。” 此前,宋瑾南听到过很多宽慰之言,但他心中都是忧心忡忡,不敢生出太大的奢望,只怕自己希望太大,最后失望更甚。 然而今天,他却是真正因兰清笳的话而燃起了一簇簇希望。 归根结底,真正让他燃起希望的,还是司遥对兰清笳非同寻常的反应。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这让宋瑾南更加认定,兰清笳定然就是能治好司遥的关键。 兰清笳又问,“你们现在落脚在何处?” 宋瑾南报出了一个客栈的名字。 兰清笳当即露出不悦之色,“你们既知我们府宅在此,却还在客栈落脚,这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宋瑾南露出几分赧然之色,“不想太过叨扰你们……” 兰清笳故意道,“那你现在不就是在叨扰?” 宋瑾南神色一噎。 兰清笳见他如此,这才缓了神色。 “行了,我们之间哪里还要讲这些虚礼?司遥的病并非一朝一夕能治愈,你们也不可能一直带着她住在客栈吧。 你们今晚就搬到家里来,如此,也更方便给她看诊。 就算你不为了自己想,也得为司遥想一想吧?”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宋瑾南又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他要是再开口拒绝,那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 而且他也听得出来,兰清笳是诚心诚意的。 他认真道:“那我们一家就叨扰了。” 兰清笳朝他翻了个白眼,“再这么瞎客气我可就要改主意了。” 宋瑾南这才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套话。 兰清笳转而又问起了宋十三和骆香凝的情况,宋瑾南面上笑意微敛。 “爷爷身体康健,只是年纪大了,身上难免有些老年人的小问题。 奶奶她身体不大好,不过爷爷一直在给她调养,也在慢慢好转。” 听话听音,兰清笳从他这话里提取出了关键讯息,宋十三的身体大概是真的还算硬朗,但骆香凝的身体只怕就没那么好了。 或许有宋十三的调养,以及这些年的精心温养有所好转,但她的底子本就有了亏损,加上年纪大了,要想多长寿,怕是也不可能了。 现在,大概也是在好好享受余生罢了。 原本宋十三和骆香凝并不在郢都城跟宋瑾南和慕容熙住一块儿,而是在千灵山。 并非宋瑾南和慕容熙不想把他们接过来荣养,而是他们自己不愿意。 这次也是因为女儿的病,宋瑾南给他们写信求助,他们二老才急匆匆地赶到了郢都城。 女儿的病没有进展,也是宋十三让他来找兰清笳试试。 依照宋十三的身体,他其实是可以跟着宋瑾南和慕容熙一道前来的,但骆香凝却禁不起长途奔波,是以他们二老便留在了郡主府。 在郡主府,有一众下人好生伺候着,没人敢怠慢他们。 就算有那刁奴当真敢怠慢,宋十三也不是个吃素的,根本不会白白吃亏,是以,宋瑾南对他们二老还挺放心。 第2052章:直觉 慕容熙带着宋司遥在秦家花园中逛了一圈,她不多时就又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起来。 她晚间常常睡不好,是以白日便会多些瞌睡。 但每回睡觉的时间也总是零碎的,并不能睡上个囫囵的整觉。 即便如此,每回她只要一犯困,宋瑾南和慕容熙就都会第一时间让她睡,哪怕她只能睡上小半刻钟也好。 宋瑾南告知了慕容熙他们要在秦府暂住的决定,慕容熙也没有反对。 这个时候,的确不是矫情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给女儿治病更重要。 兰清笳见宋司遥睡着了,便让慕容熙把孩子先抱到自己屋里休息,正好宛央也还没睡醒,两个孩子一块儿睡,兴许还能睡得更香甜。 慕容熙现在已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听了这提议,她也没拒绝,终归是个法子,兴许真的有用呢? 宋瑾南要回客栈亲自收拾一些东西,慕容熙想了想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只把贴身丫鬟绿枝留下,也让兰清笳帮忙照看。筆趣庫 兰清笳看出她的想法,她这是想要私下向宋瑾南询问事情的结果。 她也可以询问兰清笳,但她跟宋瑾南夫妇之间,有什么私密话,自然也更方便说。 果然,待二人上了回客栈的马车,慕容熙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兰清笳的诊断结果,听罢宋瑾南的回答,慕容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宋瑾南反过来宽慰她,“没关系,今日司遥的表现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不是吗?她已经进步良多了,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慕容熙闻言,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露出一抹笑颜。 “你说得对,终归,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我不该那么悲观。” 宋瑾南伸手揽住慕容熙的肩,两人互相依偎着,默默地在对方的身上汲取力量与支持。 若不是因为有彼此在,他们只怕早就绝望崩溃,支撑不下去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走后,秦淮便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兰清笳可以瞒得过别人,但却瞒不过秦淮这个枕边人。 她先前脸上的微表情被秦淮捕捉到,心中便生了猜测,她多半是有了一些发现。 但是方才宋瑾南问她,她的说法却很是保守。 当着宋瑾南的面,秦淮不好直接追问,怕兰清笳是有自己的顾虑。 但眼下只有他们夫妇二人,秦淮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直接便问了出来。 兰清笳神色微怔,心道,自己方才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竟然还是被他看穿了。 兰清笳在坦白和糊弄之间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稍稍向他透露一些自己的想法,至于信不信,那就看他自己了。 是以,兰清笳一脸认真地道:“我的确有一些想法,只不过我的想法听起来会有些骇人听闻,我觉得事情还没定论便没有贸然开口,便是你听了也不一定会相信。” 秦淮却是一脸笃定,“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愿意相信。” 兰清笳听他这么说,便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我怀疑她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秦淮:??? 他那信誓旦旦的表情还挂在脸上,就骤然僵住了。 此时他这副僵硬的表情,要说他是真的无条件相信兰清笳,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 兰清笳朝他摊摊手,“我就说吧,说出来你也不一定会相信。” 秦淮轻咳一声,调整好了自己的面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 “我不是不信你,而是……” 兰清笳直接打断他,“你就是不信我,不要狡辩了。” 秦淮:……Ъiqikunět 他摸摸鼻子,最后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一时没转过弯来。” 兰清笳哼了一声,他不信自己就是不信自己,还净找借口。 不过兰清笳也没有跟他争辩,毕竟这样的事的确会令人难以相信。 若非兰清笳自己就是亲身经历过重生之人,她也不会联想到那方面去。 虽说秦淮不大相信兰清笳的话,但他还是开口追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兰清笳没法跟他解释,便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直觉。” 秦淮:…… 这下子,秦淮对她的那番说辞就更加满心怀疑了。 直觉?这玩意儿也能成为她做出诊断的依据?https:ЪiqikuΠet 得亏她先前没有在宋瑾南跟前那么说,不然宋瑾南只怕也要后悔自己千里迢迢带着妻女来这里求医。 兰清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又哼了一声。 “你不信就算了,等我把她治好了,你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如果宋司遥真的是能看到一些脏东西,兰清笳可以利用她对自己的特殊来慢慢引导她。 从她的反应,兰清笳也能推断出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这听起来玄乎,但这件事既然已经超出了医理能解决的范畴,她也只能往玄学上使劲儿了。 秦淮见她说得信誓旦旦,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打击她,而是顺着她的话附和。 终归,他也是希望司遥那孩子能好起来。 兰清笳看到秦淮的神色,就知道他多半是没把自己的话当真,兰清笳也不跟他多争辩,反正,事情的结果究竟会如何,日后自然就知道了。 而且,她自己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怕自己过后会被打脸。 而这头,宋司遥和宛央躺在同一张床上,偌大的床,她俩睡着还依旧绰绰有余。 绿枝一直在旁边守着,生怕宋司遥会惊醒过来,此前,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自家小姐总是格外容易惊醒。 然而让绿枝大感意外的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惊醒,甚至还发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整个人显然是进入到了熟睡的状态。 绿枝在旁边眼巴巴地守着,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简直高兴得几乎落下泪来。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吧,但今日发生在这里的巧合也太多了些。 这么多巧合叠加之下,就足以证明此处对于小姐来说的确不寻常。 而且,不管究竟是不是巧合,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2053章:天上掉下了个姐姐 兰清笳的丫鬟来请绿枝到外头吃点东西,喝些茶水,她确认宋司遥睡得安稳,也便没有推辞,从善如流地应了。 两个酣睡的小丫头,先醒过来的是宛央。 她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来,又张嘴打了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哈欠,正要开口喊娘亲,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陌生的小姐姐。 宛央并不怕生,相反,她还十分大胆和自来熟。 更何况,这是自己家里,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她就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宋司遥是个孩子,还是个看上去没比她大多少的女孩儿,关键是还长得好看,所以宛央见了她便没有半点惊吓害怕。 此时的她只是惊讶和好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床上会出现这么一个陌生女孩儿。 难道,这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偷偷给她送来的姐姐? 她的确只有哥哥,没有姐姐。 所以天上就掉下一个姐姐来了? 宛央思及此,面上当即露出了一抹激动和兴奋来。 太好了,这下子,她不仅有哥哥,还有姐姐了。 宛央伸手,轻轻地在这个新姐姐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又飞快地收回了手,脸上挂着小慧黠和隐隐的小兴奋。biqikμnět 宋司遥的眼睫微颤,像是要醒过来,但最后却又没醒。 宛央既松了口气,又觉得隐隐有点失望。 于是,她又伸手,在宋司遥的脸上作乱。 左边戳一下,右边戳一下,软乎乎,滑嫩嫩的,这手感可真不错。 以往都是宛央被别的大人逗弄,现在她倒是开始逗弄起别人来了,一玩还玩得不亦乐乎,根本停不下来。 被她这般骚扰,便是一个正常人都要被吵醒了,更何况,宋司遥的睡眠原本就较之常人要浅。 在宛央不知道第几次伸出自己作乱的小手时,宋司遥终于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刚睁眼时,她的目光是迷离的,一时之间好似完全没有回过神来,更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宛央见她醒了,眼睛不自觉亮了起来。 她小脸凑了上去,目光亮晶晶,眼神满含期待地问,“姐姐,你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送来给我当姐姐的吗?” 宋司遥听到这声音,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惊吓与戒备的神色。 宛央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禁不住歪着脑袋望向她,又喊了一声,“姐姐?” 宋司遥的目光慢慢变得清亮澄澈,面上的惊吓稍退,但眼神中依旧残存着些许不安。 她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自己熟悉的人,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周围的陌生让她感到一丝无助,甚至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但她却是忍住了,她没有理会宛央,直接动作麻利地爬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直接往外跑。 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已经三岁了,上下床的动作自然十分麻溜。 而宛央则刚好相反,她开口早,但走路却学得不算快,这张床于她而言就有些太高了,她倒也能爬下去,但必须得十分小心,不然就很容易直接栽跟头。 宛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姐姐醒了就要跑,她面上现出几分错愕来。 错愕之后,她也手脚并用地要往下爬,一边爬一边急急开口。https:ЪiqikuΠet “姐姐,你去哪里呀?你等等我呀。” 宋司遥对于她的呼唤置若罔闻,外间倒是传来了丫鬟的说话声和往这边来的脚步声。 然而,最先进来的却不是丫鬟,而是…… “砰!” “咚!” 宋司遥跑得莽莽撞撞,一头就撞在了来人的身上,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朝后趔趄,摔了个屁股墩儿。 跟她撞一块儿的,是刚散学就第一时间来看妹妹的沐白。 他现在长得可快了,整个人都抽条了一大截,脚下的步子倒腾得飞快,丫鬟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家里来了客人,眼下屋子里也还躺着一位小客人。 这话还没说完,俩小孩就给撞上了。 沐白倒是没有被撞倒,但也被撞得微微发疼。 他以为是宛央,面上倒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只是定睛一看,才发现撞了自己的不是宛央,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被撞摔在地,眼眶中渗出了一抹晶莹的泪花,要掉不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楚楚可怜。 她仰着头望着沐白,眼眶里的泪原本要滚落下来,但不知为何,在看到沐白的时候,她的神情微微顿了顿,脸上原本的惊吓直接变成了呆愣,呆愣中又带着些许打量。 这样的眼神,跟看兰清笳时的眼神有点像,又有点微微的不同。 沐白也呆愣着望着她,脸上挂满疑惑。 这是谁?他们家里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小丫头? 丫鬟急匆匆上前,绿枝更是动作飞快,第一个奔到了宋司遥的面前,满脸心疼又担忧地将她扶了起来,面上满是紧张与关切。 “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宋司遥被她扶起来,摇了摇头以作回答。 但绿枝却是满脸自责,“都怪奴婢,方才就不应该离开半步。” 她不敢埋怨沐白,也知道怪不着他,毕竟两个都是小孩子,一个不小心有些磕碰也是正常的,她只怪自己,不应该因为小姐在秦家表现出的些许进步就直接放松懈怠。 她又将宋司遥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番,确保她是真的没事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见她连鞋子都没穿,又赶忙将她抱了起来。 虽说屋子里烧了地暖,但现在毕竟是寒冬腊月,可轻易马虎不得,要是不小心染了风寒,那她们小姐又要遭罪了。 而全程,宋司遥都一直盯着沐白,像是在研究一个十分新奇的,从来不曾见到过的新奇事物。 沐白转头问自家丫鬟,“她是谁呀?”ъiqiku 丫鬟还没回答,好容易从床上爬下来的宛央就急不可耐地接话。 “她是姐姐,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特意送给我的姐姐!” 宛央的话音脆生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沐白听了,表情却是微微添上了几分古怪。 第2054章:不要灰心哦 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故事是沐白小的时候从祖母那里听来的,前些时日他讲给了宛央听,这小丫头对此深信不疑,觉得天上真的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 作为一个贴心的哥哥,沐白自然不会拆穿她,告诉她真相。 等到她长大些了,自然也就知道这些都是编造出来的了。 但他没想到,宛央现在非但更加确信了所谓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存在,甚至还给他们加戏,觉得他们给她送来了个姐姐。 虽然沐白还没弄清楚这小丫头究竟是谁,但他也知道,她绝对不可能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送来的,而多半是哪家的小丫头,是来他们家做客的。ъiqiku 宛央也不管旁人是什么反应,她仰头望着宋司遥,眼神热切,“姐姐,你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送给我的姐姐对吗?你以后就在我们家不走了,是不是呀?” 宋司遥听到宛央的话,这才收回了落在沐白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宛央。 只是,她依旧没有说话。 宛央一直没有得到宋司遥的回应,面上也不觉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姐姐,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呀?” 绿枝听到这话,心头就禁不住微微一酸。 自家小姐比宛央小姐大了两岁多,宛央小姐的口齿这般清晰,说话说得那么清楚,可是自家小姐却从未开过口。 如果自家小姐也能开口说话就好了。 绿枝勉强笑了笑,对宛央道:“我们小姐生病了,不能开口说话。” 宛央不禁发出了“啊”的一声,面上也旋即露出了遗憾和同情的神色。 不过很快,她就高兴和振作了起来。 “我娘亲会治病,她很厉害的!我等下就让我娘亲给姐姐治病!” 兰清笳恰在这时赶来,也刚好听到了宛央的话。 看来,自家女儿已经跟这位新朋友认识了,那熟络的语气,简直半点都不生疏。 宛央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自家娘亲。 她当即眼睛一亮,直接就朝兰清笳的方向奔来,张口就开开心心地道:“娘亲,娘亲,姐姐她生病了不能说话了!您快给她看看呀!” 兰清笳听她一口一个姐姐喊得这么顺口,越发感叹自家女儿的自来熟。 她揉了揉宛央的脑袋,温声道:“娘亲已经给她看过了,她的病还要慢慢调理,急不来。” 宛央有些不解,刨根究底道:“慢慢调理是要多久呀?有三天这么久吗?” 小丫头没有时间的概念,不过她每次受罚,兰清笳都会以三天为限,所以,在她的理解中,三天已经是一个非常长,非常难熬的时间长度了。 兰清笳心道,若三天能把她治好,那自己可真就成神医了。 对上宛央那晶亮的眸子,兰清笳只能道:“三天不可以哦,或许需要很多很多个三天。” 宛央闻言,面上再次露出了失望又充满同情的神色。 “那姐姐要很多很多个三天才能说话,她好可怜哦。”筆趣庫 兰清笳再次开口,“不过,若是她自己愿意开口,兴许不需要很多很多个三天,她就能开口说话了。” 说完,她便看向宋司遥,柔声问,“司遥,你愿意开口跟妹妹打个招呼吗?” 宋司遥依旧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宛央原本眼巴巴地望着,见此情形,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失落来。 不过她很快就决定原谅她了,毕竟她这是生病了,不是故意不理自己的。 她还像个小大人一样,十分善解人意地反过来宽慰宋司遥。 “姐姐没关系的,你现在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以后迟早能开口的,你不要灰心哦,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司遥朝宛央眨了眨眼,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只是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了。 绿枝听到宛央的这番劝慰和鼓励的话,只觉得心头一阵发暖,同时又很是感慨。 她才那么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么暖心的宽慰之言,当真是太懂事了。 或许,他们的此行是对的,留在秦家,也是正确的决定。 沐白听她们说了这一通,却依旧没有提到这小丫头是谁,他便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娘亲,她是谁啊?” 会到自家来做客的人家也就那些,沐白能确定,自己之前的的确确是没见过宋司遥的。 宛央看着自家哥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哥哥,你怎么这么笨呀,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这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给我送来的姐姐!” 沐白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纠正她,“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 宛央自然不肯相信,“你骗人,当时明明是你跟我说天上住着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 沐白:“那些都是编出来的故事,我也是从祖母那里听来,然后才告诉你的,不信你之后可以去问祖母。” 宛央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宛若五雷轰顶般的震惊之色,就好像是世界观崩塌了似的。 她依旧不相信,直接转头向自家娘亲求证。 “娘亲,您来说,天上真的没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吗?” 兰清笳看着自家闺女那满含期盼的眼神,一时之间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告诉了她真相,小丫头怕是要直接失望得开始哭鼻子了。 但若是继续糊弄她吧,这又是在骗人,日后小丫头知道了怕是又要不依不饶。 兰清笳只能开始甩锅了,“这个问题娘亲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你祖父祖母,他们学识渊博,定然知道。”https:ЪiqikuΠet 反正这个故事是婆婆讲的,那就把这口黑锅甩回去给她好了。 不等宛央再追根究底,兰清笳就立马开口,飞快转移话题。 “不过,这位姐姐的确不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给你送来的姐姐,她爹娘是爹爹和娘亲的好朋友,带她来我们家做客的。 她叫司遥,以后你可以叫她司遥姐姐。这段时间她都会住在咱们家里,跟央央一块儿玩,央央高兴吗?” 宛央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这个姐姐只是在他们家里做客的,只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但宛央凡事喜欢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现在有了玩伴呀。 她立马便笑了起来,“嗯,开心!那娘亲,我现在就可以跟司遥姐姐一起去玩吗?” 第2055章:大手牵小手 兰清笳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那你得问问姐姐愿不愿意跟你一块儿出去玩了,她若是愿意的话,娘亲自然不会阻拦。” 宛央立马就看向宋司遥,“司遥姐姐,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出去玩吗?我家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灯笼,还有很多梅花树,我可以带你去看灯笼,看梅花树哦!” 宋司遥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她方才一直都在听她们说话,兰清笳也知道她能听得懂。 这孩子的眼神灵动,并不呆滞,她的智商没有问题,她能听得懂,只是不愿意开口罢了。 现在,兰清笳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搭理宛央,或许会,也或许不会。 不出意外的,宋司遥依旧没有开口做出任何回应,但是,她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宛央见她点头,眼中立马闪过了一抹喜色。 “司遥姐姐同意了!” 兰清笳也很是惊喜和意外。 但最惊喜,最意外的还是绿枝,她也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小姐对不熟悉的人有多排斥抗拒,别说是答应一起玩了,一般这种情况,她是连理都不会理的。 但她对秦家人,却再一次做出了不一样的反应和表现。 面对宛央小姐的邀约,她竟然点头答应了。 虽然没有开口回答,但点头已经是她给出的最明确的回应了。 绿枝只觉得自己也看到了小姐能康复的希望,面上满是喜色。 她赶忙折身回到床边,给她把鞋子穿上,这才把她放回了地上。 宛央再次十分自来熟地蹬蹬蹬跑上前,伸手一把就牵住了宋司遥的手。 “司遥姐姐,咱们手牵手,一块儿出去玩儿!” 绿枝又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家小姐会抗拒地将她的手甩开,甚至会做出更过激的举动。 但还好,她并没有那么做。 宋司遥面上的确闪过一丝不自在,手也微微动了动,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把宛央甩开,而是默许了她的肢体接触。 然而,宛央要把她牵出去,她却是又停下了脚步,不肯走了。biqikμnět 她把目光落在了沐白的身上,看得专注且认真。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沐白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宛央见她不走了,只是盯着自家哥哥看,面上也不觉露出了疑惑之色。 “司遥姐姐,你怎么不走了?你看着我哥哥做什么呀?” 宋司遥就只是沉默地看着沐白。 兰清笳一直从旁观察,她发现,宋司遥看向沐白的眼神隐隐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观察和打量。 兰清笳一怔,这不就跟先前她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很像吗? 像是在打量一个有些新奇的事物。 可是,自己是重生者没错,但沐白不是呀,她怎么也这样看着沐白?难不成,沐白的身上也有什么特殊的? 她对宛央也不排斥,莫非宛央也有什么吸引她的特质?筆趣庫 兰清笳一时陷入思考之中。 绿枝见到自家小姐这番模样,大胆地猜测,“小姐,你莫不是想要沐白少爷跟你们一块儿去玩?” 宋司遥歪了歪脑袋,然后又点了点头。 宛央闻言当即就直接做了自家哥哥的主,“那有什么问题,哥哥,走,咱们一块儿去玩!” 沐白直接就被宛央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习惯了陪宛央玩,是以对于陪小女孩这样的事也并不排斥。 虽然这个女孩他是第一次见,但宛央那么喜欢她,沐白对她也就也生出了爱屋及乌的心理。 而且,是她先主动表示想要跟自己一块儿玩,自己身为主人家,自然不能怠慢了小客人。 沐白一副大哥哥的做派,“好吧,我就陪陪你们好了。” 他上前要牵住了宛央的手,但宛央却是道:“哥哥你要牵司遥姐姐。” 现在司遥姐姐才是他们众星拱月的对象,所以,她和哥哥一人牵一边,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就像此前都是哥哥和元恺哥哥牵着她去玩,那时候他们也都是一人牵着自己一只手。 宛央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沐白也只是微微愣了愣,便从善如流地照做了。 才那么大点的小丫头,沐白还没有要避嫌的概念和想法。 尤其是家里也有一个妹妹,在他已经做惯了这一切之后,再面对其他差不多同龄的小丫头时,就也多了几分自然。 他直接牵住了宋司遥的手,绿枝又是心头微微一紧,再次担心自家小姐会把人家甩开。 幸好,现在的她很乖巧听话,对秦家人尤其如此。 沐白牵上她的手的瞬间,宋司遥的神色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像是有些诧异,又有些困惑。 她禁不住抬头看向沐白,神色间的打量更深了几分,小眉头也微微蹙了蹙。 沐白和宛央都没注意到她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宛央兴致勃勃的带领下,他们三人便这么手牵着手往外走去。 绿枝急忙跟上,不敢再让宋司遥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 兰清笳也抬步跟了上去。 以往他们兄妹两人在府中玩乐,兰清笳都很放心,不会时时跟着的,只需要让丫鬟婆子们看着便是。 但这次,她却是跟了上去,她并不担心自家的两个孩子会欺负了宋司遥,更主要是想要借机好好观察一番宋司遥的行为和反应,想要从中找出一点她会对自家两个孩子特别的原因所在。 在沐白面前,宛央很自然就切换成了话痨模式,小嘴叭叭叭地讲个不停。 沐白对于她的各种问题也都有问必答,很是耐心,还会主动把书院里发生的趣闻趣事告诉她。 宛央听了,每每都会咯咯咯地笑起来,今天也不例外。 他们兄妹俩说得火热,而即便宋司遥不会说话,宛央也会时不时转头问她,“司遥姐姐,你觉得呢?” “司遥姐姐,是不是很好笑?” “司遥姐姐……” 宋司遥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一开始她极少做出回应,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叽里呱啦的话痨气氛感染,她偶尔也有了点头或摇头之类的动作,在他们都笑得开心的时候,她也会微微牵起唇角,哪怕弧度很小。 biqikμnět 第2056章:有什么与众不同? 宋瑾南和慕容熙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夫妇二人禁不住再次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旋即,心中便陡然燃起了一股更加热烈的欣喜与希望。 再一次的,他们看到了女儿的变化与不同。 而这一切,全都跟秦家人紧密相关,这让他们更加庆幸于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江南的决定。 他们也越发坚信,女儿的怪病在这里一定能得到治愈。 兰清笳一直在观察宋司遥的神色和反应,她见宋瑾南和慕容熙来了,便低声跟他们交谈起来。 “我瞧着司遥的情况也并不似你们所讲述的那般不乐观,她虽然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但至少她对周围的人和事还是有积极回应的。”ъiqiku 宋瑾南苦笑,“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这在以前从未发生过,她除了对我和熙儿,还有绿枝这样她从小就熟悉的人以外,对其他人都是充满防备,不仅不会搭理,还会害怕地躲避。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已然是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了。” 慕容熙也跟着点头,“老实讲,我方才见到她在跟沐白和央央玩,我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出现了什么幻觉。 便是现在,我也依旧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说着,语气中都禁不住染上了几分微微哽咽。 为了这个女儿,她流过很多泪,但这一次,她的内心只余欢喜。 哪怕一切都尚未真正改变,她也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兰清笳见他们如此,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她反手轻握住慕容熙的手,开口宽慰,“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容熙用力点头,同时也压下了眼底的热意。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宋瑾南询问兰清笳,“你们对她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她怎么会愿意跟沐白和央央玩?” 慕容熙也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想要听到她能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 如果兰清笳真的做了些什么,那就是他们此前引导的方法不对。 然而,兰清笳却是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她似乎自己本身就对沐白和央央没有抵触和排斥,也愿意接受他们的接近和善意。” 说着,兰清笳就把当时的情形简单复述了一遍。 绿枝也从旁接话,做了一些补充。 反正大致上来看,事实的确如兰清笳所说那般,他们的确没做什么特殊的事情,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真正跟司遥有更多互动的,是宛央这个小朋友。 但她除了热情地邀请司遥一起玩,对司遥释放了自己的善意,也没再有其他特别的做法。筆趣庫 可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没有发生过。 以前宋瑾南和慕容熙也觉得是不是她缺少同龄的玩伴,太过孤单,所以才会不肯开口,所以他们也曾带司遥出去结交同龄的朋友。 然而,当时的司遥面对那些小朋友的热情主动却是依旧充满排斥抗拒,有时候还会害怕得闪躲。 尝试过几次之后,两人就放弃了。 所以,沐白和宛央两兄妹对她而言,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为什么对他们兄妹二人没有半点排斥,还愿意主动亲近,主动跟他们玩儿? 就好似先前,她对兰清笳也同样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态度。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看着兰清笳,眼神中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探究,好像是要从她的身上盯出个大窟窿来。 兰清笳一脸镇定自若,“你们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想看看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与众不同到,让他们的女儿会对她这般不同,连带着对她的一双儿女也这般不一样。 兰清笳厚颜道:“大概就是特别美吧。” 两人:…… 虽然但是,倒也不必这般自夸。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更多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 准确地说,是放在宋司遥的身上。 他们都想更多地观察宋司遥的行为和反应。 三个孩子,沐白是老大,性格上已经慢慢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也很有身为长兄的风范,遇到路上有积水或不平之处,他都会第一时间提醒两个妹妹。 而宛央则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走路还走得有些磕绊不稳,却也不肯好好走,走两步就想蹦跶。 一开始她还牵着宋司遥,后来到了梅园中,她就被满园梅花吸引,也顾不上什么司遥姐姐了,直接撒腿就往梅林里跑,看中了哪朵漂亮的梅花,她还要踮脚试图去摘。 当然,以她的身高,是绝对摘不到的,便是沐白都够不着,最后也只能求助于身边的丫鬟。 不多时,她就让丫鬟摘了好多梅花,全都抱在怀里。 她又跑回到沐白和宋司遥的身边,十分大方地从中挑拣了一番,选出了两枝开得娇艳的梅花递了过去。 “哥哥,司遥姐姐,这是开得最好的两朵梅花,我把它们送给你们啦!” 沐白笑着接过,“谢谢央央。” 宛央笑眯眯地答,“不用谢!” 她又把目光落在宋司遥的身上,满含希冀地等着她伸手接过。 宋司遥望着递到自己跟前的花儿,又看看宛央,一番迟疑,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她依旧没有开口道谢,只是朝宛央弯了弯唇角作为回应。 宛央十分不自然地对此做出解读,“司遥姐姐也很喜欢对不对?你们都喜欢就好!” 宋司遥低头,将那朵尚且带着花露的梅花凑到鼻尖嗅了嗅,小脸宁静而平和。 之后传来的,大多都是宛央叽叽喳喳的声音,沐白自然时不时应和着她,宋司遥依旧是沉默的听众。 几个大人在梅花树后面不远不近地看着,听着,眼中流淌着各异的情绪。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和慕容熙多么希望在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能听到自己女儿开口回应的话音。 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音节也好。 然而他们却没有听到,心中自然是失落的。 但失落之后,又想到先前看到的她朝宛央弯起唇角微笑的样子,他们的心头就又火热起来了。 终归还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和改变的。 还是宋司遥先发现的他们。 她看到自家爹爹娘亲之后,当即就撒开了沐白的手,抬腿就朝他们这边奔来。 宋瑾南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面上不自觉便挂上了一抹温柔的笑。 第2057章:秦家人就是她的贵人 “司遥方才在跟谁玩?” 宋司遥朝他眨眨眼,然后又转头看向沐白和宛央的方向。 宋瑾南又问,“玩得开心吗?” 宋司遥点了点头。 宋瑾南得到她的这个回应,只觉得心头更加高兴。 慕容熙从旁插话,“那以后司遥天天在这里跟他们一块儿玩好不好?” 他们在一步步地试探着宋司遥的底线,想要确定他们对秦家,对沐白和宛央两兄妹究竟有多大的包容和接受度。 他们心中都有些紧张,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但没想到,宋司遥歪着脑袋想了想,竟然再次点头答应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惊讶和意外。 这次试探,让他们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女儿对秦家的不同。筆趣庫 夫妇二人心中再次禁不住掀起一阵阵波澜。 兰清笳笑道:“正好,央央身边大多数都是哥哥,正缺个姐姐,现在来了这么个姐姐,可把她高兴坏了呢。” 宛央和沐白也走了过来。 宛央听到兰清笳的话,当即就麻溜地接话,“对呀,司遥姐姐来了,我可高兴了!” 她的喜欢直白又明快,不带半点拐弯和遮掩,整个人都像是个小太阳一般,热烈地照亮着周遭的人。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着这样一个小姑娘,心想,这大概也是他们女儿会不排斥她的原因之一吧。 沐白见宛央一再把司遥姐姐挂在嘴边,忍不住小声咕哝,“有了姐姐,你就把我这个哥哥抛到脑后去了。” 虽然觉得自己不该太小气,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作为一个端水大师,宛央怎么可能会让任何一个人受委屈?她当然是立马就开始说好话哄人。 她当即道:“怎么可能?虽然我很喜欢司遥姐姐,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哥哥你啊! 你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姐姐,我都很喜欢!” 沐白也不是真的上纲上线地要跟她算账,听了她这话,沐白也很快就被哄好了。 看着两兄妹之间的插曲和互动,宋瑾南和慕容熙心中都不禁生出一阵阵羡慕。 若是司遥也有一个兄弟姐妹,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能变得这么活泼。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他们两人目前都没有再生一个孩子的打算。 司遥的病没好之前,他们都不会再生。 若是在这个时候再生一个孩子,他们只担心司遥会为此生出芥蒂和隔阂,觉得他们这是抛弃了她。 便是他们自己也担心,有了另一个孩子之后他们会忍不住把更多的关爱和注意力投注到那个更健康的孩子身上,而下意识忽略了司遥,这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不管司遥是健康也好,身有缺陷也罢,他们都会把所有的爱都尽数给她,不会分出去哪怕一点。 兰清笳给沐白和宛央介绍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个孩子都乖巧礼貌地问好。 宛央还分外嘴甜地夸慕容熙长得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似的,自然又惹得慕容熙一阵展颜。 宋瑾南望着慕容熙的笑颜,面上也不觉多了几分柔情。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久没有看到过她露出这般轻松又甜美的笑了。 现在终于再次见到了,他既觉高兴,又禁不住微微有点心酸。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她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时刻保持笑颜,再也不会露出愁苦之色。 宋司遥看着爹爹和娘亲,最后抿了抿唇,微微低下了头去。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家就这么在秦家住了下来。 他们夫妇带着宋司遥一起去拜见了秦彧和林檀香。 此前,宋瑾南刚刚跟宋十三相认之时,便是住在千灵山,当时林檀香对宋瑾南就很是不错,还给他亲手做衣裳。 彼时秦淮恰好外出办事,待他回去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娘亲俨然一副新认了一个儿子的样子。 他不会承认,自己当时内心是疯狂嫉妒的。 当时一别之后,宋瑾南就再没机会见到过秦彧和林檀香。 此时重逢,宋瑾南对他们的态度都很是恭敬,林檀香则是禁不住满脸的欢喜与热情,又拉着他问了各种问题,宋瑾南都一一耐心回答。 对于慕容熙,她也笑得一脸慈祥和气,直夸他们是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林檀香也知道了宋司遥的病症,是以,在小丫头有些畏惧地躲着不敢跟她直视的时候,林檀香也没有强行上前与孩子亲近互动,只是真心实意地宽慰他们。biqikμnět “我观这孩子的面相,那是有后福的,现在的磨难必然只是暂时的,日后定能好起来,可千万不要泄气。 我可不是随便拿话来安慰你们,这件事我可是最有发言权的。 当初雪臣刚出生的时候身上就自带了胎毒,大家都觉得治不活了,我和他爹两人身上也都有余毒,但我们都不肯认命。 后来,我们遇到了你爷爷,这才把我们一家子的病都治好了。 所以啊,凡事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事情就总会有出现转机的时候,这孩子迟早都能遇到自己的贵人。ъiqiku 现在你们就先放宽心,好好在这里住下,生活或是其他方面,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开口,可千万不要拘谨客气。” 林檀香的这一番话说得推心置腹,瞬间让宋瑾南和慕容熙觉得心头一阵暖暖的。 而她举出的亲身经历,也更让宋瑾南和慕容熙心中燃起了强烈的希望。 凡事都要往好的方向想,跟他们一家当初的处境比起来,自己现在已经强太多了。 当初秦淮所面临的可是性命之忧,而至少,他们家司遥没有性命之忧。 最坏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维持现状罢了。 虽然这样的司遥有缺陷,但她至少性命无忧,这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两人心头原本沉甸甸的负担终于豁然开朗了起来。 两夫妇抱着宋司遥缓缓地往他们暂住的院子行去,这一次,他们的心境都异常平和,两人虽然没有过多交流,但他们却都明白了彼此此时的内心想法。 司遥的确是遇到了她的贵人,因为,秦家人就是她的贵人啊。 就在气氛静谧又美好的时候,宋司遥忽的挣扎了起来,似是要下地自己走。 宋瑾南便从善如流地将她放了下来,两夫妇一人牵一边,牵着她朝前。 他们由着丫鬟领着路朝前,但宋司遥却是拉着宋瑾南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虽然她的人小力气不大,但她的意愿也表达得很清楚,她想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也都没有强行阻拦和拒绝,而是顺从地被她带着朝前。 她明明也是第一次来秦家,但她领路的时候却是走出了一种在自家后花园的气势,每一条岔路口她都走得很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走着走着,那原先领路的丫鬟禁不住“咦”了一声。 “这不是往我们家少爷的院子的方向吗?司遥小姐莫不是要去寻我们少爷?” 那丫鬟的话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宋司遥竟是真的把自家爹娘拉到了沐白的院子前…… 第2058章:想跟他一起睡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看宋司遥,又看看眼前的院子,脑子里都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串问号。 他们闺女这是要来找沐白玩?她又是怎么精准无误地找到沐白的住处的? 只是巧合吗? 虽然他们很欣慰于女儿愿意跟同龄的孩子来往玩耍,但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委实不是玩耍的好时候。 慕容熙温声对她道:“司遥是来找沐白哥哥玩耍的吗?不过今天时间已经太晚了,沐白哥哥多半也已经睡觉了,你也该回去睡了,咱们明天再来找他玩哦。” 然而,宋司遥却是依旧抓着慕容熙的手,一个劲儿地要往里走。 慕容熙和宋瑾南都耐着性子哄,但却没有任何作用,她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动作,且脸上还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宋瑾南和慕容熙只觉得左右为难,他们身为父母,自然凡事都想满足自己女儿,但现在她是要去打扰沐白休息,他们本就是客人,这么做岂非太过失礼?沐白明天还要去书院上学呢。 宋瑾南第一次朝宋司遥露出了严肃的神色,语气也多了几分微沉。 “司遥,不要任性胡闹,沐白哥哥已经休息了,我们不能打扰他。” 宋司遥扁了扁嘴,小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见此情形,宋瑾南一下就心软了,只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严厉了,慕容熙也有点心疼,毕竟,自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他们对她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从没有说过半个字的重话。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再次放缓了声音,耐心地开口,“司遥,你听话,咱们今晚先回去,明天再来找沐白哥哥好不好?” 但宋司遥却没有点头,依旧眼巴巴地望着院子的方向。 宋瑾南还要再说些什么,慕容熙却是抢了先。 “司遥,你找沐白哥哥是不是有旁的事情?你想要做什么,告诉爹爹娘亲好不好?” 慕容熙觉得自己女儿不是任性的人,她今晚上的反常,或许是有原因的。 慕容熙耐心地引导,只希望她这次能主动开口说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宋瑾南也神色一动,同样想到了这个可能,他也柔声开口。 “对,司遥,你有什么想法,或是想做什么,都告诉爹爹娘亲好不好?你什么都不说,爹爹娘亲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此,我们彼此岂不是要生出误会了?” 宋司遥望着自家爹娘,尝试着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她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做出了一个枕头睡觉的姿势,又指了指沐白院子的方向。 宋瑾南和慕容熙因为她依旧不肯开口而失落,但是见到她做出的这番动作,神情又不自觉愣了愣。Ъiqikunět 她这意思,难道是…… 宋司遥见他们都愣愣的没有反应,便又将自己先前的动作又重复了几遍,整个人的表现看上去都很是卖力。 这下子,宋瑾南和慕容熙想要假装没看懂都有些难了。 但,对于他们心中的猜测,两人都有些不大愿意相信,因为他们想不通为啥闺女会有这样的要求。 宋瑾南有些不确定地问,“司遥,你的意思是,你想去找沐白哥哥,不是去找他玩,而是……想跟他一起睡觉?” 这次宋司遥没有任何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还露出了一抹因为事情解释清楚之后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宋瑾南&慕容熙:…… 这一瞬间,夫妇二人都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心塞。 明明女儿才三岁多,但他们却是被迫提前体会了一把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滋味。 关键是,这还是自家的白菜上赶着让猪拱的。 这种感觉,他们体会得也太早了些吧!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事必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自家闺女和沐白都只是小豆丁,压根就不可能懂得那些事儿,但两人还是忍不住心塞。 宋司遥见他们又没反应了,忍不住抓住他们的手晃了晃,眼神里带着催促之意。 到了这个点,她也困了,便忍不住张嘴打了个真心实意的哈欠,眼睛里立马便渗出了晶莹的水花来。 这副模样让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回过了神。 他们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女儿能有安稳又酣畅的一场好觉,但是,他们也不可能真就贸贸然地把女儿抱到沐白的床上,让俩小孩睡一块儿。 就算他们年纪还小,这也不合适。 不仅仅是男女有别,也是因为这样做太奇怪了,更是失礼。ъiqiku 沐白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怎可以随意安排和差遣。 沐白是秦淮和兰清笳的儿子,他们一家子在秦家是客人,暂住在这里的,现在他们贸然提出这么古怪的要求,秦淮和兰清笳会怎么想?沐白这个当事人又会怎么想? 万一他内心不愿意,但出于礼貌和教养却不好拒绝,反倒在心里留了疙瘩,那他们一家子不就讨嫌了嘛?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下想了很多,但这些想法和顾虑却是没法跟宋司遥说,跟她说了她只怕也不能理解。 他们就只能好好地跟自家闺女沟通,至少要弄清楚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慕容熙蹲下身来,跟她平视。 “司遥能告诉娘亲,你为什么想跟沐白哥哥一块儿睡吗?” 宋司遥听了这个问题,面上露出了一抹略微迟疑的神色,最后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开口。 慕容熙的心中升起一股微微的失落,她还是不愿意主动开口。 宋瑾南安抚道:“不急,慢慢来。兴许她不是不愿告诉我们,只是暂时还没学会怎么说话,怎么表达罢了。” 慕容熙听了,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似是为了证明宋瑾南的话,宋司遥伸手抱住了慕容熙,用小脸温柔地蹭着她,像是安抚,又像是小心翼翼地讨好。 慕容熙感受着女儿的乖巧,鼻腔又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来。 她忍不住动情地道:“司遥,不管你愿不愿意开口说话,娘亲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宋司遥又将小脸往慕容熙的身上蹭了蹭,小手也用力地回抱住她。 第2059章:折中的办法 母女俩的温情过后,方才的那个问题又重新回来了。 “沐白哥哥已经休息了,咱们今晚上就不打扰他了好不好?” 然而,宋司遥在这个问题上却是表现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执拗和坚持,只是一个劲儿地拉着他们要往沐白的院子去。 宋瑾南和慕容熙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强行把她抱走时,兰清笳闻讯赶来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是家里的客人,她身为东道主自然要多几分上心。 沐白自从自己一个人分到这院子住了之后,兰清笳也不能彻底放心,每天晚上临睡前也都会来看看他。筆趣庫 今晚她本是想先确认宋瑾南和慕容熙那边没事之后再来看沐白,没想到他们没回安排的院子,倒是往沐白这边来了。 见到兰清笳,宋瑾南和慕容熙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口气。 毕竟,他们刚到别人家里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在给别人找麻烦了,或多或少都有点尴尬。 兰清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走到近前便问了起来。 宋瑾南略带几分窘迫,最后还是慕容熙主动开口,把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番。 “我们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把我们拉到了这里,还一个劲儿地要往院子里去,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要在这里睡,劝都劝不住。” 兰清笳闻言,不觉看向宋司遥,小丫头还趴在慕容熙的身上,没有转过脸来。 兰清笳看出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尴尬,她却并未露出苛责之色,反而心中多了几分思量。 兰清笳开口询问,“她此前有没有过类似这样强烈的要求或表现?” 宋瑾南和慕容熙俱是摇头。 兰清笳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不妨顺了她的意,不要多作阻拦。 此前她晚上睡觉会梦魇,兴许这次我们顺了她的意,她晚上能睡个整觉也不一定。” 宋瑾南和慕容熙微微一怔,面上俱是露出几分思量来。 如果这么做,真的能让她能睡个整觉,那他们自然会欢喜高兴,也不会再做什么阻拦。 只是…… 兰清笳非常善解人意,“你们是顾虑她与沐白男女之别吗?” 沐白现在也已经有七岁了,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的确是应该避嫌的时候了。 平日里牵牵手,大家一起玩耍倒也没什么,但晚上要睡一块儿,那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大合适。 便是兰清笳自己,也不会让沐白跟宛央睡一块儿,是以她也能明白两人的顾虑。 兰清笳便道:“他们睡在一处的确不大合适,不若这样,我们先来做个实验,先让他们睡在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如此,你们也依旧能陪着司遥一块儿。 若是司遥的梦魇真的能因此有所好转,那这段时间便都可以这么安排。 若是没有好转,那便之后再议,你们觉得如何?” 宋瑾南和慕容熙对望一眼,也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稳妥周全的法子了,便都点头答应了。Ъiqikunět 现在,更要紧的是宋司遥会不会答应。 她虽是小孩子,但她真正执拗起来,便是他们做父母的,也是束手无策。 慕容熙温声对宋司遥道:“司遥,你听到你兰姨说的话了吗?我们今晚就睡在沐白哥哥的隔壁怎么样?” 慕容熙已经准备好了更多的说辞,只希望能把小丫头说服,但没想到,她才刚开了个头,小丫头就点头答应了。 慕容熙先是一愣,旋即重重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小丫头搞定了。 目前来说,这的确已经算是最折中的,他们双方都能接受的一个办法了。 到目前为止,宋瑾南和慕容熙依旧没有弄明白自家闺女为什么会执着于要往沐白身边凑,但是兰清笳说得也有道理,她既然提出了这个做法,那兴许就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和逻辑,或许,她的梦魇也会就此好起来。 再说,连兰清笳都不嫌麻烦,没有反对这个看似很无厘头的要求,他们又哪里还有反对的理由? 只是…… 宋瑾南又迟疑地开口,“这件事毕竟突然,都没来得及跟沐白商议,他若是不愿意的话……”ъiqiku 兰清笳的态度却很是笃定,“放心吧,这于他来说不过一件小事,我们好好跟他说,他不会反对的。” 自家儿子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只要把利弊跟他讲清楚,他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眼下天色不早了,兰清笳得知沐白已经熄灯睡下了,便也没有让人喊他,直接让丫鬟先去收拾房间去了。 沐白的院子自然很是宽敞,要收拾出一间额外的房间来也很简单,兰清笳吩咐下去,丫鬟们便去办了。 哪怕兰清笳吩咐了她们动作轻些,但沐白还是被惊动了。 他本就是刚刚躺下,还没睡着,自然听得到外头的动静。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点,他院子里的丫鬟都不会闹出不该有的动静来搅扰他休息的。 别看他现在年纪还小,但他在下人面前也是有威慑力的,那些下人若是看他年纪小就想糊弄他,他可不会白白吃亏。 眼下听到外头的动静,他便不觉生出不悦来。 他从床上起身,板着小脸,“外头这是在做什么,怎的这般喧哗?” 身边伺候的小厮也不知是何缘故,正要告饶表示出去看看,兰清笳的声音就传来了。 “是娘亲在吩咐下人们收拾房间,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沐白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面上的严肃这才收敛。 见到兰清笳信步走进来,沐白不觉露出几分困惑来。 “娘亲,大晚上的您为什么吩咐下人收拾房间呀?” 兰清笳的身后,是紧跟其后的宋瑾南一家。 沐白见到他们,面上的困惑更甚了。 是宋瑾南先开口作了回答,他语带歉意道:“抱歉沐白,是我们打扰到你休息了。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这段时间可能都要暂时住在你隔壁的房间,事出匆忙,没能提早跟你商量,还吵了你休息,叔叔要给你道歉。” 沐白闻言,面上又闪过一抹困惑之色。 第2060章:多了一份责任 娘亲不是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了如意院吗?难道是如意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就算如意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家也还有其他空置的院子,怎么就非得住到他的隔壁来了? 沐白心里不解,但当着客人的面,他礼貌地没有问出来,不然,倒好像是显得他不乐意让他们住在自己隔壁似的。 沐白礼貌地回道:“没关系,我也是刚睡下而已,你们愿意住进我的院子我很欢迎。” 沐白的领地意识没那么强,对于他们的住入并没有什么排斥。 而且,他也能从自家爹娘的态度中判断出彼此的亲疏远近,从本心上来说,他也并不讨厌宋瑾南一家人,所以,他说的欢迎也并非言不由衷。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能看出沐白心里的疑惑,一般孩子大概都会直接问出来,但是沐白却是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疑惑,懂事的没有当面追问,这无不体现出了他的教养,宋瑾南和慕容熙心头不觉再次生出感慨。 宋瑾南朝他笑了笑,“那这些天就打扰沐白了。” 沐白再次礼貌应答,“没关系,不打扰的。” 沐白说完这话,就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十分难以忽略的目光。 他看过去,果然就对上了宋司遥那双黑亮的眸子,沐白的神色不觉顿了顿。httpδ:Ъiqikunēt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位司遥妹妹好像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今天白天的时候沐白就发现了,只不过他只以为她只是因为对自己不熟,所以才会格外喜欢打量自己。 但他们白天都一起玩过了,她怎么还是喜欢这样打量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一件让她十分好奇的物件似的。 沐白心中略微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自己主动撇开了视线。 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清醒地感受到了那小丫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兰清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中越发若有所思起来。 若说白日时的她对沐白的关注和打量有可能是初见时的本能好奇,那现在她依旧对沐白这般过分关注,甚至还一再坚持要挨着沐白住下,那就不能用单纯的巧合来解释了。 沐白的身上必然有吸引她的事物。 兴许,她的梦魇和哑疾,也能因为沐白而得到治愈。 当然,这只是兰清笳猜测的最乐观的可能,这样的猜测也并没有什么依据,凭的只是她的一种直觉罢了,是以,她也并没有说出来。 但其实,不仅仅是兰清笳生出这样的猜测,便是宋瑾南和慕容熙也同样如此。Ъiqikunět 他们都看到了自家女儿对沐白的不同,哪怕他们搞不懂这样的不同究竟是为什么,但他们心中也不受控制地燃起希望,期盼着一切都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即便隔壁的房间没有人住,但平日里丫鬟们也都会每日打扫,是以现在她们收拾整理起来也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不多时便打理好了。 今晚上只需要把睡觉必备的物件准备好便是,其余的大可等到明日再行添置。 宋司遥已经不受控制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小脸上也露出了困倦之色。 被她影响,沐白也跟着打起了哈欠,困意重新袭来。 见此,几个大人也都不再多作什么寒暄,直接领着各自的娃回屋休息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将宋司遥安置好,两人却是毫无睡意。 今晚上是他们在秦家借宿的第一个晚上,也是他们满怀希望,期盼着能见到不一样的成果的一个晚上。 这个晚上对他们来说,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一墙之隔的隔壁,沐白爬上了床,却没有立刻合眼睡下。 他强忍着困意,悄悄向自家娘亲问出了此前他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娘亲,宋叔叔他们为什么突然从如意院搬到我的院子里来睡觉呀?” 先前当着他们的面,沐白能忍住不问,但却不代表着他没有好奇心。 现在只有他和娘亲在,他自然就不会再忍着了,直接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兰清笳想了想,也没有瞒他,不过她却是稍微修饰了一番自己的说辞。 “你司遥妹妹生病了,这你是知道的吧?” 沐白点了点头,“她不会说话。” 兰清笳再次开口解释,“她除了不会说话,晚上睡觉还会梦魇,不论在哪里睡觉都睡不安稳。 她在如意院便睡不安稳,而你这处院子,是阳气最旺的院子,你又是个火力最旺的男孩子,便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到了你这里都得绕道走,我们便想着让她在你隔壁住下,兴许这样她就能好好地睡个安稳觉了。”筆趣庫 兰清笳的这番说辞也不能算是糊弄他,因为她原本对这件事就有这方面的猜测。 宋司遥为什么对沐白这般特殊,说不定真就跟他身上的阳气有关呢。 沐白听得将信将疑。 不过,因为这话是自家娘亲说出来的,沐白就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毕竟,娘亲是不会骗自己的。 他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她总是那样盯着自己看,目光还那么执着热烈呢。 兰清笳见他信了,便又多嘱咐了两句,“司遥妹妹生病了很可怜,她喜欢粘着你,也不是故意要烦你,而是因为你的阳气旺,待在你身边她会觉得有安全感,所以你对她要向对央央一样,多些耐心哦。” 沐白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肩头多了一股沉甸甸的使命和任务,对于宋司遥,他也一下多了一股责任来。 他斩钉截铁地点头,“娘亲放心,我会将她当成我的另一个妹妹,会像对央央一样对她的!希望她的病能快些好起来。” 兰清笳闻言,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沐白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两母子说了一会儿话,沐白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兰清笳便给他掖了掖被角,温声道:“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得去学堂呢。” 沐白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合上了眼睛,很快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2061章:一场好觉 这一晚,宋瑾南和慕容熙一直都没有睡熟,时不时就要睁眼查看宋司遥的情况,生怕她会再次陷入梦魇。 有时候她梦魇的时候会哭出来,他们就能听到,及时把她唤醒。 但有时候她梦魇时却是无声的,只是眉头紧皱,面色惊慌,无声地落泪。 这种时候他们若是睡得太沉,就会毫无察觉,让她一直陷在梦魇之中醒不过来来。 自从她有了这个怪病之后,宋瑾南和慕容熙晚上就养成了浅眠,时不时醒来查看她的情况的习惯,只是今晚上,他们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两人其实都很累,毕竟他们今日才刚刚赶到此地,到了之后连片刻都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往秦府而来了。 可以说,一整天都在奔波,身体自然会感到疲惫。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都强撑着没有安心睡下。 宋瑾南让慕容熙先休息,自己守着便是,但慕容熙却是不肯,两人就这么坚持着守着宋司遥。 宋司遥一躺到了床上就睡着了,且这次睡得比先前要沉得多。 让他们感到欣喜的是,直到后半夜,宋司遥都一直沉沉地酣睡着,中途唯一有的,便是翻身的动静。 但每回翻了身之后,她就又很快再次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宋瑾南和慕容熙既欢喜又紧张,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错觉,更怕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这紧张又煎熬的情绪中,外面的天色终于一点点变亮了。 黎明来了。 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宋瑾南和慕容熙的面容愈发憔悴,两人眼底都有一层明显的青黑。 但是,他们看着对方时,彼此的眼中却是都燃着一抹晶亮的光芒,他们都清楚,那是名为希望的光芒!Ъiqikunět 整整一个晚上,司遥都没有梦魇! 她中途倒是哭着醒过一次,但却不是因为梦魇,而是被尿憋醒的。 待尿过了之后,她又很快地睡了过去,直接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此刻,外头已是晨光熹微,她依旧睡得酣甜,嘴角甚至都挂着笑,还有一抹晶莹的涎水缓缓往下流淌。筆趣庫 看着睡得这般香甜的女儿,宋瑾南和慕容熙只觉得自己熬了一个晚上的疲累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慕容熙的眼角甚至禁不住有泪花在微微闪烁。 他们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彼此说,但因为女儿尚且还在酣睡中,他们都不忍打扰,便只能把心头所有的话都尽数咽了回去,只是,他们的手都用力地交握着,互相向彼此传递着激动与兴奋。 第一次,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能安安稳稳地睡个整觉,不再受那梦魇的困扰。 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时的巧合。 但不管如何,昨晚的成功,已然是朝前迈出的一大步了。 有了第一次成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慢慢的,她就能恢复如初了,不是吗? 他们又想起了昨晚,她执意将他们往沐白的院子这边带,并且提出要在这里住下的情形。 即便是到现在,他们也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现在,他们却是不得不庆幸昨晚上他们没有强硬地把她抱走,更是感激兰清笳提出了这个折中的法子,让他们试一试。 幸亏有了这次的尝试,才有了现在的惊喜。 这件事他们找不到可以解释的理由,但这于他们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原因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此时他们唯一能做出的猜测的就是,这一切跟沐白有关。 若沐白当真是帮助她治好梦魇的良方,那他们便只能厚着脸皮豁出去,一直粘着沐白不放了。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讨人嫌,他们也不管不顾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外头也慢慢传来了丫鬟小厮走动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而原本一直睡得香甜的宋司遥也轻轻眨动眼睫,缓缓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眸中笼着一层懵懂与迷茫,像是尚且沉浸在昨晚的美梦之中。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她醒了,当即凑上前,朝她露出了最温柔的笑。 “司遥,早上好呀。” 宋司遥听到熟悉的话音,朝他们眨了眨眼,旋即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 她虽然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但现在这一抹甜甜的微笑,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甜美的回应了。 许是睡得好,她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都好了不少,面颊更添红润。 慕容熙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戳了戳,笑语嫣然。 “睡饱了,咱们就起床吧!” 而这一头,沐白也准时醒了过来。 昨晚上比他平日里稍微睡得晚了些,但他也依旧形成了十分规律的生物钟,并没有因此而赖床。 洗漱好,穿戴整齐,他便去前厅跟爹娘和祖父祖母一块儿吃早膳。 刚迈出房门,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就从隔壁跑了出来,直直地朝他这边奔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跟在后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司遥,跑慢些,小心摔着了。” 然而,宋司遥却是将他们的话抛诸脑后,完全没有理会。 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沐白而来,待奔到沐白跟前,她便又歪着脑袋望着他,眼神明亮澄澈。 沐白见到她,昨晚上的记忆这才复苏了起来,随之想起的,还有娘亲对他说的那番话。 她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会住到他的隔壁,也才会这般喜欢粘着自己。 思及此,沐白对她便不免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既然自己对她的病症是有帮助的,那他就不能小气,要大方地帮助她才行。httpδ:Ъiqikunēt 沐白这么想着,便朝她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语气温柔,像是对待宛央那般。 “司遥妹妹,早上好呀!昨晚睡得好吗?” 宋司遥听到她的主动问好,神色微微动了动,然后她便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在告诉沐白,自己昨晚上睡得很好。 沐白闻言,当即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心道自己的院子果然阳气最旺,自己隔壁的房间更是旺中带旺,难怪她能睡个好觉呢。 第2062章:真乖 沐白见到宋瑾南和慕容熙,也转向他们,礼貌地问好。 宋瑾南和慕容熙现在看到沐白,简直像是看到亲儿子似的,甚至比亲儿子还要热切几分。 虽然很玄乎,但他们也都在内心认定了,自家女儿的病症之所以有所好转,必然跟沐白密切相关。 即便是撇开这层势利的原因,单单是沐白这孩子的为人品行,教养礼貌,也十分让人喜爱。 一行人一齐往前院而去,而不等宋瑾南和慕容熙上前牵住自家女儿的手,沐白就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她。 因为有宛央这个妹妹,这样的事他便经常做,是以现在面对宋司遥,他也很自然地将之带入了妹妹的身份。 尤其昨晚上自家娘亲才刚跟他讲述了宋司遥的病情,以及自己对宋司遥这个妹妹能起的作用,沐白对她也越发自觉地担起了责任。 宋司遥被他主动牵住,不禁抬头朝他看去,眼睛微微眨了眨,眸中也似有什么情绪飞快闪过。 她没有挣开,整个人看上去都乖乖巧巧的。 看着这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只让人觉得分外和谐美好。 宋瑾南和慕容熙又对视一眼,眼中再次有异样的情绪闪过。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们都在的情况下竟然选择别人这般亲近而忽视了他们。 然而此时的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半点都不觉得吃醋,反而有种乐见其成的欣喜。筆趣庫 直到了前厅,上了饭桌,沐白这才松开了宋司遥的手,不过沐白却是直接将她安排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宋司遥也都乖乖坐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似乎才想起了自己还有爹爹娘亲在,这才转头开始搜寻他们的身影,然后朝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到自己身边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坐到了她的身边,她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模样来。 这个时间点的早膳,宛央一般都是缺席的,因为她觉多,这个时间她一般都还没起身,今天也不例外。 大家都入了席,丫鬟便陆续把早膳端上了桌。 秦家的饭桌气氛并不严肃,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有孩子在,孩子喜欢叽叽喳喳地说话,气氛自然活泼热络。 今天,即便是多了宋瑾南一家三口,餐桌的气氛也没有拘谨。https:ЪiqikuΠet 大家都是早就相识的,彼此都是熟人,就算有拘谨,也能很快在三言两语之中找到熟悉感。 二来,也是因为宋瑾南和慕容熙今天的心情轻松,两人即便面上憔悴,但心情却是放松愉悦的。 大家都能感受到他们神色的轻松,也自然而然猜到了原因,只是当着孩子们的面,他们都压住了没有直接问出口。 沐白吃完了早膳,就要开始收拾着去书院了。 他跟大家道了别就要出发,但没想到,原本还好好地坐在凳子上的宋司遥一下跳了下来,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是一个小尾巴。 她的这番举动,让大家都齐齐看向她。 沐白也转头朝她看来,他猜到了她的想法,试探地问,“你是想跟我一起去学堂吗?” 宋司遥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的答复,沐白又是一愣,旋即心中还生出了那么点小小的,自己被这般依赖和需要着的得意来。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点子得意压了下去,十分为难地道:“可是你不是书院的学生,不能跟我一块儿去学堂呀。” 她这么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沐白倒是不介意带上她,也不介意多这么一个小尾巴。 但书院不是他家开的,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他也没办法呀。 沐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自家爹娘,以及宋司遥的爹娘。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都没料到,自家闺女粘沐白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以后她都要跟沐白形影不离,片刻都不分开了? 这,就算他们乐意,时日久了,沐白只怕也不会乐意吧。 毕竟,司遥又不是他的亲妹妹,一直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任凭谁都会觉得不耐烦吧。 宋瑾南和慕容熙只能开口劝阻宋司遥,“司遥,沐白哥哥是要去书院念书,是正事,你不能跟着他,去打扰他哦,不然他就没法好好学习了。” 但是宋司遥依旧眼巴巴地望着沐白,一副不肯放弃的模样。 这一次,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知道不能由着她了。 让她住在沐白的隔壁,不会对沐白有什么大影响,但让她跟着沐白一块儿去学堂,就真的会影响沐白的学业。 他们心疼自己的女儿,秦淮和兰清笳也自然心疼自己的儿子,且不可避免地会把自己儿子放在第一位。 宋瑾南和慕容熙不能为了自己女儿的病情,就完全不顾别人的实际情况,一味强人所难。 是以,他们两人都苦口婆心,且态度坚决地阻止了宋司遥的想法,坚决不同意她要跟着沐白。 宋司遥听出了自家爹娘的严肃和坚决,最后蔫蔫地垂下了头,没有再眼巴巴地望着沐白。 她的这番表现,俨然便是终于做了妥协了,宋瑾南和慕容熙当即重重松了口气。 沐白见她露出这么一副失落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心软。 他当即主动上前,又拉住她的手,认真地道:“司遥妹妹,你不要难过,我下午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陪你一块儿玩! 你现在先替我在家里陪着央央,好不好?” 宋司遥重新抬起头看向他,对视几息之后,她才点了点头。 沐白当即笑了,还抬手,奖励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真乖。” 宋司遥又眨眨眼睛看他,面上的神情似是因为他的这一举动都微微柔和了几分,唇角还飞快地翘了翘。 沐白安抚好宋司遥,这才转身离开。 宋司遥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虽然没有再闹腾,但整个人看上去好似都一下少了几分精气神。 宋瑾南和慕容熙这会儿又禁不住多了几分愁绪了。 自家闺女太粘着沐白,这只怕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呀。筆趣庫 毕竟,凡事都要有个度,太过了,那就有些难以把控了。 第2063章:为什么会是沐白? 林檀香私下跟秦彧咬耳朵,“咱们沐白小小年纪就这么讨小姑娘喜欢,待长大了定然更加了不得。” 秦彧还没回答,林檀香就又自顾自地道:“司遥那丫头长大了也定是个美人胚子,她现在这么粘着沐白,俩孩子以后也算是青梅竹马,说不定真能成就一段佳话。” 秦彧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他们才多大一点,你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再说,孩子间的事,自己有自己的缘法,我们还是少插手为好。” 林檀香没好气道:“我就跟你顺嘴唠两句,哪里就是真要插手了?我是那种喜欢指手画脚的人吗?” 她会不知道孩子还小?难道她还真就上纲上线到在这个时候就给孩子乱牵红线?biqikμnět 她就是瞧见了这番场景,觉得心里可乐,顺嘴跟老伴儿聊几句,结果这人倒是一本正经地教育起自己来了。 这人可真是不会聊天。 林檀香索性不跟他讲了,秦彧见她恼怒,又不得不巴巴地凑上去说好话哄了起来。 晚些时候,宛央起了,他们让宋司遥跟她一块儿玩,宋司遥对宛央的态度没有对沐白那么热情,不过倒也没有排斥。 宛央热情主动,即便宋司遥反应平淡,她一个人也能让气氛热热闹闹,半点不见冷清。 这时候,兰清笳才有机会跟宋瑾南和慕容熙说话。 “昨晚上司遥睡得怎么样?” 宋瑾南和慕容熙俱是露出笑意,“她睡得很好,没有梦魇。” 兰清笳闻言也笑了,“今日见他们虽面有疲态,但心情却是很好,我便猜到了。” 秦淮听到确切的回答,心中也生出一阵阵诧异。 昨晚上他听闻了宋瑾南一家子住进了沐白的院子,还睡在了沐白的隔壁,兰清笳对此态度乐观,认为他们这一尝试兴许真的会有成效,秦淮则是不以为意。 自家儿子难不成真成了灵丹妙药不成? 但没想到,事实的结果却着实令人意外,宋司遥竟然真就没梦魇了。 秦淮有种自己需要好好重塑观念的恍惚感。 宋瑾南认真地问兰清笳,“师姐,你觉得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为何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她的梦魇就好了?” 兰清笳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这件事的关键应当出在沐白的身上。 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从昨天他们俩孩子初次见面开始,司遥对沐白就有了不同的反应和表现,她好像一直在观察沐白,对沐白的靠近也并不排斥,甚至还很粘他。 昨晚上,也是她自己主动把你们带到了沐白的院子前,主动提出了要住在沐白的院子里。 所以,这一切的根源,十有八九在沐白的身上。” 宋瑾南和慕容熙连连点头。 显然,对于兰清笳的说法,他们都是完全赞同的。 就算昨天他们还只是觉得司遥对沐白是稍微有点不同,但经过了方才的事,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沐白的不同绝非一星半点,而是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程度了。httpδ:Ъiqikunēt 兜兜转转这么久,他们终于算是找到了能治好女儿的法子了,但他们却依旧愁眉不展。 “可是,为什么会是沐白呢?” 宋瑾南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才是他们夫妇最想不通的。 不仅他们夫妇想不通,秦淮也同样想不通。 他想到了此前兰清笳说的,她说宋司遥的哑疾和梦魇是因为她或许能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她的这一症状若是能因为沐白而有所好转,难不成沐白还有驱魔的能力?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秦淮不知道兰清笳会不会把那些猜测说出来,他便直接选择了沉默,只静静听着兰清笳接下来的说辞。 兰清笳一番斟酌,还是没有说出太过骇人听闻的说辞。 她只道:“这也是我感到困惑不解之处,如果我们一定要找到原因的话,大概只能从司遥自己的身上找了。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对沐白展现出不同,也是她主动提出要挨着沐白住。” 兰清笳像是回答了,但实际上,又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说,但宋瑾南和慕容熙又没法对她说出反驳的话。 因为她说的的确没有任何毛病。 宋瑾南神色纠结,“但司遥现在还不肯开口说话,我们也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开口,要想从她的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只怕并不容易。” 兰清笳却一副很是乐观的模样,“原本你们对她梦魇之事也是一筹莫展,现在不是一下解决了吗?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主动开口说话了,你们要有信心。” 二人闻言,也只能往乐观的方向想了。 只是想到自家女儿对沐白的过分依赖,他们又不免生出了几分疑虑。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迟疑着,但还是开了口。 “今早上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她对沐白的确是表现出了过度的依赖,我怕会对沐白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慕容熙也跟着道:“我也担心这个,我们是司遥的父母,从私心上自然是希望希望所有人都能为了她的病配合她…… 但我们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们愿意帮我们是情分,不愿意帮那也是本分。 若是她的行为对沐白真的会造成太大的困扰的话,我们心里头也会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但她的病情好容易有了好转,我也实在没法做到就此放弃,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抉择了。” 以前的慕容熙,几乎从来不会对谁低头说软话,任何时候,她都是肆意任性的。 但现在,为了女儿,她以往那些棱角却是慢慢被磨平了。 而今她主动说出这番话,也是怀着私心。 她的主动示弱,其中便不乏卖惨的成分,希望秦淮和兰清笳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对他们的打扰多几分宽容大度。 这很无耻,也有道德绑架的意味,但她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诚如她所说,这个时候让她放弃,实在太难了。 秦淮和兰清笳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以退为进之意? 她是在表达歉意,但其实更是希望他们能体谅,能不要对宋司遥的行为苛责太多,能尽可能地让沐白帮忙。 第2064章:交换秘密 同样身为母亲,兰清笳即便是知道她的私心,却也很难表现出过分苛责来。 但是,也正因为兰清笳是一个母亲,所以她更会站在自己孩子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 她很同情宋司遥,也很怜惜她,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时候,兰清笳不会吝啬自己的爱心和善心去帮她。 但如果这么做的前提是损害自己孩子的利益,那兰清笳就没那么大度了。 面对沐白的这个问题,兰清笳没有武断地替沐白做出决定。 她只道:“在任何事情上,我们都会优先选择尊重孩子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究竟有没有被打扰,会不会因此产生困扰,我们即便是身为他的父母,也不能替他决定。” 兰清笳这话已然表明了她的态度。 在一些小事上,他们是可以独断专行,但在大事上,他们还是要尊重孩子的想法。 究竟有没有被困扰,会不会觉得宋司遥的接近让他觉得很烦,从而表现出排斥,不肯再配合,这些都得亲自问他自己。 即便秦淮和兰清笳是他的父母,也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 听到兰清笳的这话,他们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之间,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抹略显窘迫的神色。 他们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顿了顿,兰清笳又再次开口。 “虽然我不能代替沐白做出所有决定,但我却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也一直都是个好哥哥。 他对于像宛央和司遥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不排斥和讨厌的,对于司遥的粘人,他或许不会觉得是负担,反而觉得是一种被需要的甜蜜。 眼下你们所担心的困扰问题都尚未发生,实在不必现在就杞人忧天。”ъiqiku 兰清笳自然不希望任何人会对沐白的成长带来困扰,不论是多深的交情,都不值得她为此让沐白做出牺牲和让步。 但目前为止一切不是都还没发生嘛,既然是尚未发生的事,现在太过担忧大可不必。 这个话题暂且打住了,没有再继续。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让自己尽快调整了心态,不要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现在的一切已经很好了。 虽然兰清笳没有对宋瑾南和慕容熙说出自己那番有关神鬼之说的猜测,不过,她还是决定亲自验证一番。 她验证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直接向宋司遥询问。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没法子从宋司遥的口中问出问题的答案,那是因为他们没有那方面的猜测,就算他们曾经有那方面的猜测,也没有真正向宋司遥引导和询问过。 而宋司遥不会开口说话,自然没法开口表达和倾诉。 兰清笳心中有这个猜测,也就能一点点慢慢地对小丫头循循善诱,她不需要做太多的表达,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即可。 她对自己的问题兴许会有防备,一开始不肯配合,但兰清笳不缺耐心,小丫头对自己也充满了兴趣,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小丫头配合自己,做出回应。 兰清笳把宛央支开,制造了与她独处的机会。 面对兰清笳,宋司遥也不害怕,反而再次用那充满好奇的目光盯着她。 兰清笳笑问,“司遥,你为什么一直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是我的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吗?” 宋司遥自然不会回答她,只是眨了眨眼。 兰清笳弯腰凑近她,声音也稍稍压低,露出一抹略带神秘的神色,像是在跟她说悄悄话一般。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说着,朝空气中指了指。 宋司遥闻言,脸上的表情明显顿了顿。 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兰清笳的眼中,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继续道:“你是不是看出了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所以才很好奇,一直那样打量我?”Ъiqikunět 宋司遥依旧没有说话,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思,她再次露出些许异样的神色。 兰清笳继续循循善诱,“我们来交换秘密好不好?” 宋司遥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询问她要交换什么秘密。 兰清笳认真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吗?我把我跟别人不一样的秘密告诉你,你也把你跟别人不一样的秘密告诉我。 这样,我们就能知道彼此的秘密了,这是独属于我们俩的秘密,除了我们谁都不知道。” 宋司遥闻言,再次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权衡和估量她的话。 兰清笳的语气充满诱惑,“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交换?” 不管多大年纪的人,对于激将法大概都难以招架,宋司遥原本还有些迟疑不定,但是听了兰清笳这话,她当即鼓了鼓腮,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一副谁怕谁的模样。 兰清笳见此,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先来。” 她清了清嗓,又正了正神色,换上了一副十分郑重的神色,声音却是压得更低。 “其实我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也就是两个我,一个我,是这个世界的我,另一个我,则是上辈子的,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的我。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但你所看到的我和其他人的不同,大概便是源于这一点。” 兰清笳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秘密竟然首先是对这么一个小孩子说起。 她并不担心宋司遥会把自己的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一来,她现在还不会说话。 二来,她以后就算是会说话,能说话了,兰清笳也觉得她不会随便往外说,这是她对宋司遥秉性的一种本能判断,没有原因,更多的是一种直觉。 退一万步讲,就算兰清笳的判断出错了,最后宋司遥没有遵守两人的约定,把他们之间的这个秘密说了出去,兰清笳也没有什么担忧害怕的。 且不说别人会不会相信她的话,就算真的信了,也没人能以此拿捏她什么。 所以,兰清笳能在她面前毫无负担地说出这个秘密。 她说的这些,对宋司遥来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她的眉头紧蹙着,像是十分努力地思考和消化着这些讯息。biqikμnět 兰清笳见她不理解,反而十分耐心地,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听懂的话对她解释了一番。 “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第2065章:五个问题 宋司遥终于听懂了,点了点头。 因为有了兰清笳的这个解释,宋司遥再打量她时,眼中的茫然褪去,转而变成了若有所思。 兰清笳让她思考了一阵,这才开口。 “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 宋司遥又抿了抿唇,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兰清笳十分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会说话,所以我们换一个你能回答的方式进行沟通。筆趣庫 我问你什么问题,你只需要摇头或者点头来做回答,好不好?” 宋司遥点头同意。 不过她却是伸出了一个巴掌,亮出了五个白嫩嫩的手指。 兰清笳反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只能问五个问题?” 宋司遥一本正经地点头。 兰清笳见此,不觉在心中一阵啧啧称奇,这小丫头才三岁,竟然这么有心眼子,知道先约定好五个问题,当真是聪明啊。 “好,五个问题就五个问题。” 五个问题,足够她把该问的都问了。 兰清笳再次抛出先前那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宋司遥点了点头。 “那些东西很吓人?” 宋司遥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兰清笳对她的回答做出了判断,“你的意思是,有些吓人,有些不吓人?” 宋司遥点头,承认了她的这番理解。 “那你不肯开口说话,是不是跟那些东西有关?” 宋司遥顿了顿,旋即才缓缓点头。 兰清笳若有所思。 究竟有什么相关?这个问题她没想通,她若是问出来,小丫头也没法回答,兰清笳便没问,转而道:“你喜欢粘着沐白,是不是因为沐白身边没有那些东西,你在他的身边会觉得更加安心?” 宋司遥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用力地点了点头。 兰清笳见到她的这个回答,心道果然如此。 她对沐白的亲近和依恋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自己先前说沐白的阳气旺,看来也没说错。 便是那些邪祟到了沐白这里都要自动避让,他可不就是阳气旺嘛。 兰清笳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现在问了几个问题了?” 宋司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数了数,最后伸出了四个手指,兰清笳满意,“算术不错。 不过,我目前就只问这四个问题,剩下一个问题等以后再问。ъiqiku 等我什么时候想问了,你可也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宋司遥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思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经过跟她的这一番沟通,兰清笳越发觉得这孩子聪明得很。 “这件事是我们俩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哦,你爹娘也不能说,做得到吗?” 宋司遥毫不犹豫地点头。 兰清笳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来拉钩。” 她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一本正经地跟兰清笳拉钩约定。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知道兰清笳跟宋司遥进行了一番单独谈话,但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兰清笳讳莫如深,从宋司遥那里他们就更是问不出什么来,便也只能按捺住心中好奇,不再多问。 终归,他们相信兰清笳不会对自己女儿做些什么。 这件事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插曲,真正让宋瑾南和慕容熙担心的,是宋司遥的睡眠问题。 他们担心昨天晚上她的一夜好眠只是一个巧合,唯恐之后她会再次陷入梦魇。 但值得万幸的是,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好几天晚上,她都一夜好梦,再没有陷入过梦魇。 宋瑾南和慕容熙从一开始的紧张担忧,夜夜守着不敢睡,到后来也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那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待宋司遥的情况稳定之后,他们为了验证她会有这些改变的原因,就在某天晚上宋司遥睡着了之后将她抱走,到了兰清笳最开始给他们安排的如意院睡下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宋司遥再次出现了梦魇,直接从睡梦中哭醒,整张脸都憋得一片通红。 这可让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心疼坏了,这一实验,也让他们再次确信了事情的症结果然在沐白的身上,再不敢抱有任何一丝侥幸心理了。 这个结果让他们喜忧参半。 喜的是好歹是找到了确切的解决之法,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沐白对司遥也没有半点排斥,反而很是喜欢,一直尽心竭力地扮演着一个好哥哥的角色。 忧的是,他们不确定司遥跟沐白这种冥冥之中的绑定究竟会维系多久,若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都尚且还好,若是一辈子都这样,日后该如何是好? 日后待他们长大了,各自都要婚嫁,总不能还像现在这样住在隔壁吧? 对于这个问题,夫妇二人私下没少讨论。 慕容熙私心里禁不住暗想,若是他们能自小培养出感情,待长大了之后顺其自然地凑成一对儿,结成连理,那一切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httpδ:Ъiqikunēt 她忍不住悄悄地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宋瑾南,宋瑾南当即就忍不住黑了脸。 “司遥还那么小,你想那么远做什么?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的怪病自己就好起来了。” 哪怕宋瑾南知道慕容熙的这个想法更多的是出于对宋司遥未来的担忧和权衡考量,但身为老父亲,他还是听不得这样的话,总有一种自己家还没成熟的白菜就要被安排出去了的感觉。 而且,还是他们主动安排出去的,那滋味,简直更加不得劲儿了。 慕容熙却没有他那种想法,反而觉得如果事情当真能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也挺不错的。 别的不说,沐白不论是人品、样貌还是家世,哪样不是顶好的? 都说三岁看老,虽然沐白现在还小,但她却觉得日后他长歪的几率微乎其微。 而且,有秦淮和兰清笳俩人随时从旁斧正,沐白就算是想长歪都难。 他们家闺女日后能嫁给像沐白这样优秀的,又知根知底的人,那绝对是大福气。 不过,慕容熙也只是随便想想,也只私下跟宋瑾南说说罢了,对于其他人,她自然不会乱说。 孩子们日后自有自己的造化,并不以她现在的意愿和想法为转移。 第2066章:她的热情只给沐白一个人 他们若是有缘分,慕容熙自然不会阻拦,但若他们之间只是兄妹情分,慕容熙也不会强行撮合。 现在这没影的事,她若是随随便便往外说,反倒是有一种借机缠上秦家,缠上沐白这个治病良方的感觉。 日后他们就算真的走到一块儿了,自家女儿只怕也要被人低看一等。 虽然宋瑾南和慕容熙还是会为宋司遥的病情担忧,唯恐她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越来越离不开沐白,但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让自己保持乐观的心态居多。 情况再坏也不会比以前更坏了。 当凡事都有了对比之后,自然就能更看得开了。 而让他们更加看到希望的是,司遥虽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但她整个人的状态显然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的她太过安静,这样的安静不仅仅是不开口说话,还表现在她对外界的感知和回应上。 以前的她除了对最亲近的人以外,极少会对外界的其他事物做出回应。 但现在不同了,她慢慢地有了改变了,对于那些普通丫鬟的话,她都开始有了回应。 对于稍微亲近和熟悉的人,她更是会时不时露出笑来。筆趣庫 这样的反应和表现,对一般人来说或许非常平平无奇,但对于宋司遥来说,却是偌大的进步。 眼看着她一天天地在变得越来越好,宋瑾南和慕容熙都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们也不忘给宋十三和骆香凝写信,将宋司遥的改变和进步尽数告知二老,与二老分享这难得的喜悦。 他们收到来信,亦是欢喜不已,回信中便满是难掩的喜色。 宋司遥不再梦魇,每天都能睡得安安稳稳,是以她的气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原本她整张脸都显得过于瘦削,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简直楚楚可怜,让人怜惜不已。 每回慕容熙见到肉嘟嘟,满是婴儿肥的宛央,心里头都禁不住一阵阵羡慕,只希望自家女儿也能养得这么胖乎乎的才好。 现在,她脸上的肉总算是养好了些,虽然依旧不似宛央那般肉嘟嘟的,但好歹也有了些婴儿肥了。 原本,宋瑾南和慕容熙时时刻刻都是围着宋司遥在打转,因为除了他们以外,宋司遥不愿意亲近任何人。Ъiqikunět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只粘着爹娘,而是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朋友。 除了宛央和沐白,便是对安家兄弟二人,她也开始慢慢接受。 虽然她对安家兄弟的态度稍显冷淡,根本不似对沐白兄妹那般亲近,但在他们跟她说话时,她也有了回应和反馈,不会像最初那般直接将他们视作空气。 安元霆一直都是秦家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被带到秦家来跟宛央一块儿玩。 安元恺亦是如此,如果不是白日要上学,他只怕比安元霆跑秦家跑得还要勤些。 用安大人的话来说,他简直恨不得自己就是秦家的儿子。 安元恺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还深以为然地点头,甚至面有遗憾,可惜自己没有投生到秦家来。 当时他的这副反应,可是把安大人噎得够呛,简直恨不得直接拿根扫帚把他扫地出门。 最开始,两兄弟见到宋司遥的时候都很是热情,尤其是安元霆,他仿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幼崽,热情洋溢地交出了自己的玩具,想要结交这个新来的小伙伴。 但他的热情却换来了对方的冰冷淡漠,视而不见,小家伙一度十分沮丧。 安元恺则是觉得有些不爽,觉得这小孩儿太不礼貌了。 虽然他自己时常嫌弃自己弟弟,但他的弟弟他可以嫌弃,却不能容忍别人欺负他,让他受委屈。 安元恺要跟宋司遥理论,最后还是被沐白制止,并且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将宋司遥的情况告知了他,安元恺这才偃旗息鼓。 待回家之后,安元霆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安元恺便也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番。 安元霆虽然不算聪明,但也已经能简单理解一些事情了。 安元恺解释时用的是最简单直白的话语,安元霆稍微理解了一番便明白了。总结一句话就是,她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这样。 安元霆想到自己生病时需要喝的那些苦苦的药,小眉头顿时皱作一团,同时,对宋司遥也不由生出了一阵深深的同情。 自己只是偶尔生病吃药就已经觉得人生苦楚无望了,她却是生了那么长时间的病,那她肯定喝了很多苦药。 而且,她还不会说话。 安元霆会说话之后,就再也闭不上嘴了,每天都叽里呱啦的讲个不停。 便是有时候哥哥嫌他烦,让他闭嘴,他也只能强忍一小会儿,很快就要憋不住再次开口。 他以己度人,宋司遥一直都不能说话,那得多可怜呀。 思及此番种种,安元霆对宋司遥的同情更甚,也一下就将此前被她冷落的委屈抛诸脑后了。 之后,他再见到宋司遥,便又再次洋溢起了十二分的热情,哪怕对方对他依旧态度冷淡,他也依旧笑容不减。 久而久之,宋司遥对他也就不再似最开始那般排斥。 当然,也依旧不算热络,至少,在安元霆要牵她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安元霆是个乐观开朗,活泼爱笑,也不爱记仇的小孩儿,即便宋司遥对他态度冷淡,他也乐呵呵的,转头就忘了,下回依旧又是笑呵呵的。 以前宛央喜欢抢他的玩具,也经常手下没轻没重地欺负他,他也同样没心没肺的,半点不记仇。https:ЪiqikuΠet 现在对宋司遥这个新玩伴亦是如此。 沐白和安元恺两个大孩子一块儿上学,宛央,宋司遥和安元霆三个小孩子便凑一块儿玩。 只要沐白一回来,宋司遥就会第一时间知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撇下两个小伙伴朝沐白奔去,那利索又毫不犹豫的模样,宛若一个冷心冷肺的小渣女。 她的热情,只对着沐白一个人,其他人好似都是她无聊时的陪玩工具。 每次回家,第一个跑出来迎接自己的都是宋司遥,久而久之,沐白也慢慢习惯了,一见到她就会笑着牵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问她在家中的情况。 第2067章:她的异瞳 因为宋司遥没法开口,他们跟他说话的句式便会下意识地切换成最简单的,只需要她点头或摇头来做回答的。 有时候,宋司遥也会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意思。 而且,这样的情况也随之越来越多。 虽然她依旧没有开口,但她这番改变也证明了她的表达欲正在慢慢增长。 除了不会说话,她越来越往一个正常的孩子的方向在发展。 原本在这个家里,最粘着沐白的是宛央这个亲妹妹。 但现在,宋司遥成了对宛央取而代之的那一个,当之无愧地跻身成了沐白的头号小尾巴。 宛央:突然觉得自己哥哥被抢了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是看到自家哥哥对宋司遥也同样耐心细致,温声细语的时候,宛央心里头就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点点委屈又失落的情绪,感觉自己好像失宠了。Ъiqikunět 她虽然很喜欢宋司遥这个姐姐,但更喜欢的还是自己的亲哥哥呀。 她性子里本身就带着一股霸道,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霸道的占有欲。 加上她年纪小,自然不会像大人那样凡事周全,事事都能做到宽容大度。 即便她知道宋司遥是病人,对待病人自己应该要善良包容,不应该那么小气,但她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酸酸的。 在某一天看到沐白又牵着宋司遥,耐心又温柔地跟她说话的时候,宛央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她直接“哇”地一下就大哭了出来。 她懂事之后其实就很少哭,就算是哭,也大多是为了撒娇讨要好处地假哭,或是做错了事为了装可怜卖惨的哭,极少像现在这样一下爆发出来的大哭。 她这一哭,直接就把大家给弄懵了。 下人们当即上前查看哄劝,沐白也是第一时间撒开了宋司遥,急急朝她奔去。 下人们的哄劝自然没有任何作用。 沐白急急上前,“央央,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宛央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心中的委屈反而更甚,哭得也更加大声了。 沐白见此,不觉更加着急,顿时急得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宋司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唇角微微抿着。 她看得到,宛央是在讨厌她了,那样的情绪很浓烈,让宋司遥只觉心头闷闷的。 在她还尚且懵懂无知的时候,她就能看到跟别人不一样的情绪世界。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各自不同的情绪色彩,也有不一样的情绪画像。 有些人的情绪色彩让宋司遥觉得无害,甚至亲近,有些却让她觉得狰狞可怕。 她原本空白的世界不是被爹爹娘亲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而是被那些各有不同的情绪色彩涂抹绘制出来的。 因此,她能十分精准无误地判断每个人的善恶,也过早地认识到,有的人在笑,但实际上未必就是真的在笑,他们的心底可能藏着更深的恶意。 有的人嘴上说着奉承夸赞的话,实际上内心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两副面孔,她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所以,她内心深处开始慢慢抗拒开口,只封闭着不愿意跟外界交流。 许是看到的丑恶越来越多,那些或虚伪或狰狞的情绪画像开始幻化成了狰狞可怕的具象,夜夜入她的梦,让她很害怕,更是不得安眠。 她害怕那些东西会伤害到爹爹娘亲,她更加不敢开口,不敢将那些告诉他们。httpδ:Ъiqikunēt 但她却将自己的秘密交换给了兰清笳。 因为她在兰清笳的身上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喜爱与善意,而且,这样的喜爱和善意还是双份的。 宋司遥一开始对兰清笳好奇,便是因为那双份的喜爱与善意,就好像她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似的。 后来宋司遥也知道了,她的身体里真的住了两个人,这是她亲口说的。 宋司遥还是有些不理解,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她自己身上也有旁人所不能理解的事,她也是个奇奇怪怪的异类。 兰清笳是她找到的另外一个异类,因为大家都是异类,所以宋司遥愿意将自己的秘密也分享给她。 而她觉得,沐白可以被定义为她所找到的另一个异类。 他身上的情绪色彩是暖暖的金黄色,那样的金黄色纯粹干净又漂亮,不含一丝杂质。 在第一次见到那样灿烂的色彩时,宋司遥就被吸引住了,所以她一直忍不住用充满探寻和打量的目光看他。 后来,沐白主动牵了她的手,宋司遥当时就生出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她小小的脑袋还想不出更多的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反正当时就有了一种非常舒服,非常安心的感觉。 以往到了晚上,都是她最胆小害怕的时候。biqikμnět 但她越是接近沐白,那种害怕的情绪就会被安抚,好似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自动让路了。 晚上睡觉时,也因为他就在隔壁,那些可怕的东西也没有再来搅扰过她。 出于这种牵引,她总能第一时间知道沐白回来了,并且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位置。 沐白对她没有流露过任何讨厌的情绪,所以宋司遥才会那么主动地亲近他,粘着他。 这段时间,她真的过得很轻松,很惬意。 跟沐白那金黄的情绪色彩不同,宛央的情绪色彩是五彩斑斓的,她是个情绪很丰富,也很热烈的人,有时候热情似火,有时候又灰蒙暗淡,各种情绪能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飞快切换,这也是宋司遥此前从未遇到过的。 所以,这也是宋司遥一开始对宛央也没有过于排斥的原因。 这段时间跟宛央相处下来,宋司遥也已经习惯了她那频繁切换的情绪变化。 她高兴或不高兴都可以来得很快,但也会去得很快。 然而此时,宋司遥却看到她周身都笼着一层灰暗的色彩,那样的灰暗,将原本的热烈明媚衬得黯淡无光。 而她所释放的情绪中,带着一股十分强烈又明显的,对自己的排斥。 宋司遥无比清晰理智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开始讨厌自己了。 为什么? 宋司遥想不通。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就变了呢? 她空有一双能看透本质的眼睛,但是,却尚未练就一颗看透人心的七窍玲珑心。 第2068章:吃醋 宛央紧紧抱着沐白,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全都往沐白的身上蹭。 沐白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若是换个人把眼泪鼻涕往他的身上蹭,他定会当场黑脸,甚至想要打人。 但现在这么做的人是宛央,是自己的亲妹妹,沐白就半点怒气都生不起来,也根本顾不上,此时的他,脑子里就只有对宛央的紧张担忧。 他只想知道,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哪个刁奴欺负她了? 一般来说,家里的那些下人应当都没有胆量敢欺负她,但万一呢? 万一哪个胆大包天之人私底下对她做了些什么,让她受了委屈…… 想到这种可能,沐白心中的怒意已经在疯狂汹涌了。 别看他年纪小,但真正严肃下来,周身的气势也同样半点不弱。筆趣庫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伺候的下人,顿时就让她们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当即就直接跪地开始求饶了起来。 但现在不是对他们兴师问罪的时候,沐白收回了自己冷厉的目光,再看向宛央之时,面上又变得一片温柔,语气也分外柔和。 “央央,你跟哥哥说,到底是谁欺负了你?只要你告诉哥哥,哥哥马上替你出气!” 宛央哭了半晌,情绪稍稍控制了些许,但依旧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 她一脸控诉地望着沐白,声音满是哽咽地控诉,“是你!” 沐白:? “哥哥怎么了?” 宛央语气更加铿锵有力,“就是你欺负了我!你个坏哥哥!” 沐白:??? 原来这口黑锅竟然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脸上满是困惑,如果问号能化作实质,那他此时定然满脸都是问号。 他飞快地反思了一番,自己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或者,自己昨天,前天,大前天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就把这丫头给得罪了? 但认认真真地反思了一番,他也没能反思出一个结果来。 心中不明所以,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地问,“那央央能不能告诉哥哥,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你这般伤心难过?” 宛央吸了吸鼻子,哭腔浓重,委委屈屈。 “哥哥不喜欢我了,我再也不是哥哥心里最最重要的妹妹了,哥哥现在,现在只喜欢司遥姐姐一个人……” 宛央说完,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整个人都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 沐白闻言,不觉彻底怔住。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宋司遥,宋司遥也正在看他们,她的面上明显笼着一层呆愣之色。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在消化宛央的这番控诉,宋司遥同样如此。 原来,宛央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这般放肆大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开始讨厌她? 宋司遥小嘴微张,脸上带着几分惊愕,愣愣地望着沐白,沐白也有些愣愣地望着她。 沐白开始反思,自己真的忽略了宛央? 他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回家之后所发生之事,以前都是他和宛央一起做的事,现在好似的确都变成了他和宋司遥在做。 比如以前他回家的第一时间都会去找宛央,也会第一时间询问宛央在家里的情形,并且向她分享自己在书院的所见所闻。 但现在,他的询问和倾诉的第一人选却变成了宋司遥。 不是他主动去找宋司遥要跟她讲述这些事,而是因为,宋司遥每天都会第一时间主动找到他,第一时间黏上来做他的小尾巴。 不知不觉间,沐白就习惯了她这个小尾巴,也习惯了与她讲述和分享那些事。 等到再见到宛央的时候,他同样也会关切询问她的情况,也会向她讲述书院之事,但同一件事讲述第二遍,一些细枝末节也就不会再复述得那么清楚,言语间也没了那么多的趣味了。 沐白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但宛央却是将之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并且为此委屈上了。 她今天才这般大哭着倾诉自己的委屈,不是因为她今天才感到委屈,而是今天才爆发了。 在沐白的心里,宛央自然才是最重要的妹妹。 但他也不可否认,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宋司遥也很是喜欢,他俨然是将之当成了另外一个妹妹在疼爱。 加之宋司遥对他的格外依赖,也让沐白对她更多了一股责任和担当,对她也就越发温柔耐心了。 他觉得两个都是妹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天平有了倾斜,但没想到,宛央心里却是在暗暗介怀着。 沐白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愧疚来,愧疚于他这些时日的粗心和忽视。 他掏出帕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痕,口中连声道歉。 “对不起央央,这段时间是哥哥做得不好,忽略你了,但在哥哥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比不过你!” 他说得铿锵有力,且毫不犹豫,面上也满是真诚,宛央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抽噎着开口,“真,真的吗?” 沐白回答得更加坚定,“当然是真的,哥哥怎么会骗你?” 宛央依旧抽泣着,像是依旧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她小小声地咕哝,“可你最近明明像是更喜欢司遥姐姐的样子。” 沐白认真道:“司遥妹妹是家里的客人,身为东道主,我自然要好好招待她,不能冷落了她。 就好像你去安家玩,元霆和元恺都不理你,或是对你不够热情,你是不是就会很伤心难过?” 宛央听了之后,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如果被冷落了,肯定会很伤心难过的。 沐白循循善诱,“所以,哥哥对司遥妹妹好,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仅哥哥要对她好,你也是家里的小主人,你也要好好地招待她,不能让她受委屈,不然,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就太失礼了。 你说,哥哥说得对不对?” 宛央已经忘了哭,听了他的话,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便乖乖地点头。 沐白见此,暗暗松了口气。 他认真问,“那你现在还觉得委屈,还要吃司遥姐姐的醋吗?”httpδ:Ъiqikunēt 宛央周身那灰暗的色彩慢慢淡了下去,原本那黯淡的五彩缤纷的色彩又一点点慢慢地亮了起来,她的脸颊也一点点红了起来,因为赧然。 第2069章:拥抱 她摇了摇头,小声开口,“不委屈了,也不吃醋了。” 她非但没有了先前那些委屈的坏情绪,反而生出了一股深深的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先前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明明知道司遥姐姐是家里的客人,明明嘴上说着喜欢她,要她一直做自己的姐姐,但方才自己却因为吃醋而闹脾气。 就在方才,她还对司遥姐姐生出了讨厌的情绪来,自己的心胸实在太狭窄了,简直一点都不大气。 方才司遥姐姐都听到了自己说的话了,她一定也会觉得自己很小气,甚至会在心里偷偷地生自己的气了吧。 宛央抬头,小心地看向宋司遥,眼神中带着几分心虚,似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沐白也看向宋司遥,面上带着几分担忧,生怕她会因为先前的话而生出芥蒂。 她不会说话,就算心里有什么委屈或想法,也更是没法清晰地表达出来。 她若是因为这件事生了其他的想法,最后却只能将想法憋在心中,那对她的病情只怕就更加不利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沐白已经真心实意地把宋司遥当成了妹妹,也真切地在为她的病情考虑。 宋司遥的心绪的确是产生过起伏,她先是茫然,旋即在听到宛央的话之后,她的茫然就变成了无措,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是对宛央造成了困扰,让她觉得自己的哥哥被抢了。httpδ:Ъiqikunēt 一般她察觉到别人对她生出了负面的情绪之后,她的首选就是立马龟缩起来,恢复到最初的那种防备状态,不再跟对方有互动和交心。 但还不等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宛央的情绪色彩就飞快地发生了转变,那种对她的排斥和讨厌消失了,反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 她这过于迅速的情绪转变再次让宋司遥茫然了。 她又变成了以往那个明媚灿烂的小太阳了。 宋司遥那原本要龟缩封闭的心思,也一下就被打住了。 宋司遥还在发愣,宛央就已经挣开了沐白,朝她走来。 宛央绞着手指头,开口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一股残余的哭腔。 “司遥姐姐,方才,方才我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吃你的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一时想岔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宛央一脸小心忐忑地望着宋司遥,宋司遥也望着她,眸中情绪莫名。 宛央的脸上依旧脏兮兮的,双眼也红彤彤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滑稽狼狈。 但宋司遥注意到的却不是她的外貌上的狼狈,而是她身上那越来越火红炽热的色彩。 那色彩透着绚烂的瑰丽,让宋司遥觉得很是晃眼。 宛央久久没有等到宋司遥的回答,小脸不自觉垮了下去。 果然,自己先前的言行太过失礼了,司遥姐姐肯定心生芥蒂了。 宛央正这么想着,宋司遥就迈步上前,伸手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宛央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Ъiqikunět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宋司遥已经很快松开了手,退回了原来的位置,面上也依旧是那副如常之色,并没有半分不同。 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实际上,她的这番举动于她而言已是十分大的突破了。 宛央回过神来之后,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一抹欢喜雀跃的神色。 “司遥姐姐,你的意思是你不生气了,是吗?” 宋司遥想说,这件事她原本就没有什么生气的立场,宛央是沐白的亲妹妹,因为自己的到来和横插一脚,的确是让宛央受了冷落和委屈,该道歉的其实是她才对。 但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第一次的,她对开口说话生出了一点期盼和畅想。 如果自己也会说话,就能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但是,她的舌头和嘴巴却是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张嘴,却是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来。 宋司遥眼底闪过一抹懊恼,但她很快将之掩饰了下去。 她朝宛央点了点头做出回应,宛央见了,那周身的光芒瞬间变得更加热烈了,同时,她脸上的笑也变得更加绚烂。 “太好了,司遥姐姐你真是太大度了,以后我一定也会做个大度的姑娘,再也不会斤斤计较了。”筆趣庫 宋司遥看到她的笑颜,也不自觉地跟着弯了弯唇角。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只是觉得,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到让她先前那要龟缩的念头都瞬间被掐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沐白见她们两人都没有钻牛角尖,不觉大松了口气。 她们能重新握手言和,真是太好了。 不过,之后自己也要多多注意,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能太厚此薄彼,不然,下回指不定又要惹得她们心中生出芥蒂和嫌隙来呢。 唉,作为两个妹妹都要争相争宠的人,他也是很苦恼的啊。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几位家长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幕,见到他们握手言和了,便都默契地离开了,没有现身。 先前宛央突然大哭,自然有下人去向秦淮和兰清笳通禀。 而宋瑾南和慕容熙也恰好在他们那处,是以便一起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恰好就听到了宛央的那番控诉。 听到那番话,宋瑾南和慕容熙的面色当即就僵了僵,齐齐露出了尴尬之色。 虽然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女儿的的确确是抢了沐白对宛央的关注,宛央因此生出芥蒂也是情理之中。 原本他们一直关注和留意的都是沐白会不会因为司遥的粘人而生出厌烦来,而后发现沐白完全不排斥,反而对司遥很是上心,他们便都放心了。 然而,他们却是完全没有想过宛央的想法,没想过宛央会因此而感到失落,甚至是委屈。 现在乍然听到她的哭诉,他们才后知后觉地生出歉意来。 便是秦淮和兰清笳,此前都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 因为宛央一直都是活泼乐观的乐天派,每天都乐呵呵的,他们完全没察觉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不过,之后的发展却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一场意外事故,非但没有演变成让几个孩子反目的修罗场,反而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达成和解了。 第2070章:他们真的很懂事 沐白那循循善诱的开解让他们惊讶,也不得不再次感叹他的知礼懂事。 更让他们感到惊诧意外的,是宛央的善解人意和开朗豁达。 明明前一刻还在大哭着诉说委屈,好似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但在听了沐白那番劝解之后,又能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仅很快将先前的芥蒂放下了,还能大大方方地主动向司遥道歉。 这样的开朗豁达,乖巧懂事,如何不让人心生感触? 而自己的孩子,完全成了被包容,被迁就,全然受益的一方,这就更让慕容熙和宋瑾南心生波澜和感触了。 说一千道一万,都难以言表他们此刻的复杂心情。 待离得远了,他们才开口交流起来。 率先开口的是宋瑾南,他真心实意地道:“因为我家司遥,让央央受委屈了,是我们欠了考虑,实在抱歉。” 这时候说抱歉的确显得过于苍白无力,但他的歉意却也是真心实意。 慕容熙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但她的脸上却是同样写满了歉意之色。 秦淮和兰清笳对女儿先前的大哭也很是心疼,不过心疼过后,他们更多的也是在反思自己。 因为宛央性子活泼外向,行事大大咧咧,他们也就不自觉忽略了她内心的细腻的想法。 而今,心疼过后,他们心中就只有满满的骄傲,骄傲于自己一双儿女的知礼懂事。 沐白这孩子素来懂事,但今日听他将那番道理娓娓道来,秦淮和兰清笳还是禁不住生出自豪骄傲之感。 这段时间的学没有白上,他的教养已经慢慢成为了刻在他的骨子里的东西。 而他们也跟宋瑾南和慕容熙一样,对宛央的行为和表现更加惊讶意外,也更添几分骄傲。 他们的女儿平日里性子的确有些小骄纵,小任性,便是秦淮和兰清笳都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筆趣庫 但今日她的行为和表现,却是让两人有了一种格外惊喜的感觉。 她虽然有些骄纵和任性,但却并非真正无理取闹,跋扈刁蛮之人。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会反思自己,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便是很多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她却是做到了,可见,他们素日里对她的教导还是有作用的。 此时听到宋瑾南歉然的话,秦淮和兰清笳心中都没有生出不快,两人面上神色都是轻松的。 兰清笳道:“这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必在意。” 秦淮也跟着开口,“你们方才不也瞧见了吗,他们自己便能处理得很好,不用我们大人横加插手,所以我们都不必太上纲上线。” 秦淮觉得,让孩子多跟同龄人朝夕相处也是有好处的,只有朝夕相处的时候,一些问题才会暴露出来,也才能让孩子能有机会获得成长,学会正确的相处之道。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觉得自己还得感激宋司遥。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他们二人的确并没有心生芥蒂的样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虽然有些小人之心,但他们的确一度有些担心他们会因为此事而阻拦司遥再粘着沐白。 此时的沐白还是司遥能好转的契机和良方,他们并不希望这场治疗戛然中断。 慕容熙真心感叹,“沐白和央央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跟他们在一处,司遥真的改变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自家孩子被夸,且被夸得真心实意,秦淮和兰清笳自然高兴,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骄傲的笑。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兰清笳也反过来道:“司遥其实也很懂事,她只是不会表达罢了,不过现在她已经在慢慢改变了,假以时日,她迟早能变成正常孩子那样。” 这样的话简直是宋瑾南和慕容熙最喜欢听的,不管这究竟是不是兰清笳的真心话,他们听了,都只觉得备受安慰,因为他们内心也是这么认定的。 这段时间,兰清笳也一直都在琢磨宋司遥的情况。 兰清笳知道了她有一双与旁人不一样的异瞳,也知道她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物,那就是她跟寻常孩子不一 筆趣庫样的症结所在。 但她就算知道了症结,却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解之法。 因为她没法改变她的异瞳,没法让她变成一个正常孩子那样。 不过,她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只能让宋司遥从心理上战胜和克服那些恐惧了。 上次她们两人交换了秘密之后,小丫头对她就更加亲近自然了几分。 是以,兰清笳便时不时地找机会跟她私下来一场独属于两人的秘密交谈。 兰清笳有时候会跟她聊起自己以前比较轻松自在的旧事,待气氛恰到好处的时候,再夹带私货,在言语间暗示和鼓励她克服对那些魑魅魍魉的恐惧。 这个进度无疑是缓慢的,也急不来,若是太急切,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让小家伙对跟她的谈话生出抗拒,兰清笳也没让自己操之过急,只将之当成一场闲谈罢了。 这些时日下来,兰清笳也不能说有什么大进展,但好歹,小丫头在与人相处时更像是一个正常孩子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都知道兰清笳跟自家女儿隔三差五会有一场秘密交谈,但他们也只知道这么一件事,对于他们之间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二人也无从得知。 兰清笳对此讳莫如深,宋司遥也没法开口告诉他们。 他们心中虽然好奇,但出于对兰清笳的信任,他们也没有再追问,终归,她不会害司遥。 三个孩子之间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一切又很快恢复如常,他们之间的友情半点都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 以前宋司遥只要一察觉到沐白回来了,就会撇下其他人第一时间跑去找他。 经过这件事之后,宋司遥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不是说她不再去找沐白,而是她开始主动拉上宛央,两人一块儿去找沐白。httpδ:Ъiqikunēt 她觉得,这样自己就不算是独占沐白了。 宛央禁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司遥姐姐,你怎么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哥哥回来了呀?” 宋司遥一脸理所当然,她就是知道啊,不需要原因,也没有理由。 第2071章:同道中人 宛央自然得不到宋司遥的答案。 不过,这件事也让宛央在宋司遥面前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自愧不如的感觉。 原本她觉得宋司遥抢走了自家哥哥,但现在她才知道,宋司遥对自家哥哥的上心程度其实远超于她呀。 至少,她就没法向司遥姐姐一样,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有时候,她们正玩得起劲,宋司遥就发现沐白回来了,她总能毫不犹豫地抛下手中的玩具,要第一时间拉着宛央去迎接沐白,但是宛央面对自己被打断的游戏,就会禁不住生出迟疑和动摇,对于要去迎接哥哥这件事,也没有那么热衷了。 意识到这一点,宛央禁不住更加心虚了。 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妹妹,至少跟司遥姐姐比起来,自己简直太差劲了。https:ЪiqikuΠet 这么一对比起来,自己之前对她的控诉简直太过无理取闹了。 哥哥对司遥姐姐好,那也是因为司遥姐姐对哥哥上心和在意呀。 爹爹娘亲告诉过她,不论是付出还是收获都是相互的,司遥姐姐对哥哥上心,哥哥自然也会对她更好,而自己,却好似一直都在单方面的享受哥哥对她的好,没有真正付出些什么呢。 这么想着,宛央心里只觉羞愧又心虚,再看到司遥姐姐和哥哥关系亲近的模样,她也半点都不觉得吃醋了。 宛央也发誓自己要做一个贴心的好妹妹,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比不过司遥姐姐。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玩性也慢慢变大了。 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不重样的新鲜玩具,也都能开发出各种有趣的玩法,她玩得起劲儿的时候,连吃饭睡觉都能被她抛到脑后,其他人和事就更是如此了。 一开始宋司遥拉着她去迎接哥哥,她还能开开心心地跟着。 后来,在经历过好几次自己的游戏被打断之后,宛央就开始有点懈怠了。 哥哥每天都在那个时候回来,又不是出远门回家,也没有什么好迎接的吧? 后来,宛央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这件事越来越敷衍了。 其实让宛央对于要去迎接哥哥这件事开始懈怠的原因,除了是因为自己的玩乐被打搅了以外,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对于哥哥的讲学已经开始产生逃避和恐惧了。Ъiqikunět 以前小时候哥哥对着她念书,跟她讲述自己在书院的所学的文章,宛央都会乖乖地听着,一副十分捧场的样子——虽然她其实听不懂,也没有能力逃离,就只能被动接受。 现在,宛央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能完全被自家哥哥拿捏的小孩儿了。 对于哪些有趣,哪些无聊,她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和理解。 她只对哥哥在书院里发生的趣闻趣事感兴趣,至于他跟自己讲的那些文章,就被宛央定义成了无聊的部分。 不幸的是,她发现哥哥最近发掘趣闻趣事的能力越来越不行了,每天讲最多的都是那些无聊的文章。 她和司遥姐姐去接他,一路走来,他就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跟她们讲起来了。 以前元恺哥哥对她说过,哥哥讲起文章来就像是和尚念经一样,无聊透顶,还十分具有催眠的奇效。 当初的宛央一心只有自家哥哥,简直听不得别人说半点自家哥哥的不好,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回去。 但现在,宛央开始慢慢赞同元恺哥哥的话了。 虽然哥哥是亲的,但是,他讲起文章来,真的好像和尚念经啊,听得真的好无聊啊。 其实沐白讲述的时候用的是最简单直白,浅显易懂的话语,毕竟他自己也才刚开始学,心智和才学都不能跟成人相提并论,他想要说出什么太深奥的知识,也是在为难他。 他的讲述,绝对是宛央能听得明白的。 但是,对于现在的宛央来说,那些都是她不感兴趣的,她满脑子都想着玩儿,所以自然就觉得他讲的东西枯燥乏味又无聊了。 然而,据说哥哥的这个习惯从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自己贸然提出不想听了,哥哥定然会觉得失落难过。 是以,为了躲避来自亲哥的荼毒,宛央对于宋司遥邀请她一起去迎接哥哥的行为才会越来越敷衍,越来越不热衷,十次大概也就去个一两次。 一开始宛央还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好像是在拿司遥姐姐当挡箭牌似的。 但很快宛央就心安理得了,因为她发现,哥哥和司遥姐姐之间,那简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哥哥讲得很投入,司遥姐姐也听得很认真,虽然她不会开口捧场,但她那专注的眼神和模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宛央私下里忍不住偷偷地问过宋司遥,问她是不是很喜欢听自家哥哥讲那些文章,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做了回答,那模样丝毫不似作假。 宛央一边在心中赞叹司遥姐姐跟自家哥哥是同一路人,同时,也就越发心安理得地让她来替自己抵挡哥哥的荼毒了。 这事对自己来说是荼毒,但是对于司遥姐姐来说,却是心甘情愿的事呢。 她这么做,也算是成全他们。 所以,后来的宛央非但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时时粘着自家哥哥,反而还十分体贴懂事地给他和司遥姐姐两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哥哥要照顾司遥姐姐,那就没时间来管她啦。筆趣庫 这个小秘密她自是不会跟哥哥说,不然哥哥知道了定然要伤心了。 她也没跟司遥姐姐说,在宛央看来,在这件事上她跟哥哥是一伙的,自己若是说了,以后司遥姐姐会说话了,把这事告诉哥哥怎么办? 她也没跟安元霆说,因为她觉得安元霆是个大嘴巴,也不可靠。 她跟安元恺分享了这个小秘密。 安元恺听了她的话,望着她的眼神顿时为之一亮,那样的眼神,俨然是看到了同道中人的热切与亲近。 “央央,我原本以为我们是两路人,现在我才知道,我们简直是同道中人啊!” 第2072章:两个帮派 以前安元恺还以为宛央完全像了沐白这个亲哥,以后也会是个手不释卷的才女,现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安元恺才知道,是自己误会她了。 他俩才是一伙儿的。 学渣看学渣,一下就多了几分亲近来。 但是,因为宛央有了之前爆发大哭的那一出,沐白对于该如何对待宛央和宋司遥的这件事上变得格外慎重。 一碗水端平,是他时刻牢记于心的准则。 所以,他对宋司遥投注了多少关怀,就也要向宛央投注同等的分量,便是跟宋司遥讲过的那些话,他也要耐心地跟宛央再讲一遍,不然生怕宛央觉得自己受了冷待和委屈。 宛央:……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宛央实在没法子,只能求助安元恺,希望他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安元恺听了之后,就如此这般地跟宛央“密谋”了一番,宛央听了之后,不禁面露迟疑,“这真的好吗?哥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安元恺开始对她循循善诱,“他不高兴也只是不高兴一段时间,但你若是顾及他,最后受罪的就是你了,你是愿意让他不高兴,还是愿意让你受罪?”ъiqiku 宛央只犹豫短短几息时间,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兄妹的友情再重,也重不过她的安逸未来。 “行,就这么办!” 末了,宛央还一脸讨好地望着安元恺,“元恺哥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安元恺被称赞了,顿时就有种尾巴都要翘上天去的得意。 没错,他可也是很聪明的。 安元恺的法子很简单,既然沐白一心一意要做个好哥哥,生怕自己会忽略了宛央,那宛央就主动忽略他,不需要他陪伴就好了嘛。 而在这个法子里,安元恺就起了一个十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要强行横插进沐白和宛央兄妹间,把陪伴宛央的活儿抢到自己这边来。 所以,之后沐白再要向宛央一视同仁地扮演好哥哥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发现宛央不需要他了,她正跟安元恺凑一块儿,玩得不亦乐乎。 他要跟宛央讲学,宛央也一脸认真地道:“元恺哥哥都已经教过我啦!” 安元恺也在一旁附和,“是呀是呀,我方才就已经跟宛央说过了,以后这活儿就交给我好了,你就不用管了。” 他一副十分自然的语气,宛央也在一旁认同地点头附和,“哥哥已经跟司遥姐姐讲过一遍了,还要再来与我再讲一遍,那实在是太麻烦啦,以后就让元恺哥哥来跟我讲就好啦,这样哥哥就不用复述两遍了。” 沐白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默契又贴心地替他分担了麻烦,但他却不觉得轻松,反而生出一股心头微微发梗的感觉。 他看向安元恺的眼神都不觉多了几分凉意。 这一刻,他总算是有些明白当初宛央大哭着控诉他偏心司遥的心情了。 因为现在,他也生出了一种宛央偏心安元恺的酸涩心情。 但是他想到自己当初劝宛央大度的话,现在也只能用那番话来反过来劝慰自己。 安元恺也是看着宛央长大的,这小子跟宛央关系亲近些也正常。 再说,宛央会那么说,也是出于心疼自己,为自己考虑罢了,安元恺就是一个替代品,再怎样也越不过自己去。筆趣庫 这么想着,沐白就很快自我调整好了,看向安元恺的时候,眼神中就带上了些许不屑。 安元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想,老大现在还自我感觉良好,殊不知,这次他是被他和宛央联手套路了一回呢。 宋司遥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去迎接沐白,听他讲书院发生的事,讲自己所学的文章。 而安元恺也每天第一时间到秦家报到,宛央开始不粘着沐白,转而粘着安元恺了。 一开始沐白心里还是或多或少会有点失落,尤其是看到宛央被安元恺逗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时候,他心里头就更多了几分酸溜溜的滋味。 不过很快,这种酸涩就被宋司遥的专注捧场抵消了。 她在听他讲话的时候,真的非常专注认真,认真到连半个字都舍不得错过。 这样的认真,让沐白觉得自己没有被辜负,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越发强烈,也让他越发觉得自豪又满足。 于是,他们几个孩子就分成了两个阵营和派系。 沐白和宋司遥是一派,宛央和安元恺是另一派,至于安元霆,他只能算是一个偶尔加入的编外人员。 安大人和安夫人以前就有种儿子白养了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而且,还不是一个儿子白养了,是两个儿子都白养了…… 夫子安排的课业,沐白基本上很快就能完成。 不过他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晚上他都会给自己加任务。httpδ:Ъiqikunēt 而他在看书习字的时候,宋司遥都会坐在旁边看着,目光专注又认真。 一开始沐白还只当她是看着好玩,并没有在意,但没想到,有一天她突然自己拿了沐白的笔,也沾了墨,也似模似样地写了起来。 沐白见她如此,忍不住凑了脑袋看过去,这一看,沐白都禁不住微微诧异。 她竟然真的在写字。 虽然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生涩又稚嫩,甚至还有些丑,但却是可以看出来,那是正确的字体。 而她在写的字,赫然是先前沐白在写的。 沐白见了,面上不觉露出一抹难掩的惊诧。 “你竟然会写字?” 宋司遥看着沐白,昂了昂头,面上露出几分自豪和骄傲来。 她指了指沐白的桌案,又指了指自己方才写的字,好像在说,我就是照着你写的来写的呀。 沐白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觉得更惊讶。 因为自己方才写的字,对于一个尚未开蒙的孩子来说并不算简单,非但不简单,反而有些复杂。 这么复杂的字,她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在写出来的过程中,她也没有完全对着照抄,而是全凭自己的记忆写出来的, 由此可见,她真的很聪明。 第2073章:什么奖励? 宋司遥将自己写的字又往他面前递了递,眼神中既带着一股小骄傲,又隐含些许希冀,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夸赞。 沐白从她那眼神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不禁微微失笑。 原本还想故意逗一逗她,但对上她那双暗含希冀的双眸,那原本想要逗弄的话就被咽了回去。 他神色认真地夸赞:“司遥光是在旁边看着就能把字临摹出来,很厉害,比当初沐白哥哥还要厉害多了。” 他夸得真心实意,宋司遥听了之后,眸色也越发晶亮。 沐白见此,没忍住伸出手,直接在她的脑袋上轻柔地抚了一把,宋司遥则像是一只小猫咪似的,不自觉地将脑袋凑了上去,在他掌心蹭了蹭。 沐白感受着手底那柔软的触感,莫名就想到了猫咪。 他们家没有养猫咪,但黎九思家里有,此前沐白去黎家的时候,也撸过猫。 宋司遥的头发细细软软的,还格外蓬松柔软,手下的触感,便跟当初撸猫时相差无几,沐白生出了一股想要再狠狠撸几把的冲动。 不过,想到这是宋司遥的脑袋,不是真正的猫咪,他就只能遗憾地把先前的想法压下了。 原本沐白是打算练完大字就休息,他既不会为了急于求成就过分刻苦,把自己搞得太过疲累,也不会因为懒怠就不好好完成原本既定的学习计划。 但今晚上,沐白却是破天荒地没有再严格执行自己的练习任务,反而是有了新的想法。 他想要考一考宋司遥,看她究竟都记住了多少字,又都会写多少字。 沐白直接道:“司遥,我考一考你好不好?”筆趣庫 宋司遥也不带怕的,直接点头,一副大方应战的模样。 “你把你会写的字都写出来,让我看看你都学了多少。 如果你会写的字超过了……三十个,那我就给你奖励。” 宋司遥眼睛微微一亮,不过她却没有立马点头,而是对沐白露出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沐白跟她相处的时日不短,早就学会了读懂她的表情。 “你问我什么奖励?” 宋司遥点头。 沐白也露出了思索的模样,最后道:“我也还没想好,不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不会食言。” 宋司遥闻言,眼睛更亮了几分。 她伸出小拇指,沐白会意,也伸出手,直接跟她来了个拉钩约定。 俩人完成了拉钩约定之后,宋司遥这才重新拿起笔,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沐白看着她握笔的动作,很是忍耐了一番,才忍住了要纠正她的冲动。 她还没有正式学过握笔的正确姿势,现在的姿势,也都是看着沐白学来的。 只不过,她只学到了皮毛,并没有掌握要领。 沐白十分自觉主动地开始给她伺候笔墨,宋司遥挺直了背脊,模样很是认真地伏案提笔,缓缓地落下一笔一划。 她的手没有什么力道,落下的一笔一划都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她却写得格外认真。 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二十个字……二十五个字……筆趣庫 沐白一个个数着,眼中异彩连连。 这小丫头可真不简单啊,她会的字竟然不少。 原本沐白觉得,她能偷偷学上十几个字已经是极限了,他报了个三十的数字,就是想要故意刁难刁难她,但没想到,她竟然半点都没刁难到,反倒是沐白自己,再次被惊艳了一把。 第三十个字写完,宋司遥便放下了笔,转头,一脸得意地望着沐白。 显然,她方才心里头也一直在默数着。 所以她一共写了三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沐白将她写下的三十个字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果然大多数都是他此前练习过的。 大多数时候,宋司遥都只是在旁边看着,手中把玩着自己的小玩具。 她很安静,沐白也只当她只是在玩,却没想到,她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记下了那么多字。 沐白对于她的实力已经不觉得惊讶了,此时反而觉得,这必然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沐白又道:“你是不是还会写更多的字?” 宋司遥理所当然地点头。 她记性好,只要稍微留心多看几眼,她就能记住。 以前她没有认真看,也没有上心,后来她见沐白每天都那么认真地看书练字,她也就多了几分好奇,这才开始上心。 沐白练的字,她不说全部都能临摹出来,但临摹个大半是没问题的。 沐白想让她继续写,但又觉得没必要。 她既然说自己还有很多会的,那必然就是如此,不大可能会骗自己。 沐白一直觉得自己是很聪明的,实际上在书院中,他也一直是名列前茅,时常被夫子挂在嘴边夸赞的优等生。 被夸得多了,沐白心里头也不免生出了些许飘飘然的情绪,觉得自己可厉害了,颇有一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但现在,沐白见识到了宋司遥的聪明,顿时生出了一种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感觉。https:ЪiqikuΠet 不过,沐白对宋司遥却是生不起半点嫉妒来,心中有的,就只是对她聪慧的感叹,以及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 她现在还没有正式地开蒙过就已经这么聪明了,那若是有良师耐心教导,那必然更了不得。 虽然她是女孩子,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沐白却并不这么认为。 许是因为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娘亲,所以在他看来,女子不仅不应该讲什么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理论,反而觉得女子厉害些没什么不好。 沐白心中这么想着,就更加为宋司遥感到高兴了。 他的心思一动,忽的心念一转,一脸期盼地道:“司遥,我来教你习字练字吧!你现在虽然会写,但实际上却不能算是真的会,你只是会临摹而已。 你握笔的姿势,落笔的手法,都不甚标准。 而且,你光会临摹还不够,你还得知道这些字读什么,是什么意思,如此,方能融会贯通,算是真正地学会了。 虽然我现在也学识尚浅,远远比不上夫子,但给你启蒙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愿意让我给你启蒙吗?” 第2074章:你笑起来好看 沐白说完,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神色紧张,一颗心都高高悬着,内心更是十分害怕会被拒绝。筆趣庫 他还想说,若是她不愿意就算了,自己也不会勉强。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宋司遥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神色一派理所当然。 她对于开蒙之事没什么所谓,但既然沐白主动提出要给她开蒙,她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只要是跟沐白待在一块儿,不论是做什么事,她都不可能会拒绝的呀。 因为,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就会觉得分外有安全感。 这样的感觉随着他们相处时日愈久,便愈发强烈。 而且,在宋司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喜欢跟沐白待在一处,已经不仅仅是出于本能的安全感,而是更多了一种朋友间的亲近与依赖。 沐白是她认定的,最好的朋友。 沐白见她答应得爽快,当即就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来,心中也生出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欢喜自豪之感。 他拍着小胸脯,神色认真,语气郑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绝对不会让你被耽误的!” 宋司遥也弯起了唇角,朝他露出了一抹乖巧甜软的笑,好像在说,我本来就很相信你的呀。 沐白见到她的这抹笑,面上不自觉便染上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司遥妹妹好像越来越好看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简直乖得不得了。 只是她好像不大喜欢笑,有时候即便是笑了,也只是淡淡地勾一勾唇角,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甜滋滋的。 沐白认真道:“司遥,你以后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就像方才那样。” 宋司遥闻言,面颊上不自觉便染上了一抹微红,同时,心头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微微的甜来。 不受控制的,她又微微弯了弯唇角,这抹笑中,带着一股微微的赧然与羞涩,让小姑娘的眉眼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溢彩。 以前的沐白觉得,宛央是全天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姑娘。 但现在,他的心中却是不禁有些微微动摇了,他觉得,司遥好像比宛央更可爱,也更漂亮些。 这个想法一冒头,沐白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子心虚之感,好像是自己背叛了与宛央的兄妹情。 沐白心想,这个秘密,他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宛央。 不然,她铁定要跟自己闹脾气了。 沐白是个行动派,既然宋司遥已经答应了让他启蒙,他当即就跃跃欲试起来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宋司遥也没有异议,乖乖地点了点头。 沐白手把手地教,宋司遥认认真真地学,不多时,她就掌握了正确的握笔技巧。 虽然写出来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但相较于先前,也有了些许进步。 沐白一边教她写,一边跟她讲解字意,耐心又细致,宋司遥时不时点头作出回应,表示自己听懂了。 有一个乖巧又聪慧的学生,对于夫子来说,简直是一个最完美的体验。 以前沐白是学生,现在他成了夫子,他看着宋司遥,也总算理解了夫子看着他时那种欣慰又自豪的感觉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不会说话,如果她能开口的话,就能跟着自己一块儿朗读。 虽然沐白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但是光是想想,沐白就觉得,她的声音一定很甜很软,很好听。 沐白知道她这是生病了所以才不会说话,所以沐白很贴心地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在心中暗暗期盼,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晚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般不会去打扰两个孩子的独处时光,伺候沐白的小厮们也都自觉地不去打扰他们。 便是兰清笳和秦淮这对做父母的,也对沐白越来越放心,没有每天晚上来看他了,只隔三差五来一回。 眼下时间晚了,俨然已经过了以往他们休息的时间,小厮自然不能再无所作为。 不过,不等小厮入内提醒,宋瑾南和慕容熙就先来了。httpδ:Ъiqikunēt 他们也是久等女儿不归,这才前来查看原因。 悄然无声地进了书房,看到的就是沐白手把手教司遥写字的情形。 “嗯嗯,你现在握笔的姿势就很标准,就是这样。” “你手腕力气不够,所以写出来的字才会绵软无力,不过你今天才开始学,能练成这样已经非常好了!” “你练字的进度,比我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好,还要快呢,你真是太棒了。” 宋司遥自是没有开口回应他,但是唇角却是一直抿着一抹笑,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欢喜愉悦的。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着这一幕,面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诧神色。 他们没想到,沐白竟然在教司遥写字。 因为司遥的病症,也因为她是女孩子,年岁也尚小,他们都没有想过要给她开蒙之事。https:ЪiqikuΠet 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事情都没有她的身体好转重要。 现在,她的状况有了好转,但好转却也有限,他们依旧尚未想起为她开蒙之事,只觉得现在还不急。 没想到,他们当父母都不急的事情,现在却是被沐白先做了。 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这么瞧着,竟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两人在门口站了好半晌,一时之间谁都没开口,因为他们都觉得那俩娃娃的状态太过专注,简直让人不忍打扰。 最后还是沐白先发现了他们,这才结束了与宋司遥的这一场教学。 “宋叔叔,宋婶婶。” 宋司遥见到爹娘,也一下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朝他们跑来。 宋瑾南先开的口,“你在教司遥写字?” 沐白面上多了一抹赧然,还有些局促。 在宋司遥面前,他能说自己给她开蒙绰绰有余,但在宋瑾南和慕容熙面前,他就没什么底气了。 毕竟,这是宋司遥的父母,而且他们还是大人,沐白觉得自己的学识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眼下被他们抓包,他便有了一种做错事的局促与窘迫,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方才见司遥自己在拿笔写字,还写得很好,我觉得她很聪明,又想着她还没有开蒙,所以就,就自作主张地教了她。” 第2075章:教得很好 宋司遥原本已经跑到了爹娘面前,她听了这话,又蹬蹬蹬地跑回了桌前,拿起了自己先前写的字,献宝似的捧到了爹娘跟前,满脸都是一副求表扬的神色。 宋瑾南和慕容熙齐齐看向女儿捧上来的那张字帖,旋即,他们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难掩的诧异之色。 这是他们女儿写出来的? 这样一份字帖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稚嫩生涩的,但当得知这是出自他们女儿之手,他们再看的时候,顿时就觉得那歪歪扭扭的字迹都变得可爱又优秀起来了。 慕容熙一脸惊喜地问,“司遥,这是你写的?” 宋司遥一脸骄傲地点头。 沐白也再次开口,语气中带上了一股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与有荣焉。 “司遥会写的字还远不止这些呢,她方才一口气写了三十个字。 喏,您们看,这就是她先前写的,是不是写得很棒?”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上前,看到了沐白手中拿着的那张纸,两人眼中的惊喜更甚。 慕容熙再次不敢置信地问,“这,这当真是司遥写的?” 宋司遥再次骄傲点头,揽下了自己的功劳。 沐白也从旁笃定地为宋司遥证明,“这当然是司遥写的,我亲眼看着她写的呢! 而且这还是在没有人教过她,也没有字帖照着临摹的前提下,她自己凭借记忆写出来的!她真的太聪明了。”筆趣庫 宋司遥听到沐白这般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己,面上不自觉便染上一抹绯红,心中更似好像有一只雀跃的小鹿在欢快地蹦跶着。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到别人这般夸赞自己女儿,心中自然高兴极了。 在他们心里眼里,自己女儿自然是最好的,哪怕她不会说话,于他们而言,她也是最完美的。 但他们也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们是她的父母,所以才会看她哪哪儿都好。 而现在,沐白对她的夸赞真心实意,半分不曾掺假,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自然是高兴不已。 原本他们对沐白就颇为喜欢,现在再看他,就更是觉得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顺眼了。当然,更让他们意外的还是自家闺女的聪慧。筆趣庫 以前她太过自我封闭,即便是在他们两人面前,她也只会表达一些基本的诉求,他们也一直将她当成是一个易碎的,需要好好呵护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发掘女儿身上还有这样的闪光点。 女儿就算愚钝蠢笨,他们也照样会疼她爱她。 但现在知道女儿竟然这般聪慧,他们心中自是更加惊喜,他们望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更深的怜爱。 沐白再次开口,“我觉得她那么聪明却还没有开蒙太可惜了,所以才自作主张要教她认字,给她开蒙,您们如果觉得不妥的话,我就……” 宋瑾南直接笑着打断了他,“没什么不妥的,你教得很好。” 慕容熙望着沐白的眼神也充满了赞赏和喜爱,“嗯,我也觉得你教得很好,而且除了你,司遥怕是也不会乐意让别人教。” 便是他们这两个当父母的,跟沐白比起来,只怕都要退避三舍。 若是以往慕容熙或许还会有几分醋意,但现在,她根本没有半分醋意,反而只觉得乐见其成。 先前沐白教导司遥的场景简直太温馨美好了,她还看到司遥脸上挂着一抹满足又放松的笑。 这样的状态,在以前从未有过,现在却已经越来越常见了。 司遥喜欢粘着沐白,沐白对司遥的影响也是积极正面的,若非他自己喜欢读书,每天兢兢业业地看书习字,司遥又怎么会耳濡目染之下学会那些字?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司遥跟沐白这样的人当玩伴,自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好。 沐白见他们对自己给司遥启蒙之事并不介怀,反而对自己十分赞许,心中既觉松了口气,同时又禁不住生出几分骄傲来。 宋瑾南倒是禁不住升起另一层担心,“只是,你这般费心费力地教司遥习字认字,只怕会影响你自己的课业。” 慕容熙闻言也想起了这一茬来。 先前她都只顾得上高兴了,现在想想,他自己也正在进学,正是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疯狂吸取新知识的时候,他要分神来教导司遥,岂不是就会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占用了他的时间? 若是秦淮和兰清笳知道了,只怕也会不同意吧。 沐白闻言却是满不在乎,“夫子讲的课业我当场就能听懂,我现在已经自学到了后面很远的地方了,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挪出半个时辰来教司遥。 而且,我在教司遥的时候,也是将此前所学重新巩固了一番,非但不会耽误我的课业,反而还大有助益呢。” 沐白说得有条有理,显然,这个问题此前他就已经想过了,他是量力而行的。 如此,便是爹娘和祖父祖母,也不可能会阻拦他。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只听沐白的一面之词,他们还是得找机会亲自向秦淮和兰清笳说明情况。 他们正说着话,宋司遥就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也不自觉泛起了晶莹的泪花来。 显然,她是困了。 哈欠是会传染的,沐白被她这么一带,也忍不住掩唇打了个绵长的大哈欠。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漏刻,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这才想起了他们来这儿的原因,是因为太晚了,他们来找孩子去休息的。 慕容熙当即道:“时间不早了,你俩都赶紧休息吧,尤其是沐白,你明早还得去学堂,睡太晚了只怕明天要起不来了。” 先前教司遥的时候,沐白只觉得很是激动兴奋,根本没有察觉到困意。 现在被这么一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困意来袭了。biqikμnět 他点了点头,“嗯,那您们也早点休息吧,司遥,晚安。” 司遥抬手朝他挥了挥,算是道了晚安。 这一夜,宋司遥沾枕就着,又是一夜的好眠。 而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因为激动兴奋,辗转反侧了许久都不曾合眼。 两夫妻小声叙话,言语间都是难掩的喜意。 他们的司遥,真的给他们带来越来越多的惊喜了。 他们只希望有一天,司遥能开口喊他们一声爹娘,那于他们而言,必将会是最大的惊喜。 第2076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翌日,宋瑾南和慕容熙便将此事与秦淮和兰清笳说了。 “沐白想要给司遥启蒙是出于热心,我们对此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罔顾了沐白的学业,如果你们觉得这样不妥,此事便就此作罢。” 宋瑾南在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明显夹带私货,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女儿的聪慧,就算秦淮和兰清笳反对沐白给她开蒙,他炫耀的目的也达到了。 秦淮和兰清笳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话里那满满的炫耀之意? 但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的确确是被他炫耀到了,谁让他的女儿是真的聪明呢? 对于沐白给宋司遥启蒙这件事,秦淮和兰清笳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学业上的事,那小子自己心里有成算,他既然敢把这差事往自己身上揽,就说明他自己是有把握的,我们不会干涉他。” 不过,若是他的课业退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他们对自家儿子也算是有信心。筆趣庫 日后他若是要准备科考了,那他或许会分身乏术,需要全力以赴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落后。 但现在,他才是刚刚开始进学,学习的都是最基础的东西,他学起来自然轻松。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他一边辅导司遥开蒙,一边还能顺便巩固自己的知识,对他来说未必就不是好事。 有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许可之后,宋瑾南和慕容熙对于俩小孩之间的事也就彻底放心,不再有什么顾虑了。 宛央和安元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都齐齐对宋司遥投去了充满同情的目光。 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宋司遥是自愿的。 尤其是常年被沐白压着学习的安元恺,他坚定地认为是沐白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逮着人就要抓人学习了。 而宋司遥这个一直在他眼前晃个不停的人,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偏偏她还不会说话,就算是心里委屈,也只能憋着,忍着,没法控诉。 啧啧,真可怜。 宛央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可怜司遥姐姐的同时,又禁不住开始升起一阵阵心虚和愧疚来。 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不够仗义,把司遥姐姐推出去当了挡箭牌,那这个被抓着开始习字认字的可怜虫就是她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是主动站出来,用自己来解救司遥姐姐。 但这个想法却是被安元恺一把按了回去。 他用一副过来人的神色和语气,苦口婆心地劝着她。 “央央,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冲动犯傻,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哥哥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简直是魔鬼! 你落到他的手里,未来的日子注定会过得十分凄惨!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安元恺声泪俱下地将沐白此前的所作所为尽数道出,好一番添油加醋,让宛央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先前那点子勇气瞬间被击得七零八落,半点不剩。 别说元恺哥哥有亲身经历了,她自己也有啊。 她可没忘记当初哥哥是怎么雷打不动地硬要给她讲学的。 光是听他讲,宛央就已经足够头疼的了,更何况现在还要开始学认字,学写字。 那灰暗的未来,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她感到绝望。 安元恺见她动摇了,最后语重心长地道:“趁着你现在年纪还小,能享受就多享受吧,等到你长大了,你便是想找挡箭牌都没用了。” 此言一出,宛央心中最后一点动摇也掐灭了。 元恺哥哥说过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ъiqiku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司遥姐姐多担待些吧。 等以后,她找到机会,再好好报答司遥姐姐。 元恺哥哥说得对,她现在还小,应该抓紧现在的机会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宛央和安元恺一番密谋,最后默默地达成了默契。 两人之间,又多了一桩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而这边,被他们同情着的宋司遥毫不知情,她也根本没有他俩所以为的那么水深火热,反而十分享受其中。 自从开始跟沐白学认字,学写字以后,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多了一项乐趣,让她乐此不疲,沉迷其中。 别看她年纪小,但她已经有了很强的好胜心。 她对比了自己和沐白写的字之后,很快就分辨出了美丑,即便沐白和爹爹娘亲每天都夸她写得好,但她对自己的字还是十分嫌弃。 她坚定地认为,他们都是在欺骗她,安慰她罢了。 为此,她对自己的要求顿时更加严格了,每天练字的时候都十分专注认真。 她甚至还想主动给自己加时,恨不得在沐白在书院的时候全程练习,如此就能尽快把自己的字练好。 但是,她的这个想法被宋瑾南和慕容熙齐齐制止了。 “你年纪尚小,手腕最是需要好好养护的时候,每天习字不宜过多,不然伤了手腕,反而适得其反。” 宋司遥不觉得自己的手腕有多累,反而觉得挺轻松的。 但是,既然爹爹娘亲都不允许她多用手,她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她自己觉得自己的字丑,但实际上,她作为初学者能写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错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学认字的速度很快,沐白为了考验她,便用了听写的法子,他念一个字,宋司遥马上就能写出来,从来没有出过错。 沐白一天晚上教她十个字,她每次都能学得很快,当晚教了,她当晚就能学会。 原本沐白想要多教她几个字,但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决定慢慢来,不要一味追求数量。 她脑子学得快,但是手却跟不上,所以,在教会她认字的时候,还得让她把练字也追上。 在每天的习字中,也能让她对所学进行反复巩固。 所以,在每天晚上她学完了认字之后,沐白都会让她专心练字。 宋司遥对于自己那一手丑兮兮的字也很是嫌弃,所以对于沐白的安排,宋司遥也没有什么异议,每次练字都练得很是专注。筆趣庫 宛央有时候会来看他们,主要是心里愧疚,所以来看宋司遥的。 每次来,她看到的都是宋司遥挺着背脊练字的模样,而自家哥哥也是背着手在旁边盯着,那模样,简直像是个古板的小学究,如果他手里再多一把戒尺,那就跟元恺哥哥口中那严厉的夫子差不多了。 宛央:幸亏被压着学写字的不是她。 对不起了司遥姐姐,要怪,就怪哥哥吧!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第2077章:一个人睡 时间一晃眼就过了数月,天气也一点点由寒转暖,翠绿春色慢慢冒了头。 数月过去,几个孩子的个头都蹿高了不少,较之先前,俨然长了一大截了。 尤其是沐白和安元恺,两个男孩子不仅长得最快,便是原本脸上残存的一点稚嫩的婴儿肥也慢慢褪去,带上了一点少年人的影子。 穿上一身修身的锦衣华服,自有一股翩翩少年郎的清朗气质,大有一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宛央和安元霆个头也都拔高了,不过他们俩依旧是一团的孩子气,就是光长个头,半点心眼子都没长的傻憨憨。 倒是宋司遥,不仅比以前长高了,更是圆润了不少。 跟刚来秦家的时候相比,她整张小脸都长了不少肉,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原本就是个五官精致的小姑娘,现在长了肉之后,眉眼就更加漂亮了。 以前的她形容间还带着一股子畏缩怯懦,在人前尤其不敢与人对视,完全拒绝与人交流。 但现在,她除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以外,在其他方面都大方了许多。 至少不会再畏惧人多的场合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对此很是欣慰,同时又禁不住生出更多的贪心和奢望,只希望她有一天能开口说出话来。 只是,今日的进步来之不易,他们也不敢太过急于求成,给司遥太大压力,唯恐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是以,迄今为止,两夫妇也都没有在宋司遥面前提过半句强迫她开口的话。 不过,最近兰清笳倒是对他们提了一个建议。 “现在司遥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她的年岁也一天天变大了,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让她尝试一个人睡了?”biqikμnět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俱是一愣,显然,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们心里眼里,司遥都还只是一个没长大的,需要他们好好呵护的孩子。 尤其是她还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宋瑾南和慕容熙对她就更加放心不下了。 现在兰清笳突然提起了这一茬,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慕容熙下意识地道:“她还那么小,而且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跟着我们一块儿睡,现在突然分开,我只怕她会不习惯。” 宋瑾南也道:“我更担心她离了我们,会再发梦魇之症。” 他们两人都像是护崽的老母鸡,对于宋司遥都紧张到了骨子里,即便只是听了兰清笳的建议,就已经下意识开始设想各种情况,对此紧张不已。 兰清笳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现在宛央便也是跟着他们一块儿睡的,若是让他们现在就跟宛央分开,不仅宛央会不习惯,兰清笳觉得自己也多半会很不习惯。 但是,兰清笳既然提了这件事,自然就没有只说一半的道理。Ъiqikunět 她将自己的心中所想道出,至于最后要怎么权衡,就看他们自己了。 兰清笳道:“我很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司遥毕竟是在慢慢长大,她迟早有一天要跟你们分开,不可能一直维持现状。这一天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等到你们不得不跟她分开的那一天,她却因为太过突然没法适应和习惯,到时候岂不麻烦? 与其如此,不如趁着现在她的情况良好,你们便慢慢试着跟她分开,让她一点点从不习惯不适应,到慢慢习惯和适应。 若她再发梦魇之症,我们便再想其他法子,若她离开了你们除了不习惯之外,却没有发梦魇,这对你们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兰清笳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沉默和思考,都没有再第一时间提出反对来。 他们先前第一时间表示反对,的确是因为舍不得司遥,更担心她离开了他们会再发梦魇。 但现在听了兰清笳的话,他们就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 她说得没错,司遥在一天天长大,他们不可能一直跟她维持现状。 别的不说,宋瑾南这个当父亲的,在女儿再长大一点,也的确不适合再与她同塌而眠了。 便是慕容熙这个当母亲的,也应该慢慢地让女儿学会独立,学会跟他们分开。 她终有一天要嫁人,若等到嫁人之时她都还只会粘着娘亲一起睡,那就真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了。 若说那些都是以后的事,那现在就摆在眼前的,便是她的梦魇究竟能否痊愈的问题了。 她的梦魇离了他们是否会发作? 这个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机会验证的问题。 若是离了他们就要发作,那若是有一日他们跟她真的不得不分开了,她又该如何自处?Ъiqikunět 他们纵然不想跟她分开,但世事无常,没人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意外。 越想越多,也越想越心惊,两人的面色一下就笼上一层凝重。 好半晌,宋瑾南才开口,“是我们思虑不周了。” 他们所想到的只有眼前之事,却没有想到长远之计。 直到兰清笳今日提醒,他们才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兰清笳语气平和,“你们是司遥的父母,一心爱她护她,有时难免陷入当局者迷之中,想不到也是正常。 而今我也只是提了我自己的看法和建议,究竟该如何抉择,还得看你们自己。”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 他们都已经有了决断,这件事,他们的确是应该做出改变了。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躺到床上,他们例行跟司遥交流了一番习字与课业的问题,又将她狠狠夸赞了一番之后,慕容熙便试探性地提出了那件正事。 “司遥,爹爹娘亲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宋司遥听到娘亲这番郑重的语气,小脸的神色也一下变得郑重起来,她认真地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慕容熙握着她的手,缓声开口,“你看,你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你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了?” 宋司遥眨眨眼,像是在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宋瑾南也适时开口,“就像沐白一样,他也是个大孩子了,所以他没有再跟爹爹娘亲睡在一处,而是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 你现在也长大了,想不想像沐白那样自己单独住一处?” 第2078章:不安与无助 宋司遥听了这话,总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她的小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排斥之色,下意识一把扑到慕容熙的怀里,牢牢抱住她,不肯撒手,脑袋也一下摇成了拨浪鼓。 她这副反应已然说明了一切,她不愿意。 她害怕。 慕容熙见此,心一下就软了,原本的想法立马就禁不住生出了动摇。 她朝宋瑾南投去询问的目光,要不就,算了吧? 宋瑾南其实也舍不得,但是,再舍不得,他们也不得不考虑此前兰清笳所说的那种情况。 他们要慢慢让司遥习惯和适应没有他们陪伴的日子,不然,有朝一日他们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离开她时,她才不会过于慌张无措。 宋瑾南朝慕容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心软,慕容熙便只能把到嘴边的改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对司遥循循善诱,“司遥别怕,爹爹娘亲不是要给你单独安排一个院子,爹爹娘亲可以像咱们现在和沐白这样,就住在你的隔壁,就隔着一道薄薄的墙。 晚上你就算翻个身,打个呼噜,爹爹娘亲也都能第一时间听到。 你抬手在墙上轻轻敲一下,爹爹娘亲就知道是你在喊我们了。” 宋司遥闻言,面上的排斥和害怕之色这才稍稍褪去,但却依旧牢牢抓着慕容熙的衣角不肯放。 宋司遥窝在慕容熙怀里,却是望向宋瑾南,面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她在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让她跟爹爹娘亲分开睡? 宋司遥即便没有开口,但他们却是能看懂她大多数意思。 宋瑾南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神色温和而认真。 “爹娘也舍不得跟你分开,但是你长大了,爹娘就不可能一直跟你在一处。” 宋司遥用力摇头,好像在说,她就要跟他们一直在一处,一直不分开。Ъiqikunět 慕容熙心头禁不住一阵酸涩。 宋瑾南又语重心长地跟她讲了很多道理,但是宋司遥却依旧不肯松口。 最后她直接打起了哈欠,阖上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宋瑾南见此,便也不再多说,只能打住了话头。 这件事便是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既然一时半会儿讲不通,那就徐徐图之吧。 反正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今晚的谈话之后,宋瑾南也做了个决定,第二天晚上,他就不再跟她们母女俩同睡一屋了。 虽然他们一时半会儿劝服不了司遥马上同意跟他们分开睡,但宋瑾南也要做出一些改变,让司遥一点点慢慢接受这件事。 这天晚上,宋司遥见到爹爹没有躺到床上来,面上不觉露出疑惑。biqikμnět 她往床的里侧挪了挪,还伸手在床上拍了怕,一副示意爹爹上床的架势。 宋瑾南却是道:“爹爹不在这里陪你们一起睡了,以后爹爹都搬到隔壁房间去。” 宋司遥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当即急急伸手去抓他的衣袖,要把他往床上拽。 见女儿这般舍不得自己,宋瑾南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欣慰和熨帖,同时也生出几分不舍来。 但再大的不舍,也不能再改变主意了。 不说别的,他跟女儿的确是该避嫌了。 宋瑾南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司遥乖,爹爹去隔壁房间睡,你和娘亲在这里睡,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只需要喊一声爹爹就能第一时间听到。” 宋司遥依旧眼巴巴地望着他,但宋瑾南却是没有改变主意,依旧温声地安抚她。 慕容熙也在旁边附和,趁机跟她讲道理,宋司遥最后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不情愿,爹爹也不会再跟她们睡一块儿了,她整个人都有些蔫哒哒的。 虽然现在她还有娘亲陪着,但是,爹爹的离开却让她意识到,迟早有一天,娘亲也会像爹爹那样离开她,就像他们昨晚上说的,他们都会离开,然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哪怕知道爹爹娘亲都睡在隔壁,沐白也在隔壁,但她还是会感到慌张和害怕。 就好像,那些黑夜中的那些被吓跑了的东西又会全都跑回来。 这段时间,兰清笳会隔三差五地找她聊天,有了兰清笳的耐心引导,其实宋司遥对于那些魑魅魍魉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但这都建立在她的身边有亲人陪伴的前提和基础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乍然之间要在黑夜中独处,她根本不可能不害怕。 思及此,宋司遥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今晚上粘着慕容熙也粘得越发紧。 这天晚上慕容熙也睡得不甚安稳,因为她生怕宋司遥会再次梦魇。 不过幸运的是,她除了一开始睡得不甚安稳以外,并没有出现梦魇的症状。 之后的几天,也都不曾梦魇。 白日时,她对宋瑾南也粘得越发紧了,好似要弥补晚上分别的遗憾。 他们见此,便决定将后续的步伐放慢,不再急着让慕容熙也跟她分开。 她现在连宋瑾南的离开都尚未适应,若是在这时让慕容熙也离开了,她定然更加不安和无助。httpδ:Ъiqikunēt 宋司遥的反常沐白也察觉到了。 毕竟在这阖府上下,除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以外,跟宋司遥关系最亲近的,最了解她的,就当属沐白了。 更何况,他们俩现在就住在同一个院中,又是相邻的隔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沐白知晓。 他也从自家娘亲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对这件事就更加清楚了。 沐白起先并不在意,但之后却发现宋司遥不似先前专注,有时候会走神,或是露出愁苦之态。 作为一个合格的夫子,沐白觉得自己不仅要关注自己学生的学业进展,也要关心对方的心理状态,及时进行心理疏导。 在宋司遥再次走神的时候,沐白当即重重咳了一声以作提醒,宋司遥听到这满含提醒的一声咳嗽,这才急急收敛心神,重新落笔。 但是沐白却是直接拦住了她,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你的心思不在此,就不必勉强了,不然最后也只能事倍功半,平白浪费时间。” 宋司遥闻言,面上不觉多了一抹红润,因为羞愧,她看了沐白一眼,眼神微怯,带着几分做错事的心虚。 第2079章:沐白的劝慰 沐白原本是打算板着脸,好好扮演一出严师的。 但见到她这副羞怯可怜的模样,沐白的的严师形象也一下撑不住,扮不下去了。 他简直太心软了。 沐白一下就和缓了神色,也换了一副温柔和缓的语气。 “既然你有心事,我们不妨来聊聊吧,没有什么事是聊不开的。” 她就算不会开口说话,但沐白跟她也同样能进行无障碍沟通了,这是两人相处下来形成的默契。 宋司遥蔫头耷脑的,一时没有什么反应。 沐白一副大哥哥的语气主动开口,“司遥,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跟你爹爹分开睡,所以才会这么闷闷不乐?” 宋司遥点了点头。 沐白一副十分懂的语气劝慰道:“你爹爹是男人,你是女孩子,就算你们是亲父女,那也是男女有别,也不能一直睡一起的。” 宋司遥做了个口型,沐白看懂了。 “宛央她年纪还小,自然没多大关系,就像你以前小时候一样。 等到宛央像你这么大了,也是要跟爹爹分开的。” 他当初刚跟娘亲相认的时候,也跟娘亲睡过一些时日,但后来他就不跟娘亲睡了。 他是出于小男子汉的倔强心理,觉得自己身为小男子汉,再跟娘亲睡一起就太娘儿们了。 后来,他才慢慢意识到了男女之别,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娘亲是女孩子,他跟娘亲睡一起就不合适了。 现在,事情落在宋司遥的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沐白觉得,宋瑾南跟她们分开睡没有什么不对的,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呀。 宋司遥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就算爹爹是男人又怎么样,可那是她的爹爹呀,他们是最亲近的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但她对沐白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沐白这么说,自家爹爹也说过这样的话,就算她不能理解,也只能承认,他们说的多半是对的。 可是,就算知道他们或许是对的,但情感上,宋司遥还是接受不了。 但她知道这已成定局,自己再怎么不愿接受也无法改变。 筆趣庫她只能转而向沐白倾诉另外一件事。 她朝沐白比划了一番,沐白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担心你娘亲也要跟你分开?” 宋司遥点头,神情更加失落几分。 如果爹爹跟她是男女有别,他们不得不分开,但娘亲跟她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娘亲也会跟她分开呢? 沐白又是一副老气横秋的神色语气,“因为我们终有一天要长大,我们不能一直在爹娘的羽翼下生活,我们要在长大之前学会独立。 不然,我们一直依附着他们,以后他们老了我们却还没有长大,怎么能保护他们呢?” 宋司遥听着这番话,面上又现出几分茫然。 显然,沐白的这些话让她有些理解不过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沐白挠挠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 既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便只能换了一个思路,转而道,“其实只是分开睡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反正白天也能见得到。”筆趣庫 宋司遥抿了抿嘴,小脸纠结。 沐白直接一语中的,“你是不是害怕一个人睡?” 宋司遥的神色微顿,她如果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沐白会不会觉得她太胆小,瞧不起她? 但她就算什么都不说,沐白也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不过就是一个人睡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如果怕黑,那大不了就在屋子里多点几盏烛火便是了。” 宋司遥依旧闷闷不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困扰。 她究竟为什么会害怕,大概就只有兰清笳知道了。 宋司遥有种想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沐白,向他倾诉的想法,但张嘴之后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沐白没有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动作,他依旧在认真地劝慰她。 “而且,我就住在你隔壁呀,我跟你说,我的阳气可旺了,你住在我隔壁绝对是最安全的。” 这是娘亲说的,沐白也便一直坚信着,自己就是阳气最旺的,所以宋司遥一开始才会住到他的隔壁来。 宋司遥听了沐白的话,眼神微微闪了闪。 一瞬间,宋司遥甚至以为沐白其实也是知道她的秘密的。 不过,沐白的神色看上去很是寻常,他说出这话也像是话赶话,这话说完他很自然就把这话揭过,继续道:“你如果害怕,就喊我,我听到了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陪你!” 宋司遥闻言,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暖暖的感动。 因为有沐白在,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受到那些困扰了,这段时间她一直过得很安心。 但再安心,也抵挡不了要一下离开爹爹娘亲,独自面对黑暗的惶恐。 沐白的鼓励和安慰,让她原本浓浓的恐惧稍稍变淡了,连带着,她原本对要跟爹娘分开的这件事的排斥也大大减弱了。 她也终于正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娘亲迟早也会像爹爹一样,不会一直陪着她的。 现在她所拥有和享受的,只是最后难得的时光罢了。 此前她一直不愿接受,现在,有了沐白的劝解,她至少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她的心理状态也只是稍微松动罢了,依旧没法直接从一个极端跨越到另一个极端,至少,目前为止,她还不能那么快地接受娘亲马上要离开她,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biqikμnět 沐白见她依旧愁眉不展,好似没有被自己说动的模样,一时不觉有点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 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了,索性一咬牙,主动自曝其短。 “其实你一开始会觉得害怕没什么,我跟你说,我最开始自己一个人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也很害怕,好几天晚上都怕得睡不着。 但我为了不让爹娘担心,也不想被他们笑话我胆小,我就硬是咬牙没有说。 后来,我就慢慢习惯了,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宋司遥听了沐白的话,神色愣愣的,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沐白脸上露出几分赧然,又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搬来这里的头天晚上,还偷偷在被子里哭过呢……” 第2080章:一个月的适应期 毕竟是自曝其短的事,且他又正是爱面子的年纪,说完之后,沐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自在的微红,还隐隐生出几分后悔。 “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 如果这事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被安元恺知道,那他就丢脸丢大发了! 便是被其他任何人知道,他也都觉得丢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脑子一抽就直接把这个大秘密对司遥说出来了,司遥听了会不会也在心底里笑话自己啊? 宋司遥没有笑,她只是觉得很新奇,很意外。 同时,自己心中原本的惊慌害怕,也好似瞬间被抚平了。 连沐白当初都害怕得躲在被子里哭鼻子,那自己就算是因为这件事感到害怕和恐惧,好似也没什么了。 宋司遥知道沐白会跟自己讲这些的原因,他会主动把自己当初的糗事说出来,不过就是为了用自己当初的经历来安抚自己罢了。 事实证明,他的安抚对宋司遥来说,的确很有成效,至少现在,她就没那么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口泛起的一丝淡淡的温暖,这是来自朋友的关心。 宋司遥无声地对沐白做出承诺:“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还有,谢谢你,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沐白认真地分辨了她的唇形,读懂了她的意思,面上的不自在这才褪去,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的劝解多多少少还是起了些作用,就算她现在还不能完全迈过克服恐惧的那道坎,至少也是有进步的。 当晚,在宋瑾南来跟两母女道晚安的时候,宋司遥表情郑重地决定要来一场正式的谈话。 她内心经过了一番十分艰难的挣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宋司遥手脚并用地一番比划,终于让宋瑾南和慕容熙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你愿意尝试一个人睡,只是还需要一个月的适应时间?”Ъiqikunět 宋司遥点头。她又是一番比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希望娘亲能陪她到她入睡,等到她睡着了娘亲再离开,那样,她就算心中忐忑,也不会太过害怕了。 一开始,她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完成过度。 等到她半夜醒来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害怕了,那她就不需要娘亲再哄她入睡了。 她给自己适应的时间是一个月,她希望自己一个月之后,能彻底成长成一个独立的大孩子,就像沐白那样。 对于沐白说的话,她其实还有些懵懂,但她却是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她和爹娘迟早有一天会分开,她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不能等到老了,也还依旧一味依赖着爹娘,让他们担忧和操心。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生怕自己意会错了,又反复向她确认了好几次,她都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意思,他们没有意会错。 一时之间,宋瑾南和慕容熙的脸上不禁齐齐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 先前他们跟这孩子各种做思想工作,但她都不为所动,没想到现在,她一下就自己想通了,还主动跟他们说了出来。 面对这个结果,他们自然是高兴的。https:ЪiqikuΠet 但他们又不禁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下子就想通了。 两人很快想到了沐白的身上,他们一问,果然是沐白的功劳。 宋司遥没法表达出太过清楚的具体细节,但他们却也知道,她突然改变主意,的的确确跟沐白息息相关。 是沐白说服了她。 一时之间,宋瑾南和慕容熙心中都不觉生出几分复杂与感慨来,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这件事有了进展而高兴,还是该为女儿听沐白的话多过听他们的话而惆怅。 现在沐白的话就比他们好使了,以后,他们闺女该不会更加离不开沐白,事事都听他的了吧。 思及此,宋瑾南和慕容熙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 不过,这份担忧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沐白才是他们最大的福星,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感激涕零呢。 一番夜谈之后,有关这个问题也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解决之法。 宋司遥的性子他们都了解,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却颇有一种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秉性,换个词,那就是有点执拗。 她昨晚上既然跟他们说了那么一番话,就说明这件事是经过她的深思熟虑的,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不担心她会反悔。 只是,夫妇二人对于沐白是如何说服她的,倒是的的确确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们找了机会便拿这事问了沐白,沐白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最后自暴其短的糗事,面上当即流露出了几分不自在,支支吾吾地不肯细说。 他愿意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司遥,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而且司遥不会说话,就算她会说话,也必然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但宋瑾南和慕容熙是大人,是长辈,沐白在他们面前就没有这么自在,这么放得开了。 最后沐白也没松口,只道:“这是我的司遥的小秘密。” 行吧,既然这是俩小孩的小秘密,他们就不要自讨没趣,硬是刨根问底了。 只是,宋瑾南这个老父亲心里又不免多了几分微妙的不适。 这小子现在就已经跟自家闺女有小秘密了,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没有呢。 宋瑾南只能在心中反复提醒这小子的诸多优点,这才把那股子酸意压了下去。 之后,慕容熙就开始履行跟宋司遥之间的约定,晚上先哄她入睡,待她睡熟了自己再悄悄离开。 虽然这事是宋瑾南和慕容熙乐见其成的,但慕容熙真正要让宋司遥一个人睡的时候,心中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不舍与担忧。 分开的第一晚,宋司遥倒是睡得香甜,而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又是一夜没睡好,两人几乎是轮流着起身查看宋司遥的情况,生怕她梦魇了,或是踢被子了,掉下床了。https:ЪiqikuΠet 这些都没有发生,唯一的插曲便是她起夜的时候哭了一小会儿。 第2081章:暗号 许是睡迷糊了,她完全忘了现在自己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一番,没有摸到熟悉的人,她就生出了惊慌害怕的情绪,旋即就忍不住哭了。 她才刚发出啜泣声,慕容熙就急匆匆而来,抱着她起夜,又哄着她重新入睡,这才松了口气。 但把她哄睡之后,慕容熙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许久,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又怜爱。 慕容熙没有一个疼爱她的娘亲,非但没有,她的娘亲对她甚至是排斥厌恶的。 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她便希望能把自己以前所有缺失的爱都给到司遥的身上。 所以,哪怕是看到司遥受了半点委屈,她都会忍不住心疼,忍不住代替她去承受。 现在是司遥还离不开他们,但慕容熙却知道,其实他们也离不开司遥。 等日后,她慢慢独立了,终于可以展翅翱翔了,她心中的不舍定然更甚。 想到那一天,慕容熙便觉得既欣慰,又心酸。 宋瑾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到她坐在床头垂泪,心头不自觉微微紧了紧。 怕吓到她,宋瑾南刻意弄出了一点轻微动静,慕容熙回神,当即抬手揩去眼角的泪。 宋瑾南伸手轻揽住她的肩,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怎么了?怎么哭了?” 慕容熙敛起了心中的情绪,只是声音中依旧带着一股哑意,“我就是突然很舍不得。” 宋瑾南并没有觉得她矫情,反而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别说她舍不得,宋瑾南又何尝舍得? 司遥是他的心肝宝贝,如果可以,宋瑾南简直恨不得永永远远,一直都不错眼地陪着她,片刻不离。 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宋瑾南柔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儿女终会离他们而去,只有伴侣,会一直相伴到老。 慕容熙心头顿时一阵柔软,禁不住将头轻轻地倚在了他的肩上。 两人静静依偎,就这么守了宋司遥许久,确保她又睡熟了,这才放心离去。 之后的好几天都是如此,宋司遥 ъiqiku半夜醒来总还是会有些害怕,但之后她都没有再哭了。 饶是如此,宋瑾南和慕容熙还是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了,然后很快出现在她的床边。 每每如此,宋司遥便会觉得很安心。 这也让她知道,爹爹娘亲的的确确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只要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守在自己身边,保护她。 这样的认知让宋司遥觉得非常安心,对于自己一个人睡的事也越来越习惯了。 这天晚上,她竟然表示,自己可以独自入睡,不需要爹爹娘亲哄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神色都不觉微微一顿。 按理说,他们应该感到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努力有成效了,司遥终于走出了独立的第一步。 但是,两人的心中却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子惆怅来。 这大概就是每一个为人父母者都会经历的复杂心态吧,一方面希望孩子能够独立,但孩子真正独立了,当父母的心情又会有种自己不再被需要的怅然。 慕容熙再三向她确认,宋司遥都坚定地点头表示自己今晚可以尝试自己入睡。 他们强压着自己心中的那股惆怅,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但他们也没有走远,一直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要司遥有半点动静,两人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查看。 宋司遥的确是发出了一些动静,但她也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番,动静也并不算很大。 这也是正常,因为这毕竟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尝试入睡,没能那么快地睡着也是情理之中。 就在慕容熙忍不住要进去亲自哄她入睡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道“笃笃”的叩击声,那声音不大,倒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他们以为是沐白那边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但紧接着,又是一阵“笃笃”的轻叩声传来,这次的声音比先前要大。 仔细去听,还能辨别出声音是来自于司遥这边。筆趣庫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那边一阵“笃笃”声,这边一阵“笃笃”声,时长时短,你来我往,很是有节奏。 这下子宋瑾南和慕容熙总算是明白了,这俩小孩是在用约定好的信号在交流呢。 但是,他们俩究竟在交流些什么,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半点都没听懂。 这阵“笃笃”的交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慢慢变弱了,然后,就消失了,原本她翻来覆去的动静也没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小丫头睡着了。 两人在门口听了半晌,确认了这一点,这才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屋中。 两人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却是没有什么睡意,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虽然慕容熙什么都没说,但宋瑾南却是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原来,他们闺女能那么主动地提出不需要哄睡,又是因为有了沐白的功劳。 她不需要他们哄睡了,却跟沐白有了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 一时间老父亲老母亲心里都酸溜溜的。 哪怕沐白现在年纪尚小,但宋瑾南却是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提防上了,这小子未免也太会笼络人心了,他们家闺女的一颗心俨然已经完全偏向他了!ъiqiku 宋瑾南心里酸着,但见慕容熙也一脸惆怅黯然,他却不能也跟着一块儿酸,不然,只怕今晚上两人谁都别想睡,就只能相对怅惘了。 他伸手将她的柔荑轻握,温声安抚,“司遥已经在习惯和适应自己一个人入睡了,我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慕容熙幽幽叹息一声,“我也知道,但我就是有点惆怅失落,好像她一下就开始独立了,也有了新的可以依靠的人,已经不需要我们了似的。” 宋瑾南继续安慰她道:“她年纪还小,现在只是学会了一个人睡觉罢了,以后需要我们陪伴的时光还多着呢。 沐白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个朋友罢了,他哪里比得上我们? 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们现在就开始惆怅了,待日后她长大了,结交了更多的亲密的朋友,甚至是要嫁人了,我们岂非要抱头痛哭一场?” 第2082章:失落与惆怅 宋瑾南这话本是安慰慕容熙的,没想到,最后竟是一语成谶。 真到了司遥出嫁的那一天,他们两个老父亲老母亲,当真忍不住抱头哭了一场…… 即便司遥嫁得很好,拥有了最美满的归宿,但他们依旧忍不住心头的心酸苦楚。 慕容熙听了宋瑾南的话,也并没有被安慰到,心头那股闷闷不乐依旧徘徊不去。 宋瑾南便只能继续宽慰,“我们当父母的,要学会放手,不能把孩子看得太紧了,我们自觉这是对他们的爱,但若是把孩子束缚得太紧了,反而会让孩子有压力。”biqikμnět 宋瑾南说得一套一套的,好似自己对此事完全不受影响似的,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只是嘴上说得顺溜罢了。 他见慕容熙还在兀自惆怅,索性决定用其他更有意思的事来转移她的话题。 他望着慕容熙的眼神骤然幽深了几分,“熙儿,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围着司遥打转,就不打算看看眼前人吗?” 慕容熙还尚未做出回应,宋瑾南的手便已经不大老实地覆了上来。 “既然司遥已经学会独立了,我们也该好好过一过独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以前有宋司遥在,他们要做些什么,总难免束手束脚,每回都像是做贼一般。 而今,总算是能彻底放开了。 慕容熙原本的确是满心惆怅,一颗心全都系在了司遥的身上。 但很快,她就没有那闲心去多想,只能随着宋瑾南而被牵引着。 一番云雨,两人都已是大汗淋漓,却又分外满足。 餍足之后,宋瑾南的心情都好了几分,他揽着慕容熙,声音略带嘶哑,又隐隐含着两分笑意。 “司遥那么早学会独立,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慕容熙闻言,不觉粉颊含羞,没好气地在他的身上拧了一把。 “你就光想着这档子事。” “你难道不想吗?方才……” “闭嘴!” 慕容熙愈发羞恼,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宋瑾南沉沉地笑了两声,笑得慕容熙更加脸热,但心尖却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微微的甜意。 不得不说,宋瑾南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法子十分管用,这会儿慕容熙已经累得眼皮打架,困意汹涌,不多时她便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闲心去多想其他事了。 慕容熙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她先是一懵,旋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拢了拢衣裳就要下床。 “昨晚我竟然睡过了,也不知道司遥有没有哭着找我。” 宋瑾南将她拽了回来,语带慵懒,“昨晚司遥睡得很好,我起来看过很多回,她起夜时也没哭,自己就摸着下床了,之后也很快就睡着了,这会儿她还睡得好好的呢,你别担心,咱们也再多睡会儿。” 慕容熙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宋瑾南要拉着她再多睡会儿,她却是睡不着了,“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宋瑾南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无奈,同时,还带了点微不可查的醋意。 只要有司遥在,自己永远都得排在后头。 宋瑾南无奈摇头,最后也只是一阵失笑,跟着起身了。 罢了,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就算是一直被排在最后,也是甘之如饴。 之后,宋司遥也依旧坚持自己睡,不需要他们再哄。 而两夫妇每天晚上在屋外,都能听到屋子里传来的一阵阵“笃笃”的声音,你来我往,乐此不疲。 在那有节奏的“笃笃”声中,宋司遥总能很快就进入梦乡,晚上起夜时,她也越来越勇敢,不会再觉得害怕了。httpδ:Ъiqikunēt 某天晚上,宋司遥便又郑重地跟自家爹娘做了新的约定。 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勇敢,不会再害怕了,所以,她晚上起夜,也不需要爹娘再第一时间起来陪她了。 她的屋外是有丫鬟守着的,她需要帮助,有丫鬟就行。 若她再梦魇了,需要爹爹娘亲,那她就会大哭向他们求助。 宋司遥觉得自己这是贴心的做法,也是在心疼爹爹娘亲,不然他们一直这么时刻留意着自己这边的动静,晚上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而且,这也是爹爹娘亲希望看到的,自己现在做到了,他们也一定会觉得她很勇敢。 宋司遥将她的意思表达清楚,望着他们,一副满脸骄傲的模样。 然而,宋瑾南和慕容熙却并没有他们先前所以为的那么高兴。 他们一方面希望女儿能独立,等到她当真做到了,他们又会忍不住惆怅。 但面上,他们自然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夸奖了她。 “司遥真棒,爹爹娘亲真为你感到骄傲!” 宋司遥如愿听到了来自爹娘的夸赞,小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来。 宋瑾南不放心,“不过,你晚上若是害怕,一定不要强撑,一定要让爹爹娘亲知道。” 宋司遥乖巧点头。 夫妇二人出了房间,但却也是确保她睡着了之后才回了他们的房间睡下。 当然,他们又听到了熟悉的“笃笃”声。筆趣庫 许是听得多了,他们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既然这是俩孩子之间约定俗成的默契,那就随他们去吧。 沐白对司遥显然是善意的,而且司遥对此也早已经习惯。 若是没有沐白的陪伴和开导,司遥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进步,他们更多的是感到欣慰和高兴。 如此,经过一个月的适应和调整,宋司遥成功地习惯了跟爹爹娘亲分开入睡。 她觉得自己可勇敢了。 宛央知道了之后,就也禁不住朝她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司遥姐姐,你真是太勇敢了,简直了不得。 若是让我晚上一个人睡,我定要怕得哭鼻子呢。” 宛央说这话时,沐白也在,他听了,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微微的不自在。 他可不就是怕得哭鼻子了吗? 宋司遥唇角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又一下收住了。 她不能笑话沐白,不然他定要恼了。 宛央又问,“司遥姐姐,你最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哭鼻子了吗?” 宋司遥摇头,面上多了几分骄傲之色。 宛央再次一脸钦佩地望着她,“你真是女中豪杰。” 第2083章:试验 宛央最近跟安元恺混得多,这些词儿都是从安元恺那里学来的,每次学了一些新词,她都会时不时蹦跶出几个来,有时候用得倒也贴切,有时候却是让人听了哭笑不得。 宋司遥闻言,却是朝沐白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温暖与感激。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女中豪杰。 因为,她曾经比任何人都要胆小,都要怯懦,是沐白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也是沐白让她有了做出改变的动力。Ъiqikunět 宋瑾南和慕容熙之所以会尝试让宋司遥一个人睡觉,是因为兰清笳的提醒,也是为了验证她离开了他们是否会继续梦魇。 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宋司遥离开了他们也依旧睡得安稳,不再梦魇。 宋瑾南和慕容熙私下里盘算,他们是否应该再做一次试验,看看司遥离开了沐白的院子之后,是否也能继续安睡。 此前他们便试过一次,但最后却是以失败告终了,司遥到了别处,晚上就开始梦魇。 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司遥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兴许一切已经不一样了呢? 而今的确一切向好,但他们却不得不想得长远些,她若只能一直依赖沐白才能睡得一个好觉,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宋瑾南和慕容熙很快就把他们的计划落实了。 在宋司遥熟睡之后,他们再次悄悄地把她抱走,抱到了别的远离沐白的院落。 他们都期盼着宋司遥能继续一觉好眠,但她刚睡下没多久就开始眉头紧蹙,额上也慢慢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的神情都满是痛苦。 当即,宋瑾南和慕容熙便意识到,她又梦魇了。 最后,两人不得不再次将她抱回了沐白的院子,将她放回了床上。 一切就是这么神奇,她一回到沐白的院子,原本不安的状态就瞬间消失,整个人再次陷入了酣甜的睡梦中。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与担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司遥离不开的,是沐白,还是这个院子? 为了验证这个问题,两人决定再做一番实验。 他们跟兰清笳和沐白一番商议,在第二天晚上,宋司遥和沐白都熟睡之后,沐白被悄无声息地抱走,送到了爹娘的院中。 这一晚,他们发现宋司遥依旧睡得不算太安稳,但也没有此前那般明显的梦魇。 难道,她的好眠是跟沐白的这处院子有关? 若当真如此,那只怕她一辈子就只能睡在这里,才能确保安眠了。 对于这个结果,宋瑾南和慕容熙反倒松了口气。 她离不开这处院子,也总好过离不开沐白吧。 毕竟,他们还能舍下情分,向秦淮和兰清笳买下这处院子,让司遥长住于此。 但她若是离不开沐白的话,他们就是有再大的脸面,也没法要求沐白随时都要跟司遥形影不离,给她当药引子吧。 现在俩孩子还小倒还好,待日后他们长大了,总要避嫌的。 再之后,他们也要嫁人娶妻,沐白未来的妻子就是再宽宏大量,只怕也接受不了自己夫君身边随时都有这么一个女子吧。筆趣庫 但他们的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去,兰清笳却是道:“我觉得你们的判断未必是对的。” 兰清笳是知道宋司遥秘密的人,所以她也清楚,她的情况好转,的的确确要归因于沐白,跟他住的院子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为什么这才试验中宋司遥没有梦魇,或许,只是因为沐白离她的距离还不够远呢? 毕竟,他们的院子跟沐白住的这处院子相距不算院,走路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这也是考虑到沐白年纪尚小,所以当初他们给沐白选院子的时候就没有选离他们太远的。 之后的好几天晚上,沐白睡着之后都会被抱走,且送去的距离一次比一次远,最终,在达到一个距离的临界点之后,宋司遥又开始梦魇了。 在沐白被送到距离她最远的院子时,宋司遥直接梦魇着惊醒,整张小脸都满是泪花,醒来之后,即便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在旁边守着她,哄着她,她也哭得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吓得不轻。 直到沐白被重新抱回来,她的惊惧才一点点慢慢褪去,重新入睡。 只是,她小脸上残存的泪花却是提醒着他们,此前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这下子,宋瑾南和慕容熙就没法再心存半点侥幸了。 他们闺女离不开的,果然不是这处院子,而的的确确,就是沐白这么一个大活人。 一时之间,两人的心情都笼上了一股深深的沉重。 往好的方面想,他们这也算是找到了治好她的病症的药方了。 但糟糕的是,这个药方他不是死物,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个大活人,且是他们不能随意操控的大活人…… 更让他们百思不解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沐白?他的身上难不成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些天沐白就发现,宋瑾南和慕容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他,有时候那目光,让他都禁不住有点毛毛的,好像是要被对方一眼看穿似的。 沐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能直说吗?只求不要再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他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还没研究出沐白身上的玄机来,一封来自郢都的信就先送了来。https:ЪiqikuΠet 本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封寻常的家信,但拆开读罢,宋瑾南的面色当即就变了。 慕容熙见此,神色也不由紧了紧,“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宋瑾南一边将信递给她,一边语气沉沉道:“奶奶,身体不大好了……” 慕容熙闻言,面色也是一变。 待看罢信,她的心中更是一沉。 宋瑾南的话说得已经很是含蓄了,洛香凝根本不是身体不大好了,她分明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若非如此,宋十三也不会在信中直接提出让他们马上赶回郢都,越快越好,片刻不可耽搁。 这意思大家心里都已是门儿清了,他们若是不抓紧时间赶回去,只怕会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第2084章:要把司遥一起带上吗 宋瑾南自小就是被奶奶带大的,他跟她的感情可见一斑。 他们祖孙此前都经历过一些磨难,后来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但奶奶却是没来得及好好享福,身体便已经垮了。 而今,他们二老能在王府中荣养,而宋瑾南却因为女儿的病症出了远门,不能在他们的膝下尽孝。筆趣庫 但万事不能两全,宋瑾南心中纵有遗憾,也只能做出取舍。 他不能在跟前尽孝,便只能竭尽所能给他们最优渥的待遇,让他们在府中安享晚年。 此前的信中,他们二老的身体也都很是康健,没曾想,这次的来信内容却是急转直下,直接就给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宋十三不是会在这样的事上说假话诓人的人,他既然来了这么一封信,就说明此事确有其事,且是万分紧急。 宋瑾南读罢了信,便只觉得心内一阵火急火燎,只恨不得自己直接长了一双翅膀飞回去才好。 慕容熙也深知宋瑾南跟骆香凝的感情,便是她自己,对于这位慈祥又和善的奶奶也颇为敬重喜爱。 她对自己这个孙媳妇,是真心实意地认可和喜欢,并没有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就生出不满或嫌弃来。 她对慕容熙好,慕容熙自然也对她投桃报李,多有孺慕。 而今知道她病重,慕容熙心中也是焦急不已。 对于宋瑾南的心情,她更是能十分感同身受。 她当即什么都不多说,只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启程赶回郢都。” 宋瑾南也一下从原本那浑身僵硬,脑子发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此事紧急,自是耽搁不得。 他们命下人收拾东西,自己却是要亲自向秦淮和兰清笳辞行。 毕竟他们这数月以来一直都借住在秦家,受了秦家诸多好处,而今要离开了,自然没有不辞而别的道理,那就显得太过失礼了。 秦淮和兰清笳听罢缘由,面上也笼上一层深深的凝重。 “既是如此,你们自是耽搁不得。”宋瑾南面色沉凝,“我们已经命下人去收拾行李,待收拾好了便即刻启程。” 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对于宋瑾南来说,都十分煎熬。 江南与郢都相距遥遥,他只担心奶奶会撑不到自己赶回去的时候。筆趣庫 若是如此,那他这辈子都要抱憾终身了。 兰清笳却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这次回去,要把司遥一起带上吗?” 此言一出,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愣住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想起了这一茬儿来,先前他们的注意力俨然全都放在了那封来信,和对骆香凝的担忧上了。 兰清笳的提醒总算是让他们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是啊,他们这次回郢都,要把司遥带上吗? 若是以往,他们定然是走到哪里都会把司遥带上,绝对不会将她撇下。 因为司遥离不开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放心把司遥交给除了他们以外的任何人手里。 但现在…… 司遥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数月在秦家的寄居生活,而且,不论是白日还是晚上,她都不再围着他们打转,而是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玩乐与消遣,她不再离不开他们了。 而这里又是秦家,他们便是把司遥留在这里,也是绝对能放心,不用担心她会受半分委屈的。 若只是如此的话,他们也依旧不会留下司遥。 毕竟这是自己的女儿,若非逼不得已他们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交托给别人,平白增加别人的负担。 然而,他们却又想到了女儿的梦魇之症。 就在这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用女儿做了试验,知道女儿的梦魇之所以会有所好转,全都是因为沐白。 她离不开沐白,至少目前离不开,不然,她又会重新陷入此前的梦魇之中。 他们若是这个时候把司遥带着一并回了郢都,那她好不容易才好转的梦魇岂不是要再次发作? 不然,他们总不能直接把沐白也一并打包带走吧? 就算他们愿意,秦淮和兰清笳也不会同意呀。所以,究竟要不要把司遥带上?这个原本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却成了摆在夫妇二人面前的头号问题。 带上她,会让她经历梦魇之苦。 不带上她,就意味着他们一家三口要面临分别。 而且,这次的分别不是三两天,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而至少会是好几个月,甚至,可能大半年或是更久。 现在还没分开,两人就已经生出了浓浓的不舍。 兰清笳见他们都沉默着没有开口,但脸色却是几番变化,显然是陷入了巨大的迟疑与挣扎之中。 兰清笳很能明白他们的心情,但这个抉择却是必须要做的。筆趣庫 兰清笳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如果你们不想把她带上,留在秦家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但如果你们实在是割舍不下,要把她一并带走,我也尊重你们的选择。”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依旧沉默着,好半晌都没能拿定主意。 宋瑾南面带苦笑,“这实在是太难抉择了。” 慕容熙原本一直都是十分有决断,做事十分雷厉风行之人,但自从有了司遥之后,因为这个女儿,她性格里的强硬都好似被彻底软化,每每在面对女儿的事情上,她总是会陷入优柔寡断之中,变得越来越不像曾经的自己。 现在,她也同样左右摇摆,难以抉择。 他们既舍不得跟司遥分开,更舍不得把她带着身边,让她继续受此前的苦楚。 兰清笳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眼见他们两人这般纠结,兰清笳便又多嘴,提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她,但你们也得多加考虑她的身体因素。 不仅是她的梦魇问题,还有就是她是否能承受路上过于辛苦的奔波。 这次你们回去必然是风尘仆仆的,路上的速度不会太慢,如果你们把她带上,她能跟着你们一起颠簸吗? 晚上梦魇,加上白日的奔波劳碌,她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第2085章:不想分开 兰清笳此言一出,宋瑾南和慕容熙的脸色又是随之一变。 是了,他们先前都只考虑到了梦魇问题,还忽略了路途奔波之苦。 江南与郢都相距甚远,他们为了赶路,此去必然不可能再像来时那般,可以处处都寻到最安逸舒适的落脚点,让司遥能尽量过得安逸舒适。 为了赶时间,他们便是夜间赶路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是大人,吃些苦也没什么,但司遥才那么小,她如何经受得住那样的奔波之苦? 她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慢慢养出了一点肉,若是经历了这一遭,只怕又要一下瘦回去了。 若只是瘦回去,这只怕已经是最乐观的结果,怕就怕她会在路上生病。 若她当真在路上病了,便是宋瑾南精通医术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药到病除,毕竟小孩子身体都娇弱,病了更是需要好好休养。 两人越是联想,脸色就越是难看,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心情一下就有了倾斜。 他们都看得出来,司遥在这里的这段时光是快乐的,她所有一切的改变,全都源自于这里的人,这里的事。 因为这些事物,这里发生的一切,她才会变得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孩子。 现在他们贸然将她带走,无疑就是直接掐断了这一切,也掐断了她所有的改变。 那之后的她,会不会重新变回原本那个沉默敏感,拒人千里之外的司遥? 那样的局面,是他们都绝对不想看到的。Ъiqikunět 综合如此总总,唯有让她留下来,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他们的不舍与思念,在司遥的身心健康这个问题上,一下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宋瑾南开口,“我们想好了,决定将她留下来。只是那样的话,就要拜托你们对她多加照看了。” 慕容熙也跟着开口,“我们也知道将她就这么交托给你们很是让你们费心,但是,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妇二人没齿难忘!” 她的语气真诚恳切,甚至带上了一点低声下气的意味,说完,便要朝他们二人鞠躬。 兰清笳自是立马伸手,一把将她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何须如此?biqikμnět 我方才便已经说了,你们若是放心把她留下,我自是会将她照顾好,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话我既然说出了口,就势必能做得到,我若非真心,便是这客套的虚伪之言都不会说。 你这般,我倒是要生气了。” 慕容熙听了兰清笳的这话,心中不觉升起阵阵暖心与感动。 这段时日的相处,也让慕容熙明白秦家一家对自己一家子的态度如何。 若他们只是表面和善,内里嫌弃,宋瑾南和慕容熙早就察觉出来了。 而今,兰清笳做出这番承诺,便足以说明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感激的话无需多说,再多说反倒更平添生分。 慕容熙压下心中的情绪,只转而道:“司遥现在很乖巧懂事,但我们离开之后,只怕她会哭闹,会不安,到时候,也还需要你们多多费心安抚。” 兰清笳点头,“放心吧,司遥很懂事,也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她就算一开始会不习惯,但有宛央和沐白陪着她,她也会很快能适应和习惯。” 慕容熙心中的担忧终于慢慢放下。 她的司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所以才会有了沐白和宛央这样的朋友,她应该要放宽心。 此时,他们两人都生出庆幸,庆幸先前他们听了兰清笳的建议,着意培养了司遥一个人睡的习惯。 原本他们只觉得这是为了久远的未来做的准备,但没想到,那么快就用上了。 现在,司遥已经习惯了一人睡觉,他们就算是离开了,她晚上至少不会因为陡然的分别而太过不习惯。 但即便如此,她若是知道他们要分开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白天晚上都见不到,也必然不会不受影响。 兰清笳见他们做了决定,便道:“好了,现在你们抓紧时间好好地跟司遥道别吧,你们现在好好安抚她,待你们离开之后,她也不至于会哭闹得太凶。”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离去了。 现在他们比任何人都想见到司遥,多跟她说说话。 宋司遥本是在跟宛央一块儿玩,他们直接把人抱走了。 宋司遥目光落在爹爹娘亲的身上,小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httpδ:Ъiqikunēt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爹爹娘亲有些不大对劲儿,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而且,这件大事,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司遥的小脸不觉也紧绷了起来。 果然,接下来爹爹娘亲的话就验证了宋司遥的猜测。 两人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告诉她,听到最后,宋司遥总算是捕捉到了重点,那就是,爹爹娘亲要回郢都去探望病重的曾祖母,自己却是要被留下。 宋司遥对于郢都的家自然是有印象的,对于宋十三和骆香凝这对曾祖父和曾祖母也同样有印象,也记得他们对自己也是充满善意的。 只是当时的宋司遥对陌生人都本能排斥,即便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但当时也是第一次见面,宋司遥没法克服自己的恐惧去跟他们亲近。 现在,听说曾祖母病重了,宋司遥心中自然也多了几分焦急。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跟爹爹娘亲分开! 郢都的家距离这里可远了,当时他们从郢都出发到到达这里,她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但也知道,那是很远很远的距离,需要走很久很久才能到。 爹爹娘亲要回去,等到他们再回来跟自己团聚,那时间肯定更长了。 宋司遥当即一把就抱住了他们,小脸上写满了焦急,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的抗议和反对。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此,心中自然也很是难受与不舍。 但此事的利弊他们已经仔仔细细地权衡过了,即便再是不舍,他们也不能改变主意,不然,到时候吃苦的就是司遥了。 第2086章:单独聊聊 宋瑾南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她便顺势圈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死死地扒在他的身上,一副轻易不肯松手的架势。 宋瑾南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和又充满耐心。 “司遥,你听爹爹跟你说,这次回去,并非爹爹娘亲故意不带上你,而是因为此行对你来说会很辛苦,我们舍不得让你受苦。” 宋司遥依旧两手死死抱着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https:ЪiqikuΠet 慕容熙也从旁温声软语地劝着,“是啊,此次一去路途遥遥,路上必然各种奔波。 你可还记得上次我们来江南时的经历?当时你又是晕车,又是梦魇,中途还生了病,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上次我们还能尽量寻找条件好的客栈投宿,让你能好好休息,但这次回去我们很赶时间,只能走到哪里就睡在哪里,便是连夜赶路也是极有可能的。 爹爹娘亲都不忍心让你跟着一块儿吃苦。” 宋司遥抬起头看向慕容熙,眼眶都已经红了,只是继续摇头。 她不怕吃苦,就怕跟爹爹娘亲分开。 慕容熙见她红了眼眶,自己也不禁有些想要落泪,最后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道:“可是你跟我们一块儿回了郢都,就不得不要离开沐白,离开宛央,跟他们很久很久都见不着了,你心里难道不会想他们吗? 尤其是沐白,你现在跟他一块儿学习练字,每天都已经成为习惯了吧,现在乍然离开,岂不是很不习惯?” 宋司遥闻言,神色终于微微地变了变。 离开了这里,最让宋司遥感到纠结和不舍的,就只有沐白了。 因为沐白是她感到充满安全感的源头,有沐白在,她做什么都会觉得很安稳。 现在若是离开了,她势必会重新被那些妖魔鬼怪缠上,重新陷入梦魇和害怕之中。 这是她最担忧的,然而,再担忧,再害怕,也不足以抵消她即将要跟爹娘分开的惶恐。 要跟爹爹娘亲分开那么长时间,她做不到,与其如此,她倒是宁愿跟沐白分开,宁愿忍受梦魇之扰。 反正,这对她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已经是习以为常之事了。 以前她不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只是又变回了原本的状态罢了。biqikμnět 宋司遥依旧摇头,坚决表示自己的态度。 宋瑾南和慕容熙好说歹说,她都不为所动,只是死死地抱着宋瑾南不肯松手。 此时,他们两人倒是禁不住开始想念起沐白来了。 若是沐白那小子在的话,兴许他还能有办法呢。 毕竟,当初他们试图劝说司遥跟他们分开睡,司遥也是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沐白出马,这才让小丫头一下改了主意。 只是现在沐白却是在书院中,尚未回来,他们就算是想要求助于他,也只能等他散学之后。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已经完全顾不上要去吃沐白的醋了,他们就只希望有人能把司遥说通了。 就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兰清笳来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着兰清笳,面上露出几分苦笑。 看着他们的神色,兰清笳就猜到了,看来他们跟司遥的这场谈话并不顺利,司遥这小丫头不肯配合。 兰清笳对此也丝毫不觉惊讶,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父母依赖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宛央的身上,小丫头就不只是红了眼眶那么简单,她非得直接哇哇大哭不止不可。 兰清笳对他们道:“让我跟她单独聊聊。”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望一眼,两人想到了此前兰清笳也时常跟司遥有过单独的谈话,迄今为止,夫妇二人都不知道他们究竟都聊了些什么。 眼下,听到兰清笳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或许,兰清笳来说,真的能起效果。 宋司遥原本一直抱着宋瑾南不肯松手,生怕他们直接扔下自己走了。 但兰清笳提出跟她单独谈话,并且保证,她的爹娘绝对不会趁机离开,宋司遥这才慢慢放开了抱着宋瑾南的手。 兰清笳和宋司遥进了屋中,关上了房门,展开了只有两人知道的密谈。 宋瑾南和慕容熙站在外面,心中满是焦急与忐忑。 若是兰清笳也说服不了司遥,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是遂了她的意,把她一并带上?还是直接忽视她的不情愿,径直离开?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想要的最佳结果。 约莫两刻钟后,房门被打开,兰清笳和宋司遥先后从屋中走了出来。筆趣庫 兰清笳的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不同。 而她身后的宋司遥,眼眶却是明显更红了几分,像是又哭过了一场。 宋瑾南和慕容熙急忙迎上前,两人的眼中都盛满了担忧。 兰清笳却是笑看着他们,“司遥已经答应了我,愿意留在秦府了,你们此行大可放心。” 两人听罢,面上再次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两人齐齐看向了宋司遥。 宋司遥扁了扁嘴,但还是点了点头,对兰清笳的话表示赞同。 她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情愿,但却也没有再似先前那样哭闹,不肯配合。 这下子,宋瑾南和慕容熙是真的惊呆了。 他们是真的好奇,兰清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一下就把司遥给说服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多问的时候。 兰清笳搞定了司遥,便也不在这里多待,再次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让他们抓紧时间道别。 司遥虽然松口答应了这件事,但她还是没法马上从情感上跟爹娘做出割舍。 她依旧恋恋不舍地抱着他们,神情很是眷恋。 慕容熙揉着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又充满怜惜。 “司遥乖,爹爹娘亲会尽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你在这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要听你兰姨的话,不要淘气,好不好?” 宋司遥蔫蔫地点头。 她是最乖的,才不会淘气呢。 宋瑾南也跟着开口,“司遥不是学会认字了吗?以后司遥想我们了,就给我们写信,我们收到了,也会第一时间给你回信。” 第2087章:分别 宋司遥立马伸出手,比了一根手指。 宋瑾南意会,“你的意思是,你要每天都给爹爹娘亲写信吗?” 宋司遥当即用力点头,表示宋瑾南说得对。 宋瑾南当即道:“好,司遥要是每天给我们写信,我们也一定会每天都给你回信,到时候,司遥把你在这里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也会把自己的情况告知于你,如此,我们便也不算是分开了。” 宋司遥当即点头点得更加用力,脸上也终于绽出了笑容来。 她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在跟沐白学认字,现在她已经会很多很多字了,要给爹爹娘亲写信,那完全是轻轻松松的事。 往好的方面想,能跟爹爹娘亲写信的话,那她也觉得彼此的分别好似也不算什么了。 她知道沐白一直都有几个长期保持通信联络的朋友,每次沐白收到他们的来信都会很开心,更会认认真真地给他们写回信。 以前宋司遥只是对此感到好奇,但她毕竟没有可以来往通信的朋友,对于写信这件事也就没有生出什么想法。 但现在,她能跟爹爹娘亲写信了,她对于写信这件事,一下就有了深深的期待了。 一家三口又说了很多话,当然,都是宋瑾南和慕容熙在嘱咐宋司遥,从头到尾,方方面面都细细地嘱咐着,宋司遥则是一直乖乖听着,她的眼神中明明充满了不舍,但却只能强忍着,不再吵闹。 那副模样,瞧了简直让宋瑾南和慕容熙心疼不已。 他们两人不得不离开,但却不可能真的把宋司遥一个人撇下。 他们特意把自己身边得用之人留下来照顾宋司遥,绿枝也被留下了。 她是慕容熙的贴身丫鬟,自从宋司遥出生之后,她也是看着司遥长大的,在此前司遥还没有好转的时候,绿枝就是她愿意亲近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现在,他们把绿枝留下,司遥身边也能有一个可以依赖之人,绿枝也能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好。 有绿枝在,慕容熙也能 ъiqiku更加放心。https:ЪiqikuΠet 纵然有千言万语,有千万般不舍,最终却总还有一别。 下人们已经把该收拾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也不得不启程了。 若是再不启程,只怕天色就要晚了,到时候只怕真的就要赶夜路了。 若是等到明日再启程,那又要平白耽搁时间,现在宋瑾南最耽搁不起的,就是时间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着宋司遥,眼中俱是浓浓的不舍,慕容熙的眼眶到底忍不住红了。 “司遥,爹爹娘亲这就要启程了。你……你如果想我们了,就给我们写信,我们一定会尽快回来接你的。” 宋司遥也忍不住哭了,但她的哭却又带着隐忍,一直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来。 一家三口在秦家门口依依惜别,慕容熙抱着宋司遥,在她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就是不肯撒手。 宋瑾南伸手将她们母女轻轻抱了抱,最后从慕容熙的怀中把司遥抱走了,交给了绿枝。 绿枝的眼眶也是红的,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哭,不然大家都要哭做一团了。 马车缓缓启程,慢慢朝前行去,慕容熙和宋瑾南一直都掀开车帘往后瞧,目光紧紧落在宋司遥的身上。 宋司遥亦是如此,她还一直朝他们挥舞着小手,马车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他们彼此都已经看不清对方了的时候,她也依旧不肯把手放下,依旧挥舞着。 直到马车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她才失落地放下了手,脸上又有泪珠滚落,整个人看上去俨然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绿枝低声宽慰宋司遥,“小姐别哭,郡主和郡马很快就会回来了,现在我不是还陪着你嘛。” 宋司遥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懂事地点了点头。 爹爹娘亲不是故意不带她走的,他们是要去见病重的曾祖母,要赶时间,带上自己就只会成为拖累,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不能成为爹娘的拖累。 而且,她也已经跟爹爹娘亲约定好了,每天都要给对方写一封信,互相分享对方的生活。 未来的每一天她都能收到爹爹娘亲的来信,也都能知道他们每一天的日子。 所以,他们也不能算是分开了。 宋司遥这么宽慰自己,心里这才好受些了。 傍晚,沐白散学归家,这才得知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临时有事匆忙回了郢都之事。 沐白一听,心头一紧,脱口问道:“那司遥呢?司遥也走了吗?” 下人忙道:“司遥小姐没有走,她还留在府中。” 沐白一听,那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司遥没有走就好。 方才他是真的以为司遥走了,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紧了,整个人都生出了一股子怅然若失之感。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司遥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一个偌大的分量了。筆趣庫 她若当真跟自己不辞而别了,沐白心里头就会有种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儿的感觉。 好在她没有走。 不过,她的爹娘都离开了,却只留下她一个人,她心里定然很不好受。 跟爹娘分开的感觉,没人比沐白更加清楚了。 而且,以往他每次一回来,司遥总会第一时间迎出来,他们每每都会在半道上遇到。 但今天,他却没有把她等来,她定然还在伤心难过着。 此时的宋司遥的确还沉浸在伤心难过之中没有调整过来。 她知道沐白回来了,但此时的她却完全没了以往的心情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窝在床上发呆,连绿枝都没让进。 沐白急匆匆地跑回来时,她还在床上神游太空。 沐白走到门前轻敲着,“司遥,你在屋里吗?” 屋中自然没有人回应他,他却是再接再厉,“你能给我开一下门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屋中依旧静悄悄的,沐白没有再敲门,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等待,就好似笃定她一定会开门似的。 最后证明,沐白的坚持的确是对的。 片刻之后,屋中传来了动静,旋即,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第2088章:要开心起来 宋司遥站在门内,一双眼睛依旧泛着红,像是一只可怜的兔子。 见到沐白,她只觉得心中的伤心难过更甚,一股莫名的委屈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沐白见她那副神色,只觉心头一紧,面上笼上一抹深深的紧张与担忧。 “司遥,你怎么样?没事吧?” 宋司遥吸了吸鼻子,神情越发委屈,眼眶也有一股微微的热意涌动。 她很想向沐白诉说自己的伤心难过,但话到了嘴边她才再次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两种情绪的叠加,让她觉得心头更加委屈,原本还能强忍的泪意再次汹涌而出,怎么都憋不住了。 沐白见她脸上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而出,面上更加焦急。 他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道:“别哭,你别哭,就算你爹娘离开了,也还有我在呀! 大不了,我,我不去书院了,我就在家里陪着你!” 沐白说出这话,自己都禁不住有些惊讶。 毕竟,在他心中,没有什么事是比念书还更加重要的。 但现在,他却是自然而然地说出这话来,便是现在,他也没为此生出后悔来。 司遥现在是特殊时候,自己作为她的好朋友,自然应该要好好地陪在她身边,让她尽快走出来。 不然的话,自己这个朋友也太不仗义了。 宋司遥听了沐白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感动。 越是感动,宋司遥的眼眶就越是发热,想要忍住的眼泪也愈发难忍了。 沐白发现自己的话非但没有把她劝住,反而让她越哭越凶了,顿时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你别哭呀,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对不起,我,我……” 沐白一时禁不住磕磕绊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时着急,他便手快过脑,直接伸手一把将宋司遥揽入了怀里,伸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不哭了不哭了,他们虽然不在你身边了,但你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呀。Ъiqikunět 有我和央央,有元恺元霆两兄弟,我们都可以陪你玩儿。 还有我爹娘,我祖父祖母,他们也都很喜欢你的。” 她被沐白揽入怀中,神色先是微微顿了顿,整个人也有些不自在,但很快,这股不自在就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安心又安定的感觉。 这是头一次,她在除了自家爹爹娘亲的怀里还能这般放松和安心。 沐白说的这番劝慰的话,也有很多人都说过,自家爹娘也这般安抚自己,绿枝也这么说,但她还是没有听进去。 但现在,同样的话从沐白的口中说出来,她就莫名被安慰了,觉得自己好似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沐白却以为她还在难过,便继续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慰的话。 “其实离开爹娘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开始会有点不习惯罢了,待时日久了,也就好了。biqikμnět 你看看我,从小就跟爹娘分开了,直到我长大了记事了,都还没有见到他们。 我对他们自然是想念的,但我也只是偶尔难过,因为我知道我身边还有很多疼我爱我的人,为了他们,我也要开心起来。 所以,司遥,你也要开心起来,不然,我们看到你这么难过,也会跟着一起难过的。” 沐白能想到的最好的劝解,便是再次拿自己来做例子,就像上次那样。 沐白说得真诚恳切,宋司遥听得更加暖心,眼泪也一点点慢慢收了起来。 沐白见她不哭了,才松开了她,这个时候,沐白也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贸然抱她的举动好像有点不妥,他的面上反倒是多了一抹微微的不自在。 不过他们年纪都还小,又是好朋友,偶尔抱一抱应该没关系吧,方才司遥也没有推开自己。 只是,以后他们慢慢长大了,倒是要多注意了。 他是男孩子,可不能平白占了女孩子的便宜。 此时的宋司遥却并没有沐白那诸多想法,对于沐白方才的拥抱,她也只是一开始微微僵硬,而后便只觉得安心了。 她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朝沐白露出了一抹笑来,又用手比划了一番。 她的意思是:“我不难过了,谢谢你。” 沐白见此,这才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他也随之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你不难过了就好!你如果难过了,就跟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宋司遥再次用力点头,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又灿烂了几分。 绿枝从旁看着,也是不觉松了口气,心中更是一阵阵欣慰。 幸好小姐身边还有像沐白少爷这样真心相待的朋友在,不然的话…… 绿枝心中感慨,又禁不住真心地为小姐感到庆幸。 当晚,宋司遥和沐白的教学也依旧如常进行,并没有因为宋瑾南和慕容熙的离开而中断。 原本宋司遥是兴致低迷,想要罢工的,但后来被沐白一番劝解,她也总算是慢慢想开了。 相反,今晚的她还一下燃起了熊熊斗志,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和爹娘的约定,她可是要每天给爹爹娘亲写一封信的!httpδ:Ъiqikunēt 她现在若是不好好学习,好好练字,怎么给爹娘写信? 若她很多字都不认识,还怎么给爹爹娘亲写信? 若她写的字太丑,爹爹娘亲看到了岂不是要笑话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偷懒了,没有好好练字? 带着这样的好胜之心,司遥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重新开始专心地认字和练字来。 宛央得知了宋瑾南和慕容熙离开之后,当即便觉得司遥姐姐好可怜,白日之时便好好安慰了她一番。 眼下临睡了,宛央也还是记挂着她。 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抉择之后,宛央决定今晚上不跟爹爹娘亲睡了,她要来陪司遥姐姐。 这样,司遥姐姐就不会因为想念爹爹娘亲而半夜里偷偷哭鼻子了。 虽然,宛央自己也很舍不得爹爹娘亲,晚上会不习惯,但是,为了司遥姐姐,她愿意牺牲! 在宛央的想象中,现在的司遥姐姐肯定已经躲在自己的被子里哭鼻子呢。 她连安慰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没想到,等她来到了哥哥的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她和哥哥正在书房认真学习的情景。 宛央:??? 为什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第2089章:怎么会有人真心喜欢学习? 宛央觉得,一定是自家哥哥太过不近人情,硬是逼着司遥姐姐学习的。 毕竟,在元恺哥哥的口中,自家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在他心里眼里,好似没有什么事是比督促别人学习更重要的。 宛央顿时生出了义愤填膺的感觉,自家哥哥真是太过分了! 司遥姐姐刚刚才跟爹娘分开,此时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哥哥非但没有怜惜她,还继续逼她学习练字,哥哥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宛央迈着小短腿进了书房,一脸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模样。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下就惊扰了书房中认真学习的两人。 宋司遥停下了练字的笔,沐白也抬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一脸气愤的小人儿。 宛央鼓着小脸,双手叉着腰,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沐白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惹了这小丫头了,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十分耐心地问她,“哥哥这是做错什么事,又惹得央央生气了?”https:ЪiqikuΠet 宛央听他这话,顿时更加生气了。 他到现在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还不知道,说明他分明就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嘛! 宛央像小大人一般控诉道:“今天司遥姐姐刚刚跟她的爹爹娘亲分开,现在定然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哥哥你不想着怎么安慰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强迫她学习练字,你真是太不体贴了! 你如果一直这样不懂得怜香惜玉,等你长大了,是没人愿意嫁给你的!” 沐白:…… 他的表情整一个僵住,旋即嘴角也不禁抽了抽。 这小丫头才多大一点,竟然就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还知道嫁人了。 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谁教她的。 沐白瞬间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让宛央跟安元恺走得太近了,不然,那小子怕是要把他家妹妹给带坏了。 宋司遥听了宛央的话,知道宛央这是误会了,她起身走过来,扯了扯宛央的衣袖,用手比划着什么。 她想告诉宛央,她不是被沐白强迫的,她是自己自愿学习练字的,沐白只是如往常那样辅导她罢了。 而且,沐白也没有不关心她,不安慰她,相反,沐白一回来就好好地安慰她了。 她的心情之所以能那么快得到调整和好转,还得多亏了沐白呢。 宋司遥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比划的动作也就有些急,有些快。 宛央看得眼花缭乱,脑子完全懵了。 不能说是了如指掌,简直可以说是半点都没看懂。 不过,宛央却是看到了她眼角残留的红肿,于是,她愈发认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司遥姐姐果然受了大委屈,自家哥哥就是个不知变通,也一点都不会安慰人的小古板。 宛央一脸慷慨又仗义,一定会为司遥姐姐出头的模样。 “司遥姐姐,你别担心,我这就替你好好地说一说他,帮你出一出气! 下回他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出头的!” 宋司遥:…… 虽然很感动,但是,你真的误会了。 宋司遥有些急地朝宛央比划,想要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但是宛央却是个虎性子,她认定了是自家哥哥欺负了司遥姐姐,便正义感爆棚地要替她出头,根本连半句解释都懒得听——当然了,也是因为她压根看不懂。 “哥哥,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看司遥姐姐的眼睛都哭肿了,还不肯放过她,还要让她练大字,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以前元恺哥哥说你心狠,对谁都不留情面,我原本还不信,现在我总算是信了,你果然就是个心狠的人儿!对谁都这么心狠手辣!” 沐白:…… 他的脸瞬间变得更加黑了。 又是安元恺那家伙在胡说八道,很好,真是好得很! 这家伙趁着自己不在,究竟都对宛央说了些什么! 这笔账他现在记下了,看之后要怎么好好收拾他!biqikμnět 沐白在心中暗暗咬牙切齿,一时便没有开口反驳宛央,宛央当即就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训起话来也越发头头是道。 宋司遥见沐白愣着不开口,只觉更加着急。 她没法向宛央解释清楚,便只能走到沐白身边,急切地拽着他,提醒他快开口解释。筆趣庫 沐白这时才回过神来,一脸无奈地看着满脸气愤的宛央,开口解释。 “央央,你误会了,我没有强逼司遥,是她自己坚持学习练字……” 宛央根本不信,直接打断了他,“你骗人,除了你,哪有人会真的喜欢学习的? 而且今天正是司遥姐姐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学习的事儿?” 宛央说得信誓旦旦,觉得自己说的可有道理了。 沐白听了,心中再次坚定了念头,不能再让她跟安元恺那小子混在一起了! 那小子就是个贪玩的,整日给宛央灌输的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理念,他要是再不管管,宛央真就要完全被那小子带偏了。 虽然宛央是女孩子,她不需要科考,所以也不需要像男子一样苦读。 但是,她也绝对不能被安元恺带得不学无术吧。 沐白神色严肃认真地纠正她的看法,“谁说没人真的喜欢学习?司遥就是真正喜欢学习,她不仅天赋高,悟性好,还勤奋刻苦,任何时候都不懈怠,她才是你真正应该学习的榜样,而不是听安元恺那小子说一些有的没的。” 宛央听了,面上当即露出几分不服。 “我觉得元恺哥哥说的很有道理,才不是什么有的没的呢!” 目前来说,宛央和安元恺都是不爱学习的主儿,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所以,宛央自然觉得安元恺说的有道理,自家哥哥是在强词夺理。 沐白听到宛央的这话,脸顿时更黑了。 好个安元恺,简直是给宛央灌了迷魂汤了,竟然让她这么偏着他。 沐白强压心中不快,暂且不跟她讨论这个,只说司遥的事。 “安元恺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我们先不管,但今夜的确是司遥主动提出要继续学习练字,我还劝她了,是她自己坚持不肯。” 第2090章:被辜负了 宛央依旧用一副“你一定在骗我”的眼神望着他。 无法,沐白只能道:“你若不信,自己问她便是了。” 宛央心直口快,“可是我看不懂司遥姐姐比划的意思呀。” 方才她朝自己好一番比划,宛央看得满头雾水,根本完全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宛央说得无心,但宋司遥听了,心中却是升起一股黯然。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开口说话,因为除了爹爹娘亲,她根本没有想要跟谁进行深入沟通交流的时候。 而爹爹娘亲能明白她的意思。 但现在,她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发生了变化,在某些时刻,她的内心会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一股想要张口说话,想要像他们那样如常交流的冲动。 只是,这样的冲动却是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里,不曾表露出来。 她一边渴望着开口,一边却又害怕迈出第一步,害怕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开口的能力,更害怕看到关心自己的人露出的失望的表情。 宋司遥飞快敛去了心中的黯然。 沐白听了宛央的话,头一次忍不住对亲妹妹发出了嫌弃与吐槽。 “司遥的表达明明很简单,一看就能看得懂,你怎么这么笨呀。”ъiqiku 宛央:…… 她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哥哥果然不是以前那个疼她爱她的哥哥了,元恺哥哥说得对,自家哥哥嘴巴刻薄起来简直半点不饶人,现在,他终于开始暴露出他的本性了! 而宋司遥听了沐白的话,原本心头的那股子黯然瞬间便一扫而空,心头转而笼上了一股暖暖的甜意。 除了爹爹娘亲以外,还有一个人能懂自己,这个人就是沐白。 宛央还没来得及继续为此伤心难过,沐白就继续道:“你既然看不懂她的意思,那你可以问得简单一些,让她点头摇头不就行了吗?” 以前他明明觉得自家妹妹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却是发现她越长越笨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蠢笨定然都是被安元恺那家伙给传染的! 宛央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自家哥哥,转而看向宋司遥,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司遥姐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哥哥强迫着学习的?” 宋司遥看着宛央那副一心要为她出头的模样,心中也生出一股暖意,但同时,又生出了微微的窘意。 虽然她很感动,但这次真的是宛央误会了。 一番挣扎,宋司遥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沐白。 她摇了摇头,否定了宛央的误解。 宛央的表情一下僵住,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司遥姐姐,你是不是怕哥哥会找你的麻烦?你不要怕,只管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替你出头的!” 宋司遥一脸纠结地望着她,又是一番摇头。 她说的就是实话,没有在说谎。 宛央接连追问了三四次,宋司遥的回答都没有变,宛央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龟裂了。 沐白却是扬眉吐气了,一脸揶揄地望着宛央。筆趣庫 “这下子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我压根没有强迫她,这都是她自愿的。” 宛央生出了一股被辜负了的幽怨感,“可是为什么呀?” 白日时司遥姐姐不还那么难过吗?怎么现在又能像没事人儿似的开始练大字了?练大字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沐白想说,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 有的人上进,有的人却是懒惰。 前者是司遥,后者……虽然沐白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妹妹的懒惰人设已然越来越清晰稳固了,日后,她真的开蒙起来,多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自己的苦心胎教和后来的诸多努力,竟然完全败给了安元恺,让他直接后来居上了。 沐白在心中叹息,更是暗暗懊恼自己一时没防住,让此前的努力彻底功亏一篑。 “司遥要给她爹爹娘亲写信,每日一封,所以她才要更加努力地苦学。” 宛央闻言,心中这才了然,原来如此。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她就勉强能够理解了,原本心头的那股子幽怨也被冲淡了。 她忍不住小声咕哝,“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人真心喜欢练大字这样枯燥的苦差。” 沐白:…… 他确定了,自家妹妹以后十有八九就是个不爱学习的主儿。 她不仅自己不爱学习,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别人也跟她一样。 沐白忍了忍,还是没有反驳她。 司遥跟她可不一样,人家不仅聪明,还很好学,这可不是装的! 这丫头已经被安元恺带歪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扭不回来,自己要从源头上掐断她再被祸害的可能,然后再一点点慢慢地把她掰正,可不能再让自家妹妹继续被祸害下去了。 宛央原本是来陪宋司遥熬过最难过的时候的,但没想到最后却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司遥姐姐好像根本不需要自己陪呢。 宛央既有点失落,又禁不住微微松了口气。 这下子好了,她又可以回去跟爹娘一块儿睡了。 宛央又像小大人一样安慰了宋司遥一番,这才跟着丫鬟一道打道回府了。 “爹爹,娘亲,我又回来啦!” 宛央开开心心地蹦跶着奔回去,而屋子里,秦淮和兰清笳却是一下从不可描述的旖旎中清醒过来,慌慌忙忙地收拾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和仪容。ъiqiku 幸亏门外的丫鬟帮着拦了拦,这才没让宛央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宛央一脸开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坏了爹爹娘亲的好事…… 而这一头,送走了宛央,沐白和宋司遥脸上都露出几分无奈,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虽然宛央方才闹了一场乌龙,但他们也都能明白她对宋司遥的真切关怀。 被她这么一打岔,他们索性便没再伏案练字了。 沐白很是贴心地问,“司遥,今晚上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宋司遥闻言,小脸的神色不觉微微紧绷了几分。 以前她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没错,但那也是建立在她知道爹爹娘亲就在隔壁的前提下。 自己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只需要大哭出声,爹爹娘亲定然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现在…… 第2091章:铃铛 现在,他们离开了,隔壁的房间空置了下来,他们不在那里了。 自己就算是害怕得大哭出声,他们也不会再出现了,这让她一下有了一种失去依靠的感觉。 宋司遥抿了抿唇,在沐白面前,她终究还是没有强撑。 她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会感到害怕。 就算今晚上绿枝会陪着她,她也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觉得害怕。 沐白闻言,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沐白想了想,道:“那我去把宛央叫回来,让她陪你一块儿睡?” 宋司遥听罢却是摇头拒绝了。 宛央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妹妹,她的陪伴会让宋司遥觉得暖心,但却并不能真正抚平她内心的惶恐与害怕。 若不然的话,方才宋司遥就不会让宛央离开,而是直接把她留下了。 沐白见她摇头拒绝,不觉挠了挠头。筆趣庫 “那今晚我们可以继续敲墙联系,你听到我的敲墙声,或许就会觉得好一些,没那么害怕了。” 他能做的也有限,毕竟他是男孩子,司遥是女孩子,他就算再心疼司遥,也没法像宛央一样去陪她一块儿睡。 宋司遥闻言,便又点了点头。 跟宛央的陪伴相比,宋司遥觉得沐白的陪伴更能让他充满安全感。 只是而今,沐白这样隔着墙的敲击陪伴,也只能让她稍微感到安心罢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样的陪伴下顺利睡着。 但是,她也知道这已经是沐白能做的极限了,自己也不能要求沐白再多做更多。 沐白却是敏锐地从宋司遥的神色中读出了她的心思。 即便自己像此前那般敲击相陪,她也依旧会觉得害怕,一时无法适应。 沐白见此,心中不免再次生出几分怜惜来。 一番思量,沐白忽的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道:“不如这样,我让人在墙上凿一个洞吧,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彼此了,你若是害怕了,通过那个洞看看我,或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们两人的床紧靠着同一面墙,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睡下之后还互相敲击着打招呼。 现在,沐白提出了凿洞的主意,如此,两人在床上躺着也能看到彼此了。 沐白提出这个法子,也是一下想到了夫子说过的凿壁偷光的典故。 虽然那个典故跟眼下的情况大相径庭,但却是奇异地给了他灵感,让他有了灵感。 但他说完又隐隐生出担心,自己的提议是否太过孟浪,会让她觉得不妥? 沐白正要开口找补,宋司遥就已经一脸惊喜地连连点头,赞同了沐白的这个提议。 她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没有半分作假,显然,她对此是发自内心地表示赞同,并没有半点勉强。 最信赖的爹爹娘亲不在身边,即便眼下她的周遭不再有那些怪物的侵扰,她还是会觉得不安。 若是能看到沐白,哪怕只是透过小洞看到一点点,她也会觉得安心。httpδ:Ъiqikunēt 沐白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提议而生出不悦,反而露出了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愉悦,他也跟着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笑来。 “那我这就让下人来凿洞!” 沐白说干就干,当即就去寻了下人,给他们下了命令。 然后沐白和宋司遥就开始研究讨论,究竟在哪个位置凿洞比较合适,才更方便两人晚上交流。 最后他们一致敲定了一个可以让两人躺着就能看到彼此的位置,这样,他们能躺着看到彼此,这般跟对方说话,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能睡着了。 绿枝这才知道了两个小人儿的决定,一时之间,她面上露出了一抹欲言又止来。 这样,真的合适吗?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绿枝本想开口劝诫一二,但看到自家小姐那满心欢喜的模样,原本准备好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他们两人毕竟年岁尚小,还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的规矩。 小姐她现在乍然跟父母分开,正是最无助,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自己只能照顾好她的日常生活,其他方面,虽然绿枝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能起的作用远不及沐白。 如果凿个洞就能让小姐今后能彻底安睡,不再因为郡主和郡马的离开而惶惶不安,那这个洞也凿得值。 小厮的效率很高,不多时就将洞凿好了。 铜板大小的一个小洞,却是一下将两个房间的世界连接到了一起。 宋司遥迫不及待地就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拖鞋爬上了床躺下,把眼睛凑到了那个小洞前,一脸好奇地往这边瞧。 而这边,沐白也正凑在小洞前往这边看,两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眼睛,也能看到彼此眼中漾着的笑意。 沐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因为有了这个洞,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他说:“司遥,你往后退一些,我给你送个东西过来。” 宋司遥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依言往后退,只是一双眼睛里依旧充满了希冀和期待,巴巴地望着这边。 沐白将一个什么东西塞了过来,宋司遥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待那东西被塞过来之后,果然,这就是一个精巧的铃铛,那铃铛被串在一根绳上,绳子的另一端则是被沐白牵着。https:ЪiqikuΠet 他道:“这是两个铃铛,一个在你那边,一个在我这边,咱们把绳子绑在床帐上,我如果有事,就扯一扯铃铛喊你。 同样的,你如果有事,就扯一扯铃铛喊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会害怕啦,只要我听到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应你的。” 这是方才沐白灵光一闪,想到的法子。 他可以开口喊司遥,司遥却不会说话。 如果她在那边敲击自己却没听到,那司遥肯定会更加惊慌害怕。 有了这铃铛就好办了,他就把铃铛挂在床头,就在他的耳边,只要司遥在那边一扯,自己就能很轻易地听到了。 宋司遥听了沐白的话,小手一点点慢慢摸索着那个小小的铃铛,只觉得心头又是一阵温热。 她如何会不知道沐白给她这个铃铛的用意? 不过就是为了照顾她不会开口说话罢了。 这一瞬间,宋司遥只觉得,有沐白在,真好。 第2092章:感激与依赖 这天晚上,原本屋子里那“笃笃”的敲击声,被清脆的铃铛声取代了。 起先宋司遥还怕自己吵到沐白休息,不大敢随便拉扯铃铛,但沐白自己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完更是要扯一扯铃铛,生怕宋司遥没听到自己的话。 为了回应他,宋司遥便也一下下地扯着铃铛,在这静谧的夜里,这铃铛声格外清晰,形成了一道独特的乐章,在两人的心中回荡。 为了随时查看宋司遥的情况,绿枝睡在了一屏风之隔的耳房中。 她本是想跟自家小姐一块儿睡的,但却是被拒绝了,绿枝知道自家小姐是有主意的,自然也就不再强求。 头一天晚上,绿枝本是提着发十二分的心,唯恐自家小姐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但没想到,哭声她没听到,倒是听了一个晚上的铃铛声,间或还夹杂着自家小姐清脆的笑声。 绿枝见此,心中的担忧褪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深深的复杂。 她为自家小姐能那么快地走出来而感到高兴,但又禁不住为自家小姐太过依赖沐白少爷而感到些许忧心。 得亏自家小姐和沐白少爷现在都还是个孩子,若他们年岁再长一些,那沐白少爷的这些举动,就跟那风流登徒子差不多了…… 话说,沐白少爷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日后长大了,不会真的长成个风流公子哥儿吧? 咳咳,她这是在瞎想什么,沐白少爷对自家小姐这么好,她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在那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中,不仅宋司遥慢慢进入了梦乡,便是绿枝,也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主仆二人皆是一夜好梦。 这件事自然没有瞒过秦淮和兰清笳,他们特意去瞧了瞧,铜钱大的一个洞,倒也无伤大雅。 主要是因为两人都是孩子,所以很多礼仪规矩也就没那么大了。 因为这个不大的洞,能让宋司遥晚上睡个好觉,这自然是利大于弊,他们没有做更多干预。 若他们真 https:ЪiqikuΠet的做了什么出格之事,绿枝也一直从旁盯着,不可能会丝毫无所作为。 之后的每天晚上,那清脆的铃铛声,便成了沐白和宋司遥之间的特殊暗号一般,只要一听到,宋司遥就会觉得分外安心和温暖。 虽然她依旧会想念爹爹娘亲,但是,有了这特殊的陪伴,她的想念也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而且,她也的确履行了约定,每天都认认真真地给爹爹娘亲写了信。 她用稚嫩的语言,依旧歪歪扭扭的字体,认认真真地把在秦家发生的事都尽数告诉了爹爹娘亲,其中,自然包括了铃铛之事。 小女孩的语言和笔触都是生涩稚嫩的,但她的情感却是真挚诚恳的。 透过那简简单单的话语,便能轻易看出她对沐白这个好朋友的感激和依赖。 以前爹爹娘亲是她为之依赖之人,现在,这个人变成了沐白。 宋瑾南和慕容熙现在尚在路上,是以,宋司遥的信是被直接送往郢都城的,现在他们自然没那么快收到她的信。 但是他们在路上,也同样没有忘记履行跟女儿的约定,每天都在给她写信,将路上的趣事和见闻都用最简单直白的字句描绘出来。 但其实,他们这次的行程却根本半点都不轻松,为了赶时间,他们一路都走得很急,若是刚好能遇到合适的城镇投宿,那便是再庆幸不过,人和马都能好生休息一番。 但如果错过了投宿点,他们就只能直接在荒野之地就地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匆忙开始赶路。biqikμnět 慕容熙原本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头。 但现在,她却是不得不跟着宋瑾南这般奔波,宋瑾南对她很是愧疚和怜惜,慕容熙却并不以为意。 宋瑾南是她的选择,她既然选择了他,自然就要做好跟他同甘共苦,一起面对所有的准备。 这么一番高强度的赶路,自然没有多少安逸闲适可言,但他们却不会在信中讲述这些,每一封给女儿的信,都是欢快美好的。 而且,即便赶路再累,他们也都会坚持写信,一天都不会落下。 他们只是更加庆幸当初没有把司遥带上的决定,若是带上了司遥,她必然承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赶路,待回到郢都,她只怕又要瘦上一大圈了。 因为收不到司遥的来信,夫妇二人在赶路时不免也一直忧心挂怀着,生怕司遥会因为他们的离开而不习惯。 吃住上他们并不担心秦家会亏待了她,只是司遥的情况不一样,并不是吃住无忧就行了的。 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郢都,司遥每天写的信也陆陆续续地送到了。 一次性看完了司遥的来信,夫妇二人得知了她在秦家的情况,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同时,两人又齐齐生出几分复杂来,果然又是沐白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啊。Ъiqikunět 若是没有沐白,就算司遥也能顺利走出来,但只怕也没那么快,而且,她也或多或少要经历一段低迷期。 此时的他们已经顾不上去吃沐白的醋了,他们只感到了满心的庆幸,庆幸自己女儿遇到了沐白这个大贵人。 宋瑾南和慕容熙是回到郢都才收到了宋司遥的信,但宋司遥却是早就收到了他们的来信。 因为他们是在半路上给宋司遥写的信,写了立马就派人快马加鞭地往扬州送,最开始双方距离近,信件送得自然也就快,只是后来距离越来越远,她收到回信的间隔才变长了。 但饶是如此,宋司遥也还是十分开心。 尤其是收到第一份来信的时候,她简直高兴坏了,迫不及待地就拆开了,然后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直都有关注她学习认字的进度,所以,对她究竟认识多少字,认识哪些字,都有大概的了解。 是以,他们在写信的时候,行文间用的也大多是她认识的字,句式也都是最简单的,所以,宋司遥收到这封信之后,根本不用旁人帮忙读信,自己就能顺利读完了。 第2093章:哥哥果然是个魔鬼 之后,每次收到爹爹娘亲的来信,宋司遥的心情都会变得更加明媚,更加愉悦,然后她就会忍不住立马提笔,兴致勃勃地给他们写回信。 看到她重新恢复好心情,绿枝也跟着彻底松了口气。 宋司遥的心情好了,但最近宛央就不怎么开心了。 她不知道自家哥哥最近抽了什么风,竟然又破天荒地开始管起自己来了。 自从上次她和安元恺联手演了一回戏之后,宛央就顺利逃脱了自家哥哥的魔爪,终于不再被强逼着每天听哥哥讲学了。 后来,安元恺其实也不能每天都来秦家陪宛央做戏,不过,沐白跟宋司遥却是已经形成了默契,沐白习惯了每天跟宋司遥讲学,后来还主动当起了她的启蒙夫子,不知不觉间,就把亲妹妹给忘了。 宛央已经不会再为此吃醋了,她反而觉得很是庆幸,庆幸自己能顺利躲过一劫,能尽情地享受独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 但快乐的时光却是短暂的,最近哥哥竟然开始抓着她学习了。 这光想想就恐怖如斯的事,竟然这么快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哥哥的说辞是,“你看看司遥,她没比你大多少,但学问却是比你强多了,你现在不好好学,以后只会越来越被司遥比下去。” 宛央一脸幽怨与控诉,“可是我又不用考状元,我也不想跟司遥姐姐比啊!” 沐白根本不理会她的控诉,铁面无私地要给她安排课业。 她年纪小,腕力不足,就算不能马上就开始学写字,那也得多听听三字经,千字文,听得多了,自然就能被熏陶了。ъiqiku 宛央眼珠子一转,一脸狡黠道:“哥哥要完成自己的课业,还要教司遥姐姐,已经非常非常辛苦了,我怎么能再给哥哥添麻烦?我让元恺哥哥教我就好啦!反正他也常来咱们家。” 以前安元恺来秦家,都是来跟沐白一块儿学习的。 除了安元恺,还多了黎九思这个后来者。 但后来,他们三个学习小团体也解散了。说是解散了也不准确,或者说,是沐白将时间做了调整。 沐白将他们一起探讨学习,完成夫子课业的时间挪到了在学院的空闲时候。 这对他们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Ъiqikunět 幸运的是,如此他们回到家中就毫无负担,可以尽情地玩乐。 不幸的是,如此一来,他们在书院的学习就很饱和了,简直半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安元恺倒是已经习惯和适应了这样的时间安排,也正是因此,他每日再来秦府,才没有继续被沐白揪着学习,而是能跟宛央厮混在一处。 沐白自己也能专心致志地给宋司遥一个人开蒙。 而宋司遥也避免了跟不熟悉的人待在一处,徒增不自在。 现今,宛央再次搬出了安元恺来做挡箭牌,她满以为这次自己的小九九也能成功,但她不提还好,一提起安元恺,沐白的脸立马就黑了。 他这么劳师动众,就是在针对安元恺那小子,不想他继续荼毒自家妹妹。 沐白一脸正色,“那小子在书院就成绩平平,把你交给他我不放心,我还是要亲自来。” 宛央听到自家哥哥贬低安元恺,心中生出了几分不满,她忍不住为安元恺辩解。 “元恺哥哥哪里成绩平平了?他分明是中上游的水准,时不时还会被夫子夸赞呢。” 沐白一听,只觉得更加了不得了,宛央这是完全被安元恺洗脑了,现在还敢顶撞自己,为安元恺开脱了。 沐白还正待说些什么,宛央又不满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之前我不也是跟着元恺哥哥一块儿玩……哦不是,一块儿学习的嘛,以前怎么没见你不放心?” 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沐白听得一清二楚,也越发笃定,他俩凑在一块儿果然都是在不务正业。 沐白现在简直是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他就应该坚决些,把宛央抓来跟司遥一块儿开蒙。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哪怕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耳濡目染之下,也能被熏陶出一点文气来。 沐白板着脸,“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得听我的!” 宛央开始撒娇耍赖,希望能让他改变主意,但是沐白却是不为所动,从始至终都是铁面无私的模样,宛央最后是哭着鼻子走的。 元恺哥哥说的果然都是对的,她的哥哥就是个魔鬼,是个只会强逼着别人学习的魔鬼! 这么好为人师,他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癖好啊? 有司遥姐姐这么一个聪明乖巧的学生还不够吗?为什么非得要拉上她呢?她还是个孩子啊。 宛央觉得,他们兄妹之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伤心了一会儿,宛央就决定采取其他法子自救,总之,她是不会那么轻易屈服的! 在这个家,可不是哥哥说了算! 她还有很多靠山呢! 宛央先去找了祖父祖母,在他们面前很是可怜地哭了一场,直哭得眼睛都红成了小兔子,一下就把二老给心疼坏了,连连表示待晚些他们定会帮她说话。 从祖父祖母这里离开之后,宛央又如法炮制,跑到爹爹娘亲跟前又哭诉了一番。 爹爹最是疼她,肯定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娘亲对她反倒多了几分严厉,宛央生怕娘亲也会站在哥哥那边,不过幸好,这次便是娘亲也站在自己这边。 秦淮更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家闺女,连带着对沐白都生出了几分不满来。 “你年纪还小,正是该好好享受玩乐的时候,哪里就要这般刻苦了?你哥哥对你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宛央听得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别人家的宝宝都是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再吃,她凭什么就要早早开始学习呀?biqikμnět 远的不说,单是安元霆,他还比自己大好几个月呢,又是男孩子,也没见安家那么早早地就给他安排启蒙呀! 哥哥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幸好,现在她已经有了大靠山了,哥哥就算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乖乖听话。 第2094章:想进书院读书吗 当晚的饭桌上,沐白就遭到了四个长辈的联合“讨伐”,他们的态度都十分一致,宛央还小,就算要启蒙也太早了,应该让她再多玩几年。 宛央坐在自己的专属凳子上,一边悠闲地晃悠着腿儿,一边故作无辜地望着沐白,只是眼睛里却是闪着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光。 沐白听着他们众口一词的反对,陡然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沧桑感。 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宛央?可惜他们一个个的却都跳出来拖后腿。 在几位长辈的联合施压下,沐白不得不放弃了对宛央的改造计划,姑且让她再潇洒几年。筆趣庫 只是,他得好好警告安元恺,可不能让那小子再跟宛央说些有的没的,把他好好的妹妹给带偏了。 宛央跟沐白的这场博弈虽然成功了,但她也不敢太过得意忘形,生怕一时得意,哥哥直接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压着她开蒙。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宛央最近见了沐白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有多远躲多远,实在躲不过的时候,她也表现得乖乖巧巧,半点不敢造次。 兰清笳见宛央在沐白面前简直比在秦淮面前都还要服帖听话,便忍不住拿这事来笑话秦淮,“我瞧着,沐白简直比你还更像是严父。” 秦淮:…… 这小子以前对宛央可是温柔宠溺得很,现在有了司遥这个新妹妹,倒是把宛央给比下去了。 不过,宛央自个儿都没有为此吃味,他们便也没有插手干预太多,因为他们都知道,沐白表面上看似对宛央没以前那般百依百顺了,但实际上,他疼爱宛央的心却从未改变过。 就好像兰清笳,她在家中扮演的一直都是严母的形象,但这却不意味着她不疼爱宛央,只是疼爱的方式不同罢了。 天气一天天变热,兰清笳早早便张罗着给几个孩子量体裁衣,做夏衫。 这一量身便又发现,几个孩子又蹿了一大截,当真是见风长。 但这是好事,几个长辈自是乐见其成。宋司遥已经彻底适应了爹娘不在身边的日子,但心中依旧会十分想念。 不过,每天都能收到爹娘的来信,知道他们在那边的情况,宋司遥的想念也就得到了纾解。 双方的书信往来是有延迟的,毕竟两地相隔那么远,要把书信送到对方手里,自然也需要时间,但这也并不影响宋司遥收到书信的开心。 而晚上,她和沐白之间的铃铛交流,也成了两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习惯。 若是哪天少了这么一个环节,两人只怕都会失眠和不习惯了。 这小小的一方天地,成了宋司遥能彻底放松身心的舒适区,而这一切源头,都来自于沐白。 宋司遥习惯了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自己一辈子都这么过也是完全没问题的。biqikμnět 但是,沐白却不这么认为。 随着宋司遥跟他学习的时间越来越长,沐白便越发觉得她聪明,几乎能说是过目不忘。 她不仅聪明,还踏实刻苦,学得兢兢业业,这样的司遥,自然让沐白很是偏爱。 原本沐白也觉得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就很不错,但那天安元恺说了一句话。 他说:“既然她这么聪明,那就让她来书院跟咱们一块儿念书呗。” 安元恺或许只是信口之言,并没有过脑,甚至也不怎么真诚,反而带了些调侃之意。 但他这无意中的话却是让沐白一愣,旋即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 是啊,既然司遥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让让她到书院来念书呢?她这么聪明不去书院念书,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沐白就算再怎么托大,也不敢说自己的才学比书院的夫子更好。 他现在还能教司遥,但过不了多久,他就觉得自己只怕没什么可教她的了。 就算是教,只怕也只能教一些粗浅的皮毛,到时候只怕反而会耽误了司遥。 所以,沐白觉得他不能耽误了司遥。 至于司遥是女孩子,这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班上的确全是男生,但树人书院里却也开设了女子班级的,只不过数量不多罢了。 司遥若是真的要进学,直接进女子班级便是。 而她不会说话的问题,这在沐白看来同样不是问题。 跟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沐白已经适应和习惯司遥不说话的状态了,他跟司遥交流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他也压根没把她不会说话当成她的缺陷。 再说,在书院中读书主要靠的是脑子,又不是靠嘴巴,司遥就算不会说话,沐白相信,她的课业也同样会是最优秀的。 或许司遥不一定想去书院,但沐白却是要把这件事的选择权交给她,不能在他明明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的前提下,却选择沉默。 沐白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很快就酝酿成了实际行动。 在这天晚上,宋司遥认认真真地摊开白纸,开始研墨,准备今晚的学习时,沐白却是一脸认真严肃地拦住了她。 “司遥,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沐白的神色和语气都很是郑重,宋司遥也一下郑重了起来,表情认真地点头,示意他说。 沐白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抛出了问题。 “你想进书院读书吗?”biqikμnět 宋司遥闻言,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惊愕之色,整个人看上去都呆呆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显然,她没料到沐白竟然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她此前从未想过,便是现在让她想,她都有些茫然,一时没能想出答案来。 沐白见她茫然的模样,认真道:“你好好想,认真想,千万别着急,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沐白的郑重,让宋司遥对这个问题也多了几分重视。 她用手比划了一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能进书院念书吗?” 沐白语气斩钉截铁,“当然能!咱们书院里也有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呢。” 宋司遥闻言,面上依旧带着迟疑,还多了几分黯然。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她不会说话,这样,书院也肯收她吗? 第2095章:她的怯懦与胆小 沐白看到她眼底的黯然,当即便生出了一股微微心疼之感。 他一把握住了宋司遥的手,语气坚定,“不会说话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读书靠的是脑子,又不是嘴巴。 你不知道,你比很多人都聪明多了,我一直都是班中的头名,但我却觉得自己也比不过你。筆趣庫 你若是进了书院念书,一定能将所有人都狠狠比下去!” 沐白说得真诚,俨然是完全发自肺腑。 面对他的这一番夸赞,宋司遥的面上不自觉便泛起了一股红润。 她有些羞赧,但不可否认,此时的她内心是欢喜愉悦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夸,尤其是,夸自己的人还是她很是在意的人,那种被夸赞之后的喜悦,也就一下翻了倍。 她真的有这么聪明吗?她自己并不觉得,但是,沐白却总是会不吝用最真诚的话语夸赞她,无形中,她的自信心便一点点地被建立了起来,她的内心也不自觉升起了一股被肯定了的小骄傲。 沐白依旧不遗余力地游说着,“司遥,你相信我,你真的很聪明,你这么聪明若是不到书院开蒙,那就太可惜了。 虽然你是女子,不能考状元,但是读书不只是为了考状元,读书可以明理,可以让我们做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反正,读书有很多很多好处,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宋司遥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有些想笑的感觉。 此前宛央抱怨自家哥哥太过好为人师,总是喜欢逮着人学习,有时候简直就像是个七老八十的小学究似的。 以前宋司遥体会不深,现在她倒是真切地生出了认同之意。 此时他这副极力劝说自己的一定要进学的模样,可不就跟宛央吐槽的形象重合了嘛。 只是,宛央对自家哥哥的好为人师很是避之不及,但宋司遥却是觉得心头发暖。 她知道,沐白是真心在为她考虑和着想。 只有真心对待她的人,才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也才会生怕她因为自身的怯懦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沐白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也不要害怕生人,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很好相处的,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打回去!” 沐白一直都是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但现在,他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见在他心中宋司遥所占的分量。 宋司遥含笑望着他,心中的暖流缓缓流淌。 在沐白还要继续劝说时,宋司遥制止了他。 她眼神认真地望着沐白,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愿意去,她想要试一试,试一试走进沐白一直向她描绘的那个世界里去看一看,也试一试,去成为一个看上去更加正常的人。 沐白见她点头,面上当即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 沐白向她确认,“你是愿意去书院吗?” 宋司遥再次点头,面上还隐隐含着几分笑意。 她愿意去,真心实意的。 沐白见此,脸上喜色更甚,简直比宋司遥这个当事人还要开心几分。 “太好了!司遥,以后我们就能一起去书院念书了!” 宋司遥被他感染,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灿烂几分。筆趣庫 她之所以能答应得这么痛快,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此。 因为有沐白在,她去了书院之后,也能跟沐白在一处,所以,即便她要面对很多陌生人,她心里也是丝毫不惧的。 然而,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沐白的下一句话,他说:“虽然我们到了书院就会分开,但你别怕,你的同窗都是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我会亲自带你去报到,让她们知道你是我的人,没人敢欺负你!” 虽然沐白是淮南王世子,但他却并非仗势欺人之人,相反,他还很低调,在书院几乎不会刻意去宣扬自己的身份。 但大家同窗多时,他的这个身份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他要用自己的这个身份去护着宋司遥,不许旁人欺负她,大家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 若真有那没长眼的,沐白也不介意真的仗势欺人一把。 总之,宋司遥既然是因他而去书院,那他就绝对不会让她在书院受到半点委屈。 宋司遥听了他的话,神色却是呆住。 原来到了书院,她不能跟沐白在同一个班级,而是要分开? 一下子,宋司遥方才积攒的那点子底气和勇气就泄掉了大半。 她急急地比划了一番,面上也满是急色。 沐白明白了她的意思,耐心地跟她解释,“书院的男女是分开的,你是女孩子,不能跟我分到一块儿。 但你真的不用害怕,我们离得不远,下课间隙我会去找你的,若是真的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我有个云家的表妹,她也在书院读书,到时候我拜托她保护你,她一定会答应的。” 宋司遥却还是摇头,一副很是抗拒的模样。 如果沐白没有跟她一块儿,她就彻底失去了要走出去的底气和勇气。 她承认自己很怯懦,很胆小,但是,她一时之间就是没法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其他人,就算是再怎么样,也替代不了沐白的作用。 沐白一再向她保证不会让她受欺负,但宋司遥却依旧摇头,坚决不肯松口,沐白见此,自是一阵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他当然也希望能把她带在身边,只有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不错眼地保护她,他才能彻底放心。 宋司遥反悔了,不愿意去书院,沐白苦劝无果,只觉得很是着急惋惜。 但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沐白没办法让书院为他破了规矩呀。 两个人陷入了僵局之中,一时无解。 宋司遥见沐白的神色,她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歉然。 她觉得是自己太无用了,一再辜负了沐白的好意。 她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可怜虫。ъiqiku 沐白见她如此,只觉得更加心疼。 他不忍心去苛责宋司遥,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咬咬牙,旋即道:“我去求我爹娘,让他们想办法!我爹娘那么厉害,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第2096章:不能替她做决定 沐白做事一贯稳重,但今天晚上,他却是有些毛毛躁躁。 此时天晚了,他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爹爹娘亲休息,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当即就拉着司遥往爹爹娘亲的院子去。 宋司遥想要阻拦,但沐白却是格外坚持,她见沐白为了自己的事这般上心,心中再次生出感动,同时还生出了点点希冀。 若是秦叔和兰姨真的能让她和沐白进同一个班,不用分开,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这样的话,她对于进书院念书就再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相反,还会因此生出阵阵期待来。 秦淮和兰清笳尚未休息,他们刚把宛央哄睡下了,也正准备洗漱休息,没想到丫鬟就来回禀,说沐白和宋司遥来了。 两人听了这话,面上不觉齐齐露出了惊愕之色,旋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焦急。 这个时间点了,两个孩子突然寻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两人随意整理了一番衣裳便急匆匆地出屋迎了出来,见到两个小人儿,兰清笳便急急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淮虽未开口,但他的面色也同样焦急。 沐白依旧拉着宋司遥,小脸严肃。 宋司遥更是神色紧张,小小的手心上都已经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来。 毕竟,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她而起,她住在秦家已经是叨扰了,现在又因为旁的事来搅扰他们,万一他们觉得自己太过多事,太过不省心怎么办? 宋司遥虽然知道秦叔和兰姨对她很是和善,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刻,她心中也不免会生出胆怯来。筆趣庫 似是感受到她的紧张,沐白握着她的手不觉更加重了几分力道,带着深深的安抚之意,宋司遥心中的紧张这才稍稍削减了几分。 沐白认真地望着自家爹娘,语气严肃认真,“爹爹,娘亲,我们遇到了一件不能解决的大事,希望您们能出手帮忙!” 宋司遥也跟着点头,表情同样认真。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甚。 “是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事?你们且说说看,若是我们能帮忙解决的,一定不会推辞。” 不知道这俩孩子口中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两人也没有一口答应,不然他们提出了类似于让他们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这样遥不可及的要求,秦淮和兰清笳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 沐白轻咳一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条理分明地讲述了一番。 宋司遥全程绷着小脸,显见很是紧张,但她望着他们二人的眼神却是含满期待的。 兰清笳和秦淮听罢了沐白的讲述,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筆趣庫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着这么一件事。 幸好,俩孩子没有真的让他们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 不过他们也着实没想到,这俩孩子大晚上不睡觉,这么急慌慌地来找他们,为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 这件事吧,说难也难,但说容易也容易,端看他们愿不愿意动用自己的特权了。 毕竟,秦淮好歹也是个王爷,他在扬州虽然行事低调,但真要亮出身份来办什么事,这扬州城上下的官员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树人书院是扬州官府官办的书院,虽说书院自有自己的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并非一成不变。 说句更势利的话,很多规矩其实都是用来束缚那些无权无势之人,真正有权有势之人,能让规矩为之让步,也并非什么难事。 他们只是想往一个班中安插一个人,这其实并非什么不能办的难事。 就算宋司遥是个女孩子,混在男孩子中有些格格不入,但好在她年纪尚小,男女之防还没有这么严苛,所以,也就让这件事更多了一些可操作的余地。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成算。 这件事并非难事,他们想办就能办成,但是,他们却还是要多几分思量,不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 毕竟,宋司遥只是借住在他们家,有关于她的小事他们能自己做决定,但这件事严格上来说,也算不得是小事了,他们可不敢托大,贸贸然就做了决定。 不然,宋瑾南和慕容熙若是不同意这件事,回头埋怨到他们头上,他们就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 沐白说完那番话之后,就一直紧张地望着他们,宋司遥更是如此。 见他们一时没开口回答,沐白不免多了几分着急。 “爹爹,娘亲,您们一定能办成这件事的对不对?这对您们来说定然不是什么难事的,您们就答应了吧! 司遥真的很聪明,她若是不进书院读书真的太可惜了。” 听到他后面这话,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禁有些失笑,这孩子,每每说到这个话题,就平白多了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那心操得,真就跟司遥的老父亲一般无二了。https:ЪiqikuΠet 秦淮道:“这件事我们的确是能办成。” 沐白一听,面上当即一喜,又急急转头看向宋司遥,欢喜地对她道:“司遥,你听到了吧,我就说这事一定没问题的! 到时候咱俩在一个班上,你总不会再有什么可害怕的了吧!” 宋司遥的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同时坚定地点头。 能不用跟沐白分开,宋司遥对于上书院之事就再没有什么可害怕和排斥的了。 就在俩孩子兀自开心的时候,兰清笳悠悠接话,“不过,这件事我们究竟能不能办,要不要办,就不一定了。”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沐白和宋司遥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全都定格在了一个僵硬错愕的表情上。 沐白急急追问,“娘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您们为什么不能办,为什么不要办?难道您们也不希望司遥去书院念书吗?” 宋司遥抿着唇,面上笼上了一层黯淡的神色。 她拉了拉沐白,想要示意他不要多说了,他们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自己的难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去书院…… 沐白却不是会那么轻易罢休的性子,他一心要促成这件事,是因为他真心觉得司遥很聪明,应该得到更好的教育,不然就埋没了。 自家爹娘明明可以办成这件事,可却要故意推脱,若他们不能说出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第2097章:赶紧写信吧 沐白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小脸气鼓鼓的,眼中也带着几分焦急和怒意,一副势要讨要个合理说法的架势。 这小子,对司遥可真是护短啊。 可他俩才是他的亲生爹娘,他这算不算是胳膊肘往外拐? 若只是对着沐白一人,秦淮和兰清笳倒是想要逗一逗这小子,让他先急一急。 但这会儿宋司遥也在,他们瞧着小丫头的神色,显然也是焦急的。 只是她不敢把自己的焦急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而是全都掩藏在了黯淡的表情之下,那副模样,叫人瞧了都不禁生出几分心疼和不忍来。 兰清笳没有再故意卖关子让他们着急,她走到宋司遥跟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几分。筆趣庫 “司遥,不是我们不肯帮你去办这件事,而是我们得先写信去征求你爹娘的意见,如果你爹娘也同意这件事,我们二话不说立马就会把这事办妥了。 但如果你爹娘觉得此事不妥,我们也不能违逆他们的意思,贸贸然就替你做了决定呀。” 宋司遥闻言,神色又是一愣。 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沐白也没想到,一时,他脸上那抹兴师问罪的表情不觉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微的尴尬。 他还以为是自家爹娘嫌麻烦,或是觉得不值得为了司遥去费心操办此事呢。 原来是自己误会爹爹娘亲了。 他脸上露出一抹讪讪的神色,忍不住小声咕哝,“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秦淮不咸不淡地睨了自家儿子一眼,“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沐白当然不可能会说自己先前的小人之心,只是摸摸鼻子讪笑,然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还要给宋叔宋婶写信啊,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两个多月了。 我觉得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毕竟这是为了司遥好的好事,不如我们先斩后奏……” 秦淮在沐白的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小子,倒是替你宋叔宋婶拿起主意来了,真把自己当成司遥她爹了不成?” 沐白:…… 他才不要当司遥她爹呢!他要当也是当司遥的哥哥。 他再次开口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觉得这样太浪费功夫了,多等两个月,司遥就要白白被多耽误两个月。” 秦淮好心提醒他,“再过不久你们书院就要放长假,届时也是要停课两个月,现在司遥插班进去也上不了几日课,你这般着急作甚?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沐白闻言,表情又是一顿,好半晌才恍恍惚惚地想起这一茬儿来。 是了,过些时日书院就要放长假了。 这个假乃是高温假,是书院的惯例,就似冬日时的春节假一般。 他先前一心只想着让宋司遥进书院,竟然连这一茬儿都忘了。 此时被亲爹提醒,沐白这才想起来。 秦淮见他那模样,第一次觉得自家儿子有些犯蠢。 既然他们书院恰好要放高温假,那趁着这个时间去信郢都,询问宋叔宋婶的意思,时间也就刚刚好了。 沐白敛去自己心中的尴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爹爹,您们赶紧给宋叔宋婶写信吧,尽早写信,也能尽早收到回复。” 兰清笳直接道:“再急也不急在这一个晚上,你们俩现在先给我回去好好地睡一觉,至于其他的,等明天再说。”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原本的焦急也都被冲淡了,两人不再坚持,乖乖地回去了。 把两个小家伙送走,秦淮忍不住跟兰清笳说小话。 “你说,咱们家儿子对司遥是不是有些太过上心了?简直比对央央还要操心。” 兰清笳睨他,“此前他对央央也同样操心,一心要让央央跟着他开蒙,这不是被我们联合挡回去了吗? 所以现在他也不操心了,转而一心操心司遥,怎么,你又有意见了? 当初,反对央央跟着他一块儿启蒙的人里你的声音可是最大的,现在你倒是又来指摘沐白不操心央央了,你可真是难伺候。”biqikμnět 秦淮:……他就说了一句,却是被她驳了那么一通,一时表情不禁微讪。 “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也没有真的责怪他的意思。 我其实想说的是,这俩孩子这么亲近,自小也是青梅竹马的,日后该不会能成就一段佳话吧?” 兰清笳觉得他这实在是操心太远了,“你是不是太闲了?俩孩子加起来才多大点你就开始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孩子自己有自己的缘分,我们现在操心再多也没用。”ъiqiku 秦淮想想也是,现在孩子都还小,毛都还没长齐呢,自己现在就开始设想那些,的确有些为时过早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俩日后真的生了情分,秦淮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也是不会过多干涉的。 沐白主意大,他自己认定了,自己觉得好,那便行。 即便是司遥一辈子都不开口说话,沐白都不嫌弃她,愿意接纳她,他们也会表示尊重。 一个人的人品如何,跟她会不会开口说话并没有直接关系,至少目前为止,他们都觉得司遥这孩子挺不错。 而这头,沐白和宋司遥又手牵手往回走,在路上,沐白同样在宽慰着她。 “司遥,你方才都听到了,我爹娘能办成这件事,现在,就看你爹娘那边究竟会不会同意了。 明天我就让他们写信给你爹娘,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我觉得,凭借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反对这件事的,你就安心等着结果便是了。” 宋司遥也用力点头,又比划了一番。 她也会写信跟爹娘说这件事。 她会在信中向爹娘讲述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知道,爹爹娘亲一直都期盼着她能走出去,跟更多的人来往,就像那些正常的孩子一般。 所以,她相信,爹爹娘亲知道了她的决定之后,一定会支持她的。 事实也的确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宋瑾南和慕容熙在郢都收到了来自秦淮和宋司遥的两封信,两封信都讲述了同一件事,两人把信读罢,俱是又惊又喜。 第2098章:迈出了更大的一步 宋瑾南和慕容熙回到郢都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宋十三在信中并没有夸大,骆香凝的病情的确很严重,他们赶回来的时候,骆香凝已经卧床不能起了。 她见到了宋瑾南,心里的那口气一下泄掉了,一度陷入了更加危急之中,人差点当时就没了。 后来还是宋瑾南及时地给她灌下了临行前兰清笳交给他的药,她这才缓了过来。 兰清笳给他的,自然不是普通的“药”,而是她的血。 兰清笳也不知道会不会管用,但出于朋友之谊,她还是取了两瓷瓶血交给他。 她的血离身太久,效用也会大打折扣,所以,她就算是慷慨大方,想要多给一些给宋瑾南,但等他们回到郢都,也差不多都失效了。 宋瑾南和宋十三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最后真的有了效果,骆香凝成功地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兰清笳提供的两瓷瓶血,成功地让骆香凝挺了两个多月。 但身为医者,宋十三和宋瑾南都清楚,现在的好转也只是暂时的,不过是让她吊着那最后的一口气罢了,实则,她的身体早已经油尽灯枯了。 现在,他们一直守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是不希望她在闭眼之前留有太大的遗憾。 骆香凝没有见到宋司遥,心中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不过,她听说司遥的病情越来越好,还亲眼看到了司遥写的信,看到她那稚嫩的,却又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信,骆香凝心中的遗憾也就被大大冲淡了。 而每一次收到信,宋瑾南都会第一时间拿到骆香凝的床边,温柔又耐心地念给她听。 她已经不能说话了,但她听到信时,脸上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慈祥的笑来。Ъiqikunět 今日宋瑾南同样把来信念给了骆香凝听,念罢之后,宋瑾南的面上俨然盛满了难掩的欢喜。 “奶奶,您听到了吗?司遥她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样了,她现在不仅不会再梦魇,也不仅学会了跟周围人如常交流,她现在更是生出了要去书院念书的想法。 我了解她,她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孩子,她能走出这一步,说明她是真的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相信,在不就的将来,她定能恢复成正常孩子那样,说不定,她还能张口喊您一声曾祖母呢。” 骆香凝听着他念的信,本就一直带着笑,现在听了宋瑾南的这话,她脸上的笑意更浓,慈祥中又满含欣慰。 她知道,自己多半是撑不了多久,注定听不到司遥开口喊自己一声曾祖母了。 但宋瑾南的这话却依旧让她心生欢喜和欣慰,因为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司遥能好起来的希望。 心中怀抱着这个希望,她便是立马合眼了,她也放心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自是第一时间给他们写了回信,将自己的态度告知他们。 他们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秦淮的,言辞正式,既表明了他们赞同此事的态度,也在信中再次表达了感谢,请他们再帮忙多费费心。 另一封信是给司遥的,给司遥的信自然又是另外一番风格,言语间俱是对她的勇敢的夸赞,字里行间更是透着浓浓的关爱和思念。Ъiqikunět 而就在宋瑾南和慕容熙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女儿所发生的进步还远不止于此。 就在两封信刚刚被送出去没多久,宋司遥就突然做了个决定。 她朝沐白比划了一番,表情认真又严肃。 沐白消化了一番她的意思,表情有些愣愣的,似是不敢置信,开口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迟疑。 “你说你想要学说话?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宋司遥摇头,表示他没有看错,她就是想学说话了。 她已经决定要去书院了,即便爹娘的回信还没来,但她却坚信爹娘定然不会反对。 沐白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和考虑,她也想要努力地做好这件事,既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真正关心和在意自己的人。 她可以不在意旁人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小哑巴,但是,别人会不会嘲笑沐白有个小哑巴的小跟班? 她担心沐白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不该有的困扰。 宋司遥能看到别人的善意与恶意,所以,她的心性比很多成年人都要通透,她明白,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是善良的。 相反,一些孩子的恶意,反而更加直白,更加毫无缘由,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宋司遥自己就算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恶意,却不想让沐白也被动承受那一切。 学说话的念头其实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是一直都只是个念头,基于总总原因,她一直都不能真正下定决心。 现在,因为她即将要去书院,或者说,因为沐白,她再一次迈出了无比艰难的一步。 她知道爹娘对她开口说话这件事究竟抱着多大的期待和希冀,她不敢轻易尝试,也是害怕自己会失败,最终让爹娘失望。 她此时表情严肃而郑重,望着沐白的眼神好似充满了镇定。 然而只有她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将自己的这个意愿表达出来,在此之前,她没有对其他任何人提起过,包括绿枝。 沐白是她唯一想要倾诉的对象,也是她想要学习和练习的唯一人选。httpδ:Ъiqikunēt 只有在沐白面前,她才会彻底放开,毫无负担地去学习如何张口说话。 也只有在沐白面前,她才能最坦然地面对自己可能会面临的失败。 在其他任何人面前,她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包括自己的爹娘。 但眼下,她还是禁不住紧张了。 她开始担心,会不会连沐白都觉得她是在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但怎么可能?沐白只是太惊讶,太震惊了,所以才反应迟钝。 待他反应过来,脸上立马就绽出了一抹惊喜又灿烂的笑。 “真的吗?这,这真是太好了!我,我这就去把这大好的消息告诉大家!” 沐白是真的高兴啊。 沐白一直都知道,司遥不会说话,不是因为她的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因为心理的原因,她自己不愿意主动开口。 第2099章:万事开头难 娘亲说,要让她主动开口,就只能靠她自己想通,让她自己愿意。 但这很难,旁人不了解她的心理原因究竟是什么,所以就算是想要使力也有心无力。 担心会弄巧成拙,兰清笳一直嘱咐沐白和宛央不要在司遥面前刻意提及让她开口之事,避免她生出排斥心理。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沐白跟司遥的关系慢慢亲近了,他却从未对司遥提过半个有关让她主动开口说话的字眼。 慢慢的,沐白也就习惯了司遥不说话的状态了。 但是,这样的习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只是一种尊重与妥协罢了。 现在听到她愿意主动学习说话了,沐白只觉得高兴,高兴得想要昭告天下,跟所有人分享。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就被宋司遥急忙一把拉住了。httpδ:Ъiqikunēt 宋司遥面上露出急色,朝他连连摇头。 沐白这才从方才的激动兴奋中回过神来,“你不想告诉其他人?” 宋司遥点头。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此时受到的关注越多,她的压力也就越大。 她害怕看到大家会露出失望的表情。 沐白却是有另外一番理解,他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既然如此,我们就谁也不说,私下偷偷地练习,等你能开口说话了,咱们再找机会告诉大家,到时候,保准能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宋司遥有些迟疑地比划了一番。 她担心自己太久没有开口,真的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了。 沐白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开口反驳,给她鼓励。 “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学不会?说话真的很简单的,比读书认字简单多了,你连读书认字都能学得那么好,其他的根本不在话下,相信我,你一定能行!” 沐白说得很是笃定,就好似从未想过她会失败。 看到他对自己这么满怀信心,宋司遥原本的担忧和胆怯也一下被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升腾而起的自信。 沐白那么相信自己,她也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自此之后,沐白和司遥之间的教学项目又多了一项,那就是教她说话。 为了保密,沐白对书房的下人好生训诫了一番,让他们务必把门看好,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若是有人来了,定要第一时间通传。 沐白年纪虽小,但严肃起来也是气势不小。 主要是,秦淮和兰清笳都将他院子里的这些事放手让他自己去管,他要惩治哪些下人,不用经过长辈的同意,自己就能惩治了。 也正是因此,院中的下人没人敢违逆他。 将下人训诫一番,沐白和宋司遥就关上了书房门,每天开始偷偷摸摸地进行发音练习。 都说万事开头难,这话委实没说错。 此时的宋司遥对此便升起了一股真切的体会。 沐白一直夸她聪明,夸她学东西学得快,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根本半点都不聪明。 说话这项对于一般稚童来说都再简单不过的事,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却是觉得无比艰难。 沐白耐心地引导她,让她张嘴尝试发音,但她不论怎么努力,却都成了徒劳。筆趣庫 第一天晚上,两人都很是垂头丧气。 尤其是宋司遥,她刚刚才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就被击溃了大半。 沐白看出她的颓丧,自然不会打击她,而是打起精神,再次鼓励了她一番。 “今天只是第一天而已,不要泄气,之后我们多练几次,一定能行的!” 宋司遥见沐白绞尽脑汁地安慰和鼓励自己,也重新打起了精神,用力点头。 但之后的几天,他们的教学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宋司遥眼中的自信一点点湮灭,沐白则是越来越焦急。 他不相信宋司遥会真的开不了口,一定是她的法子不对。 第二天散学,沐白就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独自去了街市上的医馆,一家家地问了一圈。 当然,这件事他也同样勒令自己身边的小厮守口如瓶。 小厮原是担心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但见他生龙活虎,半点事儿都没有,便也不敢自作主张泄密。 沐白今天的取经并不是白取的,他得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经验,当天晚上,他就先跟宋司遥讲了自己前去取经的过程,以此来安她的心。 如此这般说完之后,沐白语气笃定地做陈词总结。 “所以,先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教好,这次你放心,我已经讨教到了很多有用的经验,咱们就按照那些老大夫说的来一一试试,肯定能有用的。” 宋司遥听罢,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又是一个晚上的练习,宋司遥依旧没有发出音节,但她却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变得比以前更加灵活了,不再像此前那般僵硬凝滞。筆趣庫 第二天,第三天,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明显。 第四天,宋司遥在一遍遍地反复练习之后,终于发出了一道有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哪怕那道音节很含糊,也很短促,却让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沐白也听到了,两人对视着,眼中都满是惊喜。 宋司遥想要再次开口,让沐白听得更清楚些,但这一次,她却又失败了。 她不禁升起一阵阵着急来,难道先前的那道音节,只是她的错觉吗?是她空欢喜一场吗? 最大的失望,不是一开始就没有成功过,而是误以为自己成功了,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误会。 宋司遥急得眼眶都不禁有些红了,沐白见此,急忙开口劝慰,“司遥,你别急,方才你已经成功了,我都听到了! 你能成功第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第三次!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你!” 沐白的肯定和鼓励,总算让宋司遥收住了眼泪,只是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方才真的不是巧合吗?她真的能做到吗? 沐白看出她的迟疑和不确定,再次语气坚定地肯定和鼓励她,告诉她一定可以,宋司遥心头最后一点迟疑与不自信再次被打破,她终于破涕为笑了。 第2100章:功夫不负有心人 沐白的鼓励果然是有用的,宋司遥重新燃起了希望,在之后的练习中,她也愈加卖力。 没多久,树人书院放了高温假,沐白不用再去书院上课了,所以,他的时间一下就多了起来,他的时间宽裕了,能陪司遥练习的时间也就多了。 原本两人只是晚上凑一起,现在白天也凑在一起,而且还都是只有两人在一处,不让下人陪同,便是有时候宛央想要跟着,都要被沐白严词拒绝,搞得简直神神秘秘的。筆趣庫 宛央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心里原本还有点委屈,不过,在得知宋司遥十有八九要去书院跟着一块儿念书,而哥哥这多半是在给她临时补课时,宛央心里那点小委屈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司遥姐姐更深的同情。 自家哥哥真是太可怕了,平时强迫着司遥姐姐学习也就罢了,现在更是要让她进书院!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同情之后,她就很没道义地溜之大吉了,离他们远远的,半点都不沾边。 这种情况,她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既然如此,自然选择明哲保身才是最好,最稳妥的法子。 不然,她一头扎进去,也只会平白把自己也搭进去罢了。 秦淮和兰清笳也发现了沐白和宋司遥的神秘做派,宛央觉得沐白是在给宋司遥辅导课业,但他们两人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们都听沐白说过,宋司遥的课业没什么好辅导的,因为他已经把自己能教的都教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生出让宋司遥去书院的强烈要求。 而且,就算沐白是真的要给宋司遥辅导课业,他俩也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搞得神秘兮兮的,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不过,他们就算心里有些猜测,也没有追根究底,硬是要探究出他们的秘密来。 他们都是有分寸的,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吧,终归折腾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他们俩人就这么暗中偷偷练习,谁都没有发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他们反复的练习,司遥的发音终于有了跨越性的进步,她第一次清晰地发出了两个音节。 “沐……白……” 她咬字很缓慢,但却很认真,吐出的音节也很清晰。 她发出这两个音节的时候,一直望着沐白,目光灼灼,眼中含着几分欢喜,几分雀跃,还有几分求表扬的期待。 沐白清晰地听到了她刚刚发出的那个名字,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些时日,他们在反复练习的明明是“爹爹”和“娘亲”这两个音节,他们的目标,是在宋瑾南和慕容熙回来之前学会喊人,给他们一个惊喜。 沐白没想到,她第一个喊出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被很多人喊过,但是,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司遥的口中喊出来,沐白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浑身一颤的感觉,那种激动的情绪,根本难以言表。 “司遥,你,你怎么会喊我的名字?” 宋司遥只是抿唇笑。 怎么会喊他的名字?自然是经过了无数次反复的练习。 于司遥而言,爹爹娘亲很重要,但是沐白也同样重要。 甚至,在这个特殊的时期里,沐白暂时超过了爹爹娘亲在她心中的地位。 所以,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偷偷练习。 “沐白”两个音节,她听过无数次,也早就烂熟于心了,她比任何人都期待自己能亲口喊出这个名字来。 这于她而言有些十分特殊的意义,同时,她也期待着沐白听到自己第一个喊出他的名字时的反应。 这,便是她给沐白交出的一份答卷。 眼下,她看到了沐白眼中的惊喜,她便知道,自己的答卷是让沐白满意的。httpδ:Ъiqikunēt 沐白的确很满意,非常满意,他眼中那异彩连连的亮光已经说明一切。 司遥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开口说话,喊的不是她的爹爹娘亲,而是他,这种被放在第一位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司遥,你真是太棒了!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才好了!” 宋司遥脸上本就带着笑,又听沐白这话,看到他真心实意的高兴,她脸上的笑意不觉便浓了几分。 沐白缓了半天,才终于缓过了那股兴奋劲儿。 “司遥,除了我的名字,你还会说什么?爹爹娘亲你会喊了吗?” 宋司遥神情略有些迟疑,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心虚。 虽然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练习怎么喊爹爹娘亲,但是私下里她却是光顾着偷偷练习沐白的发音,反倒是忽略了自家爹娘了。 她觉得自己是会喊爹爹娘亲了的,但莫名又有点气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沐白见此,心中又莫名生出几分隐隐的优越感和窃喜来。 司遥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却对喊爹爹娘亲没什么信心,这再次证明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不简单,在这件事上,自己至少是占据碾压优势的。httpδ:Ъiqikunēt 不过很快,沐白就把自己心中的窃喜压了下去,一脸鼓励地望着她。 “我们之前不是反复练习过很多次吗?你试试,肯定能行的!” 在他的鼓励下,宋司遥终于张开了嘴,缓慢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爹,爹……” “娘,亲……” 她的发音很缓慢,每一个咬字都很用力,因为用力,她的脸都不禁有些涨红了,同时,脸上还带着一股紧张和忐忑,那是一股生怕自己做不好的紧张。 沐白听了,眼睛却是骤然变得更亮了,脸上更是充满了赞赏。 他丝毫不吝夸赞,“很好!太棒了,司遥,你说得很标准,真是太棒了!宋叔宋婶听到了,肯定要高兴坏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练习,司遥的舌头已经慢慢变得灵活,不再似之前那般僵硬了。 她听了沐白的话,下意识地张口反问,“真,的,吗?” 问出这话,她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这话并非此前练习过的,而是方才她自然而然就说出口的,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第2101章:独属于两个人的大秘密 宋司遥呆住了,沐白也是。 呆愣过后,便是惊喜。 “司遥,你,你方才说了什么?方才你是真的说了话的吧?我们没有练习过,但你也能说出来了!你真是太棒了!” 宋司遥原本还有些愣神,听了沐白的话,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不自觉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 方才她真的又开口说话了,而且还说得很是自然,张口就直接说出来了。 那瞬间,她好像觉得,张口说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她张口,想要再重复一遍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但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也许是因为错过了方才那种脱口而出的自然,她刻意之下,反倒是卡住了,没能像方才那样顺利地说出话来。httpδ:Ъiqikunēt 她一时有些着急,又张口尝试了几次,但都以失败告终,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看来方才的脱口而出,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她并没有沐白所以为的那么厉害,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天赋异禀。 沐白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当即开口宽慰,“别灰心,你就是太紧张了,越是紧张才越是会适得其反,咱们保持平常心,顺其自然,慢慢就有进步了。反正,我相信你!这点小困难是打不倒你的!” 听了沐白的鼓励,宋司遥原本灰败的心情这才好转了。 她不急,她慢慢来,至少现在,她已经一天比一天进步了。 她能取得现在的进步,之后就能更加努力进步,再怎样,都不会比以前差。 之后,宋司遥又反复练习了很多遍,“沐白”和“爹爹”“娘亲”这三个词,她的咬字已经非常清晰标准,不会有任何卡顿,对于这个结果,两个小人儿都非常满意。 沐白问,“这个大秘密,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布?你要写信告诉宋叔宋婶吗?” 宋司遥毫不犹豫地摇头。 这么大的事,她不想在信里说,她想等他们回来之后,亲口告诉他们。 沐白当即会意,“你是要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宋司遥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沐白由衷道:“待到宋叔宋婶回来,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惊喜!” 宋司遥想象了一下那番情景,面上也露出了憧憬之色。 爹爹娘亲有多期待她能开口讲话,没人比她更清楚。 以前她没法回应爹爹娘亲的期待,现在,她终于可以了。 这,是她能做到的,给爹爹娘亲最大的回报了。 为了给他们惊喜,沐白和宋司遥连秦家人也都一直瞒着,将他们的这个秘密捂得严严实实的。 宛央一直认定是自家哥哥在虐待宋司遥,强逼她恶补课业,但她为了不引火烧身,也只能昧着良心袖手旁观。 出于这种心虚的心理,她这段时间一直对他们绕道走,自然没有发现这个了不得的大秘密。https:ЪiqikuΠet 而秦淮和兰清笳则是完全放任自流的态度,因为他们都坚信这俩孩子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既然他们有秘密不愿说,那就不说好了,反正迟早也都会公之于众。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沐白和宋司遥一直进行着他们的秘密计划。 万事开头难,有个开头之后,之后的发展就顺利多了。 宋司遥本就聪明,一开始她只是还没有找到窍门,所以才会没有进展。 后来找到窍门之后,很快就融会贯通了。 她不是牙牙学语的稚童,对外界的认知远比那些稚童要强,所以她真正开口说话之后,可谓是进步神速。 随着她的练习越来越多,舌头也越来越灵通,很多词汇根本不需要刻意练习,张口就能说出口。 原本她和沐白大多是靠手比划沟通,或者是靠彼此的默契,但现在,他们已经能用语言进行沟通了。 虽然宋司遥吐字很慢,但却是清晰的。 一开始她还只能说一些简单的短句,后来便慢慢能说一些长句了。 沐白觉得,她除了说话慢一些以外,跟正常人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差别了。 沐白对她向来不吝夸赞,她有三分优秀,沐白都能夸成七分,更何况,现在沐白是真心觉得宋司遥非常优秀,他的夸赞自然就更加不遗余力,毫无保留了。 宋司遥在沐白那直白露骨的夸赞中不禁红了脸,同时,心底里也不自觉泛起一股欣喜和甜蜜来。 而这一个多月过去,两封信也被同时送回到秦家,是宋瑾南和慕容熙分别给秦淮和宋司遥的回信。 宋瑾南和慕容熙果然同意了女儿跟沐白一块进学院念书之事,并且在言辞间表达出了他们对比的乐见其成的态度,秦淮和兰清笳对此并没有感到半分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宋司遥读完了信,更是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就知道,爹爹娘亲定然不会反对这件事。 他们非但不会反对,还会非常赞同。 而因为他们的信都是加急送的,这一来一回,回信送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恰好赶在了树人书院即将开始复学的前几天。筆趣庫 此前秦淮和兰清笳没有得到准信,不好自作主张地替宋司遥把进书院的事办了。 现在准信来了,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距离复学只剩几天的时间,这几天的时间也完全足够他们把这件事办妥了。 今日沐白恰好不在家,跟安元恺去黎九思家中了,等到他回来之后,宋司遥就献宝似的,第一时间就把这封回信拿到了沐白跟前,整个人都笑眯眯的。 最近宋司遥的心情都很好,但像今天这样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也还是头一回。 沐白见此,心情也都不自觉被她带动,跟着高兴起来了。 对于宋司遥高兴的原因,沐白心中大概生出猜测,不过他却是假作不知,故意问道:“司遥,你这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宋司遥直接把爹娘的回信递给了沐白,并且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开口。 “我,爹爹娘亲,回信了,他们,同意我,跟你一起,去书院了。” 沐白听到这个确切的答复,心中也是一喜。 “那真是太好了!他们的回信来的时间也刚刚好,过些时日书院就开学了。 我这就去跟爹娘说,让他们帮你把这件事办妥了!” 第2102章:秘密暴露 沐白说完,当即就迫不及待地要往自家爹娘的院子跑。 宋司遥心里也记挂着这件事,虽然觉得这样未免会有点心急,但她还是没有阻止沐白,而是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心中紧张又期待。 看到两个小家伙相携而来,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们都收到了宋瑾南的回信,宋司遥肯定也收到了,就这俩孩子对这件事的积极和上心程度,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们,果然没有猜错。 两人虽然心知肚明,他们却也只假装不知道,故意问,“你俩怎么来了?” 沐白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开门见山,“爹爹,娘亲,司遥收到宋叔的回信了,他已经同意司遥跟我一块儿去书院念书了,您们答应了的,只要宋叔答应,您们就有办法把司遥安排到我的班上,您们不会食言吧!” 沐白一副急吼吼的模样,生怕自家爹娘会食言似的。 宋司遥也是一脸紧张,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原本兰清笳还想故意逗一逗他们,但看到宋司遥那副紧张期待的样子,就又不忍心了,万一把人小姑娘急哭了怎么办? 兰清笳一脸好笑地望着他们,“瞧把你们急得,我们说过的话自然算数,难不成我们还会食言而肥?” 沐白小声咕哝,“那可不一定。” 秦淮&兰清笳:…… 这臭小子,连他们都敢编排了。 宋司遥见沐白这么说,生怕秦淮和兰清笳心中不悦,直接脱口而出,“我,相信您们的!”https:ЪiqikuΠet 她这段时间跟沐白相处多,两人习惯了自然而然地说话,现在,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开口,完全忘了之前要坚持的保密原则。 宋司遥那话说完,自己还没有察觉什么不对,秦淮和兰清笳倒是完全呆住了。 两人禁不住再次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两人的反应也提醒着他们,方才他们没有听错,刚刚,就是宋司遥在说话。 兰清笳语气惊喜地问:“司遥,你会说话了?” 宋司遥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方才一不小心暴露了。 她下意识望向沐白,表情略显纠结,似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坦白。 俩小孩间的眼神交锋尽数落入他们眼中,到这会儿,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这一个多月以来,这俩孩子偷藏的秘密竟然是这个。 不得不说,他们偷藏的这个秘密当真了不得,也足够让人惊喜。 兰清笳语气欣喜,“司遥,你是真的学会说话了对不对?这一个多月,你是不是都在偷偷练习?” 宋司遥还是看着沐白,没有立刻回答。 兰清笳当即道:“你别看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他要是敢说些什么反对的话,那尽管冲着我来。” 沐白:……他还什么反对的话都没说呢,怎么就这么被嫌弃了?搞得他好像不是亲生的似的。 事到如今,宋司遥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只是,当着沐白的面她能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话,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就或多或少有点紧张了。 方才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情况自然又不一样。httpδ:Ъiqikunēt 这会儿,她明显紧张了,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开口。 “是,我,会说话了。这段时间,沐白一直都,都在帮我训练,我,我想多学一些,给,爹爹娘亲,一个大惊喜。”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说完以后,脸都憋得有点红。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简直满脸惊喜。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便是方才,他们猜到了宋司遥已经会开口说话了,但是他们预想的宋司遥最好的状态,也只是会发一些简单的音节和短句,没想到,她的进步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大得多。 虽然她方才的那句话说得很慢,还有些磕巴,但这对于刚刚开口一个多月的人来说,已经是进步超凡了。 他们听了都这么惊喜,更何况是宋瑾南和慕容熙?他们知道宋司遥会说话了之后,只怕不知道要喜成什么样呢! 兰清笳脸上漾满了笑意,开口的语气都满是欢喜。 “好,好,沐白这小子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这个惊喜,的确很惊喜!我敢保证,你爹娘知道了肯定会非常非常高兴!”ъiqiku 宋司遥闻言,脸上不觉露出一抹腼腆又略带欣喜的笑来,同时,她也不忘帮沐白说话。 “沐白,很好!” 她的神色认真,语气也很是郑重,其中的偏袒和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在她心里眼里,沐白就是最好的,是能跟自家爹爹娘亲相提并论的存在,任何人都不能说他不好。 即便是秦淮和兰清笳也不行。 沐白听了自家爹娘的话,原本还不服气地想要张口反驳,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宋司遥就先开了口。 听到她维护自己的话,沐白方才的那点不满也彻底消失了,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熨帖与自得,还有一股深深的愉悦。 他不自觉昂起头,眼神略带骄傲自得地望着自家爹娘,像是在炫耀。 “听到了吧,司遥说我很好!我做过的好事可远远不止这一件! 我不仅教会了司遥说话,先前也是我教她开蒙的呢!” 看到这小子这副嘚瑟的模样,秦淮和兰清笳都一脸好笑。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了,你最厉害行了吧!” 沐白半点不谦虚,“我本来就很厉害!” 宋司遥也望着沐白,一脸骄傲和认可,“嗯,沐白,很厉害!” 沐白听了,顿时更加得意了。 秦淮看不得他这般得意,直接道:“行了,别嘚瑟了,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最多就是个领路人,这事还得靠司遥自己努力,你再厉害,也没有司遥厉害。” 这一点沐白倒是没有否认,很大方地道:“司遥当然是最厉害的!” 宋司遥听了,脸上不自觉就流露出了一抹羞赧来。 她也没觉得自己多厉害,她今天所取得的进步,全都是沐白的功劳,在她心里,沐白才是最厉害的。 第2103章:能帮我保密吗? 宋司遥认真纠正,“沐白,最厉害!” 沐白心里熨帖,但同样认真道:“不,是司遥最厉害!” 宋司遥:“沐白最厉害!” 沐白:“司遥才最厉害!”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商业互夸,一副没完没了,定要争出谁更厉害的架势。 秦淮和兰清笳俱是一脸无奈,心中也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念头,这俩孩子未免也太腻歪了些。 秦淮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互吹,“行了,别夸了,知道你俩都厉害了,行了吧。” 对上他们揶揄的目光,沐白一脸坦然,宋司遥倒是多了几分不自在。 兰清笳望着宋司遥,满脸感慨,“你愿意主动开口,还能在一个多月内有那么大的进步,我很为你高兴。” 宋司遥抿唇浅笑。 兰清笳:“你进书院的事,不用担心,既然你爹娘都同意了,我们就会说到做到,不会食言,现在,你只需等着按时入学便是。” 宋司遥闻言,眼睛又是一亮,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她张口,认真道:“谢谢兰姨!” 兰清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中满是怜爱,“跟兰姨有什么好谢的?能看到你越来越好,兰姨心里高兴。 你自己这么努力,兰姨别的帮不上你,也只有在这件事上帮你出一份力了。” 宋司遥心中感动,她想要张口再说谢,但又觉得这样太过生分,太过见外,一时之间,她便也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httpδ:Ъiqikunēt 但是沐白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他直接笑眯眯地开口拍马屁,“娘亲您真好!我就知道娘亲是最好最好的人!” 兰清笳睨了自家儿子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沐白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像这样的话,他也是张口就来。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跟他们的亲子关系更近了。 只有达到了一定的亲近程度,他才会对他们展现出足够的亲近和腻歪。 但兰清笳也不得不承认,沐白现在对自己的恭维,有很大一部分是源自于宋司遥。 这小子现在,简直成了宋司遥的职业代言人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胳膊肘往外拐吧。 秦淮故作严肃地道:“你娘亲是最好最好的人,爹爹就不是了?这件事,可不是只有你娘亲一人出力。” 沐白毫不犹豫地道:“爹爹娘亲是一体的,娘亲好,自然爹爹也好了,哪里还需要额外强调?” 秦淮方才那么说,本也不是真的要争宠,而是故意为难为难沐白,看他会有什么应对之法。 他没想到,沐白话术越来越高明了,竟然知道拿捏他的七寸了。 他都说了自己跟笳儿是一体的了,他还能否认吗?真否认了,岂不是就要反过来往自己的身上引火了? 如此,秦淮便也只能放过他了。biqikμnět 沐白和宋司遥确定了书院之事,两人都放下心中大石。 末了,宋司遥认真地道:“兰姨,秦叔,这件事,我希望能,保密。因为,我,我想亲自告诉爹娘这件事,亲自给他们一个惊喜。 您们,能帮我保密吗?” 秦淮和兰清笳自然点头,“当然,相信这件事由你亲口告诉他们,会比我们来说效果要好得多,我们自然不会横插一脚。” 宋司遥脸上再次露出笑来。 就在沐白要提出离开的时候,里间忽的噔噔噔地跑出一个小炮弹,这小炮弹不是宛央又是谁? 她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刚睡醒,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写满了兴奋之色。 看到她的这副模样,秦淮和兰清笳心中便生出了猜测,这孩子,多半是听到了些什么。 果然,宛央望着宋司遥,声音脆生生的,语气充满了惊喜。 “司遥姐姐,你会说话了!我刚刚听到你开口说话了,是不是啊?我没有听错吧!” 宋司遥没想到这个秘密一下子就被那么多人知道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她不相信宛央,而是,她的年纪太小了,嘴巴难免会有不牢靠的时候。 若是她一不小心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到时候爹娘回来了先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那她之后的苦心隐瞒不就都白费了吗? 但现在,宛央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这会儿再否认和隐瞒,未免就有了一种欲盖弥彰之感。 宛央可不是普通孩子,她年纪虽小,却精明得很,自己这时候开口否认,她必然也是不信的。httpδ:Ъiqikunēt 不等宋司遥想出否定的话,宛央就已经语气笃定地开口。 “司遥姐姐,你就是会说话了!我肯定没有听错!是不是,是不是?你快再开口说几句给我听听呀!你的声音肯定很好听!” 宛央神色语气都满是欣喜愉悦,还充满了热情。 面对这样的宛央,宋司遥原本的防备都尽数消失了。 她一心为自己高兴,自己却要对她撒谎,怎么看都太过不真诚了。 是以,宋司遥在经过一开始的迟疑之后,还是认真地开了口。 “嗯,我的确会说话了。央央,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宛央听了宋司遥开口的话,眼睛都彻底亮了。 “能能能,我一定能!司遥姐姐,你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简直比黄鹂鸟的声音还好听!” 她的声音好听吗?她自己没有感觉,或者说,她的关注点没有放在这上面。 现在被这么直白又热烈的夸赞,宋司遥的脸上不觉再次露出一抹赧然的红润。 “谢谢。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宛央笑眯眯地上手挽住了宋司遥的手臂,满脸都写着开心。 “司遥姐姐,你能开口说话,我真是太开心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真想立马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一起分享才好!” 宋司遥闻言立马摇头,神情急切。 宛央不等她开口,就主动道:“我知道,你要保密嘛,我只是想昭告天下,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乱说的。 这是你的秘密,当然要由你来开口宣告,我再怎样,也不能抢了你的风头。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是越俎代庖!我可不能做越俎代庖的事!” 第2104章:离世 沐白听到她嘴里蹦出来的新词,当即就知道,这多半又是安元恺教她的。 虽然沐白努力过,想要分开他们,尽量避免自家妹妹受到安元恺的荼毒,但他却失败了。 毕竟,安元恺在他们家太过来去自如了,他除了不姓秦,其他方面,跟秦家的孩子也差不离。 一开始他就没有防范住,反而是他促成了两人的来往,现在想要再斩断,自然没那么简单。 别说安元恺那个脸皮厚的不会乖乖听话,便是宛央也学会了违逆自己,为了安元恺跟自己顶嘴。 听了宛央这信誓旦旦的话,沐白不忘从旁泼冷水。 “你当真能守口如瓶?若是你的元恺哥哥来问你,你也能忍住不说?” 宛央的神色有瞬间的停顿,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换上一抹坚定。 “我当然不会说!不论是谁我都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虽然她方才稍微迟疑了一下,不过,应该没人看得出来吧? 沐白当然看出来了,微微心塞了一下,看来,安元恺那小子在宛央心里分量果然不一样了,方才那样的情形她竟然有点犹豫。筆趣庫 不过沐白却没有再追根究底,勒令她守口如瓶,因为很快司遥就要入学了,到时候在学堂上,司遥总免不了会开口,到时候安元恺那小子也必然会知道这件事。 他们想要的保密,是针对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只要这个秘密没有提前被泄露给他们知道就好。 宛央依旧沉浸在宋司遥竟然会说话了的惊喜和愉悦之中,她看着宋司遥的表情也充满了新奇,一直缠着她多说几句。 宋司遥原本还有些羞赧,只有在沐白面前才好意思自如开口,但眼下宛央的态度十分热情,在她面前,宋司遥反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局促,真的开口,跟宛央如常交流了起来。 虽然她说得慢,但她会说的话却不少,至少对于日常的正常交流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宛央原本就是个话多的性格,现在为了跟宋司遥对话,她的话就更多了,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样。 因为她话多,宋司遥的话也跟着多了不少,两人凑在一处,气氛异常和谐,如此,倒是把沐白衬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沐白看着宋司遥的进步,心中既为她感到高兴,但同时,心底又禁不住升起几分酸溜溜的感觉来,就好像司遥一下被宛央抢走了,自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宋司遥的声音传来,“是你哥哥在帮我训练,多亏了他,不然,我现在定然还是个哑巴。” 说完,宋司遥便看向了沐白的方向,脸上含着一抹笑意。 对上她那样的笑,沐白便觉得自己先前那股酸溜溜的情绪瞬间就被抚平了,他又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满足来。 宛央这时候才知道这段时间自家哥哥和司遥姐姐神神秘秘的做派究竟是在做什么。 “原来哥哥是在教司遥姐姐说话啊,我还以为……” 沐白接话:“你以为什么?” 宛央当即摇头,“没什么。” 沐白看到她脸上闪过的那抹心虚,当即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定然没想什么好事,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他这个亲哥呢。 不过,沐白大人大量,没有继续对她刨根究底,宛央见此,也暗暗松了口气。 收到自家爹娘的准信之后,宛央就更加期盼着书院开学的日子早点到来了。 同时,她也盼着爹娘能早日回来,这样,她就能尽快把这个大惊喜告诉他们了。 不过,宋司遥又想到了曾祖母的病,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 曾祖母还在病中,爹娘便只能一直在她跟前侍奉着,不可能把她撇下。 他们离开郢都城的前提,只可能是曾祖母病愈了,或者是……她病故了。 宋司遥跟这位曾祖母的感情一般,毕竟彼此相处的时间太短。 但宋司遥却知道,曾祖母对她很和善,很慈祥,而且爹爹是她一手养大的,爹爹对她的感情很不一般。 如果曾祖母病故了,爹爹肯定很难过。 宋司遥不希望爹爹难过, Ъiqikunět她希望爹爹能每天开开心心的,所以,她也真心地希望曾祖母能好起来。 然而,宋司遥的期盼最终却没能实现。 远在郢都的骆香凝日渐虚弱,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在某一个平静祥和的早晨,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是含着笑意的。 她的一生经历了很多波折磨难,也吃了很多苦头,但这一切在她的晚年都得到了弥补。 要说遗憾,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但是,她已经很是满足了。 她含着笑离开了,也希望活着的人能少一些伤怀,不要因为她的离开而太过伤心难过。 即便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但是真正到来的时候却还是不可能不伤心难过。 但,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宋瑾南跟骆香凝相依为命,感情非同一般。 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大钱,让奶奶享福。 但是,等到他有能力让她享福的时候,却太迟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于他而言,是最大的遗憾和悲伤。 而宋十三的遗憾与悲伤也半点不比宋瑾南的少。 因为造化弄人,他与骆香凝一辈子加起来的美好回忆少得可怜,直到年过半百,半截身子入土了才解开误会,兜兜转转地重逢了。 他给她的太少了,所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弥补,只希望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但他空有一身医术,却也救不了她。ъiqiku 宋十三只觉得难过又无力,还有一种深深的自我唾弃。 他真的太无能了。 便是慕容熙心中也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久久无法纾解。 虽然她跟骆香凝的相处时间不长,但骆香凝对她一直很慈祥友善,慕容熙能看出,她对自己是真心喜爱,而不是在做戏。 慕容熙是个重情之人,别人对她好,她便会回以同样的好。 加之,骆香凝又是宋瑾南最亲近的长辈,对于她的去世,慕容熙内心便禁不住又多了几分深深的难过。 悲伤又压抑的气氛在屋中蔓延,几人都红了眼眶。 第2105章:没人能骗得了你 死者已矣,大家就算再怎么伤心难过,也都只能朝前看,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便是死去的人,也定然不希望活着的人一直沉湎过去,没法走出来去过新生活。 他们都打起了精神,好好地为骆香凝料理后事。 她生前经历了太多磨难,没有好好的享过几天的福,他们就更想给她最风光最体面的葬礼,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也希望这些能成为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富足安逸的资本。ъiqiku 他们全心全意地操办着骆香凝的葬礼,根本顾不上去想司遥的事。 骆香凝去世之后,他们的确可以去陪着司遥了,然而,此时他们的心情却委实称不上欢喜。 所有的悲伤,都需要时间这味良方来治愈。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偌大的惊喜。 秦淮和兰清笳履行诺言,很快就把宋司遥入学的相关事宜都安排妥当了,主要是解决她想和沐白同班的问题。 以秦淮的身份,书院自然不可能不给他面子。 按照规定女孩子不能跟男孩子一个班,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原本这规定就是人制定的,他们总不能反倒被规定给限定死了。 若他们两人年纪再大些,书院或许还会稍微犹豫一下,担心担心男女大防的问题,但俩孩子都那么小,院方就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了。 所以,宋司遥就成了特例。 事情办妥之后,兰清笳亲自来当了回传声筒,果然把宋司遥高兴坏了,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兰清笳看到她那灿烂的笑颜,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安慰。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司遥的情景,当时这孩子的状态跟现在比,可差多了,一看就跟正常的孩子有差别。 现在,她已经完全能称得上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真不容易啊。 最初宋瑾南和慕容熙是来找她求医,她的确是找到了宋司遥生病的原因,但却一直没找到法子化解。 她没想到,最后把宋司遥治好的,会是沐白。不论如何,司遥能好起来,这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不过,兰清笳可没有忘记另一件事。https:ЪiqikuΠet 她把沐白支开,只留下了宋司遥一人。 沐白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恋恋不舍,一副生怕宋司遥会受欺负的样子,兰清笳看了真是好气又好笑。 眼下屋中只剩下了兰清笳和宋司遥两人。 兰清笳笑看着她,“司遥,你应该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吧?” 宋司遥面上并无紧张之色,她也的确对兰清笳的意图有所猜测。 她下意识以点头作为回答,这是她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现在已经会说话了,沐白说过,她要尽量多开口,改掉点头摇头作回答的习惯。 于是她很快就开了口,“知道。您是想跟我讨论我们的小秘密。” 她们之前,也有外人所不知的小秘密,这个秘密,宋司遥连自家爹娘和沐白都没有泄露过。 兰清笳笑着点头,“没错,我的确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我们的小秘密。 此前,你不会说话,很多事我都只能靠猜,现在你可以开口了,那么,你愿意跟我好好深入地聊聊这件事吗?” 宋司遥对这件事不再有排斥,也没有了畏惧,是以她也没有拒绝兰清笳的提议,直接点头答应了。 “嗯,我愿意的,兰姨您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道来。” 兰清笳见她这么乖巧听话,心里又喜爱了几分。 不过她很快就言归正传,“那你跟我好好说说,你能看到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宋司遥便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情况道来。 原本兰清笳以为她看到的是飘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但经过她的讲述,兰清笳才知道,她看到的,是每个人的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恶鬼。 如果有人表里不一,对她笑里藏刀,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宋司遥的一双利眼,让她过早地看穿了这一切,她也因此对外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和不信任。 宋司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自从她有了视觉之后,就能看到了。 即便是现在,她也依旧能看到。 兰清笳听完了她讲述,面上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色。 她所拥有的这项能力,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强悍,跟直接看透人心也差不离了。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每个人简直都没有任何秘密了。 兰清笳也陡然生出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不自在。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是那等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之人,对宋司遥一直都没有什么恶念,反而是真心喜爱。 她的爹娘离开了,她也是真心接纳对方,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她对谁都问心无愧了。 若自己真的有什么不该有的恶毒想法,宋司遥早就看穿,早就对她生出疏离和防备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依旧态度如初。 所以,在宋司遥面前,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了。 兰清笳感慨道:“原来如此。你的情况,远比我以为的要好得多。 其实这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而不是坏事。 你拥有了这个能力,或许会看到一些你不愿意看到的丑恶人性,这让你感到惊吓和畏惧,但反过来想,也没人能在你面前说谎,没人骗得了你,不是吗?Ъiqikunět 所以,这没什么好害怕的,你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宋司遥眨眨眼,旋即笑了,用力点头。 “嗯,兰姨您说得对!” 以前的她还太小,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会倾诉,所以才会对这些产生恐惧。 但现在不会了。 兰清笳想到什么,又问,“你那梦魇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能看到人的真实想法,跟她的梦魇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 宋司遥闻言,神情微顿,这才开口解释。 这次,她是真的看到妖魔鬼怪了,至少在梦里是能看到,每次她都能被吓醒。 吓醒了之后,她觉得黑暗中也都是那些可怕的脸。 这样的情况突然就出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她在沐白的隔壁住下,便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些,每次都能睡得很安稳。 第2106章:继续守口如瓶 宋司遥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反而一脸茫然地问兰清笳,“兰姨,您说,我为什么一靠近沐白就会格外有安全感呢?只要在他身边,那些妖魔鬼怪就都不敢入我的梦,我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这个问题,兰清笳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只怕沐白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甚至,沐白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对宋司遥竟然起到了这么重要的作用。 面对宋司遥求知的眼神,兰清笳便只能说出了当初也对沐白说过的那套说辞。 “或许是因为沐白身上的阳气重,那些妖魔鬼怪都是阴邪之物,他们都惧怕阳气重之人。” 兰清笳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不然,她只能说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了。ъiqiku 或许,老天爷就是给这俩孩子牵了缘分这根线呢? 不过这个说辞更加玄乎,兰清笳自己都不大信,就没说出来。 宋司遥听了兰清笳的话,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 不管怎么样,沐白于她而言都是特别的,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就算以后,她不再梦魇,也不再需要沐白来作为她的良方,沐白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人的谈话接近尾声,兰清笳又道:“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娘。” 如果她自己想说,自己自然会亲口告诉她爹娘,也轮不到自己来多嘴。 宋司遥也忙道:“兰姨的秘密我也会继续守口如瓶的!” 这是两个人间的约定,她一直都记得,不会忘。 兰清笳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兰姨一直都相信你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孩子。” 两人终于结束谈话,从屋子里出来,沐白已经在外面等得脖子都要长了。 见到她们出来了,他立马就奔了过去,口中嘟囔,“你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啊?怎么这么半天不出来?” 兰清笳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别瞎打听。” 沐白捂着脑袋,不满地望着自家娘亲,不过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进书院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兰清笳也替宋司遥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一应物什,接下来便只静候那一天的到来了。 宛央也接受了宋司遥也要去念书,以后不会再在家里陪她玩的事实,但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同情和惆怅。 沐白很冷酷地提醒她,“等你到了年纪,你也会被送去书院念书,谁都逃不掉。” 宛央:…… 她哥哥果然是魔鬼。 另外,她不想长大了,可以吗? 感觉长大了之后,要失去好多快乐啊! 宋司遥作为女孩子,却插班到沐白的班上,这虽然已经得到了书院的认可,但到时候定然会引起学生们的热议和侧目。 书院的学生都有统一的着装,有男女装之分。 给宋司遥送来的,自然是女子的样式。 她见了,面露犹豫,最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沐白,我想穿男生的套装,作男孩子打扮。” 沐白觉得她是怕自己被别人知道是女孩子而侧目,就道:“我很多同窗都知道你,你换成男孩子的装扮,大家也都知道你是女孩儿。 你不用担心你是女孩子他们就会欺负你,他们都不敢的,若他们敢,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宋司遥听到沐白这么毫不犹豫的袒护,心中不觉一暖。 但她还是道:“我知道他们都知道我是女孩子,但我还是想跟大家统一着装,这样才显得我没那么标新立异,看上去没那么显眼突出。” 沐白听了,想了想,她的顾虑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如果她跟大家的着装打扮不一样,那的确是挺惹眼的。 原本她就不是那等喜欢扎眼出风头的性子,相反还有点害怕众人的瞩目。筆趣庫 若是太惹眼,她自己也会感到局促不安,浑身不自在。 所以,让她穿上跟大家一样的着装,作男孩子的装扮,也未尝不是个好的处理之法。 她连插班都插了,只是换一身装束,就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了,夫子也不会闲到连这样的小事都要管。 不过,她的衣裳问题却需要解决。 书院只提供两身衣服,这两身衣物现在已经送来了,是女款的,但司遥现在要的是男款。 宋司遥提议派人去书院换,沐白却道:“不用,直接让我娘找绣娘做几身就是了,当初我的衣裳也是找绣娘照着做的,布料和做工还比书院发的要好呢。”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照着样式让家中绣娘做,如此便能尽可能的保证衣裳布料的舒适,还能在细节中体现出其名贵来,这也能成为一个身份的象征。 沐白先拿出了自己的衣裳,想让她试一试,但宋司遥的身量小,穿不了。 沐白当即就去找了娘亲,把这事告诉了她,让她赶紧找绣娘给司遥加紧赶制出一件新衣裳来。 宋司遥其实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太多事,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他们。 但这对兰清笳来说,却不过只是一件小事罢了,根本称不上麻烦。 而且她的考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同一个班的学生,自然要服装统一,整整齐齐才好,不然宋司遥就显得太过另类了。 绣娘的绣工了得,不过是一身小衣裳罢了,自然很快就做出来了,那做工和样式,跟沐白的衣裳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罢了。 衣裳做好,兰清笳立马就让宋司遥穿上试试,她乖乖照做了。httpδ:Ъiqikunēt 换好后,兰清笳上下打量她,衣裳很合身,不过,还少了点什么。 她把宋司遥摁在梳妆台前,把她的头发解开,开始给她梳头,三两下,就给她梳了个沐白同款发型。 如此,兰清笳上上下下打量她,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不错不错,这么走出去,你就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了。” 宋司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上也露出了新奇的神色。 她不过换了一身装扮,就变了个样了,真神奇。 不过,这一身衣裳和行头,她都很喜欢! 第2107章:书院开学 书院开学当日,宋司遥一大早就醒了,也不用绿枝伺候,自己就穿上了那套量身定做的衣裳,只是梳头这个活儿对她来说太过高难度,她没法完成,最后还是绿枝帮她梳好的。 绿枝看到她脸上那满溢而出的欢喜和期待,心情也不觉染上一抹深深的愉悦。ъiqiku 自家小姐在秦府真的改变了很多,这真的很不容易。 沐白也装扮一新,两人一高一矮并肩而立,简直养眼极了。 秦淮和兰清笳,甚至是秦彧和林檀香都劳师动众地亲自来送他们,宛央自然也不例外。 几位长辈都一一耐心地对宋司遥表达了关心和叮嘱,大家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到了书院如果受了欺负,不要怕,沐白会保护她。 “如果沐白这小子不争气,保护不了你,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对,所以你在书院完全不用害怕,你就算是横着走也没问题。” 宋司遥听了几位长辈的话,心中不觉涌起一阵深深的感动。 沐白则是一阵不服,“谁说我保护不了司遥的?有我在,肯定没人敢欺负她!我在书院可是能叫得上号的人物!” 他一脸矜持的傲娇,看得几人一阵好笑。 不过,他们对沐白还是挺放心的,就他对宋司遥的袒护程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让她在书院里被别人欺负了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沐白真的有疏忽的地方,书院那边也不会坐视宋司遥被欺负。 毕竟,早在给宋司遥安排进书院的事宜之时,书院那边就已经知道宋司遥是个关系户,且是个背景强大的关系户,若让宋司遥在书院受了大委屈,那该担心害怕的应该是书院的山长才是。 即便如此,他们身为长辈,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尤其宋司遥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她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对于这样一个特殊的孩子,他们自然要多几分特殊对待。 撇开别的不说,便是对宋司遥本身,他们也颇为喜爱,今日的这番嘱咐和关怀,自然也是发自内心。 原本宋司遥对于书院开学之事是既紧张又期待的,现在,她心中的紧张一下褪了大半,只余满腔期待,以及感动。 宛央也不甘示弱,她上前直接一把抓住宋司遥的手,声音稚嫩却充满认真和郑重。 “司遥姐姐,别忘了还有我,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也会帮你出气的!” 她说着,便捏紧了小拳头,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众人见此,俱是不禁露出了笑来,宋司遥见此,便更觉得心头熨帖了几分。 她正要说几句表达感激与感动的话,沐白就抢了先。 “哟,你个小丫头小胳膊小腿的,就算有人欺负司遥,你要怎么帮她出气? 到时候可别帮出气不成,反倒自己也被欺负了去。” 宛央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不服来。 她梗了一下,旋即就理直气壮地道:“我自己不行,可以寻求外援啊!元恺哥哥一定会帮我!” 沐白听了,这下轮到他心梗了。 这丫头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安元恺那小子,所以那小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自己? 宛央却似乎没有感受到自家哥哥的心塞,她越想就越觉得底气充足。 “元恺哥哥那么好,我若是开口,他肯定会义不容辞地帮忙的!” 沐白听得,只觉更加心塞。 沐白话锋一转,直接道:“那如果你司遥姐姐有课业上的问题,需要人帮忙分担,你的元恺哥哥也会继续义不容辞吗?”ъiqiku 宛央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司遥姐姐被人欺负了,她和元恺哥哥定然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但如果司遥姐姐遇到的是课业上的问题,需要他们帮忙完成课业,那他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毕竟,她可还没启蒙,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呢。 至于元恺哥哥,虽然他在书院学习不错,但宛央知道,他也是打心底里不喜欢学习的。 他完成自己的课业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若是让他帮司遥姐姐分担,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是他们两个学渣之间不需要宣之于口的默契。 就算自己开口要求元恺哥哥帮忙,只怕他也不会乐意。 而且,这么强人所难的事,宛央也有些做不到啊。 沐白见她语塞了,原本的心塞这才稍稍缓解。 “怎样,说不出话来了吧,这么看来,你的元恺哥哥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义不容辞嘛。httpδ:Ъiqikunēt 我就不一样了,司遥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难题,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帮她!” 宛央有心想为安元恺说话,但却苦于找不到给力的说辞,只能继续心塞语塞。 而宋司遥听到两兄妹的这番斗嘴,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温暖。 她真的好幸福,也好幸运,所以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才会有现在这样的际遇。 几个大人都好笑地看着两兄妹斗嘴,最后还是兰清笳开口打的圆场。 “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出发了。” 宛央便不再理会沐白,她依旧拉着宋司遥的手,神色间又添上几分同情与凝重交织的复杂,再开口的语气,也平白多了几分肃穆,就像是在送自己的亲人上战场似的。 “司遥姐姐,你在书院要好好的!” 在书院那么可怕的地方,要多保重啊! 在一家人隆重的送别下,沐白和宋司遥相携出发了,两人手拉手,背影一高一矮,颇为和谐。 目送他们上了马车,兰清笳转头看向宛央,问道:“你哥哥和司遥姐姐都去书院了,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宛央老实道:“有一点儿。” 兰清笳继续道:“那你要不要也一起去书院启蒙?虽然你不能跟他们在同一个班级,但你也能认识很多新的朋友……” 兰清笳的话还没说完,宛央就几乎是立马惊恐地连连摇头摆手。 “不要不要,我还小,还是个孩子呢,我不要去书院!” 说完,她直接一把就拉住了自家祖父祖母的手,急急地拽着他们。 “祖父祖母,我们去那边玩儿……” 娘亲竟然想把她送去书院,简直太可怕了。 爹爹跟娘亲是一伙儿的,她也要离爹爹远一点! 这个时候,她只能争取祖父祖母到自己这边来! 第2108章:你会说话了? 看着宛央那落荒而逃的小身影,兰清笳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她方才那么说,其实是故意的,只是想逗逗宛央罢了,也是为了验证一番,看看这丫头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无心向学。 现在看来,事实当真如此,她家闺女多半是跟才女无缘了。 别说是才女了,兰清笳看她现在谈及学习就避之不及的样子,已经默默地把期待值降到最低了,只希望她能稍微读点书,能知理明事,不做个粗鄙无知的睁眼瞎便是。https:ЪiqikuΠet 不过,她又想到了之前宛央还未出生之时,沐白天天对着自己的肚子跟宛央念书,给她做胎教,每每听到沐白的声音,她在肚子里都会动得格外欢实。 当时他们都觉得这孩子这是积极正面的回应,是喜欢听沐白给她念的书。 现在看来,事实或许并非如此,她兴许是在抗议也不一定呢…… 沐白这个兄长的一片心意,终究是错付了。 兰清笳看向秦淮,“你看看你女儿,一提到进学堂,跑得比兔子还快,以后只怕也是个玩性大的。” 秦淮对自家女儿表示无条件支持,闻言当即出声袒护。 “玩性大怎么了?她现在年纪还小,玩性大是正常的,她若是太过老成懂事,我反而还觉得不好呢。” 兰清笳:“反正她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在你心里眼里,她哪哪儿都好。” 秦淮理所当然道:“央央本来就哪哪儿都好。” 兰清笳:…… 这人在宛央的事情上真是毫无原则,简直没救了。 自家爹娘和宛央之间的插曲,沐白并不知道。 他和宋司遥在马车上,他正不厌其烦地向宋司遥讲解和介绍书院和自己班级中各个同窗的情况。 此前他就已经尽数告知宋司遥,甚至还整理成册,方便宋司遥翻看。 但他还是不放心,生怕宋司遥有哪里不清楚不明白的,简直比她还要紧张几分。 宋司遥原本的紧张,先是被秦淮等人搅散了,现在见沐白这副比自己还紧张,生怕自己会受委屈的样子,她仅剩的那一丁点紧张就彻彻底底没了。 她望着沐白,认认真真地道:“这些我都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就算我真的有哪里不明白的,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句话成功地敲击在了沐白的心里,让他生出了一股被依赖,被需要了的满足感,还有种被取悦了的感觉。 他脸上不由自主绽放出了一抹大大的笑来。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说得对,有我在,你没有什么好怕的,我谅谁都不敢欺负你!” 宋司遥也朝他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嗯!” 马车中气氛正好,两人都没注意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一道人影十分不见外地直接窜了进来,他的声音也随之而至。 “沐白,我家的马都吃坏了肚子,我今天就坐你的车去书院。” 看到马车中的另一个人时,安元恺也半点不惊讶。 他时常出入秦府,对于宋司遥要去书院念书,且还要跟他们在同一个班的事自然半点不惊讶。筆趣庫 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秦家人自然都没有瞒他。 而且,安元恺本就跟沐白一个班,宋司遥也即将跟他成为同窗,自然就更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安元恺见到宋司遥,很熟络地跟她打招呼,“司遥,早上好!马上就要到书院进学了,紧不紧张?” 宋司遥摇头,“不紧张,有你们在,我不怕。” 安元恺:“对,有我们在,保证没人敢……” 安元恺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也定格在了一个惊讶,甚至有点惊吓的表情上。 他指着宋司遥,手指都禁不住微微发颤。 “你你你……你怎么……能说话了?” 安元恺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沐白和宋司遥倒是愣住了,两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安元恺还不知道司遥会说话了的这件事。 这个秘密,宛央还真的守口如瓶,半个字都没有对安元恺透露。 而宋司遥这段时间也习惯了开口说话,所以面对安元恺也自然而然地开口了。 张口说话,已经成了宋司遥很自然,很下意识的行为和习惯。 现在,他们自然也没有继续瞒着安元恺的必要了。 宋司遥脸上挂着微微自豪的笑,“没错,我会说话了。” 安元恺依旧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看看宋司遥,又看向沐白,沐白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自豪笑容。 安元恺还是不敢相信,但现实又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他看向眼前两人,“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宋司遥回答,“也只有一个多月而已。” 安元恺听到她开口,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不大适应。 他的性子比较大大咧咧,说话自然也就直白一些,没有太多顾忌,他直接问道:“你以前不是不会说话的吗?怎么突然就学会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个哑巴呢。” 听了这话,宋司遥还没什么反应,沐白先就不乐意了。 “你说谁天生是个哑巴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沐白一副护犊子的架势,毫不留情地把安元恺怒怼了一番。 安元恺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不过脑,他摸摸鼻子,一脸讪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惊讶了,这才一时失言。司遥,对不起啊,我不是骂你是哑巴……”httpδ:Ъiqikunēt 沐白黑脸,“你还说?” 安元恺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副闭嘴的架势。 宋司遥反倒是平静淡然,脸上也一直都挂着笑意,不见半点生气。 “没关系,我没生气,而且元恺说得也没错,我以前的确是个哑巴。” 沐白却依旧非常护犊子,“你以前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想开口说罢了。 现在你想开口了,不就马上学会了吗?” 他的这语气,简直比宋司遥自己都要自信,都要偏袒她。 宋司遥听了,只觉得心头又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暖流,安元恺则是禁不住在内心啧了一声。 自家老大对宋司遥可真是越来越偏袒了,现在,只怕央央都已经比不上宋司遥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不过没关系,央央在自己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便是元霆那小子也比不上。 第2109章:人生新篇章开启的地方 一转念,安元恺又对宋司遥会说话这件事充满了好奇。 “只有一个多月你就说得这么流畅了?你可真厉害。” 沐白再次抢先回答,“那当然,司遥本来就厉害,别忘了,她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现在的学识比你还高!” 对于这样的碾压,安元恺半点都不在意,毕竟,他是个什么水平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在学业上,他的好胜心几乎为零。 若不是有沐白从旁监督,还有他爹的严格要求,他早就躺平摆烂了。 更何况,宋司遥脑子好这件事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早就已经被震惊过,并且从容地接受了。 反倒是宋司遥,被沐白这么连番夸赞,面上不禁染上一抹绯红,心中更是生出阵阵赧然,同时,又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喜悦和骄傲。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沐白再次坚定道:“我说你有你就有!” 安元恺听得有种牙酸的感觉,他酸溜溜地道:“以前想从你嘴里听得一句夸人的话简直难如登天,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不会夸人的嘛。” 沐白轻飘飘地睨他,“那要看是对谁。对于我真心佩服和想要夸赞的人,我自然夸得心悦诚服。 但对于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当然没法昧着良心夸。” 安元恺:…… 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为了避免再次被内涵,安元恺对沐白的嘲讽选择了忍,他转向宋司遥,十分感兴趣地追问起她学会说话的过程。筆趣庫 待听完之后,安元恺看向沐白,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实锤了,老大对宋司遥比对央央这个亲妹妹都要上心! 难道央央在家里真的失宠了? 央央真可怜。 安元恺内心一番脑补,越发坚定了要加倍对宛央好的想法,同时对于沐白也生出几分谴责。 他要照顾宋司遥可以,但凡事都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啊,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虽然是宋司遥抢走了原本属于宛央的宠爱,但安元恺还是很讲道理地没有怪到她的头上,只将责任归咎于沐白这个罪魁祸首。 沐白听到宋司遥在安元恺面前这么为自己邀功,心中正得意呢,还在等着安元恺佩服自己呢。biqikμnět 没想到,安元恺非但没钦佩自己,看自己的目光反而带着几分谴责。 沐白:? 这小子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些什么。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到了书院。 踏入书院的时候,宋司遥半点紧张都没有,反而充满了新奇与期待。 这里,将会是她人生新篇章开启的地方。 宋司遥的到来,的确在沐白的班级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虽然宋司遥做了男孩装扮,但不少人却是见过她的,当即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出于好奇,大家不免纷纷围了上来询问她会在这里的原因。 面对大家的围观,即便宋司遥努力镇定,却还是禁不住有些紧张,沐白立马又像老母鸡护崽那般挡在宋司遥面前,强势地把众人打发了。 大家虽然依旧好奇,但因为沐白的威信,大家便都不敢再围着宋司遥围观,就算好奇,也只敢暗地里偷偷打量。 有些人也是知道宋司遥不会开口说话的,但很快他们就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他们竟然听到宋司遥开口了,而且她说得还很流利。 一时之间,他们都禁不住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他们之前的认知出现了错误?实际上宋司遥根本不是哑巴,她一直都会说话? 大家心中疑惑,但想起方才沐白的态度,都没有开口追问,反而更倾向于是自己之前就弄错了。 但黎九思却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他十分确认,宋司遥以前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她不仅不会说话,还有些怕生,甚至自闭,害怕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但现在,她整个人简直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完全换了个人。 别人能忍住不追问,黎九思却忍不住了。 不过,他很聪明地没有去问沐白,而是去向安元恺求证了。 对这件事,安元恺也没比他们提早多久知道,但面对黎九思和其他几个同窗充满求知的目光,安元恺一下就有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他们越是好奇,安元恺越是把架子端上,把关子卖了起来,待他们连番追问,急得不行了,安元恺才慢悠悠地把自己刚刚才得知的最新讯息道出。 这下子,大家便都知道了,宋司遥以前不会说话是真,现在学会说话了也是真,而且,这还是沐白教她的。 沐白是谁啊,他可是一直以来都稳坐班级榜首的优等生,是各个夫子心中的宠儿。 撇开这些不说,他的身份也不一般,是淮南王世子。 放眼整个扬州城,可以说,没人的身份比他高了。 宋司遥是从淮南王府出来的,这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不简单。 现在又得知沐白对她如此上心在意,就更说明她的靠山强大了。 有人忍不住追问,“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便是黎九思都不知道答案,他也一脸求知与好奇地望着安元恺。 安元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她是什么来头不重要,你们也不需要知道,你们只需要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沐白可是非常护短的人。” 不仅沐白护短,便是秦家上下的人,也无不护短。 听了安元恺的话,几个同窗都知道,他们这位特殊的同窗,他们都得罪不起。 越是知道这一点,他们心中反而越发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来路身份?竟然能常住淮南王府,且关系那么亲厚? 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心中揣着这么一个疑问便怎么都压不住。httpδ:Ъiqikunēt 所以,他们都忍不住朝宋司遥投去偷偷摸摸的,好奇的打量目光。 宋司遥如何会察觉不到他们的打量? 她不仅察觉到了,且因为她的特殊体质,她一眼就将大家对她的看法看得一清二楚,善意的,不喜的,不在乎的,单纯好奇的,都有。 以前宋司遥还会被这些所困扰,现在,她已经能做到淡然处之,视而不见了。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一开始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但是当夫子来了,开始讲课之后,她就完全将那些好奇与打量抛诸脑后了。 第2110章:臭味相投的两人 以往上课,沐白都是十分专注认真,半点都不会分神的。 但这一次,他却破天荒地频频走神,而他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在了宋司遥的身上。 他担心宋司遥会跟不上夫子的节奏,更担心她身处这个陌生的环境,会感到不自在,甚至是紧张害怕。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宋司遥不仅没有受影响,她还十分认真,连沐白频频朝她投去关注的视线,她都毫无所觉,状态十分好。 见她如此,沐白也总算是放心了。 而且从她的神情和反应来看,对于夫子讲述的内容她都听懂了,沐白心中又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来。 他就说嘛,司遥那么聪明,即便她此前没有在书院启蒙过,现在也必然不会落于人后。 上学的第一天,也比宋司遥想象中轻松愉快。 大多数同窗对她都是善意的,后来,宋司遥的关注点就不在那些同窗的态度上了,因为她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知识的海洋之中。 她时刻铭记,她来书院是来学习的,这是她的首要任务。 沐白对她充满信心,秦家人更是为了让她进学堂动用了关系,大家都为她出了力,她又怎能不全力以赴? 她不仅要全力以赴,她还要学出最优异,最出类拔萃的成绩来,这样才能不辜负所有人对她的帮助。 抱着这样的想法,宋司遥在听夫子讲学时便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不肯错过夫子讲授的哪怕半个字。biqikμnět 好在,夫子的讲授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此前虽然没有在书院开蒙,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一堂课,但实际上,她对好些夫子却是早已经无比熟悉了。 因为在之前的数月时间里,沐白不厌其烦地将书院中的种种讲述给了她,夫子讲授过的知识,她都烂熟于心,而今再学习更深层次的东西,她理解起来自然毫无障碍。 宋司遥对夫子的熟悉和了解还不止如此,因为沐白还跟她讲了不少发生在夫子和同窗身上的趣事或糗事。 原本那些干巴巴的讲述,在见到了书院的各个夫子和同窗之后,都有了生动形象的画面,是以,再见到这些人,她便不觉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来。这也让宋司遥更快地适应和融入了这里。 等到最后一堂课结束,可以散学回家了的时候,宋司遥都禁不住愣了一下。 这么快就回家了?她怎么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呢? 好像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沐白询问她这一天的感受,宋司遥脸上是真切的笑容。 “很好,我觉得能来书院念书真是太好了,我喜欢这里。” 沐白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biqikμnět 他最担心的就是宋司遥一时之间没法适应这种集体生活,甚至会生出排斥。 但现在看来,她一切适应良好。 依旧蹭车的安元恺则是露出一抹一言难尽的表情。 难怪这俩人能混到一块儿去,他俩这都是臭味相投啊。 沐白顺势跟宋司遥讨论起了今日在学堂夫子所讲内容,这在以前便是他们经常做的事,只不过以前都是沐白单方面地讲述,宋司遥安静地听着。 而现在,宋司遥也可以回应他的话了。 俩学霸在讨论学习,安元恺这个学渣只觉得更加头昏脑涨,两眼冒金星。 这一瞬间,他只觉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蹭沐白的车了。 在书院听夫子讲了一天的之乎者也,好容易散学了竟然还要再受他俩荼毒一回,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秦淮和兰清笳也都对宋司遥今日在书院的情况十分关心,就算知道有沐白在,宋司遥在书院不会被欺负,他们还是会为此挂心。 毕竟,就算没有旁人欺负她,她也可能会因为书院里陌生人太多而不习惯,不适应。 待看到宋司遥时,秦淮和兰清笳的担忧便彻底没了。 她的神情放松,脸上含笑,眼睛里还闪烁着晶亮的光,这副模样,显然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不仅如此,看上去她今天在书院过得还挺不错。 这一点,兰清笳也很快从她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大家都很好,夫子讲课非常好,我很喜欢。” 兰清笳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不觉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抚了一把。 “你喜欢就好,看来,送你去书院读书的确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你爹娘知道了,也必然会感到很高兴的。” 宋司遥用力点头,“我今晚就给他们写信!” 她要把自己今天在书院的经历全都写在信里,告诉爹娘,让他们也跟自己一起分享她的进步,和她真切的欢喜。 万事开头难,宋司遥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每一步她都不再感到害怕了。 她每天和沐白早起去书院,每一天都能有新的,不一样的收获。 而回到了家中,两人的相处和生活也没有太大的改变。筆趣庫 他们依旧每天晚上一起讨论学习,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也一起提前预习即将学的内容。 两人都是聪明的孩子,彼此互相讨论,学习的进度越来越快,劲头也越来越足了。 而两人房间之间的那两个铃铛,也依旧在发挥着作用,就算他们刚刚从书房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也还是会下意识地摇响铃铛,然后对着那个小洞说悄悄话,每天都能找出说不完的话来。 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每晚入睡前的一个例行仪式,没有这个仪式,他们两人就都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 作为照顾宋司遥日常生活的大丫鬟,绿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绿枝为自家小姐能有这番改变而高兴,连带着,对于给她带来改变的沐白也很是喜欢和感激。 她旁观着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脑子里就只冒出两个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自家小姐在绿枝心里眼里自然是哪哪儿都好的,原本她觉得,全天下都没有哪个臭小子能配得上自家小姐,哪怕是在此前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绿枝也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的。 但现在,绿枝的想法发生了一点微微的动摇。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未来小姑爷的话,沐白少爷勉勉强强也算合格吧。 当然,前提是他得一直这样对自家小姐好才行,不然,她第一个不答应。 第2111章:书院的传言 宋司遥在书院的日子就此拉开序幕,每天按部就班,但于她而言,却又充满了欣喜与期待。 她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感觉自己越来越充实,每天给爹娘写的书信,也多了很多丰富的内容,有时候好几页纸都写不完。 她非常期待爹娘收到自己的信之后的反应,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 当然,她在信中刻意隐去了自己已经学会说话了的这件事。 这是自己送给爹娘最大的惊喜,她要当面亲口说。 她相信,爹爹娘亲听到自己告诉他们的这个大好消息,一定会更加欣喜的。 想到那番情境,宋司遥又禁不住升起了对爹爹娘亲深深的思念来。 日子平静地流走。 宋司遥和沐白所在班级是青云班,班上大多数人对宋司遥的态度都是亲近友好的。https:ЪiqikuΠet 但不可否认,她在青云班的存在还是有些另类,毕竟她是女孩子,却没有在女学班上,却在男学之中,这本身便不合规矩。 而且,她的身量也矮了一大截,肉眼便能看出她的年龄偏小,应该被安排在启蒙初学班才是。 不知道是谁作的怪,书院中有关沐白利用特权让宋司遥进书院的传言就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宋司遥和沐白都成了书院的中心人物,他们所到之处,都能收获大家的打量和注目。 沐白倒是还好,他对于这样的关注和议论能做到毫不在意,但他却担心宋司遥会因此受到影响。 难得她对书院的生活这般适应良好,若是再因为这么一场舆论风波而生出畏怯和排斥,那沐白铁定饶不了那在背后煽风点火之人。 宋司遥一开始的确非常不适应,不习惯,那种随时被人瞩目和窥探的感觉,她不喜欢。 尤其是,她还能一眼看出那些人的善恶。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她,有人喜欢她,自然就会有人不喜欢,甚至讨厌她。 如果她每个人的想法都要去在意,那就太累了。她只需要在意那些真正在意自己的人,这就够了。 想通了之后,宋司遥面对那些探寻与打量的目光,也就泰然多了。 她原本已经做到了不在意了,但后来宋司遥却发现,这个传言不仅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对沐白更会有影响。 宋司遥能自我调整,让自己不去在意那些议论,毕竟那些也的确是事实,她无力反驳。 但她却不希望那些议论落在沐白的身上。 她发现这件事之所以传开,并非是巧合和意外,而是有人在故意推波助澜。 宋司遥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满满的恶意。 出于对沐白的维护,宋司遥开始刻意在人群中搜寻,她想要找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很快,她就锁定了一个目标人物。 她锁定对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对方身上所释放的恶意值最最强烈,而且,对方的恶意更多的,是针对沐白。 宋司遥很容易就打听出了对方是谁,他是隔壁的鸿鹄班,为首者,乃是鸿鹄班一直以来的头名段博书。 这位段博书虽是鸿鹄班的头名,但却一直屈居沐白之后,俨然成了万年老二。 打听到这一点之后,宋司遥就一下找到了对方针对沐白的原因,他这完全是嫉妒啊。 没错,段博书就是嫉妒。 第二名当久了,段博书的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 奈何不论他怎么努力,最后考教的成绩都比不上沐白,他的斗志也在不知不觉间转化成了浓浓的不甘与嫉妒。httpδ:Ъiqikunēt 他坚定地认为,沐白能一直稳居头名,定是因为他身份的缘故。 是因为他的身份,书院的夫子在判分的时候才会有所倾向,所以他才能一直保持头名。 他这么想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地忽略了书院张贴出来的沐白的文章与答卷。 他一点点认认真真地挑过毛病,但却硬是挑不出来,这就让他更气恼了。 他不敢明着找沐白的麻烦,毕竟沐白身份不一般,他家里人一再叮嘱他找机会跟沐白交好,就算没法交好,也绝对不可得罪。 段博书心中憋屈,却也不敢公然违逆家中的意思,他对沐白的不满也一点点累积在了心里。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时时刻刻关注着沐白,总想从他的身上挑出些毛病来,奈何沐白在书院的风评没有什么瑕疵,人缘还十分不错,段博书就算是想挑毛病也挑不出。 现在,宋司遥之事让段博书仿佛是饿狼嗅到了肉的味道,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 他觉得,自己找到沐白的把柄了。httpδ:Ъiqikunēt 于是,书院中便有了这么一场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 他也并没有造谣,他只是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再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件事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之下,自然而然就会被夸大,最后直接传成一个面目全非的版本。 而他却可以躲在背后验收成果。 别小看这些七八岁的孩子,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单纯善良的,他们心存恶念的时候,破坏力甚至远超成人。 宋司遥插班之事,其实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如果书院的传言仅仅是围绕这件事,那影响也不会有多大,书院的山长就能解决。 但传着传着,事情就牵扯到了秦淮这个淮南王的身上,大家的议论中还出现了一些“童言无忌”的内容,秦淮这个淮南王成了在扬州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但凡书院的那些学生年纪大一些,他们就能知道利害,万万不会跟着传扬这些。 但偏偏他们的年纪半大不小,对这些事有种似懂非懂的懵懂,别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出于猎奇的心理,他们也跟着议论着,哪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哪些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正是因为这样的懵懂,助长了那些流言的传播。 书院山长知道此事,简直吓出一身冷汗,他第一时间让人澄清此事,严禁学生们再胡乱传谣。 再传下去,他们这群小兔崽子会不会出事他不知道,但他怕自己这个山长要脑袋不保啊! 第2112章:我只在意你 山长立马命人澄清此事,澄清的同时还严令禁止,不允许大家再随意传扬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 然而,这种时候越是禁止,反而越是屡禁不止,反而因为被禁止,让人更多了几分猜测和联想,觉得此前那些不确定的传言或许是真的。 是以,山长的严令禁止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传言愈演愈烈。 山长空着急,却也束手无策,他总不能把那些学生的嘴都缝上吧。 书院的这些学生,大部分身份都不一般,基本上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山长得罪不起秦淮,也得罪不起书院里的这些宝贝疙瘩们。 而且,让山长的澄清难上加难的是,宋司遥的事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其他事他可以澄清是谣言,但宋司遥的事他却没法澄清。 毕竟,这是事实,宋司遥插班到青云班,的确是秦淮利用身份运作出来的结果,这便是利用特权。 但就这件事本身来说,这压根就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甚至有些微不足道。 只是在这个档口,在这个传言下,宋司遥之事也被无限放大,到了一种上纲上线的地步。 为这件事担忧的,不止山长一人,宋司遥看到事态的这般发展,心中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愧疚。 都怪她,如果不是为了她,沐白和秦叔叔都不会受到那些非议,或许,她当初就该直接依照规矩到女学去,而不应该因为自己的胆怯与害怕,就硬是要求插班到青云班,跟沐白一起。 现在事实已成定局,她就算是马上从青云班离开,转到女学去,书院的那些传言只怕也不会减少,相反,她的离开或许反而会被贴上心虚的标签,也更加让那些人觉得谣言被坐实了。 为了这件事,宋司遥很是闷闷不乐,几乎一整天都没怎么开口说话。 沐白见此,只觉得她还是受了书院那些传言的影响了,原本沐白能对那些话毫不在意,但因为宋司遥受了影响,沐白便再也没法不去在意。Ъiqikunět 一切让司遥不高兴的人和事,都让沐白深恶痛绝。 当天,回去的路上,沐白一脸认真地对宋司遥道:“司遥,那些传言你不要在意,就当他们是讨厌的苍蝇便是了! 你虽然插班了,但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他们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宋司遥听了沐白这话,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她都看出了他对自己的紧张和担忧,她心中顿时一阵感动。 她望着沐白,语气认真,“我不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我只在意你,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到别人的议论。” 她虽然会说话了,但因为还不够熟练,她在措辞时大多数都会选择简短的句式。 像这次这样一次说那么长的话还是头一次。 在沐白面前,她想要无所保留地表达自己,她有什么想法,便都想尽数表达出来,在沐白面前,她不想有任何的遮掩和隐瞒。 沐白听到她说的那句“我只在意你”,心头都禁不住微微颤了颤,旋即,心头便涌起一股暖流和甜意,唇角也不禁微微翘了起来。 他努力拉直唇角,轻咳一声,略显别扭地道:“我也只在意你,才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说完这话,他便觉得面上多了几分热意,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宋司遥也觉得面上有些发热,同时,心头也涌起一股甜来。 她想,沐白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以后,她定会把沐白当成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谁都不能超过他。筆趣庫 书院的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秦淮的耳中,他不是从沐白和宋司遥那里知道的,而是从书院山长那里得知的。 对于书院山长来说,与其让秦淮从别处听说这个消息,还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如此,若事态更加恶化,他也能少担些责任。 山长原本为此战战兢兢,生怕秦淮会因为此事迁怒,但秦淮的态度却是让他意外。 对于那些传扬他是土皇帝的话,他满不在乎,反倒是对于宋司遥的事很是上心。 “本王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两个孩子,尤其是司遥,本王不想看到她受任何不该受的干扰。” 秦淮的语气听上去很平淡,面上也一派平和,但却莫名让山长感到了一股威压。 他没想到,秦淮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反而更在意孩子,而且,在意的还是宋司遥,而不是沐白这个亲生子。 所以,宋司遥是什么身份? 山长心里闪过这个疑问,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她是什么身份不要紧,他只需要知道她也是个来历不一般的,自己得罪不起的主儿,这就够了。httpδ:Ъiqikunēt 可是,怎样才能让宋司遥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关于此事的传言已经在书院传得沸沸扬扬了,自己就算是山长,一时之间也没法控制。 如何才能让宋司遥免受这场风波的影响?靠武力镇压,强硬制止大家讨论这件事显然行不通,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就算是山长,也没法控制每个人的思想和行为。 堵不如疏,要遏制一场传言,与其强硬制止,不如正面澄清。 可是,宋司遥之事的确是不合规矩,这其中也的确有秦淮的手笔,这件事也没法澄清啊。 山长一直专心学术,让他做文章可以,让他处理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有些抓瞎了。 经过一番思索,山长终于憋出了一个牵强附会的法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决定还是试一试,万一管用呢? 第二天,山长就以书院的名义做出声明,宋司遥是书院特招进来的,因为她天资聪慧,自己生了爱才之心,所以才想方设法让她到书院进学。 但她性格内敛怕生,不善交际,尤其不喜欢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而沐白是她唯一熟悉的人,所以,山长便主动给她开的了方便之门,让她破格插班到了青云班。 没错,山长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这件事是自己干的,自然就跟淮南王无关。 宋司遥只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议罢了,她能有什么错呢? 山长的想法单纯而美好,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与他的期待大相径庭。 第2113章:证明她的实力 山长的想法是美好的,但大家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这个时候发表的这番声明,非但起不到澄清的作用,反倒适得其反,让人认定了他只是为了给秦淮开脱,所以才会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事实也的确如此。 山长的这番声明太缺乏说服力,反而还起到了适得其反的作用,大家越发将矛头指向宋司遥。 既然山长说宋司遥天资聪慧,到了让他都愿意破例的程度,那总得证明给大家看,让大家见识见识,她究竟有多聪慧吧。 若最后发现,她根本名不副实,那山长所说就十分让人怀疑了。 不知不觉的,事态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 原本针对淮南王的话头慢慢就转移到了宋司遥的身上,山长的那个法子,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还激化了矛盾,让宋司遥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大家提出让书院组织一次同年级统考,通过这次统考进行排名,看看宋司遥究竟能排多少名。 统考?排名? 这不是搞事情吗? 宋司遥天资聪颖那只是他信口胡诌的啊!这就是个说辞,禁不起求证的啊! 这时候山长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不周全,这个大漏洞,压根就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 现在,他的声明已经发出去了,再改口也已经来不及了,不然,就更让人无法信服,更加怀疑了。 可,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 淮南王说了,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宋司遥受到不好的影响。现在可好,宋司遥成万众焦点了,一个搞不好,那就是众矢之的啊! 山长急了,简直急得焦头烂额,而不少人却是真的被勾起了对宋司遥的好奇来,想要见识见识她到底有多厉害。 有人对她是单纯好奇,有人就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比如段博书,他就是兴致勃勃地准备看好戏。 他整治不了沐白,总不会连宋司遥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整治不了吧!ъiqiku 而且,这次也不是他动的手脚,是山长干的。他顶多就是又趁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让这件事发酵得更迅速,更浩大些,让宋司遥被赶鸭子上架,必须当众给大家一个交代。 如果她不敢,那就是心虚。如果她应战了却输了,那就担不起天资聪颖这句话,山长的话也就失了可信度。 就算山长依旧坚持一开始的说辞,宋司遥输了也会丢人。 宋司遥跟沐白是一伙儿的,宋司遥丢人了,也就相当于沐白也跟着丢人。 只要能让沐白跟着丢人,段博书就忍不住精神振奋。 山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原本就稀疏的头发瞬间更加秃了。 这不是他的初衷啊,现在该如何是好?他办砸了这件事,回头被淮南王迁怒,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筆趣庫 作为这件事的中心人物,宋司遥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 以前她每天只需要认真听夫子讲学,专心吸收知识,对于其他的都可以抛诸脑后,不需要多管。 但现在却不行了。 关于她的传言愈演愈烈,她这个当事人再装聋作哑,就要被人等着看笑话了。 人争一口气,她也要为自己争一争这口气了。 她也很想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所以,宋司遥做了一个决定。 “你要跟大家比试,向大家证明你的实力?” 回家的路上,宋司遥向沐白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沐白听了之后,不觉发出这样的反问。 沐白很惊讶,也很意外。 书院那些传言他自然听到了,听到大家对宋司遥的质疑,他很生气。 在某次他听到别人议论宋司遥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直接跟对方吵了起来,最后若非是安元恺拦着他,他甚至都要直接动手了。 若他真的动了手,那书院中又要添了一个新的话题和谈资。 安元恺当时就禁不住感叹,只有宋司遥的事能让素来沉稳冷静的沐白这般冲动。 宋司遥的确是他爹娘走关系才能插班到青云班,这一点沐白无法反驳和否认。 现在大家关注和质疑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而是在质疑宋司遥是否当真有跳级插班的能力,甚至有人说她看上去就像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这样的质疑让沐白很是愤怒,没人比他更清楚,宋司遥究竟有多聪明,有多厉害。 然而,他为宋司遥所做的辩解却是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在大家心里眼里,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既然是一伙儿的,沐白为宋司遥辩解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是以,沐白对那些人的议论既生气,又无可奈何。 现在,乍然听到宋司遥的这话,沐白彻底愣住了。 宋司遥望着沐白,眼神坚定,表情认真,显然,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https:ЪiqikuΠet “没错,我想试试。这是唯一能向大家澄清的方法。” 的确,这是唯一的,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澄清事实的方法。 但是,这个法子也伴随着同等的风险。 万一,宋司遥在书院的测试中没能取得优异的好成绩,那她的这一场证实,就非但起不到效果,反而还会更加让宋司遥沦为大家的笑柄。 那样的话,沐白不知道宋司遥究竟能不能承受,她会不会因此又直接缩回自己封闭的世界中,不肯再重新尝试走出来。 沐白的心中闪过诸多的想法,那些想法,或多或少都表现在了脸上。 宋司遥反问,“你不相信我?” 沐白立马摇头,“不是,我相信你,只是……” 沐白并不是不相信宋司遥的能力,只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她,沐白不得不多想想事情最坏的结果。 万一最坏的结果真的出现了,为了宋司遥,沐白也得先做好应对的准备,不能真的让她陷入那样的境地。 沐白认真道:“我只是担心,怕你会受到伤害。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希望你去承担和面对。” 宋司遥闻言,心中再次淌过一股暖流与感动。 她望着沐白,也同样认真,“你不是一直都夸我聪明吗?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我一定不会输的。” “可是……” 第2114章:是她自大了 “可是什么?”宋司遥追问。 沐白这副欲言又止的态度,反倒是更加激起了宋司遥的好胜心。 沐白如实道:“你还没有参加过书院的考试,你对考试的内容还不了解,书院的考试,考的不仅仅是背诵和默写,还有理解和文章。 对诗文的理解你或许没问题,但文章……你才来书院没多久,夫子都还没有布置过文章的课业,你也没有真正地写过文章。筆趣庫 若你当真要在考试中跟大家比,我怕你会吃亏在这上面。” 顿了顿,沐白继续道:“除了文章,或许还会考作诗,你会作诗吗?” 宋司遥闻言,缓慢地摇头。 她不会。 她只是记性好,过目不忘,能迅速地记住自己看过的,听过的东西。 对于所学内容的意思,她有些能理解,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就没法理解了。 至于作诗,那就更是她完全没有涉猎到的领域。 她尝试着在脑子里构思文章和诗作,但她脑子里的知识储备却都只是从书本上看到的文字,以及对于那些文字的翻译理解,那些内容都是书本的语言,是别人的,而不是她自己的。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把她脑子里记忆下来的内容融会贯通,变成她的思想,她的理解,从而作出文章和诗作来。 所以,她其实,也只学到了皮毛,才刚刚入门,远还没有学透。 原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原来,她也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聪明。 是她自大了。 宋司遥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不知道还要考这些……” 沐白闻言,反而更加懊恼了。 “对不起,是我此前没有告诉你这些,都是我的错!” 其实沐白他们这些半大不小的学生们对于文章和诗作的学习也尚处于十分粗浅皮毛的阶段,大多数人做的文章,写的诗作都带着这个年纪的粗浅和幼稚,跟高年级的学子比,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 沐白此前给宋司遥的辅导,也是把三字经,千字文等基础读物的内容和意思一一讲解分析给她,让她融会贯通。 至于夫子布置过的文章和诗作,沐白没有教她。 他甚至把自己的习作都特意藏了起来,没让宋司遥看到。 因为沐白觉得自己写的文章和诗作都太幼稚了,根本拿不出手。 若是让宋司遥看到了,沐白觉得很丢人,影响自己的形象。 也正因为觉得自己水平不够,沐白在对宋司遥的启蒙教学中便跳过了这两个环节和版块,完全没有教她。 而她进书院的这段时间,夫子也尚未讲到文章和诗作这两部分,这就造成了宋司遥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要考这两个部分都不知道,直到现在听得沐白提起,她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宋司遥怎么会怪沐白?她当即摇头,“这不怪你,就算你此前没教过我,但我进书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自己也应该主动了解这些常识才对。” 现在该怪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问题。 宋司遥心中有些颓丧,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这段时间在书院所学她也觉得非常简单轻松,她和沐白已经赶在夫子之前开始涉猎更加深奥的书籍了。 她能将那些书倒背如流,也正因此,宋司遥对自己很有信心。 是以,在面对那些人的质疑和挑衅,她才能生出要正面应对的想法,如此,才能直接打那些人的脸。 但现在,沐白的话却犹如一瓢冷水直接兜头浇下来,一下就戳破了她那过于膨胀的自信心。 她语气低落,带着几分懊丧,“原来我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厉害……” 是她太无知了,才学了一点皮毛,就开始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很了不起。biqikμnět 果然越是无知的人,才越是狂妄。 沐白见她这番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疼惜,他忙道:“你很厉害,你真的很厉害,你能过目不忘,我敢说,整个书院绝对没有谁有你这么好的记忆力。 你现在还不会写文章和作诗,是因为你还没学过,等你开始学了,那些人定然没人比得上你,便是我也定然赶不上你。” 沐白说得信誓旦旦,一副对她完全无条件信任的模样。 这些话也的确是他的真心话,他觉得凭借宋司遥的聪明,日后她若真的对这些领域有了涉猎,必然能远远地超过书院那些人。 现在,她只是起步比别人稍稍晚了一些罢了。 沐白的话没有安慰到宋司遥,她已经开始自我反省,不再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 有句话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以前都不大理解这句话,现在她终于有了一点点理解和体会了。 宋司遥抿着唇没说话,整个人都有些蔫头耷脑的,一下就丧失了方才的那股子自信。 沐白见此,心中更加懊恼,都怪他,是他打击了司遥,让她开始自我怀疑了。 沐白开始极力找补,对她百般夸赞,铆足劲儿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真诚,证明她在他的心里真的是非常棒,非常厉害的人。 宋司遥能感受到沐白的真诚和急切,她心中感动,但也依旧保持着理智。 “我的记忆力很好,但其他方面,不行。我没法用实力证明我自己了。” 人都是有好胜心的,尤其是在宋司遥所面临的这样的处境之下,她的好胜心就更强了。 她很想证明给大家看,她就算是插班到的青云班,但她不是草包,她很厉害,远比绝大多数人都厉害。 但偏偏,现实却让她心灰意冷。 这种情况下,她的挫败和失落就被放大了无数倍,甚至让她也产生了自我怀疑来。 沐白见她如此,心中更加着急,他简直恨不得直接伸手给自己几个耳光,瞧他这张破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ъiqiku 沐白一番绞尽脑汁,旋即话锋一转,语气坚定地道:“谁说你没法用实力证明你自己的?我就觉得你可以!你不仅可以,而且,你一定会赢!” 宋司遥闻言,不禁一脸错愕地望着他。 “可我不会做文章,也不会写诗。” 沐白语气铿锵,“那就不比文章和作诗!咱们就比你最拿手的,比记忆力!” 宋司遥:“还能,这样?” 第2115章:敲定计划 沐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整个人都激动和亢奋了起来。 “行啊,为什么不行?而且我觉得就应该比记忆力,那些文章诗作什么的,都不应该作为比试项目,先前是我想岔了。” 宋司遥闻言,脸上依旧是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沐白当即跟她解释了起来,“你的年纪比我们都小,以前也没有进书院启蒙过,若是要让你跟大家比书院里学的那些,岂非最大的不公平? 而你的记忆力才是你与生俱来最大的天赋,也是最能证明你天资聪慧的证据,所以,这才应该成为你和其他人比试的项目。 若是有人能在这上面赢了你,你才能算是输了,若是在你没涉猎过的文章和诗作上获胜,那也是胜之不武。” 宋司遥听了沐白的话,脸上依旧有些不确定的表情,不过她的不确定已经开始慢慢松动了。 沐白生怕宋司遥依旧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他便极力游说,想要给宋司遥建立自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你的优点就是记忆力,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法超越和击败的,你要有信心。 至于我先前所说的文章和诗作,你不是不会,你只是暂时还没学到罢了,待你真正接触到的时候,你定然不会比其他人学得差,相信我,我是不会骗你的。” 沐白的表情真诚恳切,宋司遥先前被浇灭的自信,一下又重新燃了起来。 她还是很厉害的。 至少,在沐白的心里眼里,她的的确确非常厉害,半点都不比别人差。 意识到这一点,宋司遥心中便骤然豁然开朗了。 不过,宋司遥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我们没法控制比试的内容啊。” 书院的考试内容可不是他们决定的。Ъiqikunět 沐白却道:“谁说我们没法控制?” 宋司遥的小眉头皱在了一起,她语气迟疑,“我们若是主导和控制了比试项目,这算不算是走后门啊?这样岂非又是胜之不武?” 沐白神色顿了顿方道,“那我们就不在背后主导,我们就直接开诚布公地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来操作。” 宋司遥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怎样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来?” “很简单,咱们就直接告诉大家你的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正是凭借这一点,才能被破格插班到青云班。 若是有谁对此不服气,不赞同,那尽可当面挑战你便是。” 她主动将自己的优势公之于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当于把自己的底牌主动亮了出来,乍一看像是在自曝其短。 但实际上,这对于目前的宋司遥来说,却是最稳妥,最能保证胜算的做法。 她直言自己能过目不忘,可没说自己能出口成章。 过目不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正说明了她的确是天资聪颖。 而做文章和写诗却是需要后天学习的,她才刚入学没多久,还没学到那些,不是很正常吗? 若是有人提出要跟她比做文章和写诗,宋司遥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还没学到,不会。 这种情况下,她的主动示弱就不会让人认为是她没有能力,而是只会觉得她不会也是情理之中,反倒是那要跟她比写文章和作诗的人,那才是强人所难。 比记忆力,沐白对宋司遥是绝对充满信心的,所以,对于这一场针对记忆力的挑战,沐白完全不会替宋司遥担心。httpδ:Ъiqikunēt 他们先发制人,便能主动掌握先机。 “我们这样的做法,便完全是开诚布公,大大方方的,半点都没有利用特权的暗箱操作,是以,也就不存在着所谓的胜之不武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司遥听罢沐白所言,原本的迟疑之色这才褪去,转而露出笑来。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样我就不算是胜之不武了,还是你聪明!” 宋司遥一脸夸赞地望着沐白,那样的目光,倒是让沐白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了。 “我也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要打败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还是得靠你。司遥,你可要加把劲,一定要将他们都击败,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的厉害!” 宋司遥当即握紧了小拳头,小脸也一下严肃了起来,语气铿锵有力,“嗯,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将那些看我笑话的人都打得落花流水!” “我相信你!” 两人就这么在回家的路上愉快地敲定了这桩复仇大计,直到快到家时,宋司遥才又想起了另一茬儿。 “这件事我们自己拿主意会不会不大好,是不是要先跟秦叔和兰姨商量商量?” 沐白坚定地道:“我爹娘肯定会赞同我们,不会反对的。” 宋司遥还是道:“就算这样,我们也要先征求他们的意见。” “待会儿回到家了,我们告知他们一声便是。” 反正,沐白觉得自家爹娘一定不会反对的,商量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筆趣庫 沐白的判断的确没有错,当听他们讲完事情的始末,包括他们的计划之后,秦淮和兰清笳的确没有发表反对的意见,反而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不错啊,你们都已经把整件事都计划好了。” “这整个计划听起来的确很爽。” 宋司遥问,“所以您们是不反对我们的这个计划咯?” 兰清笳笑着反问,“只要你自己有信心能打败他们,我们为什么要反对?” 宋司遥当即坚定表态,“比记忆力,我有信心!”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反对的,相反,我还有些期待,甚至想到现场亲自去看看呢。” 沐白朝宋司遥投去一记眼神,“你看,我说的吧,我爹娘不会反对的,我们就告诉他们一声便是了,不需要跟他们商量。” 秦淮&兰清笳:? 这小子,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说,未免有些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秦淮睨了他一眼,“你小子,先斩后奏还这么理直气壮。” 沐白挺着腰,将理直气壮进行到底,“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这个计划非常棒,你们一定不会反对。 如果我的这个计划很出格,我肯定不敢自己私下拿主意。” 第2116章:焦点中的焦点 沐白和宋司遥跟秦淮和兰清笳报备过这件事,俩小孩就雷厉风行地开始实施计划。 而秦淮和兰清笳也并没有对此事甩手不管,只是他们并没有公开插手此事,而只是在背地里做了一些小小的推动。 在山长再次战战兢兢地上门向秦淮负荆请罪的时候,秦淮向他提了一嘴此事,只要这山长不是脑子太过愚钝的蠢人,就应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山长当然听明白了,他只觉得大为震惊,生怕自己理解错了。 他真的没有听错吧,宋司遥竟然真的敢跟书院的人公开比试? 她这是要以一人之力挑战全书院的人? 她这是有多大胆,有多自信啊。 如果说这或许是小孩子的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现在连淮南王也是知道此事的,他不仅知道,还是赞同的,这足以说明这件事不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和玩闹。 那么,山长就只能认清一个事实,宋司遥或许,真的天赋异禀,天资聪颖,她的的确确有这样的实力能碾压书院的众学子们。 不然,就淮南王先前对宋司遥的偏袒和维护程度,他不可能会让宋司遥做出不成熟的决定,最后沦为大家的笑柄。 意识到这一点,山长对宋司遥的能力不觉也生出惊叹,对于那一场尚未到来的比试,他更是不禁生出深深的期待来。 若是宋司遥真的赢了,那这件事便万事大吉,皆大欢喜了。 若是宋司遥输了…… 这是淮南王示意他默许这场比试的,若是宋司遥真的输了,淮南王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吧? 沐白和宋司遥都是行动派,他们很快就采取了行动。 宋司遥第一次在青云班公开说话,而她当众发表的,便是自己的应战宣言,而沐白则是她的协同发言人,帮她做出适当的补充和解释。 他们的这一番发言,很快就在青云班中掀起轩然大波,并且以同样迅速的速度在向外班扩散。筆趣庫 原本宋司遥就是这段时间的话题人物,大家或多或少都对她生出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现在,没想到宋司遥竟然回应了,而且还是这么刚的一种回应方式,简直让人激动又振奋。 她究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大家心中都禁不住生出深深的期待,期待着能够见证那一场即将到来的交锋。 有人觉得宋司遥既然敢直接放出这样的话,敢公开接受大家的挑战,那必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而且,这件事沐白也参与了,并且对宋司遥大为赞同,凭借沐白的行事风格,如果宋司遥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他也必然不可能这般支持她。 但也有人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宋司遥年纪比他们还小,而且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当真有这么厉害?可别是说大话的吧。 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到时候也向宋司遥发出挑战,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安元恺也被他们两人突然来的这一手给震住了。 他们两人竟然闷不吭声地就憋了这么一个大招?而且竟然半点口风都没提前向他漏? 沐白还有没有把他当兄弟了? 一时之间,安元恺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憋闷。biqikμnět 他既为自己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而憋闷,同时也生出了点点担忧。 他自然知道宋司遥很聪明,记忆力好,但她直接公开挑战书院的所有人,会不会太嚣张狂妄了些?她的记忆力当真好到能吊打所有人的地步了? 万一她要是输了…… 那不仅仅宋司遥会受影响,沐白也同样会受牵连。 安元恺禁不住替他们担心了起来,转眼间就忘了先前的那点子不愉快。 他找了机会赶紧把两人拉到一边,开始悄咪咪地咬耳朵。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公开接受挑战,这是闹着玩儿的吗?万一输了,你们俩的脸都得丢光!” 安元恺担心得真心实意,反倒是沐白和宋司遥两人显得格外悠闲淡定。 沐白拍了拍安元恺的肩膀,语气轻松。 “放心,司遥不会输的。” 宋司遥也笃定地点头,“嗯,我不会输的。” 安元恺:“那万一……”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万一。” 安元恺见此,噎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得,我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不管你们了!” 既然他俩都这么自信,他就不要瞎操心了。 短短半天的时间,宋司遥公开接受大家的挑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书院,包括男学女学,也包括了各个年级。 段博书自然也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先是不敢置信,旋即就兴奋了起来。 宋司遥竟然这般狂妄,敢公然接受书院所有人的挑战! 她这是自己把脸送上来,等着别人打啊。 至于她会赢的这种可能,段博书完全没有想过,她怎么可能那么厉害?绝不可能。 只是这次应战的是宋司遥,不是沐白,这让段博书微微觉得有点遗憾。 如果是沐白的话就更好了,到时候丢脸的就是他了。 不过,宋司遥和沐白在大家眼里也是一伙儿的,宋司遥丢了人,沐白也会脸上无光。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两人都会灰溜溜地从书院卷铺盖走人。 只要沐白一走,自己就会是头名了,他就再也不是万年老二了。 因为有了秦淮的示意,山长对这件事自然是赞同的,他不仅赞同,更是主动出面,以书院的名义来组织了这一场比试。biqikμnět 比试时间便定在三天后,比试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比记忆力,其余的都不比。 只要是书院的学生,不论男女,也不分年纪高低,年岁大小,任何人只要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就可以上台挑战。 当然,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比试,赢了也没有彩头。 但就算没有彩头,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噱头,不仅让大家议论纷纷,更是激起了大家的好胜心,纷纷表示届时要下场试一试。 宋司遥的年龄摆在这里,她过于年幼,且又是个女孩子,这两个因素的叠加,很容易让人生出轻敌的想法。 这三天时间里,书院里大家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天后的比试。 原本沐白和宋司遥已经是焦点了,现在,他们更是成了焦点中的焦点。 第2117章:惊艳全场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比试的日子。Ъiqikunět 山长命人搭起了比试的台子,下面还安排了很多观众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整得十分正式且隆重。 他更是直接大手一挥,决定今天不上课,只要大家有意愿,所有人都可以来参与这场挑战。 有了山长的这番安排,这场比试的性质一下变了,直接从私人性质变成了以书院牵头的正式比试,原本对此还不大感兴趣的人也不觉提起了几分兴致,打算要好好地看看这场比试,甚至还生出了要参与其中,亲自上台跟宋司遥切磋一番的想法。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宋司遥缓缓走上了台,跟她一道上台的,还有沐白。 虽然这场比试不需要沐白参与,但他于宋司遥来说,却是个必须要存在的灵魂人物。 有沐白陪在她的身边,宋司遥就觉得分外安心。 即便是此时她站在台上,面对台下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直面着他们灵魂深处真正的善与恶,她也不再感到彷徨不安,因为有沐白在。 沐白的小脸紧绷严肃,背脊也挺得笔直,目光扫向台下众人,颇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宋司遥也摆出了同款的表情,两人这么并肩而立,有种小孩子故作大人姿态之感。 沐白直接充当了宋司遥的发言人,语气严肃地开口。 “近日,书院中不知何故传起了一些传言,那些传言是什么,无须我多说。 今天我们之所以站在这里,便是为了澄清那些不实的传言。 司遥究竟是靠自己的卓绝天资被招进的书院,还是如你们所说是走了后门,今天我们便会向大家证明。 今日,司遥便会当众接受大家的挑战,你们任何人都可以向她挑战,挑战的内容也完全由你们来定,不过,仅限于是对记忆力的比试,其他方面的挑战,我们不接受。 关于这场比试的注意事项和规则,应当没有谁还不明白的吧?” 现场很安静,沐白扯着嗓子大声开口,离得近的能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远的虽然听得不真切,但也基本上能知道他的话的大概意思。 一番赛前发言,这场比试很快拉开了序幕。 几乎是一开始,就立马有人主动上台挑战。 对方是个身量跟沐白相差无几的小郎君,他直接道:“我这里有一篇文章,我朗诵一遍,你若是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就算你赢。” 宋司遥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 “好,你念吧,我听着。” 那人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文章,语气铿锵地念了起来。 这篇文章足有千余字,且行文生涩拗口,便是照着念,这位小郎君也念得不甚流利,偶有磕巴。 台下众人也都竖起耳朵听着,同时暗暗调动自己的记忆力,想要努力地把文章内容记忆和背诵下来,然而文章太长,内容太深,他们甚至都完全不明白文章的意思,要背诵起来自然很难。 大多数人都是记住了前面,忘了后面,记住了后面,忘了前面,脑子里简直一片浆糊。 这是人能记住的吗? 正常人应该就没谁真的能背诵下来吧。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宋司遥,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当真有着这般超凡的记忆力,能把这篇生涩拗口的文章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 大多数人都抱着不相信,等着看笑话的态度。 今天的这番阵仗搞得这么浩大,若她在第一个人挑战的时候就直接输了,那这脸面可就丢大了。 便是山长,他也禁不住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这小丫头没问题吧,她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若真的掉了链子,自己也没法子帮她圆回来啊。 只有沐白很是淡定,全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这根本难不倒宋司遥。 这三天时间里,他们在家里反复练习和试验过,比这更长,更加晦涩拗口的文章,她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且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筆趣庫 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旁人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就在众人各异的目光和心思中,宋司遥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脆,充满稚嫩,语速也很慢,但却咬字清晰。 她每念一句,旁边就有专门高声重复,如此,那些离得远的人才能听得清楚。 最开始,大家不以为意。 前面几句,大部分人也都记得。 但随着她一句句地复述,大家脸上的不以为意慢慢褪去,转而换成了惊讶呆愣的表情。 后面的内容大部分人都记不清了,所以也没法判断她复述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他们不知道,那个挑战者却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手里还拿着那篇文章的底稿呢。 他这会儿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手里的底稿,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甚至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如果宋司遥的复述出了错,他必然会第一时间提出来,而不会那样傻站着。 他的反应已然说明一切。 宋司遥是真的复述出来了,且一字不差! 直到宋司遥最后一个话音落地,大家都依旧呆愣着没有回过神来,那个挑战者连手里的文章都没捏住,那几张纸轻飘飘地落了地。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这一瞬间,好似所有人都失了声。 还是沐白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问:“这位同窗,请问方才司遥的复述可有什么错漏之处?” 那人回过神来,愣愣地摇头。 “没,没有。她竟然真的做到了,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沐白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他转向众人,“如大家所见所闻,方才的那一关,司遥赢了,她毫无瑕疵地完成了复述,对此,大家可还有什么疑问?”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嗡嗡嗡地议论声,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了起来。筆趣庫 大多数人都在感叹宋司遥那逆天的记忆力,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底气主动提出这场挑战。 但有一些人依旧不服,更是不吝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 “谁知道他们俩之前是不是暗中串通,让她早早把那篇文章背下来了?” “对啊,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反正我才不相信有人的记忆力会这么好,这其中定有猫腻!” 第2118章:这人来者不善 一人提出这样的揣测,立马便有其他人跟着附和。 段博书没有开口附和,但他却早已经在心中附和了无数次。 他看到台上沐白那副骄傲的表情,只觉心中憋闷。 他本是等着看他们两人的笑话的,但现在笑话没看成,却反倒要开始见证他们的胜利,段博书如何会不憋屈? 他们说的没错,这其中定有猫腻,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那么聪明? 有人说了句公道话,“这没证据的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此事究竟有没有猫腻,那宋司遥究竟是否有真才实学,且继续比下去便知道了。” “对啊,就算这一场是他们暗中联合的,那他们总不能收买所有人事先做好准备吧?” “你们若是不相信别人,也大可自己上场挑战,现场出题,自然就能见真章。” 大家一想,的确如此。 这件事就算能一次两次作弊,总不能次次都作弊吧,现场可是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现在就急着质疑他们作弊,未免太武断了些。 很快,话头便被带了过去,大家都开始期待起接下来的挑战,甚至原本不打算参与的人,现在都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段博书强自按捺心中情绪,他暗暗告诉自己,这才是开始,待到后面,宋司遥那丫头片子定然会输,只要她输了一次,自己就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让她和沐白丢人,让他们都在书院里待不下去。 宋司遥第一场出色的表现大大地挑起了大家的兴趣,也让更多人对这场比试又添了期待。 很快,更多的人都争先上台挑战,大家都抱着不信邪的态度,给宋司遥出了各种各样刁钻的题目,只想难住她。筆趣庫 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不论他们出了什么样的题目,宋司遥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 她的脑子好像有自动复刻的功能,只要看过一遍,那些内容就自觉自发地刻进了她的脑子里,半点错漏都没有。 一开始大家都想难住她,后来,大家已经彻底不抱希望,甚至开始对她接下来的表现生出期待,期待她能继续披荆斩棘,斩获全胜。 这一场比试,让宋司遥收获了很多羡慕嫉妒,同样的,她也收货了一批拥趸。 那些人真心叹服于她超强的记忆力,原本对她的成见和误解,也都变成了佩服。 她有这样不俗的记忆力,称一句天才也不为过,书院山长愿意为她破例,让她插班到青云班,这又有什么好争议的? 一个个上台者都以失败告终,这场比试的气氛也一点点被推到高峰,大家都陷入了一股亢奋之中。 大家不再想要怎么打败她,而是想要看看,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看到大家的态度一点点转变,段博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根本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这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所希望看到的,是宋司遥被击败得落花流水,颜面彻底无光的画面,那样的话,沐白也会跟着丢人。 但事实却是与他所期待的完全相反。 他非但没有见证到他们的丢脸,反而还见证了他们的成功,见证了他们的获得大家的认可和拥趸,这如何不让他感到憋屈? 大家都说她厉害,大家都没法赢她,段博书偏不信! 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从自家父亲的书房中看到的一本书,那是一本算学方面的书,各种计算方法和原理,还有很多七歪八扭的符号,光是看看他就觉得头疼。Ъiqikunět 段博书本身对算学就没有兴趣,若非科举要考,他是绝对会离这些讨厌的数字远远的。 现在,那本让他头疼的算学书便在他的书柜中。 他之所以会把那本算学书带来,是因为书院开始教授算学,他性子好强,即便是对于自己很讨厌的科目,但为了拿第一,他也必须要逼着自己努力学。 他自然看不懂那本算学书的内容,他也不打算自己一个人钻研,而是打算把那本书拿给教算学的夫子。 向请教问题是一方面,趁机在夫子面前刷一波勤奋好学的好感也是另一方面。 而这段时间他被沐白和宋司遥之事分了神,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所以那本晦涩难懂的算学书还在他的书柜里。 现在,段博书想起来了,他当即就兴奋了起来。 他立马转身朝鸿鹄班的方向奔去,很快便又折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本书册,脸上也多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台上,又一名挑战者以失败告终。 宋司遥的面上依旧是淡定自若的神色,半点不见得意。 反倒是沐白,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他朗声问,“还有谁不服,要来挑战的?” 这次没有人立马应战了,因为大家都真切地看到了宋司遥的实力,这个时候上台,意义不大。 就在这时,段博书站了起来,高声回答,“我来!” 瞬间,大家的目光便都齐齐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沐白在同年级中的知名度高,段博书的知名度也不小,毕竟两人都是名列前茅之人,且段博书平日里与同窗的相处也是长袖善舞,大家对他自然熟悉。ъiqiku 宋司遥也将目光投向他,或者说,投向他身后的那团黑影。 宋司遥对段博书自然记忆深刻,最开始时,有关他们的传言就跟这个人脱不开干系,因为当初她就能在他的身上看到满满的恶意,这样的恶意,现在半点都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浓烈了。 宋司遥知道,这个人来者不善。 但是,她不怕。 这个人一直对沐白有敌意,还一直躲在背后算计,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她不想看到小人得志,所以,她这次也一定会赢了他,让他的那些阴暗的心思彻底破灭。 段博书走上台,他迎上了宋司遥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段博书觉得,宋司遥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像是带着一股杀气。 先前她对其他挑战者一直都是态度平和,几乎算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变了? 段博书想,她一定是也听过自己的大名,对自己生出了忌惮,所以才会这样。 她忌惮自己也是正常的,待会儿,自己就要让她好看! 第2119章:段博书的考题 段博书振奋起精神,高声道:“我要挑战你。” 他扬起了自己手中的书,“这本书便是我的考题,这本书比较特殊,那里面有很多我们见所未见的特殊符号。 我会随机抽取这本书的部分内容,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之后,你若是能将书中内容默写出来,就算你赢。” 因为有特殊符号,他不知道该怎么念,宋司遥自然也不知道,就算宋司遥能念出来,段博书自己也没法判断她念的究竟是对是错。 所以,段博书的要求是她能默写出来。 沐白一听,当即就率先提出了反对,“司遥学认字的时间不长,很多字都不会写,你这要求不合理。” 此前的比试都是对方把考题念出来,宋司遥听了一遍就记得住,能照着复述,这对她来说只是动动脑子和嘴皮子的事,很轻松就能完成。 但现在段博书却是要求她动笔写出来,沐白觉得这对宋司遥来说是不利的。 便如他先前所说,宋司遥学写字的时间不长,不仅她认识的字有限,她本身的握笔能力,书写能力,都远不及她的记忆力。 让她默写记忆的内容,万一这中途出了什么纰漏,那她不就输了? 沐白绝对不想见到这样的结果和局面,他也要为宋司遥考虑好各方各面,杜绝一切风险存在的可能。 段博书听到沐白的话,心中一阵得意,看吧,定是自己的这个要求让他们害怕了,他们不敢冒险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或许就是自己击败宋司遥的一大良机。 她若是不敢应战,那就是直接认输了。 她若是应战,就凭借自己出的这道前所未有的难题,也定能将她击败。 段博书这般想着,心中已然开始得意了,就好似他已经赢了似的。 他坚持自己的要求,“这要求怎么不合理了?我只是要求她把所看到的内容默写出来,又没要求她对那些内容进行解读。筆趣庫 她若当真是记忆力超群,这区区要求又怎么可能难得住她?就算她有很多文字和符号都不认识,但她凭借她的记忆力也能将之默写出来才是。 若她默写不出来,那就说明她的记忆力也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好。”https:ЪiqikuΠet 沐白还要再说些什么,宋司遥却是先开了口,“我没问题。你出题吧。” 沐白当即看向宋司遥,眼中暗含担忧,“司遥……” 宋司遥朝沐白投去一记自信的目光,那眼神中带着安抚之意。 “放心,我不会输。”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管段博书给她看的是什么内容,她的脑子都会形成记忆。 就好像最开始,她根本不识字,但她看到沐白写字,她就能描摹出形来。 现在,她也同样有信心。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别扭的是,她的字写得不好,即便她勤加练习,但时间毕竟还短,练习的成效是有,但却不算大。 现在,她要在大家面前临摹,她能保证自己临摹的内容不会出错,但却没法保证自己写的字迹有多好看。 这下子,要在大家面前丢人了。 而这一切,又都得归结到段博书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宋司遥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更添了几分不善。 段博书可不管宋司遥看他的眼神,他对自己手中的这本书十分有信心。 那本书里的那些符号歪七扭八,看上去便是古古怪怪,便是让他照着临摹他都不一定能画出来,他就不信,宋司遥连这个都能临摹出来。 他直接翻到了先前做好标记的地方,那几页上面奇怪的文字和符号最多,光看一眼就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我的考题就是这四页的内容,你需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把这四页内容看完,并能够一点不差地默写出来。 注意,必须是得一点不差,只要差了一点都不行。” 宋司遥还没接过那本书,沐白就先伸手了,他看了一眼,面色当即变了变。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个段博书果然是有备而来。 老实讲,沐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比较聪明的人了,他的记忆力虽然比不上宋司遥,但也绝对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方才那些挑战宋司遥的题目,沐白大多数都能复述个七七八八。筆趣庫 但眼前的这份考题,他看了一眼就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 这些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就像是乱码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要记住整整四页的内容,就得靠死记硬背。 若是时间长一些,沐白觉得自己倒是能试一试,但只有一盏茶的工夫,这么点时间,他是绝对记不下来的。 别说是四页,便是这一页,沐白都觉得自己背不下来。 沐白心头不禁一紧,对宋司遥生出了深深的担忧来。 虽然他对宋司遥有信心,但是…… 段博书将沐白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他心中不禁生出了一阵欣喜与得意。 看吧,连沐白看了都面露难色,自己的这步棋是真的走对了。 沐白将那本书递给了宋司遥,眼中带着担忧之色,只是眼下情形,他什么都不好多说,就算是担心司遥,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任何丧气的话。 宋司遥也看到了沐白瞬间的表情变化,待看到自己手中书册的内容时,她这才明白沐白为何会露出那般神色。 这个考题,的确比此前的那些更加具有挑战性。 也难怪段博书让她写出来,因为那些特殊的文字符号她的确念不出来。 就算这个考题有难度,但是,她也不怕。 这对于别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但她觉得自己可以,只是相对先前,要稍微费些工夫罢了。 段博书观察着宋司遥的神色,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惊慌无措的神色,但是她却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波动。 段博书有些失望,她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受影响?这定然是她装出来的。 这般想着,他心中的那股失望很快就被压下,转而变成了期待,期待着宋司遥接下来的表现。 他出言好心提醒,“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现在计时已经开始了,你可得抓紧了。” 第2120章:毫无瑕疵的答卷 宋司遥瞥了段博书一眼,语气淡淡,“不劳担心。” 说完,她便没有再分给段博书一记多余的眼神,直接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的神色专注,很是认真,完全沉浸其中。台下众人,默契地保持安静,不去打扰她。 大家都不知道段博书所出的究竟是什么题,但大家猜测,那定然不简单。 一时之间,大家对于宋司遥能否顺利完成不觉多了几分期待。 若她顺利完成了挑战,大家都会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毕竟,宋司遥的实力如何,先前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她就算能完成再不可思议之事,大家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若她这次失败了,那的确会有点遗憾,但大多数人对她依旧深感佩服,不再抱有成见。 就算她这次失败了,却不能否认她先前那么多次的成功。 一盏茶的时间不过转眼便过去了,宋司遥只来得及翻看一遍那四页纸的内容,连回头重新再翻看一遍的时间都没有,段博书就毫不犹豫地将书册抽走了。 “时间到了。” 沐白略带担忧地望着宋司遥,宋司遥则是朝他投去一记充满自信的眼神。 看到她的这番神色,沐白心中那点子担忧终于一下消散了。 司遥不是盲目自大的人,她既然这般有信心,就说明她是真的有把握。 段博书也在观察宋司遥的神色,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来,但是没有,他在宋司遥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慌乱懊恼的神色,她看上去简直毫无破绽。 段博书心中不免微微咯噔。 难不成这么难的题目竟然都难不倒她?若当真如此的话,她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段博书依旧不肯相信。 然而,很快,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biqikμnět 宋司遥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和犹豫,就提笔写了起来。 她的字体非常稚嫩,甚至有些丑,但段博书却是无心去在意她的字体的美丑,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所写的内容上。 他看看宋司遥所写的,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书册,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最后变成了深深的震惊。 她竟然真的记住了,真的写出来了! 那些歪七扭八的符号,她也画得半点不差! 段博书死死盯着她,心中疯狂默念,出错出错,快出错! 只要她后面的内容出了错,那她也是输了。 然而,段博书的期盼再次落了空。 写到后面,宋司遥书写的速度的确是慢了下来,但却不是因为她记不住了,或是记忆错乱了,而是因为她写久了,手有点酸,所以才把速度放慢了下来。 但她即便速度慢了,落笔的内容却半点不错,即便段博书努力地把眼睛睁到最大,想要从中挑出毛病来,但却一无所获。 这一刻,段博书是真的震惊了。 在此之前,他或许还不肯彻底相信宋司遥的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直在内心怀疑她是侥幸获胜,但现在,他即便再不甘心,也不得不相信她的能力了。 这本算学书是他从家中拿来的,他敢确定,宋司遥此前绝对不可能看到过。 就算她真的见过这本书,但自己今日出的考题也是随机的,她也不可能提前背诵下来。 她总不可能是把整本书都提前背诵下来了吧!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岂不是更加证明了她的过目不忘之能? 即便段博书再怎么争强好胜,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宋司遥比,真的毫无可比性。 她远比自己所以为的更加聪明,更加难以超越。 宋司遥落下最后一笔,面上的严肃这才褪去,转而露出了一抹轻松来。 “好了,我写完了,你检查一下吧。” 段博书一脸灰败,再没了先前上台时的意气风发,说话的语气都蔫蔫的。https:ЪiqikuΠet “让陈夫子检查吧。” 他先前几乎是全程盯着宋司遥写完的,她究竟有没有出错,段博书心中已经基本上有数了,他现在很自闭,不想再自取其辱一次。 陈夫子是这次比试的裁判,他性格耿直,刚正不阿,最是公正不过。 原本陈夫子也以为宋司遥是靠关系进的书院,对她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但先前宋司遥一一击败所有上台者,陈夫子对她便不由发生了改观,也生出了爱才之心来。 她有这般强悍的记忆力,还需要靠走关系进书院? 还没亲自检查她所写的内容,陈夫子便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定然不会输了。 台下不少人也都跟陈夫子有着同样的想法,虽然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段博书出的是什么题目,但他们看得到段博书和宋司遥的神色变化。 段博书从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变成了现在的脸色灰败。 而宋司遥,则是从头到尾都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只有绝对的自信才会如此。 她都这般自信了,大家对她自然也充满了信心。 沐白就更不用说了,先前他那一丁点的担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司遥是谁啊,这区区几页纸,怎么可能难得住她? 陈夫子认认真真地将两份文稿摆在一处,一一比对。 一边比对,他一边连连点头,除了字体上的瑕疵以外,他挑不出一点问题。 她是真的全都记住了! 这丫头的确是个好苗子,不仅能将先前的那些文章倒背如流,便是这些不知所云的鬼画符,她也都能一点不差地记住,她的脑子是真的不同凡响啊。 认真检查完,确认无误之后,陈夫子捋着须道:“这两份文稿完全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出入。 为了保险起见,这两份文稿便传阅下去,大家都可以亲自来检验,以确保没有任何纰漏。”biqikμnět 很快,那两份文稿就被传了下去,大家也终于知道了段博书出的题目究竟是什么。 看到那些鬼画符,大家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跟先前的考题相比,段博书的这份考题才是真正的难上了一个新层次。 大家都尝试进行记忆,发现别说是四页纸,他们便是一页都记不住。 再看宋司遥,她竟然能一点不差地描摹了出来! 大家努力找茬,同样一无所获。 这,又是一个毫无瑕疵的答卷。 第2121章:宋司遥的偶像包袱 每一个被传阅到这两份文稿的人都禁不住发出阵阵惊叹。 那些尚未被传阅到的人见此,顿时更加抓耳挠腮,急切地想要看看考题是什么,宋司遥的答卷又是如何。 台上的宋司遥依旧面不改色,但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的真正情绪。 她那丑不拉几的字迹,终究是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的内心简直是羞耻的。 她拥有那么聪明的一颗脑袋,却没有一手能与之匹配的漂亮字体,她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别人看到她那么丑的字,心中会是怎样的想法?会不会偷偷在心里嘲笑她? 今日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加倍好好练习书法,绝不能偷懒。 不然,她都没脸在别人面前提笔了。 宋司遥的内心脑补着,越是脑补,就越是懊恼,她不禁朝陈夫子投去了一记略带幽怨的眼神。 都怪这夫子,明明他自己检验完就可以宣布结果了,却偏要传下去让大家一起看。 宋司遥虽然内心抱怨,但却并非真正责怪夫子,因为她在陈夫子的身上看到的是满满的善意。 一开始他对自己是带着不喜的,但现在,他的不喜全都消失了,变成了满满的喜爱。 宋司遥正在为自己难看的字迹而懊恼,然而,她的担心却是多余的,每一个看到文稿的人,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文稿的内容上,而没人去关注她的字迹。 而且,她的字迹也并没有她自己所以为的那么难看。 毕竟,这里大多数学生也都年纪不大,都正是在学习写字的阶段。 这个阶段的孩子能写出多么漂亮的字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像沐白那样能把字写得周周正正的反而是少数,大多数人的字也没比宋司遥写得好多少。 宋司遥担心的点完全跑偏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担心,让她对于练字也更多了几分执着和勤奋。 她心中有了目标之后,就每日勤加练习,从不间断,她的字也在一天天的勤加练习下慢慢 ъiqiku越来越漂亮,最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骨,后来甚至备受追捧,让人争相临摹。 除了记忆力之外,她的这一手漂亮的字体,也成了她身上特有的标签和特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台下之人那么多,自然是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传阅到,半刻钟后,那本算学书和宋司遥的文稿就又被送回了陈夫子的手中。 他看着宋司遥的那份文稿,脸上再次露出了充满欣慰与欣赏的笑容。 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只可惜,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孩儿,那她日后必是状元之才。 可惜了可惜了。 不过即便如此,陈夫子对宋司遥依旧是喜爱居多。 他一手拿着宋司遥的文稿,一手捋着胡须,语气中都不禁带上了一股笑意。 “宋司遥的答卷,大家都传阅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吧!” 大家异口同声,“没有。” 陈夫子又看向段博书,“你可还有什么异议?要不要自己亲自检验一番?” 大家都很兴奋,只有段博书脸色一片灰败。 面对陈夫子的问题,他也只是颓丧地摇了摇头。 宋司遥落笔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他几乎算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笔一笔完成这次挑战的,所以,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更不想自取其辱。biqikμnět “如此,这一轮挑战,便还是宋司遥取胜!接下来,可还有人要向她发起挑战?” 这一次没有人再站出来。 经历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失败,大家都已经十分清晰地认识到了宋司遥的能力,她的的确确是有过目不忘之能,而非信口开河。 这个时候再给她出题,也只会重复上演先前的一切罢了,绝不可能再有第二种可能出现。 等了片刻,陈夫子见无人应答便道:“好,既然如此,那今日的这一场比试便就此结束,宋司遥以一己之力接连取胜,赢得实至名归,大家可还有其他异议?” “没有。” 这场奇迹就在他们眼前上演,他们能有什么异议? 就算那些心里不服的,也只能把这口气憋回去。 除非,他们有那能耐跟宋司遥比一场,并且将她击败。 但,他们都没那能耐。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试就此落下帷幕,宋司遥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胜仗,也再一次成为了书院的中心人物,广受大家议论。 只不过,此前大家对她的议论大多是负面的,这一次,却是正面居多,她是实实在在获得了一群人的拥趸。 此前有关她的那些负面的猜测,也全都不攻自破。 段博书还想要在背后煽风点火,想要故技重施,挑起新的风波,但这一次却是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他的煽风点火还遭到了旁人的反驳。 段博书见宋司遥的人缘一下变得那么好,便转而把炮火往沐白身上引,努力地想提醒大家想起先前有关淮南王的流言。 但这一次他却失败了。 淮南王是沐白的父亲,而沐白又跟宋司遥关系亲厚,大家喜欢宋司遥,原本对沐白也并不讨厌,连带着,他们在听到有关淮南王的传言时,心中就有了倾向,没有再盲目地轻信那些话。 有人将书院发生的事告诉了家里人,家里人当即便第一时间制止了自家孩子,可千万不要再人云亦云,瞎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这样的话传到淮南王的耳中,他要是追究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是以,有了家人的耳提面命,很多人都自觉地管住了嘴,不再轻易被别人带偏了。https:ЪiqikuΠet 如此种种因素综合之下,段博书故技重施的把戏没有起效,甚至,他先前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事还被揪了出来。 段博书当然是极力否认。 他怎么可能承认?他可是夫子心中的好学生,是大家眼里的好同窗,好榜样,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他身上怎么可以染上瑕疵和污点? 段博书极力否认那些事是他所为,但不知为何,书院中再次掀起了传言,而这次传言的中心人物,变成了他自己。 第2122章:风水轮流转 “你听说了吗?之前那些有关秦世子和宋司遥的传言,都是段博书传出来的。” “淮南王的那些传言也是他编造出来的。” “真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啊?” “这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嫉妒呗,你看看每次统考他的排名,都在秦世子后头呢!他考不过秦世子,自然就只能在这些方面动歪心思。”https:ЪiqikuΠet “难怪,之前好几次他都有意无意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像是在故意引导些什么,原来是别有用心,故意推波助澜。”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各种有关段博书的议论甚嚣尘上,大家也不知道这些言论究竟是真是假,只是见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也就跟着议论了起来。 段博书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书院的风向彻底变了,每个人看他的目光好像一下就变了,带上了深深的鄙夷不屑。 等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时,心里当即咯噔了一下。 糟糕,大家是怎么知道的? 他觉得很是心虚,心虚之后,便是更加卖力地否认,一再为自己喊冤,声称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他是冤枉的,他什么都没干。 大家不能这么冤枉他,除非能拿出证据来。 但是,传言之所以能是传言,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是人云亦云之下的产物。 当初段博书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引导了那么一场舆论风波。 但是他没想到,同样的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现在他成了舆论的中心人物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次的事情是真的,不是伪造出来的。 所以,大家也没有冤枉他。 此前,沐白和宋司遥被流言所扰,走到哪里都被人议论,段博书为此感到暗暗得意。 现在,那个走到哪里都被指点议论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他才知道这种滋味究竟有多难熬。 以前他的人缘是很好的,加上家世和成绩都很是不错,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追捧,现在,他身边的人都纷纷转了态度,他一下就变得形单影只起来了。 他还能经常看到大家成群地凑到一处说话,但只要他已靠近,他们就会立马停止讨论,然后互相挤眉弄眼,或是纷纷散开。 这种情况他碰到过很多次,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这是在背后说他的小话呢。 段博书觉得难受极了,偏偏他没办法为自己澄清,因为他澄清了也没人相信他,大家该怎么传还是怎么传。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他此前作恶的惩罚? 他禁不住开始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反噬,当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存着那样的坏心思,那样去编排别人。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真的做过那些事,因为他承认了非但无法改变结果,反而还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窘迫的境地,让他彻底地背上污名。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段博书痛苦地承受流言之苦,他根本没想到,这场关于自己的传言正是宋司遥的手笔。 宋司遥知道此前之事是段博书所为,先前她无所作为,不是她宽宏大量,而是暂时还没腾出手。 现在,她凭借自己的实力扭转了大家对她的看法,连带着,关于沐白的风言风语也没了。 事情解决了,但在宋司遥这里却还没翻篇。 她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相反,在某些事情上,她非常小气,尤其是事关沐白,她简直锱铢必较。https:ЪiqikuΠet 既然段博书那么喜欢在背后造谣传言,那她就如法炮制,让她也体会体会这种被人议论的滋味。 宋司遥觉得自己比起他来说已经很是善良了,毕竟,段博书那是真正的造谣,而她,只不过是把事实的真相公之于众罢了,自己根本没有冤枉他。 看到段博书在书院中受到孤立的凄惨模样,宋司遥这才觉得心中稍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承担后果,或许经历了这次之后,他能明白这一点。 就算他不明白也不要紧,以后他要是再犯错,相信也一定会有其他的好心人好好教育教育他的。 宋司遥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人能发现事情的源头在她这里。 但她没想到,沐白竟然识破了她。 又是在回家的马车上,沐白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司遥,书院中有关段博书的传言,是不是跟你有关?” 宋司遥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心虚。 她有一个瞬间想要否认,但对上沐白的目光,她又把否定的话咽了回去。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絮儿说漏嘴便猜到了。” 絮儿是跟随宋司遥到书院照顾她的丫鬟。 最开始是绿枝陪同,后来她慢慢习惯了,绿枝才放心派了其他丫鬟跟在宋司遥的身边。 书院大多都是低龄学子,他们身边自然离不得人照顾,所以每个人至少都带着一个丫鬟或小厮,少爷小姐们在上课,丫鬟小厮们则是在专门的地方候着。 主子有主子的圈子,下人自然也有下人的圈子。 宋司遥自己当然没有亲自出面去传那些话,她也不需要亲自去做这件事,交给絮儿便是。httpδ:Ъiqikunēt 她只需要在丫鬟小厮的圈子里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引导的话,传言自然很快就能传开。 宋司遥知道,絮儿不会随意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没想到她竟然说漏了嘴,还让沐白猜到了。 宋司遥有些迟疑和小心地望着沐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她问出这个问题,神情变得更加忐忑。 她不怕别人知道了之后怎么看她,但却独独在意沐白的看法。 她不希望沐白觉得她是个有着坏心思的女孩儿。 谁料,沐白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是毫不犹豫地道:“怎么会?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人!你这么做,定然有你自己的道理。 先前那件事,就是段博书干的对不对?” 最后一个问题虽是问句,但他却说得很是笃定。 他坚信宋司遥不会无缘无故就去针对段博书,既然她这么做了,那就必然是段博书先犯了错。 第2123章:你就是那个人呀 没错,他就是这么护短。 沐白这毫不犹豫的表态,瞬间让宋司遥心头一松,同时,心头也再次泛起了一股甜意。 果然,沐白是最好的,也是最能理解自己的。 就算所有人都误解自己,但沐白却是不会。 确定了这一点,宋司遥对沐白就更加毫无保留了。 她直接将段博书所言道出,末了道:“他如果只是编排我,我能忍,但他编排你,编排秦叔,我没法忍。” 她说得很是认真,护短的态度也同样鲜明,沐白也不觉为之一暖。 但他也很快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但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是他干的?” 这个问题一下把宋司遥问住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靠的是自己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 但是,自己的这个特殊能力,除了兰清笳以外,没人知道,便是她爹娘,她都没有说过。 便是兰清笳那里,也不是她主动说的,而是兰清笳自己猜到的。Ъiqikunět 现在,沐白问起了,她该主动向他坦白这个秘密吗?沐白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会不会觉得在自己面前没了遮掩,反而就开始防备自己? 宋司遥的心中闪过这诸多念头,最后都一一否认了。 她不应该质疑沐白,他一直都那样无条件地帮助自己,对自己好,他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这个秘密,也必然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的。 他应该是除了爹娘以外,自己能无条件信任的人。 这般想着,宋司遥便下了决心。 “我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 宋司遥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但沐白却是开口打断了她。 “司遥,既然这是你的秘密,那你就继续守着,不用告诉我。” 宋司遥愣住,望着沐白的神情也有点愣怔与不解。 “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沐白认真道:“我想知道,我也很高兴你方才愿意主动开口向我坦白你的秘密。” 宋司遥更加困惑了,“那你为什么又阻止我,不让我说?” 沐白的神色变得更加认真,“我从你方才的神色和反应上能看得出,你的这个秘密不是小事,那必然是一桩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既然这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我便希望你能好好保守住,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轻易说出口。” 宋司遥听完她的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筆趣庫 “可是,这个人是你啊,我难道连你都不能信任吗?” 沐白立马语气坚定地道:“我可以以自己的性命发誓,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但是,即便是对我,是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你也要学会有所保留。 你守住了你的秘密,就守住了你自己最后的底牌,你明白了吗?” 宋司遥的脸上依旧有些迷茫,她觉得她有些明白了,又觉得还有些不明白。 她问,“可是那样不就是不够坦诚了吗?” 沐白语气更加郑重,颇有一股语重心长的意味。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没有人要求你必须要绝对的坦诚。 即便你在我面前藏着小秘密,我也不会觉得你没有把我当成真朋友。 如果我仗着跟你的情分,就要求你把你自己的秘密告诉我,那我才是不可交之人。” 顿了顿,他又道:“不仅是你有秘密,我也有自己的秘密。 那个秘密我也没有主动告诉过别人,包括你。 你会怪我,觉得我对你不坦诚,没有把你当真朋友吗?” 沐白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他的药圣体质。 曾经,他的想法也与宋司遥一般无二,觉得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要毫无保留,不能有所隐瞒。 但后来,他被爹娘一番教育,慢慢就有了新的理解。 他的新的理解,便如他方才所说那般。 听了他的这话,宋司遥当即摇头,急急否认,“我没有,我当然没有!” 她没有怪他,也没有觉得他不坦诚,更没有觉得他不把自己当真朋友! 这段时间沐白是如何对她的,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怎么会看不到沐白的真心? 他的真心,她用心就能感受得到。 就算她没法用心去感受,她也能用眼睛看,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一切。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怀疑沐白对自己的真心。 她急急地想要去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因为太急了,越是想要表达,就越是说不利索,直把脸憋得通红。 沐白忙道:“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那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宋司遥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顿了顿,她又道:“可我若是非常非常想跟一个人分享呢?这样也不能说吗?” “那当然可以。当你真的非常确定你全身心地信任对方,想要将你所有的秘密都与对方坦白,那自然是可以的,但你要确认你真的遇到了那样一个人。” 宋司遥望着沐白,认真道:“我觉得你就是那个人呀。” 她的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在说吃饭喝水那样自然而然。 也正是因为她这脱口而出的自然,沐白愣住了。 愣怔过后,便是一股好像被什么击中了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温暖和感动,甚至整颗心都跳得有些快,有些不受控,面上也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微微的红润和热意。 他努力压住了那要疯狂上扬的嘴角,艰难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我,我很高兴你会将我认定成那个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 但,我也必须要告诉你,你的这个决定还要更慎重一些,至少,得在你的心智更加成熟之后才能去做这么一个重大的决定。 咱们现在都还小,还不够成熟,等到长大了以后,我们才能更加理智,更加全面的思考,如何去判断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值得你信任。” 宋司遥觉得自己现在就很理智,很成熟,她很清楚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但是沐白的话她素来都是非常愿意听从的,既然沐白觉得她还太小了,不够成熟,那她便等自己再长大些,成熟些,再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好了。 反正,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之后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ъiqiku 第2124章:被依赖和需要的感觉 宋司遥不再多作争辩,而是乖乖地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 她的语气乖乖巧巧的,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可爱。 沐白见了,有种很想要伸手捏一捏她的脸的冲动,他抬了抬手,最后还是非常克制地放下了。 沐白轻咳一声,又不放心地继续叮嘱。 “你要记住我的话,对任何人都要长点心眼,不要轻易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若是太天真单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呢!” 宋司遥想说,她不会被人骗,因为只要别人对她生出任何图谋之心,她都能一眼看出来。 但她看到沐白眼中对自己的真切关心,最终还是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再次乖乖巧巧地点头。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轻易被人骗的。”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不是有你在吗?有你帮我把关,别人也休想能骗得到我。”筆趣庫 沐白听了这话,整个人再次生出一股被击中了的感觉。 她怎么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说出一些让他心跳加速的话。 这种被她全身心依赖和需要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抗拒。 沐白的脸慢慢红了,连耳根也染上了绯色,不用伸手去摸,他已经能感受到那上面的温度了。 他握了握拳,语气认真地做出承诺。 “嗯,有我在,一定会替你好好把关,绝不会让你被人骗的!” 宋司遥朝他抿嘴一笑,“我相信你!” 因为秘密这个话题,他们倒是一下把段博书的事撇到了一边,这个时候,沐白也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不管宋司遥是怎么知道的,既然她说那些事是段博书所为,那他就相信她的话。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也已经不重要了。 反倒是宋司遥自己主动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 “段博书的事……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却能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冤枉他,那件事就是他干的。” “嗯,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相信你。” 宋司遥闻言,不觉露出一抹笑来,心中也泛起一股甜意。 “他敢在背后编排你们,我就不想让他好过。” 她说出这话时,表情奶凶奶凶的,沐白见了,又生出了一股想要伸手捏一捏她的脸的冲动。 “嗯,你做得对,是他活该!”https:ЪiqikuΠet 沐白一开始只是对段博书这个名字熟悉,毕竟,这个名字每次都出现在自己的名字之后。 后来见到他,彼此互相引荐了一番,但也只是互相打了个照面,将他的名字跟那张脸对上了号,之后要说额外的交集,那是完全没有的。 沐白对此人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寻寻常常,普普通通的同窗罢了。 沐白实在没想到,此人品性竟是这般卑劣,净做些背后嚼人舌根之事,且大多都是他造谣出来的。 如此长舌,当真是令人不齿。 沐白语气鄙夷不屑,“我与他无冤无仇,他竟这般编排诋毁于我,当真是小人。” 宋司遥一脸理所当然的语气,“那是因为他嫉妒你啊。” 沐白一想便也明白了,敢情是因为两人的成绩排名? 他技不如人,不想着发愤图强,努力赶超也就罢了,反而心胸狭隘,暗暗记仇,伺机报复。 此人这般心性,日后若当真金榜题名,当了百姓的父母官,那也必是百姓的不幸。 对于这样一个人,沐白简直不屑多提。 “现在他也受到了教训,我们便不提他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多费心。 若他经了这次能知道悔改,自此不再犯也就罢了,若他再犯,还犯到我们的手上,我们再好好收拾他。” “嗯,我们不提他。” 两人很快就转开了话题,开始了每日例行的课业讨论,将段博书彻底抛到了脑后。 而他们口中的段博书却并不好过。 他在书院中受到非议和排挤,整个人都陷入了难掩的焦躁之中。 而他在书院中的事,也终于被家人知道了。 其父段大人一开始以为他在书院是受了欺凌,想要到书院去为他澄清。 毕竟这件事可是牵涉到淮南王,若是让淮南王听到这些传言,真的以为此前的那些混账话是自家儿子传出去的,那可就糟了。 但段博书的态度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段大人不免起了疑。 一番追问之下,这才从他的口中问出了实情,段大人一听,气得险些直接厥过去。 他一再叮嘱自家儿子要跟淮南王的世子交好,结果他倒好,非但没有跟人攀上关系,竟然还结了仇! 现在,这件事还直接被人捅出来了,段大人气得直接就让人上家法,扬言要把段博书的腿给打断,最后还是被段夫人极力阻拦,段博书的腿才保住了,但他也直接被罚去跪祠堂去了。 段博书哭唧唧地跪祠堂去了,段大人却依旧为他的事焦头烂额。 事已至此,发生了的已经无法再挽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了。 他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觉得淮南王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 多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很多事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越是心存侥幸,最后事情反而越是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与其等到事情真的发展到那般地步,还不如现在就主动出击,负荆请罪,尽力挽回。 或许看在他态度足够诚恳的份儿上,淮南王会大人大量,高抬贵手,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段博书在祠堂跪了一个晚上,跪得膝盖红肿,凄凄惨惨,段大人也几乎是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第二天也顶着两个黑眼圈。 段夫人见此,还以为段大人这是在心疼儿子,所以才一夜没睡。 他只是因为面子,这才没有收回先前的指令,实际上也定然是早就后悔了。 但段夫人很快就发现这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非但没有对段博书改变任何态度,反而还做出了一个让他们都陡然变色的决定。httpδ:Ъiqikunēt “你小子,现在马上跟我一起去淮南王府,去向他负荆请罪!” 第2125章:负荆请罪 段博书跪了一个晚上,身子本就摇摇欲坠,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原本就虚弱的身体顿时一个打晃,直直朝前栽去。 幸而他的小厮眼疾手快,稳稳将他扶住了。 段夫人也是一下变了脸色。 段博书嘴唇发抖,声音发颤,不敢置信地反问,“爹,您,您方才说什么?” 他是不是跪太久,身体太虚弱了,所以产生了幻听? 段大人的语气严厉,嗓门都提了几度,“我说,今天你马上跟我去淮南王府负荆请罪!” 段博书几乎是立马脱口而出,“我不去!” 负荆请罪?这么丢脸的事,他怎么能做?他怎么会做? 他要是真的去负荆请罪了,那岂不是公开承认此前的事的的确确是他所为?那他的名声岂不是要彻底毁了? 到时候,书院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大家究竟会用怎样的目光看他?以后,他还要如何在书院立足? 虽然现在,大家已经在用异样的目光看他,觉得那件事是他所为。 但是,只要他不承认,他就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件事是假的,大家对他的揣测议论都是在冤枉他! 但如果他真的去负荆请罪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简直没法想象那可怕的后果! 段大人原本就焦头烂额,也正是在气头上,见到段博书就来气。 他若是乖乖听话配合也就罢了,他倒好,竟然敢直接拒绝,语气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岂有此理! 段大人只觉更加来气,一个没忍住,直接扬手就给了段博书一个耳刮子。 段博书被打得两眼冒金星,两个耳朵也是一阵嗡嗡地响着,若非有小厮扶着,他定要直接一头栽倒下去了。 段夫人发出一声惊呼,眼中也瞬间溢出泪来。 “老爷,您,您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段大人的火气还没消呢,见到段夫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反而迁怒上了。 “我只后悔以前没有对这小子下狠手,才养出了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筆趣庫 我以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跟淮南王世子好好打好关系,他倒好,非但没有跟人结交,反而还上赶着跟人结仇! 他这是生怕我这个官做得太平顺,想要给我多找些麻烦啊!” 他把怒火又转向了段夫人,“还有你,以前总是对他百般宠溺,这才让他这般无法无天,慈母多败儿,果然不假!” 段夫人既心疼儿子,又不敢反驳丈夫,只能捏着帕子,默默垂泪。 段大人骂完了段夫人,又转向段博书,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也没有半分客气。 “还有你,你竟然还有脸说不去?你做下这等混账事,现在竟然还敢说不去?你若不去,谁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我告诉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筆趣庫 这件事若是不能好好的妥善处理好,老子定要好好收拾你!” 段博书终于从方才那响亮的一耳光中回过神来,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那是屈辱又愤怒的火苗。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今天,他却挨了打!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那秦沐白所赐! 原本段博书对自己所作的事已经生出了点点后悔,但现在,他的那点子后悔已经完全消失,转而被一股子气愤和怨怪所取代。 那秦沐白果然是他天生的克星,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克自己! 若是没有他,自己就是书院的头名。 若是没有他,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自己也就不用遭这些罪! 都怪他! 还有那宋司遥,她也是个祸害! 段博书满心怨恨,更是半点不愿意去负荆请罪。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自己的人生还没有什么话语权,根本无力违抗段大人的命令。 段夫人虽然心疼他,是站在他这边的,但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在段大人面前,也同样没有话语权。 最终,段博书还是被段大人带到了淮南王府,负荆请罪去了。 今日是书院轮休之日,沐白和宋司遥也在家中。恰巧,今日安元恺和黎九思都在秦府做客,段大人父子来负荆请罪的时候,他们直接在门口就碰上了。 为了让自己请罪的诚意看上去足一些,段大人根本没给段博书怎么收拾,他跪了一晚上祠堂,又挨了一耳光,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凄凄惨惨戚戚的状态。 安元恺和黎九思看到这样的段博书,简直险些没认出来。 待得知他们父子登门的原因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旋即面上便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又充满鄙夷嫌弃的神色。 原来那件事真的是这小子干的。 他还是书院排名第二的优等生,也是常被夫子挂在嘴边夸赞的。 没想到,他的人品竟然这般低劣,简直堪比长舌妇啊。筆趣庫 原本段博书就已经觉得羞愧交加,没脸见人了,偏偏还在这里见到了安元恺和黎九思,那一瞬间,他简直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所惧怕的情景还是发生了,而且比他预计的要来得更早。 安元恺和黎九思都是秦沐白的好朋友,他们现在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定然会在书院大肆宣扬,为秦沐白出气。 然而,他现在再来害怕却已经迟了。 他当初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要做好承担这么做的后果的准备。 毕竟,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秦淮见到段家父子,知道了这件事是怎么一回事之后,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偏偏他越是如此,段大人就越是忐忑,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别在了裤腰带上,摇摇欲坠。 就算淮南王没有只手遮天到敢要了他的性命,但他动动手指头,让他丢了官,或是犯下什么大错,直接被贬,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已经入了秋,天气慢慢凉了,但此时的段大人却已是满头大汗。 他的腰弯得很低,语气也很卑微。 “是下官教子无方,才让这逆子犯下这等大错,今日下官特带他前来向您请罪,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第2126章:并非真心认错 秦淮听了事情的始末,心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委实没想到有关自己的传言之事竟然还有后续,而且散布传言的罪魁祸首还主动登门请罪了。 秦淮看了一眼段博书,他此时的模样看上去的确狼狈,方才进来时,行动明显迟缓,膝盖显见是受了伤,可见他的确是受过教训了的。 但方才他飞快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秦淮捕捉到了那眼神,那可不像是真心认错的样子。 这孩子品性不端,且没有什么悔改之心,秦淮的神色便冷淡了下来,语气也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本王此前倒是不曾听说。” 段大人听了这话,也不敢当真。 虽然他嘴上说不曾听说,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半点都不惊讶,语气也这般平淡。 这样的反应,哪里像是此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的样子? 他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淮南王此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段大人也不敢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毕竟,相关的传言在书院传得那么沸沸扬扬,他迟早都会听说。 眼下,秦淮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让段大人越发认定了他深不可测。 或许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知道这就是自家儿子做的,就等着自己主动表态呢。 思及此,段大人越发庆幸自己及时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当机立断主动上门请罪。 若不然,等到淮南王发了雷霆之怒,自己再采取行动,那就晚了。 段大人当即又是一阵点头哈腰,“是下官教子无方,这才让他做了错事,下官得知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就狠狠教训了他,他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今日是特意诚心来认错的。” 说着,他就瞪向段博书,语气也陡然严厉起来。 “你个逆子,还不快跪下向淮南王认错!” 说完,还不等段博书有什么反应,他就一把将他摁了下去。https:ЪiqikuΠet “扑通”一声,段博书直接跪了下去。 他本就跪了一晚上,膝盖红肿,现在这么用力一跪,顿时疼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不过他倒也算是硬气,哼了一声之后就立马噤了声,没有再呼痛。 他依旧低着头,但秦淮却看到他的小拳头暗暗握紧了。 秦淮虽然对他不喜,但不欲为难一个孩子,尤其是身体上的惩罚,是最令他不齿的。 秦淮蹙眉道:“快起来,无需下跪。”biqikμnět 段大人却不敢真的把儿子扶起来,“淮南王大人大量,下官感激不尽,但这逆子犯下滔天大错,合该让他受些惩罚……” 秦淮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他就算该受惩罚,也不是这样的方式。起来。” 段大人从秦淮的语气中听到了威压,当即不敢再多说其他,赶忙把段博书扶起来了。 毕竟也是自家孩子,段大人就算再生气,心里头也还是疼爱的。 方才那一下,他听了也是心疼。 现在既然秦淮没有让他跪着的意思,段大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段大人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他再次开口,“淮南王仁厚,对你这般宽宏大量,你此前却做出那等混账事,还不快快认错!” 虽然方才秦淮主动开口让他免于一跪,但段博书对他却并没有生出感激,反而觉得他就是在假惺惺,是上位者的故意施恩。 这样的施恩,让他觉得羞辱和难堪。 自己父亲在他面前这般卑躬屈膝,这也让段博书感觉丢人,简直全无骨气。 他还一再催促自己认错道歉,段博书心中的屈辱感便更强了。 但,他却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权利。 他的拳头再次握紧,一番艰难酝酿,他才终于张口。 “此前是我一时糊涂,一不小心做了错事,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还请淮南王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秦淮听罢,神色依旧淡淡的。 他这番认错在秦淮看来,同样是毫无诚意。 按理说,他一个大人,不应该跟这么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但秦淮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了,他之所以会编造那些谣言,是出于对自家儿子的嫉妒。 而且,那些传言甚嚣尘上之时,对沐白和宋司遥都或多或少造成了影响。 秦淮虽然不是小气到会跟一个孩子计较的人,但他也同样是个护短之人。 别人欺负他家小辈,他若是随随便便就揭过去了,那岂不是太过轻巧了? 谁家孩子谁心疼不是。 秦淮笑了笑,“这件事的起因我已经知道了,归根结底,这也不过是孩子间的小玩笑罢了,本王一个大人,自然也不会跟你一个孩子一般见识。”httpδ:Ъiqikunēt 段博书没有什么反应,段大人却是禁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淮南王果然宽宏大量。 然而,接下来,秦淮却是话锋一转。 “既然是孩子间的事,那就交给孩子们来处理吧。 这件事影响最大的是沐白和司遥,你亲自向他们解释和道歉,相信他们也很愿意与你握手言和。” 段大人的神色顿了顿,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淮南王的这话没什么不对,他的确该亲自向世子解释,至于宋司遥,那只是顺带的。 大家都是孩子,彼此间定然也比较能说得上话。 段大人盲目自信着,段博书却是再次变了脸色。 他觉得,让他向沐白和宋司遥道歉,尤其是向沐白道歉,比他向淮南王认错还更加艰难,更加说不出口。 因为他一直将沐白当做是竞争对手,当做是自己想要超越和碾压之人。 让他主动向自己的竞争对手低头,简直就是在他的尊严上碾压。 他主动开了这个口,他以后在沐白面前就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然而,他自己不愿承认的是,从他走进淮南王府,到这里来负荆请罪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向沐白低头了。 不论段博书内心如何排斥,如何不情愿,秦淮还是让人去请沐白和宋司遥了。 在等待他们来的时间里,段博书只觉得无比煎熬,有无数个瞬间,他都冲动地想扭头逃跑。 但他的双脚却是无比沉重,半步都挪不动。 第2127章:公开道歉 沐白和宋司遥早就知道段博书来负荆请罪了。 安元恺和黎九思在门口碰到他们父子二人,就第一时间跑来向沐白报信了。 安元恺和黎九思都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去旁听一番,看看段博书究竟是怎么负荆请罪的。 在此前,他们就不怎么喜欢段博书。 仗着自己成绩好,段博书在书院经常给他们一种鼻孔看人的感觉。 对于安元恺,段博书还稍微收敛几分,因为他也是官宦出身。 但对于黎九思这种商贾出身,且成绩还不怎么样的同窗,段博书的高高在上就更加不加掩饰了。biqikμnět 总之,安元恺和黎九思都不喜欢段博书。 现在,看到这小子出丑,两人自然跃跃欲试,想要去围观。 但这是在秦家,他们便不敢造次。 沐白没有同意他们去瞎掺和,他们就只能强自按捺住了那蠢蠢欲动的心,忍住了满腔的好奇,遗憾作罢了。 直到,秦淮派人来请沐白和宋司遥到前厅去,安元恺和黎九思两人立马就重新打起了精神,两人的眼睛都一下亮了。 这个时候请他们过去,十有八九是跟段博书之事有关。 他们兴奋得搓手,简直比沐白和宋司遥两个当事人还要积极。 沐白看向这俩人,他们的脸上就差直接写上“想看戏”这三个大字了。 既然他们这么想看戏,沐白也没有再阻拦,但也不能让他们直接到现场光明正大地看戏,只能在暗处围观。 即便如此,他们两人也已经非常满足了。 只要有好戏看,怎么着都行。 沐白和宋司遥到前厅,秦淮也没拖泥带水,他开门见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番。 沐白和宋司遥也都当做是刚刚才知道的样子,面上适时露出了惊讶诧异,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沐白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先前的那些流言,竟真的是你传出去的? 段博书,我一直觉得你品学兼优,品行高洁,是个可以结交之人,没想到你竟是如此……” 段大人听了沐白的话,只觉得一阵痛惜。 听听,听听,人家淮南王世子原本对自家儿子的评价多高啊,他更是觉得自家儿子是可以结交的。 可是自家儿子非但没有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努力跟他打好关系,还反过来跟人家作对!https:ЪiqikuΠet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简直是大好的局面都毁了! 段大人看着自家儿子,越发觉得他不争气,先前对他的那点子心疼一下消失了,又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甚至,还想动手把他打一顿。 段博书却是没有被沐白的花言巧语欺骗。 此前段博书也并非没有尝试主动结交过沐白,但是,沐白对他却是态度平平,并不热络。 段博书是个心气儿高的,以往与人结交,也都是别人巴结奉承他,到了沐白这儿,他的位置就变了,变成了需要主动去巴结讨好别人的那一个,他拉不下那个脸,所以,他跟沐白的交情也就止步于此了。 现在,沐白这般夸赞自己,还说自己是可结交之人,段博书是半个字都不信。 他若当真那么觉得,当初又怎么会对自己不理不睬? 此时他这么说,不过是故意让他难堪罢了。 段博书低着头没有看向沐白,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露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 他已经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们在淮南王府没有硬气的资本,他爹在淮南王面前也只能点头哈腰,因为淮南王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们收拾了。 所以,他即便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暂时收敛起自己内心的怨恨。 然而,就算他没有抬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逃不过宋司遥的眼睛。 宋司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非但没有半点真心悔改认错的意思,内心的黑暗和怨怼反而越发强烈了。 宋司遥的眉头不禁蹙起,看向段博书的眼神也更多了一股不喜。 即便是面对沐白和宋司遥这两个孩子,段大人也十分能屈能伸,深深地弯下了腰,脸上堆着笑,再次为自己儿子找补。 “是他一时糊涂,这才做了错事,今日我便是带他来向你们道歉的,还请世子和宋小姐看在我们真心致歉的诚意上,便不与他一般计较。” 段大人说着,再次瞪向段博书,低声呵斥,“还不快开口道歉!” 段博书内心是拒绝的,但现实让他不得不屈服。 他闷声闷气地开口,“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嫉妒你一直都考得比我好,这才生了害人之心,借着宋司遥进书院之事造谣生事,误导大家,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了,我向你们道歉!” 沐白见他如此,便也觉得差不多了。 毕竟,先前宋司遥已经以牙还牙,让他好好体会了一把被流言所扰的滋味。 现在,他们父子二人又这般低声下气地道了歉,沐白觉得他们该受的惩罚也差不多了。 只要他是真心悔过便是。 沐白已经不欲计较,但这件事却不仅仅关涉到他一个人,宋司遥也受到了波及。 所以,究竟该不该原谅段博书,也不能他一个人做决定。 沐白看向宋司遥,直接把决定的权利交给了她。 “司遥,你要不要原谅他,我听你的。” 宋司遥看了看沐白,又看了看段博书,旋即开口。 “我可以原谅他。” 段大人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这俩孩子主动把这件事揭过去,淮南王也不会再计较了,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但很快段大人就知道自己这口气松早了。 宋司遥话锋一转,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但我是有条件的。” 段大人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忙问,“什么条件?”httpδ:Ъiqikunēt 宋司遥:“我要他在书院当众向我们道歉!” 此言一出,不仅段博书父子呆住,便是秦淮和沐白都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都没想到,宋司遥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她提的这个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毕竟流言能杀人于无形,段博书的所作所为真要计较起来,伤害性也不算小。 公开道歉,只是要一个交代罢了。 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个要求会是从宋司遥嘴里提出来的,她并非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第2128章:我听司遥的 不过很快沐白就释然了。 不管宋司遥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出这个要求,她既然这么提了,那就自然有她的道理,自己都无条件服从和相信。 段大人张口结舌,好半天都没能找回自己的语言。 当众道歉,这不就相当于公开处刑吗? 这怎么可以?那样的话,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就真的要公之于众了,以后,他的人品就会蒙上瑕疵,说不定还会对他的科考产生影响!httpδ:Ъiqikunēt 且不说科考那么远的事,便是眼前,当下,这件事的影响也绝对不小。 连带着,他在官场上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轻的,是别人异样的目光,重的,有些人只怕会借此作为攻讦自己的把柄,让自己仕途受损啊! 这根本不是简简单单道歉的事。 不仅段大人对宋司遥的这个提议写满拒绝,段博书这个当事人更是如五雷轰顶。 这下,他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直接扬声大喊。 “这不可能!” 让他当众道歉,还不如让他立刻去死! 这样的羞辱,他绝对不能忍受! 这一次,段大人也没有立马出声呵斥他,因为他对此也是拒绝的。 段大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语气略带几分商量的意味。 “宋小姐,此事犬子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今日我们父子也是诚心致歉,这当众道歉,就不必了吧?” 段大人不知道宋司遥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但他既然住在淮南王府,看上去还那么受重视,便可见她的确是地位超然。 是以,段大人对她也很是客气。 段大人觉得,他们父子上门道歉的对象是淮南王和世子,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宋司遥只是顺道的。 她要是稍微识趣些,就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他们父子颐指气使,提一些非分的要求。 她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彼此给对方留一点余地,也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但或许是宋司遥年纪太小,还不懂得那些道理,她听了段大人的话却依旧无动于衷,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但却尽显骄横,“你们连当众道歉都做不到,那就不是诚心道歉,我不接受。” 沐白听了,当即毫不犹豫地当了应声虫。 “我听司遥的,司遥不接受,我也不接受。” 段大人:…… 这个淮南王世子,怎么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净被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拿捏了? 段博书的眼中已经几乎要喷火了。 这两人分明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唱双簧! 定是沐白自己想让他当众道歉,但却不好直接开口,不然,就显得他太过小气,没有容人之量。 所以,他便让宋司遥开口,帮他把想说的话说了,他自己就只需要顺势赞同便是。 如此,他自己就撇得干干净净的,半点坏名声都不沾! 当真是好有心计啊。 段大人叫苦不迭,心里还憋着一股无名火,但却无法发泄。 非但无法发泄,他还只能舔着脸向宋司遥这丫头片子说好话,为自己儿子说情,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然而,宋司遥就像是个骄纵的不讲道理的刁蛮小姐,任凭段大人怎么好言相商,她都不为所动。 段大人向沐白求情,沐白就一个态度,听宋司遥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段大人向秦淮求情,希望他能主持大局,好歹给自己这个朝廷官员一点脸面。 但秦淮凭什么要给他脸面?他的脸有那么大吗? 秦淮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只语气淡淡地道:“本王先前便说了,这件事既然是孩子间的事,那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处理,本王不追究令郎的责任,但也不干涉两个孩子的决定,”筆趣庫 段大人听了这话,整个人几乎绝望。 难道,自己儿子真的要在书院公开致歉吗?他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啊! 段博书涨得脸色通红,梗着脖子再次拒绝,“我是不会公开道歉的!” 宋司遥扫了他一眼,忽而又一下改了口风。 “你不想公开道歉也行。” 大家又是一愣,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不过有了先前的那一出,大家都猜得到她接下来定然还有其他要说的,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不然,她方才也就不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了。 段大人更是不敢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果然,宋司遥还有未完的话。 她一副十分宽宏大量的语气道:“若他不想亲自当众道歉也行,那就写一封道歉信,公开张贴在书院中,七日方可揭下。如此,我便原谅他了。” 段大人闻言,面上依旧是一片灰败之色。 这跟先前那个要求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需要段博书亲自出面,亲自在书院那么多人面前丢人。 但他就算没有亲自出面,他的道歉信也代表了他,他同样要丢尽颜面啊。 而且还要张贴七日,这七日的时间里,段博书简直就是公然被大家鞭尸! 段博书的拳头握紧,满脸愤怒,“我,我不同意!” 宋司遥:“你果然毫无诚意。” 沐白也跟着附和,“的确毫无诚意。” 便是上首的秦淮,也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嗯,的确。” 段大人听了这话,顿时便觉头皮一麻。 淮南王都表态了,那…… 段大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已经做好了认命的准备,宋司遥又再次开口了。 “不过,念在我们同窗一场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商量。”筆趣庫 段大人对她的话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地怀疑和不信任。 这小丫头说话总是慢腾腾的,还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简直让人心脏受不了。 宋司遥又慢腾腾地继续道:“七日有些太久了,便张贴三日吧。” 三日…… 段大人内心依旧是拒绝的。 三日的时间听上去不长,但也足够让他们父子把脸丢光了。 宋司遥一脸不满地望着他们,“你们不会连三天都不愿意吧?” 段大人内心呐喊,当然不愿意! 但是,对上秦淮那状似平淡的目光,段大人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咬牙含泪道:“没有,我们愿意!” 第2129章:没什么好解释的 段博书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直接被段大人一把摁住了。 虽然他也不满意这个结果,但相较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明面上淮南王好像一副袖手旁观,不加干预的态度,但段大人可不敢认为他是真的事不关己。 他在这里坐着,就是在坐镇呢,端看他们父子究竟会是个什么态度罢了。 若他们再三推拒,惹怒了淮南王,那他们父子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下,就算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借坡下驴,捏着鼻子认了! 宋司遥脸上这才露出笑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段博书能保证履约,我就原谅他,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沐白也很没原则地跟着附和,“司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爹,您没什么意见吧?” 沐白象征性地对秦淮提出询问,秦淮也很给面子,直接道:“我没意见,都听你们的。 段大人,两个孩子的意思你都听明白了,你们双方也达成了默契的共识,这件事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待令郎把致歉信张贴三日后,这件事也就彻底揭过去了,大家都当什么都没发生。” 段大人内心愁苦,面上还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连连点头应是。 都是自己儿子造的孽,现在这笔账,哭着也得还啊! 别人养儿子,是来为自己争光的,自己养的这个儿子,是来讨债的! 段大人内心怄得几乎吐血,段博书这个当事人更是满腹憋屈怨愤,但不论他们父子心中究竟如何作想,此事也已经成了定局。 他们离开王府的时候,神色都是灰败的,宛若是霜打的茄子,斗败的公鸡似的。筆趣庫 而王府中,他们离开之后,宋司遥就一改先前的骄横傲慢之态,脸上还露出了一抹略带紧张的神色。 她方才提出那样的要求,完全是自作主张了。 她事先没有跟沐白商议过,对秦淮更是没有交代。 她内心并不担心沐白会对她生出微词,但她却是有些怕秦淮会觉得她做得太过,对她不满。 宋司遥犹豫着,正打算开口向秦淮解释一番,他就先开了口。 他的语气轻松如常,没有半分异样。 “好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你们就去玩去吧。 你们再不出去,外头你们的两个小伙伴脖子都快伸长了。” 安元恺和黎九思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徘徊,一副想要上前偷听却又不敢的样子,秦淮早就看到了,只是没有拆穿他们罢了。 沐白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告退,然后便拉着愣怔的宋司遥走了。 宋司遥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沐白拉出去了。 “沐白,方才的事,我,我还没向秦叔解释呢。” 沐白一脸莫名,“那有什么好解释的?” 宋司遥有些愣,“方才我自作主张,对段博书提了那样的要求,万一秦叔生气了怎么办?” 沐白闻言,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你说这个啊,这就更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我爹既然把我们喊来,让我们做决定,那就是真的想让我们拿主意。 我呢,都听你的,你既然觉得应该让他公开道歉,那就公开道歉,觉得应该让他张贴致歉信,那就张贴致歉信。 至于我爹,他方才不是也已经表态了嘛,他也是赞同我们的决定的。 若他当真生气了,或是反对此事,他们父子在场的时候就直接当场提出来了。 抑或是方才他就要秋后算账,不会直接打发我们走了。 所以,你没什么好解释的。” 宋司遥闻言,心头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同时,也因为方才沐白对她无条件地支持而感到心中欣喜又甜蜜。 安元恺和黎九思早已经围上来了,他们也听到了沐白的话,当即就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什么什么?段博书要公开道歉,还要张贴致歉信?” “这听起来好刺激啊!快快,仔细说说!” 两人满脸都写着八卦,一副跃跃欲试要听故事的样子。 沐白知道两人的尿性,不待他们催促,便三言两语把事情始末大概讲述了一番。 听罢之后,安元恺和黎九思立马齐齐将目光 ъiqiku投向宋司遥。 安元恺感叹,“司遥,没想到啊,原来你才是最狠的。” 黎九思也跟着附和,“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不假。” 沐白听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抬手,直接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脑瓜崩。 “你们瞎说什么?这件事明明是段博书的错,他既然做错了事,司遥对他略施小惩有什么错? 再说了,她已经对段博书网开一面,不对,是网开两面了!” 她接连做了两次让步,这不就是网开两面了吗? 但其实,这并不是宋司遥大发慈悲的网开两面,她一开始的预期,就是让段博书张贴致歉信三日,这个惩戒她不会觉得太轻,也不会太过严苛,让段家父子难以接受。 虽然淮南王的权势摆在这里,他们真的提出那样的要求,段家父子也不敢违逆。 但若是太过分,也会让他们记恨在心。 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宋司遥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淮南王府被小人惦记上。 她一开始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让他们父子都难以接受。 有了这个预设之后,她再提出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并且一退再退,他们也就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对淮南王府的记恨也会降到最低。 宋司遥其实不是那种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但对于段博书,她却是没有轻易饶过,而是紧抓不放,为什么?筆趣庫 自然是因为她看到了段博书的真正想法。 他人虽然来认错了,但实际上却是根本毫无悔意,甚至还因此更加记恨沐白。 在面对沐白的事情上,宋司遥素来都是护短的,甚至比在意自己还要更加在意沐白。 段博书这般不知悔改,宋司遥心中那口气便怎么都顺不下去。 既然他横竖都会记恨沐白,他们又何必对他仁慈? 宋司遥就是想要再给他一点教训瞧瞧,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以后,他就算再想对沐白动什么坏心思,也得好生掂量掂量,看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承不承担得起那个后果了。 第2130章: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宋司遥的这些想法还没来得及跟沐白说,也没有来得及向秦淮坦白。 但不论是秦淮还是沐白都是聪明人,根本不需要宋司遥开口,他们就已经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对于宋司遥的做法,秦淮也的确不甚在意。 他自己不想跟段博书一个孩子计较,但宋司遥想要计较,他也不会阻拦。 做错了事,的确应该付出代价。httpδ:Ъiqikunēt 不然,岂不是不长记性? 沐白对宋司遥毫不犹豫地袒护,安元恺和黎九思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道:“是是是,对对对。” “你家司遥妹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两人这话大有调侃之意,但沐白却好似半点没听出来,直接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本来就是。” 两人:…… 宋司遥站在旁边,又不禁微微红了脸。 等到安元恺和黎九思听八卦听得心满意足了,这才离开。 有他俩在,只怕段博书的认错信还没写出来,这件事就要被传出去了。 不过,沐白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是段博书使坏在先,现在他也是自食其果。 待他们离开之后,宋司遥还是忍不住问沐白,“我方才那般,你不会觉得我得理不饶人,过于刁蛮吗?” 沐白再次回答得毫不犹豫,“不会啊!你这么做当然有你这么做的道理,我知道你不是刁蛮的人。 而且,你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这都是他自找的。” 沐白见宋司遥一再提起此事,为了安她的心,他抬起头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语气真挚诚恳。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你只需要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他不想再在这件事,这个人身上浪费太多口舌和时间,也不希望宋司遥再因为这件事而有多余的困扰。 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她的开心重要。 宋司遥再次露出甜甜的笑来,她用力点头。 “嗯!再也不提了。” 她已经一再确认过了,沐白没有任何怪她,或是对她不满之处。 他真的很好,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沐白,你真好,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除了爹爹娘亲以外。 不过,宋司遥很无师自通地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让她这甜言蜜语的等级一下就达到了顶峰。 沐白闻言,嘴角的弧度立马就开始不受控制了起来,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涌上一股热意。 他强作镇定,“我也没做什么,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宋司遥笑盈盈地望着他,“反正我觉得你很好,非常非常好。” 快别说了,再说下去,他就要飘起来了。 沐白强忍浑身的不自在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值得我对你好。” 闻听此言,宋司遥的脸上也一下染上了热意,两人之间笼上了一股温馨又美好的气氛。 翌日,段博书的致歉信就张贴在了书院的公告栏上。 以往,这里都是用来张贴统考成绩,以及张贴学生的优秀文章的,段博书的文章也曾很多次张贴在上面,为此他获得了很多同窗的钦佩和赞誉。 而今,他的又一个“作品”张贴了出来,只不过,这次的“作品”,却并非什么值得称颂的好文章,好诗作,而是一封足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致歉信! 这封致歉信一出现,不出意外地就成了整个书院议论的焦点,段博书这个主人公更是如此。ъiqiku 先前,书院中就已经传遍了有关段博书的传言,直指段博书居心叵测,造谣淮南王,蓄意引导舆论。 面对这样的指控,段博书义正言辞地否认,坚称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是品性端方的真君子,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然而现在,这封出自他之手的致歉信,俨然化作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啪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那些原本相信段博书的人也深感被骗。 谁能想得到那个看上去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背地里竟是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一夕之间,段博书成了书院的“风云人物”,人人都在议论他。 只不过,大家的议论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ъiqiku 原本那些巴结讨好段博书的人纷纷倒戈,对他口诛笔伐。 而当事人本人,却是直接请假了,压根儿没来书院。 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敢来吗?他还有脸来吗? 他这个时候出现在书院,必然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点议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当初段博书便已经被那些传言深深困扰,觉得自己难以承受大家的议论,现在局势比之前更加糟糕,他就更承受不起了。 就算他自己能够承受,段大人也不想他再到书院去丢人现眼。 不仅现在不会让他去,以后也不会再让他去。 三天时间过去,那封象征着段博书的耻辱的致歉信终于从公示栏撤了下去,然而这件事的余威却不可能那么快消失,大家对于段博书的所作所为依旧津津乐道。 就在这时,段家派了人到书院,把段博书留在书院的一些东西全都收拾带走了。 段博书退学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这个结果其实在大多数人的预料之中。 同样的事换作是他们,他们也会羞愤交加,无地自容,恨不得从此以后彻底在熟悉的人面前消失不可。 所以,段博书退学了,大家也都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若是不退学,反倒让人赞叹勇气可嘉呢。 段博书不仅在树人书院退学了,段大人也不打算让他在扬州的其他书院进学,而是当机立断,直接把他送往自家夫人的外家酉阳去,让他在那里长住。 对这个儿子,段大人原本是很喜爱的,但现在,他是半点都喜欢不起来了。 他只想把他打发得远远的,省得继续留在这里给自己丢人。 反正,他也不止这么一个儿子,除了段博书这个嫡子,他还有好几个庶子呢,现在好好培养,也完全来得及。 第2131章:从根儿上就长歪了 被打包送走的段博书既为自己能逃离这里,避免被人指点议论而庆幸,同时又禁不住生出阵阵恐慌。Ъiqikunět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离开,也就意味着即将被父亲放弃。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被父亲放弃了。 若他还留在父亲身边,还能找到机会重新获得父亲的器重和喜爱。 但他被送走了,跟父亲离得那么远,他以后便是想找机会重新得到父亲的认可,也是鞭长莫及。 没有父亲的喜爱和重视,他这个嫡子就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在外祖家,也同样不会受到重视。 但是,他现在能继续留在杭州吗?父亲必然不会同意,便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也陷入了矛盾和挣扎之中。 他想要抓住机会重新获得父亲的赏识,却又没法留下来面对自己曾经经历的耻辱。 即便扬州城很大,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他,但只要还在这里,他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生出防备,生怕遇到熟人,遭到嘲笑。 原本,他明明不需要面对和经历这一切,原本,他的人生明明是一片光明美好的。 这一切,全都拜淮南王父子所赐! 还有那个宋司遥! 如若不是他们,自己根本不可能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段博书心中生出深深的怨恨与愤怒,他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但却不曾想过,这一切的源头其实在他自己的身上。 若非他当初生了恶念,蓄意造谣,而今也不会经历这一切。 他这是自食恶果。 他若知道反思,就应该痛定思痛,痛改前非,端正心性,今后都不再做那等小人行径。 然而,他犯了错却丝毫不知反思,非但不知反思,还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他的心性,从根儿上就已经歪了。 今后若不及时斧正,定会越长越歪。 不过,他究竟会成长为怎样的人,已经不是沐白所关心的了。 这个人于他而言,只是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这件事,也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这个插曲过去了,也就翻篇了。 随着时间推移,段博书的事也一点点慢慢淡去,大家不再提及。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段博书之事于他们而言,也不过就是个谈资罢了。 时间久了,这个谈资自然也就慢慢不再新鲜。 几个月过去,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段博书这个名字了。 而几个月的时间,天气也一点点变凉,大家从秋裳慢慢换成了冬衣。 兰清笳也早早让人给三个孩子量体裁衣。 这一番量体便发现,三个孩子的身量都长了一大截儿。 尤其是沐白,他蹿高的速度十分喜人,整个人已经抽条得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了。 当然,宛央和宋司遥也长了不少,瞧着都越来越漂亮了。 看到两个这么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兰清笳很难忍得住不去拾掇打扮她们。Ъiqikunět 宛央是个爱美的,自己就非常喜欢漂亮的新衣裳,所以,她非常喜欢兰清笳对她的装扮。 甚至她还会主动提出要求,让兰清笳给她买更多更漂亮的衣裳,让她每天换一套,不重样地穿。 而宋司遥对这方面就不怎么上心在意了。 她似乎觉得穿什么衣服都一样,只要足够保暖就行。 而且,她平日里都是跟沐白一块儿去书院,在书院他们都得穿统一的衣服,所以那些漂亮的新衣裳她也不大有机会穿。 唯一的机会,也就是书院休沐之时。 但休沐的时间毕竟不多,她怎么穿也穿不过来呀。 且她也依旧是作小郎君的装扮,所以,便是那些漂亮的发饰她也用不上。 兰清笳为此连叹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能好好打扮一番,当真是可惜了。” 宋司遥的确长得很好看,她的好看跟宛央又是不一样的。 宛央的好看更多是偏向于孩童的玉雪可爱,是一眼就让人觉得一团孩子气,又可爱到想上手捏一捏的类型。 而宋司遥,则更加精致,好看得有些距离感,正是这份距离感,让她小小年纪就有了一股让人惊艳的感觉。 虽然宛央是兰清笳的亲女儿,但兰清笳也不得不说,宋司遥的可塑性更强,日后定然会比宛央更加漂亮,更加艳丽。 这么一个可塑性那么强的小美人在眼前,她能不想好好装扮吗? 只可惜,宋司遥空有一张好看的脸,却没有如同宛央那样爱美的小女儿心思。Ъiqikunět 她啊,一门心思就只想着怎么学习,整日跟沐白混在一起,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练字,简直都快成书呆子了。 兰清笳只能感叹,自家儿子害人不浅,直接把人小姑娘带偏了。 不过,宋司遥本人却是十分乐在其中,半点都不觉得苦。 经过这几个月的勤加练习,她不仅提前学完了未来一年内夫子会教的文章,便是她的字也大有进步,总算不再是之前那样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只是阶段性的进步,她看过很多名家大儒的字帖,那些大儒的字才是真正的潇洒飘逸,自成风骨,她的目标是能习得那些大儒的精髓。 她希望,等她的字再上一个层次的时候,就能跟爹爹娘亲重逢了。 转眼间,她已经跟爹爹娘亲分别大半年了,她想他们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他们十分挂念,后来,她进了书院,她的生活有了其他的事情填充,对爹爹娘亲的思念就慢慢被转移了。 现在,秋去冬来,她猛然发现,她都已经学了那么那么多新知识,练了那么那么多字,也长高了一大截儿,她说话也早就说得十分流畅,跟同龄人无异了,但是爹爹娘亲却还没回来。 那股子思念便如同潮水一般,朝她疯狂涌来。 爹爹娘亲已经从郢都启程赶往扬州了,只是路途遥远,他们现在还没到达。 越是知道自己即将见到他们,宋司遥的思念就越是汹涌难挡,她几乎是每天都数着日子,也期盼着自己从书院回来之后,就能得到一份大惊喜。 但每次她都只能收获满腔失望…… 第2132章:来客,久别重逢 宋司遥还没把自家爹娘盼回来,秦家倒是来了另外一波客人。 云子鹤再次携家眷从京城回了江南,沐白和宋司遥散学回家,就见到了久别的表姐云婉婤和表弟云修齐。 这几年,云子鹤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自从数年前兰清笳一行与他们在路上相遇,之后的这些年,云子鹤一直都没有时间带着孩子们再回扬州。 一晃眼,好几年过去了,孩子们慢慢长大,家中的老人们却一点点变老。 今年开始,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的身体都慢慢变差了。 兰清笳隔三差五便会回云家陪伴二老,也亲自给他们诊脉,开方调理。 但是,二老毕竟年事已高,就算她的医术再好,也阻止不了岁月的流逝,苍老的到来。 她的调理,也只能尽量延缓他们生命的流逝罢了。 但,他们究竟会不会睡着睡着就寿终正寝了,谁都说不准。 是以,今年,云子鹤便特意腾出了时间,在年关尚未来临之时,就早早带着家眷回了扬州。 他对自己这么多年没能尽孝于父母膝下而深感遗憾和愧疚,绝不允许自己再错过他们最后的这段时光。 若是他当真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他必然会抱憾终身。 他们一家子今日中午才刚刚抵达,眼下云子鹤和兰清荷便在云家,在二老的跟前尽孝。ъiqiku 此时在秦家的,就只有云婉婤和云修齐姐弟二人。 云子鹤本是要派小厮到秦府来告知兰清笳一声,但云婉婤却是争抢着要亲自来。 随着年岁渐长,云婉婤的性格越来越活泼外向,也很是爱玩。 她拜见了祖父祖母之后,觉得祖父祖母看上去精神头还挺不错的,根本不像是病重垂危的样子,她立马就心大地开始想玩儿了。 是以,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表弟,以及自从出生之后就尚未见过的表妹,还有这些年一直都有保持通信的小伙伴安元恺。 以往她远在京城,想见也见不着,只能跟他们写信。 现在她既然回来了,自然要第一时间就去跟小伙伴们见面,好好叙叙旧。 云子鹤见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也是无奈,最后也没拦她,任由她去了。 她不仅自己去了,还顺带拉上了自家弟弟。 云修齐的性格跟云婉婤相比,简直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小时候就是个小哭包,还十分怕见生人,他的性格其实是有些独的,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尤其是,他发现了自己对于手工雕刻的兴趣,就整日埋头捣鼓自己感兴趣的小玩意儿,更不愿意出门玩耍了。 云子鹤和兰清荷都颇为他这样的性子担忧。 幸而,他有个姐姐,他的姐姐还是个活泼爱玩的,她不仅自己爱玩,凡事还喜欢带上自己弟弟。 云修齐最听云婉婤的话,他对云婉婤的言听计从很多时候甚至还超过了对自家爹娘的。 虽然他不喜欢玩,但只要是姐姐提出要带他出去玩,他就都会老老实实放下手中的雕刻,乖乖地当起了姐姐的跟屁虫。 哪怕他依旧内向,依旧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但相较以前来说,他已经是进步良多了。 这一次,姐姐要带上他,他立马就乖乖地跟着去了,半个字的反对都没有。 云子鹤曾经不止一次地调侃过,婉婤若是想要把修齐卖了,他就算明知道自己是被卖了,只怕还是会傻乎乎地乖乖听话呢。 兰清荷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吃自家闺女的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帮闺女生了个儿子,不然为什么自己儿子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对自己反倒没那么乖巧听话? 不过,两人的这些调侃或抱怨,也都是玩笑罢了,实际上他们自然都没有当真。Ъiqikunět 看到他们姐弟之间感情好,两夫妻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真的在心中介怀? 沐白看到云婉婤和云修齐时,整个人愣住,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三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成年人的变化或许不会很大,但是小孩子的变化却是惊人的。 便是沐白自己,跟三年前相比,也已经是焕然一新,大不相同了。 所以,不仅沐白在盯着云婉婤姐弟两人看,他们姐弟两人也在盯着沐白看,双方都在拼命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企图寻找出跟自己记忆中熟悉的人能对得上号的特征。 沐白和云婉婤经过短暂的愣怔之后,终于慢慢地搜寻到了熟悉的讯号。 但云修齐当时年纪还小,记忆力就没那么好了。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沐白这个表哥的存在,因为自家姐姐时常在他的耳边念叨。 一开始他的确还记得,但时间久了,他对沐白这个表哥的印象就全都变成了姐姐的讲述,至于他长什么样,云修齐的记忆早已经慢慢变模糊了。 现在看到这个身量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小哥哥,他已经完全对不上号了,只余满脸茫然。 沐白和云婉婤还没来得及相认,宛央就已经十分热情主动地帮忙介绍了。 “哥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是婉婤表姐,这是修齐表哥,他们都已经等你很久了!” 在沐白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宛央就充分发挥了自己身为小主人的作用,十分积极主动地招待着他们。 沐白回过神来,朝云婉婤露出笑来,眼中带着真切的欢喜。 “表姐,表弟,你们竟然来了,我,我真是太惊喜,太意外了,方才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沐白方才的确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云婉婤来。httpδ:Ъiqikunēt 她长高了,抽条了,眉眼也长开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胖嘟嘟,肉乎乎的。 云修齐更甚,他的眉眼跟小时候相比变化更大。 娘亲常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他们都长得飞快,沐白原本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除了长高了以外,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太大的变化。 便是宛央和司遥,他也觉得只是长高了而已,脸还是原来的脸。 但现在,乍然跟云婉婤姐弟重逢,沐白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变化,他这才意识到娘亲说的那话的意思。 或许,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他自己并没发现罢了。 第2133章:礼物 双方相认之后,气氛立马破冰,云婉婤当即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宋司遥的身上。 在宛央这个小话痨的招待下,云婉婤和云修齐已经基本上完全掌握了这些年来秦家发生的大小事。 对于宋司遥的身份,他们也都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就算没有宛央的介绍,此前沐白在与云婉婤来往的信件中,也提到了宋司遥,所以,云婉婤对宋司遥这个名字是不陌生的。 只是,沐白的信里所讲,自然没有宛央的介绍这么详尽,这么事无巨细,这么生动有趣。 在宛央的介绍下,云婉婤对宋司遥的了解一点点被填充,一点点变得丰满,变得形象起来,她的脑子里也在慢慢构建和设想宋司遥的模样。 现在,她总算是见到本人了。 从方才开始,宋司遥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侧,没有开口。 她在观察和判断,看看他们姐弟究竟是否友善。 对于沐白兄妹,云婉婤的态度是友善热情,充满欢喜的。 而云修齐,则更多的是处于懵懂蒙圈之中,他的反应好像是慢了半拍。 至于他们对自己的感官,宋司遥尚未判断出来,因为他们都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很快,云婉婤就看向了她,目光好奇地打量着。 “你就是司遥吧。” 真正见到本人之后,云婉婤发现,先前她的构想都有些过于苍白了。 她禁不住发出感叹,“你长得可真漂亮,比我想象中漂亮多了!” 宋司遥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旋即便露出了一抹笑来。 “你也很漂亮。” 宋司遥这话也不算违心,云婉婤的确也长得漂亮。 她是慢热之人,对陌生人从不会像宛央那样自来熟。 她开口夸了云婉婤也算是破天荒了。 沐白是最了解她的,她能明显感受到宋司遥前后态度的转变。 一开始她只是冷淡的观望态度,后来才开始释放善意。沐白觉得,她定是因为婉婤的态度友好所以才会放下戒备,也对婉婤回以友善。 ъiqiku但实际情况却跟沐白所以为的略有出入。 她的确是因为婉婤态度而改变了态度,但她判断婉婤的态度的方式却并非单从表面,而是通过了她眼睛所见。 她看到了云婉婤对她的善意,所以也愿意对她给予善意的回应。 云婉婤本来就是活泼外向又自来熟的性格,她先前已经知道了宋司遥的身份,对她没有半点陌生,十分亲近自然地就跟她聊了起来。 “你的事我都听央央说过了,你真的好厉害! 不仅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说话,更厉害的是,你记忆力还那么好! 你还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了书院的那么多人,你真是太棒了,我真遗憾我没有早点来,我若是早点来,就可以亲自去围观了!” 宋司遥只说了一句话,云婉婤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整个人就像是只百灵鸟。 宋司遥知道她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没人会不喜欢被别人夸,宋司遥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略带赧然的神色来。biqikμnět 她谦虚道:“我也没有那么厉害,那些都没什么的。” 云婉婤听了她这话,反而有种被炫到了的感觉。 那些都没什么?那么逆天的记忆力,她竟然说没什么? 这让她们这些庸俗的凡人还如何自处? 不过云婉婤是个心大的,她心塞了一下下,很快就释然了。 她又不需要跟宋司遥比学习,比记忆力,对于宋司遥的厉害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羡慕倒是有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她又不用考科举,就算她没有那么一颗记忆力超群的脑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罢了。 云婉婤乐观地想着,脸上重新绽放出笑来。 “反正,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宛央当即十分捧场地附和,“对呀,司遥姐姐就是很厉害!”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宋司遥夸上了天,宋司遥脸上的赧然之色更甚,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泛起一股微微的暖意。 全程,云修齐都安安静静的当个透明人,对此,大家都觉得习以为常。 沐白印象中,这个表弟就是这么一个性子。 他今日能跟着云婉婤一起来秦家,沐白都觉得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而宛央,在先前的那番相处中,也已经习惯了这个表哥的沉默寡言。 云婉婤想到了什么,连忙招呼他们道:“走走走,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你们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云家是做生意的,云子鹤的生意版图更是越扩越大。 云婉婤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富足,且身边总能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那些都是云子鹤在外头特意寻来哄她开心的。 因为有这么一个有钱又疼她的亲爹,云婉婤小小年纪小金库早已经十分丰厚了。 作为一个拥有丰厚小金库的小富婆,她对自己的朋友自然是大方的。 这个环节,宛央显然已经提前揭秘了。 她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哥哥,司遥姐姐,你们快去拆礼物!表姐送的礼物可好玩儿了! 喏,我的礼物是这个,眼睛往这里面看,能看到好多好多五彩缤纷的花儿呢,可漂亮了!表姐说这个叫万花筒。” 她高兴地扬着手中的东西,十分大方地跟沐白和宋司遥分享。 沐白接了过来,凑到眼睛上一看,果然如此。https:ЪiqikuΠet 那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玩意儿里,竟然藏着这般瑰丽的美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立马递给宋司遥,“司遥你快看,真的很好看。” 宋司遥看了之后,脸上也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真漂亮。” 看到自己的礼物被大家轮番夸赞,云婉婤自然很是骄傲自得。 “漂亮吧,这可是我爹爹从外商那里弄来的。” 宛央越发感激地望着云婉婤,“表姐,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都送给了我,你真好。” 云婉婤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我是你们表姐嘛,我自然要对你们大方些。 再说了,这些东西在别人那里稀奇,但我却多着呢,我有的东西,当然要跟你们分享。” 第2134章:厚重的心意 云婉婤这话说得大气,完全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宛央听了,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姐瞬间更加喜欢了。 不过,此时她对接下来的礼物更加充满好奇,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了。 “我们快去看看其他礼物吧!” 见她这副猴急的模样,大家都禁不住一阵失笑。 不过大家也都没有再耽搁,直接往沐白的院子去了。 在路上,宛央又迫不及待地开口追问,“表姐,你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你准备的其他礼物是什么呀?” 云婉婤见她那副满脸充满好奇的样子,直接忍不住在她的小脸蛋上掐了掐。 “这不马上就能看到了吗?不要心急!总之,我是不可能会让你们失望的!” 宛央继续追问,“那,你送给哥哥和司遥姐姐的礼物跟送给我的礼物相比,哪个更好些?” 小朋友的胜负欲在这个时候开始膨胀了。 她一脸期望地望着云婉婤,期待能听到一个让她开心的答案。 但云婉婤是个大孩子了,她有那么一个精明的爹,耳濡目染之下,情商自然不低。 她给出了一个十分有水平的答案。httpδ:Ъiqikunēt “你们的礼物都是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喜好来选的,所以每个礼物都各有特色,没法比较究竟哪个更好。 只要你们喜欢,你们认为自己的礼物好,那你们的礼物就是最好的。” 她这话也不是在糊弄宛央,她选礼物的时候,的确是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和喜好来选的。 礼物再珍贵,如果别人不喜欢,不需要,那就是送得不好。 但如果一件礼物虽然价值平庸,但却送到了别人心坎儿上去,那这就是一个好礼物。 他们几个人的喜好不同,所以,送的礼物自然也不一样,礼物的好与坏,可不能简单地用那礼物本身的价值来衡量。 听到她这么有心的回答,宛央更加心生感动,对这个表姐也不觉更加喜欢了。 她真心实意地道:“表姐,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更喜欢你! 我觉得,你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表姐了!” 云婉婤听了,顿时忍不住笑弯了眼。 她又伸手捏了捏宛央的小脸蛋,“嘴真甜,表姐也喜欢你!” 她一边稀罕着可可爱爱的宛央,一边忍不住朝自家弟弟的方向撇去一眼,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一股微微的嫌弃。 弟弟什么的,果然远没有妹妹那么乖巧可爱! 尤其是自家弟弟还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闷葫芦,这两者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要是可以把宛央偷回去当自家妹妹就好了。 云修齐感受到姐姐投来的目光,立马回以一个乖巧的笑。 云婉婤见了,心中的嫌弃这才褪去。 虽然这个弟弟是个闷葫芦,不过胜在乖巧听话,也将就吧。 说话间,他们便已经到了沐白的院子。 四个礼盒摆在正厅的桌子上,都装在精致的匣子里。 两个匣子扎着蓝色丝带,另外两个则是粉色的,该如何区分,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云婉婤道:“这两个匣子是我给你俩的礼物,这两个,是修齐的礼物。” 被点名的云修齐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开口,他没有像姐姐那样卖关子,而是直接就公布了自己送的礼。 “我送的是我自己亲手雕的木雕,是两只小动物,雕得不好,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他说话时面上又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神色,耳根都不禁微微红了。 沐白想起了当初与修齐初次见面的情形,当时他便展现出了自己在手工上的灵活和天赋,只不过当时他只是在折纸上表现得很优秀,现在,他已经开始学木雕了? 沐白心中这般疑惑,便也这般问了出来。 云修齐很是矜持地道:“就只是随便学学罢了。” 云婉婤听了,却是直接拆穿。 “什么只是随便学学,这小子简直都要痴迷上了,每天门都不出,就像个大姑娘似的待在院子里捣鼓这些。httpδ:Ъiqikunēt 你们看看,他的手上都不知道留下多少伤了。” 她直接把云修齐的手摊开,云修齐想要往后躲,却是拗不过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摊开了来。这一摊开,沐白几人都禁不住瞪大了眼。 他那原本白白嫩嫩的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好几根手指上都已经磨出了老茧了。 云家自然是不缺最上好的膏药的,但饶是如此,那些伤痕也依旧清晰可见,由此看来,他的确是每天都在勤奋雕刻,半点都没放松。 云婉婤看着弟弟的手,心中禁不住泛起阵阵心疼,语气也不由埋怨上了。 “真不知道那些木头究竟有什么好捣鼓的,让你把自己的手捣鼓成这样都还不舍得撒手。” 云修齐小小声地道:“我觉得很有意思。” 云婉婤听了,气得想拧他耳朵,但又忍住了。 如果拧耳朵有用的话,爹爹娘亲也不会拿他完全没办法了。 宛央看着云修齐的手,心中也不由得生出触动,甚至禁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她以前随便割破一道小口子,都娇气地哭鼻子,表哥手上这么多伤痕,那得多疼啊。 表哥也送了她一个木雕,是一只小兔子。 跟表姐的礼物相比,他送的小兔子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宛央更喜欢表姐送的礼物。 但现在,她觉得她对那只小兔子也生出了满腔的喜爱。 那可是表哥一刀一刀慢慢雕刻出来的,不知道他为此究竟又添了多少伤痕呢,自己怎么能辜负他的心意? 沐白打开自己的那个匣子,看到了那里面放着的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鲤鱼,那只小鲤鱼还是跃龙门的造型。 云修齐认真道:“爹爹说表哥念书很厉害,以后是要参加科考的,我希望把这个鲤鱼跃龙门送给表哥,给表哥一个好兆头,祝愿表哥科考顺利,金榜题名。” 沐白听了,顿时又是一阵感动。筆趣庫 这小木雕的做工跟外面店里所卖的自然没法比,做工和细节的处理上都有所欠缺,但这是一个几岁孩子做出来的,这就非常难得了。 更珍贵的,是他的心意。 沐白也真心道:“谢谢,我很喜欢,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云修齐闻言,脸上再次露出了腼腆羞涩的笑。 第2135章:拆礼物 宋司遥也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匣子,那里面赫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https:ЪiqikuΠet 他的雕工还欠些火候,但在事物的神态临摹上却把控得十分到位。 看着那个小木雕,宋司遥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只活泼狡黠的小猫的模样。 她没有养过动物,以前的她本身就是需要人特别照顾的,自然没有精力去照顾其它小动物。 现在,她看到这个小木雕,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了一股真的想要养一只猫的冲动。 面对宋司遥这个完全的陌生人,云修齐表现得更加紧张,他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好几度。 “娘亲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乖乖巧巧的小动物,所以,我,我就给你雕了一只猫儿,希望你喜欢。” 宋司遥看到了云修齐身上那股子纯粹的色彩,他的世界是空白而干净的,这样的人大多都善良纯粹。 而他的身上,还多了一股子简单的专注。 就好似他对木雕的热爱,他喜欢了,就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热情和专注去对待,这样的人,十分让宋司遥佩服。 是以,哪怕云修齐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宋司遥对他还是能生出善意与好感来。 她拿着那个木雕,语气同样认真,“小猫很可爱,我很喜欢。” 云修齐闻言,原本的紧张骤然松弛,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宛央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对表哥的礼物所表现出的喜爱好像不够强,她当即不甘示弱地高声表态。 “表哥,你给我雕的小兔子也很可爱,我也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你真的雕得超棒!” 突然收到这么热情的夸赞,云修齐越发羞涩赧然,脸上不自觉便浮上了一抹红晕来。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挠头傻笑。 云婉婤见到自家弟弟被夸,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嘴上却道:“行了,你们快别夸他了,他都要被你们夸上天去了。 这小子原本就痴迷木雕,现在被你们这么一夸,我怕他心里眼里就只有木雕了。” 木雕对于很多长辈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简直是玩物丧志。 云子鹤和兰清荷对自家孩子倒是颇为宽容,并没有扼杀他的兴趣,觉得那是玩物丧志。 他们真正担忧和心疼的,只是他在学习木雕的过程中会受伤,会吃苦。 同样的,云婉婤对自家弟弟也是如此,既不忍心扼杀他的兴趣和喜好,又禁不住担心他会吃苦。 云婉婤把话题拉了回来,“快别说他的木雕了,赶紧拆开我的礼物看看!你们肯定会更喜欢我的礼物!” 沐白和宋司遥在她的催促下打开了另外的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宋司遥的匣子里装着的,还是一个方形的匣子,她拿了出来,上下打量,依旧没有认出来。 “这是什么?” 云婉婤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一脸神秘地道:“那有个开关,你扭一扭看看。” 宋司遥依言扭了扭,瞬间,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匣子一下亮了起来,同时还发出了一阵欢快的旋律。 那旋律他们闻所未闻,那音色也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种乐器发出的。 沐白三人都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那匣子看,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云婉婤看到他们眼中迸射出来的充满惊喜和意外的目光,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洋洋自得的感觉。 看吧,还是她的礼物更加夺人眼球,一下子就把他们仨儿给唬住了。 还是宛央最心急,忙不迭问,“表姐表姐,这个是什么呀?它为什么会唱歌啊!好神奇!” 沐白和宋司遥也齐齐看向云婉婤,虽然他们没有开口问,但疑问已经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云婉婤对于大家的反应十分满意,她卖了一会儿关子才慢悠悠地道:“这个啊,叫八音盒,也是我爹从外商那里买来的。httpδ:Ъiqikunēt 这里边有非常精密,非常复杂的设计,正是因为那些设计,所以它才会唱歌。” 云婉婤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她说得也很粗浅,并没有说到要点,但这已经足够唬人了。 总之,这玩意儿很厉害就是了,就像她送给宛央的万花筒一样,她们都解释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原理,就两个字,厉害。 云婉婤对宋司遥道:“先前沐白在跟我的通信中提到你,当时的你还不会说话,我觉得你肯定很无聊,所以就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八音盒,给你解闷儿的。 只是我不知道你后来学会说话了,也不知道现在你还需不需要它。” 宋司遥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感动,她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似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紧紧包裹住了。 在此之前,她跟云婉婤素未谋面,说是一句陌生人也不为过。 但是,她却是早早地就替自己准备好了礼物,而且还是那么贴心的礼物,这让宋司遥如何会不感动? 以前她看到最多的,都是人性中丑陋的一面。 但自从来了秦家之后,她就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美好,也收获了越来越多的温暖与感动。 这一瞬间,她再次觉得自己很幸运。 宋司遥的眼眶禁不住涌上了点点热意,她用力地眨眼,这才把那股子热意压了下去。 她望着云婉婤,真切地道:“需要,我当然需要!这份礼物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我会一直一直好好地珍藏,谢谢你!” 云婉婤见她这般感动和喜欢,不觉笑眯了眼。 “你喜欢就好!” 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得到了这么高度的认可,对于送礼之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大大的满足?筆趣庫 云婉婤迫不及待地催促沐白,“沐白,你别愣着,快看看你的礼物,看看你喜不喜欢。” 沐白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方才他只打开了匣子,看了一眼,却还没来得及拿起来细看就被司遥的那份礼物吸引了注意力。 原本沐白对礼物什么的也不是特别在意,不论婉婤送他的是什么他都会欣然收下。 但现在,他也禁不住生出了期待来。 婉婤究竟会送自己什么呢?她能猜到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吗? 第2136章:太有心了 带着这样的好奇和期盼,沐白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礼物。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礼物是一本书。biqikμnět 他的确很喜欢看书,但是寻常的书他都能买得到,她不会随随便便就打发自己了吧。 但当他打开那本书外层的包裹,看到书名时,整个人都呆住。 他飞快地翻开,想要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本书,待翻开之后,他眼中的惊喜当即便迸射了出来。 “《洛雅赋》!这是大家司马翁的孤本遗作《洛雅赋》?” 云婉婤见他这般惊喜,脸上的自得之色更甚。 她一脸傲娇地点了点头,“没错。” 虽然她不认识那位大家,也看不懂这本孤本遗作,但却知道这本书非常珍贵,据说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不想要的。 她虽然不懂,但也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她觉得,沐白既然那么喜欢读书,那他定然也会喜欢这本书。 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礼物也送得十分恰当。 沐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上顿时更加惊喜,翻书的动作也放慢了下来,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动作太大会弄坏了书册。 他一边翻,一边问,“这是孤本,你是怎么寻到的?是小舅公寻来的对不对?” 小舅公的生意做得大,天南海北到处都是他的人,他能找到这么一本绝世孤本,也并不算稀奇。 但出乎意料的,宋司遥却是摇头否认了。 “不是我爹寻来的。” 沐白不禁露出惊诧之色,“不是小舅公?那是谁?” 总不可能是表姐自己寻到的吧! 云婉婤很快给出了答案,“是我拜托五堂兄帮我找的,就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 她口中的五堂兄,指的便是云家子侄这一辈中排行老五的云长逸。 云长逸是云家子侄之中学问最好的,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可能金榜题名,考取功名。 云婉婤想要给沐白准备一个读书人的礼物,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云长逸这个读书人。 此前五堂兄去了京城,她就开口向他提了此事,向他征询意见,要给沐白这个热爱读书的人准备礼物,应该准备什么合适。 云长逸询问了一番沐白读过的书,云婉婤就将沐白信中所提的那些告知了他,他便断言,司马翁的这本孤本遗作沐白必然喜欢,刚好,他早年侥幸得到了这本孤本。 云婉婤知道他有,当即就厚着脸皮向他讨要,云长逸架不住她的缠磨便给了她。 所以现在,沐白才能收到这份礼物。 云婉婤这也是借花献佛了。 沐白听完她的讲述,顿时露出了满脸感动之色。 “表姐,你真是太有心了。” 自己的礼物再次受到了认可和喜爱,云婉婤不禁更加自得,更加高兴。 “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当然要上心!好在你们都喜欢,那也不枉费我煞费苦心了。” 她不仅给沐白他们准备了礼物,给安元恺也同样备了一份。 毕竟,那也是她的小伙伴,这些年他们也都是有通信往来的,感情也一直都维系着。 都是自己的小伙伴,她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她还没见到安元恺,礼物自然也就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沐白听了云婉婤的话,心中都再次泛起阵阵感动。 她一心惦记着自己,早早就为自己把礼物准备好了,且不说她准备的是什么样的礼物,单单是这份心,就已经十分让人感动了。 更何况,她准备的礼物也并不简单,不仅完全符合沐白的心意,单从价值上来说便不可估量,沐白如何会不心生感动? 反观他,因为事先不知道他们要来,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自然也能从自己的库房中挑一些东西作为回礼,但那样的回礼毕竟太过随便和普通,跟她的精心准备相比,就显得太过不走心了。 思及此,沐白心中不觉升起一阵阵懊恼。ъiqiku 好在,云婉婤对此却并不在意。 她也知道自己这次来得突然,没有来得及事先告知他们,所以他们毫无准备也是情理之中。 拆礼物的环节结束,云婉婤便拉着他们进入到了唠嗑闲聊环节。 彼此分开那么多年,自然多的是可以聊的。 云婉婤是个健谈的性子,宛央也是个小话痨,大家自然聊得火热。 云婉婤对他们在书院里的事非常感兴趣,确切地说,应该是对宋司遥在书院引起轰动的事感兴趣。 她一个人就击败了书院所有的挑战者,这听起来就很酷啊! 她兴致勃勃地追问细节,宋司遥不大好意思自夸,都是沐白在说。 沐白对宋司遥是有滤镜的,所以夸起来也不遗余力,那天的场景也被他描述得天花乱坠的,总之,宋司遥直接被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简直是最最厉害的人。 宋司遥听了,简直羞得脸红,耳根也烧得滚烫,心中有股既羞耻,又禁不住隐秘欢喜的感觉。 云婉婤听了沐白的描述,不禁对宋司遥投去了一记充满佩服的目光,更是恨不得自己亲身经历了当时的盛况才好。 最后她发出感叹,“你们在书院的生活好有意思,我都想进这书院跟你们一块儿念书了。” 她已经启蒙了,但她在京中也没有进书院念书,而是请了夫子到家中单独教导。https:ЪiqikuΠet 原本云婉婤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在自己家中反而闲适自在。 但现在听了他们在书院中的精彩生活,她顿时觉得自己在家中的教学太过单调乏味,她也想进书院了,而且,她想进的还是沐白和宋司遥在的这个书院。 宛央闻言直接道:“那就在这里住下呀。你想进书院,我爹娘就有法子可以把你安排进去。” 虽然宛央还是不能苟同她想进书院的想法,但她若真的进了书院,她就不走了,他们就能时常一块儿玩了。 宛央喜欢这个表姐,也就希望她能留下来。 云婉婤对她的提议狠狠心动了。 但是,这是一件大事,她做不了主。 她摇了摇头,“这我得问过我爹爹才行,他同意了我才能留下。” 第2137章:多一个妹妹 她不仅要爹爹同意,还要他们都跟着一块儿留下,这样她才不用跟爹爹娘亲和弟弟分开。 她很向往他们在这个书院里的日子,很想跟小伙伴们一块儿玩耍,但同时,她也不愿意跟自己家人分开。 这两者如果一定要做出割舍的话,那她还是会选择跟在爹爹娘亲身边,不跟他们分开。 小伙伴很重要,但爹爹娘亲的陪伴更加重要,她就算自诩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但却还没有独立到能跟家人长期分离的地步。 云婉婤想了想,觉得爹爹娘亲在这里长住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爹爹的生意大多是在京城,他根本没法长期离开那里。 现在他能抽出时间回江南,也是因为祖父祖母身体抱恙,他为了尽孝道才会有此行。 待到祖父祖母的身体渐渐康复了,爹爹势必要启程回京。 爹爹离开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儿走。 所以,云婉婤虽然很想留下来,到树人书院进学,但心里也知道,这多半不大可能。 她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淡淡失落,不过云婉婤是个乐观的性子,失落过后,她很快就释然了。 就算不能留下来,他们也可以像以前那样继续保持通信。 以后隔三差五的,她也会和爹爹娘亲回来,到时候也就能跟他们一块儿玩了。 哪怕距离远了,只要他们有心,他们的感情也必然能继续维系下去,不会有半分改变的。 不过她倒是有了另外一个决定,那就是回家之后,她也要向爹爹娘亲提出要去书院进学,不再在家里单独教导了。 在家中虽然能教得更加精细,但也太无聊了,她要开始尝试集体生活,那必然会有不一样的精彩。 这般想着,她心里头那最后一点郁闷也彻底消散了。 这个话题很快被揭过去,他们转而又聊起了别的。筆趣庫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便是最寡言的云修齐和宋司遥,也都纷纷加入聊天之中。 经过一番畅聊,大家对于彼此的近况也都有了了解,这几年分别所带来的陌生和缺失,也一点点被填满了。 云婉婤想到什么,忽而道:“说起来,我们这次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桩预料之外的事。” 他们听了这话,俱是齐齐露出了好奇之色。 宛央再次抢着问,“什么预料之外的事?” 云婉婤:“我可能要多一个妹妹了。” 几人先是惊讶,旋即便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惊讶。 沐白有宛央这个妹妹,所以对于有妹妹这件事接受良好。 小舅公和姨母要再生一个妹妹,也很正常。 毕竟,小舅公虽然是小舅公,听上去像是很老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很年轻。 那么年轻,能再生一个孩子也是正常的。 宛央则正是非常喜欢热闹,喜欢多几个玩伴的时候,所以,对于多一个妹妹这样的事也是完全欢迎的态度。 至于宋司遥,她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她倒是被提醒了,禁不住畅想了一下。 如果自家爹娘给她生一个妹妹,似乎,也不错。Ъiqikunět 三人的想法出现了不谋而合,对于多一个妹妹都没有排斥,反而真心欢喜。 只是,云婉婤这副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和欢迎的样子,让他们都不敢直接表露自己的真心想法,甚至在回应时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沐白斟酌着道:“就算小舅公和姨母再给你生一个妹妹,他们对你也不会有所改变的。 你看,他们生了修齐之后,不也一样对你那么好吗?所以你不用担心。” 这也的确是沐白的真实想法。 虽然他见过小舅公没几次,但他却认定,小舅公是个好爹,对表姐的疼爱也是真心的。 他甚至觉得,小舅公对表姐都更偏爱几分,反倒是对于修齐表弟差了点儿。 不过这话,当着修齐表弟的面,他还是不说了,免得扎了这小表弟的心。 宛央和宋司遥也都跟着点头附和,大家都极力想要安慰云婉婤,让她能放松心态,不要为此担心。 云婉婤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 但也因此,她的心中不由生出阵阵感动。 她笑着摆摆手,“你们误会了,我爹爹娘亲没有要给我生妹妹。 如果妹妹是他们生的,我喜欢还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嫌弃?” 几人闻言俱是一愣。 “那,那你这妹妹是从哪里来的?” 沐白想到了黎九思他爹后院里那些妾室,想到了他好几个庶弟庶妹,心中不觉一个咯噔。 难道,小舅公也变成了其他男人的样子,开始有花花肠子,纳了小妾了? 所以,表姐口中的妹妹,是小舅公和其他小妾生的? 若当真如此,那,表姐会对那个多出来的妹妹露出这般神色,也是情有可原。 若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沐白自己的身上,他的反应只怕会比表姐的反应更大! 不仅沐白这么想,连宋司遥和宛央都产生了联想。 别看宛央现在年纪小,但她却也知道纳妾之事,知道这意味着会有其他女人来跟娘亲分享爹爹,爹爹还会跟那个女人生弟弟妹妹。 给她科普这些的,当然是安元恺。 在宛央看来,这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她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还哭着去自家爹爹跟前质问了一番,硬是逼着他发誓自己不会纳妾,她才彻底放心。 是以,宛央现在才能思维敏捷地有了这样的联想。 云婉婤见他们露出各异的神色,猜到他们这是又想歪了,她也不再卖关子,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原来,云婉婤口中的那个妹妹是收养来的。 他们此次从京城前来扬州,途中路过了一处城镇,她爹说此地有一位故友,他便去拜会了一番。 再回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她爹说,那个女孩儿身世可怜,无父无母,本是被他的那位故友收养的。 因为她爹的那位故友没有子嗣,所以他们对那女孩儿也甚是不错。httpδ:Ъiqikunēt 但一年前,她爹的那位故友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女孩儿的处境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我爹说,她在那严家过得并不好,我爹一时生了恻隐之心,就把她带回来了,说以后我就多一个妹妹了。” 第2138章:可怜的身世 云婉婤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番,几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云婉婤的神情有些纠结,心情也有些复杂。 她很是纠结地道:“按理说,那个女孩儿身世的确可怜,我应该要大方接纳她才是。 但是,我心里却还是有些别扭,暂时还没法接受有人要跟我一起分享我的爹爹娘亲,那个人还是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陌生人。” 云婉婤诉说着自己的感受,说完之后望向他们,认真道:“我这样是不是太小气了?她那么可怜,我应该宽宏大量一些才是。” 沐白几人还没说话,一直沉默寡言充当背景板的云修齐却是先开口了,语气不容置疑,“姐姐不小气!姐姐不喜欢她就可以不接受她,不用逼自己去接受。” 云修齐其实对于家里多一个成员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既然姐姐不喜欢她,那他也不喜欢她。筆趣庫 他永远站在姐姐这一边,永远无条件地支持姐姐的一切决定! 云婉婤听了云修齐的话,顿时有种被支持,被认可了的感觉,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感动。 她当即动情地伸手一把将自家弟弟抱在怀里,还伸手用力地在他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云修齐被她这么抱着,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既亲近,又有点别别扭扭的感觉。 他小声抗议,“我都长大了!” 姐姐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蹂躏”他了。 但是云婉婤可不管,她已经搂着他稀罕,“你就算已经七老八十了,也还是我弟弟!” 云修齐最终放弃了挣扎,只能一脸无奈地任她“上下其手”了。 好一会儿,云婉婤才放开了自家弟弟。 沐白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修齐说得对,世上可怜人那么多,没人能要求我们对每个人都要宽宏大量。 那个女孩儿固然可怜,但她的可怜也不是你造成的,你没必要为了她的可怜负责。 所以,你有不喜欢她,不接纳她的权利。” 宋司遥也点头赞同了。 宛央尚处于同情心泛滥的阶段,她听了云婉婤的讲述,心中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姐姐就已经生出同情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就听了大家的这番说辞,宛央听得有些懵懂,有些不大能理解,只能费力地消化着。 大家都这么觉得,自己却是跟他们想法相悖,所以是自己的问题吗? 宛央陷入了茫然和困惑,便默默地没有开口。 云婉婤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原本还有些不大明朗的心情顿时有如拨云见日,瞬间明朗了起来。 “你们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沐白和宋司遥毫不犹豫地点头。 云婉婤当即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之前还一直自我怀疑,觉得是我的问题呢。” 云婉婤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大度的人,在很多事情上她对朋友都很大方,绝不会斤斤计较。 但在这件事上,她却是破天荒地小气了。 哪怕知道对方很可怜,但只要一想到她要加入自己的家庭,跟自己分享爹爹娘亲的关爱,她就怎么都大度不起来。 她为此一直都在自我怀疑,觉得是自己太过小气了。 她努力调整心态,想要让自己大度起来。 但越是如此,反倒越是调整不过来,她也一直为此苦恼。 今天,她原本是没打算提起这件事的,但她也想要听听大家的看法,所以才提了出来。 现在,她听到了大家的想法,她顿时便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来自己的想法是无可厚非的,在这件事上,她可以自私,可以小气。 想通了这一点,云婉婤对那女孩儿反倒没那么排斥了,反而开始对她的处境生出同情来。biqikμnět “不过,她也的确挺可怜的,无父无母,只能寄人篱下。 我爹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的衣着打扮看上去倒是挺好的,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很沉默,一看就是过得不开心的样子。” 一个人究竟过得怎么样,或多或少都会在精神面貌上表现出来。 云婉婤觉得,在秦家借住的宋司遥看上去就很轻松明朗,一看就知道她在秦家没有受委屈,反而还过得很不错,说是像在自己家里也不为过。 但自家爹爹带回来的女孩儿,她的精神面貌就是灰色的。biqikμnět 她看上去的确衣食无忧,并没有骨瘦如柴,在生活上应当是没有受到什么亏待。 但就是让人觉得她过得不怎么开心,至少没有属于这个孩子的天真烂漫,整个人都有着一股超出年龄的成熟内敛。 爹爹说过,只有需要为自己谋划的人,才会早早地学会成熟。 因为自己不成长起来,就可能会没法生存。 正是她那样的状态,让云婉婤觉得她在严家必然过得不算好。 若她不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好,她对严家人就完全可以像对自己最亲的亲人一样依赖。 但她却在嫡母生出嫡子之后没多久就从丫鬟婆子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她知道了自己不是严家亲生的孩子。 所以,对于以前严老爷和严夫人对她的违和态度,她也就找到了原因。 严夫人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后,对待她就远没有以前上心,底下的人有样学样,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人生境遇的巨大落差,性子也骤然有了改变,迅速地成长和成熟起来了。 等到云子鹤来严家看她时,她已经竖起了自己周身的盔甲,将自己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所以,云婉婤看到的,便是一个拥有灰色情绪的小女孩儿。 撇开了对她的那点偏见,云婉婤又不禁开始真心同情起她来了。 如果自家爹爹没有把她从严家带走,她在那个家里,定然会过得更加不好,以后说不定连基本的吃穿都没法保证了。 想到这一点,云婉婤对她的成见就又淡了些,对于自家爹爹将她带回来的行为,也没有那么大的不满了。 虽然云婉婤不希望她跟自己分享爹爹娘亲的爱,但也不忍心看着她这么小小年纪就要经历那些。 她来了他们家,虽然云婉婤还是没法对她像对亲妹妹一样,但至少,她不会恶毒到不让她吃饱穿暖。 第2139章:大胆猜测 抱着这种微妙的同情,云婉婤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 既然爹爹都已经把她带回来了,她又的确无处可去,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接纳她吧!ъiqiku 让她留在自己家里,至少能让她不至于孤苦无依。 反正,就算有她在,爹爹娘亲也不会不疼自己。 既然如此,自己就大度一点,稍稍分一点父爱母爱给她好了。 云婉婤自我调整好了之后,很快便展颜了,不再为这件事苦恼。 幸亏她今天主动说起了这件事,这才得以解开自己心里的疙瘩。 不然,她只能继续闷在心里了。 几个孩子玩到现在,天色也慢慢变暗了,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不早了,云子鹤派人来接他们回去了。 兰清笳留他们吃晚饭,云婉婤礼貌地婉拒了。 他们今天才刚到这儿,按理说应该是留在祖父祖母跟前尽孝的,但她却没忍住贪玩来了秦家。 今晚他们姐弟若是直接在这里用晚膳,那就太失礼了,爹爹定然不会允许的。 反正他们在这里定然是要待上不短的一段时间,以后自然有大把的机会来这里玩。 兰清笳见此,也没有勉强。 既然小舅舅回云家了,她明日便也去云家一趟,正好,她也有好些天没去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了。 云婉婤姐弟离开之后,宛央就充当了传声筒,积极又兴奋地将今日跟表哥表姐相处的经过尽数道出,其中被重点大书特书的,自然是拆礼物这一环节。 宛央对自己的礼物十分喜爱,沐白和宋司遥亦是如此。 兰清笳听了,心中不免也生出感动。 他们姐弟能这么认真地给自家孩子准备礼物,且不说礼物是否珍贵,这份心意就很令人动容了。 她叮嘱三人,“你们收到了这么有心的礼物,可要记得准备回礼哦。”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不用她交代,他们也会的。 而且,他们也都会尽心准备,虽然不敢保证礼物能像云婉婤送给他们的那么贵重,但心意一定不能少。 说完了礼物,他们又说到了那个女孩的事。 秦淮和兰清笳听罢,是结结实实地惊讶了。 兰清笳觉得,自家小舅舅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人。 倒也不是说他心肠冷硬,他自然不是那等冷血无情的人,但就算他再富有同情心,贸贸然收养一个孩子这样的事,也不像是他会做得出来的。 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相信他这么多年在外做生意,见到过的过得更加凄惨,更加值得同情的人大有人在。 如果他每一个都同情心泛滥,每一个都大包大揽地施以援手,甚至把人弄到自己身边予以庇护,那他哪里顾得过来?他又不是救世主。 这个女孩,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他那么果决干脆地就把人从严家带走,带在自己身边,还要收养她?筆趣庫 他就算真的想要帮那女孩,也完全可以给她其他安排,让她有更好的去处。 而且,平心而论,兰清笳觉得自家小舅舅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件事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一桩闲事,可他却管了,而且还管得那么彻底。 小舅舅的这番做法,完全违背了兰清笳对他的认知,这也越发让兰清笳认定,那个小女孩身份必然不简单,至少,对于小舅舅来说,必然意义不同。 她跟小舅舅究竟会是什么关系呢? 兰清笳不禁开始发散联想起来了。 开始联想的不仅仅是兰清笳一个人,秦淮也在猜测。 晚间,他便一副欲言又止,好像很憋不住话的样子。 最后还是兰清笳忍不住,直接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么憋着我都替你难受。” 秦淮:“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兰清笳闻言,直接道:“那既然如此,你就别说了,还是继续憋着吧。” 秦淮:…… “那我还是说说吧,不然憋着难受。” 兰清笳给他投去了一记催促的眼神。 对秦淮要说的,兰清笳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猜测。 果然,他一开口便提起了小舅舅之事。 “你小舅舅收养那女孩之事,你怎么看?”兰清笳对这件事也是百爪挠心的好奇,她也正想要跟人好好讨论讨论。 她道:“我觉得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现在既然做了,那就说明那个女孩对他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秦淮也跟着点头。 云子鹤就是个商人,他骨子里就带着商人的精明,他不会做一个亏本的买卖,也不会做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决定。 除非,这件事于他而言,是情分,而非交易。 这个女孩肯定不一般。 有多不一般呢? 兰清笳把问题抛给了他,“你觉得小舅舅跟那女孩,究竟是什么关系?” 秦淮迟疑着道:“我怕我说得不对,反而让你生气。” 兰清笳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让你说你就说便是,我保证不生气。” 秦淮看了看她,开口道:“那个女孩,跟你小舅舅,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关系吗?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女孩她其实,是你小舅舅不小心留在外面的遗珠?”筆趣庫 虽然秦淮觉得云子鹤不像是那等会在外面胡来的人,但是他身在商场,与人交际应酬是再说难免。 他有那般容貌和身家,多的是人想往他身边塞女人。 他就算再洁身自好,万一哪一次不小心被人算计了去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孩子是他的血脉,才能解释他做的这一切,不然这着实是太让人想不通了。 秦淮觉得自己的推测合情合理,而且也是兰清笳让他说的,但他刚说完,胳膊上就被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兰清笳对他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小舅舅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秦淮忍着疼,一脸委屈无辜地望着她,“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兰清笳瞪他,“我让你说,却没让你瞎说!” 秦淮摊摊手,“我觉得这才是最合情合理的一个可能。” 兰清笳内心也短暂地动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重新坚定地摇了头。 “不可能,我小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第2140章:不是私生女 秦淮非常实事求是地道:“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但却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兰清笳还是不愿相信,“他若真的有那花花肠子,直接纳妾不就行了,有必要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来吗?” 秦淮:“因为他有三个在朝为官的舅兄。” 兰清笳:…… 的确,云子鹤如果想要纳妾,兰清荷本人自是没有能力阻拦。 但是兰清荷有三个哥哥啊,她的三个哥哥也都在朝为官,他们都会为兰清荷撑腰。 云子鹤是聪明人,他可不会让自己跟三个当官的舅兄对上。 所以,就算他真的动了纳妾的心思,也必然不会,也不敢真的把人纳进来,也只会偷偷摸摸地金屋藏娇。 不用秦淮多说,兰清笳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她一时语塞。 一方面,她觉得秦淮不该这般揣测自家小舅舅,一方面,她又不受控制地对他的猜测生出赞同。 如果当真如此,那兰清笳就觉得自家小舅舅在她心中的形象算是彻底破灭了。 兰清笳瞪他,“你还是闭嘴吧。” 秦淮一脸无辜,“我只是说了我的想法和猜测罢了,你自己说了不会生气的。” “女人说的话你也信?” 秦淮闻言,无话可说。 “不对。”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忽的道,“这肯定不对。” 秦淮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兰清笳头头是道地分析,“你想,我小舅舅如果因为忌惮三个舅兄所以不敢往家里纳妾,那他现在就更不敢把自己的私生女往家里带了。 他把私生女带回去,岂不是比纳妾更加过分? 我三妹妹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小舅舅若是让她受了委屈,她定会找她三个哥哥告状。 我小舅舅是个聪明人,他绝不会做这么一个不聪明的决定。” 秦淮一听,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不觉赞同地点了点头。 “有点道理。” 兰清笳见他赞同自己,也越发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 她继续猜测,“而且,若那是她的私生女,他一开始就不会把那孩子送到别人家里去寄养,他那么有钱,完全可以给她更好的安排,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把孩子送去别人家,认别人当爹,正常男人能忍得了?” 秦淮当即毫不犹豫地摇头,“忍不了。” 想想若是自家沐白和宛央认别人当爹,秦淮就觉得心口狠狠一堵。 忍不了,这绝对忍不了。 先前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儿? 兰清笳一锤定音,“所以,那孩子,绝不可能是小舅舅的私生女! 小舅舅之所以会收养她,只有一个解释,她的爹娘定是跟小舅舅有不一般的交情。” 这次秦淮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 兰清笳一脸轻蔑又得意,“那是因为我聪明,不像有些人,就知道瞎猜,平白诬赖我小舅舅的名声。” 秦淮摸了摸鼻子,十分能屈能伸地主动低头,“是我错了。” “知道就好。” 有关那孩子的身份,他们的讨论便没再继续了。 既然这不是小舅舅的私生女,那兰清笳就不关心她究竟是谁了。 小舅舅的朋友那么多,这孩子的爹娘她多半不认识。 既然小舅舅决定收养她,那自己也没有干预的权利和立场,只能选择尊重。 不过,兰清笳心里对那孩子倒是或多或少生出了些许好奇来了。 明日她去了云家,定要找机会见见那孩子。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对那女孩的身份好奇的,不只是兰清笳和秦淮,便是沐白和宋司遥也同样好奇。 晚上,他们两人依旧例行学习练字,并没有因为与云婉婤姐弟的这场相会而中断。ъiqiku 只不过,沐白今夜的学习内容并非是原定的计划那般,而是打开了那本珍贵的《洛雅赋》开始看了起来。 不过,这本书的内容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有些过于生涩难懂。 他的知识储备尚且不支持他完全读懂个中深意,他看了一会儿,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收起了自己那操之过急之心,没有再继续翻看。 学习要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地进行,不能操之过急。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攻克这本书的内容,那他就先从基础的学起,总有一日,他定能将这本书读懂,读透。 他放下了那本书,宋司遥也完成了自己的练习,两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他们闲聊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并开始了针对她的身份的猜测。 在沐白面前,宋司遥向来是有话直说的。 而她的猜测,跟秦淮的不谋而合,她也怀疑那女孩或许是云子鹤的私生女。 她年纪小,自家爹爹也没有其他女人,原本她对那些事是懵懵懂懂的,但进了书院之后,她接触和认识的人多了,也就慢慢懂了,原来不是每一对爹娘都像她爹娘或是沐白的爹娘那样的。 大多数人的家庭都是一妻多妾,大家对此也都习以为常。 她花费了一些时间去适应这个现象,现在她已经能接受了——当然,前提是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自家爹娘的身上。 所以现在,她才能提出这个猜测。 沐白的反应也跟兰清笳一样,当即就矢口否认了。 “不可能,小舅公看上去不是那样的人。” 宋司遥没有见过他口中的小舅公,对于对方的人品也就没法做出判断。 但她却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不可貌相。 有的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有的人看上去一脸凶相,实际上却有着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这一点,没人比宋司遥的体会更深。 沐白眼中那个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或许就是一个伪君子呢? 不过,宋司遥也不确定这一点,她见沐白这般维护那人,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事实究竟如何,等他见到了那个小舅公,自然就知道了。 如果那个小舅公真的不是什么好人,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他的私生女,那么,宋司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她会想办法揭穿这件事,让大家知道真相。https:ЪiqikuΠet 因为云婉婤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她被蒙在鼓里。 第2141章:确认敌友 没错,朋友。 虽然她跟云婉婤才认识不超过一天,但宋司遥却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当成朋友了。 不是因为她送给了自己一个珍贵的礼物,自己被收买了,而是因为,她在云婉婤身上看到了满腔的赤诚和真心。 云婉婤是真心把她当朋友,所以,她也要回以同样的真心。 以前,她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更畏于交出自己的真心,现在,她已经慢慢学会了。 而沐白,是她最好的老师。 她很感激他。 恰好第二天书院休沐,他们便与秦淮和兰清笳一道往云家去了。 宋司遥不是云家的外孙女,但她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想把她带上,因为他们已经将宋司遥当成了自己的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这样的家庭出行,自然不能撇下她。 若是以往,宋司遥或许会拒绝,但这一次,她却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因为她要去亲自验证一番自己的猜测,也想亲眼去见一见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 到了云家,宋司遥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小舅公。 他虽然已经是舅公的高辈分,但看上去却依旧十分年轻俊朗,也就比自家爹爹稍微年长一些的样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成熟的气质。 在他的身上,宋司遥看到了他对亲人的真心。 对于他在乎的人,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但是,宋司遥也看到了他人性之中的黑暗面。 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换一个词,也可以说是精明,奸诈,还有点商人的市侩。 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他是商人,所以他精明市侩无可厚非。 若他在生意场上也太过仁慈,处处讲情义,那他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做慈善了。 见到他本人之后,宋司遥对他的敌意便消退了,因为他对自己亲人是真心的。ъiqiku 但对他,宋司遥也称不上多喜欢。 她不喜欢太过精明算计的人,这样的人让宋司遥觉得不纯粹。 而在她看来,最纯粹,最干净如白纸的人,便是沐白。 这世上没人能比得上他了,便是自家爹娘也不能。 宋司遥在用自己的方式观察和判断云子鹤的为人,从而推测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孩最有可能的身份,兰清笳也在暗中观察和猜测。httpδ:Ъiqikunēt 只不过,她的观察对象不是小舅舅云子鹤,而是兰清荷。 几年未见,自己这个三妹妹看上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身形依旧略显丰腴,面上也不见半分老态,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都颇为年轻。 由此可以看出,她这些年过得依旧十分舒适惬意,半点烦心事都没有。 兰清笳凑近了观察,她的好气色不是用脂粉修饰出来的,她的眼底也没有青黑,眼中也没有红血丝,可见她这些天都睡得不错。 她现在的这副状态,也让兰清笳更加确定那女孩必然不是小舅舅的私生女,不然,凭借兰清荷的性子必然会闹。 就算她闹不出什么结果来,她也必然会寝食难安,横竖不可能这么神清气爽,精神饱满的。 她见了兰清笳之后,也是热情洋溢,半点强颜欢笑的感觉都没有。 兰清笳确定了,她的确半点都没有受那件事的影响。 要么,那孩子的确不是小舅舅的,要么,就是小舅舅巧舌如簧,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色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她哄得团团转了。 出于对小舅舅的信任,兰清笳更倾向于前者。 她在屋中环视一圈,想要找到那个陌生面孔,但却没见到人。 想来今日的这个场合,她应当是不会出现了。 这件事兰清笳不大好直接去问小舅舅,她便决定先在兰清荷那里打探一番,于是她便找机会跟兰清荷私下说体己话去了。 沐白几人凑到一起玩儿了,云家除了云婉婤姐弟,还有云家的好几个孩子,他们跟沐白兄妹都很相熟,毕竟以前都是时常一块儿玩的。 原本他们跟宋司遥算不上熟悉,因为宋司遥并没有常来。 但自从宋司遥在书院中有了那么一番惊艳的表现之后,云家的这些孩子们对她便崇拜得不要不要的。 尤其是几个时常因为背书背不下来被长辈罚的孩子,对于宋司遥那惊人的记忆力简直要羡慕哭了。 是以今天,宋司遥反倒成了他们围绕的中心人物,他们一个个的,简直恨不得直接给宋司遥当小弟。 宋司遥既觉得他们有些聒噪,同时,又禁不住为此暗暗得意。 看吧,自己也能这么受欢迎。 不过,今天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要来收小弟的,她是来替云婉婤分辨敌友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见到那个目标人物。 为了摆脱这几个聒噪的累赘,宋司遥略施小计,宛央这个小表妹就把几个表哥表姐给引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宋司遥觉得自己的耳根总算清净了,她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太受欢迎也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事啊。 没了闲杂人,宋司遥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想见她?” 沐白和宋司遥齐齐点头,“有点好奇。” “不方便吗?” 云婉婤面露纠结,“我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她……她生病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客。” 或许是水土不服,或许是最近遭遇的一切让她心绪受到了影响,她一到云家就病倒了。 她的病来得太突然,就像是之前都在硬撑,到了云家之后才终于泄掉了那股强撑着的气,直接倒下了。 云婉婤去看过她,见到她那副病殃殃的样子,不免又生出了怜悯之心来,觉得她遭遇那一切实在太不可怜了。 现在,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对方考虑,担心沐白和宋司遥的拜访会影响她养病。 听了这话,沐白已经开始打消那个念头了。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可以见面的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https:ЪiqikuΠet 但是宋司遥却是破天荒地坚持,她道:“她都生病了,我们更应该去探望她才是。我生病的时候最怕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她是来辨别敌我的,并不想平白耽搁时间,这次见不着,还要等下次,她和沐白都要上学,下次还要等休沐日,那就太久了,她不想等。 第2142章:原来是她 宋司遥的语气很真诚,就好像在诉说自己曾经的孤独和寂寥,沐白一听,当即就心疼了。 云婉婤也想起来她以前不会说话,自己若是不会说话,那非得憋死不可。 所以以己度人,云婉婤便觉得以前的宋司遥实在可怜。 宋司遥也的确不算是在说谎,她以前的确最怕孤独,不仅是生病的时候,便是平常,她也一直害怕着孤独。 但同时,她又不喜欢与人接触,尤其是陌生人。 她对外界排斥的态度,让她显得格外孤僻。 她觉得她性格孤僻和害怕孤独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以前的她的确有些孤僻,但也同样害怕孤独。 她所渴望的,是来自亲人的关怀和陪伴,是拥有像沐白这样关心在意她的朋友,有这样的伙伴陪在自己身边。 只有真正的朋友的陪伴,才能让她卸下心防,不再孤僻,也不再感到孤独。 她说那话既是为了能顺利见到那个身份神秘,敌友不分的女孩,但同时,也是她的真心话,是以,她的神色和语气中不免也有几分落寞流泻出来。 沐白看了只觉更加心疼了。 他当即握住了宋司遥的手,语气真挚,“司遥别怕,以后你若是生病了,我一定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人的!” 宋司遥闻言,刚刚才升起的那点子寂寥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的心情都瞬间恢复明媚了起来。 云婉婤原本也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见到他们两人这般,瞬间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她再说什么,也显得太过多余了。biqikμnět 她拉回了话题,“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她吧。” 有人去探望她,或许她的心情会有所好转,病也能尽快好起来。 云婉婤既然已经接受了她加入他们这个家,成为家里的一员,就会尽量让自己放平心态来对待她。 至少,云婉婤不会坏心眼地盼着她生病。 宋司遥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闻言当即连连点头。 “嗯,我们就去看看她,如果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欠佳,我们也不会多待,影响她休息的。” 云婉婤领着他们便往某个院子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沐白才想起来问,“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她叫什么名字呢。” 昨天云婉婤跟他们提起这件事时也没有说起她的名字,只是用那女孩来指代。 而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事情本身,也没有想起来追问,所以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 云婉婤这时候也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介绍名字。Ъiqikunět “她叫严攸宁。” 严攸宁,如果卓安烺在这里就会知道,这,正是自己女儿的名字。 这个名字,当初还是他亲自取的。 能亲自为女儿取这个名字,他觉得这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格外恩赐了。 当初的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将这当成了自己临死前的慰藉。 但没想到,他最终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能够继续苟活下去。 只是,他却没法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那样,守在自己女儿身边,抚养她长大。 因为,他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那是他能够继续活下去的筹码。 他在去执行任务之前,去看过自己女儿一次,那,也是他见过她的唯一一次。 他只给女儿留下了一个玉佩。 那个玉佩,算是他们父女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虽然心中很是不舍,但却不得不离开。 将她送去严家寄养,是云子鹤的建议,这也是卓安烺同意了的。 严家的家主严冠达不仅是云子鹤的朋友,也是当初“王璟川”的朋友,卓安烺觉得他的人品值得信任,他既然同意收养,那就必然会将她视如己出。 卓安烺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认别人当爹,但他却同样希望自己女儿能有爹有娘,拥有一个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人生。 若是云子鹤愿意收养他,卓安烺自然是最放心的。 但当时的云子鹤拒绝了,他能给予严攸宁最丰厚的物质帮助,但却不想因为她的出现影响自己的家庭和谐。 所以,被严家收养,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但他们都没料到,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当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原本的那个养女,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当初云子鹤和卓安烺都不知道的是,严冠达在没有自己子嗣的情况下,之所以选择收养一个女孩儿,而不是男孩儿,是因为他们去求神问卦,那解卦的大师说只有收养一个同姓氏的养女,才能给他们带来子嗣。 那大师还写出了一个生辰八字,那个生辰八字,恰好便与严攸宁的八字相合。 所以,当初严冠达和他的夫人才会欣然答应收养严攸宁,并且在那段时间里真切地将她视如己出。 在严夫人真的顺利诊断出有孕之后,他们夫妇二人简直欣喜若狂,那段时间,他们对严攸宁更好了,因为他们都觉得是严攸宁给他们带来了福气,让多年未孕的严夫人顺利怀上了。 但是,等到严夫人顺利生下儿子,她终于得偿所愿之后,严攸宁这个福星一下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仅没那么重要,反而还有些碍眼了。 毕竟,她只是个外人。 尤其是在总有人提醒严夫人,她能顺利怀孕产子全都是严攸宁这个福星的功劳的时候,严夫人对严攸宁的感觉就瞬间变得更加喜欢不起来了。 明明是她捏着鼻子喝了那么多药,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怀上的,凭什么最后所有的功劳都到了严攸宁的身上? 一旦对她生出了不喜,严夫人看她就越看越不顺眼,也就越发冷待了。 便是她的身世,也是严夫人示意下人们向她透露的。 严夫人不能把她赶走,但却要让她看到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位置。 严家会给她一口饭吃,日后也会给她一笔嫁妆,体体面面地送她出嫁,但也就只有这些了,更多的,不可能再有。 严攸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感受到了爹娘态度的转变,以及下人们的轻视和慢待,她的性情才会一点点发生转变。https:ЪiqikuΠet 这就是她在严家经历的一切。 第2143章:她所经历的一切 开始的时候,云子鹤一年至少会抽出时间去看她两三次。 当时她在严家过得还是十分不错的,云子鹤见此,也就放心了。 后来,他实在抽不出时间,这两年便没有去看她,只是每逢年节假日就会派人给她送去节礼,和自己的关心。 而就是在他缺席的这两年,严夫人有孕生子,严攸宁在严家的境遇也一点点慢慢变差。 不知是云子鹤派去严家的人不够上心还是严家人有意隐瞒,他们竟然不知严夫人已经有孕,也并未发现严攸宁在严家待遇的变化,是以,云子鹤自然也无从得知。 直到这次,他在回江南的路上顺道拐去了严家看她。 他的此行并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是以没有事先通知,严家人不知道,严攸宁也不知道。 正是因为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所以他的到来让严家人措手不及,他也因此看到了最真实的情况。筆趣庫 看到变得沉默寡言的严攸宁,云子鹤几乎是当场就气血上涌,简直想要当场提刀杀人。 严冠达看到云子鹤那满脸愤怒的模样,原本要辩解的话全都化作了心虚气短。 最后,云子鹤没有大闹,他只是平静地提出了要把严攸宁带走,并宣布与严家不再往来,不仅是与严冠达的私交,更包括两家的生意往来,也都就此断绝。 即便严冠达再怎么挽回,再怎么道歉,再怎么保证以后会继续对严攸宁视如己出,云子鹤都没有改变主意。 严家也是经商的,他们有不少跟云家的生意往来,而且这些年,云子鹤明显在生意上对严家多加让利。 严冠达知道,这是因为严攸宁的缘故。 而今,他惹怒了云子鹤,不仅他们的交情就此断绝,他此前获得的那些便利和红利,也全都不复存在了。 严攸宁就这么被云子鹤带走了。 云子鹤很愧疚,看到变得沉默寡言的严攸宁,他也很心疼。 当初,他答应过卓安烺,会替他好好照顾这孩子,但他却疏忽了。 就算不是为了对卓安烺的承诺,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云子鹤也见不得这个年纪的孩子被苛待,被冷落。 他看到严攸宁这般境遇,一下带入到自己女儿的身上,他的火气就上来了。 若非看在跟严冠达多年相识的份儿上,他定要直接动手了。 他只庆幸自己这次来得突然,没有提前告知对方,不然,他说不定依旧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发现呢。 严攸宁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记忆力并不怎么好,两年没见,她对云子鹤的脸已经有些陌生了。 但她却记得这个人,因为这位叔叔每次年节都会给她送礼物,除了吃穿上的东西以外,每回都会有一个礼物是他亲自为她挑选和准备的,严攸宁很喜欢,她也因此感受到了这位叔叔对她的关爱。 是以,她即便已经不记得他的样子,心中却对他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 那日云子鹤从天而降,他笑着向她打招呼,严攸宁脑子里那有些久远的记忆就一下被唤醒了。 她想起了这位叔叔,她对他的亲近就自然而然地化作了实质。筆趣庫 在云子鹤提出要带她走,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内心几乎是立马就同意了。 但她嘴上却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爹娘”。 虽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自从弟弟出生之后,爹娘对她就大不如前,但她内心对他们依旧怀抱期待与幻想。 只要他们开口挽留自己,自己就留下来,继续做他们的女儿。 但是,她的期待却落了空,他们并没有挽留自己,他们对自己,并没有任何不舍与留恋。 严攸宁的内心升起深深的黯淡与失落,最终,她选择了跟云子鹤离开。 既然她在这个家是不受欢迎的,那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只会碍人眼,讨人嫌罢了。 她能感受到,云子鹤对她很好,很关心。 但其他人,却也似乎并不怎么欢迎她。 严攸宁原本就低落的心情瞬间更加失落,她甚至生出了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跟着云子鹤走。 如果她的到来破坏了他家庭的和谐,那她是不是应该消失? 云子鹤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态度坚定而温柔地抚慰她,向她保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这才打消了严攸宁内心的彷徨,让她留了下来。 而且,她不留下来还能去哪里呢?回严家吗?那里也已经没有她的栖身之所了。 严攸宁就这么跟着云子鹤一家同行,一路到了扬州。 在路上,她一直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从来不主动提任何要求,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觉得,云子鹤愿意收留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和照顾,她不能再给他添任何麻烦了。 她可以不穿新衣服,可以吃得很少,她很好养的。 带着这样的忐忑和负担,以及被养父母毫不犹豫抛弃的伤心难过,她的心情一直都是沉甸甸的。 她这次病倒,便是因为郁结于心。 其实她的病在路上就已经有端倪了,但她却是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因为她不想在赶路的途中给云子鹤添麻烦,她已经是个累赘了,再病倒了,就更是讨嫌的累赘了。 因为长久的积压,她的病便也来得格外凶猛。 是以,云婉婤去看她时,才会觉得她整个人都蔫嗒嗒,可怜兮兮的,简直像是一颗霜打的小白菜。 看到那样的严攸宁,云婉婤瞬间便收起了自己原本的敌意。 她觉得自己若是对这么一个病人都不友善的话,那自己简直就太坏了,简直一点都不善良。 就算她要讨厌严攸宁,也得等到她病好了之后。 严攸宁从严家离开时是一个人,除了一身衣裳和当初云子鹤送她的那些礼物,什么都没带走,自然也没有伺候的丫鬟。筆趣庫 就算有丫鬟想跟着她离开,云子鹤还不放心用呢。 这一路上,云子鹤便让云婉婤身边的丫鬟临时照顾她。 待到了云家之后,云子鹤又额外安排了一批人给她使唤。 第2144章:莫名的熟悉和亲近 云子鹤虽然回云家的次数不算多,但他在云家的威严却不小,他的话,云家下人没人敢不听。 谨防那些下人狗胆包天,慢待了严攸宁,云子鹤对她们好一番严厉敲打。 有了云子鹤的敲打,她们对严攸宁这个身份不明的小姐也不敢再生出半点不敬,即便心中十分好奇她的身份,却也不敢随便打听。 至少目前为止,严攸宁在云家得到了最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料。 她病了之后,也第一时间得到了医术精湛的大夫的诊治。 只是,她的病是心病,心病难除,且心病还需心药医,医术再精湛的大夫,也只能开药给她调养身体,要彻底好起来,就得她自己慢慢调整心态,纾解心情了。筆趣庫 严攸宁住的院子就在云婉婤的隔壁,云子鹤的这个安排也再次表示了他对严攸宁的一视同仁,即便大家对她的身份多有猜测,也不敢随便置喙。 照顾严攸宁的下人见到云婉婤三人来了,当即恭敬行礼,然后赶忙入内通禀。 严攸宁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果然如云婉婤所说,病恹恹的,小脸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她的眼睛也没有什么光彩,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听到丫鬟入内的通禀,严攸宁那迟钝放空的状态才一点点收了回来,意识也慢慢回笼。 她不认识丫鬟口中的表少爷和司遥小姐是谁,但他们是云婉婤带来的,她就必须打起精神来见客。 她时刻都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她是个外来者,就算云叔叔再怎么喜欢她,她也是个外人。 而云婉婤是云叔叔的亲生女儿,是云家大小姐,她要对她恭敬,不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是她在严家时学会的生存法则。 沐白和宋司遥进了屋,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床上那个小女孩儿的身上,目光都带着些许好奇打量的意味。 严攸宁的身形单薄瘦削,因为生病,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她长得没有宋司遥那么好看,也没有云婉婤那么讨喜,而是带着一股清秀雅致的味道,她此时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反倒让她多了一股惹人怜爱的楚楚可怜。 她长大了之后,不会是那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一定会是小家碧玉的清新可人。筆趣庫 不知为何,沐白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觉得有一点熟悉又亲近的感觉。 她长得,好眼熟,就好像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似的。 而且,跟她相像的那个人,必然是自己关系亲厚,颇为熟悉的,不然,他不可能一见到这张脸就生出这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来。 但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沐白绞尽脑汁地思考,明明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了,但最后却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硬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考试的时候面对一道题,他明明可以肯定这道题他一定见过,并且做过,但现在却忘记了解法。 他想要搜寻回原本的记忆,但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折磨人。 越是想不起来,沐白心里就越是像有蚂蚁在挠痒痒似的,简直抓心挠肝的难受,他就越是死死盯着严攸宁看,一副定要看出个端倪来的架势。 不仅沐白在盯着严攸宁看,宋司遥亦是如此。 她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情绪色彩,那是灰色的,整个都笼着一层灰蒙蒙的色调,让人觉得沉闷且压抑。 她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一股十分极端的灰暗和自我厌弃之中,对外界人物的情绪反应十分微弱。 面对她和沐白这两个陌生人,她也没有生出太多的好奇或是其他情绪,就只是把他们当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人。 面对云婉婤的时候,她的情绪倒是多了几分起伏,宋司遥没有感受到她的算计和恶意,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卑微的讨好。 她在云婉婤面前的状态是卑微的,怯懦的,讨好的。 感受到了这一点之后,宋司遥不由得便想起了她的身世和经历,心中原本对她的怀疑和戒备也瞬间打消了大半,心底也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 以前的她虽然孤僻,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却幸运地拥有一对无条件疼爱她的父母,因为有他们的疼爱,宋司遥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那些困扰她的梦魇也没那么让她觉得害怕了。ъiqiku 跟严攸宁比起来,自己的确是再幸运不过了。 作为东道主,云婉婤给双方做了介绍,严攸宁礼貌地向他们颔首问好,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原本她对于这两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她却发现,这两人好像有些奇怪。 他们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简直像是有穿透力,要把她看穿似的,严攸宁被他们看得很是不自在,原本就局促,这会儿更加浑身不自在了。 还是沐白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终于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还是没能想起来严攸宁究竟长得像谁,既然想不起,他便索性放弃了。 但那份对她的熟悉和亲近却还在,沐白便对她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并主动发出了善意的邀请。 “攸宁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以后你可以到秦家找我和司遥玩。” 严攸宁对人的态度很敏感,她一下就感受到了沐白对她的态度转变,她接收到了友善的信号。 严攸宁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判断出错,但既然他笑脸相迎,严攸宁自然也不会不识趣。 她当即也露出了一抹笑作为回应,声音轻柔软绵,“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等我的病养好了,一定去找你们玩。” 她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却不敢有什么奢望。 他是云婉婤的表弟,此前在路上她就听他们提起过,他的父亲是当朝的淮南王,他是淮南王世子,他的身份高不可攀,是自己这个外人高攀不起的。 她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地待在云家,安安分分地当个隐形人,其他的,不会多想,也不敢有任何期待。 第2145章:吃味儿了 沐白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心中那股子怜惜不禁油然而生,他当即对她又再次释放出了自己的热情和善意。 “你现在既然是表姐的妹妹,那这么算起来,你应该是我的表妹了。 我以后便喊你攸宁表妹吧,你可以喊我的名字,也可以喊我表哥。” 沐白说得真诚,严攸宁不禁愣住,一时忘了如何回应。 宋司遥闻言,心中却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股十分微妙的情绪,那种感觉,很古怪,又很沉闷,莫名让她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连严攸宁都能感受到沐白对她的态度,宋司遥这个跟沐白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对他了如指掌的人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沐白对严攸宁很友善,很亲近,甚至是很有好感。 这是宋司遥在沐白身上看到的情绪色彩。 他很喜欢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儿。 这个认知,让宋司遥的心口莫名一堵。 宋司遥没有在严攸宁的身上看到恶意,她基本上能判断她算是自己人,她很本分,不会对云婉婤做什么不好的事。 因为有了这个判断,宋司遥对她的敌意已经收敛了,甚至对她生出了真切的同情。 如果她愿意,宋司遥也可以跟她做朋友。 但现在,宋司遥突然就有点不愿意跟她做朋友了,便是先前心底生出的那股子同情,也一下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溜溜的,让她十分不喜欢的情绪。 她吃味儿了。 没错,那样的情绪,就是吃味儿。 沐白才第一次见她,就那么喜欢她,还热情主动地跟她拉近关系,宋司遥觉得自己很难不吃味。 便是当初她和沐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自己都没有这般热情主动。 沐白本身就不是这种十分热情主动又自来熟的性格,尤其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他就更加收敛了。 但他对严攸宁却完全破例了。 严攸宁就那么讨他喜欢吗? 她承认,严攸宁的确很值得同情,但就算是同情她,也没必要这么热情吧。biqikμnět 而且,他所表现出来的,也并非单纯的同情,而是真真切切的亲近和喜欢,这才是最让宋司遥心中吃味儿的。 宋司遥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去。 她一边告诉自己,她没有立场和权利去要求沐白喜欢谁,不喜欢谁,他有主导自己喜好的权利。 但同时,她却又不受控制地生出类似于嫉妒的负面情绪,不想要沐白去喜欢别人,对别人好。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对沐白竟然生出了这么强的独占欲。 可是,沐白不是属于她的,更不是只属于她的,她不应该这么自私才对。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情绪色彩一定是黑色的。 她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但却又没法控制自己。 所以,她便低着头,保持着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把自己的恶意表现出来。httpδ:Ъiqikunēt 云婉婤见到沐白对严攸宁的态度,也不禁心生诧异。 她也感受到了沐白对严攸宁的过分热情主动,不过她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将这当成了沐白的教养和礼貌。 严攸宁愣怔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中升起一股受宠若惊之感。 但她却不敢直接接受沐白的善意,怕这样会惹得云婉婤不快。 她低下头,小声道:“这,这不合适。” 沐白:“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严攸宁又道:“你是世子,我不敢逾越。” 沐白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都没把自己当世子,你也不必在意这个身份。 你既然来了云家,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用讲究那些虚礼。” 沐白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严攸宁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她若是过分拒绝,反倒有种不给沐白面子的感觉,万一他为此发怒了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更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之间,她陷入了两难。 她这时候才抬头看了云婉婤一眼,眼神像小白兔一般,小心忐忑,充满试探。 捕捉到她的那一记眼神,沐白这才明白了她为什么一再推拒自己的提议,原来,她是怕云婉婤有想法。 沐白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对她态度太过亲近,或许并不是好事。 若是云婉婤真的因此生了什么其他想法,从而对她再次生出不满与芥蒂,那她的处境反而会变得更加尴尬,更加艰难。 若云婉婤当真如此,沐白可以劝阻她,但他越是这般,只怕云婉婤心中只会越发不痛快。 沐白终于意识到自己这番做法有些不妥。 他当即转了态度,“若你觉得世子更顺口,那便喊世子好了,反正就一个称呼而已。” 但他们都想多了,云婉婤并没有因为沐白对她的态度而心生不满。 相反,她还觉得,沐白对严攸宁友善,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也是给她脸面。 因为从名分上来说,严攸宁的确已经是他们家的人了。 沐白对她客气,自然便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 不过,沐白可以对严攸宁友善,但严攸宁若是直接上赶着巴结讨好,露出难看的吃相,那云婉婤就要心生不满了。 好在,严攸宁十分识趣,从始至终,她都十分清晰地明白自己的位置。ъiqiku 她听到沐白不再坚持,这才松了口气,忙唤了一声,“世子。” 然后又转向宋司遥,“宋小姐。” 她的态度客气又恭敬,将自己摆在一个十分卑微的位置上。 云婉婤见严攸宁这般识趣,心中这才稍感满意。 她最好不要想着借此机会攀附上沐白,或是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不然的话,云婉婤第一个就要好好收拾她。 宋司遥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她的目光还一直落在严攸宁的身上,带着打量,打量中又禁不住暗含比较。 她想要看看,自己和严攸宁相比,究竟有哪些地方不够好,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沐白对她这般另眼相待。 严攸宁便感觉有一道灼灼的,挑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的神经再次绷紧了。 她知道那是来自谁的目光,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敌意,严攸宁的心崩得更紧了。 第2146章: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位宋小姐不喜欢她,而且,这种不喜,好像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强烈了数倍。 她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她对自己的不喜加剧了? 严攸宁心中疑惑,疑惑中又添了几分忐忑。 她真的只想要安安分分地当个隐形人,不想树敌。 但现在,她似乎还是树敌了,可她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下人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她该喝药了。 她从下人手中接过了药碗,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乖乖地就喝了下去。 那药很苦,还味道古怪,他们站在旁边都嗅到了那股并不怎么美妙的味道,但严攸宁却是一口气喝完了,中途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喝完了之后,也像是没事人似的,表现得乖巧极了。 云婉婤最怕喝药了,每次喝药都堪比上刑一般,喝完之后,必须要吃上满嘴的蜜饯,才能勉强把那苦味压下去。 眼下见到严攸宁这般活似没事人一般的样子,她只觉得满心佩服。 她禁不住问,“你不怕苦吗?” 严攸宁朝她露出一抹乖巧的笑,“还好,其实也没那么苦。” 怎么会不苦?空气中就已经飘荡出苦味来了好吧。 云婉婤感叹,“你真乃勇士也。”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却留意到了她面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刚喝第一口的时候,眉毛就忍不住皱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松开了。 所以,她其实也是觉得苦的,只是她很快就将那苦意压了下去,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她或许不是不想抱怨汤药苦,她只是不敢罢了。 因为寄人篱下,所以小心翼翼,苦涩的汤药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连一口蜜饯都不敢要。 看着她那张总是透着熟悉的脸,沐白心中又不受控制地升起了淡淡心疼。 他直接对丫鬟道:“去备一些甜点和蜜饯来。” 严攸宁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口推拒,“不用不用,这一点都不苦的。” 沐白见她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再次升起波澜。 他只道:“不是为了你,是我想吃。” 严攸宁听了这话,原本还要推拒的话顿时就卡住了。 他都说是自己想吃了,严攸宁自然就没有再拒绝的立场,不然,倒是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那丫鬟不敢违逆沐白的话,当即就去了。 沐白虽然说是他自己想吃,但云婉婤和宋司遥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是自己想吃,他就是为严攸宁点的,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她继续出言推拒罢了。 云婉婤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就是一盘点心和蜜饯罢了,她还不至于小心眼到连这都不愿给严攸宁吃。 就算她真的觉得不苦,也可以吃的嘛。 但是宋司遥心里却是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了酸来。 沐白的表现再次证明了,他对严攸宁真的不一样。 他对她的态度,完全跟他以往待人处事的行事作风相悖。 他对她真的很关心,很体贴。 宋司遥觉得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善良,她此时的内心简直像是住了一个魔鬼,那个魔鬼名为嫉妒,它有着一张十分丑恶的嘴脸。 她一直都能一眼看穿别人的黑暗面,一直在审判别人,但现在,她却有些没法直视自己内心的丑恶。 她只能不停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大方,要大气,沐白是她的朋友,也可以是别人的朋友。 沐白对她好,也可以对别人好。 她没有道理要求沐白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如此反复地默念和敲打着自己,她这才稍稍将心中的酸意压下去。 但,也只是稍稍罢了。 她还是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 她情绪的开关,完全掌握在沐白的手中。 甜点和蜜饯很快上来了,在沐白的带头下,大家都吃了起来,严攸宁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吃到了。 又甜又软的点心入口,原本嘴里的那股浓烈的苦涩瞬间被彻底冲散,味蕾之中只余满口香甜。 那股甜味,也一点点不受控制地蔓延着,直接蔓延到了心底深处。 她心中升起涟漪,不禁感激地看了沐白一眼。 她自然看得出沐白是在帮自己,从一开始,他对自己就充满了友善,她真的感 ъiqiku激又感动。 严攸宁甚至禁不住想,如果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如果她真的有这么一个哥哥的话,她就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httpδ:Ъiqikunēt 哪怕两人只能一起吃糠咽菜,她的心也是安定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去。 但很快,她就掐灭了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根本没有哥哥。 沐白是淮南王世子,他的身份高不可攀,她怎么能奢望他是自己的哥哥呢? 她不仅没有哥哥,也没有爹娘,没有亲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什么事,她都只能靠自己。 严攸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再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幻想。 对于沐白的善意,她心存感激,但也不敢奢求太多。 人不能贪心,一旦贪心了,就有可能连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严攸宁的药效上来了,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架,身体也被一股强烈的疲倦席卷。 他们见此,便不再多待。 云婉婤有些别扭地表达自己的关心,“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好好养病,知道吗?继续这么病恹恹的,别人还以为我们云家苛待你了呢。” 严攸宁老老实实地点头,“嗯,知道了,我会乖乖吃药。” 沐白也道:“你现在既然已经来了云家,那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以前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去,不要再多想了。 你要保持心情愉悦,心情好了,病才能好得快。” 严攸宁心中再次升起触动,她感激地看向沐白,“嗯,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他说得对,现在的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以前的一切已然成为过去,她继续耿耿于怀,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她就算再多想,也是于事无补,只会平添自己的忧愁罢了。 虽然,她对云家依旧没有足够的归属感,但至少目前为止,她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善良的,充满善意的。 或许,她可以慢慢放下戒备,尝试融入这新的生活中去。 第2147章:罪臣之后 宋司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沐白和云婉婤离开了。 沐白和云婉婤都没有察觉她的沉默有什么异常,因为她以前就不会说话,她现在的沉默,他们也认为是她不想开口罢了。 只有严攸宁知道,她之所以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不喜欢自己,甚至隐隐带着敌意。 对于她的敌意,严攸宁无从分析原因,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后就少些来往便是。 没了来往,她喜不喜欢自己,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 兰清笳和兰清荷这边,也在围绕着严攸宁展开话题。 兰清笳直接提起了严攸宁,发现兰清荷的态度如常,半点介意都没有,反而还真心实意地同情怜惜她。 兰清笳看她的这番反应,对那孩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问,“我小舅舅带回来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你就不怀疑,不介意?” 兰清荷闻言直接脱口而出,“谁说她身份不明?”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当即欲盖弥彰地捂住了嘴。 兰清笳原本还不确定她究竟知不知道内情,又究竟知道多少。 现在见她这番反应,立马就确定了,她必然知道真相。https:ЪiqikuΠet 也是,就她这样的性格,如果她不清楚内情,小舅舅把这么一个人领回来,她岂会有不怀疑,不闹腾的道理? 兰清笳一下生出了要刨根问底的心思来。 “这么看来,你是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兰清荷欲盖弥彰地摇头,“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兰清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现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兰清荷面上露出懊恼之色,她这张嘴,可真是太漏了。 她索性直接捂住了嘴,一副宁死也不肯说的样子。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不要再问了。” 兰清笳观察着她的反应,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她语气不紧不慢地猜测,“如果这孩子身份普通寻常,你完全不需要对我隐瞒,直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便是。 但你现在反应这么大,这么神神秘秘,闪烁其词,这说明,那孩子的身份不一般。 我猜,她的父亲或是母亲身份必然不可告人,莫非,她乃是罪臣之后?” 兰清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兰清荷的反应。 她真的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了兰清笳的话,她脸上便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她的这副反应又是不打自招了。 兰清笳一锤定音,“看来,我猜对了。” 兰清荷:…… 她试图作最后的挣扎,“不,不是的,她怎么可能是罪臣之后?这话可不能乱说!这都是你瞎猜的!” 她越是找补,越是否认,兰清笳就越是认定自己的猜测。 “三妹妹,你现在的反应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欲盖弥彰。” 兰清荷看着兰清笳那副看透一切的表情,顿时觉得内心一阵绝望。 她放下了捂着的嘴,为自己辩解,“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到的。” 兰清笳面容多了几分凝重,“她真是罪臣之后?那小舅舅收养她,岂不就是蓄意窝藏?此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小舅舅就会自身难保!” 兰清荷当即道:“所以你要保密啊!千万不要往外说!” 兰清笳一脸不放心地望着她,“我的嘴是很严的,别人休想能从我的嘴里撬出半个字来,但你……” 她的话没说完,但这未尽之意,已经说明一切。 兰清荷微微哽了哽,旋即再次为自己辩解,“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兰清笳:“但你的表现,已经什么都说了。” 兰清荷面上顿时露出一阵深深的懊恼,“那还不是因为我对你不设防?若是对别人,我才不会那么轻易被识破。”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对此持怀疑态度。 她有些想不通,这么要紧的事,小舅舅怎么会告诉兰清荷这个大嘴巴。 若她真的一不小心泄露给了不该泄露的人,不仅小舅舅要承担后果,只怕整个云家都要连带着受牵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兰清荷从她这话里听出了满满的不信任,顿时又觉得一阵心塞。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也知道,自己的辩解之词究竟有多站不住脚。 最后,她才哼哼唧唧地说道:“这件事,是我不小心听到他和属下谈话,他才告诉我的……” 正如兰清笳所想,云子鹤也觉得兰清荷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严攸宁的存在,他压根就没打算告诉她。 但那次,兰清荷却是意外听到了不该听的。 为了避免她自己瞎猜,发散联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最后把事情传出去,云子鹤索性就把这件事和盘托出了。ъiqiku 兰清荷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确定云子鹤并没有在外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这才放下心来。 云子鹤也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半个字,不然的话,他们都可能万劫不复。 兰清荷听了之后,当即就对云子鹤插手卓安烺之事生出不满。 但她也已经身为人母,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兰清荷就也说不出太过刻薄的话,只能默许了云子鹤的行为。 再说了,木已成舟,他该做的事都做了,她就算是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云子鹤原本只是顺道去看看严攸宁,没想到最后却直接把她带回来了,兰清荷当时也是很惊讶和意外,心里也有点不乐意。 这个孩子带回来,外人定然会对她的身份多有猜测,大家指不定会怎么在背地里同情她呢,偏偏兰清荷还不能解释。 但听说了她在严家的处境,兰清荷就心软了。 那孩子那么可怜,若是把她交给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再次遭遇同样的经历。 尤其是看到严攸宁那单薄瘦削的身形,苍白胆怯的面色,兰清荷心中最后一点疙瘩也被同情怜惜取代。 最终,兰清荷还是同意了云子鹤的决定。 就算日后旁人拿这件事来议论她,她便直接当耳旁风好了,反正她自己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第2148章:一猜一个准 此时,若非是面对兰清笳,兰清荷觉得自己定不会那么轻易露了马脚。 一来,是她对兰清笳不设防,二来,也是兰清笳太过“狡诈”,简直跟人精儿似的,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兰清笳听了兰清荷所言,这才觉得事情变得合理了。 她就说嘛,小舅舅怎么可能会色令智昏到主动把这么要紧的事告诉兰清荷? 原来是她自己不小心偷听到的。 兰清笳幽幽道:“小舅舅也太不小心了。” 兰清荷从她那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嫌弃,又是一阵心塞。 她再次为自己辩解,“我也没那么不靠谱,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我谁都没说过,连我爹娘我都半个字没透露。 这次也不是我主动告诉你,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也不能怪我啊!” 兰清笳:“所以怪我咯?” 兰清荷:…… 她放弃了这个话题,只郑重地嘱咐兰清笳,“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你小舅舅就完了!” 兰清笳见她能有这番觉悟,心中稍感放心。 “不用你说,我知道轻重。”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不过,那孩子究竟是哪个罪臣之后?” 这一次,兰清荷不再上当了,她直接用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语气含糊却坚决。 “我是不会说的,你休想再从我嘴里问出半个字!” 兰清笳语气诱哄,“你对别人不可以说,但我不一样,我们是自己人,而且,我都已经猜到大半了,也不在乎再多知道一些。 我知道得越清楚,对待这件事也才越谨慎,不会随便往外说,你说是不是?”biqikμnět 兰清荷下意识点头,但点到一半就立马回神,依旧警惕地望着兰清笳。 “不是!你这就是在套我的话,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兰清笳又循循善诱地诱导了一番,但这次兰清荷却是十分警觉,当真半个字都不曾吐露。 兰清笳见此,心中非但不觉得失落,反而多了几分放心。 她没有因为自己的诱导就再次漏了口风,说了不该说的,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她不再对兰清荷追根究底,“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兰清荷闻言,总算是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 但她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兰清笳话锋一转,“不过,我对这件事实在好奇,你又不肯说,那我就只有自己猜了。”ъiqiku 兰清荷:…… 她想到方才兰清笳一猜一个准的敏锐,神经顿时绷紧了。 她该不会真的猜出来吧! 若是别人,兰清荷只会觉得对方是瞎猜。 但这个人是兰清笳,兰清荷就不敢太过乐观了。 若她真的猜出来了怎么办?夫君会不会怪她? 虽然她的确没有主动告诉兰清笳,但却也在无形中给了她很多提示的讯号。 四舍五入,这个秘密,就是从她的口中泄露出去的。 兰清荷当即阻止,“你,你别猜了,这有什么好猜的?你就算猜,也肯定猜不出来的!” 兰清笳见她这般紧张,又得出了一个讯息。 “你这么怕我猜,定是怕我猜出来,那么,那个人我必然也是认识的,对不对?” 兰清荷:…… 她一下就闭嘴了。 她觉得自己就应该把嘴巴缝上,少说少错。 但是,她此时的闭嘴,却又再次让兰清笳确定,她又猜对了。 “看来我又猜对了。” 兰清荷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她几乎有点抓狂了。 “我求求你,别猜了行不行?” 兰清笳直接摇头,“我都已经猜到这个份儿上了,不把这件事弄清楚,我心里不舒服,所以,不行,除非你主动告诉我。” 兰清荷再次坚定摇头,“不可能,我是不会说的!” 兰清笳:“那就让我自己猜一猜,猜不猜得出来,便全看我自己,与你无关。” 兰清荷神色僵硬,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除了主动告诉她真相以外,自己压根没有任何办法阻拦兰清笳去深究这件事。 她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兰清笳就算猜到了事情真相,她也不会往外说,因为她不会去害她的小舅舅。 同时,兰清荷也在心中暗戳戳地想,兴许她就真的只是随便猜猜,根本猜不出来呢? 兰清笳却不是随便猜猜,她是在非常认真,非常郑重地思考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对小舅舅来说,的确是需要承担风险的。 她必须要弄清楚那个让小舅舅承担了风险的人究竟是谁,那个人,又究竟适不适合让小舅舅去承担风险。Ъiqikunět 只有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她才能尽最大可能为小舅舅排除日后可能会受牵连的可能。 她设想过主动去向小舅舅追问这件事,但他多半也不会告诉自己。 既然没法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那个人是罪臣,自己也认识,还跟小舅舅关系匪浅,不然小舅舅也不会甘愿冒这样的危险去收留对方的孩子。 这其实并不难猜,兰清笳很快就有了怀疑的目标。 那个名字跳入脑海之中时,她不觉愣住。 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向兰清荷求证,“那个人,是卓安烺?” 兰清荷心里一个咯噔,心道,她这猜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就好像是早早就有了正确答案似的。 她断然否认,“卓安烺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 “那王璟川呢?这个名字你总该熟悉吧!” 兰清荷依旧嘴硬,“这跟王璟川有什么关系?你,你这就是自己自行联想!” 她嘴上否认,但面上的神色和眼神却已经将她出卖。 兰清笳一锤定音,“果然是他。” 兰清荷:…… “唉不是,我,我说了不是他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难不成是她说错了? 兰清笳望着兰清荷,直接道:“你嘴上虽然否认了,但你的表现却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我……” “你不用辩解了,越是辩解,就越是欲盖弥彰。” 因为着急,兰清荷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选择闭嘴。 她只觉满心懊恼,自己的表现真的有这么明显,这么不打自招吗? 看来,她果然不适合保守秘密。 第2149章:一定要保守秘密 兰清笳看到兰清荷那副颓丧的样子,反倒好心地反过来安慰她。 “你不用自责,这件事的确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太聪明了,一下就猜到了真相。” 兰清荷:…… 她这是宽慰她,还是在夸自己啊? “你聪明,全天下你最聪明,行了吧。” 兰清笳方才不过是在玩笑罢了,实际上她能猜出来也实属正常,因为兰清荷提供的讯息实在太多了,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猜出来。 那孩子竟然是卓安烺的,这的确让兰清笳倍感意外,意外之后,又有种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小舅舅是个重情义之人,虽然卓安烺的身份是假的,但小舅舅与他的情分却是真的。 即便小舅舅因为自己受到了欺骗而对卓安烺生出过怨怼,但多年的情分却也并非能轻易放下。 卓安烺还是王璟川的时候是成了婚的,只是他和妻子严氏一直多年没有孩子。 兰清笳追问了一番严攸宁的岁数,当即推断出严氏怀孕的时候,恰好便是卓安烺被熙元帝下令捉拿,他逃离大元国的时候。 紧接着,卓安烺的身份就曝光了,作为他的妻子,严氏的身份和处境究竟会变得有多么艰难和尴尬,这可想而知。biqikμnět 那般处境之下的严氏,发现自己怀了卓安烺的孩子之后,竟然没有将孩子打掉,反而是选择生了下来,这是需要勇气的。 严氏既然能选择生下这个孩子,那就断然不会在生下她之后反倒是将她舍弃,不肯抚养她。 兰清笳猜测,严氏多半已经不在了。 果然,她在兰清荷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严氏难产而亡,临死前将孩子托付给了自家小舅舅。 不论是琅琊王家,还是严氏的娘家,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罪人,他害得琅琊王家被熙元帝问责,元气大伤。 他自己,也是个跟王家没有半点关系的冒牌货。 这个孩子,自然是不受欢迎的。 不仅不受欢迎,甚至还是令人痛恨,不该存在的。 严氏能顺利生下她,也是因为她的刻意隐瞒,还有云子鹤的出手相助。 卓安烺当时的处境是自身难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爹了。 就算他当时便知道了,那般处境,他也无力去保全自己的妻女。 云子鹤没有一开始就把严攸宁带回家中抚养,是他不想因为严攸宁的存在,让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受到影响。 他对严攸宁的关爱,再怎样都越不过自己的亲生孩子。 当初云子鹤和卓安烺在船上最后一次见面时,云子鹤已经选好了严冠达作为收养严攸宁的人选,因为他多年无子,且对于收养严攸宁十分诚心,十分有意愿。 云子鹤将自己考量之后的结果告知卓安烺,卓安烺思及严冠达的为人,也同意了。 他们都对严冠达十分信任,也过于乐观了。 卓安烺虽然侥幸得以苟活,但他却已经不再是“自由身”,他没法像一个寻常父亲那样陪伴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他甚至连偷偷摸摸地去看她的机会都没有,唯一一次见她,就是在赶赴南疆之前。 他一直怀抱着美好的期盼,希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女儿能备受宠爱,健康快乐地长大。 然而,现实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兰清笳知道了严攸宁是卓安烺的女儿之后,脑中便很快复盘出了这整件事的大致经过。 兰清荷见她都已经猜到了,这个秘密怎么也瞒不住了,她便索性破罐破摔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反正你要保密,不能出卖你小舅舅! 你也不要觉得他拎不清,他这人就是重情义,而且,那孩子也的确是无辜的。https:ЪiqikuΠet 现在,卓安烺都已经服刑了,那孩子在这世上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严家又遭遇了冷待,你小舅舅若是不管,都不知道这孩子会被糟践成什么样了。 你也是有孩子的,你应该能感同身受吧!” 兰清笳捕捉到她话里的某个讯息,微微愣了愣,旋即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卓安烺还活着的这件事并未公开,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熙元帝不把这件事公开,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卓安烺此前算是罪行累累,他的罪行完全可以直接斩立决,若是大家知道熙元帝竟然没有把他处死,必然会掀起一阵风波。 熙元帝留他一条性命是情有可原,觉得他还有可用之处,熙元帝即便是皇帝,但面对众怒,也需要做出解释。 但是他委任卓安烺去做的事,熙元帝却不想公之于众,因为这会横生很多枝节。 而且,熙元帝也不喜欢做什么决定还要给人解释,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身为帝王,连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基于如此种种,卓安烺之事就没有公开。 所以,云子鹤也不知道卓安烺还活着,他觉得严攸宁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所谓人死如灯灭,卓安烺一死,云子鹤记着的,也都是他的好,以前总总都不再耿耿于怀了。 是以,他对严攸宁所受到的苛待也越发内疚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才酿成了而今的后果。 兰清荷说完,见兰清笳沉默着没说话,当即就误会了。 “大姐姐,你,你不会真的要去告发你小舅舅吧? 那卓安烺都服刑了,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都已经付出代价了,他的错也怪不到一个孩子身上吧!ъiqiku 我跟你说,那孩子真的很惹人怜惜,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这件事你真不能怪你小舅舅,我觉得他这次是真的没有做错。” 兰清荷生怕兰清笳想岔了,真的把这件事上禀给皇上,那她家夫君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候兰清荷才想起来,当初卓安烺好像就是被兰清笳和秦淮捉住,押往京城服刑的,他们辛辛苦苦抓了卓安烺,云子鹤却是在背地里救了他的孩子,还打算收养到自己名下,兰清笳会有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兰清荷越想越急,心中更是一阵阵懊恼,懊恼自己不该表现出那么多破绽,让她猜到了事情真相。 现在可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第2150章:先好好管好自己吧 兰清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笼,这才意识到兰清荷误会了。 她不禁失笑,又觉得欣慰和放心,至少,她的心是向着小舅舅的,只要她一心向着小舅舅,在这件事上,她也必然能知道轻重。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小舅舅的亲外甥女,怎么可能会做出告发他这样的事?” 兰清荷却依旧一脸不放心,“真的?你真的不会去揭发这件事?” 见到她对自己这般不信任,兰清笳不禁有些无语,“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不通情理,不顾念情分之人?” 兰清荷小声嘀咕,“谁知道呢,毕竟你的夫君是淮南王,他若是为表忠君爱国做出些什么来,也不是没可能。你跟他又是一伙的……” 兰清笳:…… 她也立马生出了护短之心,“我家王爷忠君爱国不假,但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卓安烺犯的罪自然应当他自己承担,稚子何辜?他岂会连这点同理心都没有?”https:ЪiqikuΠet 兰清荷听她这么说,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当真?” 兰清笳见她还不肯相信,护短之心更加强烈。 “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家王爷!我说了他不会他就是不会!” 兰清荷见她那副几乎要暴跳的样子,心中反而放心了。 她最担心的不是兰清笳,而是秦淮。 便如她所言,秦淮是淮南王,他跟熙元帝天生就是一个阵营的,若他知道这件事,难保不会觉得云子鹤大逆不道,转而向熙元帝告密。 眼下有了兰清笳的这番保证,她总算是放心了。 她立马换了一副语气,“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该怀疑你和你家王爷,我那也是心里担心嘛。” “对我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对小舅舅的情义,半点都不比你的少。 至于我家王爷,他压根就不知道那孩子的真正身份,怎么可能会出现你方才说的那种情况?” 兰清荷有些怀疑,“你难道就不打算告诉他?” 兰清笳摇头,“自然不打算。这件事是小舅舅要守住的秘密,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他是我夫君,也不能说。” 既然这是一个秘密,自己就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能因为秦淮是自己人就告诉他。 不然的话,她的自己人那么多,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这秘密传得人尽皆知? 既然要保守秘密,就要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说。 不过,日后秦淮自己会不会也猜到真相,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兰清荷见她保守秘密的态度那么坚决,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她才放松下来,就收获了兰清笳的一记白眼,“你若真的担心,就先好好管好自己吧,下次若是别人这么诈你,你还这么不打自招,那小舅舅迟早要被你害死。” 兰清荷:…… 她顿觉心头一梗,但偏偏又无法反驳。 这次的确是她理亏,是她心虚,所以,这顿骂,该她挨。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知道了,同样的错我绝对不会犯第二次,就算是我亲爹亲娘来探我的口风,我也不会让他们猜到半个字!” 兰清笳:“但愿如此。” 有关严攸宁身份之事的话题便没有再继续。 兰清笳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对她也没有生出什么恶感来。 毕竟,便如她先前所说,稚子无辜,卓安烺就算再恶贯满盈,那也怪不到她一个孩子的身上。 这孩子又不需要她来照顾,不需要她来担责任,她又有什么立场去置喙? 小舅舅愿意将她当成自己的责任,那就任由他吧,他是个成年人,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卓安烺还活着的这件事,兰清笳也不打算告诉小舅舅。 这是熙元帝不想公开之事,若是从自己的嘴里泄露出去,她也担心会被记一笔。 若是以后卓安烺自己出现,让小舅舅知道了他还活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知道了那是卓安烺的孩子之后,兰清笳倒是想见她一面,看看那孩子。Ъiqikunět 但在饭桌上,她却没有见到人,一问才知道她生病了。 既然如此,兰清笳便也只能遗憾作罢。 回去的路上,秦淮问起了兰清笳打探的结果,兰清笳说一半留一半。 “打探清楚了,那孩子的确不是小舅舅的私生子,而是小舅舅一个好友的遗腹子。 小舅舅当初觉得自己收养她并非最好的选择,因为他自己有妻有子,平白再多一个孩子,也担心激化了家中的矛盾,最后反而让她觉得寄人篱下,受委屈。 他也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严家,本以为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没想到最好会弄成这样。 有了这次失败的经历,小舅舅便不放心再把她交给别人,这才决定收养她。” 秦淮听了也没有怀疑,“原来如此,看来,他们注定有一段父女缘。” 兰清笳点头,“可不是嘛。” 不仅他们夫妇在聊严攸宁,另外一辆马车中,沐白和宋司遥也在说她。 自从去看了严攸宁之后,宋司遥的心情就陷入了低谷,即便她再怎么自我调整,都没能调整过来。 憋了大半天,直到上了马车,她再也憋不住了。 她主动开启了话题,神色语气都带着极力伪装出来的漫不经心。 “沐白,你好像很喜欢那谁,我是说,攸宁。” 在宋司遥面前,沐白没有什么遮掩,直接点头承认了。biqikμnět “对呀,我是挺喜欢她的。” 宋司遥闻言,只觉心口更加堵得慌,一股酸涩的情绪禁不住在心里冒泡。 她又极力假装不在意地道,“你这才第一次见她就那么喜欢她,这可真难得。” 沐白依旧没听出宋司遥语气里的异常,他如实道:“因为我第一眼看她,就觉得她长得十分眼熟,就好像我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也很强烈,所以我对她才莫名生出亲近来。” 他说着,便不禁伸手挠着头,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 “我一直努力地回想她究竟跟谁长得像,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宋司遥闻言微愣,她没想到沐白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只是因为她长得眼熟,所以才会对她亲近? 宋司遥脱口而出,“那我呢?” 第2151章: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沐白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什么?”Ъiqikunět 宋司遥望着他的眼神带着微微的紧张,但还是把自己的话问出了口,“你对我好,是因为什么?” 她问完这话之后,依旧一脸紧张地望着沐白。 她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问过。 今天,她突然就想知道答案了。 他对自己好,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沐白回答得毫不犹豫,“不为什么啊,就是想对你好。” 宋司遥怔住,对于这个答案,她觉得有些高兴,又有些困惑。 她禁不住再次重复自己的疑问,“可是,不为什么,是为什么啊?” 这个有点像绕口令的问题让沐白不禁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有点被问住了。 不为什么,就是不为什么嘛,这让他怎么回答? 但他见宋司遥一副执着地望着自己,不得到答案不肯罢休的模样,只能再次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他在复盘自己当初的心路历程,最后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对你好,觉得只有对你好才是对的,这或许就是大人们口中说的眼缘和缘分吧。” 宋司遥继续追问,“那,你对我更有眼缘,还是对严攸宁更有眼缘?” 沐白再次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对你呀!” 宋司遥听了,心中一点点蔓上了喜悦的情绪,原本压在心头一天的阴霾也终于拨云见日了。 她极力压住了自己那上扬的嘴角,语气中都带上了一点欢喜雀跃,“真的吗?” 沐白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司遥的反常。 她好像在跟严攸宁做比较,比较她们两人在他心中究竟谁更重要。 换言之,她好像在吃醋,吃醋自己对严攸宁的好。 沐白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中也莫名其妙地冒出一点欢喜来。 她会因此而吃醋,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在意自己跟她的友情? 意识到这一点,沐白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愉悦了。 他一脸认真地望着宋司遥,语气真诚地道:“当然是真的。 我对攸宁态度友善的出发点是她的容貌让我觉得眼熟,而不是基于她这个人本身。 但对你好却没有什么原因,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这两者自然是有亲疏的。” 宋司遥听着沐白的这番话,只觉得心头好像有一朵朵绚烂的烟火骤然绽放了,整个心尖都是甜的。 所以,在他心中,自己是亲,严攸宁是疏,她们是不一样的。 宋司遥觉得自己彻底被安慰了,此刻的她对严攸宁再也生不起半点嫉妒的情绪了,她只觉得很快乐。 沐白见到她眼中骤然晶亮的情绪,越发笃定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司遥先前的反常,果然是因为严攸宁。Ъiqikunět 幸好自己还不算太蠢,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及时地向司遥做出了解释。 沐白握住了宋司遥的手,语气真挚地道:“司遥,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严攸宁只是他刚刚认识的,就算他觉得她眼熟,就算他觉得她可怜,他对她的好,也不会越过宋司遥去。 至于安元恺,他是他的小弟,所以不参与这场比较。 宋司遥也回握住了沐白的手,语气同样真挚。 “你也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一直都是!” 她早就把沐白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了,沐白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因为严攸宁而心生醋意。 现在,她得到了沐白积极正面的回馈,她便觉得自己的心被彻底安抚了。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目光对视,俱是齐齐傻笑出声。 同车的宛央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着眼睛望着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啊?” 不知为何,两人莫名心虚,飞快松手,齐齐摇头否认,“没什么。” 宛央含糊地“哦”了一声,又闭眼睡了过去。 沐白和宋司遥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一抹赧然和不自在,就好像方才他们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似的。 但其实,两人心中都是甜的。 严攸宁之事只能算是个插曲,在沐白和宋司遥的生活中带来了一点涟漪,但又很快恢复了如常。 甚至于,这个小插曲反而成了两人关系的粘合剂,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更加亲近了几分。 在云家,这才第一天,严攸宁的到来就引起了大家的各种猜测。 云家上下,包括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都对严攸宁的身份多加猜测。 而大家的猜测方向也都不谋而合,都往他是私生女的方向猜。 毕竟,无缘无故的,他突然领回来这么一个孩子,还要收养对方,这的确很反常。 他又不是没有孩子,他现在已经是儿女双全了,没必要再在外面收养一个。 除非,他有非收养不可的理由。 而她是他的血脉,俨然就是最有说服力的非收养不可的理由了。 这顿晚宴,大家都很想看看严攸宁究竟长什么样,可惜她没有露面,大家就只能将所有的好奇与猜测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有关严攸宁的身份,云子鹤只告诉了兰清荷一人,而且,若非是兰清荷意外偷听到了一些讯息,云子鹤便是对她也不会多说。 这既然是个秘密,云子鹤自然不会主动向云家人作什么交代。 其他人碍于云子鹤的威严,即便想问也不敢问,只能在心里头暗暗猜测。 但是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就没这个顾虑了。ъiqiku 待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们就将云子鹤叫到跟前,直接开门见山地就抛出了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们,你领回来的那孩子,是不是你在外面留下的种?” 昨天他们还不知道严攸宁这个人的存在,今天才知道了,一直都憋着这个问题,但却没找到机会问。 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了,他们自然不会拐弯抹角。 云子鹤早就猜到自家爹娘会问这个,他直接否认,“当然不是,儿子岂是那等会随便胡来之人?” 第2152章:坦白从宽 “那她是谁?无缘无故的,你怎么要收养她?” “不是跟你们解释过了嘛,她是儿子一位好友的子嗣,他们夫妻因故不在了,只留下她孤零零一人,他将女儿托付给了儿子,儿子自然不能袖手不理。” 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还是不大相信,“你就算要照顾这孩子,也完全可以给她其他安排,又何必亲自收养她?” 云子鹤便将严家之事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番,最后道:“此前儿子将她交给了别人,但却让她受了苛待,儿子心中很是愧疚,现在自然不敢再随随便便将她交给其他人。” 二老听了云子鹤的这番解释,面上这才露出了几分迟疑和动摇之色。biqikμnět “当真如此?” 云子鹤一脸真诚地点头,“自然当真,儿子就算骗谁,也不可能骗你们二老啊。” 他也的确没说假话,自然没什么好心虚的。 只是,在他们心里,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心眼可不少,他也不是没糊弄过他们,是以,他在他们心中的可信度便不怎么高,他们依旧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云子鹤见此,不觉面露无奈。 “爹娘,如果我真的在外面有了这么大的私生女,你们觉得就你们儿媳那心眼,那醋劲儿,她会像没事人儿似的不吵不闹?” 二老一听,面上的怀疑立马打消了大半。 的确如此。 他们那儿媳,可不是心胸宽广,宽宏大量的主儿。 而且,她还有三个兄长做靠山,在他们家腰杆直着呢,若自家儿子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她必然不会忍气吞声。 她现在这般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只能说明她确信自家儿子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云子鹤见到自家爹娘态度的转变,一时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 自己在这费半天口舌,自家爹娘都不信。 他一搬出兰清荷来,他们就信了。 看来,兰清荷小心眼又醋劲儿大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他们再次确认,“这么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子鹤指天发誓,“千真万确。” 二老这才彻底打消疑虑,“你没犯糊涂最好,若是犯了糊涂,把你的三个舅子都得罪了,后果你自己担着。” 作为云子鹤的亲生爹娘,自家儿子要纳妾,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但他们也十分清醒地认清了现实,兰清荷有三个在朝为官的兄长,他们是兰清荷最大的靠山。 若是为了纳妾这样的事得罪了对方,对云家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人老成精,可不会把路走窄了。 所以今儿个这件事,他们才会这般重视,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确认,也提醒他要想清楚一切后果。 云子鹤自是连连保证自己不会犯糊涂,好一番应付,才得以脱身。 他当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严攸宁收养到自己名下?除了先前的考虑,这也是一大原因。 他不想费那口舌去向自家人解释。 但现在,他还是不得不费口舌解释。 好在,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他只需要向爹娘解释清楚便是,至于云家的其他人,他可不想一一解释,也没那必要。 云子鹤回自己的院子前,本想先去看看严攸宁,但兰清荷身边的丫鬟来请他,说是兰清荷有要紧事要跟他说。 那丫鬟看起来挺急,云子鹤便拐了个弯,先回了自己院子,待把那边的事解决了,再去看看严攸宁的情况。 兰清荷这么急着把云子鹤喊回来,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是要向云子鹤主动坦白错误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主动开口泄密,但那个秘密,也的的确确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筆趣庫 这件事她不主动坦白,云子鹤也迟早会从兰清笳口中得知。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主动些,这样还能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优势。 云子鹤一回来,她就端上了笑脸,声音也掐得娇滴滴的,分外温柔。 “夫君,你回来了?” 云子鹤的脚步微顿,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 在兰清荷准备上来给他捏肩捶背的时候,他直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说吧,你这是闯了什么祸?” 兰清荷脸上的表情僵住。 有那么明显吗? 而且他这是什么语气?简直跟他教育婉婤时候的一模一样。 兰清荷还想再嘴硬两句,但对上他那好整以暇的目光,兰清荷就一下老实了。 既然都是要坦白的,现在嘴硬这两句又有什么意义? 她稍稍放低了声音,“也没什么,就是犯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 云子鹤:“说说,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错?” 她这副态度,显然就已经说明了,她犯的错只怕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错。 不过云子鹤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只要兰清荷不是把天捅破了,他多半还是有能力补救。 而且,她也没那能力真的把天捅破。 兰清荷一边偷觑着她的神色,一边慢腾腾地把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说完,她就差指天发誓了,“一开始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完全是她自己猜到的!你相信我!” 听完她的讲述,云子鹤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兰清荷要说的竟是这么一件事。 他听罢,心中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是兰清笳,而不是别的人,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件事会被泄露出去。 对于兰清荷的话,他也没有生出怀疑。 她没必要撒谎,也不敢撒谎,因为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马上向兰清笳求证这件事。 她若是添油加醋,或是扭曲事实,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拆穿。 他的这个小妻子虽然不够聪明,但也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再者,她说这件事完全是兰清笳猜出来的,云子鹤对此也完全没有怀疑。 因为他相信兰清笳有这头脑,能分析出事情的大概真相。 再结合兰清荷可能会露出的端倪和马脚,她自然能猜出来。 别人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会如何,云子鹤不敢保证,但兰清笳知道了,云子鹤却并不担心。 因为他对兰清笳的为人足够了解。 她不会因为卓安烺曾经的所作所为就对严攸宁有偏见,更不会不顾自己的处境,将这个秘密捅出去。 这也是云子鹤没有生气的原因。 biqikμnět 第2153章:绝不会再犯 不过,云子鹤却想趁机给兰清荷一点教训。 不然,这次是兰清笳,下次若换作了别人,她是不是也这般轻易地就向对方透露不该透露的讯息? 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怕是不长记性。 云子鹤沉下了脸,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 “我当初是如何交代你的?你又是如何向我保证的?” 兰清荷本就理亏,现在见他沉下脸,就更加心虚了。 她嗫嚅着为自己辩解,“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大姐姐她太聪明了,我什么都没说,她就猜到了……” 云子鹤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兰清荷顿时更加气短,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她也不敢再狡辩,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ъiqiku “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没有保守好这个秘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可以发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再露出半点破绽!” 云子鹤轻飘飘地睨她,“当初你也是这么向我保证的。” 兰清荷一噎,旋即语气铿锵地道:“我这次长了教训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你相信我!” 云子鹤没说话,一副对她不怎么信任的样子。 兰清荷只能更加卖力地解释,“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今日也是因为那个人是大姐姐,我打心底里就信任她,对她不设防,所以才会露了端倪,若是换了别人,我就不会了。” 云子鹤反问,“若是你娘呢?” 周氏的为人如何,云子鹤也算是十分了解了。 她不能算是坏人,但她的嘴巴也的确是十分没把门。 若是兰清荷一不小心把严攸宁的身世泄露给了她,那这个秘密只怕就要公之于众了。 当初云子鹤便一再叮嘱兰清荷,必须要对周氏守口如瓶,她也是认真承诺不会泄露半个字。 现在,云子鹤觉得自己得时不时地提醒和敲打她一番,不然她真把自己当初答应的事忘了。 兰清荷闻言,也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知道她的性子,这件事若是让她知道了,那就不是秘密了,所以,我最应该守口如瓶的就是我娘!这一点我比你更加清楚。” 云子鹤见她还不算太糊涂,心中稍感满意。 兰清荷见她神色缓和,暗暗松了口气,她又再接再厉,继续保证。 “夫君,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受了这次教训,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了。 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些嘴巴不严,但这件事有多要紧,我心里是有数的。 这个秘密若是宣扬出去,我们一家子都可能会受遭殃。https:ЪiqikuΠet 所以,我就算嘴巴再不严,我也绝不会泄露出去的。”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真诚,云子鹤见了,知道她是认真的,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缓和了神色,不再板着脸,话锋也随之一转。 “此事也的确不能完全怪你,是我未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将她作为自己的责任揽了下来。 现在,倒是累得你跟着一起保守这个秘密,也一起担惊受怕,未来还要承担外人各种揣测的异样目光,我应该先向你说句抱歉。” 这也的确是云子鹤的心里话。 将严攸宁作为责任揽下,的确是需要承担风险的,而兰清荷作为他的妻子,哪怕她不知情,若真的有了不好的后果,她也是需要一并承担。 而他却没有跟兰清荷商量,甚至原本打算对她一直隐瞒下去,这一点,他也的确理亏。 他一方面不得不严格要求兰清荷保守这个秘密,另一方面,也的确应该就这件事给她一个致歉。 今日原本是兰清荷理亏,是她在承认错误的,没想到自家夫君却是突然一改态度,反过来向她道歉了。 这件事,兰清荷一开始的确是有些怨言和不满。 但她也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面对那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她也硬不起心肠来。 而且,她骨子里对云子鹤也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和服从,这既然是他的决定,兰清荷心中的不满慢慢就自行消化,对这件事她也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 她完全没想过让云子鹤就这件事给自己解释,向自己致歉。 现在,他主动开了这个口,兰清荷就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旋即,她心中便不由得冒出一股欢喜来。 “我,我没关系,这件事你也没做错,我都理解的。 你也放心,我真的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绝对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云子鹤握住她的手,“嗯,我相信你。” 兰清荷的心中更加欢喜,面上也不觉染上一抹红润来。 得到了他的信任和肯定,兰清荷心中越发坚定了要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的决心。 一场有关严攸宁身份的谈话画上了句号。 严攸宁就这么在云家住了下来,她的存在依旧让云家上下的人议论纷纷,但碍于云子鹤的威严,没人敢把议论摆在台面上,更不敢在严攸宁本人面前表露半分,对她的态度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但严攸宁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探究和好奇,她对此学会了忽视和不在意。 他们的探究和好奇都是藏在暗处的,从不在自己面前表露,那她就假装不知道便是。 在严家,自从她的身世公开之后,那些下人们就不再把她当成小姐了,她们对她的苛待和冷嘲热讽完全不加掩饰。Ъiqikunět 跟严家的下人对比,云家下人们那偷偷的好奇和探究又算得了什么? 至少,在明面上,她所受到的待遇是极好的,没人亏待她,大家对她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的。 对此,严攸宁已经十分满意了,她从来都不是不知足的人。 她的病在慢慢好转,但要彻底痊愈,却还需要时间。 在养病期间,她几乎不出门,仅有的走动都仅限于自己居住的院子里。 一来,是她的身体的确没有痊愈,她没有精力在云家闲逛。 二来,她也不想太过招摇,她只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如此,眨眼间便过了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时间里,云子鹤每天都会来看她,兰清荷和云婉婤也偶尔会来。 云家的其他少爷小姐们倒是很想来看看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却被小叔云子鹤严令禁止不许打扰她养病,小辈们都很敬畏小叔,自然不敢违逆他。 所以,严攸宁养病期间过得还算清净。 第2154章:弄巧成拙了 严攸宁对云子鹤是亲近的,因为云子鹤是此前一直都给她关爱,跟她有着联系的人。 现在,也是他做了决定,为自己撑起了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天空,让自己能享有现在的一切优待。 严攸宁觉得他就像是最亲切,最慈祥的长辈,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和信赖感。 是以,每次他来看自己时,便也是她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候。 至于兰清荷,严攸宁对她也不讨厌,但也没法像对云子鹤那般亲近。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毕竟是需要培养的,严攸宁知道兰清荷对自己没有坏心,她接纳了自己,但严攸宁对她也没法立马就回以热情丰沛的感情,对云婉婤亦然。Ъiqikunět 她现在还是会时不时想起自己的养父母,即便她是被他们放弃了的,在感情上她也依旧没法做到完全割舍。 就算他们放弃了自己,但他们对自己也有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曾经,他们也是疼爱自己的。 但她也只会偷偷地思念他们,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她现在算是云家的一份子了,她却还在思念以前的养父母,总有种背叛了云家的感觉。 但其实,云子鹤就算知道了她对以前的养父母的思念,也不会不悦,反而会对她生出心疼。 她从小在严家长大,对严冠达夫妇有依恋是正常的。 这也说明,严冠达夫妇对她的舍弃必然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 云子鹤只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他不该将她送去严家去,让她经历了这一切。 现在,云子鹤只希望她能尽快走出过去,从现在开始,能弥补以前的缺憾,拥有一个健康又完整的童年。 要让她拥有美好的童年,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同龄的玩伴。 一开始云子鹤阻止云家的小辈去找她,是怕他们影响她养病,也担心那些小辈们童言无忌,在她面前说一些不合适的话,会伤害到她敏感的内心。 现在,她的病养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下来,云家上下也都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他的态度也已经完全传达了下去,相信没人敢去欺负她。 所以,云子鹤开始允许云家的小辈去找她玩了。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云子鹤有些始料未及。 他们竟然都不愿意去找严攸宁玩了,因为这段时间下来,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严攸宁在小叔心中的超然地位,他们都怕得罪她,惹小叔不高兴。 可以说,他们对自家爹娘都没有对小叔那么敬畏。 若是惹了小叔不高兴,他们不仅要被小叔教训,还得挨自家爹娘罚。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都不愿意去跟严攸宁玩了。筆趣庫 反倒是对于云婉婤和云修齐姐弟二人,他们没有排挤,这也跟云婉婤那开朗外放的性格有关。 云子鹤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一时有些错愕。 他主动跟跟那群小屁孩解释,表示他不会生气,但他们就是摇头拒绝。 云子鹤甚至想摆出威严来,直接命令他们去跟严攸宁玩,不然他就要罚他们,但最终,他理智地打住了这个念头。 自己的确是可以利用长辈的威严强逼他们去跟严攸宁当朋友,但他们必然是不情愿的。 不是发自内心的来往,又怎会真心? 那样,严攸宁也没法收获真正的友情,非但如此,她还会因为他们对她的态度而更加敏感,更加闷闷不乐。 这不是云子鹤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懊恼,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阻止他们接近严攸宁。 小孩子是最直率,最纯粹的,当初他们对严攸宁充满了好奇,那样的好奇也未必都是恶意的,他们互相磨合相处下来,严攸宁怎么着也能交到一两个合得来的朋友。 现在可好,因为自己的阻拦,事情似乎搞砸了。 云子鹤面对那一桩桩大生意时都没有生出过束手无策的无力感,但现在,面对这么一件小事,他却深深地感到了无能为力。 幸而,他在跟女儿的聊天中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讯息,沐白似乎很喜欢严攸宁,那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沐白就对她很是亲善友好。 云子鹤一听,一拍脑门,终于有了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自己怎么把沐白给忘了? 云家的这一群丫头小子们都不中用,不是还有沐白兄妹吗? 婉婤既然说沐白很喜欢攸宁,那想必是真的确有其事,沐白跟她有眼缘。 至于宛央,虽然云子鹤也才只见过一回,但只见一面云子鹤就能看出,那丫头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她简直最爱交朋友了。 想来,她应当不会拒绝再多一个朋友。 云子鹤当即就有了主意。 他有心促成几个孩子间的来往,但经历上次之事,他也意识到了,孩子之间的事,他身为大人最好不要强行干涉,不然,只怕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最好的做法就是顺其自然,让他们自己相处,自己来往。 云子鹤需要做的,就是为他们制造往来和交集的机会。 严攸宁目前还不大愿意出门,她的状态也不适合出门,云子鹤便让云婉婤邀请沐白兄妹来玩,还有他们家多出来的那小姑娘,也一并来。 孩子多了才热闹,如此,攸宁也能多交一个朋友。 云婉婤本就是好玩的性子,对此,她自然很乐意。 于是,很快,沐白兄妹和宋司遥便再次登门了。 这一次,云婉婤还不止请了他们,还向安元恺发了邀请。 而安元恺也不见外,又把自家弟弟也带来了,这下子是真的热闹了。 云子鹤见到这场聚会的这番规模,不觉露出欣慰之色。 而他也事先向云婉婤暗示过,让她到时候把严攸宁一并叫上,让她也能热闹热闹,不然一直憋在自己的院子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人陪她玩,岂不是要憋坏了?ъiqiku 云婉婤也已经慢慢接受了严攸宁的存在,是以对于带她一起玩之事,她也没有生出排斥。 是以,严攸宁也被邀请加入了这一场颇为热闹的聚会。 第2155章:他们的小秘密 她其实是紧张的,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热闹的场面了。ъiqiku 自从她在严家的境遇一落千丈之后,严夫人就再没有带她出过门,她之前的玩伴也没有再来过。 其实她的玩伴是来过的,但却被严夫人婉拒了,几次下来,对方都见不到严攸宁,自然而然也就不再来了。 自从来了云家之后,除了时不时来看她的云婉婤,也就只有那天沐白和宋司遥来过,她也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她并不敢把沐白划归到她的朋友的范畴中。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直把自己圈在那个目前属于自己的院子里,不去打扰别人,也不需要跟人来往。 但今日她却收到了云婉婤的邀请,即便她心中满怀忐忑,她也不能拒绝。 安元恺早就从沐白的口中听说了严攸宁这么一个人,只是没有机会见到。 今天,他总算能见一见了,安元恺便一直有些兴奋。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对于一切未知的人和事,他都抱有十分的热情。 尤其是在看到沐白对她态度的不同寻常之后,安元恺就更好奇她究竟何许人也了。 宛央上次来,只顾上跟表哥表姐们玩了,也没有见到过严攸宁,所以这次她也同样充满了好奇。 安元霆很是懵懂,他见哥哥和宛央都那么好奇,自己便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严攸宁便是在几人好奇的目光中走了进来,她一出现,他们便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她。 他们的好奇都很直白,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严攸宁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恶意,是以对于这股不自在便也能克服。 安元恺上下打量她,并且在心中下了评论。 也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普通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嘛,而且都没有宛央好看,真想不明白沐白为什么对她格外不同。 安元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甚至有种大失所望的感觉,很快就失去了好奇。 安元霆也收回了目光。 他也觉得严攸宁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姐姐罢了,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跟这个姐姐也不熟,自然就没太大的兴趣。 倒是宛央,目光依旧好奇地在她的身上打转,她甚至十分自来熟地上前,主动地打起了招呼。 “你就是攸宁姐姐吧!我是宛央,很高兴认识你哦。” 严攸宁的紧张被宛央那自来熟的热情缓和了许多,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朝宛央露出了一抹微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宛央又问,“我听说之前你一直在生病,现在好些了吗?生病了可要好好吃药,不能怕苦哦。” 严攸宁见她这副率真可爱的模样,听到她这番自然而然的关心,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温暖,同时,她也不禁想到了沐白。 上次,沐白也给了她同样的关心。 他们不愧是两兄妹,秉性都同样的淳善。 严攸宁感激道:“我已经好多了,多谢小郡主关心。” 秦淮早早就给宛央上折请封了,她的封号是安若,只是她周围的人都极少叫她郡主,便是家里的下人们,也都依旧唤她小姐。 便是宛央自己,都有些没有适应郡主这个称呼。 她听到严攸宁的这个称呼,只觉得怪别扭的,甚至差点都没反应过来那是在喊她。 她当即道:“不要喊我郡主啦,大家都叫我央央,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严攸宁闻言再次暗叹,不愧是亲兄妹,连行事风格都这般相似。 不过,他们可以没架子,可以不在乎身份之别,但自己却不能。 严攸宁正要连道不敢,宛央已经快速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自顾自地道:“你已经好了那就好,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生病了哦,生病的话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可惨了。” 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倒是让严攸宁方才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安元霆忍不住插话,“你又没有喝过很苦很苦的药。” 宛央理直气壮,“我的确是没有喝过苦药,但我看你喝过啊,每次你喝药你都哭爹喊娘的,一点都不男子汉。”Ъiqikunět 安元霆:…… 糗事被揭,他的脸上禁不住染上一抹微窘。 他小声咕哝,“那是因为真的很苦啊,你没经历过,当然不懂。” 他看着宛央的眼神不禁充满了幽怨。 宛央从来没有生过病,所以也从来不需要喝苦药。 对此,安元霆简直要羡慕哭了。 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但或多或少也都生过病,每回生病都逃不过喝苦药。 哪怕他是大男子汉,但面对那些苦药,他也彻底败下了阵来。 因为,那真的太苦太苦了。 在喝苦药的时候,他宁愿不做男子汉。 其实,宛央也是喝过苦药的,只不过,她不是因为生病了喝,而是出于好奇。 她从出生起,就的确没生过病,这得益于她的优良体质。 没生病,自然不需要喝苦药。 那苦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呢?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于是,她偷偷地进行了尝试,那次是安元恺生病了,她去探望他,恰好安元恺在喝药。 他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宛央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提出想要尝一口,安元恺当时看她的眼神简直像看异类。 因为他大概没有见过连药都要跟别人抢的人。 但宛央意愿强烈,安元恺便没有拒绝,直接如她所愿,给她尝了。筆趣庫 她舌尖刚尝到味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终于尝到了传说中的苦味,也体会到了这种味道究竟有多难喝。 她不禁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身体好,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所以不用喝苦药。 不过这件事是她和元恺哥哥的秘密,除了他俩,没人知道,便是安元霆也不知道。 眼下提到了这个话题,宛央便禁不住偷偷看向安元恺,而安元恺也恰好看向她,两人交换了一记眼神,眼里是只有他们才懂的默契。 话题从喝苦药开始,然后就开始发散到了各种千奇百怪又充满跳跃的问题上,有几个小话痨在,根本不会担心冷场。 他们的话题也会时不时把严攸宁搭上,既让她不至于插不上话,也不会让她太过受关注而不自在,慢慢的,严攸宁原本的紧张忐忑在无形中消失了,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第2156章:霸道的姐姐 安元恺忽然提起一件事,“九思不是提了几次让我们去他家的茶庄玩吗?等我们休沐了一块儿去吧,人多也热闹些。” 黎九思家是大茶商,他们家自然有茶庄,且每一个茶庄都不小。 有些茶庄不仅仅是茶庄,还有赛马场,果林,温泉等,每到不同的季节,黎家人便可以到自家茶庄去休闲放松。 书院过不了多久就要放长假了,黎九思这个学渣学习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想去好好玩一玩了。 但他一个人玩也没意思,所以便跟沐白和安元恺提了好几次,邀他们一起到茶庄上玩。 他家的茶庄那么多,想去哪个都行。 安元恺也是爱玩的,自然没有拒绝。 现在,他又想起了这事,便直接提了起来。 沐白闻言一阵无语,“那又不是你家的茶庄,你倒是一副东道主的语气。” 安元恺嘿嘿笑,“我这不是借花献佛嘛,不过,凭我对九思的了解,他就算知道多了几个人,也定然不会拒绝的,他最喜欢热闹了。” 安元恺说得信誓旦旦。 黎九思不是小气的人,绝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生气。 而且,也正如他所说,黎九思最爱热闹,除非自己带去的人是他的死对头,不然,他根本不会在意,反而会很欢迎。 云婉婤听他们提起过黎九思,便顺势问,“你们的这位朋友家里是裕丰茶行的那个黎家吗?” 安元恺点头,“对啊,怎么,婉婤你认识啊?” 云婉婤摇头,“我不认识,是我爹提起过,他跟黎家有生意往来。” 云家和黎家都是经商的,且在扬州城也是首屈一指,是排在头几名的存在,两家的生意也没有大的冲突,他们会有生意往来,再正常不过。 安元恺一听,当即一拍大腿,“得,这就更好办了,你们两家都有生意往来,那就是自己人了,他就更不可能会反对你们同去了。筆趣庫 赶明儿我就跟他说,他保准不会拒绝。” 安元恺热情地张罗着,极力促成此事。 他跟黎九思也算是同一路人,都是爱玩的,这种出行活动,三两个人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云家也有适合游玩的庄子,云婉婤若想去玩,随随便便都可以,也不需要非得去黎家的庄子。 但她也觉得人多热闹,跟着大家一块儿出去,乐趣也能多些。 她也没忸怩,直接道:“那你去跟他说说,看他欢不欢迎,他若是欢迎,我们可也不会客气。”筆趣庫 安元恺自是满口答应,更是一再保证他定然会答应。 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云修齐小声开口,“我就不去了。” 他刚说完,立马遭到了云婉婤的无情镇压,“不,你要去。” 云修齐继续为自己抗争,“我不想去。” 云婉婤十分独断专行,“不,你想。” 云修齐:“我……” 云婉婤:“好了,你可以不用说话了,继续发呆吧。” 云修齐:…… 他果然乖乖闭嘴了。 因为就算他再争取,最后也还会是同样的结果。 与其期待姐姐能改变主意,还不如期待黎九思不让他们去呢。 大家就这么围观了这么一场镇压,不禁朝云修齐投去同情的目光。 有这么一个姐姐,他一定很可怜吧。 但其实,云修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姐姐每次出门都喜欢把他带上,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待在家里,捣鼓木雕,把自己累坏,也不希望自己太过孤僻,最后连个朋友都没有。 虽然云修齐还是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不喜欢跟人交际往来,但只要是姐姐让他去的,他都不会拒绝。 姐姐希望他去,那他就去。 云婉婤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自家弟弟简直是投胎错了性别,他应该是个姑娘家才对,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还不如姑娘家呢,至少真正的姑娘家应该不大可能喜欢木雕这样的玩意儿。 他整天雕木雕,她都怕他把眼睛熬坏,把手雕烂了。 为了让他尽可能多出门走动,云婉婤就只能每次出去玩都带上他。 所以,她每次出去,哪怕是跟小姐妹们玩耍,也会带上这么一个小尾巴。 反正他们现在年纪小,也没有那所谓男女大防的讲究。https:ЪiqikuΠet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后来许是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就乖乖顺从了。 哪怕他只是当个背景板,云婉婤也觉得比让他一个人宅在家里好。 她都努力培养了这么久,这小子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整天想宅家。 看来,她还是得多多努力才行,定要把他这过于孤僻的性子扭回来。 刚解决完云修齐,另外一道弱弱的声音就传来。 “我就不去了。” 云婉婤看向说话的严攸宁,断然开口。 “不行,你也得去。” 严攸宁:“我不想去……” 云婉婤依旧像是个霸道专制的大家长,“不想去也得去,我是长姐听我的,没商量。” 严攸宁也乖乖地闭嘴了,跟云修齐一左一右站在云婉婤的后面,像是两只小鹌鹑。 看到自己的镇压成果,云婉婤觉得非常满意。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当然是好好调教。 严攸宁现在既然已经是他们家的一份子,那她自然就不能把她落下,不然显得她多没气度? 这段时间下来,云婉婤对严攸宁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一开始云婉婤对她的不喜更多的是来自于害怕失去爹娘的疼爱的不安全感。 而这段时间,爹娘待她一如既往,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便让云婉婤的不安消失,对严攸宁自然就没有那般防备了。 而且她一直表现得像是一只无辜又无害的小白兔,显得楚楚可怜的,让云婉婤便是想针对她都觉得不忍心。 云婉婤这强硬得有点强势的态度,并没有让严攸宁觉得委屈,相反,她的心中还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欢喜来。 她对待自己的态度,跟对待云修齐的态度一般无二。 而且她方才还自称长姐,这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却让严攸宁有了一种被认可了的感觉。 以前严攸宁对云家一直都没有归属感,不是云家不够好,而是她不敢生出奢望,害怕自己最后会再次被抛弃。 但现在,她心底深处,好像隐隐地,生出了一点归属感了。 第2157章:投票 严攸宁之所以提出自己不去,是害怕他们原本就不计划让她去。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主动提出,这样自己的自尊心也好受些。 但她的话却被云婉婤直接驳回了,不管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态度强硬地让自己加入了进去,严攸宁有了一种被接纳,被认可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好。 或许,云家跟严家是不一样的。 此次出行就这么被单方面定了下来,最后究竟能不能成行,就看黎九思同不同意了。 不过,他同不同意也没那么重要。 安元恺道:“如果他敢不同意,那咱们就不去他家茶庄,咱们换个地方自己去玩,不带他,让他反过来求我们。” 众人:…… 虽然这样有点不厚道,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好招。 此时正在自己家中的黎九思,禁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安元恺又道:“他们家的茶庄有好几个,每个都有不同的玩法,咱们要去玩什么?” 安元恺充当起了解说员,开始尽心尽力地介绍起来。 最后,大家筛选出了两个项目:骑马,或是泡温泉。 安元恺第一时间表决,“我觉得咱们可以去骑马,整日不是在家里就是在书院,都没有机会松松筋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放松放松。” 沐白和安元恺是已经学会骑马了的。 他们俩一直都有在坚持练箭,箭术练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开始畅想能学骑射。httpδ:Ъiqikunēt 骑射骑射,自然不能只会射箭,还得会骑马才行。 他们的身量都蹿高了不少,秦淮觉得他们也的确可以开始学骑马了,便给他们物色了两匹合适的小马驹,亲自充当教习师父,给他们教授了骑术。 他们现在的技术自然称不上精湛,但骑着马跑一跑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秦家有跑马场,他们时不时也能在那里骑几圈,但那跑马场面积不算大,根本没法撒开了跑,安元恺已经逐渐不满足了。 其实沐白也有些心痒,想要到真正宽敞辽阔的地方去跑一跑,也看看自己的骑术究竟到了什么水平。 但他看了一圈在场的小豆丁们,还是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行,他们都太小了,不适合骑马。” 安元恺却不以为意,“他们可以上马让人牵着溜达溜达啊,这也算是骑马了嘛。” 沐白还是不赞同,“不行,太危险了,还是去泡温泉比较安全。” 安元恺据理力争,“跑马场肯定有专门的护卫,若是你信不过那里的人,也可以自己多带些护卫一起去嘛。 而且,他们也可以挑选一些性情温和的小马,摔不着他们的。” 沐白像是个顽固的大家长,还是坚持拒绝。 最后安元恺只能道:“这事儿也不能光看我们俩的意思,得看大家的意思,万一大家也想去骑马呢?我们来听听大家的意见。”筆趣庫 沐白心想,怎么可能?她们肯定都对骑马不感兴趣。 本着民主的想法,也出于对自己的判断的自信,沐白也想看看大家的意见。 但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跟自己预料的大相径庭。 云婉婤第一个举手表态,“我想去骑马!” 她比沐白还大,身量虽然比不上沐白,但也没差太多,她也一直想学骑马,只是自家爹爹觉得她还小,不让她学。 现在,总算有机会了,她自然不想放弃。 云修齐是云婉婤的应声虫,她既然想去骑马,他便也跟着表态,要去骑马。 反正无论是去骑马,还是去泡温泉,他都无所谓。 严攸宁现在是云家人,她自然也非常自觉地站在了云婉婤姐弟的这一边,也表示要去骑马。 反正无论是去骑马,还是去泡温泉,她都觉得很有意思。 安元霆是安元恺的弟弟,他自然无条件紧跟自家哥哥的步伐,也投了骑马一票。 虽然他对骑马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反而更想去泡温泉,但是,他如果不投哥哥的话,回去可能要挨揍屁股。 跟挨揍屁股相比,自己的喜好又算得了什么?那简直不值一提。 这一下子,骑马的就有五票了。 沐白:…… 安元恺一脸得意地望着沐白。 剩下还没有表态的,就只有宋司遥和宛央了。 但是,她俩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投了骑马的已经有五票,大家已经做出决定了。 安元恺得意洋洋地道:“你看,大家都更想去骑马。” 虽然沐白内心也更想去骑马,但他方才之所以放弃这个选项,转而选择温泉,完全是为了他们考虑。 但现在看来,他们却是完全不领情。 这让沐白有了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们这完全是关系票,根本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 安元恺可不管这些,“不管是不是关系票,只要他们投了,那就算。” 沐白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他只能寻找其他的安慰,“至少央央和司遥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们有关系票,自己也有。 虽然这票数已经不能起任何作用,但至少能让他觉得心里安慰。 谁料,他刚说完这话,宛央就露出了迟疑和纠结的表情。 安元恺见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问,“央央,你投哪边?” 她没有马上给出答案,沐白见此,心里不禁微微咯噔了一下。 安元恺继续循循诱导,“你不用怕,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就遵循你自己内心最直接的想法。” 宛央在安元恺充满鼓励的眼神下,终于缓慢地往他的那边挪去。 她的选择,一目了然。 她以前看着沐白和安元恺骑马,心中一直很羡慕,也很想学。 但是爹爹说她年纪太小,不让她学。 后来她就退而求其次,想要自己坐上马去,让爹爹牵着溜达几圈,让她过过瘾。 但这个要求都被驳回了。https:ЪiqikuΠet 爹爹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他只肯自己亲自带她,不答应让她独自坐在马背上。 越是被禁止的事情,就越是会被渴望去做,就像当初宛央没有尝过苦味,所以才一直想要尝一尝一样。 她没有独自骑在马上过,心里反而越发蠢蠢欲动。 所以,在亲哥和自己内心的渴望之间,她产生了摇摆,并且最后选择了后者。 沐白:??? 第2158章:还是司遥最好 宛央一脸歉意地望着沐白,“哥哥,对不起啊,我,我也更想去学骑马。” 他满脸不可置信,内心更是升起一股被背叛了的感觉。ъiqiku 明明那边已经赢了,她的票数已经无法改变大局,这种情况下,她难道连敷衍一下他,安慰一下他也不愿意?一定要这么扎他的心? 安元恺看着沐白那模样,虽然觉得他有点惨,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不过,为了他们的兄弟情,他最后忍住了,只是憋得有点难受。 就在沐白内心郁卒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宋司遥语气温柔又坚定,“我站你这边,你选哪一样,我都随你一起。” 沐白闻言,方才那股郁卒终于没了。 他被宋司遥彻底安慰住了。 果然还是司遥最好! 他瞥了宛央一眼,眼神中充满谴责,宛央的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心虚。 安元恺直接站了出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袒护。 “央央,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遵从了你的内心罢了,若是有人要因此怪你,那就是那个人心胸狭窄。” 沐白:??? 他的暗示可以再明目张胆一些! 偏偏宛央还一副有人撑腰了的样子,一脸笑盈盈地点头。 那瞬间,沐白简直怀疑她究竟是谁的妹妹。 虽然过程有些不愉快——只有沐白不愉快,但最终大家还是达成了一致。 今日的这一场小聚在十分轻松和谐的氛围下结束了,大家都各回各家。 严攸宁回自己的院子时,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微笑。 云子鹤去看她时,也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情愉悦,跟以往的沉默安静大不相同。 云子鹤见此,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欣慰。 他笑问,“今日与大家玩得如何?” 严攸宁眼中依旧有笑意浮动,她认真道:“玩得很开心。” 云子鹤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看来攸宁很喜欢今天的玩伴。” 严攸宁点头,语气真诚,“他们都很好。” 他们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嫌弃自己,而是对自己一视同仁。 便是当初对她有些敌意的宋司遥,今日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虽然也没有太过热情,但也不再有敌意,严攸宁的要求不高,她觉得这便足够了。 严攸宁又主动向云子鹤讲述了黎九思的茶庄之约,即便她极力掩饰,云子鹤也还是从她的神色语气中感受到了她对此行的期待。 她终究还是个孩子,更是个经历了波折磨难的孩子,即便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成熟内敛,实际上内心也还是跟普通孩子无异,也是渴望有人的陪伴。 他对她的陪伴终究太少,而且,就算他真的能抽出足够多的时间来陪伴她,他的陪伴也是片面的,并不能取代其他玩伴的角色。 现在,他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黎家?云子鹤现在的确正在跟黎家做一笔生意。 希望黎家的那小子能够识趣些,若他真敢把这件事拒了,那云子鹤也不介意少一笔生意,以后也不介意少一个生意伙伴。 幸好,黎九思非常识趣。 便正如安元恺所说的那样,他不仅爱玩,还十分喜欢热闹,对于结交新朋友也完全不会拒绝和排斥,所以,安元恺向他提了那件事,他根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而且,他也知道云家跟自己家一样,都是做生意的。 他们两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生意往来,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黎九思既然知道自家跟云家的这层生意关系,就更不会拒绝云婉婤等人的加入。biqikμnět 原本黎九思还打算呼朋唤友,多喊几个同窗一起,多多热闹热闹,但因为云婉婤等人的加入,他便打消了那个想法。 云婉婤他们又不认识他们的同窗,贸然把大家凑在一处,不一定能玩到一处去,到时候反而平添尴尬,同窗以后再邀请便是。 他们一行人的这一场出行就这么定了下来。 论吃喝玩乐,黎九思从来都是最认真的。 既然确定了要去茶庄上玩,他自然就要早早地做好准备。 是以,他早早地就吩咐小厮事先到茶庄上做安排,务必要保证他邀请的客人宾至如归。 他的这番安排自然瞒不过黎老爷。 黎老爷见自己儿子还没休沐就已经开始惦记着玩的事了,心中很是恨铁不成钢,他若是对学习也能这么积极上心,那就好了。 黎老爷把儿子叫到跟前,原本是想好好地教训一通,让他能收收心,认真学习,不要想着放假了就可以彻底把学习抛到脑后去。 但一番教训还没开始,就在得知了他邀请的玩伴之后偃旗息鼓了。 商人本性的黎老爷十分势利地当起了墙头草,他不仅不觉得自己儿子不务正业了,反而觉得自己儿子是大有可为的可造之材。 别的不说,他交友的能力是绝对没话说。 安大人的儿子,淮南王世子,这两位都是官宦之后,是他们这商贾之家高攀不上的。 现在,他又跟云子鹤的一双儿女搭上交情了。 虽说云家也是商贾之家,但云家比他们家的底子可厚多了。 而且,云子鹤跟云家又不同,他自己早就独立出去做自己的生意,且已经成了皇商。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格跟他做生意。 黎老爷最近好不容易才跟他搭上线,洽谈了一门生意,但黎老爷想要的,却不仅仅是眼下的这一锤子买卖,他想要的,是能跟对方长期合作。 现在,自己儿子阴差阳错地跟云子鹤的儿女搭上了关系,若是他们能处得好,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添几分香火情,能更好地促成合作呢。 黎老爷对黎九思的态度立马来了一个大反转,原本准备好的戒尺也赶紧收起来了,转而朝他端出了慈祥的笑容。 “爹找你来,便是想问问你,庄子里都安排好了吗?既然要请客人去玩,可就要好好招待好,千万不能慢待了人家。” 黎九思:? 他一脸见鬼般的表情望着自家老父亲,同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httpδ:Ъiqikunēt 他老爹没吃错药吧,还是学过变脸?这前后态度转得也太陡了。 第2159章:兄妹之情的小船早就翻了 很快,黎九思就识破了自家老爹的心思,当初他知道自己结交了沐白和安元恺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副嘴脸。 虽然是自家亲爹,但他还是不禁在心中鄙夷,当真势利。 他结交朋友可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好处,而是真正的脾性相投。 对自家老爹,黎九思毫不客气。 “庄子里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劳您老操心了。 还有,我交朋友那都是发自真心的,可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为了图谋利益。 爹您最好不要打我朋友的主意,不然,我可要跟您翻脸了。”biqikμnět 黎老爷闻言,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听听这话,这是儿子该对老子说的话吗? 但黎老爷也不是短视之人,他能把黎家的茶行发展壮大,那就不是没有头脑之人。 自家儿子跟他们交好,这件事本身就能让他们黎家沾光获益。 自己若是再不知满足地过多要求,最后只怕要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甚至这段交情都可能会就此断了。 黎老爷思及此,便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爹我岂是那样唯利是图的人?” 黎九思:“你就是。” 黎老爷:…… 这是亲儿子吗?这怕是从哪里捡来的吧。 黎老爷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小子指不定还能说出其他更加心梗的话来,索性就摆摆手,把他打发了。 虽说如此,他转头还是派人去问了问茶庄那边的安排情况,免得黎九思真的有什么安排不周之处,把客人怠慢了。 黎老爷出马,各方面的安排自然又更加周全,规格也往上提了不止一档。 既然那些少爷小姐们想去学骑马,他就特意命人选了一批品种优良,性情温和的小马驹,届时可供他们挑选。 除此之外,安全方面也是黎老爷需要慎之又慎的。 他们这个年纪要上马,自然是需要格外的小心,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但凡出一星半点的意外,不管原因是什么,他这个东道主都有脱不开的干系。biqikμnět 所以,这对于黎老爷来说,既算是一个难得的,能进一步跟那几个贵人巩固好关系的好机会,但同时,这个机会又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事情办漂亮了,就要确保每个人的安全。 这件事交给黎九思那一个毛头小子去做,他的确是不大放心。 所以他必须得亲自安排,茶庄上的每一匹马都要再三检查,确保不会有马匹出现发狂的情况,每一个人更是要查了再查,确保每个人都身家清白,没有坏心。 他暗中做的这一切,黎九思都不知道,他以为是自己都安排好了,还为此洋洋自得呢。 转眼间,书院放假了。 这次放假并非一两日,而是要放足足一个多月,直到年关结束。 辅一放假,黎九思就振奋了起来。 放假了,也就意味着他和小伙伴们的出行之日也快到了。 不论是云家,安家,还是秦家,都在为自家孩子的此行做着准备。 虽然几个孩子都不会骑马,但会不会不要紧,装备必须准备齐全。 一整套漂亮的骑装,从头武装到脚,穿上之后,那架势便摆出来了。 再有便是为他们挑选合适的小马驹,以及能够一对一保护他们的护卫。 就算知道茶庄那边必然有小马驹,他们也都不能完全信赖对方,还是自己亲自准备的更加放心,护卫更是如此,只有自己人才能放心。 毕竟,每一个孩子都是自己家里的宝贝疙瘩,半点磕碰不得。 甚至,有人对护卫都不放心,只想亲自上阵陪同,全程保护呢。 没错,那个人就是秦淮。 他得知自家的三个孩子要跟朋友出去玩,原本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反而是乐见其成。 孩子嘛,自然是要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玩玩更好,整日憋着家里怎么行? 但他得知他们要去骑马的时候,态度立马就来了一个大反转。 “骑马?不行,你们都还小,高度连马腿都没有,骑什么马?真是胡闹!”沐白见自家爹爹反对,心中非但没有失落,反而生出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他立马道:“我也觉得去骑马太危险,我是极力反对的,我和司遥都赞同去泡温泉,但他们却执意要去骑马,央央也投了骑马一票。” 当初这小丫头没有站自己这边,他们兄妹之情的小船早就翻了,那自己也没必要帮她兜着了。 宛央:…… 秦淮看向宛央,“央央,是这样的吗?” 宛央有些幽怨地瞪了沐白一眼,转而便攀上自家爹爹的胳膊,开始卖力撒娇。 “爹爹,我是真的很想骑马,您就答应吧。” 面对女儿的撒娇,秦淮有些心软,但也只是片刻,因为这件事不比寻常。 他最终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你若真的那么想骑,爹爹带你在咱们家的跑马场上溜达几圈。” 宛央自然不满足于此,“家里的跑马场没意思,我想到真正的马场上去嘛。” “不行,等你长大了再说。” 宛央据理力争,“我已经长大了!” 秦淮失笑,“小丫头,你都还没马腿高呢。” 宛央开始讨厌自己小孩的身份了。 她如果长大了该多好了,长大了,很多事就都能自己做主,自己决定了。https:ЪiqikuΠet 宛央的倔劲儿也上来了,爹爹越是不让她去,她就越是要去。 两父女陷入了僵局,宛央甚至还玩起了绝食。 最后,秦淮就直接遭到了自家爹娘的联合抨击。 “孩子想出去玩就让她去,你拦着她做什么?” 秦淮辩解,“她想骑马,她才多大点,骑马多危险?” 隔辈亲的威力,已经战胜了一切。 他们虽然也觉得骑马有些危险,但就算再危险,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的嘛。 于是他们道:“大不了多派几个可靠的人好好保护着便是,咱们王府难道连几个得力的护卫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你现在不让她去,她一直不肯吃东西,回头真把自己饿坏了怎么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秦淮说得完全没有还嘴的余地。 第2160章:采茶 宛央见自己有了撑腰的人,当即就得意起来。 她还人小鬼大地道:“我要听爹爹的话,爹爹也要听祖父的话,所以,我们都得听祖父的话。” 秦淮听了,一时也无法反驳。 就这样,宛央为自己争取到了这次出行的机会,并且被允许独自骑马遛一遛。 当然,她的马肯定是要有人牵着,以确保她的绝对安全。 护卫的人选秦淮千挑万选,总觉得不够合适,任何人都没有他自己可靠,所以,他真的生出了要亲自上阵的想法。https:ЪiqikuΠet 但是这个提议却被宛央第一个驳回了。 自家爹爹要是跟着一起去了,自己定要被管得束手束脚的,到时候她想多溜达几圈都不行,所以,绝对不能让爹爹一起去。 但宛央自然不能用这个理由。 她说:“别人的爹爹都没有跟着一块儿去,您若是去了的话,别人见了肯定要笑话我,觉得我没断奶呢! 我不要被别人笑话,我可是很要面子的!” 秦淮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内心不禁一阵心塞,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要一起跟去的想法。 他若是真的跟着去了,那孩子们肯定束手束脚的,玩得不自在。 既然如此,他就不去扫兴了。 他们挑选的护卫都是武艺最好,也是最忠心耿耿的,有他们护着,秦淮多多少少能放心些。 而且,他也会着重交代沐白,好好看好两个妹妹,任何危险的事都不能让她们做。 那小子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在这些事上,也还是沉稳的。 安家这边,安大人倒还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大惊小怪,但安夫人的反应就跟秦淮一样,简直担心得不得了。 最后还是安大人和安元恺兄弟多番劝说,连番保证会多多注意,安夫人才松口答应了。 三家中,唯一不担心的,大概就只有云子鹤了。 他非但不担心,还很是乐见其成。 骑马肯定是会有些危险,但他也不想对孩子过度保护。 他们想要尝试,那就让他们尝试便是。 至于担心他们会有危险,那就多做些防范,尽最大可能杜绝这种隐患。 而且,孩子自己也想去,作为一个宠孩子的家长,云子鹤也不忍心拒绝。 总之,三家人虽然各有波折,但最终也都达成了一致。 同意了这件事之后,他们便都各自为自家孩子做起了准备。 转眼,约定的时间便到了,几个孩子都兴奋得早早起身,穿上了自己那身行头,一个个便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 大家约定了在城门碰头,沐白和安元恺离得近,两人便是一起出发的。 他们到城门时,黎九思和云婉婤两拨人都已经到了,不仅到了,他俩还十分热络地聊上了,根本不用介绍。 那架势,就好像他俩根本不是第一回见面,而是早就相熟了那般。 而云修齐和严攸宁两人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安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背景板的角色。 沐白和安元恺表示,一点都不惊讶,黎九思和云婉婤都是自来熟的性子,而那两个,则是刚好相反。 看他们聊得那么熟络,沐白和安元恺都不用多费口舌特别介绍,一行人就这么相携启程,往黎家的青山茶庄而去。 眼下是冬天,天气冷了,庄子上的绿意却不减,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盎然的绿意。 庄子上漫山遍野都是大片大片的茶树,长势极好,在一片萧瑟的冬日中,有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茶叶一年四季皆可采摘,春季茶芽肥硕,色泽翠绿,叶质柔软,味道香醇绵长。 夏茶生长最是迅速,但味道较春茶却逊色几筹,香气远不如春茶浓烈。 秋茶的叶色发黄,叶底发脆,滋味和香气都更显平和。 冬茶新梢芽生长缓慢,内含物质逐渐增加,所以滋味醇厚,香气浓烈。 此时出产的,便是冬茶。 大家原本是来骑马的,但见到这么一片葱葱郁郁的茶林,皆是不禁发出感叹。筆趣庫 女孩子们很快就见异思迁,想去采茶了。 安元恺对采茶不感兴趣,只想去骑马,但是沐白毫不犹豫地倒戈了。 原本他就觉得骑马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现在难得她们自己想通了,沐白自然不会反驳和阻拦。 黎九思自然也是想骑马的,但他是东道主,自然只能主随客便了。 安元恺倒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去骑马,但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最后,他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不情不愿地跟大家一起去采茶了。 庄子上的佃户们也在茶山上采茶,见到小主人来了,大家都很是紧张,都想跪地行礼,被黎九思阻拦了。 “行了,不用搞那些虚礼,该干嘛干嘛去吧。” 黎九思要把他们打发走,但却被云婉婤阻拦。 “等等,让他们留下教教我们这茶叶要怎么采吧,不然我们瞎采,把茶树糟蹋了怎么办?” 采茶听上去好像很简单,但实际上却也是有讲究的,哪些该采,哪些不该采,采的时候又要怎么采才能避免伤到茶树的根本,手法如何才能采得更快,这些都是有学问的。 他们虽然是采着玩,但也要知道点门道,不然就真的是乱来了。 虽然黎家也折得起这几株茶树,但他们自己借此机会多学点新东西也没坏处不是。 黎九思自然不会反对,他挑了几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佃户留下教他们。 被选中的佃户都很紧张,一开始说话都有些打磕绊,后来见这些贵人们都很和善,没有半点世家子的骄纵傲慢,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一番讲述和介绍下来,大家才发现,原来采茶这么一件看上去最简单不过的事,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ъiqiku 黎九思也听得颇为投入,甚至心中有点羞愧。 自己是黎家的小少爷,也算是少东家了,但他在此前却根本没有了解过自家的产业,对于茶道也完全没有了解。 现在,他才知道,这小小一片茶叶,最后要成为能够售卖的商品,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这期间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瞬间,他觉得自己曾经花出去的银子分量都重了许多。 第2161章:抱抱 一群小萝卜头,个头都不高,而其中最矮的当属宛央。筆趣庫 她站在茶林里,是真的连茶树的高度都没有,直接就淹没在里面了。 她想要摘茶叶,却根本够不着,她顿时生出一股懊恼来。 长得矮是她的错咯? 安元恺直接道:“央央,我抱你吧,这样你就能摘到茶叶了,反正我对这事儿没兴趣。” 宛央一听,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就欢欢喜喜地点头答应了。 “好啊好啊,谢谢元恺哥哥!” 宛央十分自然地张开双臂,安元恺蹲下身,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以安元恺的身形,他要抱起宛央还是挺轻松。 这些年他和沐白一直都有在坚持练箭,除了练箭以外,还有其他习武项目,日复一日的训练,比念书还要勤奋刻苦。 是以,他和沐白的身形蹿得飞快,身体也格外结实,胳膊更是格外结实有力。 他们俩,不论是抱人那个,还是被抱那个,都十分熟稔自然。 因为这样的事以前在秦家便是时常发生,几乎算是常态,两人都已经锻炼出了熟悉的默契。 这样的默契,便是沐白跟宛央都没有。 沐白见了,莫名感到了一点酸意。 自家妹妹对别人都比对自己更亲近,自己这个亲哥站在这里,她都完全没有想过要求助自己,而是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安元恺的提议,还那么积极主动地朝他张开了双臂。 沐白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好好提醒提醒宛央,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另外一个人就先不满地发出了控诉。 “大哥,我也够不着,你为什么不抱我?” 发出这番控诉的,自然是安元霆。 他虽然比宛央大几个月,但他的身高也不算特别高,也同样是能淹没在茶林里的。 安元恺抱着宛央,有些嫌弃地睨了安元霆一眼。 “你一个大男子汉还要我抱,你羞不羞?” 安元霆:“……我才四岁,最多只能算是小男子汉。” “小男子汉就可以让人抱了?” 他一脸委屈,“可是我够不着。” 安元恺回得理所当然,“你踮踮脚尖不就能够得着了吗?实在不行,你可以让他们抱你。” 他朝旁边的几名佃户努力努嘴。 安元霆一脸不情愿,“我不要。” 他不是嫌弃这些佃户身份低微,也不是觉得他们身上不干净,他就是单纯地不喜欢跟陌生人这般亲近。ъiqiku 安元恺却半点都没有动摇,“那你就自己克服克服,办法总比问题多,不要凡事都依赖我。” 安元霆从自家哥哥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嫌弃,他觉得自己像是捡来的,他肯定不是哥哥的亲弟弟,宛央才是他的亲妹妹吧。 宛央被安元恺抱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安元霆,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神色来。 她不是故意要跟他抢哥哥的,是元恺哥哥主动提出来的。 安元霆转头看向沐白,朝他伸出了手,“沐白哥哥,我够不着茶树,你抱我。” 宛央占了自家哥哥,那他也要求沐白抱自己,这很合理,没问题吧? 但是沐白听了,心底立马就生出了拒绝,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马转头看向宋司遥,嘴巴快过脑子。 “司遥也够不着,我得抱她,是吧,司遥?” 宋司遥闻言一愣。 她看了看茶树,她其实是够得着的,只是会微微有点吃力,需要稍稍踮一踮脚罢了。 这点小问题,她觉得自己是能克服的。 但现在,听到沐白的这话,她又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能克服了。 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强压住了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 “嗯,我也够不着。” 再一次被拒绝的安元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极度受伤的表情。 没有爱了,这个世界简直没有爱了,他再次对自己的存在和地位产生了怀疑。 沐白见他这副小苦瓜的模样,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依旧不打算改变主意。 他和司遥放在一起,他自然毫不犹豫地选司遥。 不过,看他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沐白还是主动给他提议。 “你可以让你九思哥哥抱。” 黎九思:? 恕他直言,他不喜欢这个年纪的小男孩。 因为他有个庶弟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那小子简直是人嫌狗厌,还总是在他爹面前告黑状。 虽然安元霆跟他的庶弟没有任何关系,黎九思也不讨厌他,但,要自己抱他,他也是拒绝的。 前头有了示范,黎九思便几乎是本能地抄了作业。 他扫了一眼在场还剩下的两个女孩,云婉婤和严攸宁,然后很快地做出了选择。 “不行啊,女孩优先,我得抱她,不然她也够不着,是吧?” 他指向了个子较矮的严攸宁。 严攸宁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整个人还处于一种神游和放空的状态。 等到她察觉好几道目光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她就对上了黎九思的目光。 严攸宁一脸懵。 黎九思也有点懵。 他其实谁都不想抱,他就想悠悠闲闲,溜溜达达地放松。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又对上严攸宁那宛若小鹿般的目光,黎九思莫名觉得心里被挠了一下。 她这副懵懂茫然的模样,看起来好乖哦。 这么乖的小女孩,他抱一抱也没什么。 黎九思单方面做了决定,根本没有想过征求严攸宁的意思。 主要是,他自己根本没想过严攸宁会有拒绝的想法。 严攸宁的确不怎么愿意,她跟黎九思不熟,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她觉得黎九思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他们之间却远没有熟稔到这种程度。 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或者说是不敢说出口。筆趣庫 这里的每个人,她都不能得罪。 若是自己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这个茶庄都是他家的,大家都是受了他的邀约才有此行。 而自己,只是个顺带的,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所以最终,严攸宁把心里那点子小小的不情愿咽了回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2162章:被需要的感觉 第三次被拒绝的安元霆:……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神色,内心更是一片凄凉,觉得自己简直被全世界抛弃了。 太心酸了。 他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人抱,他踮踮脚尖克服一下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自己克服是一回事,像这样被人嫌弃又是另一回事了。ъiqiku 难道自己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呜呜呜…… 宛央见他如此,心中不禁生出深深的同情,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把元恺哥哥让出来,不然他好可怜哦。 反而是安元恺这个亲哥,见到自家弟弟轮番被拒,非但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还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弟弟就是用来笑话的嘛。 云婉婤一脸同情地望着安元霆,“元霆,虽然我是姐姐,我也很想抱你,但我大概不太能抱得动。” 安元霆把在场三个哥哥都问了个遍,就只剩下自己这个姐姐了。 与其让他再次开口,然后再次被拒绝,云婉婤还是选择了主动开口。 这样,至少他在心里上会好受一些。 她也不是在故意推辞,她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 她就算是真的有心抱抱他,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但也是有心无力。 便是她的亲弟弟,她也抱不动。 就算她抱得动她也不会抱自家亲弟弟,因为她知道,自家弟弟那性子,定然会别别扭扭地不肯让自己抱。 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神游的状态,显然对于采茶这件事毫无兴趣。 他就是来凑数的。 安元霆听了云婉婤的话,总算觉得心里头好受了一点。 他努力坚强地道:“谢谢婉婤姐姐,我是小男子汉,不能麻烦姐姐。” 他就算是要抱,也要让哥哥们抱,若是让姐姐抱,且还是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姐姐,总有种莫名羞耻的感觉。 虽然他努力坚强了,但也只坚强了一下下,他心里头还是有种被大家嫌弃的深深失落。 云婉婤给人当姐姐当习惯了,就有些见不得安元霆这副失落模样。 她的目光在安元霆和自家弟弟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道:“元霆,我们家修齐对采茶不感兴趣,要不然你替我陪陪他吧?不然我怕他一个人把自己闷出毛病来。” 反正自家弟弟对采茶也是没兴趣的,那不若就让他俩一块儿玩去,这样,安元霆也就不会那般失落了。 被点名的云修齐掀了掀眼皮,心道,他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根本不需要别人来陪。 云婉婤当然知道他根本不需要人陪,她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照顾安元霆的情绪,为了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这样,他的心情自然也会好很多。 至于自家弟弟,他就算不需要人陪,他也会老老实实听自己的,不会反驳。 没错,她就是这么自信。 果然,云修齐没有反驳。 听姐姐的话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很乖巧默认了姐姐的安排,顺着姐姐的话对安元霆道:“嗯,你可以陪我一块儿玩。” 安元霆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骤然由阴转晴,整个都明媚了起来。 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他终于不再是被人嫌弃的那一个了。 安元霆高兴得咧开了嘴,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傻兮兮的。 “嗯嗯,好好,我们一块儿玩。采茶有什么意思,枯燥死了,我也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们去玩别的。” 他也有自己的玩伴了,他才不是被人嫌弃的可怜虫呢。 他还昂着头,一一朝安元恺,沐白和黎九思瞪了一眼,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报仇雪恨之后,他就拉上云修齐,直接到一边玩儿去了。 对于他这番幼稚行径,几人都不禁有些好笑。 不过见他的心情重新恢复明朗,几人也都放心下来。 这一番插曲之后,大家才正式开始了今日的采茶体验。 虽然方才他们已经听佃户们仔细介绍过了采茶的手法,但光是听和真正上手却是大有不同。筆趣庫 听着和看着的时候,便觉得很是简单,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罢了,简直再轻松不过。但自己亲自动手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的动作都很生疏磕绊,而且一直重复同一个动作,没多会儿手便酸了。 几个女孩子的手都很娇嫩,采茶的时候便不可避免地被枝丫划伤,甚至被茶叶割伤,那掐茶叶的手指沾染上了绿色的汁液,也很快就隐隐发起了疼。 采了半天,竹篮子里的茶叶却只有一小撮。 那一小撮茶叶晒干了之后就更少了。 几个女孩子之中,采得最好,最快的不是年纪最大的云婉婤,而是严攸宁。 她被黎九思抱着,整个人都有些别扭和不自在,但她又不敢乱动。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能把全部的精力和专注力都放在了采茶上。 只要她足够专心,就不需要分神来跟黎九思闲聊。 基于这样的念头和想法,她便一直埋头采茶,片刻都没有休息,也没有喊累。 是以,她采的茶便是最多,也是最好的。 但这就有点苦了黎九思了,他抱着严攸宁,一开始还好,还算轻松,但久了之后,他的手臂就开始发酸了。https:ЪiqikuΠet 他只想赶紧把人放下来,就此结束这一次采茶。 那边,沐白和安元恺都已经把她们放下来了歇了几轮了,这会儿她们也已经对采茶失去了兴趣,没有再让他们抱着了。 在正儿八经采茶的,就只剩下严攸宁了。 黎九思见她采得这么专注认真,原本想要提出结束的话就硬是憋在了喉咙底,说不出口了。 若是让他承认他是抱不动了,他又觉得没面子。 黎小少爷怎么可以不要面子呢? 所以他只能强撑着了。 严攸宁一直在专注采茶,黎九思则是一直在专注看她。 这小丫头看着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话还特别少,做事倒是挺认真。 先前黎九思跟她说话,她说话的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回答得也非常简洁,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紧张的样子,黎九思便没有再跟她说话,然后她就开始专心采茶了。 黎九思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让她紧张紧张了。 第2163章:黎小少爷的面子保全了 严攸宁正专注地采着茶,她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种完全沉浸其中,不被打扰的状态,这让她有一种十分安宁的感觉。 因为沉浸其中,她连自己被抱着的那股别扭和不自在都遗忘了。 但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再次感受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注视。 她这时才再次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还被黎九思抱着呢。 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太强烈的男女大防的意识,让她觉得不自在的,不是因为黎九思是个男孩儿,而是因为她跟黎九思不熟。 方才她已经慢慢适应和习惯了跟黎九思此刻的状态,但现在,她好像又有点不自在了。 因为黎九思现在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严攸宁觉得自己被盯得面皮一阵阵发紧,原本专注采茶的动作也一下停了下来。 她在等黎九思开口说些什么,并且已经在心中开始酝酿回答,哪怕是干巴巴地聊,也要聊两句。 但她等啊等,却半天没等到黎九思开口,但是他的视线却依旧定定地落在自己的脸上,没有半点要挪开的意思。ъiqiku 严攸宁很想伸手摸一摸,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但她却又忍住了。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僵持着,像是进行着某种拉锯。 最后,还是严攸宁率先败下阵来。 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你放我下来吧,我不想摘了。” 黎九思听到这话,内心几乎是立马大大松了口气,手臂上的力道险些没稳住,但最后还是稳住了。 他十分平稳地将严攸宁放了下来,严攸宁双脚一落地,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几分。 而黎九思,则是飞快地将手背到后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疯狂活动筋骨。 太累了,他要是再多抱一会儿,双手只怕都要抽筋了。 不过好在,他稳住了,没有在她面前露馅儿。 黎小少爷的面子保全了。 没错,方才他那是战略性紧盯,看谁先坚持不住。 幸亏严攸宁面皮薄,很快就败下阵来,主动提出要下地的要求。 不然,落败的就要是他了。 黎九思放松了手臂,整个人便重新精神起来了。 “你采茶采得可真认真。” 严攸宁实在不擅长跟人聊天,跟不熟的人聊天尤甚,她只能干巴巴地回,“还,还好吧。” 黎九思心想,这可不是还好,这是超级认真! 若非自己想了这么一个招儿,只怕她现在还在一门心思专心采茶呢。 别人都是采着玩儿,长长见识,随便过过瘾也就算了,她倒像是真的把这当成正儿八经的活儿在干。 黎九思看到她脸上那股子紧张劲儿,越看越觉得她像是一只怕人的小白兔。 这个联想让黎九思也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来,以往总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他,这会儿说话反倒带上了几分斟酌和小心来。 他没话找话,“你喜欢采茶吗?” 严攸宁:“还好。” 黎九思又问,“你喜欢喝茶吗?” 严攸宁:“还好。” 黎九思:“你就只会说还好吗?” 严攸宁:“还好……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只会说还好,我,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完这一长段话,整张脸都憋红了,手指也不受控制地搅着衣角,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biqikμnět 黎九思见了,觉得她更像小白兔了。 越看,黎九思便觉得她这个样子还怪有意思的。 黎九思摆出一副豪爽的架势,“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那么怕我做什么? 来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朋友了,咱们这就是朋友间的闲聊,你没必要紧张。” 严攸宁闻言,不禁抬眸看他。 对上他脸上那尚未褪去的豪爽笑容,严攸宁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子紧张好似终于慢慢消退了几分。 他对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任何瞧不起,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好紧张的。 严攸宁朝他露出了一抹略带腼腆的笑,“好,那我不紧张了。” “这就对了嘛!那我们来聊聊天。” 严攸宁乖乖地点了点头,但点头之后,她又没话了。 聊天要聊什么?她也不知道哇,这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 她只能望着黎九思,等待他主动开启话题,哪怕是继续问她喜不喜欢采茶,喜不喜欢喝茶都好。 黎九思的脑子也有瞬间的卡壳。 以往找话题这样的事可从来难不倒他,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脑子就是有点转不过来。 脑子卡壳的黎九思情急之下,直接提起了一个不大合适的话题。 “听说你是云家收养的?你的亲生父母呢?”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严攸宁的面色就禁不住微微僵了僵。 黎九思见此,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要问这个,我,我就是……” 就是脑子一抽,那个话它自己就说出口了。 现在想要收回,都已经来不及了。 严攸宁很快收敛起了面上的异色,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说的也是事实,我的确是云家收养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严家亲生的之后,就问过养父严冠达,他是这么告诉她的。 但她再继续追问有关他们的其他讯息,他却也说自己不知道。biqikμnět 严攸宁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 总之,她关于自己亲生父母一无所知。 她很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们生前是做什么的,他们又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但她从严冠达那里得不到答案,她也不知道云子鹤知不知道。 她有心想问,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时,也缺乏一点开口的勇气。 因为她怕自己问了之后也会得到一个未知的答案,那样她会很失落。 同时,她也担心云子鹤会介意自己去探究自己的出生,觉得自己还一心挂念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现在她能够依靠和依赖的人,就只有云子鹤了,即便他对自己很好,严攸宁还是禁不住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在他面前完全的随心所欲。 第2164章:躲猫猫 黎九思看到她眼中的黯然与失落,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懊恼。 真想打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黎九思只能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你的伤心事的,我,我就是一时嘴快。” 严攸宁从黯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朝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恶意的。” 她越是这般通情达理,黎九思反而越是自责内疚,同时,心底深处还忍不住升起一股淡淡的心疼。 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生爹娘,在养父养母那里也没有受到优待,辗转之下才到了云家,这样的经历简直堪称波折多舛。 虽然黎九思时常跟自家老爹顶嘴,时常气他,还总说他是奸商,但如果他也不在了,那黎九思定然也会非常伤心难过。 他不想做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思及此,他对严攸宁就更多了几分同情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到了云家,虽然黎九思没有亲眼看到她在云家的境遇如何,但他从云婉婤对她的态度,还有她现在的穿着装扮上也多少能推测,她过得定然不差,至少,一定比她在原来的家里过得好。 黎九思有些不大熟练地安慰道:“那个,你不要难过,虽然你的亲生父母不在了,但你现在也有了新的开始,有了新的生活,以后的每一天肯定都会越来越好的。”Ъiqikunět 他说完这番话,自己都禁不住有些别扭,觉得自己肉麻兮兮的。 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现在,他却是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面对神色黯淡的严攸宁,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严攸宁心中其实还是有些黯然和难过,但是黎九思的安慰也确确实实让她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觉得,自从她跟着云子鹤一起离开之后,在这里遇到的,都是善良又温暖的人。 她的人生,好像真的在一点点慢慢变好。 她朝黎九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又用力地点头。 “嗯,我相信一定会的!” 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善良美好的,她就算真的曾经经历过一些不愉快的过往,那也定然是老天爷对她的磨练。 黎九思十分大方地道:“我家好吃的好玩的特别多,你如果在云家无聊了,可以来我家里找我玩,只要我在家,一定会好好招待你。”ъiqiku 虽然严攸宁不会真的贸然登门,但她听了黎九思的这番话,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阵感动。 她笑着接受了黎九思对她的这份善意,“谢谢你的邀请,我有机会就去找你玩。” 但有机会是什么时候,这个就未可知了。 她没有反过来邀请黎九思来云家,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把自己当成云家的主人。 不过黎九思也并不在意。 严攸宁第一次主动开口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能跟我讲讲你们在书院里的事吗?我先前听他们提起过一些,觉得很有意思。” 她说这话也不算是在强行尬聊,因为她说的也都是真心话,她对先前听到的那些有关书院的事的确很感兴趣。 黎九思一听,立马露出了满脸苦相,书院不就是整天念书学习,哪里有意思了?没想到她竟然对这个有兴趣。 虽然黎九思自己不喜欢读书,现在好不容易休沐了他也不想再去回想任何有关读书的事。 但,既然严攸宁想听,那他就讲呗。 真要细数起来,书院里也的确有很多好玩儿的事。 黎九思当即便开始口若悬河地讲了起来,严攸宁不禁听得津津有味的。 听着听着,她对那样的生活不禁升起了深深的向往。 这样的生活真美好啊。 如果她也能进书院念书就好了,那她也一定能交到很多朋友。 黎九思看出了她的向往,便问,“你想来我们书院念书吗?” 严攸宁点了点头。 “那你来啊。” 严攸宁又摇了摇头,“我不一定会在这里久住的。” 她是跟着云子鹤来的江南,但他却不会在江南长住,他的商业版图在京城,他迟早要回去。 到时候,自己也势必要跟着一起离开,就算是要进书院,也自然不可能进这个书院。 云婉婤便曾经在她面前念叨过几次,说想要进这个书院,但只怕进不了。 连云婉婤都这么说了,那这事自然十有八九成不了。 黎九思闻言,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点遗憾来。biqikμnět “这,凡事也不一定的嘛,万一你之后能在这里长住了呢?” 对于这种十有八九没有希望的事,严攸宁不敢抱有太大期待,只怕自己的期待太大,最后反而失望越大。 但她嘴上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顺势点头。 “嗯,你说得对,或许最后事情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两人聊天的时候,宛央等人对采茶的热情已经过去,他们已经开始在这片茶林里寻找起了其他乐趣,比如,躲猫猫。 这茶树林长势喜人,身子往下一蹲,在茶林里穿梭,别人轻易都找不着。 沐白和安元恺对这个游戏也不感兴趣,但见她们想玩,他们也只能陪着了。 安元恺朝他们吆喝了一声,这才把黎九思和严攸宁的聊天打断。 两人走过来,就被告知,他们的游戏换了,接下来要玩躲猫猫。 黎九思跟沐白和安元恺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明明是来骑马的,但到了这里之后,大家似乎都把这一茬给忘了,反倒是玩起其他的玩得不亦乐乎。 但,她们既然想玩,身为男人,除了顺从,又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于是,他们就在茶林里玩起了躲猫猫。 躲猫猫的玩法很简单,需要选定出一个人来负责找人,其他人则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地方进行躲藏,最先被找到的人便会成为下一轮负责找人的人。 这个游戏宛央很是擅长,因为她在家里便经常跟丫鬟们一块儿玩,简直乐此不疲。 她自告奋勇,要争当第一个负责找人的人。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都能很快地找到丫鬟们,所以,她对自己找人的本事十分有信心。 这次,她也一定能快速锁定目标! 第2165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宛央背对大家,双手捂住了眼睛,开始大声数数。 “我数到十就要开始找咯,大家可要躲好了,千万不要被我找到! 一,二,三……” 她数到十,便立马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兴奋地转头搜寻。 此时,大家都已经藏好了,宛央入目所见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茶林,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不过宛央十分自信,她觉得凭借自己先前玩了那么多回的丰富经验,定能迅速找到他们。 她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便开始在茶林间穿梭,眼睛四处逡巡,想要找到目标。 但她兜了好几圈,成功把自己都绕晕,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筆趣庫 她的自信心一点点溃散,心中渐渐升起焦急来。 尤其是这里是一个于她而言十分陌生的环境,所有人都消失了,她的焦急被放大,慢慢变成了焦虑,甚至是隐隐的恐慌。 她脸上露出了急色,语气也添上了隐隐的哭腔。 “哥哥,元恺哥哥,司遥姐姐,你们在哪里?你们快出来啊!” 沐白自然听到了她的呼喊,也听出了她隐隐的哭腔,但他却没有现身。 沐白觉得,宛央这小丫头在家里这么能闹腾,不至于那么胆小。 现在她的这番表现,定然是她的策略,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出去。 他们若是真的现身了,那就是上当受骗了。 所以,沐白依旧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同时也在心中呼喊,希望司遥可千万不要上了那丫头的当。 宋司遥倒是没有动静,但安元恺却成了上当的那一个。 他一听到宛央要哭的声音,当即就藏不住,直接就跑了出来。 “央央别怕,我在这里。” 宛央原本眼中已经蓄起了泪花,眼看就要掉了,一看到安元恺现身了,她立马破涕为笑,朝他奔了过去。 她语气中染上了一抹娇嗔,“元恺哥哥,你方才藏在哪里啊,我找半天都没找到,急死我了。” 安元恺当即毫无原则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藏那么隐秘了,定然让你第一时间找到。” 他把放水说得理所当然,半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宛央听了,也同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十分自然地点头。 紧接着,她就更理所当然地道:“元恺哥哥,这次我也算是找到你了,所以我赢了,你输了哦。” 安元恺闻言,也半点生气都没有,再次毫无原则地选择了服从。 “对,这次是你赢了,我输了,该换你藏起来了。 你可要藏好些,不要让我一下就找到哦。” 宛央眼睛里一下就燃起了好胜的光,小拳头也用力握紧了。 “嗯,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藏得好好的,绝对不会让你找到! 你背过身去,把眼睛闭上,不要偷看哦!数到十才能睁开眼睛。” 安元恺一一照做,宛央再三确认他真的没有在偷看,这才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藏了起来。 沐白旁听了全过程,当即便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biqikμnět 看吧,他就说那丫头是在耍心机,耍把戏吧。 她就是在用苦肉计,把人引出去,然后她就赢了。 幸亏他聪明,才没有上她的当。 安元恺那小子就不如自己聪明了,他简直是自投罗网。 但看他那样子,显然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他俩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沐白禁不住在心中微微反思了一下自己,他这个哥哥当得是不是有点不像亲生的? 他就算知道那是小丫头的把戏,也应该假装不知道,主动配合她才是。 但他却是十分冷静理智地选择了旁观,选择静静看那丫头表演。 反倒是安元恺,心甘情愿地上当了。 这么比起来,自己这个亲哥倒显得没有安元恺亲了。 如果再来一次,他就会……嗯,还是会把自己藏好。 亲兄妹,明算账。 他们这是在玩游戏呢,既然是玩游戏,那就要有游戏精神,随随便便放水,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这也是想要多给那丫头一点磨砺,让她知道游戏也不是那么容易玩的。 沐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暗叹,自己可真是大公无私,一心为了妹妹着想的好哥哥。 但后来,游戏进行到了后半程,宋司遥被找到,成为了下一个要负责找人的人时,沐白就把自己此时这大义凛然的想法全都抛诸脑后了。 宋司遥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这虽然也不难,但也要看运气。 毕竟这茶林委实太大了,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多,她要找到目标人物,也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大家都已经玩了好几轮,都摸索出了经验,知道哪些地方更好藏人且不会被发现。 所以,宋司遥找了半晌,却依旧一无所获。 沐白藏在暗处,见到她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心中也不觉跟着一阵着急。 他完全忘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宋司遥都还没有露出急色,也没有向他求助,他自己就自投罗网,主动暴露了。 他一露出马脚,宋司遥立马就锁定了这边,然后便顺顺利利地找到了他。 被抓了出来,沐白故作懊恼之色,“哎呀,都怪我方才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不然你铁定找不到我。” 宋司遥看着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真正的内心情绪。 他是故意的,因为担心自己找不到,所以他就自己主动露出破绽让自己发现。 现在,他还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他演得像模像样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宋司遥一眼识破了。 看到这样一本正经演戏的沐白,宋司遥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满满的暖意。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 虽然,就算他没有主动露出破绽,自己也能找到他们,只是要花一点时间罢了。筆趣庫 但沐白的这番做法,也的的确确让她感动了。 只有沐白会为自己这么做。 宋司遥望着他,半晌没说话,沐白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紧,就好像自己那点小把戏已经被她识破,被她看穿了似的。 虽然他这么做是在帮司遥,但沐白却不确定司遥究竟会不会愿意接受自己这样的帮忙。 万一她觉得自己破坏了游戏规则呢? 第2166章:发生了什么? 就在沐白紧张忐忑的时候,宋司遥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语气也充满轻松和喜悦。 “是你自己不小心弄出的动静,可不能怪我。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耍赖。” 沐白观她神色,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且看上去也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露出了一副更加懊恼的神色,“我当然不会耍赖,但你待会儿可要藏好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宋司遥:“你找不找得到我还两说呢!” 这件堪称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再次成为了两人之间不可言说的小秘密。 一场躲猫猫游戏玩了好几轮,大家便有些疲累,也渐渐失去了兴趣。 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想起来,原本他们是计划来骑马的呀,可是他们到了这儿之后,却似乎全然把初衷给忘了。 安元恺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等结束了这一轮游戏,他就不玩了。 他们若是还想继续玩,那就让他们玩,他不奉陪了,他要去骑马去了。 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乐意,再也不想继续玩这幼稚的游戏了。 但是,这一轮游戏还在继续着,他们就听到一道惊呼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那是严攸宁的声音。 大家都听到了,大家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面上都齐齐露出了担忧之色。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惊恐,就好像是被什么事物惊吓住了一般。https:ЪiqikuΠet 难道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茶林里,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蛇虫鼠蚁一类,后三者最多就是有些吓人,但却都是没有毒性的。 至于蛇,现在是冬天,蛇早就冬眠了,也不大可能出现。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这么放心大胆地在这里玩。 但,凡事都可能有例外。 万一严攸宁运气不好,偏偏就遇到没有冬眠的蛇了呢? 亦或是遇到了其他的危险事物,不然,她怎么会发出这样惊恐的叫声? 大家的脑中都瞬间闪过了无数猜测,同时,大家也都第一时间从自己的藏身之处跑了出来,不约而同地朝着声源的方向奔去。 冲在第一个的是黎九思。 这里是他家的茶庄,此行也是他邀请大家一起来的,若是有人出了任何意外,他都有脱不开的责任。 更何况,那个人是严攸宁,是他新交的朋友,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朋友出事? 云婉婤也很焦急。 现在的她对严攸宁已经彻底没了成见,因为越是相处,云婉婤对她就越是讨厌不起来。 因为她真的很无害,不仅无害,还总能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云婉婤当姐姐当习惯了,对于这种柔弱需要保护的人就更有保护欲了。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她已经一点点慢慢地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来对待。 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云婉婤定会十分难过。 不仅她自己会难过,便是对爹爹,她也没法交代。 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们一行人终于奔到了严攸宁所在的地方。 大家第一时间将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都扫视了一番,见她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先就微微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他们也不敢松早了。 云婉婤拉住她,一边急急追问,一边上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处。 “你怎么样?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严攸宁摇头,“没,我没事,没有受伤。” “那刚刚发生了什么?” 严攸宁的脸上依旧残存着心有余悸的神色,面色也有些苍白,嘴唇也微微哆嗦着。 “我,我看到那里……” 她伸手指向了某个位置,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俱是齐齐露出了惊吓的神色。 那是一株茶树,那株茶树的根部的地面被挖开了一点,就是那挖开的一处地方正有什么东西蠕动着。 那蠕动着的,赫然是几条黑虫! 仔细看,那黑虫不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而是从茶树根部钻出来的,它们寄生在了其根部的中空位置。 这副画面的确太过具有冲击力,让人一眼看去便不由产生了生理性不适,甚至有股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好端端的茶树,为什么会长这样的虫子? 而且光从表面上看,半点都看不出这株茶树的根部是长了虫子的,因为那株茶树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茶叶看上去也完全跟以往无异,甚至还比旁边的茶树长得更加翠绿,更加生机勃勃。 而真正让严攸宁备受惊吓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看到了这些丑陋又可怕的虫子,而是因为方才有一条虫子落到了她的身上,那种触感,让她瞬间就弹了起来,整个人的头皮险些炸了。 还有一个她没法诉之于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情,这些虫子,是她发现的。 她这里所指的发现,不是说这些虫子自己暴露出来,然后碰巧被她遇到了。 而是,她走到了这附近,然后就莫名地生出了一点不适的感应,那股直觉指引着她挖开了那株茶树的根部,然后她就挖出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更让她心中寒颤的是,她看着那些东西,心中还有一股莫名的感应,就好像她跟那些可怕的东西之间有什么联系一般。 这股怪异的感觉也更加加剧了她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感觉? 她挖出这些东西,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因果? 这个联想和猜测让她感到心慌和害怕,偏偏这些心思和念头,她都没法说出口,也不知道该对谁说。 因为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若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自己都不会相信。Ъiqikunět 宛央见到那蠕动着的黑虫,当场就吓得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啊,好恶心!” 她吓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安元恺第一时间将她抱了起来,脑袋扭过一边,不让她看。 “好了好了,咱们不看,没事的,不哭不哭。” 宛央趴在他的身上,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眼,依旧觉得浑身不适,胃里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滚着。 第2167章:出大事了 别说是宛央看了要害怕,便是沐白看了,心里都禁不住有点毛毛的,胃里也有点翻滚。 只是他是男孩子,又是这里年纪最长的,他就算真的害怕,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看向宋司遥,发现她除了有点被恶心到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沐白还隐隐觉得那虫子不一般,且可能会影响到黎家的这片茶庄。 但这也只是他没有什么根据的猜测,且这里是黎家的地盘,自己平白无故就瞎说,只怕黎九思会不高兴。 他将心中的那点子猜测和念头压下,语气镇定地安抚大家,“这不过就是一些普通虫子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让护卫们来处理了便是,我们都离远些,别让这腌臜玩意儿脏了我们的眼。” 大家回过神来,当即连连后退,对那腌臜玩意儿避之不及。 黎九思也回了神,当即扬声,把自家的护卫和佃户喊来,把这里交给他们来处理。 护卫们见到那番情形,也都被恶心了一把。 佃户们见了,则是禁不住瞬间提起了心,因为这是茶树出了问题,虽然只有一株,但若是东家要追究这件事的责任,他们都难辞其咎。 不管他们究竟各自是个什么想法,黎九思等一众人则是火速离开了那里。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心思再在这茶林里多待了,生怕待会儿再冒出几只恶心的黑虫子来。 因为方才的那番插曲,他们连原本计划好的骑马都没有心思了。 尤其是严攸宁,自从发现了那些黑虫子之后,她就一直有些神不思蜀,像是丢了魂似的。 大家都觉得她是被吓到了,但只有她知道,她是在思考这件事,她在推敲,想要判断先前自己的感觉究竟是不是错觉。 如果是错觉,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不是错觉,她跟那些不知名的虫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怎么可能会跟那些东西有关系?这简直太荒谬了。 黎九思见大家都情绪不高,心中也 筆趣庫不免有几分懊丧。 他这次把大家请来茶庄里玩,本是好意,是想要好好招待大家,让大家都玩得开开心心的。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出了这样一件事,非但没有玩得开心,反而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黎九思开口活跃气氛,“那不过就是一些虫子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别想了。 先前我们不是计划了要去骑马的吗?我特意让人准备了好些良种的小马驹,大家可以去看看。 你们若是有看上的,尽管开口,我定然不会吝啬。” 安元恺也立马捧哏,“对,咱们既然是来骑马的,那总得骑上一回吧,可不能被其他事给耽误和影响了,不然多不值得。” 严攸宁知道大家全都是因为她才会受到影响,她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歉疚。 她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再影响到大家,她便敛起了心中的胡思乱想,歉意道:“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们的心情也受了影响,我很抱歉。” 黎九思闻言,当即就开口反驳,“这怎么能怪你?你也是运气不好才碰上了那些脏东西,你自己也被吓得不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恶心玩意儿,再怎样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ъiqiku 我相信大家也都不会那么不讲道理,把这件事怪到你的身上。” 虽然他们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黎九思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但凡是他认可的朋友,他都是护短的。 严攸宁原本就自带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现在她的这番模样,更是平添几分柔弱无助,让人很有保护欲。 面对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黎九思觉得任何人都不可能硬得起心肠来。 黎九思的维护让严攸宁心中一阵熨帖与感动。 云婉婤也是个护短的人,她也立马附和了黎九思的话。 “就是,这件事怎么能怪你?你不需要道歉,也不许胡思乱想。” 大家都纷纷开口宽慰严攸宁,她只觉得自己原本就温暖的心瞬间变得更加暖融融的。 她真的很幸运,能够遇到这么一群人,得到这么多的关心与关怀。 再多的感激说出口似乎都过于缺乏分量,她只能将这份感动深藏于心,并且好好珍惜。 大家都重新调整好了状态,准备开启属于今天的真正项目,骑马。 黎家准备好了小马驹,但大家都不需要,因为他们各自家里也都为他们挑选了最好的小马驹。 他们各自的护卫将小马驹牵了来,就在他们跃跃欲试,准备要好好地跟自己的小马驹互动的时候,那边却又有一名护卫急匆匆地奔来。 那名护卫的面色焦急,看他的神色,显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众人见了,心里都不自觉重重咯噔了一下。 很快,大家的预感便成了真。 那名护卫奔到近前,一下就跪在了黎九思面前。 “小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黎九思还没听到是出了什么事,他的脸色已经黑了下去。 好好的一场游玩,却是意外不断,今天他这面子里子算是丢尽了。 黎九思语气不善,“又出什么事了?” “出,出人命了……” “什么?” 黎九思几乎是一下就直接在原地跳了起来。 “出什么了?我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那侍卫语气沉痛,咬字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属下说,出人命了!” 出人命了,他没听错,真的是出人命了。 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人命了? 黎九思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他还没有亲身经历过死亡。 所以现在,乍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他完全被砸蒙了。筆趣庫 不仅是黎九思,其余的小萝卜丁们,也一个个吓得面色发白。 这个冲击,甚至比先前看到那些黑虫子的冲击还更剧烈。 还是沐白最是沉稳镇定,毕竟当初在乐仙山中,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生死一线的。 他沉声开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这护卫说话可真急人,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第2168章: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这样的侍卫放在他们家里,早就被辞了。 这侍卫总算是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开始说到了正题上。 “方才您让属下等将那些黑虫子处理了,属下便直接挥刀将它们斩杀。 其中两名护卫不小心被那些黑虫子的浓血喷溅到了身上,结果他们就,就当场倒地身亡了!” 众人一听,当即就忍不住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侍卫还有半截话没说,那就是,那两名护卫不仅死了,且,死状十分惨烈。httpδ:Ъiqikunēt 那些浓血堪比最毒的剧毒,沾到人的皮肤上,立马就能将人皮腐蚀,让人的皮肤溃烂,其状凄惨又可怕。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吓到连回禀都完全乱了方寸。 只是,这些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毕竟,眼前的小少爷还只是个小孩,小少爷的其他朋友也一个比一个年纪小,先前他们就已经被吓了一回,自己若是再把那番可怕的情状描述出来,他们只怕要全都吓哭了。 实际上,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就已经威力十足,几乎把他们吓晕过去。 出人命,这在他们的世界里几乎等同于天塌了一样大的事了。 就在方才还活生生地在他们面前的人,眨眼间就丢了性命,这让他们如何不害怕? 害怕的同时,他们心中还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庆幸,庆幸先前他们没有贸然靠近那些黑虫,若是他们用石头砸了那些黑虫,那些浓血喷溅到他们的身上,那现在丢了性命的,就成了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了。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严攸宁刚刚才转好的面色再次变得一片煞白,后背也不禁一阵阵发凉。 那些黑虫子竟然有这么超强的威力? 是她发现了那些黑虫子,也是她亲手把它们挖出来的。 她就像是受了什么冥冥中的感应,走到那里,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它们的存在,并且能精准无误地知道它们就在那株茶树下面。 若是她没有走到那附近,没有发现那些黑虫的存在,更没有把它们挖出来,这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 是她害了那两名死去的护卫。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黎九思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出了事,那他定然会内疚自责一辈子! 虽然这么想很不厚道,但现在死的只是他们家的护卫,黎九思内心的确是暗暗生出了庆幸。 意外出事的护卫,他们黎家也会好生补偿,不会亏待。筆趣庫 但如果意外出事的是沐白等人中的任何一个,他们黎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的脑子好像被浆糊糊住了,完全不会转了,更是不知道眼下的情况该如何应对和处理。 依旧只有沐白是清醒理智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护卫似乎还有未尽之言,同时,也很快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言究竟是什么。 那些话,大概十分不适合在一群孩子面前讲。 沐白也不想吓到其他人,是以,他直接开口,“元恺,你先带大家去休息休息,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和九思来处理,你们不必担心。” 黎九思是这茶庄的少东家,这件事没有他不行。 其他人,就都没必要留下了。 少一个人参与,也少一个人要面对那些惊吓。 安元恺回神,他当即道:“我留下,多个人,大家也能互相商量出主意。” 他承认他方才的确是被吓到了,但他也是个男子汉,这个时候他若是退缩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胆小了? 沐白见此,也没有再出言反驳,而是顺势点头。 “那也行,表姐,你照顾一下他们。” 云婉婤点头答应了,“好。” 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不害怕,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按照沐白的安排去做。 至少,她是众人中的大姐大,她负责安抚他们的情绪,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严攸宁却是提出了反对,“我,我也想留下。” 云婉婤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她要说些什么,严攸宁连忙道:“我还有一些关于这件事的线索要说。” 沐白观她的神色,觉得她兴许真的有一些话要说,便同意了,“好,那你也留下。” 宋司遥看向沐白,想说些什么,沐白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不等她开口就直接道:“你不行,你乖乖跟着表姐一起去那边休息,听话。” 宋司遥原本要说的话便全都咽了回去。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选择听沐白的话,乖乖地跟着云婉婤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了之后,沐白这才看向那侍卫,直接问,“方才你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言?” 听了这问话,那侍卫还是有些迟疑,他看向了黎九思。 黎九思也总算是从先前的发愣中回过神来,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冷静和理智。 他沉了脸,“问你你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那侍卫当即不敢再磨叽,立马老老实实地将先前隐瞒的情况道来。httpδ:Ъiqikunēt 听了他的描述,几人的脸色当即又是几番变化。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番情形,但光是想象,就已经足够有画面感了。 黎九思觉得自己的后背又开始冒出了冷汗,胃里也有些翻滚了起来。 方才见到那些活着的黑虫,他都只是感到轻微不适,但却还能忍。 但现在,听到侍卫的描述,他的轻微不适直接升级了。 只是碍于还有旁人在,他没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原本他觉得自己身为此地最有话语权的少东家,应当要亲自去案发现场看看的,但此时听到这侍卫的描述,他立马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若真的去了现场,看到了那样的情形,他回家铁定要做噩梦。 便是现在,他光是听,还没亲眼见到,他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做噩梦了。 不仅是他,沐白等人也都没法做到心无波澜。 这样的惨不忍睹的情形,对于他们这些还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来说,的确有些太过冲击了。 沐白想到了乐仙山中的那些毒虫。 当时他们在山中遭遇瘴气,又遇到了螽蜂虫,很多侍卫便被螽蜂虫咬伤,当场便中毒身亡了。 类似那样毒性霸道的毒虫在南疆有很多,但在大元,沐白却没有听说过,更未曾见到过。 没想到现在竟在黎家的茶庄上看到了。 沐白有种预感,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第2169章:把它们找出来 这种黑虫是一直都存在的吗?它们的存在会不会对茶树造成什么影响? 那些长了黑虫的茶树长出来的茶叶,其品质是否会有损害?人喝了这茶叶泡出来的茶,又会不会受什么影响? 几乎是瞬间,这些问题便争先恐后地从沐白的脑子里冒出来。 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人命上,那这就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 他先前生出的那些疑惑也要一一查验,不能大意。 万一事情真的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那黎家多年的基业只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沐白觉得,这件事已经不能光靠他们几个小孩来解决了。 他看向黎九思,出言提醒,“你还是先派人去向令尊告知此事吧。” 黎九思又成了牵线木偶,沐白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赶忙让人去向他爹传递消息。 茶庄的林管事这时候才找到机会开口,“小少爷放心,小的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向老爷回禀了。” 黎九思闻言,暗松了口气。 以前他喜欢跟亲爹斗嘴,现在,他却觉得他若是在就好了,他在的话,就能给自己莫大的安全感。 此时的林管事也是满头包,几乎要急出一身的汗来了。 先前黎老爷就派了人来交代,今日小少爷要带来的客人身份非同一般,绝对不能得罪,务必要好好招待,不能有半分差池。 林管事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各处都修整了一番。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还是这么大的大岔子。 是,这些贵人都没有出意外,一个个都全须全尾的,但这也是他们福大命大运气好。biqikμnět 但凡他们运气稍微差一些,出事的就会是他们,他的脑袋也要跟着掉。 现在,他的脑袋就算还没掉,也开始摇摇欲坠了。 是他没有把事情办好。 而且,问题还出在了茶林里,出在了茶树上,他就更加难辞其咎了。 沐白看向林管家,询问了他的身份之后,便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以前茶林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黑虫?” 林管事不知道沐白的身份,但是也不敢不答,这位是小少爷的朋友,且他看上去就气度不凡的样子。 方才,也是他在主导着整件事,自家少爷完全是被他带着走的。 林管事语气十分笃定地回答,“没有,以前绝对没有!” “你手下的佃户们也没有发现过这样的黑虫?” 林管事稍稍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保守的回答,“他们不曾向小的回禀过,应当是没有的吧。” 黎九思听了,当即就有些冒火。 “什么叫应当?本少爷要的是确切的答案,你给我说应当?” 林管事被骂得腰杆都弯了几分,额上的冷汗更甚。 “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派人去把他们喊来当面询问。” 黎九思语气暴躁,“那还不快去!” “是,是。” 这时,黎九思才想起了严攸宁来,她先前说自己有线索要提供来着。 黎九思看向严攸宁,问道:“攸宁,你有什么线索要说?” 严攸宁咬了咬唇,面露几分迟疑。 “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说的线索究竟是对是错。” 面对严攸宁,黎九思莫名就多了几分耐心。 “没关系,你尽管说,就算说得不对也没关系。” “我觉得,这茶庄里,还有其他地方有那种黑虫子。” 黎九思等人闻言,面上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他追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方才你还在其他地方见到这种黑虫吗?” 严攸宁摇头,“没有,但是……” 她顿住了。 她要怎么说,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她凭的只是直觉? 她这么说的话,他们会不会觉得她在说胡话? 严攸宁最后索性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我可以去试试看,把它们找出来。” 她没法解释自己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但她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她没有说假话。筆趣庫 沐白望着她,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打量。 她的面色很紧张,像是想要极力证明自己,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这偌大的茶林,她若是真的能从中找出黑虫来,这听起来就十分不可思议。 但沐白又想到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也有。 他的身上也有着在常人看来十分不可思议的特殊之处,所以,严攸宁或许也有? 最开始,那些黑虫也是严攸宁发现的,所以,她若是真的能找出其他黑虫来,似乎也并不奇怪。 黎九思和安元恺都露出了惊诧又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都觉得严攸宁简直在开玩笑,但她的神色却那么认真。Ъiqikunět “你派几个人给我,让我去试试吧。” 黎九思是不相信的,但他还是点了头。 “那,那好吧。” 顿了顿,他又急忙补充叮嘱。 “但你只需要指出位置来就行,千万不要自己往前凑!” 那黑虫子可不仅仅是恶心人,还能要人命! 严攸宁听出了他的关心,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流。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嗯,我知道,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黎九思选了好几个自己身边的护卫跟着她,又对护卫严厉叮嘱了一番,命他们务必护好她,这才放他们离开。 没多会儿,几名佃户就被带了来,好几个都是方才向他们介绍采茶之道的熟面孔。 这几名佃户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他们原本在贵人面前就紧张,现在更是紧张得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次开口盘问的换成了黎九思,“你们负责打理这片茶林,期间有没有见到过那些黑虫子?” 几名佃户的回答都十分一致,“没有,小的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黑虫子。” “当真没有?想清楚了再回答!” “绝对没有!小的们若是真的见到过,定然不敢有半分大意,更不敢随便隐瞒!” 几名佃户都指天发誓,坚称自己此前从未见过黑虫子。 沐白观他们的神色,觉得他们不似在说谎,他们此前,多半是真的没有碰到过这种黑虫。 这种黑虫是长在茶树根上,若非是严攸宁,只怕现在都还没有被发现。 第2170章:实验 一番盘问下来,佃户们都众口一词,坚称此前从未发现过这种黑虫,没有知情不报。 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么大的问题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也同样会被追究责任。 但现在黎九思却没有心思追究他们的责任,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好好善后和解决。 他的脑子转得没有沐白快,但他这时候也想到了先前沐白所想到的那些问题,这些黑虫,究竟会不会对茶树和茶叶造成影响? 若是当真会有影响的话,那这对于他们黎家来说,便可称得上是伤筋动骨的损失了。 因为那些黑虫是寄生在茶树根上,他们要确认每一株茶树有没有长黑虫,就必须得把土挖开,把茶树根刨开,如此,那一株茶树也基本上毁了。 每一株都这么排查,那这么大一片茶林就全毁了。 但不这么一一检查,谁也没法保证还有没有漏网之虫。 现在,黎九思就只能期盼那些黑虫子对茶树没有什么影响了。 就算真的有什么影响,黎九思也希望这样的影响能降到最低,顶多就是毁掉一些茶树,那些黑虫的毒性千万不要蔓延到茶叶上。 若是毒性当真蔓延到了茶叶上,那他们茶行先前卖出去的那些茶叶,岂不是也都有携带毒性的风险? 那些黑虫子的毒性如何,方才大家都已经有目共睹。 就算蔓延到茶叶上的毒性十分微弱少量,可谁也没法断言那点微弱少量的毒性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假若真有人喝他们黎家的茶叶喝出什么问题来,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情况。Ъiqikunět 黎九思越想,后背就越是冒出冷汗。 他当即下令,“你们,去把那株茶树挖过来!” 他要让佃户们仔仔细细地把那株茶树研究检查一番,验证一番自己先前的那番猜测。 黎九思自然不希望自己会看到一个糟糕的结果,但不管心中有多担心,这件事他也不得不去做。 不能因为担心坏的结果,就掩耳盗铃地不去查验,这不是说明问题不存在,这就是自欺欺人。 沐白其实也正有这个想法。 他担心那种黑虫会对茶树和茶叶都造成影响,既然如此,最直观有效的验证方法,自然是要从茶树本身下手。 林管事自是不敢耽搁,立马带了人就挖树去了。 虽然那里有毒性剧烈的黑虫,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令人丧命,但少爷下令了,他们自然也不敢不从。httpδ:Ъiqikunēt 如此,他们又等了约莫小半刻钟的时间,几名护卫这才把一株茶树连带着根部的泥一并抬了过来。 那些黑虫已经将那株茶树的根部蛀空了,但神奇的是,这株茶树的树叶看上去却依旧翠绿,并未枯黄败死。 黎九思对那几名负责打理茶树的佃户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看这株茶树,尤其是茶叶,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几名佃户紧张地连连点头,赶忙上前查看。 他们都是侍奉茶树好几十年的老手,对于茶树和茶叶都十分了解。 他们对这株茶树的树干,树枝,树叶,以及树顶的嫩芽都一一进行了查验,又互相交换了一番想法,最后却都没有交流出个所以然来。 黎九思见他们半天没个定论,顿时有些着急,“你们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几个佃户本就紧张,现在被黎九思这么一催,就更紧张了,说话都不禁一阵磕巴。 “小,小的无能,没,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你们的意思是,这些茶树和茶叶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话他们都有些不敢接了。 他们没看出异常,不代表着真的没有什么异常。 或许实际上是有些什么的,只是他们能力不足,没能分辨出来呢? 若他们下了这定论,最后却出了问题,那这责任他们可担不起啊。 几人连忙道:“这,这小的不敢断言……” 实际上,就算他们真的那么断言了,黎九思也未必会相信。 但他们真的这么说了,黎九思心里没能得到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反馈,他又忍不住升起一阵阵烦躁来。 他一烦躁就忍不住开始骂人,“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敢断言,这么无能,要你们有什么用?” 林管事立马跪下,佃户们也都跟着一块儿跪,连连磕头请罪。httpδ:Ъiqikunēt 请罪有什么用?请罪又不能解决问题。 黎九思也没辙了,他不觉看向沐白,向他求助。 “沐白,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沐白想了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们不如把这株茶树的茶叶采下来,泡成茶水,找些小动物来做一做实验,看看它们喝了这茶水后会不会有什么异常反应。” 若是没有异常反应,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些茶叶有问题的可能。 但至少能让人稍稍安心几分。 若是真的有了异常反应,那问题就严重了。 黎九思听了,立马拍手赞同,“好,就这么干!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抓些小动物来!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林管事一边连连答应,一边急忙起身,抹着头上的冷汗去了。 不多时,林管事就带着战利品回来了。 一只小白兔,还有一只猫和一条狗,甚至还带来了一条小金鱼。 他小心翼翼地道:“小的就,就只弄来了这些,不知够不够?若是还不够的话,小的这就再去抓!” 黎九思摆摆手,“先这样吧。” 这几只小动物就成了他们的首批试验品。 那株茶树的茶叶被摘了下来,当场泡上,然后分别喂给了它们。 所有人都将目光紧紧落在它们的身上,盯着它们的反应。 但它们依旧行动如常,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来。 黎九思见此,心中不觉升起一点信心和欣喜。 他看向沐白和安元恺,向他们寻求认同。 “它们没有什么反应,这是不是说明茶叶没有受到影响?” 安元恺实话实说,“不一定,毕竟观察的时间太短了。” 沐白也点头,“元恺说得对,现在的表现不能说明问题,或许是我们多虑了,但也或许是时间太短,它们身上的反应尚未显现出来。 我建议,之后每天都给它们喂茶水,观察上一个月的时间,若真的没有反应,那基本就能说明是我们多想了。” 第2171章:发现其他黑虫 黎九思闻言,刚刚才升起的庆幸顿时又蔫了下去。 还要观察一个月,这时间未免太过漫长了些。 但理智又告诉他,沐白说的是对的,真正保险的做法,便是持续性地观察下去。 因为茶叶这种东西,没人会把它当饭吃,每个人每天的摄入都是微量的,所以,就算茶叶里真的有什么毒性,那毒性的积累也是缓慢的。 若那毒性表现得太过激进,别人一喝了马上就中毒了,那这件事也早就爆发了,黎家茶行也早就受到了影响,不可能到现在还这么风平浪静。biqikμnět 所以,就算他们黎家的茶叶真的出了问题,在人的身上也是需要时间的积累才会慢慢暴露出来。 现在换成了动物,动物的承受力更弱,毒性显现的时间也会相对更快些。 黎九思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焦急,只能暂时接受了这个方法。 他命人把这几个小动物好生看管照料,每天定时给它们喂茶水,好生观察,决不能有半点疏忽。 交代完了之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来盯着吧。” 他这些手下,真正遇到事儿了之后才发现这么不可靠。 所以,他还是得自己亲自把关,相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 这时,严攸宁终于回来了。 黎九思注意到她的神色,她看上去一脸凝重的样子,黎九思心里不觉重重咯噔了一下。 难道,她真的在其他地方也找到了那种黑虫? 黎九思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是他想多了。 然而,最终,他的希望却是落了空。 严攸宁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我在茶林里,找到了十几株茶树,侍卫们把树根挖开了,都发现了那种黑虫子。” 黎九思闻言,面色陡然一白,其余人亦是纷纷变色。 林管事和那几名佃户脸色尤其难看,因为是他们在负责打理这片茶林,但现在,茶林却疑似出了大问题,东家若是追究起来,他们根本难辞其咎! 而且,这个大问题还不是他们自己发现的,是别人找出来的。 若今日他们没有来,那这个隐患就可能一直不被发现。 等到那些黑虫肆意繁衍蔓延,将茶林都糟蹋完了,他们便是把裤衩儿都赔上,也根本赔不起。 黎九思现在根本顾不上去追责,他对于这个结果还有些难以接受。 先前,严攸宁说自己能把潜藏的黑虫找出来,他还不相信。 他派人给严攸宁,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实际上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筆趣庫 但现在,严攸宁却真的做到了,她不仅做到了,还带回来了这么一个坏消息。 黎九思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恍惚。 “你,你说的是真的?没有跟我开玩笑?” 严攸宁一脸苦笑,“这样的事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你若是不信,亲自去看一看便是。” 黎九思也知道,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开玩笑。 而且,这样的玩笑也随随便便就能被揭穿。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说假话? 这下黎九思便是想要心存侥幸都不行了。 他禁不住喃喃,“怎么会这样?我们茶庄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些东西来?” 安元恺见他如此,便出言宽慰。 “你也不要多想,或许这件事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或许那些虫就只是单纯的毒虫,实际上对茶树和茶叶都造不成任何不良的影响呢?” 黎九思却没有被安慰到。 单纯的毒虫? 它们既然是毒虫了,那就已经不单纯了。 更何况,它们的毒性还那么霸道,就更不单纯了。 而且,他们现在还没弄清楚这些黑虫的来历,无缘无故的,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它们是自然衍生的也就罢了,但若是人为,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光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这一切假设都不成立,实际上就是他们想多了,这一切没有任何阴谋,只是一件十分单纯的偶发事件,此事也不能姑息大意。 因为这些毒虫的杀伤力太大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大隐患。 若是不想办法把它们除掉,日后再出人命怎么办? 佃户的命也是命啊。 若他们放任此事不管,佃户们也不会安心替他们干活,久而久之,黎家也要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所以,不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要解决! 那些黑虫,必须要清除和剿灭! 黎九思还在处于凌乱的情绪之中,沐白就开口问,“除了你现在找出来的黑虫,你觉得这茶林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biqikμnět 严攸宁并不能确定,“茶林太大了,我只走了一小部分,其他我没有走过的地方我也不能保证。” 沐白又问:“只要你亲自去走一圈,你就一定能找出那些黑虫来,是吗?” 严攸宁没有犹豫地点了头,“我可以。” 如果先前她还有些不确定,不敢做出保证,那么现在,她就完全可以确定了,她可以找出来,且精准无误。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跟那些毒虫,是真的有某种感应。 正是因为这种感应的牵引,她才能那么精准无误地找到它们。 她越是接近它们,就越发能感受到它们的躁动。 对于这样的感应,严攸宁依旧是茫然的,恐慌的,但她却无暇去深究更多,她只能告诉自己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至少,她的感应对眼下的局面是有好处的。 只要有好处,她就要利用起来,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就等以后再说。 黎九思和安元恺听到他们的这番对话,两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若是先前他们还质疑严攸宁的能力,觉得她是在信口开河,那么现在,在事实面前,他们也都无话可说了。 沐白望着严攸宁,语气恳切,“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严攸宁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可以完成此事!” 有了她的保证,大家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安心感。 沐白想到什么,又问,“方才你找到的那些黑虫是怎么处理的?” “都杀死了。” 第2172章:抓活的 虽然大家对那黑虫都十分畏惧,都有些畏首畏尾,生怕自己成了血溅当场的那一个。 但,职责所在,他们也不得不去做。 有了前车之鉴,在除掉那些黑虫的时候,他们的动作都格外小心翼翼,还提前做好了防护。 所幸,这一次他们中没有人出事,大家都禁不住松了口气。 沐白闻言,又向他确认地问了一句,“全都杀死了?没有漏掉的?” “没有,目前发现的这些都除掉了。” 严攸宁说得十分笃定。ъiqiku 她不用自己亲自去做什么验证和检查,凭借她的那股莫名感应,她就能确定这一点。 沐白闻言,反而露出了有些遗憾的神色。 安元恺对他十分了解,见他如此神色,脑子一转,立马就猜到了些什么。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该不会是想抓活的吧?” 沐白没有否认,直接点了点头。 “没错,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安元恺想到那看上去就十分恶心,实际上更是毒性堪比鹤顶红的黑虫,顿时不寒而栗。 “那玩意儿那么危险,你抓它干什么?” 沐白回答得理所当然,“正是因为它十分危险,我才想抓活的,如此,也能更好地研究研究它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它的毒性又该如何破解。” 现在,他们对这种黑虫一无所知,它若是没有什么杀伤力也就罢了,但这种黑虫杀伤力十足,所以,他们的一无所知就是十分危险和不利的,他们必须要做些什么,及早扭转眼下的不利局面。 沐白觉得,抓活的来做实验和研究十分有必要。 沐白的这番话,他们都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严攸宁忙道:“虽然方才的黑虫都杀死了,但我还能找到其他的,到时候再想办法抓活的。” 黎九思也附和:“对,待会儿我就让手下想办法抓些活的。” 沐白却对严攸宁道:“你还是直接把我带着一起吧,我亲自来抓。” 几人闻言,当即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你疯了吧”的表情。 安元恺直接就脱口惊呼出声,“你不要命了?那玩意儿那么危险,万一不小心咬了你一口中毒了怎么办?” 黎九思也断然道:“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可能让你亲自动手?这绝对不行!” 沐白顿了顿。 他心道,自己的体质特殊,根本不怕任何剧毒。 就算自己真的被那些黑虫咬了一口,他也不会中毒。 但这话他却没法说,他便只能换了一个说辞。 “我小心些,不被它们咬到便是了。” 安元恺还是觉得他疯了,“你再小心也有可能出现意外,再说了,我们对那玩意儿不了解,万一它们会吐毒液,直接把毒液吐在你身上,你岂不是防不胜防,躲无可躲?httpδ:Ъiqikunēt 我告诉你,你若是真的要亲自上,你就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相信九思也断然不会同意。” 黎九思自然跟安元恺是同样的态度。 “对,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若是真的在我家茶庄上出了事,十个我都不够赔的。” 严攸宁也主动开口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们说得对,这件事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实际上,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 即便是对于那些侍卫来说也同样如此。 但是,那些侍卫至少有功夫在身,在面对这样的危险时,他们能更快地做出应对和躲避,也能更大限度地避开危险。 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沐白的身上,他的反应速度可能就根本不行了。 这种时候,他但凡慢了那么须臾片刻,他就可能会遭遇危险和不测,这是大家都绝对不愿意沐白去冒险的事。 沐白见大家都态度激烈地反对,知道他们这也全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他也没有再继续坚持,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拥有特殊体质,根本无惧任何毒物。 但其他人不知道,且这件事是个秘密,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他若是坚持亲自动手,万一他真的不小心被黑虫咬了一口,或是被它们的毒液喷到了,他毫无反应,而其他有同样遭遇的人却当场暴毙,他又该如何解释这样的异常? 如此,他的百毒不侵的体质不就直接在人前暴露了吗? 所以,这件事,他不能亲自来。 他便不再坚持,顺势道:“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你们说得对,这事太危险了。” 他们见他终于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才松了口气。 安元恺还忍不住吐槽,“以前你明明那么稳重,虑事周全,今天怎么就这么莽撞,顾头不顾尾?Ъiqikunět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都懂,你却犯了糊涂,真怀疑你脑子坏掉了。” 面对安元恺的吐槽,沐白只能选择全盘接受。 “是是是,方才是我脑子坏掉了。” 黎九思赶忙出来打圆场,“沐白这也是为了帮我解决问题,有些心急了才会如此。” 沐白顺势承认,“我的确是有些心急了。” 安元恺倒是一副教育的口吻,“大家都心急,但越急就越容易乱,咱们都得稳住,不能慌,知道吗?” 他这架势,倒是跟以前沐白教训他的时候一般无二,他俩的角色互换了过来,这让沐白觉得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小插曲过后,沐白重提最开始的话题。 “攸宁,你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其他的黑虫吗?” 严攸宁点头,“没问题。”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速战速决为好,一味拖沓,对事情也没有任何好处。 想到那些黑虫,安元恺心中有些毛毛的,他小声嘀咕,“这,我们也要去吗?交给侍卫就好了嘛。” 沐白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害怕的话可以去找央央他们。” 安元恺闻言,当即否认,“害怕?笑话,我,我怎么会害怕?我就是嫌麻烦罢了。 既然你们都要去,我肯定也要一起去。” 沐白见他这番反应,便知道这小子这又是在嘴硬了。 第2173章:会不会怀疑她? 沐白方才那般说,其实不是在故意说话来激他,而是真心实意的。 他若是真的觉得心里不适,的确可以先行回避,没必要硬是要往前凑。 毕竟,他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纯粹是凑个人头罢了。 但他也知道安元恺这人的性子,别人越是不让他去,他就非得争这个好强,一定要去。 不然,他就会觉得自己没了脸面。 沐白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自己越是劝,他反而越是不肯走,自己还是不要费这个口舌,便由他去吧。 一行人便再次出发,朝茶林的方向而去。 在最前面领路的是严攸宁,她走到茶林入口的时候,几乎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有了判断,径直朝某个方向而去。 沐白没有犹豫,抬步便跟了上去。 黎九思和安元恺也赶忙跟上,但他俩就显然没有沐白表现得那么疏松平常。 他们都忍不住暗暗打量着严攸宁,对于她能准确无误地找出黑虫的所在,他们都感到十分的惊讶和好奇。 这片茶林有这么多株茶树,每一株茶树表面上看都跟正常的无异,她是怎么能穿透泥土和树皮,一眼分辨出哪些茶树底下有黑虫的? 这在他俩的认知里,几乎堪称是逆天的。 他们甚至禁不住在心中暗想,该不会这片茶林的每一棵茶树底下都有黑虫吧? 因为每一株都有,所以严攸宁挑选出来的,自然也都能挖出黑虫来。 但若当真如此,这就太可怕了。 他们当场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尤其是黎九思,简直不寒而栗。 不不不,一定不可能的。 若是如此的话,他宁愿相信严攸宁的的确确拥有一项常人所不能企及的特殊能力。 这样,至少能说明他家茶林里的大多数茶树都是完好的,他们脚踩的这片土地下面,也没有那么多可怕的黑虫的存在。 为了验证这一点,待会儿黎九思定要让手下人多挖几株茶树来看看。 Ъiqikunět黎九思还在胡思乱想,严攸宁就已经停在了某处,众人也都跟着她一起停了下来。 严攸宁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指向了某株茶树,语气笃定。 “这一株下面有黑虫。” 因为有了前面成功的先例,眼下大家对她都不再有怀疑。 黎九思直接下令,“挖!” 他们往后退开少许,把空间让给了侍卫们。 而一众侍卫的手上,脸上,脑袋上都做了防护,除了一双眼睛,他们的其他部位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尽最大限度将自己保护好。Ъiqikunět 当然,除了这些防护,他们在挖的时候也会格外小心,严密杜绝一切可能会遭遇不测的风险和可能。 不多时,那株茶树就被连根挖起,他们小心地将茶树根部割开,果然,刚一割开,好几只黑虫就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大家再次禁不住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真恶心,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还是觉得真恶心。 几个侍卫小心地将几个透明的罐子放在了它们面前,等它们自己主动往里爬。 很快,就陆续有黑虫子上当,爬了进去。 等到四五只虫子爬进去之后,黎九思这才下令收罐。 侍卫们动作飞快,将罐子拿起,又飞快盖上。 完成这一整套流程,他们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也暗暗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得亏他们的动作够快,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不过,除了爬进罐子里的这些黑虫,外面还有其他黑虫,那些黑虫则是需要剿灭的,不然,肆意放任它们,只会成为巨大的安全隐患。 这个过程,就不需要他们全程旁观了。 那不仅会让他们觉得生理不适,而且也有安全隐患,他们便赶紧离开,跟着严攸宁开始搜寻下一处地方了。 其实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让严攸宁一个人跑,他们也都觉得过意不去。 尤其是黎九思,这里是他家的茶庄,这件事也就是他家的事,严攸宁是在帮他家排忧解难,自己这个主人家自然不能当个甩手掌柜,把她当成自己的手下来指使,是以,他自然要全程陪同。 一边走着,沐白一边接过一个透明罐子,认真地观察起里面的黑虫来。 安元恺恨不得离那些黑虫子八丈远,沐白竟然还拿到眼前盯着看,他不觉得看得心里发毛恶心吗? 安元恺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然后默默地离沐白远远的。 他爱凑着看就让他凑着看吧,自己敬而远之便是了。 沐白面对这些黑虫子其实也并非是无动于衷,他同样也觉得心里不适,他只是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他此前没有见过这些黑虫子,现在就算是一直盯着观察,也没能观察出个所以然来,遂作罢。biqikμnět 他转而看向严攸宁,问道:“你以前见过这种黑虫子吗?” 严攸宁摇头,“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见到。” 她有些紧张,因为她有些害怕沐白会追问她为什么能在那么多茶树中找出它们来。 这个问题先前黎九思也问过,但严攸宁却没能给出一个恰当的解释。 现在,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她先前没有说谎,但她同样还是给不出解释。 严攸宁甚至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些黑虫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若非如此,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明白自己跟它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应。 严攸宁心中慌乱,脸色都有些变了,但沐白却并没有追问。 他问完了这个问题,就转开了视线。 黎九思和安元恺也没有追问。 他们心中的确是感到好奇的,但先前严攸宁就明显对这个问题不欲多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至于严攸宁心中所担心的他们会怀疑她,这实属多余了。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有什么值得他们怀疑的? 更何况,她若是当真跟这些黑虫子有关系,她现在就不应该主动跳出来帮忙了,这个逻辑链根本说不通。 第2174章:真是他的好大儿 沐白转而向黎九思问起了其他问题。httpδ:Ъiqikunēt “你们黎家有没有什么宿敌?” 黎九思回答得十分笃定,“当然有,不仅有,指定还不少!” 生意场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处处都充满了腥风血雨。 他们黎家把生意做得那么大,那势必就侵占了别人的利益,能不惹人厌吗? 要说这事若是他们黎家的死对头做的,也十分有可能! 沐白追问,“都有谁?” 黎九思顿时卡壳了。 他并不知道自家的宿敌都有谁,毕竟他年纪还小,还没有机会接触家里的生意。 就算他有这机会,他现在对那些也不感兴趣,每天就只想着吃喝玩乐呢。 现在,他才生出了一点小小的愧疚,愧疚于自己对家里的不关心,这会儿他才连一个有名有姓的怀疑对象都说不出来。 沐白看他的反应,当即就明白了,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深了,超出了黎九思的认知范围。 黎九思强行为自己找补,“那些又不是我得罪的人,我怎么知道?等我爹来了就知道了,他得罪的人,他自然最清楚不过。” 没错,就是这样,没毛病。 “你个臭小子,又在背后编排老子什么?” 黎九思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就冷不丁听到背后冒出来这么一道声音,他顿时身体一个激灵。 他一转头,就对上了自家老爹那气急败坏的脸,黎九思顿时升起一股子心虚来。 “爹,您,您怎么来得这么快?” 先前黎九思是一直盼着自家老爹能赶紧来,这样自己就有了主心骨,不会那么慌乱。 但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家亲爹出场的方式竟然会是这样,好巧不巧,就听到了自己编排他的话。 这难道就是他们父子间的默契吗? 这所谓默契,不要也罢。 黎老爷黎常春有些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我若是不这个时候来,还听不到你这小子在背后编排我!” 这可真是自己的好大儿。 黎九思先是有些心虚,旋即就理直气壮起来。 “我也没说错什么呀,咱们家若真的有宿敌,还不都是您在生意场上结下的梁子。” 黎常春:…… 他想反驳,但却一时语塞。 算了,现在不是跟自己儿子算账的时候。 “晚点再收拾你。”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大麻烦。 他看向沐白,当即便一改在自家儿子面前的嫌弃态度,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神色。 “草民拜见世子。” 虽然这是自家儿子的同窗,是好友,但黎常春可不敢在他面前托大,该行的礼数还是要行。https:ЪiqikuΠet 沐白素来不喜欢摆架子,在书院的时候,一开始他甚至没有暴露自己是淮南王世子的身份,只是他也没有刻意地去保密,他的身份慢慢就公开了。 身份公开之后,大家对他的态度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拘谨和不自在,每每见了他都要行礼,便是上课的夫子也要行礼,他觉得很是不习惯,颇为受困扰。 在他一段时间的坚持纠正下,大家才终于慢慢恢复了对他的正常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见了他就行大礼。 所以,沐白真正被人行大礼的次数并不多。 此前沐白也去过黎家不少回,每回遇到黎常春,他都要给自己行大礼,他只觉得非常不习惯。 加上,这个给他行礼的人还是自己同窗好友的亲爹,他就更觉得别扭了。 但他一再纠正,黎常春却是坚持礼不可废,沐白也很无奈。 现在,面对黎常春的大礼,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沐白给他免了礼,又无奈地强调,“黎伯父,我说过很多次了,以后见了我不必如此。” 黎常春依旧坚持己见,“礼不可废。” 黎九思半点没有因为自家亲爹在自己同窗面前卑躬屈膝而感到尴尬。 因为他觉得他爹就是这么一个能屈能伸,十分能豁得出去脸面的人,所以他这番作为,黎九思觉得没有任何违和感,反而有种这才是他的理所当然之感。 沐白也不再坚持纠正他,只言归正传,“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黎常春这才正了神色。 的确正事要紧。 他之所以能来得那么快,是因为他就在隔壁的一处茶庄,他是特意到那处茶庄候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派人随时留意这边的最新情况,谨防出现意外和变故。 毕竟,儿子请的这些朋友都身份不凡,可禁不起半点意外。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怕意外,意外反而来得越快。 万幸,这些少爷小姐们都没有出事。 但凡他们少了一根毫毛,黎常春都赔不起。 可即便他们没有受伤,也必然受了惊吓,黎常春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这件事他必须要处理好,一来,这关涉到自家茶庄和生意,二来,也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黎常春忙道:“对对,世子说得对。此事草民已从下人口中有了了解,草民一定将此事处理妥当,世子年纪尚小,只怕不宜亲历此等腌臜场景……” 沐白不等他说完,直接摆手,“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已经看到了,你不必顾及我,便如常行事便是。” 黎九思也觉得自家老爹太过磨叽,这种时候了还先想着奉承讨好那一套,简直了。 他直接道:“爹,沐白他比您厉害多了,不需要您操心,您还是先操心操心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善后吧!” 黎常春被儿子这么一怼,不禁微微一梗。 这可真是他的好大儿,专业拆台。 黎常春默念了几句大局为重,这才心平气和地对儿子开口询问,“我只听下人回禀了大概的经过,此事具体情况如何?你与我说清楚。” 黎九思立马开口,嘴皮子格外利索,如此这般一番讲述,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数道来。 包括他们先前用小动物做的实验,以及沐白提出的活捉的提议,也都尽数道来。 黎常春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对沐白夸赞了起来。 “世子果然聪明绝顶,此番处理最是恰当周全不过,真是令草民自愧不如。”https:ЪiqikuΠet 黎九思:…… 他不溜须拍马,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了? 第2175章:怀疑对象 黎九思暗暗翻了个白眼,“爹,您还是想想您到底得罪了谁吧! 不然无缘无故的,咱们茶庄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剧毒之虫?” 黎常春一梗。 他虽然有点恼怒自己儿子屡屡拆台,但这次,他内心却也是赞同儿子的说法的。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事,此事发生必有内情。 而无关的闲杂之人也不可能会那么无聊地来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所以,这件事大概率真的就是他的宿敌干的。 黎常春飞快地在脑中筛选他们家的宿敌,很快就锁定了好几个怀疑对象,但究竟是不是他们,黎常春也不能直接下定论。httpδ:Ъiqikunēt “那些人,我自会第一时间派人去查!若当真是他们干的,老子跟他们没完!” 黎九思也握紧拳头,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 “对,跟他们没完!” 黎常春半刻没耽搁,直接转头就招来了自己的心腹,点出了好几个家族,“这些人,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里兴风作浪!” 心腹当即领命而去。 调查之事需要时间,自然不可能马上出结果,一切还需耐心等待。 黎常春又转头对林管事下了一道严令,“林管事,我希望此处发生的一切半个字都不要外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林管事自是点头哈腰,连声保证。 “小的定让所有人保密,绝不外泄半个字!” 黎常春原本对林管事十分器重和满意,但现在,他对他也生出了深深的不满与不信任。 这茶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己却一无所知,这让黎常春如何会不生气? 他看着林管事,冷冷道:“若是有哪个嘴巴不严实的敢把事情泄露出去,我就全都算在你的头上,到时候,你知道后果!” 林管事再次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口中连连称是。 “那你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林管事当即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去了。 沐白听了黎常春的这番安排,内心也生出了赞同。 封锁消息的确非常有必要。 因为还没有确定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他要调查此事,自然就不能让对方提前知道消息。 若对方提前知晓了,必然会趁机毁灭证据,粉饰太平,如此,他们的调查只怕就会无功而返。 先前沐白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果然还是黎常春做事更加老道。 沐白看向他,问道:“黎伯父,你见多识广,此前可有见过这种黑虫子?”ъiqiku 说着,沐白就举起了手中的透明罐子,送到了黎常春的面前。 黎常春:!!! 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几条蠕动的黑虫,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此前黎常春只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自然知道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一种黑虫。 但是听说和亲眼见到自然不一样。 他万万没想到,亲眼看到的时候,视觉冲击力竟然这么大! 饶是他一把年纪,阅历丰富,也被冲击了一把。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也将心中那股恶心感压下,以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态度回答了沐白的问题。 “见所未见。” 沐白心中已经有了预判,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也不觉得失望,反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黎常春又道:“不过草民手底下能人异士不少,草民动用身边的人好生打探,想来定能查出这些黑虫的出处。” 这些黑虫就算再神秘,那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也都是有来路的。 他就不信,自己手底下那么多人,会查不出来。 若是真的查不出来……那就继续查,直到查出来为止! 就算这些黑虫对茶庄的茶树没有任何不利的影响,黎常春也要将此事彻查到底,永绝后患。 这些黑虫已经酿出了人命官司,若是不及时处理,之后说不定会闹出更多的人命来。 总之,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黎常春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严攸宁的身上,方才他已经得知了严攸宁在这件事中发挥的作用,此时看着她时便暗含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打量。 这个小姑娘竟然身怀这样的绝技,当真令人惊讶,惊讶中,又不觉带上几分怀疑。https:ЪiqikuΠet 当真有人能有这般不同寻常的本事? 黎常春在心中打上了一个问号。 他不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对于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也不可避免地心生疑窦。 如果他掌握的讯息没有错的话,这个小姑娘是最近云子鹤从外面带回来的,她的身份成迷,引人猜测。 今日之事,是否跟她有些关系? 她一个小姑娘自然不可能会是这件事的主谋,但她背后或许有人呢? 黎常春不受控制地把怀疑落在了云子鹤的身上。 他们家跟云家同为商贾之家,云家的生意做得大,但在茶叶这桩生意上,云家却是不如他们黎家的。 万一,云家的胃口大开,连茶叶生意也想分一杯羹呢? 虽说云家的生意摊子已经铺得足够大,没必要再来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但商人逐利,对方就算真的想要狮子大开口,把黎家的生意给吞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盲目怀疑。 先前的那些想法也只是他的怀疑和推测,但毕竟毫无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表现出来平白得罪人。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的怀疑也存在自相矛盾的悖论。 这件事若真是云家做的,那云子鹤就不会让严攸宁来主动揭穿这一切了。 这段时间他便恰好在跟云子鹤打交道,他可以笃定,云子鹤此人非常精明,他是绝对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不管怎么说,黎常春都更希望这件事跟云家没有关系,如果是其他家干的,黎常春觉得他们家还能有一战之力。 但如果是云家,凭借云家在商场上的实力,以及在朝堂上的几个靠山,黎家都压根毫无招架之力。 别的不说,眼前的这位淮南王世子的母亲,就是云家的嫡亲外孙女。 有这般亲厚又稳固的关系在,他们自然会无条件站在云家那边。 所以,千万不要是云家干的。 第2176章:兴师问罪来了 不过须臾,黎常春的思绪已经在脑中转了几圈,面上更是半分不露。httpδ:Ъiqikunēt 他对严攸宁露出了真诚又充满感激的神色,“你就是攸宁吧,今日之事当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们定然到现在依旧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严攸宁敏感地察觉到了黎常春最开始的那抹打量,也一下猜到了他对自己的怀疑。 而今面对他这看似真诚感激的神色,严攸宁便也越发局促了。 她磕磕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我,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才发现的。” 黎常春却道:“你就不要谦虚了,我都听下人回禀了,后头那十几处黑虫的老巢都是你带着他们找出来的,你身怀此等绝技,当真令人佩服。” 对此,严攸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沾沾自喜的情绪,她反而更加不安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暴露了她的这个本领,有时候太过惹眼,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本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云家人,合该谨言慎行,低调行事才是。 这般强出头,不仅有可能会给她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也可能会给云家惹麻烦。 然而,事情已出,就算她再后悔,她不该暴露的也已经暴露了,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黎常春,就只能微笑,但她的微笑也显得分外不自在。 黎九思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当即插科打诨,“爹,您是不知道您这张老脸有能止小儿夜啼之效,就不要再凑到人家面前吓人了。 您要真想感谢她,就拿出点实际的,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黎常春:…… 再次被自己亲儿子拆台,黎常春已经渐渐麻木了。 自家儿子就这副臭德行,一天不跟他顶嘴,不拆他的台就浑身难受。 他若是每次都生气,那迟早得气死。 而严攸宁则是因为黎九思这番话瞬间缓解了原本的紧张,甚至还有些忍不住想笑。 黎常春不理会黎九思,只继续看着严攸宁,神色更加和蔼,语气也更加温和。 “你别紧张,我不会吃人。你这次的确帮了我大忙,待回去了之后,我定会备上一份厚礼,亲自登门感谢。 只是今日之事,还需你继续帮忙。” 严攸宁连忙道:“能尽绵薄之力,我自是愿意的。” 黎常春又说了一番感激之言,还是黎九思再次打断了他,“爹,您这些场面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我们还是先把剩余的黑虫找出来才是要紧。” 沐白也赞同地点头。 一番插曲之后,严攸宁便重新行动,继续带领大家开始搜寻黑虫。 黎常春本意是他自己亲自跟进此事,黎九思和沐白、安元恺三人便不必跟着,但他们却都坚持,黎常春便也不好再多言。筆趣庫 黎常春这么提议,不是因为心疼自家儿子,不想他累着,而是另有目的。 毕竟,自己那儿子皮实得很,哪里需要他心疼? 他把他们支开,是想借此机会对严攸宁旁敲侧击一番,探探她的口风,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毕竟她只是那么大点一个小姑娘,若当真心里有鬼,或是知道些什么,自己想方设法诱导一番,还是能套出点信息来。 但他们都态度坚决地要一起同去,有沐白在,黎常春也不好摆长辈的架子强行要求他们回避,遂也只能作罢。 严攸宁见他们都愿意陪同自己一道,不觉暗松了口气。 让她跟黎常春单独待在一起,她只觉得浑身紧张不自在。 有他们三个在,她就好多了。 之后,严攸宁又顺利地找出了十几处黑虫盘踞之处,黎常春从一开始的恶心反胃,到后来已然变成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像沐白那样,拿过透明罐子仔细观察它们。 一想到这些玩意儿可能会让他们黎家的茶叶出问题,从而影响黎家茶庄的声誉,他所有的情绪就变成了愤怒,再看这些黑虫,他就不再是觉得恶心,而是变成了仇恨,愤怒,简直恨不得将它们全都捣成肉泥。 但现在他却不能那么做,沐白先前的提议是正确的,也是周全的。 他们对这种黑虫一无所知,就越是要谨慎对待,不能怀有一丝侥幸。 若黎家的产业因为这一点侥幸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甚至毁于一旦,那他只怕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所以,他们要想方设法地验证这些黑虫对茶叶究竟会不会造成影响。 他们没人能断言没有影响,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采取行动去验证这个猜测。 沐白先前的法子,便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哪怕这个验证过程会有点缓慢,他也要有足够的耐心。httpδ:Ъiqikunēt 严攸宁一共找出了三十多处位置,每一处都成功挖出了黑虫。 他们如法炮制,用透明罐子抓了一些黑虫,其余没有上钩的便直接杀死,处理干净。 那些被黑虫寄生的茶树,也都连根挖了起来,那些茶叶,将会作为后续实验的重要一环。 他们刚刚处理好这一切,从茶林往歇脚之处折返的时候,迎面就遇到了一行人。 见到来人,沐白等人不禁一怔,黎常春则是瞬间就挺直了后背,整个人的神经也一下绷了起来。 宛央率先从那边奔了过来,奔到沐白跟前,有些不满地嚷道:“哥哥,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我们都等了好久好久,连爹爹娘亲都来了你们都还没回来!” 没错,让黎常春瞬间紧绷神经的,是突然出现的秦淮和兰清笳。 先前面对沐白,黎常春尚能镇定从容,毕竟多年的阅历摆在这里,沐白虽是世子,但却从未以身份压人,黎常春对他恭敬的同时,实际上并没有打心底里畏惧他。 但面对秦淮和兰清笳,他就没那么淡定了。 这两位的到来,让黎常春觉得他们有股兴师问罪的意味。 毕竟他们的孩子险些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他们此时前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难道是来观光游玩的? 一瞬间,黎常春连下跪求饶的姿势都已经在内心演练好了。 第2177章:求情 秦淮和兰清笳的确是来兴师问罪的。 虽然孩子们没有受伤,也没有掉一根毫毛,但却不代表着先前的危险没有发生过。 孩子们之所以没有出事,是因为幸运罢了。 他们可以笃定的是,沐白具有药圣的特殊体质,面对那据说毒性十分霸道的黑虫,他定也能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但是,宛央究竟有没有那特殊的体质,他们却都不确定。 他们此前的确有很多方式方法可以去验证这一点,但他们却没有刻意那么做。 这也算是刻意保留的一个小惊喜,等到日后有了恰当的时机,这件事自然就会揭开,有了定论。 也正是因为这个不确定性,他们才会对宛央可能遭遇的危险感到后怕。 若是宛央被那黑虫的毒液沾上,沐白又没来得及给她救治,她因此出了事…… 这个后果,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除了宛央,还有宋司遥,以及云婉婤等人,每一个孩子都是宝贝的。Ъiqikunět 他们曾经离危险那样近,就算最后没事,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法做到心平气和。 是以,他们在接到了手下回禀的消息之后,当即什么都不管不顾,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此时亲眼确认了所有孩子都没事,他们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去。 既然孩子没事了,那现在,也该是好好清算这件事的时候了。 秦淮沉着脸,看向黎常春的目光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压。 黎常春最会察言观色,他见到秦淮的脸色,额上当即就冒出了冷汗。 他慌忙行礼,“草民拜见淮南王,拜见淮南王妃!” 不待秦淮开口,他就急忙自陈罪状,“此次是草民疏忽大意,没有彻底排查危险,这才让世子和郡主,以及其余诸位公子小姐们险些遇险,草民该死,特向淮南王,淮南王妃请罪!还请王爷王妃降罪!草民甘愿受罚,并会竭尽全力好生弥补!” 黎常春的腰弯得很低,整个人都是一副极尽谦卑的姿态。 这个时候,一向没心没肺的黎九思也生出了几分异样。 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沐白之间身份的差别。 哪怕沐白从来不在他面前摆身份的架子,但他也不能忽视一个事实,沐白是淮南王世子,他只要愿意,就能轻而易举地在身份上碾压他。 黎九思不怨恨这样的身份差别,他只是有些自责,自责于自己的邀约,让大家险些遇到危险,也让他爹不得不在淮南王夫妇面前这般卑微请罪。 他也有些茫然,茫然自己今后跟沐白,甚至是跟安元恺,是不是都不适合再继续来往。 毕竟,自己跟他们的身份差别真的不小。 黎九思一时之间没有想通,便索性先将那些想法抛诸脑后,转而先解决眼下之事。 他扬声道:“王爷,王妃,这件事不能怪我爹爹,这次是我把大家邀请来的,所以这件事的责任在我,您们要降罪,要责罚,就罚我吧!” 他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稚嫩的面容上写满了大义凛然。 黎常春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心头便禁不住生出一股深深的感动来。 这小子,平日里总是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来气他,没想到真正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却是能挺身而出,主动担起责任,为自己说话。 黎常春顿时有种异常欣慰的感觉。 两父子都在向秦淮和兰清笳请罪,沐白见此,只觉得气氛莫名就严谨紧绷了起来。 他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他们父子,这只是一件意外,此前谁都无法预料。 如果一定要对这件事追究责任,那真正的罪魁祸首,应当是那个蓄意投放黑虫到此处之人。 而且,沐白是真心把黎九思当朋友。 他现在看到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父母面前请罪,心里也不由生出些许异样来。 他当即也跟着开口,对自家爹娘道:“爹爹,娘亲,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您们就算要追责,也不应该怪到他们的头上。 更何况,我们大家都好好的,没有半点损伤,您们若是罚了他们,未免有些太过不分是非, httpδ:Ъiqikunēt不近人情了。” 沐白倒是敢说,黎常春听得一阵心惊。 他虽然感念于沐白此番主动求情,但是,他为了他们这般顶撞自己爹娘,黎常春只怕淮南王和淮南王妃反倒会因此更加迁怒他们! 毕竟,谁都不希望被自己的儿子顶撞不是。 黎九思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只觉得沐白真是他的好兄弟,果然够义气,这种情况下还能主动站出来帮他们说话,可见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的了。 这般想着,黎九思先前的那点子迷茫好似又瞬间消失了。 沐白都没有嫌弃自己,愿意真心跟自己结交,自己又有什么好瞎矫情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介意身份,那他跟沐白的结交本身就变得不再纯粹,这样的结交,也没什么意思了。 秦淮和兰清笳原本已经做好了唱黑脸的准备,但他们的黑脸还没开始唱,就先被自家儿子拆台了,两人一时便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 敢情他俩担心他们遇到危险,想要霸气地护一护犊子,最后反倒是被自家儿子嫌弃,觉得他们不分是非,不近人情? 这还不算完,沐白说完之后,宛央也跟着开口。 “爹爹,娘亲,哥哥说得对,这件事就是个意外,不能怪九思哥哥的,您们就不要罚他了。” 宛央一脸祈求地望着他们。 秦淮和兰清笳面对沐白或许还能稍稍严厉几分,但面对宛央,他们就实在说不出重话来了。 毕竟沐白慢慢大了,儿子大了自然不会再像幼时那般宠溺。 而宛央年纪尚小,现在依旧享有着被无条件宠爱的权利。 不仅宛央求他们,宋司遥也跟着开了口。 紧接着,就好像是连锁反应似的,云婉婤,安元恺等人也都纷纷开口,全都是在为黎九思父子求情的。https:ЪiqikuΠet 当然,他们主要是为了黎九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面对这一众求情的小萝卜头们,秦淮和兰清笳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若是他们还继续坚持处罚他们父子,那就更是恶上加恶。 第2178章:猜出身份 这下子,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他们简直是自作多情了。 这群小萝卜头哪里需要他们帮忙出头啊,他们一个个都侠肝义胆,善解人意着呢。 反倒是他们俩,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兴师问罪,他们才是真正的无理取闹。 两人都生出了一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偏偏,他们面对的是这么一群小屁孩,就算是想要生气也都没办法。 不然,倒越发显得他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两人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好气又好笑的无可奈何。 面对这么一群小屁孩,他们还能怎么办?当然只能什么都依着他们。 秦淮开口,语气颇为无奈。 “好了,此事我们不追究便是了,这下你们能放心了吧。” 几个孩子闻言,这才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 秦淮和兰清笳见此,越发哭笑不得。 兰清笳故作生气地道:“我们着急忙慌地赶来,本是为了你们撑腰出气,不曾想,我们反倒是成了恶人了。” 沐白忙道:“不是的,我们都知道您们是担心我们,您们不是恶人!” 宛央也立马奔向兰清笳,直接伸手拉着她的胳膊,一副撒娇的语气。 “对,爹爹娘亲才不是恶人,您们是全天下最好的好人! 您们生气,您们着急,也全都是因为紧张和担心我们,我们都知道的。” 兰清笳依旧故意板着脸,“那你们还故意跟我们唱反调?” 宛央语气着急地解释,“那,那是因为,因为我们知道九思哥哥也是好人,这件事真的不是他的错,我们也不希望他因此受罚。 爹爹娘亲,您们最是讲道理了,定然也不会迁怒无辜的。” 得,又一顶高帽戴上来了,这下子兰清笳就算是想假装生气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不然,岂不就成了无理取闹了? 兰清笳抬手点了一下宛央的额头,“你个小滑头,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宛央将她的手臂抱得更紧,语气娇嗔地撒娇。 “我才不是小滑头呢,我只不过是说了 https:ЪiqikuΠet实话罢了。” 沐白见妹妹已经把爹娘哄好了,他便心安理得地闭了嘴,不再开口。 而黎常春则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不会真的追究自己了,这下他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这些少爷小姐们都这般真诚地为自家儿子求情,这倒是让黎常春大感意外。 意外的同时,又不禁有些感触。 虽然自己这个儿子读书方面不大行,但在交友上,倒是独具慧眼。 他那直来直去的性子,也让他对待朋友多了几分真诚坦然,这份真诚,也正是他能换来这些维护的主要原因。 黎常春觉得自己看他这个儿子,都不觉多了几分顺眼。 黎九思则是感动,感动于大家对他的维护。 他们真是他的好朋友,他发誓,以后他定要为他们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这个插曲过去,秦淮和兰清笳便问起了这件事的始末。 黎常春当即开口,条理清晰又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重点和要点一一陈述。 秦淮和兰清笳听罢,俱是齐齐将关注点落在了严攸宁的身上。 她竟然拥有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本事?这着实是让他们大感意外。 严攸宁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方才大家都替黎九思求情,她也没有开口,整个人的存在感很弱,所以先前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有留意到她。 现在,他们才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她。 第一眼,秦淮和兰清笳便都生出了跟先前沐白一模一样的想法,这个女孩儿长得眼熟。 兰清笳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的,所以现在看到她这般眼熟,也半点都没觉得惊讶,反而生出一种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出错的感觉。 她的五官轮廓,处处都是卓安烺的影子。Ъiqikunět 兰清笳觉得,就算自己先前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到这张脸,再结合先前的那些事,兰清笳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她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便是对秦淮也没有吐露半个字。 不过,若是秦淮自己猜到了什么,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秦淮果然生出了些许猜测。 他对卓安烺也并不陌生,此前对于严攸宁的身份也多有猜测。 上次去了一趟云家之后,他就猜到兰清笳多半是已经知道严攸宁的身份了,只是自己开口追问,兰清笳却是笑而不语。 秦淮好奇了一阵,但后来也不再纠结和关注这件事。 毕竟,严攸宁跟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关注她的身份也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但如果好奇的成本太高,他也就不会再继续好奇了。 这件事他已经没有再继续关注了。 但现在,突然见到严攸宁,他先前对她的好奇便再次被激了出来。 她的容貌的熟悉感让秦淮笃定,自己肯定认识她的爹娘,至少认识一个。 秦淮飞快在脑中搜寻相关记忆,也对各种讯息进行了一番整合,然后,便也快速地锁定了目标人物,猜到了她的身份。 原来如此。 这孩子,竟是卓安烺的血脉。 他想到了此前在船上,卓安烺和云子鹤曾单独见过一面,那一次,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讲了些什么。 但经过那次单独会面之后,卓安烺的状态明显发生了改变。 原本他一直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生死的态度,但后来,他一下就燃起了求生欲。 那个自救的方法,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原本他和兰清笳都有些想不通原因,不明白云子鹤究竟跟他讲了什么,才让他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现在,秦淮觉得自己终于知道原因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知道了她是卓安烺的血脉之后,秦淮再想到她所具有的精准定位黑虫的特殊能力,心中立马冒出了一个猜测。 卓安烺此前曾被人下过蛊,且那蛊虫在他的体内寄生了很多年。 虽然后来,他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他也因此保下一命,但是,那也是在有了严攸宁之后的事。 所以,严攸宁的体内会不会残存着来自卓安烺的蛊毒? 就像沐白也遗传了兰清笳的特殊体质一样,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httpδ:Ъiqikunēt 第2179章:最糟糕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秦淮还生出了另外一个猜测。 严攸宁对那些黑虫的感应如果是因为自己体内血液残存着蛊毒,那么,是不是可以反推出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些黑虫根本不是什么一般的虫子,而是蛊虫! 这个可能跳进脑子里,当即就让秦淮心头一凛。Ъiqikunět 南疆已灭,现在已然并入大元的管辖之下,南疆的蛊虫也被下令清剿过,现在,南疆之地没人敢提起蛊虫半个字。 但熙元帝对巫蛊之术依旧十分警惕,半点都不敢大意。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饶了卓安烺一命,让他前去除蛊的原因所在。 但现在,一种疑似蛊虫的黑虫竟然出现在了大元境内,这就十分值得深入探查了。 秦淮只希望是自己推测出了错,实际上事实并非如此,那种黑虫只是一种普通的毒虫罢了。 但是,他心中那股预感却十分强烈,强烈到不容忽视。 不仅他有了联想,兰清笳更是因为先前就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所以一听到严攸宁竟然能精准定位那些黑虫的位置,她就很快想到了这种可能。 两人默契地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然后便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兰清笳很想当场给严攸宁探一探脉,只要给她探一探脉象,她就能分辨出她的体内究竟是否有蛊毒的残存。 若她体内真的有蛊毒残存,这就能反过来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些黑虫的的确确就是蛊虫。 因为只有这些黑虫是蛊虫,它们才会跟严攸宁有感应。 若她的体内没有任何蛊毒或蛊虫相关的迹象,那就没法确认那些黑虫与蛊术相关了。 至于她究竟为什么能精准地定位到那些黑虫的位置,这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她天生就长了一双透视眼呢? 就像宋司遥一样,她不就是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所以才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再离奇,再不可思议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最终,兰清笳还是按捺住了当场给她号脉的想法。这个时候给严攸宁把脉太过惹眼了,会让她更加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严攸宁体质上的这个秘密不能被人知道,不然,她的身份就十分有可能会被挖出来。 兰清笳对卓安烺此人无感,但却不希望严攸宁因为他而受到不该有的牵连。 兰清笳收回了对严攸宁的关注,但严攸宁却还是感受到了秦淮和兰清笳看她的眼神的异样,那样的异样让她有种好像被看穿了的感觉。 严攸宁很怕他们会开口询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些黑虫的位置,因为她根本答不上来。 面对其他人,便是面对黎常春的时候,严攸宁都没那么紧张。 但面对秦淮和兰清笳,严攸宁觉得自己答不上来的话,压力就会成倍增长。筆趣庫 很奇怪,明明她觉得沐白和宛央都很亲和,在他们面前,她没有半分局促与不适应,但面对他们的爹娘,她就觉得特别有压力。 她想,这大概就是来自于上位者的威压吧。 幸而,他们并没有开口追问自己,而是对黎常春发问,“那些黑虫呢?我们想亲眼看看。” 黎常春正要让手下把罐子拿来,沐白就抢先了一步,从侍卫手中拿过了一个罐子,递到了自家爹娘面前。 “喏,在这里。央央你别看,把眼睛闭上。” 说着,他也一边伸手,挡住了宛央的眼睛。 宛央想到先前所见的场景,那股子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她当即飞快地闭紧了眼睛,不留一点缝隙。 一边闭着,她还不忘一边开口提醒自家爹娘。 “爹爹,娘亲,您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那些黑虫很丑,很恶心,看了就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呢!” 与此同时,秦淮和兰清笳也已经看到了。 的确如宛央提醒的那般,这些黑虫又丑又恶心,看了简直让人胃里翻涌。 不过,他们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短暂的不适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兰清笳对宛央道,“谢谢央央提醒,我们知道了。” 秦淮则是接过了沐白递过来的罐子,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认真观察着。 只一眼,秦淮就基本上能断定,这,就是蛊虫。 他曾经见到过其他蛊虫,眼前的黑虫,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蛊虫有着一股莫名的神似。 兰清笳所见所历,比秦淮更多,她也比秦淮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这,就是蛊虫。 它们是什么蛊虫,有什么特性,兰清笳并不知道,但她却能笃定这就是蛊虫。 不论它们究竟是什么蛊虫,只要是蛊虫,在兰清笳这里就是完全不可容忍,需要彻底铲除的存在。 确定了真的是蛊虫之后,两人的心头都不禁笼上了一股深深的阴霾与凝重。Ъiqikunět 无缘无故的,这里怎么会有蛊虫? 蛊虫不可能凭空而来,这些蛊虫的出现,必然是人为。 那人为何把蛊虫下在黎家的茶庄中?除了这里,又还有什么其他地方也有了这种蛊虫的存在? 若其他地方也有,那此番形势只怕就要变得严峻了。 这件事必须第一时间禀报给熙元帝,不能有片刻的耽搁。 多耽搁一刻钟,他们只怕形势就会多严峻几分。 两人的表情太过凝重,沐白也禁不住紧张了起来。 他开口询问,“爹爹,娘亲,您们知道这些黑虫是什么来历吗?” 他觉得,爹爹娘亲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且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这些黑虫必然来历不一般,且很棘手。 但他们显然并不想对孩子们多说什么。 他们缓和了面上神色,兰清笳先开了口,语气疏松平常。 “嗯,娘亲以前在乐仙山里的确见过这种黑虫,它们毒性虽烈,但也有克星,实在不足为虑。” 黎常春闻言,眼睛登时一亮。 当真如此? 他想追问细节,但却不敢开口,他可没那个胆量。 沐白自然没有这顾虑,他有些怀疑,“真的吗?娘亲您当真见过这些黑虫?” 兰清笳一脸笃定地点头,让人看不出半点说假话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娘亲骗你做什么? 乐仙山你也去过,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不用我多说吧,娘亲在那里见过这些黑虫有什么可奇怪的?” 第2180章:不谋而合的怀疑 沐白想到了自己在乐仙山中的经历,那里面的确是毒虫毒草遍布。 他们当初刚进山就遭遇了一波毒虫袭击,更何况娘亲在那里面待了那么久,所以她曾经见过更多的毒虫,包括这种黑虫,也并不奇怪了。 沐白总算是打消了疑虑。 兰清笳见此,又再接再厉宽慰大家。 “所以,这件事也并没有大家所以为的那么严重,交给我们来处理,你们就放宽心,把这个插曲忘掉。 今日没有玩尽兴的话,过些时日便到我们的庄子上去玩一玩如何,在那里保证没有这些黑虫。” 许是兰清笳的神色语气都十分轻松,充满了安抚,大家原本紧绷的心情果然松弛了下去,面上也都重新展露轻松笑意。 宛央第一个捧场叫好,云婉婤也跟着附和。 今日的确是没有玩尽兴,反倒是受了一些惊吓。 若是能有机会弥补回来,好好放松放松,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兰清笳用三言两语便把大家的情绪安抚,并成功转移了话题。 他们既然是孩子,那就只需要开开心心地玩乐就好,至于其他的,那就交给他们这些大人来承担便是。 不仅孩子们被兰清笳的话安抚了,便是连黎常春这个老油条也信了,他当真将希望寄托在了兰清笳的身上,觉得这件事好像一下就没有那么棘手了。 连黎常春都被骗过去了,由此可见兰清笳的演技究竟有多好。筆趣庫 大家都被兰清笳骗过去了,只除了秦淮,和宋司遥。 秦淮是基于自己对兰清笳的了解,所以他能识破她的谎话也根本不奇怪。 而宋司遥,则完全是依靠自己的火眼金睛。 任何人的任何情绪,在宋司遥这里都是公开透明的,没有任何遮掩,端看她想不想探究罢了。 她识破了兰清笳的谎言,但却并没有开口拆穿的意思。 她在这件事上撒谎,必然有她的原因所在,自己没必要拆穿。 至于她撒谎的原因,宋司遥心中也隐隐生出了猜测。 只怕,这些黑虫的来历不简单,这件事的严重性也超乎寻常。 正是因为不简单,她为了安抚大家,才会这么说。 宋司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但她对此却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听话,不给他们添麻烦。Ъiqikunět 因为这个不算小的插曲,他们的骑马之行潦草收场,直到回去,他们都没有真正的骑上小马驹。 心中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失落,但想到先前兰清笳给他们的承诺,他们就又重新燃起了期待来。 这次没玩成不要紧,总还有下一次。 但真正没心没肺,一心只想着玩的,也只有宛央,安元霆两个小的,还有云婉婤这个生性爱玩的,其他人对此都已然失去了兴趣,他们的注意力还没有从这件事中抽离回来。 便是以往同样爱玩的安元恺,这次也都收了玩心——主要是被那些黑虫恶心到了,这会儿心里还残存着心理阴影呢。 黎九思就更不用说了,此次的茶庄之行是他一力促成的,地点也选在了他家的茶庄上,但最后却变得一团糟,他就算心再大,也没法那么迅速地翻篇,然后开开心心地开始计划下一次行程。 孩子们就这么抱着各异的心思上了各自的马车,踏上了返程。 秦淮和兰清笳来时为了赶时间,两人骑的是快马。 现在回去了,两人便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宛央是个小粘人精,硬是要跟爹爹娘亲同乘,两人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本想在回去的路上再好生商议一番这件事,现在有了宛央这个“碍事”的存在,他们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直到宛央困倦地在马车上睡着了,他们两人才找到机会,开始低声交谈了起来。 秦淮问兰清笳,“笳儿,你方才说,你在乐仙山见到过那些黑虫,那都是骗人的吧?” 兰清笳先前那话说得信誓旦旦,但秦淮从她脸上细微的微表情中做出判断,她多半是在信口胡说。 果然,兰清笳坦然承认了。 “嗯,我此前并未见过这种黑虫,我是为了安他们的心,才故意有此一言。” 秦淮又问,“那依你之见,那些黑虫究竟是什么来路?” 兰清笳在秦淮面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她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我怀疑,那是蛊虫。” 秦淮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更加凝重的神色。 他也猜测那是蛊虫,虽然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但也不排除他猜错的可能。 现在,兰清笳的猜测跟自己不谋而合,他对自己的猜测便又多了几分笃信。 兰清笳看到秦淮的神色,当即也明白了什么。 “你也是这么怀疑的?” 秦淮点头。 两人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都充满凝重。 秦淮道:“此事必须马上禀报皇兄,片刻都耽搁不得。” 兰清笳也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我们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我们都要率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他们都猜错了,那是再好不过,这样大家都是虚惊一场。 但若他们的猜测没有错,那这件事就十分严重了,他们必须第一时间禀报上去,不能因为他们的想当然,就让事情的发展愈加失控。 两人都在心中齐齐期盼和默念,希望是他们想多了,希望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静默片刻,秦淮再次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小姑娘应当是卓安烺的血脉吧?” 兰清笳见他猜了出来,也并没有感到惊讶。 她也没有再隐瞒,因为现在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她点头承认了。 “当时我猜出这件事的时候也很意外。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是最合情合理的。” 秦淮点头,“的确。” 兰清笳看着他,“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淮一脸莫名,“这跟我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我能怎么看?顶多就是在心中感叹一番罢了。” 兰清笳面上露出几分揶揄之色,“我三妹妹对你可防着了,生怕你会去告密,三令五申让我不许告诉你。”https:ЪiqikuΠet 秦淮:…… 第2181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看上去这么不近人情?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兰清笳故意道:“这你就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了,看看你以前究竟做了些什么,才给人留下了这么个印象。” 秦淮:…… 几句玩笑之后,兰清笳便又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怀疑严攸宁之所以能精准定位到那些黑虫的所在,是因为她的身体里可能残存了一些来自卓安烺的蛊毒,或是其他跟蛊虫相关的东西。” 秦淮也跟着点头,“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他们身边发生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少吗? 不说远的,便是他们儿子沐白,不就遗传了兰清笳的特殊体质? 父母与孩子之间存在着一些血脉继承,也是完全可能的事。 兰清笳道:“我们只要验证了严攸宁的体质是否有异,便大概率能反推出这些黑虫究竟是否是蛊虫。” 秦淮再次附和,“对。” 兰清笳当即表示,“待回府之后,我立马去云家走一趟,将此事初步验证一番之后,你再去信京城,向皇上回禀。” 顿了顿,她又不放心地交代,“不过,严攸宁的身份之事不可以说出去。” 秦淮:“……我就这么让你们不放心?” 兰清笳当即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我只是随口交代一句而已。” 秦淮哼了一声,没有再跟她计较。 为了掩人耳目,兰清笳先回了府,然后才悄悄地往云家去了。 云婉婤一行先一步回到了家中,而原本在外谈生意的云子鹤,在被侍卫找到之后也知道了茶庄发生的事,当即便急匆匆地往回赶。 亲眼确认了三个孩子都安然无恙之后,云子鹤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好好地出去玩,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一桩意外。 幸亏孩子们都没事,不然,他怕是要把黎家给掀了。 云子鹤恢复了镇定,当即便叮嘱三个孩子,“这件事不要告诉你们娘亲,免得她担心。”ъiqiku 云婉婤当即道:“姨母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要好好调查,在查清楚之前都不能往外说,我们不会乱说的,爹爹你才要好好保密,千万不要被娘亲知道了。 不然,娘亲知道了,就等于大家都知道了。” 云子鹤闻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瞧瞧,兰清荷嘴巴不严这事,连亲女儿都知道,且吐槽得毫不留情,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云子鹤还在跟三个孩子说话,就有下人来通禀传话,兰清笳来了。 云婉婤一脸疑惑,“我们不是刚刚才分开吗?姨母怎么又来了?” 云子鹤知道,兰清笳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而且他猜测,兰清笳此次前来,多半是跟茶庄之事有关。 严攸宁心里却是生出一阵紧张来。 她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兰清笳或许是为她而来。 她的这种预感来得莫名其妙,但最后,却是很快得到了验证,兰清笳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兰清笳不想让除了云子鹤以外的人知道自己是来找严攸宁的,是以她先让云子鹤把三个孩子都打发了。 严攸宁见此,心中还松了口气,觉得方才是自己想多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兰清笳当即便对云子鹤提出了要私下见严攸宁一面的要求。 云子鹤见她神色严肃,当即便也肃了神色。 “你要见她,是因为今日茶庄之事?” 兰清笳点头,“没错。” “能告诉我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吗?” 兰清笳歉然道:“对不起小舅舅,这件事事关机密,我只怕不能告诉你。 但我会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到攸宁。” 云子鹤闻言,便很干脆地没有再追问了。 他相信兰清笳的为人,她既然说不会伤害到攸宁,那就必然能做到。 这件事她既然不愿告诉自己,那就说明这不适合让自己知道。 有时候,有太大的好奇心未必就是好事。biqikμnět 知道得越多,或许反而越会受到束缚。 严攸宁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她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人,就是她刚刚才见到的兰清笳。 见到兰清笳,严攸宁顿时又不受控制地紧张了起来。 她果然是因为自己来的。 严攸宁瞬间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只能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道前来的云子鹤。 云子鹤语气温柔耐心地安抚她,“攸宁别怕,她是沐白的母亲,你可以跟着婉婤他们一道唤她姨母,她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跟你私下聊聊。筆趣庫 我敢发誓,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行为,你不要害怕。” 兰清笳也朝她露出了一抹亲和的微笑,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温柔。 “攸宁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问你几个问题罢了,你如果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也不要紧,我不会强迫你。” 严攸宁看着她,轻轻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本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了几分。 云子鹤自觉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人。 兰清笳走到严攸宁跟前,很是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跟她一并坐了下来,然后便顺势握住了,没有松开。 严攸宁的手微微僵了一瞬,似是想要挣开,但最后却是忍住了。 兰清笳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僵硬和不自在,一边柔声开口,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给她号脉。 “方才在茶庄,你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些黑虫的位置的?这能告诉我吗?” 严攸宁闻言,心中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果然是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 严攸宁轻轻咬唇,旋即开口,声如蚊讷一般。 “我,我也不知道。” 兰清笳一心两用,细细地给她探脉,同时开口追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严攸宁鼓起勇气看她,神色语气都分外认真。 “意思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的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那样的指引,让我找到了那些黑虫。” 她自己现在都还是稀里糊涂的,根本没有理清状态,此时的回答,便是实情。 或许兰清笳不会相信,会觉得这是自己在糊弄她,但这的的确确就是真的。 如果她不相信的话,那严攸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第2182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严攸宁说完,却没有得到兰清笳的回应。 她顿时有些着急地为自己解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在胡编乱造,但事实就是如此,请您相信我!” 兰清笳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片刻之后,她才似是回过了神一般开口。 “我相信。” 严攸宁闻言,不禁愣住。 她没想到,兰清笳会回答得这么直接干脆,没有半分质疑。 这跟她先前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兰清笳将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挪开,转而变成了握住她的小手,语气更加温柔。 “好孩子,我知道你不会说谎骗人,我相信你的话。” 严攸宁愣愣的,好半晌才开口。 “您,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很不合常理吗?” 便是严攸宁自己,都觉得这件事简直莫名其妙极了。 若非此事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是绝不会相信的。 兰清笳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这世上奇奇怪怪又不合常理的事多着呢,那些事虽然都没法解释,但却没人能将之否定。 同样,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件事亦是如此。存在即合理,你也不必太过胡思乱想。” 兰清笳知道,这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方才,兰清笳便已经亲身验证过了。 事实便正如她和秦淮先前所猜测的那般,严攸宁的体质和脉象真的有异,那是卓安烺身中蛊毒所遗留给她的。 这便是她和那些黑虫之间存在无形感应的原因所在。 目前,兰清笳也只能探出这些,至于她体内残留的蛊毒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如果有损伤,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该如何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兰清笳也没法判断了。 因为未知,所以兰清笳也不免有几分担忧。 即便严攸宁不是她的孩子,跟她没有半分血脉牵绊,甚至她的父亲跟自己也曾有过过节,兰清笳也不希望她去遭受和承受一些不好的事。 她的这些担忧自然不会在严攸宁 ъiqiku面前表现出来,反而,她面对严攸宁时,多了几分怜惜。 严攸宁被她轻柔地抚摸着发顶,起先有些不自在,后来就慢慢放松了下来,甚至感受到了一股仿若来自母亲般的温柔与怜惜。 严攸宁突然觉得有些鼻酸。 她想到了严母,曾经,她也得到过严母的温柔关爱。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她就不止一次地在心中幻想过自己亲生母亲的模样,在午夜梦回之时,也能时常梦到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ъiqiku 她看不到那双手的主人,但她却能笃定,那不是严母,那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每每她做了这样的梦,她都会流着泪醒来。 现在,在兰清笳的温柔抚摸之中,她便恍惚生出一股像是在梦中的那种感觉。 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而是默默地压了下去。 这不是自己的母亲,自己现在产生的感觉就算不是错觉,但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她不可能拥有,所以,也不要怀抱希望。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兰清笳温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攸宁,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严攸宁回神,没有什么犹豫地就点了头,哪怕她还不知道兰清笳让她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兰清笳真诚地道:“今天你发现的那种黑虫非常危险,我们必须要想方设法地把它们找出来。 我们所有人,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这是老天爷赋予你的,独一无二的能力,你愿意用你的这项能力来帮我找出它们来吗?” 兰清笳不是在用王妃的身份来压她,而是以一种平等的身份和态度去询问她,征求她的同意。 这件事,的确只有严攸宁能做到。 现在,兰清笳已经基本确定那就是蛊虫,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这件事就变得更加迫在眉睫。 严攸宁听了兰清笳的话,心中不禁生出微微的波澜。 兰清笳说,这是她的一项能力,这项能力是老天爷赋予的,是独一无二的,这让严攸宁对自己这莫名的感应力也有了很奇妙的感觉。 听了兰清笳的话,她觉得她不应该为此而感到负担,反而应该感到高兴。 因为这是别人所没有的能力,而她,也能用这样的能力去帮忙,发挥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作用。 严攸宁原本因为这未知的能力而产生的心理负担,在这一刻一下就化解了,她反而找到了自我价值的实现方式。 如果她真的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发挥出自己的作用,那她就不是毫无价值的了,她也能证明自己。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我愿意!只要我能帮上忙,要我做什么都行!” 兰清笳笑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命人为你保密,今日白日那些见过你展现能力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只管为我把这件事办了,其余的,你都不用担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严攸宁拥有的这项能力非同一般,若是被有心人觊觎,她就会陷入危险。筆趣庫 更何况,这背后还有一个他们尚未揪出来的幕后主使。 对于那幕后主使而言,严攸宁的存在无疑会对他们的计划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破坏。 如此,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严攸宁,她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危险。 而且,就算她不关心严攸宁本身的安危,也要考虑到这件事的进展。 严攸宁若真出了事,势必就会影响到此事的进展。 所以,不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方面出发,严攸宁的作用都是巨大,且不可替代的。 兰清笳早就想到了这些,在离开茶庄之前,她就已经派人对此事进行了安排,确保此事绝不会外泄,所以现在她才能这般笃定地说出这番话。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件事不小心泄露了,兰清笳也不会让严攸宁出事。 从现在起,兰清笳就会派人随时随地保护她的安危。 听到兰清笳的话,严攸宁顿时觉得充满了深深的安全感。 “嗯,我不担心。” 第2183章: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如果说先前严攸宁对兰清笳更多的是敬畏,那么现在,她更多的就是信服了。 她让严攸宁觉得有种十分可靠的感觉,只要是她做出的承诺和保证,严攸宁就相信一定能做到。 不过,严攸宁却生出了新的担忧。 “但我怕我做不好。 我的这个能力出现得突然,万一它又悄无声息地没了……” 现在严攸宁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能力依旧是懵懵懂懂的状态,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更遑论去操控它了。 若是它突然消失了,严攸宁也根本毫无办法。biqikμnět 兰清笳宽慰她,“没事,你只管放宽心,尽力而为,若是能做到,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也不要紧,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严攸宁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是,我要怎么帮忙呢?我虽然能感知它们的存在,但也只是在比较近的距离范围内,若是除了那个茶庄以外的其他地方也有那些黑虫,我也没办法一下子把它们都找出来。” 整个大元疆土这般广袤,便是这扬州城也地域辽阔,她不可能走过每一寸土地,自然也就没法迅速又精准地把它们都找出来。 这个问题,兰清笳也想到了,她目前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我们也不知道哪些地方有,唯一的蠢办法,就只能试了,只是要辛苦你多多配合。” 严攸宁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没关系,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我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好孩子。” 兰清笳看着她这副乖巧又听话的样子,心中不禁也生出一阵阵柔软来。 难以想象,卓安烺那样的人竟然能生出严攸宁这么乖巧的女儿来。 兰清笳离开之后没多久,云子鹤便来了。 他没有询问严攸宁方才兰清笳跟她说了些什么,只是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一直护你周全。” 严攸宁心中再次升起一阵深深的感动与暖意。 她望着云子鹤,心中忽而生出了一个问题,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问。 云子鹤看出了她的异样,便主动开了口。Ъiqikunět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严攸宁的神色迟疑地点了点头,云子鹤笑看着她,“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我面前,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在他那温和的目光注视下,严攸宁终于鼓起了勇气开了口。 “我,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问出了这个问题,便一脸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会因为自己的发问而心生不悦,或是有其他不满。 她其实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这个勇气。 她既怕云子鹤会不高兴,也怕自己会再次失望。 但今天,就在方才,这个问题就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想到了自己这莫名拥有的能力。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的这个能力,跟她的亲生父母有关?只是之前这一直没有展现出来,她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罢了。 或许,当她知道了爹娘的身份,了解了他们的平生和过往之后,就能为自己这莫名拥有的能力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这也是她鼓起勇气问起这个问题的原因所在。 不得不说,严攸宁虽小,但她的脑子却是聪明灵光的,她的这个猜测已然是跟事实相差无几了。 云子鹤微微一怔。 他显然没想到严攸宁要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子鹤能看得出她眼底深处对自己父母的期待,即便她从未见过他们,但她对他们也必然是心存幻想的。 这很正常,任何一个孩子对自己的父母都会有这样的期待。 但正是因为看出了她的期待,云子鹤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拥有一对寻常的父母,云子鹤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直接直言便是。 但是,她的父母却并不寻常,至少,她的父亲就并非一般人,甚至不是个好人。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父亲的身份,了解了他的事迹,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失望,嫌弃,甚至因此感到怨恨? 卓安烺已经死了,云子鹤不希望他死后还被自己的孩子嫌恶。 另一方面,云子鹤也担心她会因为自己有这么一个父亲而生出自我厌弃的负面情绪。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心理都比较脆弱,同时也比较敏感,若是她因此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云子鹤担心会影响她今后的身心健康发展。 严攸宁看到了他的迟疑和犹豫,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微微紧张的情绪来。 “是,不能说吗?他们的身份,是不是不大好?”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光彩的身份,所以他才会这般迟疑犹豫? 云子鹤原本想要否认,但这孩子本身就比较细心敏感,她既然有了这方面的猜测,自己越是急切地否认,只怕她反而越是不肯相信,从而在心中钻了牛角尖。 云子鹤便反过来问她,“如果他们的身份真的不大好,你会嫌弃他们吗?” 严攸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当然不会!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不论他们是谁,有怎样的过去,我都不会嫌弃他们。”biqikμnět 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其实对严父严母依旧充满孺慕,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太强烈的情感羁绊。 只是后来,严父严母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这让严攸宁有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深深失落,慢慢的,她才开始想念和想象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想,如果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就好了,只要他们在,她就会有一个温馨美好的家,不会再被抛弃。 哪怕,她的亲生父母没法给她在严家时候的富足生活,哪怕她跟着他们只能贫穷度日,她也愿意,她也会感到很幸福快乐。 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她的爹娘,是生育了她的人,她又怎么会嫌弃他们? 第2184章:约定 云子鹤欣慰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当初自己提出要把她带走,即便她知道自己在严家的处境不好,她也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开严家,而是依旧对严家心怀期待,这便足以见得,她是个重情的孩子。 重情的孩子,心性再如何都不会差。 云子鹤一番斟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情来,毕竟,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云子鹤不希望她小小年纪就背负上那些。 云子鹤只道:“你娘亲是个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的娴静气质,大多便随了她。 你爹爹是我多年的好友,他极富才情,是个能力卓越之人,你这般聪慧,也颇有他的风骨。 只是后来,你爹爹他不小心犯了一些错,所以才出了意外,你娘亲因此忧思成疾,生下你不久便也跟着去了。这便是他们二人的过去。” 严攸宁听罢,不由双唇紧抿。 “我爹爹他犯的是什么错?是不是很大的错?” 云子鹤叹息一声,“你还太小了,有些事不是你这个年纪能理解和明白的。” 严攸宁对这个回答却并不怎么满意,她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与认真。 “可是我想知道。” 云子鹤只能道:“我跟你做个约定好不好?等你及笄之时,有关你爹娘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如实详尽地告诉你。 但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好好地生活,快快乐乐地长大。” 严攸宁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及笄之时?” 云子鹤语气耐心,“因为到那个时候,你已经变成一个大姑娘了,已经学会了独立自主地思考问题,也拥有了去承担的能力。筆趣庫 到那个时候,你想知道,我绝对不会再瞒着你,但现在不行,那些事,我就算现在跟你说了,你也未必能懂。” 严攸宁还是很想知道,她觉得自己已经懂事了,没有什么是她不能理解,不能承担的。 但是,对上云子鹤那温和包容又满含关切的目光,她还是把自己的倔强咽了回去。 他不会害自己的,他这么做,也必是为了她好的。 她迟疑了片刻,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我爹爹,他是一个坏人吗?”ъiqiku 云子鹤的神色顿了顿,他斟酌着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从不同的角度出发看待同一个人,会有人认为他好人,也会有人认为他是坏人,所以,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不是我说了算。” 这一番话对于严攸宁来说有些绕,也有些复杂,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但她却隐隐感觉,她的爹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云子鹤又温声道:“是不是有些不理解我的话?那是因为你的确太小了,我说了,等你长到了,及笄了,有关他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一次,严攸宁终于不再挣扎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理解,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不然,她怎么会连方才的那番话都没听明白? 她乖乖地点了头,“好,那我们说好了,等到我及笄的时候,您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云子鹤笑着伸出手,“来拉钩,如果我食言了,我就是小狗。” 严攸宁也笑着伸出了手,跟他拉钩。 此时的严攸宁只恨自己现在年纪太小,心中无比期盼着她能快快长大。 云子鹤又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中带着笃定,“有一件事我现在就能告诉你,那就是,不论你的爹娘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好人或是坏人,他们都非常非常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只是没有机会见到现在的你,当面告诉你他们对你的爱罢了。” 严氏当初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生下她,便足以表明她对严攸宁的爱。 而卓安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严攸宁,但得知自己有了女儿之后,他眼神中那浓浓的爱,也是根本骗不了的。 云子鹤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懊悔和遗憾,懊悔自己的选择,遗憾自己不能陪伴在女儿的身边,陪着她长大。 云子鹤相信,若是他还活着,若是他并非身不由己,他定然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严攸宁听罢,只觉得整颗心都瞬间涌起一股温柔的暖流,眼眶也酸酸胀胀,热乎乎的,眼泪几乎要流了下来。 有了他这话,严攸宁觉得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有了落点。 她终于可以确定,她不是没人要,没人爱的小孩,她只是跟父母的缘分太浅罢了。 这一晚,严攸宁又做了梦,在这个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爹娘。 她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却知道他们在对自己笑,笑得温柔慈爱。 严攸宁醒来时,她的嘴角也是挂着笑的。 她不再感到彷徨和孤单了,即便他们已经不在了,即便她从未见过他们,但她也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爱。 而兰清笳见了严攸宁回府之后,就第一时间找了秦淮,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听到她带回来的确切消息,秦淮也没有特别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既然已经确定了此事,秦淮当即就想去书房给熙元帝写奏章,禀明此事。 但兰清笳却是拦住了他,问,“这封奏章,你打算怎么写?” 秦淮不明所以,“当然是如实写,还能怎么写?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兰清笳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打算提及攸宁那孩子吗?” 秦淮闻言一顿,这才明白了兰清笳的顾虑。 在这件事中,严攸宁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秦淮理应在奏章中如实禀报此事。 但是,严攸宁的身份又有一定的特殊性,若是让熙元帝知道了她的存在,对她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秦淮非常没有原则地表态了,“听你的。” 兰清笳听了,心中勉强满意。 还算他识趣。 秦淮十分自觉地问,“那你觉得,是提还是不提?”筆趣庫 兰清笳反问,“我若说不提,你就当真不提?你就不怕担个欺君之罪?” 秦淮一本正经道:“可我更怕惹你不快。” 这一句话,就让兰清笳绷不住脸了,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她嗔了一句,“一把年纪,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第2185章:自私的普通人 秦淮闻言,脸上的神色瞬间龟裂。 他正是风华正茂,正当壮年,哪里就是一把年纪了? 他的语气转而变得危险,“你是不是对一把年纪有什么误解?” 每回提到年纪,他都像是炸毛的猫儿似的,让兰清笳总人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我有什么误解?自我认知存在偏差的是你才对。” 秦淮气笑了,忽而压低了声音,别有意味道:“今晚,我就会让你知道,认知存在偏差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兰清笳想到什么,耳根忽而一热,当即又忍不住瞪他。 “老不正经。” 秦淮神色悠悠,“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胡乱联想。” 兰清笳有些羞恼,撂下话,“今晚你睡书房!” 秦淮:…… 睡书房是不可能睡书房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睡书房。 除非,她也陪着他一块儿睡书房。 不过,他很识趣地没有跟她当面硬顶,而是及时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先谈正事。” 兰清笳哼了一声,这才言归正传。 “我觉得可以把攸宁适当模糊,皇上看重的更多是事情的结果,而不是事情的经过和细节,你的奏章便只需要陈述事情的要点即可。” 兰清笳觉得自己的观点没错,身为上位者,所关心的的确是事情的结果,而不是一些零碎的,曲折的经过。biqikμnět 熙元帝是一国之君,他要处理的事务那么多,如果每个臣子的奏章都写得啰里啰嗦,把每件事的经过都写得一清二楚,那他的奏章怕是永远都看不完。 所以,秦淮适当简化这件事的经过,对严攸宁的出现和作用进行模糊处理,也是合情合理。 日后,若是熙元帝追究起来,秦淮也有可以辩解的余地。 另一方面,兰清笳之所以会这么提议,也是出于对熙元帝为人的一些预判。 他不是那等冷酷无情的暴君,兰清笳相信他是有温度,有包容心的帝王。 就算日后他发现了严攸宁的存在,也发现了她和秦淮在这件事上做的一些小动作,他也定然不会过分追究,顶多就是训责两句。 因为笃定这一点,兰清笳才敢让秦淮这么做。 她对严攸宁也的确是生了同情之心,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度过她的童年,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波折。 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自家小舅舅着想。 毕竟,他是收容了严攸宁之人,熙元帝若是对严攸宁的身份有什么想法,小舅舅只怕也会第一个受到问责。 兰清笳并没有因为就觉得自己多么多么善良,多么多么无私,因为她的善良,也是建立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的。 如果熙元帝不是一个有包容性的明君,而是一个暴君,那么,兰清笳在这件事上,势必会做出另外一番选择。 即便这件事可能会牵连到小舅舅,她在小舅舅和她的小家庭之间,她或许会有所挣扎,对小舅舅也会生出深深的担忧,但最终,她也会更加倾向于后者。 这或许就是人性,她承认自己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的人,她就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罢了。 秦淮对自家皇兄的为人也十分清楚,兰清笳能考虑到的,他也都考虑到了。 是以对于兰清笳的提议,他没有半分反对,直接就点头赞同了,还不忘奉上自己的一记马屁。 “笳儿说得对,都听你的。” 兰清笳见他不反对,心中满意,嘴上却很是傲娇地下令,“那你还耽搁什么,还不快去办?” 秦淮一本正经地朝她行了一礼,“小的领命。” 他片刻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去了书房,不过半刻钟之后,他就写好了禀报熙元帝的奏章,命人快马加鞭,加急送往京城。 在熙元帝收到信并给出答复,下达命令之前,秦淮和兰清笳都要好好坐镇此地,严防此事发展恶化。 这个时候,他们就很怀念卓安烺了。 如果卓安烺在这里的话,他兴许能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蛊虫,甚至连应对之策都能想得到。Ъiqikunět 只是,现在卓安烺并不在此地,他在哪里,现在境况如何,他们也都不得而知。 秦淮送出去的密信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就收到回复,黎常春派人调查各家的情况,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而在此期间,各方面的工作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ъiqiku 严攸宁每日都被人秘密接走,前往黎家的其他茶庄去搜寻是否还有其他黑虫的踪迹。 目前他们都不知道这些黑虫是何人所为,是不是针对黎家,就只能先从黎家的茶庄开始搜索。 这是一项体力活,便是成年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住,更何况严攸宁只是一个孩子。 所以,严攸宁无需自己亲自走路,而是有人用专门的工具抬着,若是撇开这件事,她倒像是到乡间放松游玩似的。 她也很快适应了自己现有的工作状态,每天都兢兢业业,很是配合。 为了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虫,她搜寻得很是认真,也十分认真地感受,生怕有半分疏漏。 目前为止,她只搜寻完了一个茶庄,没有新的发现。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而那几只小动物的实验也一直都在进行着,从未间断。 这件事本应该由黎常春来全权负责的,但他却压根没机会,因为当天,秦淮就让人将那几只小动物,外加那些挖出来的茶树全都带走了。 另外一并带走的,还有好些活捉的黑虫。 因为对这种黑虫的来历有了猜测,他们对这件事便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 所以,这个实验,他们便打算亲自来做,不打算假手于人。 即便黎常春与这件事利益相关,他定然比任何人都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是以他也定会十分认真地去完成这件事,不会有半点马虎,秦淮也依旧不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他。 黎常春其实心里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 他觉得淮南王对这件事的紧张和关心程度有些太过了。 就好像这件事是跟他的利益息息相关似的。 黎常春不敢违抗淮南王的决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些要紧的东西都带走了,心中不觉越发忐忑,更是禁不住疯狂发散联想。 第2186章:究竟谁给谁惊喜还不一定呢 先前,黎常春就怀疑过云家,觉得他们大有嫌疑。 只是后来他又觉得自己的怀疑也颇有违和之处,他便暗暗将那怀疑压了下去。 现在,淮南王对这件事的过分关心和大包大揽,让他的怀疑禁不住再次冒了头。 淮南王这么做,当真是为了查清楚那些黑虫的来历和影响吗?还是说,他只是想要操控结局,以此来遮掩和隐藏些什么? 假设,这件事真的是云家做的,就凭借淮南王和云家之间的关系,他定然会选择包庇云家,帮云家遮掩,助云家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他把那些可以用来做实验的茶树带走了,最后的实验结果究竟是好是坏,那些茶叶究竟会不会对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就全凭他一句话,黎常春就算心有怀疑,也根本找不到证据。 黎常春越想,心中就越禁不住犯嘀咕,越是深想,他就越是绝望。 如果自己的这番猜测当真是真的,那他们黎家定然完了。 单单是一个云家,已经是黎家所不能抗衡的了,若是再加一个淮南王,他们就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了。 黎常春越想就越心慌,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短短的时日,他整个人都吓憔悴了一大圈。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知道黎常春竟然脑补出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虫相关之事上。 那几只小动物每日饮用的水都来自于那几株茶叶所泡的茶水,一段时间过去,它们依旧活蹦乱跳,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ъiqiku 带回来的黑虫也被好生饲养着。 兰清笳还抓了一只进行了解剖,提取了它身上的毒液进行研究。 兰清笳不怕它的毒,却被它的外形深深的恶心到了,几度想要放弃,好在最后她还是坚持住了。 提取到的毒液只有小小的一点,但就是那一丁点的量,却有着无穷的杀伤力。 兰清笳很想知道这种蛊虫被下到人的身上之后,中蛊之人究竟会是什么反应,出现什么症状。 知道了这一点,她就能更加准确地判断这种蛊虫的类别。 但是,她却不能随随便便地找人来做实验,不然,万一对方中蛊之后出现了性命之忧,那她岂不是罪孽深重了? 她倒是想到了闪电等鬼人,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和想法。筆趣庫 一来,闪电等人的体质特殊,蛊虫下到他们的身上所起的反应和症状,并不能代表其他人,所以这个实验结果不具有全面的代表性。 二来,她也同样担心他们中了这蛊虫之后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即便他们是鬼人,体质异于常人,但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蛊虫对他们就真的毫无伤害。 万一他们中了蛊之后又再次变成以前那样不受控制想要发狂的状态,那就糟糕了。 兰清笳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才终于把他们的状态扭转到如今这般程度,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努力一朝白费。 最后,兰清笳甚至都想在自己身上试试了,但她的这个想法一冒头,就立马被秦淮否决了。 蛊虫在秦淮眼里,就是一个万分危险,最好永远都不要去接触的存在。 现在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会整日对着这蛊虫研究,但研究归研究,兰清笳要以身试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她是药圣体质,那也是对毒性可以免疫,而这是蛊,万一兰清笳的体质失效了呢?她岂不是要面临一些不可预知的危险? 假若她的药圣体质没有失效,完全可以抵御蛊虫对她的影响,那她给自己身上下蛊,也就失去了意义,因为她压根就看不到中蛊之后会有的反应。 所以,在兰清笳身上实验的提议绝不可行。 兰清笳自己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逻辑漏洞,也不用秦淮多劝,她自己就放弃了那念头。 她的确是很想弄清楚这些蛊虫的特性,但也不会莽撞到真的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也因此,他们对于这些蛊虫的研究也就一下陷入了僵局,停滞不前了。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急不得,着急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人备受煎熬罢了。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多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之后事情就会峰回路转了。 这般想着,他们也就不再过分焦虑了。 他们尚未等来熙元帝的旨意,倒是先等来了两个久别之人。 阔别数月的宋瑾南和慕容熙,终于从郢都回来了。 他们和宋司遥依旧保持着每天一封信的频率,互相联络和告知对方自己的近况。biqikμnět 但因为他们在赶路,所到达的地点不定,宋司遥的信也就不一定能顺利送到他们的手中,是以,这段时间宋司遥便只是每日写信,并未寄出,只等着他们回来了之后,再亲手交给他们。 又因为他们走的是水路,往往一上船就要在船上待上好几天才会在附近码头停靠,所以他们的书信也没法每天送达,往往都是隔几日送一回,一次宋司遥就能收获好几封书信。 宋司遥对他们很是想念,读信,也就成了她缓解想念的唯一有效的办法了。 同时,她也在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他们回来的日子。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宋瑾南和慕容熙故意在信中把到达的日期往后延了,所以,宋司遥根本不知道自家爹娘今天就到了,她还在心中认认真真地倒数呢。 不仅是宋司遥不知道,秦淮和兰清笳也都一无所知,他们把所有人都瞒着了,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时候,突然就回来了。 当下人前来回禀之时,秦淮和兰清笳先是一惊,旋即便是一喜。 他们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道:“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司遥。” 那丫头盼他们盼了那么久,现在知道他们回来了,定然高兴坏了。 “王爷王妃放心,已经有人第一时间去通知司遥小姐了。” 兰清笳又道:“不是说还要好几日才能到的吗?怎么提前了?” 秦淮一语点破,“他们只怕是故意隐瞒了行程,就是想要给司遥一个惊喜。” 兰清笳闻言,不禁笑得意味深长,“究竟谁给谁惊喜还不一定呢。” 第2187章:真正的惊喜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确是想给宋司遥一个惊喜,但他们都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们的女儿给了他们一个惊喜,而且,还是一个超大的大惊喜。 兰清笳和秦淮率先见到了阔别的二人。 他们此行,是去送了骆香凝最后一程,现在,他们悲伤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些许,但两人看上去都还有些憔悴消瘦。 好在,他们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还算不错。 毕竟,死去的人已经离开,活着的人,也还要继续好好活着。 “可算是回来了。” 宋瑾南望着他们,真诚感激,“这段时间,多亏你们帮忙照顾司遥了。” 兰清笳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再这么客气,我就把你们撵出去了啊。” 宋瑾南闻言,这才没再多说什么。 慕容熙则是迫不及待地问,“司遥现在在哪里?她这段时间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们?” 兰清笳笑望着她,“你一下问了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好?” 慕容熙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了,但分别数月,对女儿的思念实在汹涌澎湃,难以阻挡。 她只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能见到她,再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上几口。 “她每天都在盼着你们回来,现在知道你们回来了,定然会很高兴。” 慕容熙激动地道:“我也每天都盼着能见到她,这次我们没有告诉她我们回来的日子,就是想要给她一个大惊喜。” 兰清笳笑意更深,“那咱们也别耽搁了,快去找她吧,她啊,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俱是面露诧异,齐齐开口发问,“什么大惊喜?” 兰清笳笑得一脸神秘,“你们见到她自然就知道了,这个惊喜若是由我之口说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他们看看兰清笳,又看看秦淮,见他们二人俱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神色,心中不禁更加好奇,也生出了更多的期待,原本就迫切的心情顿时更多了几分急切。筆趣庫 一行人脚步匆匆地朝沐白院子的方向而去,刚走了一半,就跟同样急匆匆赶来的沐白和宋司遥撞上了,双方都齐齐停下脚步,定定望着对方。 几乎是瞬间,宋司遥的眼眶就红了,思念的情绪在心中发酵,膨胀,瞬间便满溢而出。 她抬腿就朝他们奔了过去,张开双臂,一把死死抱住了他们,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簌簌滚落。 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了一起,不仅宋司遥哭了,便是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也都禁不住红了眼眶。 尤其是慕容熙,眼泪也跟着簌簌滚落。 “司遥,娘亲好想你!” 宋司遥瓮声瓮气地开口,“我也好想您们,很想很想!” 慕容熙原本泪流不止,但这一瞬间,她却是连哭都忘了,整个人定格在了一个僵硬的表情上。 不仅是她,宋瑾南也同样呆住,好半晌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这一瞬间,两人心中都齐齐冒出一个念头,他们方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宋瑾南将宋司遥推开,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开口的话语都不禁微微颤抖。 “司遥,你,你方才,说了些什么?是你在开口说话吗?你,你会说话了?” 宋司遥用力吸了吸鼻子,旋即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她扬起了声音,用最字正腔圆的声音开口。 “爹爹,娘亲,您们没有听错,我真的会说话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依旧保持着呆愣的表情,僵硬的动作,就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太过不可思议,太有冲击力了。 就好像是饿极了的人,突然得到了一桌满汉全席,那种巨大的惊喜无以言表,也让人觉得不敢相信,生怕是假的。 现在,即便他们已经亲耳听到了宋司遥开口说话了,但他们却依旧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因为这件事是他们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最开始他们的确是试图引导她开口,并且对此身怀期望,但后来,他们就不再怀抱希望,并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ъiqiku 尤其是在她不再受梦魇的困扰,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去跟人交流,玩耍的时候,他们心中便已觉得十分满足,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恩赐。 再多的,他们全都不敢再去奢望了。 现在,这个巨大的惊喜突然就从天而降,砸中了他们,他们如何会不高兴,不狂喜? 宋司遥说完了那句话,便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们,那副神色,便像是一个考了满分的学生,正在向爹娘求表扬。 但是她的爹娘好像都傻掉了,听了自己方才说的那话之后,就一直呆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宋司遥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的心花怒放,所以,她对于他们的高兴也能真切地感同身受着。 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甜津津的,再次开口,“爹爹,娘亲,您们是不是傻掉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确是傻掉了。 直到听到她的这话,他们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找回了自己的神志,旋即,他们的眼中便迸射出强烈的狂喜。 慕容熙刚刚停下的眼泪瞬间又开始汹涌了起来。ъiqiku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跟女儿重逢,宋瑾南原本眼眶只是发热,并没有落泪,但这一刻,他却是根本控制不住,眼中的泪花晶莹闪烁,最后倏而滑落。 他开口,声音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哑意。 “爹爹娘亲是太高兴了,高兴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司遥,你真棒!简直太棒了!” 宋司遥如愿听到了对自己的夸赞,小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她的小脑袋也昂了起来,充满骄傲。 她也觉得自己可棒了! 慕容熙总算是从激动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但整个人依旧还是有些许亢奋。 “司遥,你,你怎么突然会说话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你的来信里怎么没有提这件事啊?” 宋瑾南也跟着追问,“是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早点告诉我们?” 宋司遥朝他们调皮地眨眨眼,“因为我想给您们一个惊喜啊,就像这次,您们提前回来了,不也没告诉我吗?” 第2188章:最大的贵人和福星 宋瑾南和慕容熙被她反将一军,一下就愣住了。 旋即,两人都齐齐失笑,心中更是欢喜非常。Ъiqikunět 现在,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先前兰清笳所说的大惊喜究竟是什么了。 这个惊喜,真的很大。 他们正待继续追问宋司遥会开口说话的各种细节,却是被兰清笳提醒。 “咱们有话就到屋里坐着慢慢说,在这半道上站着说你们不累得慌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他们才意识到这一点。 先前他们都太激动了,自然没感觉到累。 宋司遥十分贴心懂事地道:“兰姨说得对,爹爹娘亲一路奔波,定然是累了的,您们快回屋去好好休息。”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宋司遥这流利的一长段话,险些又激动得落下泪来。 他们女儿不仅会说话了,而且,还说得这么流利,这么标准,这进步简直是飞跃性的。 她现在说话已经越来越流畅,且能说的句式也越来越长了。 只是她的语速会稍微慢一些,有些字词的咬字还不够标准。 但这些也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瑕疵罢了。 他们现在就想听她多说说话,只要听到她开口,他们就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因为宋司遥自身的特殊性,她只能住在沐白的隔壁。 而宋瑾南和慕容熙为了陪她,也跟着一起住进了沐白的院子。 现在,兰清笳既命人重新收拾了一处院子,也把他们先前住的屋子好好收拾了一番,他们俩想住在哪里都可以,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宋瑾南和慕容熙现在正是对女儿最稀罕,最舍不得的时候,自然是想多多陪在女儿身边,是以,他们便还是继续住在先前的房间。 反正沐白的院子也足够大,多他俩也完全绰绰有余。 而一行人便往沐白的院子而去,一路上,宋瑾南和慕容熙就忍不住开始询问起宋司遥的情况了,重点是她为什么能开口说话这件事。 其他的日常,宋司遥基本上都在书信里跟他们分享过了。 只有这件事,她只字未提。 而这又是两人最为关心之事,他们自然要好好问问清楚。 宋司遥当即朝沐白看去,眼底眉梢之间尽是笑意。 “这都是沐白的功劳,是他教我怎么发音,陪着我一起练习,我才能慢慢找到窍门; 也是他在我沮丧的时候鼓励我,给我信心,我才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我能学会开口,能把话说得这么流畅,全都离不开他的帮助。” 沐白对上宋司遥的目光,又听到她这么一番话,耳根不禁微微发红,面颊也隐隐有些发烫了起来。 同时,心底深处也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股名为欢喜的愉悦情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没什么,我只是帮了一点小忙罢了,真正的成果,还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宋司遥却是坚持,“不,如果没有你的陪伴和鼓励,说不定我现在都还说得磕磕绊绊,甚至是还没找到如何开口的方法呢。 这件事,你的功劳最大。你帮的不是一点小忙,是非常非常要紧的大忙。” 她的语气笃定,态度也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沐白于她的帮助,还远不止于此。 因为有他,自己才能免受那些梦魇的困扰。 也因为有他,自己在爹娘离开之后,才能克服思念,顺顺利利地熬过了那最难熬的阶段。 她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沐白,也非常珍惜沐白这个朋友。 沐白听到她这般真诚地夸自己,脸上的赧然之色更浓了几分,同时,心中也越发雀跃。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宋司遥的话,看向沐白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感激。筆趣庫 原本他们就感激沐白,现在,他们更甚,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才好。 沐白简直是司遥命里最大的贵人和福星。 若是没有沐白,只怕,司遥依旧还会是以前那样的状态,光是想想,就让他们感到无比揪心。 “沐白,我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你才好了。” 沐白面上更加不自在,他忙道:“司遥是我的好朋友,我更是把她当亲妹妹,我能帮得上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直说感谢就太见外了。” 他们闻言,便没有再继续把感谢挂在嘴边。 嘴上的感谢说再多也没用,他们真正该做的,是把感谢落到实际行动上去,那样才能显出诚意来。 宋瑾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 沐白有些想抗议,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喜欢被人随随便便摸头了。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宋叔叔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自己就稍微配合配合他,不要扫他的兴好了。 今日的团聚是温馨又愉悦的,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席间都是欢声笑语。 以往这种场合,宋司遥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着,既没有参与的想法,也没法开口加入。 现在,她不仅真切地融入了进去,更是能时不时开口说话,加入进去。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着这样的女儿,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到欣喜和欣慰了。 这一切太过美好,让他们生出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只是一场梦,眨眼就醒了。 因为这件事,宋瑾南原本对于奶奶去世的伤心情绪也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唯一遗憾的就是,奶奶生前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 如果她当时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定然会走得更加没有牵挂。 明日他就去寺庙里给奶奶供奉长明灯,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一家三口团聚,此时正是最腻歪的时候,宋司遥直接向爹娘撒娇,今晚要跟他们一起睡。httpδ:Ъiqikunēt 仔细算来,她都已经很久没有跟爹爹娘亲一起睡了。 先前爹爹娘亲为了培养她的独立性,便已经跟她分开睡了。 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独自一人入睡,可今晚她却是很想跟爹爹娘亲睡一起。 便如他们对她会开口说话这件事感到恍惚和不真实一样,她对于爹爹娘亲的回归也同样感到不踏实,她生怕自己今晚上一闭眼,第二天再睁眼的时候发现爹爹娘亲又不见了。 第2189章:老天爷待我们不薄 宋司遥的这个请求自然得到了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同意。 他们也很舍不得跟女儿分开,这短短时间的相处,他们根本都还没稀罕够呢。 今天晚上,他们一家人自是睡在了一起。筆趣庫 屋中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烛火,却给整个屋子都笼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宋司遥躺在爹爹娘亲中间,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那恍若黄鹂鸟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昏暗之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很是欢快。 她问了他们很多问题,有的问题很无聊,很幼稚,有的来来回回都是那车轱辘话,但她却对此乐此不疲,好似要把前面几年没有对爹爹娘亲说的话在今晚全都补上。 面对她的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温柔耐心地回应着。 他们也想把这些年没有听到的女儿开口说的话全都听一遍,再多都听不腻。 后半夜,宋司遥困极了,眼皮开始打架,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含糊,越来越小,在慕容熙的轻拍下,她才彻底睡了过去。 屋中恢复了安静,只余下宋司遥均匀且绵长的呼吸。 宋瑾南和慕容熙依旧没有睡意,这件事所带来的欢喜愉悦的余波尤在,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此时的心情。 宋瑾南禁不住握住慕容熙的手,语气很轻地开口。 “熙儿,我真高兴。” 慕容熙也回握住他,“我也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司遥一辈子都不会开口说话的准备。 我想,就算她一辈子不开口,但只要她不再受梦魇的困扰,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没想到,她还能给我们这么大的惊喜。这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老天爷当真待我们不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不禁染上几分哽咽。 宋瑾南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他那种庆幸感,甚至比慕容熙更加强烈。 因为原本的他,生活得宛若一块浮萍,没有完整的家,生命里也有着太多的缺失。 以前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拥有这么幸福圆满的家。biqikμnět 所以,现在所有的一切,他都格外珍惜。 宋瑾南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别哭,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 “嗯。” 慕容熙想到自己的过去。 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王,但父王却英年早逝,迄今,她对父王都依旧充满了怀念。 而她的母妃却没有给她相应的母爱,对她反而是嫌恶的,不喜的,幼小的她一度十分渴望能得到母妃的关爱和认可。 但直到她离开,慕容熙都没有得到过。 正是因为这份缺失,她才更想要去做一个合格的好母亲,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毫无保留的爱,哪怕自己的孩子原本身有缺陷。 现在,她的孩子已经好了,她对她的疼爱和珍惜只会更多,更满。 她会加倍珍惜现在的一切,绝不会辜负老天爷对她的眷顾。 两人都平复了一番,这才合眼睡了过去。 后半夜,他们都睡得格外香甜。 然而今晚上,沐白却是睡得不大好。 今晚,宋司遥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跟着自家爹娘睡在了他们那里。 这段时间以来,沐白和宋司遥每天晚上都会摇响铃铛,通过那个小洞说上几句悄悄话,然后互道晚安。 即便他们在躺到床上的前一刻才刚刚分开,他们也都保留了这个习惯。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每日例行的一个仪式。 但今天晚上,沐白没有等来这场属于他们两人的仪式。 没有听到那睡前摇响的铃铛,没有听到对面人说的一句晚安,沐白竟然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能无聊地一遍遍地摇着铃铛,但是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这让沐白的心中更加失落,也更加没了睡意。 习惯当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明明以前,他根本没有这个习惯,每天躺下很快就能睡着。 但现在,他却因为没有等来司遥的一句回应,一句晚安,就陷入了失眠。 现在司遥还住在自己隔壁,他的这个习惯还能得到满足。 但以后呢?以后司遥要是搬走了,要么搬到另一个房间,亦或是直接搬出了他们秦家,他岂不是要夜夜失眠? 一想到这个可能,沐白的心情顿时更加失落了。 不是因为自己会失眠,而是因为司遥有一天真的会搬离这里。 越是深想,他就越发焦虑,也就越发难以入眠了。 而宋司遥,她完全沉浸在跟自己爹娘重逢的喜悦之中,是以暂时把沐白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她迷迷糊糊困困顿顿要睡着的前一刻,她才隐隐觉得自己今晚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没做。 但究竟是什么呢? 因为太困了,她还没想起来,整个人就一下陷入了酣甜的梦乡之中。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才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她也才慢慢觉得有点不大习惯。 第二天晚上,她就陷入了纠结和挣扎之中。 一方面,她对爹爹娘亲还是深深地依恋与不舍,想多跟他们睡几个晚上。 另一方面,她又莫名觉得自己单方面结束了跟沐白之间的睡前仪式心里有点莫名空落。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可以白天跟爹爹娘亲腻在一起,晚上她便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睡。 如此,便两不耽误了。 爹爹娘亲也说过,她现在是大孩子了,要学会独立,不能一直赖着跟爹爹娘亲睡一起,不然要被人笑话的。 这也是当初爹爹娘亲让她一个人睡觉时说过的话,现在,她便一脸严肃地拿出这番说辞,表明自己已然是个独立自主的孩子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到她的这番话,一时心情顿时充满了复杂。 这明明是他们以前一直希望司遥做到的事,现在她真的做到了,他们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复杂,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筆趣庫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原来不是司遥离不开他们,而是他们离不开司遥。 第2190章:想尽一份力 为人父母者,当孩子真正展翅翱翔,离开自己的庇护时,他们心中都会经历一番割舍。 虽然现在这只是跟不跟他们睡一起这么一件小事,但他们却已经联想到了日后司遥慢慢长大,一点点独立,彻底不再依赖他们的那一天。 孩子不独立的时候,他们希望她独立,希望她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但孩子真的独立了,没那么依赖他们了,他们心里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他们也都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态不可取,当即便好生调整了一番。 很快,他们就顾不上去纠结和感伤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 他们得知了青山茶庄里发生的事,兰清笳和秦淮没有对他们隐瞒自己的怀疑。 “我们怀疑这是蛊虫。” 听到蛊虫二字,宋瑾南和慕容熙当即面色凝重了起来。 宋瑾南道:“那些黑虫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兰清笳没有反对,只是好心提醒,“那些玩意儿看上去不怎么雅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等他们看到那些黑虫之后,他们才知道,不怎么雅观,已经是兰清笳十分含蓄的说法了。 实际上,那何止是不雅观,那简直是丑陋又恶心。 慕容熙作为一个自小养尊处优,日常生活处处讲究的娇娇小姐,她平生从未见过这般恶心的东西,若非她极力忍耐,她只怕要当场失态了。筆趣庫 宋瑾南的反应就镇定多了,他甚至凑近了那透明罐子,认认真真地观察打量了许久。 兰清笳问道:“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此前可曾见到过这种黑虫?” 宋瑾南摇头,“不曾,光是从表面上,也很难看出什么来。” 对于这个回答,兰清笳也并不觉得失望,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调低了预期,没让自己抱太大的希望。 要分辨出这些究竟是不是蛊虫,是蛊虫的话又是什么蛊虫,恐怕只有来自南疆的养蛊之人能做到。 亦或者,卓安烺也可以。 但现在,他们身边都没有这样的人。 宋瑾南又提出了一个提议,“可否给我一条黑虫,让我拿去好生研究一番?” 兰清笳当即道:“不可,这些黑虫的毒性十分强,一旦被它们的毒液喷溅到身上,你定然必死无疑。” 宋瑾南闻言却依旧没有放弃,“我自会做好防护,也会多加小心。” 兰清笳还是摇头,“不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还是太危险了。” 宋瑾南还要再多说什么,兰清笳直接道:“这件事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有没有问过你家熙儿同不同意?” 不用问,慕容熙直接就表态了,语气斩钉截铁,“我不同意。” 这么危险的事,她怎么可能让宋瑾南去做? 要是他在研究的过程中,当真被这些黑虫喷了毒液,或是被它们咬上一口,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宋瑾南和宋司遥就是慕容熙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决不允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任何一星半点的意外,亦或是去冒半点危险。 宋瑾南知道宋司遥担心自己,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是难得地有自己的坚持。 他知道蛊虫究竟有多危险。 浔龙国和南疆国当初的危机和波折刚刚才过去没几年,现在蛊虫又卷土重来,若任由事态发展,谁也不能预料最终的结果。 他想要尽自己能尽的一份力,为这件事做些什么。 哪怕最后他可能什么都没帮上忙,至少,他也算是尽过力了。 他看着慕容熙,语气温柔耐心,试图劝服她。 “熙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心中担心我,我也会倍加珍惜自己,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筆趣庫 慕容熙却依旧态度坚决,对他的劝说不为所动。 “你就算再小心,也有出现意外的风险,唯一杜绝风险的可能,就是不要去沾染这些东西。” “可是我也想为这件事尽尽力,帮帮忙,或许,我的医术在这件事上,还能发挥些许作用。” 慕容熙还想要继续反对,就听宋瑾南语气认真地道:“我已经闲下来太久了,我也想做些什么,至少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无能的。” 慕容熙神情一怔,原本要反对的话一下就卡住了。 她在宋瑾南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淡淡的落寞。 他的确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给人看过诊了,这些年,他的生活一直都在围着司遥打转。 并不是说他后悔了自己对司遥,对这个家的付出,他永远都不后悔。 只是现在,司遥已经越来越好,她已经慢慢独立,不再那么依赖他们了,宋瑾南心中失落之余,便想在自己所长的领域中做些什么,发挥出自己的作用。Ъiqikunět 他现在还那么年轻,他也想要好好地做一番事业,而不是浑浑噩噩地度日。 慕容熙不是男人,但她却也读懂了宋瑾南眸中那股想要一展拳脚的宏愿,一时之间,她原本坚定反对的态度不禁有了微微的松动。 兰清笳也看出了宋瑾南的坚定,她想了想,转而道:“我用一条黑虫提取出了它身上的毒液,你若是想要研究,可以用那些毒液来作为研究标本。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退让了,你若是还想直接研究那些黑虫,那就算郡主答应了,我也不会同意。” 这件事太危险了。 假若他当真一不小心沾了半点毒液,就算她的血可以帮他解毒,但也未必来得及。 她不希望宋瑾南因为一时的侥幸就陷入危险之中,哪怕这种危险只有万分之一。 宋瑾南是宋十三唯一的孙儿,就算是为了宋十三,兰清笳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更何况,他现在是在自己家里,那么,兰清笳对他的安全就更有责任了。 让他直接研究活着的黑虫的确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因为那些黑虫是会动的,没法控制。 但让他研究那些提取出来的毒液就安全多了。 毕竟那些毒液是死的,不会冷不丁地咬他一口。 只要他做好防护,足够小心,就能大大减少遇到危险的可能。 第2191章:究竟有什么共同之处? 宋瑾南看到了兰清笳眼中的坚持,他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这里是兰清笳的地盘,宋瑾南想要那些黑虫来研究,也得经过兰清笳的同意才行。 兰清笳提出的也算是一个折中之法,既能降低危险,让她们放心,自己也能继续进行研究。 如此,三个人也算是达成了一致的协定。 慕容熙想了想,也开口道:“我的手底下还有一些得力之人,我马上去信给他们,让他们配合协助调查此事,或许他们也能帮得上些忙。” 兰清笳闻言,自是高兴不已。biqikμnět “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谓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帮忙协助调查,自然也能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虽说蛊虫更可能来自于南疆,但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有其他隐情。 慕容熙在郢都根基深厚,人脉甚广,她若能发动自己身边的人对这件事进行调查,或许真的会有所收获也不一定。 慕容熙的话倒也提醒了兰清笳,人多力量大,光靠她自己琢磨当然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她何不把自己身边的人脉也都利用起来? 兴许他们之中就有人曾经见过这种黑虫,能为此提供一些线索呢? 她的师父宋十三,还有二师兄祝满经,以及许久未联系的大师兄肖子健,三师兄裴铮,四师兄洛长青,五师兄简玉恒,以及留在郢都的红衣和乔远。 对了,还有萧闯。 虽然萧闯不是医者,但他爹却是个医术高明的神医,万一他爹曾经留下过什么呢? 总之,一切可能对这件事有帮助的人,她都可以去信联系一番,这叫广撒网。 只要她的网撒得足够大,最后都可能会有所收获。 而这些人,都是兰清笳认为绝对可信的,他们不可能跟这些黑虫之事有关,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这件事外泄出去。 有了这个思路之后,兰清笳当即就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 只是,大家的所在地距离此地都不近,就算兰清笳派出最快的人手马不停蹄地前去送信,一来一回也都需要时间。 保守估计,至少也得到年后才能收到消息了。 兰清笳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就算是着急也没用。 熙元帝那边没有消息,严攸宁那边倒是又传来了新的动向。 她在经过了一番地毯式的搜寻,终于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又发现了黑虫。 没发现之前,大家都心怀庆幸,或许这些黑虫就只有那处茶庄有。 现在,现实打破了他们的庆幸。 兰清笳和秦淮闻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 他们这次的搜寻,是先从黎家的茶庄下手。 这次发现黑虫的地方,也是在黎家的茶庄,但不同的是,这次发现的黑虫并非寄生在茶树上,而是寄生在了其他树上,且被寄生的树木品种不止一种。 黄杨,马尾松,刺桑槐,这三种树木根部都有所发现。 这三种树在林子里也并不引人注目,就只是一种平平无奇的品种罢了,甚至根本找不到什么共同点。 他们赶到之后,见此情形,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这次的发现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讯息。 首先,这个发现让他们可以基本排除对方是针对黎家的可能。 因为如果对方是黎家的仇家,是为了针对黎家,算计黎家,那么,他们就应当继续让黑虫寄生在黎家的茶林里,而不是寄生在这一片远离茶林的小树林中。httpδ:Ъiqikunēt 对方之所以会选择黎家的茶林作为投放之地,必然是因为那里有合适的条件。 再者,这也说明了更重要的一个讯息,那就是,这种黑虫并非只寄生于茶树上,也可以寄生在其他树上。 这“其他”究竟包含了哪些类目?是只有黄杨,马尾松,刺桑槐,这三种,还是包含更多?亦或者,这种黑虫并不挑树,什么树都可以寄生? 这些疑问在他们的脑中升起,一时之间,他们却没法验证。 兰清笳跟秦淮讨论了起来,“这几种树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秦淮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也没有思路。 他们对于植物都没有太多的了解,光靠他们在这里凭空想象自然是想不出来的,他们便找来了懂的人,让对方进行了一番介绍讲解。 但听罢之后,他们依旧没有头绪。 单从植物的特性上来看,它们之间似乎完全没有共同之处。 难道,这种黑虫当真对树木的品种没有要求?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要将全部的黑虫找出来,就宛如大海捞针般艰难了。 原先的情况当然也不简单,但至少比现在要稍微好些,至少先前他们还有一个大概的搜寻范围,现在,这个搜寻范围一下就扩大了,约等于没有范围。筆趣庫 靠严攸宁来把黑虫找出来,这原本就是一个笨方法,但至少这个笨方法还能用,现在,这个笨方法就有些不怎么适用了。 就像先前严攸宁自己说的,她总不能把整个扬州城走遍吧。 就算她能让人给她代步,这也不现实。 等她真的一点点地毯式地搜寻完了,对方说不定早就换了地方,重新再次把黑虫养起来了。 他们找不到头绪,最后便索性不想了。 秦淮道:“此事急不得,越急反而越没有头绪,我们都先放一放,兴许后面就有思路了。” 兰清笳也觉得她有些高估自己了,便也不再坚持。 他们正准备打道回府,就听严攸宁开了口。 “我,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理。” 两人闻言,俱是齐齐看向严攸宁。 方才他们讨论的时候,也并没有避着严攸宁,毕竟她是这件事的主要参与者,她能发挥的作用,远比他们的都要大得多。 但他们也的确没有想过要询问严攸宁的想法,因为他们都只把她当成个孩子。 她这次能发挥作用,也只是因为她体质的特殊之处罢了。 现在,他们听到她冷不丁地开了口,心中俱是为之一动。 这孩子,该不会又要给他们带来惊喜吧? 兰清笳一脸鼓励地望着严攸宁,“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不管你的想法对不对,合不合理,都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第2192章:土质的影响 严攸宁面对兰清笳已经不再似先前那般紧张和畏惧,而是生出了隐隐的亲近。 是以,面对兰清笳的鼓励,她也就不再有所顾虑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我发现,先前发现黑虫的那个茶庄的泥土,和现在这处树林的泥土有点像,都是微微带了点黑红色,还比较湿润。 所以,这是不是才是黑虫寄生的原因呢?” 她说完,神情不免还是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说错了,惹他们笑话。 但他们听罢,神色一怔,旋即齐齐看向了地上的泥土。 这处的泥土的确如严攸宁所说那般,是微微带着黑红的,土质也的确比较湿润。 只是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原本那处茶庄的土质,自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方面。 兰清笳向严攸宁求证,“青山茶庄的土质当真与此处一样?” 严攸宁面露几分迟疑,“我不知道土质是什么,但我看着颜色像是一样的,跟别处的不同。”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或许,这些黑虫寄生的关键不是在树,而是在土? 这是他们先前从未想过的思路。 他们也不能判断严攸宁所说究竟是真是假,但既然她提出了这么一条思路,他们就要想办法验证,不能心存一丝半点的侥幸。 若事实当真如此,那这便将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若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也只是稍微多耗费一点时间去验证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兰清笳夸道:“你的这条思路非常好,以后你若是再有任何想法,不管对错,你都可以说出来,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 严攸宁松了口气,同时也受到了鼓励,“嗯!我会的!” 秦淮和兰清笳都是行动派,既然有了这条新的思路,他们便不再迟疑,第一时间就启程往青山茶庄而去,同时,他们还不忘命人挖了几抔土一并带上以作对比。筆趣庫 严攸宁也一并跟上了,她也很想亲眼看看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 黎常春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时,秦淮和兰清笳恰好要转战青山茶庄。 他紧赶慢赶,急得满头大汗,内心更是一片焦灼。 他的两个茶庄都发现了这种黑虫,他如何会不急?Ъiqikunět 他赶到之后,具体的情况都尚未来得及了解清楚,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一起往青山茶庄去了。 他不敢向秦淮和兰清笳打听情况,只能悄悄地向自己的管事打听。 打听之后,他才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的心思不觉一动。 秦淮和兰清笳没有亲眼看到那处茶庄的土质,但黎常春作为那处茶庄的主人,自然对那处土质再清楚不过。 那处土质,的确如严攸宁所说那般黑红湿润。 因为那种茶树对土壤有特殊的要求,一般的土质根本难以成活,更长不出鲜嫩的茶叶来。 若这个猜测当真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这些黑虫不是针对他们黎家的,而只是因为土质的原因? 而自己先前那些猜测是不是也都是胡思乱想? 只要对方不是针对黎家,那他的疑虑就可以打消大半,因为这大概率可以说明,那些黑虫对茶叶没有什么影响,那自家先前卖出去的茶叶也十有八九没问题的。 只要自家茶叶没问题,他就不用担心他们黎家的招牌被砸了。 但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和期盼,实情到底是否如自己猜测的这般还未可知。 没有得到明确的定论,黎常春也不敢太过乐观。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青山茶庄,片刻没有停歇,便又第一时间往茶林而去。 待到了茶林,秦淮和兰清笳便直接蹲下身去,丝毫不顾地上泥土的脏污,直接捻起些许在手上观察着。 他们并非此道的专家,但光从外观上,也一眼就对比得出来,两处地方的泥土的确十分相似。 黎家有经验的管事给出了肯定的判断,这两处的泥土都是同一种土质,这种土名为黑钙土,较之寻常的土壤,其土质更加肥沃。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不禁心中激动。 难道,问题的关键真的在这种黑钙土上? 若当真如此,他们接下来的搜寻重点只需要放在黑钙土上即可。 找到这种黑钙土,总比地毯式地无差别搜寻强。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也依旧只是他们的猜测,这究竟是事实真相,还是只是巧合,还有待验证。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明确了,那就是找到这种黑钙土,然后再检验一番是否有黑虫。 若再次在黑钙土所长出的植被中发现了黑虫,那基本上就可以验证这个猜测了。 确定了这一点,后续的事情也就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 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他们当即传令下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下一处黑钙土所在,不能有半刻耽搁。 黎常春对此事也同样十分上心,甚至比他们更加殷切地期盼这件事马上有进展,若当真确认了黑虫的存在是跟土质有关而非跟他的茶林有关,他就能安心了。 是以,他同样也派出人手去办此事。 要找到黑钙土,比要找到黑虫简单多了。 毕竟,黑钙土有比较明显的外在特征,大家都能看得到,而黑虫却只能靠严攸宁一人去搜寻。 不出一天的时间,他们派出的人就带回了消息,他们不仅找到了,还找到了好几处。 翌日,秦淮和兰清笳再次出了门,直奔最近一处黑钙土所在。biqikμnět 其中,最不能缺席的便是严攸宁。 他们锁定的范围并不小,只有严攸宁能帮助他们精准地缩小范围,不然的话,他们只能把那片地界都挖一遍,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 兰清笳对严攸宁道:“攸宁,你感受一下,这里附近有没有黑虫?” 严攸宁几乎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笃定地点头。 “有。” 她方才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感应。 不用兰清笳多说,她已经目标明确地朝某个方向走去,然后一一圈定目标。 最后,她一共圈出了十余株树这才停了下来。 第2193章:验证猜测 待她全部圈出来之后,兰清笳这才命人开挖。 明明是在挖黑虫,但兰清笳却有一种他们是在挖金矿的错觉,因为大家都紧张忐忑又小心翼翼,还暗怀期待,期待着能“开奖”成功。 到目前为止,严攸宁的直觉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 这一次也不例外。 很快,他们就“开奖”成功了,一窝黑虫被挖了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没有特别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秦淮和兰清笳心中都升起隐隐的激动。 这里果然有黑虫! 他们先前的猜测又有了进一步的验证。 “继续挖!” 后面的那十几处也无一例外,全都挖出了黑虫来。 那些黑虫大多数都被用容器装了起来,这些黑虫都是他们之后的研究对象,自然越多越好。ъiqiku 而少部分没有爬进容器里的,他们也没有冒险去抓,而是尽数将之毁尸灭迹。 第一处地方得到了证实,依旧不能完全证明黑虫与黑钙土的直接关系,只有足够多的样本,才能完全证实这个猜测。 他们一鼓作气,立马赶赴了第二处地方。 紧接着,同样的事情便重演了。 严攸宁十分笃定地判断,这里有黑虫,她也很快就圈定出了目标。 开挖,然后便是顺利开奖。 这一次兰清笳只让人挖了一处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挖了。 不用再挖,她就能笃定她圈定出来的其他处也必然寄生有黑虫。 他们现在只需要证实这一点即可,若是把所有的树都挖了,只怕会让幕后之人发现端倪,从而生出防范。 之后他们又赶往第三处,第四处……直到最后一处,每一处都没有落空,每一处都成功挖出了黑虫。 而那些被黑虫寄生的树种类都不一样。 事已至此,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明确,没有什么争议可言了。 这种黑虫的寄生条件不是某一种树,而是这种黑钙土。 确定了这一点,不禁秦淮和兰清笳高兴,黎常春更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件事不是针对他,不是针对他们黎家,那些黑虫之所以会出现在他们茶庄,只是因为那处的黑钙土罢了。 先前他真是白担心了,也误会了淮南王和云家。 只要这不是一场针对黎家所精心设计的阴谋,那事情就不大。 至于对方是谁,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这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子顶着嘛,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哪能操那么多心? 淮南王和淮南王妃就是这能顶事的高个子,就目前黎常春所见,他觉得他们夫妇二人的的确确是有能力,能顶事之人,此事有他们二人在,就更轮不到自己一介商人操心了。 这件事黎常春可以不操心,但秦淮和兰清笳却不能不操心。Ъiqikunět 先前他们已经专门找人了解了一番,这种黑钙土只会出现在水域丰沛之地,而扬州便多此种土壤。 除了扬州,其他地方也有这种土质。 兰清笳不得不生出最坏的猜测,或许除了扬州,其他地方也已经被这种黑虫侵蚀。 她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 若是,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不是的话,那事情就远比他们所以为的更加棘手了。 对此,他们不能心怀侥幸,必须以万分的谨慎态度来应对此事,不然,假若事实当真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个新发现,他们会第一时间上折给熙元帝,相信他也定然会对此有所应对。 因为这个新发现,秦淮和兰清笳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虽然他们想到了可能存在的更加严重和糟糕的情况,但那也只是他们的猜测罢了,或许事实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糟糕。 退一万步讲,就算事实当真如此,他们现在也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展,他们对对方也不算是一无所知,应对起来,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毫无头绪。 事情虽然还尚未解决,但也远没有到达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兰清笳对严攸宁露出赞赏的笑,“攸宁,这次你立了大功了,想要什么奖励?” 严攸宁方才也亲眼见到了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她的心中亦是禁不住一阵欢喜,更是觉得自己总算发挥了大作用之感。Ъiqikunět 现在得到了兰清笳的夸奖,她心中便不禁更添欢喜。 对于奖励,她却是从未想过。 她摇了摇头,认真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需要什么奖励的。” 兰清笳却是坚持,“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立了功就是立了功。 就算这的的确确是你的职责所在,是你该做的,我现在也要好好地奖励你。 因为你发挥的作用,远比你所以为的要大得多。” 严攸宁闻言,心中更加欢喜,唇角禁不住高高扬起,根本压都压不住。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满足感来。 她见兰清笳坚持,便当真认认真真地想起自己想要的奖励来。 最后她认真道:“我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驹,可以吗?” 上次他们受黎九思之邀去骑马,云子鹤给他们每人都准备了一匹小马驹,严攸宁很喜欢。 但这次,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赢来一匹小马驹,这将会是一匹真正意义上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小马驹,是对她最大的鼓励和肯定。 这个要求对于兰清笳来说简直不值一提,“这有什么难的?自然可以。除了这个,你可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 严攸宁先是摇了头,旋即神色又顿了顿,“我想要学骑马。” 兰清笳目测了一番她的身高,最后道:“你的身高只怕还差些,至少得等到你的腿足够长,能穿上马镫。” 严攸宁当即面露遗憾失望之色。 兰清笳当即安慰她,“不过我可以向你承诺,等你身高达到了,我便亲自教你骑马,必然保证你学会为止。” 严攸宁也知道自己的身高是客观因素,她就算再着急也没用。 听了兰清笳的话,她当即便又开心起来。 “嗯,好!” 第2194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验证了这个猜测之后,秦淮和兰清笳第一时间给熙元帝写奏章的时候,更是立马安排了人手,全扬州寻找这样的黑钙土,锁定范围。 发现了黑虫的存在,他们不再贸贸然开挖,而是按兵不动,派人在暗处盯着,排查任何可疑之人,从而锁定目标。 只要找到一个可疑的目标,他们就能顺藤摸瓜,钓出后面的大鱼。 但这也急不来,需要慢慢等待,也需要一点运气。 运气好,或许一下就能有新的突破和进展。 运气不好,便是蹲守个大半年也可能会一无所获。 人手都安排了出去,接下来便又只能耐心等待了。 宋瑾南这边,他知道了此事的最新进展,当即便提出想要挖一些黑虫寄生地的黑钙土的要求。 他想要多管齐下,在研究黑虫的毒液的同时,也把它们的寄生环境也研究一番。 或许,从这个角度出发,能有一些收获。 兰清笳便命人给他挖来了一大堆黑钙土,随他折腾去。 宋瑾南便一头扎了进去,每天开始跟一堆土打交道。 慕容熙见他这么沉醉,也没有打扰他。 她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宋司遥也发现了自家爹爹最近的忙碌,她也很懂事地没有去烦扰爹爹。 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暗暗为这件事尽自己所能尽的努力。 时间一点点溜走,年关也越来越近。 今年,宋瑾南一家子自然而然地留在了秦家一起过春节。 他们已经在秦家借住了那么长时间,两家现在算是亲如一家,这个时候再分开过春节,反倒显得矫情。 他们在秦家住得的确很是舒适,没有受到半天慢待,但慕容熙也不免会生出担心来。 不知道司遥现在对沐白是否还像以前那般依赖,若是一直这样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在秦家借住? 就算两家感情再好,一直这么借住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慕容熙最近一直在派人打听秦家附近 https:ЪiqikuΠet的宅邸,重点放在了与秦府左右相邻的两处宅子。 若是隔壁的这两处宅子能出售,她愿意出高价买下来。 到时候他们搬到隔壁去,再重新调整一下府中的布局,将司遥的院子安排在最靠近秦府的地方,再让兰清笳把沐白的院子也挪一挪,相信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如此,便能保证他们晚上睡觉时能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又不用一直在秦家借住叨扰,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之法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得先买得到两处宅子中的一处。 这段时间慕容熙便一直在办这件事,但目前还没有办成。 东边的这处宅子是这户人家的祖宅,任凭慕容熙开出多么丰厚优渥的条件,他们都不为所动,慕容熙也只能遗憾放弃。 西边这处宅子倒不是祖宅,但这家人的老太君是个恋旧之人,还有些固执,对这处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宅子,死活不肯搬走。 她与自己的夫君感情深厚,此处便是她与夫君一起相携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处处都充满了回忆,她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所以,面对慕容熙的诱人条件,这位老夫人全都尽数回绝了。 听闻了这位老夫人不肯搬走的原因,慕容熙不由也心生触动。 她想到了她和宋瑾南,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慕容熙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以己度人,慕容熙便不好再强求太多。 她没让自己的手下表明身份,不然便总有一种在以势压人,强逼对方把宅子卖给自己的感觉。 就在慕容熙已经彻底放弃,准备再另想其他办法的时候,事情又有了转机。 那位老夫人的儿子找到了慕容熙的手下,表示愿意把宅子卖给他们。 只是,对方却狮子大开口,在慕容熙原本开出的优渥条件的基础上又加了价码。 难道先前那老夫人一直执意不肯卖,是在以退为进,借机提价?Ъiqikunět 若当真如此的话,她便觉得自己先前的那点子感触与感动都白白错付了。 她的手下很快就打探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老夫人依旧不同意卖宅子,真正要卖的是那老夫人的两个儿子,孙老爷和孙二爷。 两个儿子都已经做了祖父,一家子人口颇多,现在的宅子也还能住得下,但却已经不够宽敞了。 先前也有人想买他们这处宅子,但他们并没有动心,因为对方出价不高。 此处宅子地段颇好,把这宅子卖了,他们也没法在同等的地段换一套更宽敞的。 要换宽敞的,就只能换到更偏远,条件更差的地段,他们自然不愿意。ъiqiku 现在住得虽然不够宽敞,但也不算打挤,继续将就将就也不成问题。 但慕容熙出手大方,在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就一再加码,直接加到了他们心动的程度,他们的小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奈何家中老母亲态度固执,坚决不肯卖,此事这才暂且搁置了。 但他们的心思已经活络了,他们的妻儿们更是早已心动。 若是有了慕容熙开出的那笔钱,他们两兄弟平分,也足够再各自买一处条件不差的宅子。 两家人就此分开住,也能少去不少摩擦和龃龉。 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难寻下次了。 两兄弟一番商议,当即一拍即合,决定要卖。 至于老母亲那边,他们也只能不孝一回了。 人都是不满足的。 原本慕容熙的开价已经非常优渥了,但他们认定慕容熙的意愿强烈,非常想要买下这处宅子,所以就狮子大开口,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慕容熙听闻了这番经过,瞬间气笑了。 这些人,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而且,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也不是什么仁孝之辈。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罔顾母亲的意愿,执意卖宅子? 他们的选择对于慕容熙来说自然是好的,只要他们肯卖,她就能顺利买下来,实现她原本的那番构想。 但见识了这些人的嘴脸之后,慕容熙就不想那么轻易地让他们得逞了。 第2195章:竹篮打水一场空 宅子她要买,但他们想狮子大开口,休想。 甚至,慕容熙连原本开的高价也不打算给了。筆趣庫 这套宅子原本值多少,她就出多少,一个铜板都不会多出。 慕容熙一番思量,这才亲自去见了这两位孙老爷,直接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的无理提议驳了回去,态度来了一个彻底地大转变。 这宅子,她不买了。 慕容熙一下转了态度,兄弟二人见提价不成,也没有继续纠缠,表示按照慕容熙先前他价格便是。 但谁料,慕容熙却是一改先前急切要购置这套宅子的态度,依旧表示不买了。 这一下就让他们傻了眼。 “这,原本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不买了?” 慕容熙语气淡淡,“你们家老夫人态度固执,坚持反对此事,我现在买下来了,日后她再来找我闹事,我岂不是平白多了麻烦?我这人最怕麻烦,所以,这宅子,我还是不买了。” 二人闻言,心中不禁一阵懊恼,对自家母亲也不由生出几分埋怨来了。 原本没有想法的时候,他们觉得卖不卖都无所谓。 但现在已经生出了想法,甚至开始幻想之后的美好生活,希望却破灭了,他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最后达成共识,忍痛在价格上做了退让。 但是慕容熙依旧表示不买。 “原本你们那处宅子就不值这个价,之前是我报高了。 现在你们家还有那么一桩麻烦事,就更不值这个价了。 你若当真诚心要卖,那就再降三成。” 二人闻言,当即不同意,“不行,那太多了。” 慕容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算再降三成,我出的价也比一般的高,于你们而言也是不亏。 你们若是不想卖,那便算了,反正你们兄弟两家人已经将将就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了,后半辈子继续同住也没什么。”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他们的软肋。 所谓树大分枝,他们兄弟二人都已经当爷爷了,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不想再继续将就住在一起。 就算兄弟感情再好,也难免会有诸多矛盾龃龉,而且,他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们夫人和孩子们可都等着他们带回好消息呢。 再降三成,也总比卖不出去,继续维持现状好。 于是,二人一咬牙,还是同意了。 “好,三成就三成!” 双方就此达成一致,不过慕容熙却以要筹备现银为由,将正式交付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七日。 孙家两位老爷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反而觉得合情合理。 这毕竟也是一大笔支出,就算慕容熙看上去衣着华贵,身份不凡,但家里也未必就随时存着这么多现银,要到铺子里支取出来也是正常。 不过七日,他们都等得起。 而且这七日的时间,他们也正好能找一找新的宅子,尽快搬出去。 合适的宅子可遇不可求,他们起先都觉得七天的时间有些太赶了,不一定能找得到,到时候,他们就只能让慕容熙多宽限几天了。 然而,让他们大感惊喜的是,他们都成功找到了合适的宅子,不论是地段,大小,环境都十分合适,至于价格,也很是公道。 他们算了算,他们把原有的房子卖掉之后分到的银子,恰好就能买下新看好的这处宅子。 所以,这两处宅子就好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一般,简直没有更合适的了。 孙老爷找的那处宅子房主急着用钱给家中久病的女儿治病,所以才会低价出售。 孙二爷找的,则是家中儿子不争气,好赌嗜赌,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对方要求必须在七日内拿出银子来,不然就要剁了他的手,是以房主才会匆忙卖宅子,哪怕价钱低一些,只要能尽快凑齐银子把儿子救回来便好。ъiqiku 这么实惠的价格,这宅子要卖出去根本不难,现在正巧被他们撞上了,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于是,他们当即就跟对方签订了契书。 两个房主都急着用钱,在签订契书之前便提出了要收取一半的银子作为押金,另一半则需要在约定时间内补齐。 若是他们临时反悔,不想买了,那这银子也是不会退还的。 若他们超过了约定的时间,原房主也有权利不把房子卖给他们,转卖他人。 孙老爷和孙二爷对他们看中的宅子都十分满意,购房的意愿十分强烈,更担心这么好的房子被人买走了,他们都掏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家底,把这一半的银子给了,至于另一半,等到他们把现在的宅子卖了,自然就能付上。筆趣庫 虽然到时候没多少结余了,但却相当于是用旧宅子换了一套新宅子,住的地方比以前宽敞了,还自立了门户,不需要再跟兄弟挤在一个屋檐下,这自然也是赚到了。 就在他们满心期盼着七日之期到来,慕容熙赶紧把银子给了的时候,他们母亲得知了这件事,当即态度十分强烈地提出了反对。 “你们要卖宅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孙老爷和孙二爷对自家母亲的反对都生出了不耐烦。 他们的父亲已经走了,人死灯灭,她继续守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把宅子卖了,为他们换来更好的生活。 他们好劝歹劝,孙老夫人就是不肯松口,反而一直大骂他们不孝。 就在他们耐心告罄的时候,这件事有了更糟糕的后续。 慕容熙得知了此事,她当即对此表示了十分的不满。 “你们若是没法处理好这件家事,那这处宅子我是不敢买了,不然我买过来之后,你们家老夫人隔三差五地就来闹一闹,我还怎么正常生活?” 孙老爷和孙二爷听到慕容熙有退缩之意,心里当即就急了。 他们已经把新宅子的订金都付了,就等着这笔银子把那宅子买下来呢,若这时候慕容熙不买了,他们上哪儿去找银子付余款? 若是他们不买了,根据契书,他们付的银子也都拿不回来啊! 那这简直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第2196章:变卦了 而先前他们跟慕容熙是没有签订契书的,慕容熙也没有预付定金。 他们倒是提出过这个要求,但慕容熙直接拒绝了,她表示这宅子她可买可不买,若是要付定金,她就不买了,是以,他们之间只是达成了口头上的约定。 孙老爷和孙二爷觉得慕容熙衣着华贵,仪态不俗,不会因为这件事戏耍他们,便对双方的口头约定从未质疑过。 但现在,他们就有些傻眼了。 那边他们的银子都已经付了一半了,这个时候慕容熙突然反悔了,那他们另一半的银子上哪儿筹去? 若是不能尽快把另一半银子凑齐,那他们先前的银子也都要不回来了。 他们折腾这一圈,什么都没赚到,还把自己的老本搭进去了? 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行! 他们急切地找慕容熙理论,“我们都说好了,你怎么能反悔呢?” “对啊,我们连新宅子都看好了,银子都交了,你现在说不买了,那我们交出去的银子怎么办?” 慕容熙摊摊手,一副无奈的神色。 “我先前也说过了,你们得把你们的家事处理妥当,不然我买了你们这宅子,岂不是平白揽了一堆麻烦到身上?” 他们当即保证一定会把家事处理好,坚决不会让自家母亲有闹腾的任何机会。 但慕容熙却依旧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对于要不要买,态度很是犹豫。 她越是犹豫,他们二人就越是紧张忐忑。 不知不觉之间,这场买卖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被慕容熙掌控。 现在不是慕容熙求着他们卖,而是他们要求着慕容熙买了。 在双方一番拉锯下,慕容熙终于露出了松动,“既然你们那么有诚意,那我买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听了,当即齐齐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Ъiqikunět 太好了。 但他们的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彻底松下去,慕容熙却是话锋一转,“不过,这价钱方面,我们就得好生再商量商量了。” 两人闻言,面色又是陡然一变。 他们直接嚷道:“价钱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的吗?” 慕容熙答得坦然又无奈,“那是之前,现在,我变卦了。” 两人心头一梗,很想硬气地说自己不卖了,但想到交出去的定金,他们就硬气不起来。 最后只能道:“那你说,要怎么商量?” 慕容熙伸出两根手指,“再降两成,我马上就能付银子。”biqikμnět 听到她的报价,两人几乎齐齐跳了起来。 “不可能!” 再降两成的话,他们连那处宅子的余款都支付不了,还要再用自己的老底往里头贴。 慕容熙却依旧神色悠闲,对于他们的跳脚不为所动,且反驳得有理有据。 “当初我不了解行情,报价高了足足一倍多,现在就算再降两成,你们这宅子也卖得不亏。” “谁说不亏?这个价我们亏大了。” 再降两成的价格,的确是这个宅子真正值的价钱,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的确是不亏的。 但,他们的胃口已经变大了,欲望已经升起,想要的远不止于此,现在听到这个原本非常合情合理的价格,自然就觉得十分低廉,低廉到他们根本难以接受。 若这个价格他们都要卖的话,那他们早就卖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慕容熙摊手,“不卖那就算了。” 双方谈崩,不欢而散。 对此,慕容熙半点不急,最坏的结果便是买不到这处宅子罢了,大不了她再想想其他办法。 亦或者,再厚着脸皮在秦家多住个一年半载的,反正秦淮和兰清笳也不会赶他们。 她可以把这件事暂缓下来,但孙家的这两位可就等不了了。 因为他们继续等下去,先前交出去的银子可就要不回来了。 慕容熙并不急,她敢笃定,他们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除非这几天之内,就有另外一个买主,能出一个比自己更高的价格,不然,他们只能接受自己的提议。 慕容熙的判断果然成了真。 三天后,孙家兄弟就再次找上了慕容熙。 两人的眼底都是青黑,显然这两天他们过得并不好,此时他们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像是经历了十分痛苦的煎熬与抉择。 这三天,他们都试图去拿回自己给出去的定金,但对方却是一口回绝,还拿出了契书作为证据。 白纸黑字,契书为证,定金交付之后便不会退还。 他们便是告到官府去,有这契书在,他们也告不赢。 他们便只能转而去找了中人,想要为他们的宅子找一个更加合适的买主。 只要对方给出比慕容熙高的价格,哪怕是高一两,他们都卖! 即便他们不满意价格,但只要能打脸慕容熙,让她知道他们不一定非得求她。 但遗憾的是,时间太短了,他们没能找到合适的买家。 眼看着那处宅子的约定结款日期马上到了,他们只能又灰溜溜地回来找慕容熙了。 慕容熙笑问,“想好了?” 两人看到她这副笑脸,哪怕她长得再美,他们也觉得她面目可憎。 原本以为是自己占了大便宜,但没想到,最后半点便宜都没捞着。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他们能以那般实惠的价钱买到那两处宅子,这也不算亏。 他们十分憋屈地同意了慕容熙提出的价格。 慕容熙也果然十分爽快,当场就拿出了银子,双方当场签订契书,又派人去官府办理了过户。 整套流程和手续办理下来非常迅速,他们顺利拿到了银子,慕容熙也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那处宅子的主人。 她面上不显,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神色,但实际上,她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底深处也由衷升起一阵欢喜。 这件事总算是办成了,总算不枉费她这么久的布局。 没错,这件事便是出自慕容熙的布局。 那两处恰好出现的房子,便是慕容熙安排的。httpδ:Ъiqikunēt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原本她的确是诚心诚意要出高价买下这处宅子,但他们却不知满足,狮子大开口,慕容熙倒是被激起了反骨。 她就算有银子,她也不乐意出了。 不仅如此,他们看好的那两处宅子,他们也没机会买到手。 就算是要买,也不是现在这个价了。 第2197章:怪他们自己太贪心 就在孙家两兄弟拿着银子兴冲冲地要把宅子定下来时,却被告知,宅子已经卖出去了。 孙老爷看中的宅子被卖给了一个富商,对方出了高价,这户人家拿了银子,马不停蹄地带着病重的女儿离开扬州,前往京城看病去了。 孙二爷看中的宅子,则是直接被抵给了赌坊,以此赎回自己的儿子。 不然的话,他们儿子的手就要被砍掉了。 对方把儿子赎回来之后,为了避免这不孝子继续去赌,就也拖家带口地离开了这里,据说是要找一个偏远清苦之地,让他们那不孝子好好过过苦日子。 二人:??? 他们瞬间傻眼了。 那他们的银子呢? 就在他们如遭雷击,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时候,中人找到了他们,分别转交给了他们一张银票。 银票的数额,正是他们交付的定金的数额。 中人表示,这是那两户人家退给他们的银子。 虽然他们率先违了约,没把宅子卖给他们二人,但这笔定金也还是要归还。 就算买卖不成,做人基本的原则还是不能丢。 几乎要晕厥过去的两人这才又重新活了过来,赶紧把银票揣到了怀里。 幸好,幸好他们还算有几分人性,没有直接墨了他们的银子去。 若是对方直接把他们的银子卷走了,那他们也别活了,直接死了算了。 庆幸过后,两人神志慢慢回笼。 虽说他们的银子没有丢,但是,他们也没买成宅子啊。 他们折腾来折腾去,自家的宅子没有卖出高价,这两处合心意的宅子也飞了,所以他们到底折腾个啥?筆趣庫 现在他们拿着这分到的银子,想要在好的地段上买到宽敞气派的房子,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要么,只能买小一些的,但太小了家里人多也是住得紧巴巴的,这不就跟没搬出来的时候一个样吗? 要想买到更宽敞的,那就只能往更偏僻的地方找了。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卖了,不卖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用白白折腾这一圈。 但是,此时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折腾已经折腾了,老宅也已经卖出去,连户都过了,现在想要回来也不可能了。 他们应该要好好考虑的问题是,他们接下来要搬到哪里去? 原先看好的宅子没了,他们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宅子搬过去,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买宅子不是买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 好的宅子也不是时时都有,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httpδ:Ъiqikunēt 若是慕容熙要求他们马上搬走,他们该怎么办? 好在,慕容熙并没有这么不通情理,她表现得十分宽容大度,给他们定下的最后搬走的期限是年后,也让他们在这处老宅里最后过个年。 他们不禁松了口气,还当慕容熙总算是做了回善人了。 殊不知,他们之所以折腾这一圈,背后的主谋便是慕容熙。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慕容熙承认自己就是锱铢必较小心眼的小女人,他们狮子大开口,想要把她当冤大头,她就要出了这口气,让他们尝一尝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 她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至少,她也没有真的让他们亏了钱财。 他们交的押金,她一文不少地全都退还了回去。 那处宅子的价格虽然一压再压,但最后的数额也是公道的,没有低于这宅子本该的价值。 他们之所以觉得少了,亏大了,那是因为先前怀抱的希望太大,一下子有了落差罢了。 慕容熙也只是让他们从高高的期待落回实处,让他们体会了一把期待落空的滋味。 真要怪,那就怪他们自己太过贪心。 若他们没有不知满足,生出贪念,直接以慕容熙最先提出的价格把宅子卖了,他们就能多赚不少,也没了后面的这一系列糟心事了。 不过,他们注定不会知道真相了。 他们现在也顾不上去深究这件事,因为事已至此,他们再懊悔也无用。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合适的房子,不然,春节一过,慕容熙给他们的最后期限到了,他们一家子老小,就真是无处可去了。 孙家两位老爷忙着去找宅子,慕容熙则是心情颇好,只等着年后收宅子了。 买下了那宅子,很多事就能解决了,她也已经开始着手规划宅子的布局安排了。 这件事她都是私下自己办成的,宋瑾南一心扎进了自己的研究中,自然没发现慕容熙做的这些事。 对其他人,慕容熙也都隐瞒着,毕竟此前她也不知道事情是否能成功。 现在事情办成了,但宅子尚未真正收到手里,她也索性继续瞒着,只等着到时候把宅子收到手了再告诉他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慕容熙以为这件事已经暂且告一段落了,但没想到,孙老夫人派人给她的人传话,提出想要见自己一面。 慕容熙想了想,还是答应去见她一面。Ъiqikunět 这位老夫人对其夫君的感情令慕容熙动容,也很是感慨,原本她也并不打算强逼他们卖宅子,但后来,是孙家两兄弟主动找到自己,提出了卖宅子的意愿,她这才顺水推舟,买下了这处宅子。 她曾想到过这位老夫人,也想到了自己买下这处宅子之后这位老夫人会有失落遗憾,这显得她像是不近人情的恶人,但慕容熙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归根结底,她买下这处宅子不过就是一笔交易,一定要牵扯到人情上,本身就有些牵强。 慕容熙心中会有少许动摇和不忍,也是出于她的感同身受罢了。 但这份感同身受却不足以让她改变主意,放弃这处宅子。 孙老夫人若真的要怪,那更应该去怪她的两个儿子,而不是自己。 若她的两个儿子坚决不卖,慕容熙也没法强求。 眼下慕容熙之所以答应去见一见孙老夫人,也是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罢了,同时,慕容熙也想听听,这位老夫人找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 如果她想要让自己改变主意,把宅子还回去,那慕容熙可不会答应。 第2198章:老夫人的不情之请 孙老夫人见到慕容熙,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她没有要求慕容熙把宅子还回去,而是提了另一个请求。 “老身想要单独买下现在所居的院子。老身所居的院子在宅子的僻静处,靠近后门,届时老身会请人修葺一道围墙,将那处院子单独隔出来,再开个后门,不会影响宅子其他处的布局。 至于价钱,这里是老身能拿得出来的数目,请你看看,希望你能好生考虑老身的这个不情之请。” 孙老夫人的态度诚恳真挚,一脸殷切地望着慕容熙。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自家的宅子是她两个不孝子联手卖掉的,她现在着实没有立场和理由去要求慕容熙答应自己这个要求。 但是她是真的想来试一试。 万一呢?万一慕容熙答应了呢? 不试一试,她心里总觉不甘心。 孙老夫人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然后耗费口舌努力游说的准备,但没想到,慕容熙只是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然后就点头答应了。https:ЪiqikuΠet “好,可以。” 孙老夫人闻言一下怔住了,她甚至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了,所以才产生了幻听。 “你,你方才说什么?” 慕容熙见她那副呆愣的样子,反而笑了,又说了一遍,“我说好,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这下子孙老夫人便能确定,她没有听错了,慕容熙真的答应了,她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孙老夫人激动得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你,你真的同意了?怎么,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孙老夫人自己都知道,她的提议的确太过强人所难了,越是富贵人家,对于宅子的格调布局就越是有讲究。 自己的要求俨然是要破坏掉整个宅子的整体结构,讲究些的人都不会答应。 而且,慕容熙一看就是讲究人,且并不差钱,自然也不需要为了节省银子把那一处宅院卖掉。 但她却答应了,还答应得那么爽快,孙老夫人觉得既受宠若惊,又不大敢相信。 慕容熙对孙老夫人的态度倒是十分温和友善。 “我知道老夫人当初坚决不答应卖宅子的原因,心中很是感动,但我又的确很喜欢这处宅子,您的两个儿子有意愿把宅子卖了,我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老夫人主动求到了我面前,我自然也想成人之美,便当是我对你们夫妻二人之间深厚感情的祝愿吧。” 孙老夫人闻言,心中再次生出感动来。 慕容熙看向她方才拿出来的匣子,那里面装着一些金银首饰,几张银票,还有几张铺子的地契。 慕容熙拿起几样金银首饰,道:“这些便够了,余下的,老夫人还是自己好好收着吧。” 孙老夫人见此,不禁又是一怔。 就算她再是不管俗事,也不可能连这点行情都不懂。 她就算只是买下自己那处院子,但她拿走的那几样金银首饰也根本不够,慕容熙这是在有意给自己低价。 她这几天没少从两个儿子口中听到闲话,全都是对慕容熙的指责与大骂。 而大骂的话,无非就是她临时变卦,趁机压价,属实不讲道义。 孙老夫人恼恨他们不顾自己的意愿,联手把宅子卖了,对于慕容熙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颇为解气。 看他们不听自己的,这下子吃大亏了吧! 也因为他们的这番指责抱怨,孙老夫人对慕容熙便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是以,她对于自己此行并不抱太大希望,更是提前准备好了丰厚的银两,哪怕她狮子大开口,自己也能有些应对的余地。 但现在,慕容熙的表现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非但没有趁机漫天要价,反而还给了她这么优渥的价格,这简直相当于是白送给她的了。 “这使不得……” 慕容熙却是打断了她,“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是有条件的。” 孙老夫人反而觉得这才更合理,她忙问,“什么条件?”ъiqiku “你买院子的钱银,这些便足矣,修葺院墙之事,我也可以全权找人负责。 但你我必须签订协议,待你百年之后,你的这处院子的处置权必须回归到我的手上,你没有权利将它转赠他人,你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权利将它占为己有。” 慕容熙的意思其实很明确,相当于是孙老夫人只有对那处院子的居住权,但却没有所有权,也就没有处置权。 她会答应让孙老夫人将那处院子单独隔出来,便是因为感念于她与亡夫之间的感情。 她的痴情让慕容熙动容,也让慕容熙不忍心再做一回恶人。 但同样的,她也不是一个无底线的大善人,便正如孙老夫人先前心中所想的那般,越是富贵的人越是讲究。 慕容熙看过这宅子的布局图,她甚至已经将各个院子的布局规划都做好了,现在孙老夫人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无疑会彻底打破她的布局规划。 她可以姑且为这件事做出退让,成全孙老夫人与亡夫的这段情,但她却不想让自己买下的这处宅子一直缺了那么一块。 孙老夫人已经一把年纪,说句不好听的,她兴许也活不了几年了。 这几年慕容熙可以把她原先的院子单独划出来,自成门户,但是,待她寿终正寝之后,慕容熙就不打算继续容忍这样的缺失存在,她会把两个院子的墙拆了,把那处院子重新纳入她的地盘里。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就任由那处院子长草,那也是她的地盘。biqikμnět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慕容熙不是把那处院子卖给孙老夫人,而是借给她,让她安度晚年。 所以她没有处置权,她的两个儿子也没有权利继承和拥有。 若孙老夫人想要得到那处院子的处置权,而不是居住权,那抱歉,慕容熙不会卖,哪怕她拿出比现在几倍还多的银子,慕容熙都不会卖。 她有钱,任性。 孙老夫人听了慕容熙的话,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这是占了大便宜了。 她若是还不满意,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能继续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在生命的最后一程里,守在跟亡夫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 至于其他事,她根本没有想过。 第2199章:宁愿相信外人 孙老夫人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她答应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委实是占了大便宜了,便又主动道:“就算这样,你收的也太少了。” 慕容熙不由笑了。 孙家的这对母子可真是有意思。 两个儿子唯利是图,简直钻进了钱眼子里去了,她却是刚好相反,大便宜摆在面前,她反倒还主动往外推。 慕容熙直言不讳,“老夫人,你还是给自己多留些家底吧,毕竟,你的两个儿子看上去都不像是特别孝顺之人,你自己不留点家底,只怕苦的也是你自己。” 孙老夫人闻言,面色不禁微微变了变,旋即露出几分苦笑来。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孙老夫人如何会不知道? 怪只怪自己当年一心溺爱,没有教好他们。 等到她意识到两个儿子性情歪了,想要掰正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归根结底,一切都要怪她自己。 两兄弟早年就分了家,只是还住在一处罢了。 因为住在一处,对于孙老夫人的奉养问题就被模糊化了,他们谁都没有明确表示孙老夫人是跟着他们过的。 孙老夫人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自己的家底,倒像是自己过自己的,两兄弟和两个儿媳也只是定期到她跟前尽尽孝罢了。 现在两家要分开住了,关于孙老夫人要跟谁住一起的问题,也就成了不得不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两兄弟谁都不肯把老夫人接过去,孙二爷说孙老爷是长子,理应由他奉养,孙老爷却说孙二爷更得宠,享受的好处更多,现在便应该还回去。 双方各执一词,把自己的老母亲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谁都不肯接手。 孙老夫人知道之后,说不寒心是假的,这也是她为何会主动找上慕容熙,提出这个要求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既然两个儿子都这般嫌弃她,她索性也不凑到他们跟前讨嫌。ъiqiku 若她能成功说服慕容熙接受自己的提议,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她没有同意,孙老夫人便打算用自己的家底出去买一处小小的宅子,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她手里之所以攒下了这么些家底,便是因为看透了自己儿子的本性,对他们失去了信任。 两个不孝子想要分走她的家底,那是想都别想。 连慕容熙这个外人都让自己多留些傍身的银子,孙老夫人心中不觉生出一阵莫名的酸涩。 她做人当真是太过失败,才能养出了这么两个不孝子。 不过,事到如今,她就算再怎么懊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她也已经放弃了要去掰正他们的想法。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两个不孝子的秉性如此,若真的能掰正,早当初就掰回来了。 现在她也不去纠结那么多,凡事都看开了。 她都半截身子入了土了,也不想再操心太多,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 双方达成了约定,并当场签下了契书,还送去了官府做了公证和备份,加盖公章。 有了官府的公证和备份,这份契书就不再是双方私人的约定,而是被律法认可和保护着的。Ъiqikunět 若是违背了契书的内容,任何一方都可以向官府寻求援助。 临走前,孙老夫人还对慕容熙提了另外一个不情之请。 她希望慕容熙能隐瞒下她们的这场交易,若是她的两个不孝子来向她求证,她就告诉他们,自己是花了重金买下的这处院子,甚至把自己压箱底的老本都搭进去了。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对我的那两个不孝子也没有太多的信任,对他们,我也要留一手。 若是他们知道我身上还有银子,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拿走,我也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不想临到老了,还落得个潦倒落魄的结局。 只是,这样的话,怕是就会对你的名声有碍了。” 孙老夫人宁愿相信慕容熙这么一个外人,都不愿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由此可见,他们二人有多让她失望。 慕容熙听罢之后,依旧没有任何犹豫,无比爽快地答应下了这件事。 “没问题,名声于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再说了,经过买宅子一事,我在他们二人心中也早已经没有任何名声可言,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桩罪名。” 退一万步讲,慕容熙也根本不需要在意自己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名声。 的确,慕容熙在孙家兄弟二人那里已经被彻底烙上了唯利是图,奸诈狡猾的标签,所以,在他们得知了孙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 那一瞬间,他们只觉得心肝都一阵阵抽抽地疼。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糊涂?那处破院子能值那么多银子吗?” “对啊,你这是被她坑了!我们被她坑了一次还不够,你还要主动送上门去让她坑第二次,你,你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孙老夫人面对两个儿子的指责依旧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她还反过来骂道,“我糊涂?你们就不糊涂?当初若不是你们背着我偷偷把宅子卖了,我又何至于要平白花费这般多银子再买回来? 你们当初卖宅子时没与我商量,我现在买院子,也没必要跟你们知会,反正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银子,与你们无关!” 两人闻言,心道,她的银子,不就是他们的银子吗? 待她死了之后,迟早也是要让他们兄弟二人分的。 两人也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断然道:“这个亏不能白白吃了,这笔银子我们得讨回来!” “对,讨回来!” 孙老夫人也不阻拦他们,只道:“你们若是有本事讨回来便尽管去,我绝对不拦。” 一句话,瞬间让两人身形顿住,心头更是泛起一阵苦涩。 有本事?他们若真的有本事,当初就不会在慕容熙的手底下吃这么一个大亏了。 现在自己母亲跟对方把白纸黑字的契书都签了,他们这个时候去找她讨银子,多半也是会碰一鼻子灰。 但猜到是一回事,不去试一试,便总觉不甘心。 两人果真找上了慕容熙,表面气势汹汹,实际暗自心虚。https:ЪiqikuΠet 事实也果然如他们所料想那般,慕容熙直接就把他们的要求怼了回来。 第2200章:盘算要落空了 慕容熙淡淡道:“想把银子要回去?可以啊,咱们到公堂上去走一遭,让官太爷来断一断,看我该不该把银子还回去。 若县太爷觉得我该还,那我绝无二话。” 孙家兄弟二人闻言,一下更加心虚了。 他们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最怕的就是见官老爷了,哪儿敢把这事闹到公堂上去啊。 他们又争辩了几句,更是指责慕容熙故意诓骗年长之人,简直不仁不义不道德。 慕容熙对于他们的指责照单全收,但就是一句话,退银子,不可能。 这是银货两讫之事,他们就算再怎么恼恨,也拿慕容熙没法子,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银子要不回来,二人心情雪上加霜。 毕竟,他们早就将孙老夫人的钱财当成自己的了,甚至等不到她百年后,这次他们买新宅子,他们就想让她贴补贴补。 结果他们还没开口提,她就把银子花出去了,买了那么一个破院子。 兜兜转转,最后银子还是落入到了慕容熙这个奸诈的妇人手中,想想就气得肝疼。筆趣庫 他们在慕容熙那里讨不到好处,就只能把气撒在自己母亲的身上。 一家子对孙老夫人没少指责,话里话外全都是责难。 最后,他们又打起了旁的主意。 既然他们没法从慕容熙那里讨回银子来,不若等把围墙砌好之后,转手把那处院子卖出去。 院子虽小,但胜在地段好,且也算是独门独户,怎么着都会有人买。 就算没法卖出高价,把成本全都收回来,但能收回多少是多少。 他们的这个主意不打算告诉孙老夫人,而是打算故技重施,又悄悄地卖了。 到时候院子卖出去了,老夫人就算气恼,也无济于事了。 但是孙老夫人就好像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她淡淡道:“我先前给你们的契书其实是假的,真正的契书我自己藏着,你们谁来了我都不会给。 你们若是再打一些不该打的主意,想要把我的院子卖了,那你们的盘算只怕就要落空了。” 被戳中心思的众人俱是面色讪讪。 孙老夫人又再度开口,“这处院子是我买下来的,便是属于我,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不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你们,给你们添麻烦,让你们养老。 你们若是不希望我赖上你们,就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如此我们两不相干,也算两厢和平。 你们若是一定要打我这处院子的主意,那我就只能赖着你们,让你们好好地尽尽孝了。” 孙老夫人把话说得十分直白,直接把他们的脸皮揭了下来,让他们连遮羞布都没了。 他们虽然有些讪然,但也说不出反驳和否认的话来。 一番权衡,他们都默默打消了心里那些个谋算。 母亲的话虽然说得直白,但也的确是事实。 原本,对于母亲要由谁奉养的问题,两兄弟就一直互相踢皮球,都不想接手。Ъiqikunět 现在,她买下了这处院子,且愿意自己在此独居,也算是省掉了他们的不少麻烦事。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虽然他们依旧为她花出去的那些银子感到心疼,但事已至此,也没法挽回。 虽然他们现在不能马上把这处院子卖了换钱,但待她百年之后,这处院子也是她的遗产,最后也还是会由他们兄弟平分。 所以就暂且这样吧,他们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给彼此都留一点脸面,也免得被人置喙。 他们一番思量,很快就改了态度,对孙老夫人重新和颜悦色起来。 孙老夫人哪里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她微微心寒,但想到他们日后盘算落空的样子,这才多了几分舒心。 孙家人依旧住在原先的宅子里尚未搬离,孙老夫人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找了匠人来,开始修葺围墙了。 她想要尽快把围墙修葺出来,好赶紧跟那些不肖子孙隔开。 她是一天都不想见到他们了,便是今年的除夕夜,她都不想跟他们一起过。 反正他们之间也没多少真情在,也没必要硬凑到一处。 时间眨眼便溜走,除夕转瞬便到了。 除夕佳节,万家团聚。 有人团聚,有人却是冷冷清清,独自一人。 孙老夫人成功赶在除夕前把围墙修葺了出来,然后把自己的不孝子孙们拒之门外,只打算自己独自过除夕。 对此,孙老夫人没有半分不习惯与不适应,反而觉得更加自在。 以往每年除夕,她也都只是在晚宴之时露露面,即便如此,她也觉得那些小辈们太过吵闹。 那些小辈没有一个是跟她真正亲厚的,她没有享受到含饴弄孙的快乐,渐渐的,也就看淡了。 而孙家其余人,他们看似热闹,但实际上这样的热闹也是假的,因为他们都没有什么心情过除夕。 孙家两兄弟最近一直很忙,忙着找宅子。 但宅子好找,又好又便宜的宅子却难寻。 一番挑三拣四下来,他们跟慕容熙约定的期限要到了,可宅子依旧没有着落,不是这里不满意,就是那里不满意。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早知道他们就不卖宅子,又哪里还有这后面的这许多事?ъiqiku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百般后悔也已经于事无补。 最后,他们都不得不将就,在鱼龙混杂,地段和环境远不如现在的西市选定了一处宅子。 虽然宅子所处的环境不好,宅子本身也有些破旧,但好歹足够宽敞,一家子都能住得下。 他们若是执意要在原有的地段买一处的话,那宅子就要比现在的小一半不止,到时候一家子只会住得更加挤挤挨挨的。 或者他们可以不买,选择租赁,那样的话,倒是可以在好地段里租赁到合适的,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他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赁房子住吧。 总之一句话,他们这段时间处处都不顺心,现在自然没有好心情去过除夕。 跟孙家的愁云惨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墙之隔的秦家。 第2201章:又是一年除夕佳节 此时的秦家四处都洋溢着除夕的喜庆气氛。 早在大半个月前,秦家就已经开始为除夕忙碌起来了,秦府上下都张灯结彩,入目都是鲜艳喜庆的火红。 除夕这一天,丫鬟小厮们更是一大早就开始忙忙碌碌,为今晚的除夕宴做准备。 孩子们早就提前备好了新衣,今天也早早地梳洗装扮了起来。 兰清笳最喜欢这个环节,尤其是喜欢给宛央和司遥两个女孩子打扮。 以往,只有宛央会配合她,因为这丫头也是个爱美的,整日就喜欢臭美,对于自己的各种捯饬打扮都十分配合。 但宋司遥却不怎么配合。 她平日里要去书院进学,整日都做个假小子的打扮,压根没机会穿那些漂亮的衣裳。 每逢休沐日,她不用再穿书院的学子服了,打扮也很是随便,一心还是想着学习,压根就没时间配合兰清笳的装扮。 兰清笳每每见她如此,心中都不觉生出几分遗憾来,更是一直手痒痒,总想找机会给她打扮打扮。 就她那漂亮的模样,再稍微打扮打扮,那绝对是个精致的年画娃娃。 今儿个,兰清笳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除夕这样的日子,这小丫头就算不愿意,她也要把她摁到梳妆台前好好坐好。 而且这次,兰清笳还多了慕容熙这个帮手。 当娘的,当然也希望看到自己女儿漂漂亮亮的,是以,兰清笳和慕容熙两人凑到一块儿,对该如何装扮宛央和司遥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两个小姑娘只能被动地承受。 便是一向喜欢被打扮的宛央,被她们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都有些累了。 在她们两人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兰清笳和慕容熙的折腾总算是结束了。biqikμnět 两个女孩儿都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一个娇憨,一个明艳,各有各的好看,但却都般般入画,令人挪不开眼。 现在这般年纪就已经有这般不俗之容貌,足见长大之后会是何等姿容。 两个老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都爱得不行。 兰清笳还着重多看了宋司遥几眼,眼中满是喜爱与赞赏。 她就说嘛,这丫头以前就是没怎么好好打扮,这随随便便一打扮,就好看得不得了,整个人简直比那年画里的娃娃还要精致三分。 即便宛央才是自己女儿,但兰清笳还是不得不承认,还是司遥更好看。 宛央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在她们面前转了个圈,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我好看吗?”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看到她那副臭美的样子,不禁失笑,但还是夸道:“好看好看,当然好看。” 宛央又问,“那是我更好看,还是司遥姐姐更好看?” 兰清笳当即毫不犹豫地道:“那当然是你司遥姐姐更好看。” 宛央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旋即又看向宋司遥,最后才一副不情不愿的语气道:“好吧,的确是司遥姐姐好看些,我就勉为其难地认个输好了。” 几人闻言,俱是禁不住笑了,宋司遥的脸上也不由飞上一抹红霞,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羞涩赧然来。 沐白来找她们时,看到两个妹妹这焕然一新的装扮,心中登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惊艳之感。 他的惊艳主要来自于宋司遥,因为宛央一直都是类似风格的装扮,今天也只是更加隆重了些罢了。 而宋司遥以前要么是穿成个小童模样,要么就是日常家居的装扮,甚少这般隆重。 今日这么一装扮,就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许是沐白身边好看的人太多了,所以对于司遥的容貌,沐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是说觉得她长得不好看,而是将这种好看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此刻他才陡然惊觉,原来司遥这么好看,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挪不开眼了。 宋司遥看向沐白,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艳,她的面上的绯红更甚,同时,心底也不自觉升起一股欢喜和雀跃来。 这天晚上的年夜饭,自然又是充满欢声笑语的。 几个小辈都如愿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压岁钱,而沐白也依旧按照惯例,将自己的压岁钱给了宛央,给她当嫁妆。 之前宛央收得很理所当然,现在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能再那么不懂事了。 她一本正经地把沐白递过来的压岁钱还了回去,认真道:“哥哥,我不能拿你的压岁钱。” 沐白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感动,他开口问,“为什么?” 宛央回答得一脸认真,“因为我有钱呀,不需要你给我攒嫁妆,你倒是应该给自己攒一攒聘礼才是,不然以后你没有聘礼,娶不着媳妇怎么办?” 沐白:…… 这可真是她的亲妹妹,连他娶不着媳妇这样的事都为他操心上了,自己真是要谢谢她了。 不过,大可不必。 他再不济,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连媳妇儿都娶不上的地步。 再说了,他也没有那么穷,连聘礼都没有。 沐白一脸无语,最后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只是一脸“真诚”地道:“那我谢谢你了。” 宛央还一脸笑眯眯的,“不用谢,这都是我这个妹妹该做的。”ъiqiku 沐白:…… 他可真是有个好妹妹。 就在气氛融洽,欢声笑语不断之时,一封加急的密信被匆忙送到了秦府,秦淮被心腹提醒,中途离席,接过了这封从京城而来的密函。 他打开,飞快读罢,面上半分不显异样,只是命人好生犒赏招待了传信人,他则是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席间。 他的离席不过片刻,大家都没察觉出异样,只有兰清笳看了他一眼,旋即很快收回了目光。 等到晚宴结束,三个孩子都跑到了院子里玩耍,这一天,不论是沐白还是宋司遥,都表现出了孩童该有的天性,清脆的笑声传得老远。 秦彧和林檀香两个上了年纪的都没去凑年轻人的热闹,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淮等人则是坐在暖阁处,看着孩子们玩耍。 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几人也都不由得露出了会心一笑。 第2202章:有什么好事发生 兰清笳看向秦淮,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收到了皇上的密函?” “果然瞒不住你。” 秦淮也没有避着宋瑾南和慕容熙,直接从袖间取出了那封密函,递给了兰清笳。 兰清笳读罢,便又很自然地递给了慕容熙,让他俩也看看。 熙元帝的密函内容其实也没什么,他得知了黑虫之事,很是重视,在密函中给了秦淮全权负责此事的权利,让他便宜行事,同时,他也会尽快派人前来,一同协助秦淮处理此事。 他的回复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现在也不过是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便是没有他的这封密函,秦淮也已经在这么做了。 熙元帝在密函中只说会派人来协助调查此事,却并未言明究竟会派谁,但秦淮和兰清笳都猜测,熙元帝或许会委任卓安烺来做此事。 毕竟,他应当算是最合适的。 卓安烺明面上已经算是死了的人,熙元帝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还活着,在密函中便没有具体提及。 秦淮和兰清笳即便心中有了猜测,也并不打算多说。 以后他们若是有机会见到卓安烺,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那也是他们的事,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兰清笳看向宋瑾南,问道:“对了,你的研究可有什么进展?” 兰清笳原本没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宋瑾南却道:“有一些。” 兰清笳一下来了兴致,“说说。” 但宋瑾南却是卖起了关子,“先保密,待此事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也不迟,免得我最后什么都没倒腾出来,害大家空欢喜一场。” 兰清笳见他这副神神秘秘,不肯多说的样子,便也不再追问。 等他真的有了确切的进展了,自然就会主动坦白,根本不用自己多问。biqikμnět 她转而将目光投向慕容熙,“你呢?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神神秘秘的,在搞些什么?” 慕容熙故意装傻,“我哪有神神秘秘的?” “当真没有?那你前些天突然神采飞扬的,一副捡了钱的样子,又是因为什么?莫非真是捡了钱了?” 慕容熙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表现得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宋瑾南则是一脸懵地看向慕容熙,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模样。 她最近这段时间神采飞扬,心情很好吗?自己怎么没发现? 宋瑾南见慕容熙没有马上开口否认,又暗暗观她神色,当即便确认了,她果然有事儿。 宋瑾南当即也跟着追问,“熙儿,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容熙没好气地白了宋瑾南一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呢?我还以为那些黑虫才是你媳妇和闺女呢。” 宋瑾南闻言,面上不禁微微讪讪。 他这段时间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那些黑虫上,把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忽略了个彻底,现在被慕容熙一番阴阳怪气,心中不觉生出阵阵心虚。https:ЪiqikuΠet 他只能低声服软,“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们母女,待我忙完了这段时间,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慕容熙依旧没给他好脸色,“算了,不敢指望。” 当着秦淮和兰清笳的面,宋瑾南连认错都不好发挥,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兰清笳,希望她能给自己施以援手。 兰清笳暗暗忍笑,在宋瑾南求助的目光下,她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地开口,“男人的确没什么好指望的,咱们不理他们便是。” 宋瑾南:? 她这是在帮忙解围呢,还是在火上浇油呢? 兰清笳对慕容熙最近在做的事更感兴趣,“别说他了,来说说你的事吧,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神秘兮兮的,铁定有大事。” 兰清笳既然都已经察觉,又追问到了她的面前,慕容熙便也不打算再隐瞒。 正好,她也能趁此机会,把自己先前的计划道出,好好征求一番秦淮和兰清笳的意见。 这件事究竟能不能行,最终还得看秦淮和兰清笳同不同意。 当然,沐白的意见也很重要。 不过,慕容熙觉得,凭借沐白对司遥的重视和在意程度,自己只要提出了此事,他一定会同意。 她轻咳了两声,面上端出一副无比认真的神色,一派郑重地宣布。 “我买了一处宅子。” 三人皆是一脸认真地作倾听状,没想到她就说了这么一句。 三人:就这? 就凭借他们的家底,别说是买了一处宅子,便是买十处宅子,都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能让慕容熙这么郑重地宣布的事,定然不会这么简单。 兰清笳很快猜到了一个可能,“你是打算搬出去?” 慕容熙点了点头,“没错,我的确有此打算。我知道你们并不介意我们的借住,我们在这里也住得很舒心惬意,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住一辈子,迟早都要搬走的。” 宋瑾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咽了回去。 但兰清笳却是说出了他原本想说的话,“那司遥怎么办?她离了沐白,若是又开始梦魇怎么办?” 他们倒是没有继续验证这件事,不知道司遥现在还能不能离沐白太远。 若她已经完全不会梦魇了,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若她还是老样子,这件事只怕不好处理和解决。 慕容熙很感动于兰清笳这般主动为司遥考虑,她继续道:“这处宅子就在隔壁,与秦府只有一墙之隔。”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不禁有些惊讶。 他们隔壁的宅子都住了人家,也没听说他们要卖宅子。 当初霍临尘给秦彧来信时便提到,待他们到各处游历累了,便也搬到此处来,就跟他们做邻居,他让秦彧替他好生留意一番,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出售。 为此,秦彧便将这附近的宅子都问了一遍,尤其着重打听了他们隔壁两边的两处宅子,但一直都没有好消息,对方根本没有卖宅子的意愿。 秦彧也不着急,是以没有一直加价,只是派人留意着,直到上个月,才终于有一户人家有了卖宅子的意愿,这才买了下来。 现在,慕容熙竟然把买下了隔壁的宅子,他们自然觉得惊讶。 ъiqiku 第2203章: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慕容熙一脸恳切地望着秦淮和兰清笳,缓缓说出自己的请求。 “我买下隔壁的宅子,是打算把司遥的院子安排在与秦府一墙之隔之处,我恳请你们能同意让沐白搬到她的隔壁。 你们放心,届时沐白所居的院子,便由我来负责找人修建,一定会修到让他满意为止。 如此,两个孩子虽然不住在一处了,但也依旧保持在一个安全合适的距离之内。 我知道这件事很麻烦沐白,但请相信我,这一定只是暂时的。 我相信司遥总有一日会彻底摆脱梦魇的控制,就像她曾经不会开口说话,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一样,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好起来。”https:ЪiqikuΠet 她望着秦淮和兰清笳,神色一片恳切。 宋瑾南听了她的话,也不由看向秦淮和兰清笳。 他有些愧疚,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忙着自己的事,完全把司遥的事抛诸脑后了。 熙儿考虑的事情的确在情在理,他们现在暂住在秦家,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她提出的这个建议,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法子了。 这些事,秦淮都听兰清笳的,他看向兰清笳,等待她给出回答。 他可以肯定,兰清笳必然不会反对此事。 果然,兰清笳几乎没有做太多思考,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就是让他换个地方住罢了,我替他答应了。” 这事她根本不用刻意去问沐白,就他对司遥的紧张和在意程度,必然会同意。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俱是露出欣喜之色。 尤其是慕容熙,她只觉得悬在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了地。 只是,兰清笳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过,你是如何买下那处宅子的?你花了高价?” 这是兰清笳唯一能想得到的可能。 不然,为何当初秦彧要买的时候买不了,慕容熙却成功入手了? 但是慕容熙却道,“不算高价。” 她报出了一个数字,兰清笳听罢,觉得的确不算高价。 这个地段,那么大的面积,这个价格的确算是合理的,甚至可以说十分值。 “我记得我们周围的两户人家都没有卖房的意愿,现在怎么突然愿意卖了?还是以这么实惠的价钱?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莫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若她亮出自己郡主的身份,对方就算是不愿意卖,也不得不卖。 但兰清笳对此却并不赞同,甚至是有些反对的。 若当真要以势压人,当初秦彧要买宅子的时候直接亮出身份便是,也根本无需等待适当的时机,甚至连一个铜板都不需要出,就会有那会来事儿的主动把宅子送上门来。 慕容熙的确是用了些手段,她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如何买下这处宅子的经过道来。 宋瑾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还是道:“熙儿,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做,我们就算再怎么想要买下这处宅子,也要你情我愿,而非强买强卖。” 慕容熙当即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我怎么就是强买强卖了?我若真想强买强卖,一开始就直接亮出我的身份便是,又何必费那番工夫?” 宋瑾南还是摇头,“你虽然没有直接强买强卖,但你在暗处给他们下套,让他们不得不把宅子卖给你,这也算是变相的强买强卖。”ъiqiku 慕容熙听了他的这话,顿时一噎,面上便现出几分恼怒来。 “你这是在帮谁说话?” 宋瑾南自然看出慕容熙的不悦,但他还是很耿直地道:“我不是偏帮外人,而是在讲道理。” 但女人是最不讲道理的生物,尤其是对跟自己亲近之人,就越发喜欢野蛮撒泼了。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这下轮到宋瑾南被噎住了。 慕容熙是个什么性子,宋瑾南自然再清楚不过。 她若当真是那规规矩矩的人,当初在郢都就不会传出养了二十余个面首这样的荒唐事来。 她这次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命令对方把宅子卖给他们,跟她以前的行事风格相比,的确是已经收敛许多。 慕容熙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她这辈子就压根没有讲过规矩,自从跟宋瑾南在一起之后,受他那板正的性格影响,她已经收敛很多了。 这次孙家的事,那是他们兄弟二人先狮子大开口,惹了她不快,她才略施小计,给他们兄弟二人一点教训瞧瞧,怎么到了宋瑾南这里,就变成不讲道理了? 慕容熙越想越气,直接伸手戳到他的脑门上。ъiqiku “我这么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为的是谁?还不都是为了司遥? 你这段时间对司遥的事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还这般指责于我,谁给你的脸?” 宋瑾南被她戳得脑袋连连后仰,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 宋瑾南求助地看向兰清笳,希望兰清笳能开口说些什么,但兰清笳却是没有搭腔。 她也是赞同宋瑾南的话,觉得慕容熙这件事做得有些欠妥。 若是宋瑾南方才没有开口指出,那兰清笳必然会主动提出来。 但宋瑾南都已经指出来了,自己这个时候再开口,那就是在联合指责她了。 慕容熙那么骄傲的性格,她哪里受得了旁人对她的指责? 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他们夫妻二人能内部解决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内部解决,自己这个外人还是不瞎掺和为好。 所以,兰清笳直接转开视线看向秦淮,做作地捂住了小腹,“哎呀突然肚子有点疼,快扶我回去休息。” 秦淮也十分配合地扶起她便离开了,暖阁里便只剩下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 没了旁人在,宋瑾南就觉得自己好发挥多了。 他直接一把握住了慕容熙戳向自己的手,语气也瞬间软了好几度。 “熙儿,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司遥着想,我也觉得这个法子是最周全的。 但是,我们也不能欺负人……” 慕容熙又炸毛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就欺负人了?我也没坑他们半点银子,我给的价也是公道的,可没有让他们吃亏。” 宋瑾南却道:“但如果你没有暗中动手脚,你开的这个价他们势必不会肯卖。 咱们的这处宅子买得多多少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第2204章:树立好的榜样 慕容熙被他说得有些羞恼,怒瞪着他,“你要是嫌它名不正言不顺,以后你就别住,我和司遥两个人单独住!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她说完,便欲起身,甩袖而去,但却被宋瑾南一把拉住了。 他好言好语地伏低做小,“我当然是要跟你们母女在一块儿,我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 慕容熙冷笑一声,“呵,我看你那番态度,可不像是要跟我们一起过的意思。” 宋瑾南只能继续好言好语地哄,“好熙儿,我对你们母女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不信,你来感受一下。” 说着,他就把慕容熙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上,用力按住,让她感受自己心跳的速度。 慕容熙当即啐了他一口,虽然还是凶巴巴的样子,但态度俨然已经有了软化。 宋瑾南见此,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我知道你千辛万苦买下那处宅子全都是为了司遥着想,但如果我们能用更加合情合理的方式完成这桩买卖,岂不是更加皆大欢喜?” 慕容熙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要让我当冤大头,我难道就真的乖乖把银子送上门去?我也不是真缺那点银子,我就是见不得他们那狮子大开口的嘴脸!” “一码归一码,他们狮子大开口是他们的事,你反过来算计他们,就是你没理了。” 慕容熙闻言,再次气结,想要开口反驳,宋瑾南又紧接着道:“我们行事要磊落,如此不仅仅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在给司遥做一个好的表率,不是吗?”https:ЪiqikuΠet 宋瑾南也不是什么品性高洁的君子,若是以前,他也不会觉得慕容熙做得有什么不对,她杀人放火,自己就能给她毁尸灭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之所以这么执着于这件事,的的确确全都是因为司遥。 他希望他们两个做父母的,在司遥的心里一直都是积极正面的人物和形象。 哪怕有半点可能会给司遥树立负面榜样的可能,他都不希望存在和发生。 慕容熙听到后半段话,原本要说出口的反驳一下就卡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她就是个气量狭小,还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女子。 在旁人面前她可以毫无包袱,不作任何遮掩和修饰。 独独在司遥面前,慕容熙不希望自己的形象有半点瑕疵,她无法接受司遥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如果司遥以后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心机深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严格来说,她的行为也顶多算是不够磊落罢了,并没有触犯不该触犯的律法,别人知道了,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她,却不能在律法上惩治她。 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在乎司遥的。biqikμnět 慕容熙终于不再反驳,神色也出现了松动。 “事情我都已经做了,宅子我也已经买回来了,总不能现在又还回去吧!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不仅没面子,还气不顺。 让孙家那两兄弟占到便宜,她总觉得是天大的浪费。 更更重要的是,这处宅子是她为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好的在这里扎根的家。 有了这个宅子,他们才算是真正地属于这里,而不再是暂居的过客。 好不容易才买下来的,她不想就此放弃。 慕容熙舍不得放弃,宋瑾南又何尝不是? 他就算有些不赞同慕容熙的所作所为,但这处宅子对他的诱惑委实太大了,他也有私心,说不出让慕容熙就此放弃的话。 想了想,宋瑾南道:“你方才不是说到了那位孙老夫人吗,我听你所言,这位老夫人倒是个通透的。 你若实在不喜孙家的两兄弟,不想让他们占便宜,便不妨都补偿到这位老夫人的身上。 那些补偿她若想给她的两个儿子,我们也无权干涉,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慕容熙听罢之后,总算没有再强硬反对,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她跟那位孙老夫人见过一面,对那位老夫人印象还算不错。 就凭那位老夫人让自己配合做的那场戏,她对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充满防备的。 除非之后她的两个儿子好好孝顺她,真正学会做个人,不然,就凭孙老夫人那番清醒的头脑,她是多半不会让她的两个儿子占便宜的。 等到她离世之后那些银子的去向问题,那就太远了,慕容熙也想不到那去。 她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就按你说的办吧。” 宋瑾南闻言,正要开口夸她几句,甚至还做好了趁势偷香一口的准备,冷不丁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清脆的童音。 “爹,娘,您们在干什么?”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像是做贼似的立马分开。 宋瑾南是尴尬于自己险些被女儿撞破与妻子亲近,慕容熙则是紧张于她是否听到了他们方才的谈话,知道了自己此前做的那些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慕容熙绽放笑脸,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不自在。 “没,没什么啊,就是在随便聊聊。” 宋司遥歪着脑袋望着他们,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打量。 不知为何,对上女儿这样的目光,他们都有种要被她一眼看穿了的感觉。Ъiqikunět 就在慕容熙想要赶紧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的时候,宋司遥再次开了口。 “爹爹,娘亲,您们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 喜事? 两人都有些愣,他们没有什么喜事啊。 宋司遥一脸笃定地望向慕容熙,“娘亲最近都很高兴,定然是有喜事发生。” 这下子慕容熙终于知道她想听的喜事是什么了。 原来自己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连司遥都看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宋司遥有一双火眼金睛,任何人的情绪变化都瞒不过她的双眼。 她之前就注意到了,娘亲最近的情绪波动有些大,好在,最近她的情绪又趋于稳定了,且维持在了一个积极明媚的情绪上。 所以,她能笃定,娘亲定然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她一直在等娘亲主动坦白,但等来等去都没等到。 今天是个喜庆的好日子,她便不打算再等,直接问了出来。 大好的日子,自然是要喜上加喜。 第2205章:终究是两家人了 对于这件事,慕容熙是很高兴的,因为她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 但方才被宋瑾南一番教训,她的高兴一下打了折扣。 此时被司遥问起,她反而有点心虚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主动与她分享这件喜事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反倒是宋瑾南主动接过话头,笑着对宋司遥道:“你娘亲买了一处新宅子,咱们过些时日就能搬过去,以后,那就是我们真正的家了。” 宋司遥闻言,脸上原本期待的神色微微顿了顿,心头也不由笼上一抹异样的情绪。 那样的情绪她有些捉摸不清,但她却知道,她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般高兴。 眨眼间,她借住在秦家已经有快一年了。 从一开始她的戒备与抗拒,到现在彻底习惯,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把沐白等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现在爹爹娘亲突然提到了要搬走的事,宋司遥有些措手不及,更觉不舍与落寞。biqikμnět 这个时候她才陡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家,就算她在这里住得再舒心惬意,这里都不是她的家,她只是客人,她不能死皮赖脸地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爹爹娘亲买了新宅子,那里才是她的家。 有爹娘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她是一直认同这一点的。 但现在,她心中却又有了新的奢望,她希望她的家人不仅仅是爹爹娘亲,还希望是更多人,其中沐白就是她最想要纳入家人范围之中的那一个。 她希望她的所有家人们,都能齐聚在一起,相亲相爱,一直都不分开。 然而现实却是让她的期盼成了奢望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直等着她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像他们所以为的那样露出欣喜的表情和情绪,两人不觉互相对视一眼。 慕容熙柔声开口,“司遥,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宋司遥当即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绽开一抹笑颜。 “没有啊,我很高兴。” 她的反应与表现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慕容熙和宋瑾南都看了出来。 慕容熙微微俯身,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语气认真地问,“司遥,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爹娘说,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在我们面前,你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你是不是担心你以后还会继续做梦魇?” 宋司遥一愣,旋即摇头。 她方才压根就没想起这件事来。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宋司遥微微抿了抿唇,这才如实道:“我是舍不得沐白,舍不得央央,舍不得大家。 等我们搬走了,我就不能每天跟他们在一起,每天见到他们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宋瑾南笑道:“谁说不能每天跟他们在一起,每天见到他们了? 虽然我们会搬走,但也只是搬到一墙之隔的隔壁,到时候我们会把你和沐白的院子安排在离得最近的地方。 你俩在墙的两头大声说话,对面儿都听得到呢。” 宋司遥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双眸中盛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隔,隔壁?” “对啊。” 宋司遥当即重新展露笑颜,这一次,她的笑明显真诚多了。 “爹爹您怎么不早说啊!害我白担心。” 宋瑾南不禁挠头,“爹爹方才没有说是隔壁吗?”Ъiqikunět 宋司遥语气笃定,“没有,您只说娘亲买了新宅子,我们要搬家了。” “哦,那我可能是忘了。” 宋司遥略带嗔怪地望着他,“您可真是的,连最重要的重点都忘了说。” 慕容熙也朝他投去一记嫌弃的目光,“他大概是老糊涂了。” 宋瑾南:…… 他风华正茂,正当壮年,哪里就是老糊涂了? 不过,这是媳妇说的,他忍了。 知道他们的宅子是买在了一墙之隔的隔壁,宋司遥不再似先前那般失落,但要搬走,她还是或多或少觉得有几分不舍。 即便只是一墙之隔,但终究是两家人了。 而且,他们的铃铛也定然不能用了。 习惯了每天晚上睡前摇一摇,以后就要戒掉这个习惯了,她心中还是不禁生出落寞来。 宋司遥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搬?” 宋瑾南也看向慕容熙,“这得问你娘亲,听她的,毕竟她才是一家之主。” 慕容熙暗暗白了宋瑾南一眼,这会儿倒是恭维自己是一家之主了?方才他教训自己的时候,可半点没把自己当一家之主。 不过,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受用来。 “现在宅子还没收到手,待他们搬走之后,我还要对宅子里里外外进行一番修葺和重建,这也需要一些时日,这么粗略算下来,至少也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Ъiqikunět 宋司遥听罢,非但没有觉得失望,心中反而生出几分欢喜来。 虽然她的想法或许会有些对不起自家爹娘,但她的的确确是希望搬走的那一天能晚些到来。 三四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也不算短了。 还能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三四个月,她心中已经非常满足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看出了宋司遥那细微的情绪变化,也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穿了。 一段时间的寄养,他们闺女对秦家已经生出了这么强的依赖,她对秦家的归属感,甚至超过了对他们未来新家的期待,两人都生出几分酸意来。 多多少少有点醋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恰恰说明这段时间司遥在秦家真的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顾,没有受半点委屈,他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这般想着,他们就很快释然了。 慕容熙转而说起了自己正在亲自为宅子规划布局之事,原本这件事是个秘密,她的规划图自然也不能让他们看到。 现在这既然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她自然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正好跟他们父女俩好好商议一番,看看他们对整个宅子的布局还有没有其他意见或建议。 慕容熙当即让人去把她画的规划图拿了来,一家三口凑到一处,热烈地讨论起来,气氛热闹而温馨。 第2206章:开个小门 一家三口正热烈地讨论着时,沐白来了。 方才宛央一个大马哈摔倒了,身上的新衣裳都弄脏了,她要哭鼻子,沐白便一边哄她,一边领她去换衣裳去了。 换好了衣裳,宛央已经对这边的游戏不感兴趣,又兴致勃勃地跟着丫鬟们到别处玩去了。 但沐白却是记挂着司遥,担心她还在原处等着,便第一时间折了回来。 他见他们讨论着什么讨论得热烈,便开口问了起来。 这一问,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脸上的笑也瞬间凝固了。 这一瞬间,他生出了跟先前宋司遥如出一辙的低落情绪,因为这太突然了,他还完全没有想过要跟司遥分开。 宋司遥又及时补充了,“宅子就买在隔壁,只有一堵墙的距离,很近的。” 这个是重点,但自家爹爹每次都忘了说。 沐白一听,原本低落的心情陡然峰回路转了。 “原来是在隔壁啊。” 那早说啊,害他方才差点失态崩溃。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只是失落少了点罢了,心情还是没法彻底开朗。 因为即便她只是搬去了隔壁,即便他们依旧离得很近,但却的的确确成了两家人了。 这种“你家”和“我家”的差别,让沐白觉得很有距离感,心中本能不喜。 这或许只是他们人生路途中的第一次分别,之后还会需要面对更多,比这更残酷,更伤心失落的分别,这只是个开头罢了。 这个认知,让沐白心中又低落了几分。 宋瑾南趁势提起了希望沐白搬院子的事。 方才他们只是跟秦淮和兰清笳提了这事,虽然他们二人同意了,但也不能不征求当事人沐白的意见。 就算他们觉得沐白十有八九是不会拒绝的,但也要亲口问问才行,不然便会显得他们不尊重他。 宋瑾南语气诚恳地说完了那一番话,末了道:“我们知道,为此让你换个院子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但为了司遥,我们也只能厚着脸皮,对你提出这不情之请了。”ъiqiku 慕容熙和宋司遥也都望着沐白,等待着他的答复。 沐白听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思考,直接便同意了。 “这算什么不情之请?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我当然同意!” 他不仅同意,还求之不得! 如此,他跟司遥的距离又近了很多了,那种即将分别的失落便再次被冲淡了些许。 宋司遥听到沐白这毫不犹豫的表态,唇角的弧度不禁向上弯了弯。 她就知道,沐白定然也跟自己一样,心中对彼此都是不舍的。筆趣庫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沐白同意得那么爽快,心中也彻底松了口气。 如此,这件事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等待宅子拿到手,等待修葺完成。 沐白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高兴提议,“既然我们两家离得那么近,不如直接开个门吧,这样我们平日的走动来往就更方便了,都不用绕去走正门了。” 宋司遥闻言,眼睛也随之一亮。 这听上去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呢! 有了小门之后,他们两家就像是一家似的,她就不像是搬到了另外一个家,而只像是搬了个院子罢了。 而且,他们来往也的确就方便多了。 沐白继续提议,“那个小门就开在我们院子的附近,这样就更方便了,司遥,你说对不对?” 宋司遥自然是连连点头,疯狂表示赞同。 两个小孩讨论得很是兴奋,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那扇小门该设计成拱门的,还是方门的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开口提醒。 “你们想开这扇小门,我们是不反对的,但沐白,你得征得你爹娘的同意。 他们若是觉得不妥,那这扇小门也开不了。” 沐白语气笃定,“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他们都能在没有征求自己意见的前提下替自己决定要搬院子之事,那自己做主在院子旁边开个小门怎么了? 这么一件小事他们都要反对,那他们管得也太宽了。 沐白当即道:“我这就去找他们说这事!” 说完,他抬腿就跑了,宋瑾南和慕容熙想喊都来不及。 他们望着沐白的背影,有些失笑,“沐白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了?” 那当然是遇到他紧张在意之事的时候才会如此。 而且,他也不愿称之为风风火火,毛毛躁躁,而应当说是雷厉风行,干脆利落。 沐白游说的结果,自然是成功了。 这对秦淮和兰清笳来说,的确只是一桩小事,没有什么值得反对的。 一扇小门罢了,恰也说明了两家人关系亲近。 就算日后两家人关系不好了,那再把那扇小门封上便是了。 沐白得了同意,这才心满意足。 这件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决定了要搬院子之后,沐白的新院子从现在便得修葺起来了,毕竟修葺一处院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若只是随便修一修,自然能迅速完工,但这是沐白住的院子,他们自然都不会敷衍了事,而是要做到尽善尽美,那修葺的工期自然就短不了。 原本沐白对于自己住的院子没什么要求,他们修成什么样都行。 但后来他看到司遥在绘制自己院子的布局设计图,她还提议让沐白也一起设计,沐白就没有拒绝了。 于是,两人便又凑到一处讨论起他们两处院子的设计来。 尤其是他们卧房的位置,必须要是紧挨着的,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两人的距离最近。 知道对方依旧在自己一墙之隔之处,他们都莫名觉得安心。 至于铃铛,他们一拍即合,依旧想要维持原态。 反正他们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在中间钻个小洞,两头系上铃铛便是,又没有什么影响。ъiqiku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这堵墙隔得会比此前的墙厚许多,他们只能拉铃跟对方招呼和交流,多半是没法开口沟通了。 因为墙太厚了,他们要听到对方说话,那得靠喊的才行,大半夜的他们互相对对方喊话,那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第2207章:不会被人骗走的 眨眼便到了元宵。 这一天不仅仅是元宵,更是宛央的生辰。 今年,她已经四岁了。 每年的这一天,她都既能享受元宵节的热闹喜庆,更能收获生辰特殊福利,简直是双倍快乐,所以,她对这一天也是最期待的,甚至比对除夕的期待更甚。 这天,不仅他们家里人来给宛央庆贺,便是安元恺,云婉婤等人也都来了,每个人都给宛央精心准备了生辰礼,宛央笑眯眯地收礼,简直收礼收到手抽筋。 这天晚上,扬州城是热闹的,不仅热闹,更是取消了宵禁,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Ъiqikunět 这一天对于孩子们来说格外美好,因为平日里不能得到满足的心愿,今天都能实现。 秦淮和兰清笳对沐白和宛央素来宽和,但在某些事情上却也是有要求的。 比如,他们就不允许兄妹二人晚上出门,他们去找朋友玩可以,但必须到点回家。 他们毕竟年纪尚小,该有的管束还是要有。 但每年的今日,这一条管束都会被豁免了,他们被允许在晚上出去游玩,虽然还是有回家的时间限制,但相对于此前,已然十分宽和了。 也正是因此,宛央觉得今天简直是最最幸福的一天,甚至比除夕那天还要快乐。 吃完了生日宴,宛央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她的一众小伙伴们出门了。 今年,秦淮和兰清笳也一道同去了,宋瑾南和慕容熙亦然。 以往秦淮和兰清笳都不愿凑这个热闹,嫌太吵,也太挤了。 今年则是因为宋瑾南和慕容熙想去,主动相邀,秦淮和兰清笳想着他们也有几年没去玩了,便答应了,这才有了此行。 因为早就计划了此行,也预料到了到时候会有多么拥挤,多么热闹,是以他们早早地定好了赏景吃茶的包间,也租好了画舫游船。 到时候,大家想在街上闲逛可以,想去游湖赏景也没问题。 宛央选了前者,因为在街上闲逛不仅可以看,还能一边看一边玩,亲自参与和体验,可在游船上游览就只能看,不能亲自去体验,去游玩,那有什么意思? 她是小寿星,所以大家就都听她的。 街上张灯结彩,摩肩接踵,简直好不热闹。 孩子们左看看,右看看,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快不够看了。 严攸宁也在此行之列。 她也看着周遭这热闹的一切,眼睛里盛满了欢喜的光。 以前她在严家之时从来没有在元宵夜出来玩过,或许是因为她太小了,也或许是因为严父严母不想带她出来,总之,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她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经历。 真热闹,真有趣啊。 自从来了扬州之后,她似乎一直都在收获惊喜。 原本初来乍到的忐忑不安,也在这接连的惊喜中一点点消失殆尽,全都化作了满满的归属与安全感。 她好庆幸,来到了这里,结交了这么多好朋友。https:ЪiqikuΠet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也是很幸福的。 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和馈赠吧。 她很快就没时间感慨了,因为她完全被周遭的热闹吸引,眼睛很快就不够用了。 孩子们的精力旺盛,看到这个新鲜玩意儿想去看看,看到那个新鲜把戏又想去玩玩,而且每个人感兴趣的还不一样,很快大家就分成了好几拨。 当然,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侍卫紧紧跟着,寸步不离地保护。 毕竟这样的场合,不仅充满热闹和喜庆,拐子也很多。 他们几个孩子单独拎出去,那都是个顶个的好看,个顶个的贵气,简直是人贩子的首选目标。 秦淮几个大人陪着他们转了一圈,最后也没了兴致,只觉得两个耳朵都是嗡嗡嗡的嘈杂喧闹声。 待走到了他们先前预定的那处酒楼前,他们上去坐到了包间里就不想走了。 孩子们还没玩够,那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好了,他们安排在明里暗里的侍卫都有好几十个,每个方向,每个角度都能把他们每个人都看得牢牢的。 若是有哪个胆大包天的人贩子敢向他们的孩子下手,那就等着被剁手吧。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不免对孩子们耳提面命,让他们务必小心,不要跟任何陌生人说话,也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喝陌生人给的水。 宛央听了,当即拍着胸脯一脸自信地道:“爹爹,娘亲,你们放心吧,有哥哥和元恺哥哥在,我们不会被人骗了去的。” 沐白和安元恺正要生出被信任的感动,紧接着她却道:“毕竟他俩都是曾经被人拐走过的,在这方面有经验,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也必然能一眼识破人贩子的阴谋诡计!” 沐白&安元恺:…… 两人的脸当即就黑了,心中也同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羞耻感。 这绝对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 他们已经长大了,对于自己小时候犯的蠢已然无法直视。 现在却被宛央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尤其是沐白,他觉得自己在司遥面前的形象简直一落千丈了。 宋司遥此前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沐白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当然不会主动向宋司遥提起。 而其他人也没有提过,毕竟无缘无故的,闲聊也聊不到那去。 所以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她不禁面露诧异,“沐白你小时候还被拐过啊?” 沐白正想开口搪塞,把这件事带过去,宛央就嘴快地接了话,简直半点都不给他这个亲哥留面子。 “对啊,我哥哥被拐过,他定是嘴馋,吃了别人给的东西,所以才被别人掳走的。 司遥姐姐,我们可不能像他那样,我们要随时保持警惕,好好保护好自己!”httpδ:Ъiqikunēt 宋司遥听了这话,顿时更加惊讶了,看向沐白的眼神都充满了惊奇。 没想到,沐白以前竟然还有嘴馋的毛病? 现在她半点都没看出来啊。 沐白面露羞恼,又义正言辞地道:“你胡说什么,嘴馋被拐的是安元恺,我是被人用药迷晕掳走的!” 虽然都是被拐,但是因为嘴馋被拐,简直丢大人了! 他可不想风评被害,尤其是在司遥面前,他要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第2208章:商家的套路 安元恺:??? 他就算要保自己的名声,也没必要一定要反过来踩自己一脚吧! 帮自己遮掩遮掩很难吗?还是不是兄弟了? 安元恺的脸有点绿,偏偏他没法反驳沐白的话,谁让他以前的确贪吃,这才让人贩子有可乘之机。 另一方面,他也怕沐白把自己在人贩子手里喜欢哭闹的那些更多的黑历史抖搂出来,让他的脸面更加挂不住,所以他就更不敢得罪沐白了。 他只能怒瞪了沐白一眼,眼神中满是幽怨。 沐白就全当没有看到。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时候他不拉安元恺来衬托自己,那自己的形象岂不是也要不保? 谁知,他的亲妹妹却是丝毫不给自己这个亲哥哥面子,直接道:“都一样都一样,反正你俩都被拐走过,都有经验。” 沐白:……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宛央已经再次转向自家爹娘,认真保证。 “所以爹爹,娘亲,您们放心,我们不会走他们走过的老路的。” 秦淮和兰清笳见到自家儿子那副吃瘪的样子,都一阵暗暗忍笑。 “好,那我们就放心了。” 一番交代,几个孩子又吃了些点心茶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继续玩耍去了。httpδ:Ъiqikunēt 楼下便有很多热闹可看,其中一项便是猜灯谜,赢灯笼。 这其实不算什么稀奇事,这整条街逛下来,类似的猜灯谜赢灯笼活动并不少,但这一处的布置最是豪华气派,灯笼也最是漂亮多样,是以,在此处猜灯谜的人也是最多的。 宛央当即也看上了这里,决定要在这里大展拳脚,好好大干一场。 但她连字都还不认识,要怎么大干一场? 那当然是寻求外援了,她可是有那么多后援团的呢。 “哥哥,我想要那盏灯笼,你快帮我赢回来!” 沐白心里还记着这小丫头方才揭自己短的仇,语气略显阴阳怪气,“你怎么不让你元恺哥哥帮你?” 宛央十分笃定地回答:“靠元恺哥哥肯定赢不了。”安元恺:…… 他捂着心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 今天他受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宛央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会扎人心了。 沐白闻言,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几分,至少,有人比自己更差劲。 不过他还是不想那么轻易地答应下宛央,还想再拿一拿乔,但还不等他继续拿乔,宛央就道:“如果你们都不行的话,那司遥姐姐一定可以!司遥姐姐,你帮帮我嘛,那盏灯笼真的好好看,我想要~” 沐白:…… 他竟然被摆在了跟安元恺同样的位置上,都被认为不行? 他怎么可能不行?那些题目还能有书院夫子出的题难?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但宛央求助的是司遥,沐白就忍住了要开口辩驳的话,不然就显得他好像是在质疑司遥,要跟司遥一较高下似的。 虽然他嘴上没说,但心里却暗暗决定,待会儿他也要好好表现一番,让宛央这小丫头知道知道,自己究竟行不行。 她看上的那盏是一盏玉兔花灯,其做工栩栩如生,很是鲜活。 这些灯笼都只能通过猜谜来获得,而不能用银子买。 每一盏灯笼上都挂着一个谜语,只有猜出了这个谜语才能得到这盏灯笼。 而要猜出这个谜语的前提是得先获得猜谜的资格。 也就是说,并不是什么人都有答题的资格,而只有在此前破解了足够多的谜题,集齐了足够多的谜底,才能得到一次机会。 若挑战者没能猜对,下次要继续答题,又只能从头再来。 除此之外,大家还可以用自己猜出的谜题去向商家兑换礼物,这份礼物便是一份优惠资格。筆趣庫 只要客人入店消费,就可以凭借这份优惠资格获得价钱上的优惠。 客人集齐的谜底越多,所获得的优惠就越大。 若是客人能直接赢走当做彩头的灯笼,那所得到的优惠额度也是最大的。 来往行人要么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一举通关赢得灯笼,要么,便是冲着商家所赠的优惠资格来的。 就算他们不能得到最大的优惠,但得到一些小优惠也是可以的,怎么着这也是银子嘛。 大多商家搞的活动,都是类似的规则和玩法。 来往行人们都觉得得到了优惠资格就是赚到了,殊不知,真正的赢家恰是那些商家。 表面上是他们主动让利,把便宜拱手让给了百姓们,但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招揽客人的手段和方法? 因为商家所承诺的优惠,并不能直接兑换成银子,而是只能在客人在店内消费之时方能抵扣和使用。 大多数人得到了优惠资格之后,就会抱着不用就白白浪费了的想法,主动进店购物。 只要客人进了店,商家的目的就达成了。 就算客人用了自己的优惠资格,但于商家来说,也同样有赚头,只不过是相对此前赚得稍微少了一点罢了。 但这稍微少赚的一点,也早就在人数的优势下被填补了。 而且,只要客人进了店,商家就会想方设法地把他们榨干,让他们买买买。 这便是商家的套路。 今日这条街上,不少商铺都是云家的,他们也都采取了层出不穷的手段和方法吸引客人,获取最大的收获。 那些客人们自然也不全都是傻的,不会所有人都看不透这些把戏。 但就算看透了,今日也不过是好好乐呵乐呵,开心开心罢了,不会计较太多。 沐白就听自家爹娘说起过这些商家营销的套路,他自己也经历过好几次,自然能一眼看透。 但不得不说,商家们搞的这些热热闹闹的噱头和把戏,也的确很让人快乐,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biqikμnět 宋司遥答应下了宛央的请求,决定下场答题。 安元恺也扬言要露一手,好让宛央这臭丫头好好瞧一瞧看自己到底行不行。 云婉婤和严攸宁等人也都纷纷下场,便是宛央这个目不识丁的,也像模像样地去看那些谜面,就好像她能看得懂似的。 第2209章:至少比你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肚子里究竟有没有料,真正下场试一试自然就能见分晓。 安元恺和黎九思两个学渣二人组都自信满满地下场,结果没多久就开始抓耳挠腮,一脸苦相。 这些谜语都是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难? 云婉婤也不大能猜出来,不过她抱着重在参与的想法,图的就是个乐呵,猜不出来她倒觉得是正常的,反而是偶尔猜出来了,她才觉得稀奇。 严攸宁也已经开蒙了,只不过所学时日尚短,学会的字也不多,基本上处于能读题,但却读得很磕绊的程度,所以她也是个充人头,凑热闹的。 只有沐白和宋司遥答题的速度最快,且不相上下。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了他俩,想要看看他们两人究竟谁能猜得更多,又究竟能不能给宛央把她最喜欢的那盏灯笼赢下来。 沐白和宋司遥看向对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战意。 有了对手之后,两人互相你追我赶,猜谜的速度更快了。 其余人在旁边看着,都不禁露出了惊呆的表情。 尤其是安元恺和黎九思,明明大家都是同窗,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跟他们一对比,他俩觉得自己简直宛若智障。筆趣庫 宛央则是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们二人,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该给谁鼓劲才好。 他俩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旁边那些同样在参与猜谜之人的围观。 大多数参与猜谜之人都是成人,毕竟猜谜需要一定的文化积累,并非是寻常孩子能做得到的。 但沐白和宋司遥却是两个地地道道的孩子,他们的表现也压根不像是孩子间的玩闹,而是有真才实学真本事的,简直妥妥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面对众人的围观,沐白和宋司遥也丝毫不慌,依旧有条不紊地继续答题。 旁边有小厮给他们查验谜底,只要他们答对了,就会给他们发放牌子,宛央和云婉婤便主动替他俩接管了发放的牌子,掰着手指头数着他们一共答了多少道题,距离那盏灯笼还差多少。 宛央拿着宋司遥赢的牌子,云婉婤拿着的则是沐白的,两人一边数,还一边报数,只要超过对方的数目,她们俩就禁不住激动兴奋,就好像那是他们自己挣来的似的。筆趣庫 安元恺和黎九思这俩学渣索性便放弃了。 十个谜题,他们都不一定能猜出一个,他们又何必去费那劲? 还不如开开心心地当个看客,不为难自己。 他们在学堂中的排名都是中等水平,偶尔在上下起伏,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很优秀了,没想到,在今日这些谜题上,他们算是彻底栽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智商差距。 旁人看沐白和宋司遥答题,好像觉得很简单,随随便便就答出来了。 但实际上只有他们知道并非如此,他们云淡风轻的背后,也是需要暗暗使劲,疯狂调动脑中储备,发散联想,努力思考,才能顺利解答出来。 偶尔,他们也会遇到一些解不开的谜题,这种时候他们就不会再继续死磕,而是放弃,转而选择其他的题目进行解答。 越是到后面,简单的谜题就越少,因为简单的都已经被其他人解开了,剩下的也大多都是有些难度的。 是以,越到后面,沐白和宋司遥也越觉吃力了起来。 还差最后三个谜题,他们才能有机会去赢取那盏灯笼,但他们两人却都齐齐卡住了。 宛央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加油鼓劲,但两人却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他们就算再聪明,人生的阅历也终究只有这么短短几年,脑子里所学到的知识也依旧有限,一些触及到他们知识盲区的题目,他们便是空有聪明的脑子也是无用。 宋司遥一脸歉意地望向宛央,“央央,对不起,我只怕没法替你赢回那盏灯笼了,还差的那三个谜题,我实在解不开了。” 宛央的脑子转得飞快,“元恺哥哥方才解出了三个谜题,拿到了三张牌子,反正他拿着也没用,给你的话不就刚刚好了?” 安元恺虽然觉得有点扎心,但还是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牌子给了宋司遥,这样,自己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了。 沐白也差三个谜题,他一下把目光投向了黎九思,其他人也都看向黎九思。 只解出两个谜题的黎九思:…… 他感觉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疯狂在脑内措辞,想要为自己挽尊。 但安元恺却根本不给他找补的机会,他当场哈哈大笑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揭了他的短。 “哈哈哈哈,他比我还差劲,只解了两个谜题。” 黎九思:…… 他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一下变了,像是充满了鄙夷不屑,他的脸上也不禁火辣辣的。 他只能恼怒地瞪了安元恺一眼,“两个谜题怎么了?两个谜题也是我努力的成果!”biqikμnět 安元恺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你努力的成果,你的成果可真是太显著了!” 黎九思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当即就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在我面前嘚瑟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成果有多显著呢!” 安元恺理直气壮道:“至少比你强。” 比他多一个,那也是比他强。 黎九思“啧”了一声,“你比我强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你去跟沐白比,跟司遥比啊。” 安元恺:“我不,我就跟你比。”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起嘴来,最后还是被沐白叫了停。 “斗嘴倒是起劲儿,解谜题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厉害?” 听了这话,两人齐齐闭嘴。 最后还是云婉婤拿出了自己赢来的一个牌子,这才凑齐了最后的三个谜题。 如此,沐白和宋司遥便都得到了一次赢取那盏灯笼的机会,宛央开始搓手手期待起来。 她自小见过的好东西那么多,自然不缺这一盏灯笼,但那盏灯笼需要千方百计才能得到,她对此就格外多了许多期待。 人大概就是这样,越是不能轻易得到的,就越是稀罕。 第2210章:压轴之题 沐白看向宋司遥,“司遥,你先来吧,兴许就不需要我了。” 只要她一举赢下了那盏灯笼,自然就不需要沐白出马了。 他这话表达了自己对宋司遥绝对的信任。 但同样的,宋司遥对沐白也有一样的自信,甚至对他比对自己更加有信心。 “不,还是你先来吧,我更相信你。” 沐白听了宋司遥的话,心里自然很是受用。 最后,在宋司遥的坚持下,还是沐白先上了。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沐白对那盏玉兔灯笼发起了挑战。 沐白这个年纪的孩子竟然能集齐足够的谜底,获得挑战机会,也引来了不少正在猜谜的人的侧目。 这一次,沐白才多多少少生出了一点紧张来。 他也是要面子的,这么多人关注自己,他若是没有答出来,岂不是很丢人? 尤其是在司遥的面前,他就觉得更加丢人了。 小厮把那盏高挂的灯笼取了下来,摘下了那上面的信封,递给了沐白。 沐白接过,一脸郑重地打开。 待看到那上面的题目,沐白郑重的表情不觉微微顿了顿。 这个谜面,莫不是在开玩笑?这也太简单了吧,便是让宛央这个目不识丁的小文盲来答,她都能答出来。 沐白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店家弄错了,亦或者,这就是店家故意的? 其实真正的难点是在前面,只要有人在前期集齐了足够的谜底,最后就基本上能闭着眼睛把灯笼赢走? 不然,沐白实在是没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儿戏的谜面会以压轴的形式出现。 大家看到沐白的表情变化,心中不觉跟着提了起来。 难道题目很难?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古怪? 宛央当即着急地问,“哥哥,题目是什么?是不是很难?” 沐白摇头,“不难,很简单。” 宛央听了这话,却是完全不信。 “你不要逞强了,要是不难的话你会露出这么古怪的表情吗?来,快给我看看。” 说着,她就把那谜面从沐白手中 筆趣庫拿走了。 沐白一脸无语,“你又不识字。” 宛央今晚上被好几次嫌弃不识字,她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尽早开蒙的想法。 她噘嘴,气哼哼地道:“我回去就让爹爹娘亲给我请夫子,马上开蒙!”筆趣庫 沐白好整以暇道:“那你可得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可别反悔哦。” 宛央信誓旦旦,“我当然不会反悔。” 不过,就算她的口号喊得再响亮,现在也还是个大字不识的小文盲,她顺手把那谜面递给了安元恺,催促道:“元恺哥哥,你快来给我念念,这谜面到底是什么?” 安元恺接了过来,一眼扫过去,当即就“噗”一声笑了出来。 “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就这谜面,不用沐白出马,黎九思那样的榆木脑袋都能答出来!” 黎九思:??? 说话就好好说话,这般拉踩他做什么? 不等他出声抗议,宛央已经等不及连连追问了起来。 “是什么是什么?元恺哥哥你快别磨蹭了,快念出来。” 大家的好奇心都被高高吊了起来,围观的众人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虽然这是沐白在答题,但一旁的小厮却并没有阻拦他们公开谜面的行为。 这虽然是一场比赛,但更是一场娱乐,是商家用来吸引人气的手段和把戏。 既然是一场娱乐,自然没有太严格的规矩,不然只会扫了大家的兴,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他们这番表现,非但无伤大雅,反而还制造了看点和噱头,这不,大家的注意力不都被吸引过来了吗?这就是店家真正想看到的。 安元恺在众人的注目下摆足了架势,一副似模似样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朗声念出了那个谜面。 “猫会喵喵喵,狗会汪汪汪,鸭会嘎嘎嘎,请问,鸡会什么?” 众人:……??? 啊这…… 这就是压轴的谜面?这也太简单了吧,便是三岁小孩都能答出来。 宛央等人也露出了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原来真正难的是前面集齐谜底的过程,只要前面集齐了谜底,得到了答题的机会,闭着眼睛就能把灯笼赢回去。 宛央当即兴奋举手,“我知道我知道,鸡会咯咯咯!” 这道题她会! 所以,这盏灯笼她是靠自己赢到手的! 但那小厮却是道,“抱歉,只有这位小公子有答题的机会。” 宛央立马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起了沐白,“哥哥哥哥,你快答!” 沐白只觉得这个谜面实在是太过小儿科了。 若非方才他是亲眼看到那小厮把谜面从那灯笼上取下来的,他都要怀疑是店家看他们是一群孩子,所以才故意拿这样小儿科的题目来糊弄他们了。 沐白照着宛央的话重复了一遍,“鸡会咯咯咯。” 大家听到沐白说出答案,便开始等着那小厮宣布他答对了,然后把灯笼给他。 但那小厮却是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且不敢相信的回答。 “抱歉,这位小公子答错了。” 众人:??? 大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是这小厮脑子有问题。 这明明就是正确答案,怎么会答错了? 沐白的脸上也露出了十分错愕的表情,“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ъiqiku 那小厮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小公子放心,小的不会弄错,你的答案的确是错的。” 这下子,原本已经对这边的情况失去兴趣的围观路人们,一下又重新燃起了兴致。 这么一个大家都觉得一定是对的答案,最后竟然是错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大家都禁不住交头接耳,纷纷讨论起这个谜面的答案来。 反过来想想,这道题这么简单,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既然方才的答案是错的,那就说明这道题另有玄机。 而这个隐藏在背后的玄机,才是这道题的真正答案。 宛央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收礼物了,没想到却被告知答案错了,她的礼物飞了,她顿时满脸懵逼。 她还是不肯相信,“怎么会是错的?小鸡就是会咯咯咯的啊,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第2211章: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那小厮依旧面含微笑,语气客气地强调,他们不会弄错。 这下子,宛央心中就算再怎么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他们的答案真的错了。 这道题并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它的答案也必然超乎寻常。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若说原本宛央对这盏灯笼也只是一般喜欢,若能得到最好,若得不到也不会过于强求,那么现在,她就是志在必得了。httpδ:Ъiqikunēt 因为这盏灯笼所代表的已经不是灯笼本身,而是这道看似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却又让人猜不透的题。 若是今晚上不把这道题猜出来,她只怕都要睡不着了。 宋司遥还有一次答题的机会,但这一次,大家却都不敢轻易尝试了。 因为太过想当然,就会很容易错失机会,就像先前那样。 所以,这道题的谜底到底是什么呢? 几个孩子凑到一起,开始讨论了起来。 安元恺:“我觉得这个答案一定是非常出乎意料的。” 黎九思:“对,我们不能用常规的思维来思考这件事,得突破常规。” 云婉婤:“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沐白:“所以他俩说的都是废话。” 安元恺&黎九思:…… “这不是正在讨论吗?” “对啊,不讨论怎么能想出答案来?” 然而,他们讨论了一轮,也依旧没有想出答案。 他们都知道,这道题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思考,但究竟要怎么把逆向思维运用起来?这就成了大家都没法攻克的难点。 现在大家已经不仅仅是在给宛央赢灯笼了,而是在跟这道题死磕。 不把这道题解出来,不仅宛央睡不着,他们也要都睡不着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想到了一个答案,但是不知道究竟对不对……” 大家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严攸宁。 “攸宁,你想到了什么?快说快说。” “甭管对不对,你都说出来听听,万一你真的说对了呢?” 严攸宁对上大家的目光,不觉生出几分紧张来。 她正要开口,安元恺又连忙道:“等等,你小声些,悄悄的告诉我们,不要让别人听到了,不然万一被别人偷听了抢先答了怎么办?” 最后,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纷纷竖起了耳朵。 片刻之后,几人这才分开,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迟疑和不确定性来。 “这……要不,试试?” “虽然听起来的确有些天马行空,但仔细琢磨又觉得未必没有可能。” “那,你们其他人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大家都齐齐摇头。 沐白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就试试这个答案。若是答对了自然再好不过,就算没有答对,我们也没有其他想法,试了一次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大家齐齐点头,都认可了他的这个提议。 宋司遥被委以重任,不免生出了一股肩上沉甸甸的感觉——虽然她只是作为大家的代表去发个言罢了。 小厮验看了宋司遥手中牌子的数量之后,便示意她可以作答。 继沐白之后,宋司遥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她内心紧张,表面镇定,朗声说出了答案。 “这道谜面的答案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ъiqiku 她说完之后,觉得周遭的众人都好似安静了一瞬似的。 什么玩意儿? 其实,方才宋司遥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的第一反应也是,什么玩意儿?这听起来的确有些许离谱啊。 但是,他们也想不出其他答案,所以就决定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只是,此时备受关注的宋司遥还是有些神情紧绷,内心尴尬。 若她答错了,或多或少有点丢人,因为这个答案听上去真的太离谱了。 然而,那小厮听到这个离谱的回答,却是露出了一抹笑,他朗声宣布,“恭喜这位小姐,您答对了!您赢得了这盏灯笼,同时,将获得本店送出的超值大礼,恭喜您!” 众人都还没有从宋司遥那个答案的离谱程度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么一个结果,表情再次变得十分精彩。 啊这…… 正确答案竟然真的这么,另类。 这可当真应了那句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他们没有准备,所以机会这不就直接从眼前溜走了嘛! 这出题之人想法也委实另类,真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反正让他们来想,是绝对猜不到这个答案的。 便是宋司遥自己,还有沐白等人,也都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成功砸晕了头脑。 他们都盼着能答对,但真正答对了,又有种分外不真实的感觉。 足足愣了好几息,他们才反应过来。 安元恺哈哈笑了起来,“央央,你的灯笼到手了!” 宛央的眼睛也一下变得亮晶晶的,眼底眉梢都闪烁着笑意。 “好耶!真是太棒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在稀罕那盏灯笼了,而是在享受答题成功的快乐! 黎九思一脸兴奋地望着严攸宁,“攸宁,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答案的?” 大家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严攸宁的身上。 严攸宁的脸上也残存着点点灿烂的笑,那是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之后的欣喜与愉悦。 此时,她见大家都用充满佩服的目光望着她,面上不觉生出几分赧然。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只是方才脑子灵光一闪想到的,只是侥幸罢了。” 黎九思直接反驳,“怎么可能是侥幸?我再侥幸都侥幸不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口夸赞,大家都很高兴,夸赞她的话也都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biqikμnět 严攸宁被大家夸得面上一阵阵发热,同时心底深处也不禁有点点又甜又软的情绪在蔓延。 今晚上,她的快乐又多了一层。 宋司遥把那盏灯笼提了过来,送到了宛央的手中。 宛央拿到了自己看上的这盏灯笼,一番把玩之后,她转而递给了严攸宁。 “攸宁姐姐,这道题是你答出来的,所以这盏灯我送给你了。” 第2212章:不妨照照镜子 严攸宁当即推辞,“这是你那么喜欢的,我不能要。” 宛央却是坚持,“可是我想送给你。” 严攸宁见她这般真心实意,慷慨大方,心中不由生出感动。Ъiqikunět 她正要开口,一道陌生的声音就突然横插进来,“她不要,我要。你把它卖给我吧,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年龄看上去跟严攸宁差不多,容貌倒是长得颇为不错,只是她的身上带着一股由内至外的高傲,她说的这话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让人很是不喜。 反正,沐白等一行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一个陌生人,突然冒出来,还提出这么一番傲慢无礼的要求,是谁都会不高兴。 且不说他们并不缺银子,就算他们真的缺银子,就她那语气态度,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但凡她客气友好些,他们都不会这么反感。 那小姑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她径直走到了沐白等人的面前,再次开口。 “这灯笼,你们卖多少银子?” 宛央皱起了小鼻子,语气也带上了娇蛮,“这灯笼我们不卖。” 红衣小姑娘好似没有听懂宛央说的话,继续道:“二十两卖不卖?” 宛央眉头都皱起来了,“都说了不卖……” “是嫌少了?五十两总可以了吧。” 她完全一副施舍般的语气,沐白等人:??? 是他们今日的穿着打扮太过寒酸,所以让她觉得他们很缺钱? 五十两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 在场唯一没那么有钱的,就是安元恺家,安大人在朝为官,他若是富得流油,那就不正常了。 五十两对于他们家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是绝对不会被允许这样随意挥霍的。 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主动找上门来送钱,安元恺差点都心动了。 只可惜,这灯笼不是他的,他就算想卖也没这资格。 而且,这小丫头说话也的确忒不讨喜了,让人有种被当成叫花子在打发的感觉。 宛央气哼哼地道:“我都说了不卖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红衣小姑娘当即露出十分不快的神色,“我都出五十两了你们还不卖,还想怎样?五十两已经够你们买好多灯笼了,不要太贪得无厌!” 宛央等众人:??? 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宛央还要开口回怼,就被沐白拦住了。 他看向那小姑娘,眼神冷冷淡淡的,语气亦是如此。 “区区五十两就想打发我们?” 红衣小姑娘有些气恼,“那你们想要多少?” 沐白语不惊人死不休,语气悠悠地报出一个数字,“五百两。” 红衣小姑娘:…… 宛央等众人:…… 不仅对方被惊住了,他们自己人也被惊住了。 这个价,他可真敢喊啊。 红衣小姑娘大概也是没想到沐白竟然敢这么不要脸,开口就是这么个天价,一时连话都忘了说了。 沐白却是语气悠悠,不咸不淡,“怎么,出不起了?方才不是说多少银子都出得起吗?” 她的表情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噎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沐白双手抱怀,一副无赖的语气,“没错,我就是狮子大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红衣小姑娘:? “我,我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厚脸皮,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沐白反唇相讥,“是吗?那你不妨照照镜子。” 红衣小姑娘闻言不禁愣住,一时之间,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噗嗤!” 安元恺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掩唇轻笑。 旁边围观的人也都禁不住掩嘴窃笑。 沐白这话的意思是,她自己就是既厚脸皮又理直气壮的人。 也是,她这般突然冒出来要强买他们的这盏灯笼,对于他们的拒绝置之不理,这不就是厚脸皮厚得理直气壮嘛。httpδ:Ъiqikunēt 他说沐白厚脸皮,实际上她自己才是最厚脸皮的。 红衣小姑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沐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见大家都在笑,顿时不禁恼羞成怒,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你,你……” 她想要反驳,却偏偏无话可说,一时更加羞恼了。 她转头朝后方娇喝一声,“你们都是死的吗?就看着我被别人欺负?” 她身后的丫鬟这才上前,只是她们俱是神色讷讷,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一个丫鬟鼓足了勇气开口劝诫,“小姐,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惹事的好,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只怕……” 那小姑娘闻言,心中也越发气恼,骂道:“本姑娘也是你能教训的?这个月的月银扣掉,回去再领十板子!” 那丫鬟受了罚,当即就禁不住红了眼眶,但却不敢真的哭出声来,更是不敢再开口,唯恐自己多说多错,更惹得自家姑娘不快,惹来更重的惩罚。 宛央最看不惯这种随意拿下人出气的人,她当即忍不住开口抱不平。 “你这丫鬟明明什么都没说错,你凭什么罚她?你这个人好生不讲理!” 红衣小姑娘顿时更加气恼了,“这是我的丫鬟,我爱怎么罚就怎么罚,你管得着吗?” 宛央反唇相讥,“那这灯笼也是我的,你方才不也一副要强抢的架势?” 红衣小姑娘:…… 她简直要气炸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气人? 她在家里骄横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既然你说我强抢,那我现在就强抢给你们看!不然岂不是白白担了这个名头? 怀安,怀信,给我把那盏灯笼抢过来!只要能抢过来,抢坏了也没关系!”https:ЪiqikuΠet 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出门自然不可能只由几个丫鬟跟着,一般都会有侍卫在暗处保护,就像沐白他们一样。 她这一声大喊,隐在暗处的侍卫便现了身。 她有侍卫,沐白他们也有,而且还比她的多多了。 原本他们并不打算惹事,但对方都欺到他们的头上来了,他们还不反击,那就太好欺负了。 第2213章:恶人先告状 安元恺一脸“赞赏”地望着那小姑娘,“嚯,敢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你真是长了个天大的胆子啊。” 方才听那丫鬟说,这小姑娘是初来乍到,既然是初来乍到,竟然还敢这么嚣张,欺负到他们这些地头蛇头上来了,当真是勇气可嘉。 他吆喝道:“各位大哥们,你们的主子都要被人骑到头上来了,还不快出来撑腰!” 他这一吆喝,立马就招出来十几个侍卫,撇开战斗力不提,在人数上就首先碾压了对方。 红衣小姑娘:…… 她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蔫了,心中也不由生出一阵紧张来。 “你,你们要以多欺少吗?我,我警告你们,我,我可是琅琊王家的人,你们要是敢欺负我,我们琅琊王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红衣小姑娘,便正是琅琊王家嫡系二房的小姐,王岁晴。 从辈分上论,她是真正的王璟川的堂妹。 听到她自报的这个家门,沐白和云婉婤都微微愣住。 琅琊王家? 别人或许不熟,但沐白和云婉婤却是再熟悉不过。筆趣庫 沐白原本并不清楚卓安烺的身份和故事,但这些年过去了,他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现在听到王岁晴自报家门,提到了琅琊王家,他就一下想起了卓安烺。 连带着,也想到了有关琅琊王家的近况。 据他所了解到的讯息来看,琅琊王家近些年已然低调许多。 因为卓安烺的缘故,熙元帝对王家进行了惩处,并趁机分化了琅琊王家对琅琊的掌控,目前为止,王家的后辈也没有再入仕为官者。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琅琊王家的小姐。 从这位小姐的品性来看,王家的家教方面做得委实不怎么样。 而云婉婤原本就不喜欢王岁晴,现在又听她说自己是琅琊王家的人,她就更加不喜了。 她可是知道的,自家爹爹曾经有一个疯狂的爱慕者,那人就是琅琊王家的。 若自家爹爹尚未成家也就罢了,后来爹爹都娶了娘亲了,她还不知廉耻地来纠缠,简直是太讨厌了。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嘴碎的周氏的功劳。 现在再看王岁晴的这番行事作风,她有找到了那种熟悉的讨厌的感觉。 原来王家的小姐都这样,此乃她们一脉相承的家风。 云婉婤冷笑一声,“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琅琊王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家就会善罢甘休?”Ъiqikunět 王岁晴终于不再似先前那般嚣张,而是露出几分畏惧来。 “你,你们是谁?” 云婉婤又是一声冷笑,“连我们是谁都没打听清楚就敢在这里耍威风,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蠢呢?” “你!” 安元恺在旁边暗暗搓手,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喂,小丫头,你不是要让你的人好好教训我们吗?来,快动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他们打一架了。” 自己这边人多,真要打起来,定能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刺激啊。 王岁晴的表情凝固,一时之间像是被架在了火上似的,没法收场了。 这个时候她若是认怂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可是不认怂,等到自己手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那就更加丢人了。 横竖都是丢人。 她自然是不会反思自己的,她只会觉得这是别人的问题。 是沐白这些人太难缠,也是自己的侍卫太无能。 就在王岁晴羞恼无比,根本不知该如何下台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岁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岁晴听到这道声音,面上当即露出欣喜来。 “爹爹!您终于来了,我被别人欺负了,您快来帮帮我!” 来人约莫而立之年,长相儒雅,气质斯文,他走到近前,眉头微蹙,带着隐隐的不悦。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交代过你不要惹事吗?” 王岁晴闻言,面上当即露出了委屈之色。 “我,不是我要惹事,是,是他们欺负人……” 宛央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忿。 “明明是你看上了我的灯笼,就一定要我们卖给你,我们不肯卖,你就要让人动手抢! 我都还没告状说你欺负人,你怎么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王岁晴闻言,张口就回,“我看上你们的灯笼,愿意出高价买是你们的运气,你们倒好,连五十两都不肯卖,竟然还要卖五百两,真当我是冤大头吗?” 不等宛央这边再还击,她又高傲地昂起头,“我可是琅琊王家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父亲豁然打断,“住嘴!” 他的语气很重,甚至有些严厉,王岁晴一下被吓住了,脸色都不禁微微发白。 王璟辉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生出一股恼怒来。 他明明交代过她,在外要低调,不可高调,不可惹是生非,不可主动道出身份,可她倒好,没有一条是做到了的。 她或许看不出沐白一行人的身份如何,但王璟辉却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筆趣庫 对方一个个皆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显然非富即贵。 她竟然一上来就得罪人,而且还一下得罪了一群。 得罪了也就罢了,还主动把自己的家门报了出来,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麻烦吗? 她可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 “爹爹,我……” 王璟辉怒瞪了她一眼,一下又把她的话瞪了回去,只能像个鹌鹑似的低着头不说话。 王璟辉看向沐白等人,面上露出了一抹温和又歉然的笑。 “诸位小友,实在抱歉,是我没有管教好小女,这才让她莽撞行事,口无遮拦,得罪了诸位,我在这里替她向你们道歉了。” 沐白等人一时都没开口。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身为一个年长他们的长辈,主动向他们道歉了,按理说他们就应该主动大度地揭过此事,一笑泯恩仇。 但是,他们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因为方才王岁晴的态度实在太过无礼,他们对她的不喜已经产生,并不会因为王璟辉的主动道歉就消失。 便是表面上的和解,他们都不大能做到。 大人或许还要顾忌所谓脸面,但他们是小孩,他们不需要,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都能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来解决。 现在王璟辉说的这些,那意思不就是在说王岁晴是小孩子不懂事吗? 第2214章:绝不能让王家人知道 宛央十分不给面子地道:“她是没长嘴吗?为什么要你替她道歉?” 王璟辉:…… 他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王岁晴原本就不服气,现在更是表情一变,开口就要回击,却是被王璟辉一记眼神扫了过去,硬生生把她要说的话噎了回去。 “这位小姐说得对,方才是你口无遮拦把人得罪了,现在合该由你亲口给人道歉。” 王岁晴不敢置信地望着王璟辉,“爹爹,我……” 王璟辉眼神多了一抹严厉,“我让你道歉!” 王岁晴在家中素来都是最受宠的,爹爹从未对她说过重话,但今日他却对自己这般严厉,还强迫自己向别人道歉,王岁晴只觉得委屈极了。 她倔劲儿上来了,直接道:“我不,打死我也不道歉!” 说完,她就哽咽着转身跑了,一众丫鬟侍卫们当即追了上去,生怕她这么跑了要出什么事。 王璟辉的面上不觉笼上一抹怒意。 看来自己以前是真的太纵着她了,这才让她变得这般娇蛮不讲理。 这是他的小女儿,王璟辉以往觉得就算骄纵些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儿子,要求无需这般严格。 但现在,王璟辉只觉有些后悔了。 骄纵太过,让她变得这般目中无人,蛮不讲理,甚至是蠢笨如猪。 但凡是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骄纵到随随便便去得罪人,而且还是一行看上去就非富即贵,身份不凡之人。筆趣庫 这几个小孩儿明显是富贵人家出身,而且从他们的仪态气度上来看,他们的出身怕是也不低,甚至有可能是官宦出身。 得罪了这样的人,对他简直没有半点好处。 王璟辉的行事素来圆滑,颇为八面玲珑,轻易不会去得罪人,哪怕对方身份并不如自己,王璟辉也不会将自己的不喜和嫌弃表现出来。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笨的女儿,半点自己的真传都没有学到。 他那么客客气气地向沐白等人道歉,难道就是真的那么真心实意? 他来到此地,不是来游山玩水,而是有正事要办的,他绝对不想太过高调,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高调扬名。 归根结底,他不过就是不想平白开罪人罢了。 他的好女儿倒好,把他禁忌的事全都做了个遍,这让他如何不气?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把她带上了。 但他此刻就算再后悔,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能竭尽全力好好弥补。 至于那蠢女儿,待回去再好好教育便是,这次若是不趁此机会把她的那些臭毛病改一改,下次她若真的开罪了自己惹不起的人,那就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王璟辉敛起了心中诸多念头,正准备开口继续为自己女儿善后,就听得一道声音传来。 “这是怎么了?” 沐白等人闻言,齐齐回头看向来人。 宛央第一时间就朝来人奔了去,便似方才王岁晴那般,直接张口就告状。 “爹爹,娘亲,有人欺负我们!”筆趣庫 秦淮等人原本在包间里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神情自得地欣赏楼下的璀璨灯景,好不惬意。 而沐白一行人也没走远,恰好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从他们所见,他们也能大概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下面的声音嘈杂,他们听不到几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原本他们还打算再多坐一会儿,不愿意那么早就下来跟人挤。 即便是王岁晴出现,双方看上去发生了冲突,秦淮四人都没打算插手。 毕竟王岁晴只是个小姑娘,他们将之视作了一场孩子间的玩闹。 但没想到,他们双方直接把各自的侍卫都召了出来,一副当面对峙,想要当场大干一场的准备。 再之后,王璟辉出现了,他们就再也没法袖手旁观了。 对方都喊家长了,他们自然不能干看着,若是真让自家孩子被欺负了怎么办? 他们一下来,宛央就冲上来告状了。 秦淮看了王璟辉一眼,眼神不咸不淡,无形中却似暗藏威压。 再看向宛央时,他的眼神又一下变得充满柔和。 “谁欺负你们了?跟爹爹说说。” 宛央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就叽里呱啦,嘴皮子十分利索地把方才发生的事尽数道来,语气中很是不满,丝毫没有顾忌王璟辉还在场。 此时的王璟辉神情僵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古怪与不自在。 因为,他认出了秦淮。 以前王璟辉曾入过京,当时他便见过秦淮。 只不过,那时他是混在人群中见到了秦淮,而秦淮是完全不知道他这个人。 此时他认出了秦淮,便只觉如遭雷击一般。 他先前就猜测,沐白一行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但没想到,他们的身份比他所以为的还要贵不可言。 这群孩子中,竟然有淮南王家的安若郡主。 自己女儿这是给他结了一个了不得的仇啊。 王璟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懊恼,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教训教训自己女儿的想法。 若不好好教训,让她知道究竟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以后她若是不小心捅翻了天,自己可就要被她害惨了。 他心中一阵暗骂,手心上也不自觉渗出点点汗意,但表面上他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只当自己根本不知道秦淮的身份。 他看向秦淮,面上挂上了一抹十分歉然的神色。 “这位兄台,都是在下教女无方,这才闹出了这些笑话,实在很是抱歉,也让你们见笑了。” 说着,他便朝秦淮的方向作了一揖,一副诚恳致歉的模样。 秦淮尚未开口,云婉婤就从鼻子里发出重重一哼。 “琅琊王家就是这般家教,当真令人大开眼界。”https:ЪiqikuΠet 此言一出,秦淮和兰清笳俱是一怔。 这人,是琅琊王家的? 还真是有缘啊。 兰清笳想到了什么,当即挪了挪身形,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严攸宁的侧前方,阻隔了王璟辉的视线。 严攸宁是卓安烺的子嗣,她的容貌与卓安烺颇为相似,若是让王璟辉注意到严攸宁,或许他不会第一时间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但日后他若是知道了严攸宁的经历,再综合联想,未必就不会生疑。 王家人对卓安烺恨之入骨,这件事,决不能让王家人知道。 第2215章:迟早要闯出大祸来 兰清笳在脑中飞快回想,先前王璟辉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严攸宁? 她方才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严攸宁身上,一时之间便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严攸宁一直都是那种悄无声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存在,想来王璟辉是没有注意到她的。 不过,这也只是她比较乐观的猜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提醒小舅舅,注意提防王家人,在王家在扬州城的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她露面为好。 兰清笳想到的,秦淮也同样想到了。 他的余光暗暗看向兰清笳,发现她的小动作,便也放下心来,不再有其他动作。 二人心中这般思量着,王璟辉的脸色则是几经变化,颇为精彩。 若是说这话之人是淮南王,他还能忍。 但是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出言嘲讽,且这小姑娘并非淮南王的子嗣,他心中便不禁升起一股恼怒与难堪。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就算再如何不忿,也只能尽数忍住。 这小姑娘虽然不是淮南王的子嗣,但她能跟其同行,就说明身份也同样不一般,眼下他是来解决矛盾的,不是来激化矛盾的,自然不能随性而为。 他素来忍功了得,能屈能伸,不论心中如何作想,面上皆能粉饰太平,扬起笑脸。 他态度诚恳,“的确是在下教女无方,给王家的颜面抹黑了,在下实在汗颜。 这样,在下便在这酒楼里安排一桌席面,权当赔礼,你们看如何?” 秦淮神色淡淡,语气也不咸不淡的。 “不必,一顿席面,我们自己还是吃得起。” 王璟辉忙道:“在下不是觉得你们吃不起,只是想借此机会聊表歉意罢了。” 秦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她自己做错了事,合该她亲自道歉,但她似是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既然如此,你现在便是替她致了歉又有何意义?于我看来,根本全无半分诚意可言。”httpδ:Ъiqikunēt 王璟辉见他如此态度,不觉暗暗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他若是执意抓住此事不肯罢休,自己就麻烦了。 现在他们琅琊王家跟以前的确是不能比了,他可不能给家族惹麻烦。 王璟辉把腰弯得更低了几分,诚恳道:“兄台说得是,此事的确是该让她亲自认错道歉。 不知府上是哪里?明日在下定携那逆女亲自登门致歉,给令爱一个交代。” 秦淮又淡淡看了他一眼,旋即转向宛央,语气征询,“央央觉得该如何?听你的。” 宛央狠狠感受了一番何为有人撑腰的感觉。 她骄傲地昂起脑袋,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她像个小大人一般,双手背于身后装模作样地来回踱步,一番思考之后,她才终于开口。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原本她是非常非常生气的,方才王岁晴的这番做法的确很难让人不生气。 但王璟辉已经接连道了好几次歉,看上去态度诚恳,不像作假,宛央就大发慈悲,不跟他们计较了。httpδ:Ъiqikunēt 若她一再追究不放,岂不是就跟王岁晴那样蛮不讲理了? 她可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刁蛮小姐呢。 秦淮对于琅琊王家没有什么成见,只是今日他们正好撞到了他的手上罢了。 但既然宛央不打算再计较,便也不再多作追究。 “既如此,此事便算了。” 王璟辉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且不说他们琅琊王家声望和名声已经大不如前,就算一切如旧,在淮南王面前,他们也都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他若是真的想要计较,抑或是向熙元帝参上一本,只怕熙元帝又要以此为伐子对他们王家进行打压了。 若真如此,那他简直就是家族的大罪人了。 王璟辉正在暗自庆幸,秦淮就淡声开口。 “与其在令爱闹出笑话了再来道歉,不如在此之前便好好教导。 不然,像她这般蛮不讲理,迟早要闯出大祸来。” 王璟辉只觉得自己的脸皮一阵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似的。 但他也只能一副受教的模样,连连点头称是。 转身离开之际,王璟辉面上的神色就尽数收敛,转而笼上一层阴霾。 他恼怒于自己女儿的无理取闹与不懂事,同时对秦淮等人对自己的不客气也颇为气恼。 他行事圆滑,能屈能伸,但不代表他在向人低头的时候,就真的心甘情愿,毫无芥蒂。 相反,那样的面具戴得越久的人,心里反而会越会积攒阴暗与负面的情绪。 既然不能直接发泄出来,自然只能全都攒在心底。 宋司遥看着王璟辉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慕容熙看到她的这副表情,不禁问,“司遥,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个人。” 说罢,她又语气笃定地补了一句,“他表里不一,一点都不真诚。” 他方才在说那些话的时候,面上一派诚恳,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慕容熙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没关系,反正他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宋司遥闻言,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多想。 娘亲说得对,这就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今日之后,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这对她而言就完全是个陌生人,若是她对每一个陌生人都那么在乎,那她就根本没法正常生活了。筆趣庫 放眼望去,整条街上都是陌生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各种各样或明朗或阴暗的想法,她已经学会了屏蔽和忽视。 只有这样,她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 不仅她们这么想,其余人也都觉得今日之事只是一桩小插曲,他们跟王璟辉父女多半是不会再有所交集,但他们都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尤其是严攸宁,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会跟王家人发生牵扯。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此时的他们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又开始开开心心地逛了起来,直到他们一个个都困倦得开始连连哈欠,这才依依不舍地各自打道回府。 除了那桩小插曲有些不愉快以外,今晚还是十分圆满的,总之,今天又是快乐的一天。 第2216章:风水轮流转 这件事在几个小辈那里,已经被翻了篇,但兰清笳却是没忘记有关严攸宁之事。 她第一时间派人给自家小舅舅传了口信,将此事告知。 她的口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将偶遇王璟辉之事告诉了他。 自家小舅舅是个聪明人,自己特意命人去给他传这么一句话,他定然就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云子鹤的确意会了。 实际上,在兰清笳派人来传话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当晚,云婉婤一回家就把这件事尽数告知了他,且是一副告状的语气。 末了气哼哼地道:“王家的女子都这般没教养,真是令人讨厌!” 云子鹤听出了这小丫头这话里的别有所指,知道她这是暗指王语瑶,不禁好一阵失笑。 若非今日听她提及,云子鹤都快完全忘了这个人了。 他们双方之间的生活已经彻底走向分岔,完全没有交集了,是以云子鹤完全没想起来。 眼下听到女儿的这番吐槽,他也是好脾气地附和,“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他这也不算是敷衍应付女儿,就目前来看,他认识和听说过的王家姑娘就俩,王语瑶和今晚这位红衣小姑娘,她们两人也的确都十分不讨喜。 一边安抚女儿让她别生气,同时,云子鹤心中便想到了秦淮和兰清笳都想到了的问题。 他不好直接问王璟辉有没有注意到严攸宁,便旁敲彻底地打探了一番,基本上确定严攸宁没有主动冒头,这才略略放心。 眼下他收到了兰清笳派人传来的口信,心中也立马意会,他当即便派了人去好好打听一番,王家人来扬州城究竟是什么目的。 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云子鹤这段时间对严攸宁都得多几分看护,不能让她的身份暴露。 云子鹤手底下人脉众多,要打听一件事自然易如反掌。 很快,他的手下就带回来了调查结果,王璟辉是来做生意的,他打算做的是陶瓷生意,已经跟扬州城的几个陶瓷商有了接触和洽谈。httpδ:Ъiqikunēt 云子鹤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略感意外。 王家是书香之家,王家人一个个都眼高于顶,有着一股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对于自己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他们也素来都是鄙夷不屑居多。 没想到,现在王家嫡系的王璟辉竟然也开始经商了。 若是以往,云子鹤觉得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 但现在,云子鹤想到了王家的现状,便觉得这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王家被卓安烺牵连,受了熙元帝的冷待,王家的后辈皆无缘于仕途朝堂,他们自然只能在其他方面为自己寻求出路。 经商便是一条颇为不错的新出路。 当初他们对商人鄙夷不屑,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主动降低身段,成为他们所鄙夷不屑的那一类人,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不知道他们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云子鹤没有打算对王璟辉落井下石,他们的未来究竟会如何,是他们的事情,只要对方不主动犯到他的手上,云子鹤便只会将他们当做陌生人。 且因为严攸宁的缘故,云子鹤就更不会主动跟王家人有任何牵扯了。ъiqiku 出于谨慎起见,云子鹤派了人继续留意王家人的动静,若他们有任何冲着严攸宁来,亦或是发现严攸宁身份的苗头,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并有所防范。 这件事吩咐下去,云子鹤便没有时间再继续多费心神。 这些年他铺开的生意摊子大多数在京城,此次他离开京城数月有余,生意却不能就此搁置。 这就辛苦了在两地传信的手下们,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给云子鹤传递消息,他们几乎跑断了腿,而云子鹤也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安排部署,避免因为自己不在而发生任何岔子。 他能抽出时间来留意和关注严攸宁之事,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秦家这边,则是正在热火朝天地动土改建,要修建的,自然是沐白的新住处。 不论是秦淮和兰清笳,还是沐白本人,都不反对迁居之事,尤其是沐白这个当事人,他何止是不反对,简直是十分愿意。 宋司遥已经确定了要搬走了,不仅宋司遥不习惯,沐白也十分不习惯,更是万分不舍。 现在既然能跟她尽可能离得近一些,沐白自然十分乐意! 他还真的向爹娘提出了要开小门的提议,生怕他们反对,沐白还十分卖力地游说了一番。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这个提议终于得到了允许。 是以现在,秦家和隔壁的宅子之间,已经被凿出了一个联通的小门。筆趣庫 以后,这扇小门便将会成为连接两府的最直接,最亲近的纽带。 而孙家人,在过了元宵之后也拖家带口地搬走,搬到了他们的新住处。 他们最终还是不得不将新宅子买在了鱼龙混杂的外围地段,这处地段的环境虽然大不如前,但价钱是他们能承受的,且宅子也足够宽敞,至少一家子人能住得开。 大房二房两家人都搬了新家,但却都没有任何喜气,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一股深深的幽怨,内心更是万分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 但世间却没有后悔药,他们只能在心中将慕容熙狠狠地大骂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并不知道,慕容熙已经主动对此事做了补偿。 只不过,这笔补偿并没有落到他们两家人的手上,而是落在了孙老夫人的手中。 收到慕容熙的这笔补偿,孙老夫人很是意外,意外之后,她就很快有了一些猜测。 孙老夫人没有向慕容熙求证什么,只是直接收下了那笔补偿。 既然她敢给,自己就没道理不敢收。 就算自己的那些猜测是真的,慕容熙真的做了一些小动作,孙老夫人也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 她的儿孙们都不在乎她的想法,一心想要将这宅子高价卖出去,就算不是被慕容熙买了去,兴许也会被别人买走。 现在,这宅子虽然成了慕容熙的,但至少,这处院子她留下了。 如此,她便已经满足了。 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摆了一道之后的憋屈郁闷,孙老夫人觉得,还挺解气。 第2217章:突破性的进展 至于这笔银子在她死后要如何分配,那就看她的两个好儿子怎么表现了。 他们表现得好,那这就是他们的。 他们表现得不好,那抱歉,她把这银子捐了,也不想给他们。 所以现在,她不会让他们知道这笔银子的存在,若是知道了,他们定然会像是吸血虫一样缠上自己,他们在自己面前献的殷勤也必然不是真心,而是全都冲着银子去的。 孙家两兄弟不知道,因为他们平日里的不孝顺,他们的亲娘对他们已然防范至此。 但凡他们对亲娘多几分真心与孝顺,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回馈。 孙家兄弟两大家子人都从宅子里搬了出去,慕容熙立马就安排了工人进宅装修改造,可谓马不停蹄。 其实这处宅子不算旧,布局也不错,但慕容熙眼光高,比较挑剔,自然不满意于此。筆趣庫 她是决定了要在这里彻底扎根的,所以这里就是她未来的家,既然是家,自然就要住得舒心顺意,她可不想将就。 而宅子里的那些家具物件,能搬走的已经全都被搬走了,便是连笨重的拔步床,也被搬走了。 若非门口的石狮子太重搬不动,不然的话,定然也要被搬走。 如此,整个宅子就剩了个空壳子。 慕容熙对此并不介意,反而乐见其成,因为她同样看不上他们先前的那些家具摆设,现在他们全都搬走了,反倒是省了慕容熙的事,她不需要再额外喊人搬走。 她自己也早就看好了一套家具样式,就等着宅子按照她的图纸动工完毕,就能让人把它们一一搬进去了。 到时候,整个宅子必然彻底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慕容熙每天都在期盼着宅子完工,早日入住,但宋司遥和沐白都希望宅子能修葺得慢一些,这样他们就能晚一些分开。 即便这分开的距离很短,但于他们而言,感觉还是不一样了。 原本他们都失落于以后无缘再用他们的铃铛了,但后来沐白又想,能不能在墙上凿个洞,跟对面联通?只要在两头系上铃铛,他们在两头拉一拉,不也同样能听到铃铛声吗? 只是这次要凿穿的洞远比此前的要深,要厚,他们以后的交流,就只能用铃铛,而没法再隔着墙说话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觉得分外满足。 铃铛还在就觉得他们还是如往常那般,似是从未分开过似的。 沐白跟宋司遥商量之后,两人就悄悄地去跟修葺的工人提要求,让他们在他的卧室所靠着的那堵墙上凿个洞。 那工人自然不敢违逆,连连答应。 新宅子那边,他们也如法炮制,对工人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但转背,两边的工人就把这件事呈报上去。 虽然他们两个也是主子,但他们只是小主子,他们的话究竟能不能作数? 万一他们按照两位小主子的意思办了,却被淮南王驳了回去,那他们岂不是要因此受罚? 所以,在施工之前,还是先好好问问清楚,可不能稀里糊涂的。 两边的工人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向主子们请示了,一下子,兰清笳和慕容熙等人就全都知道了。 沐白&宋司遥:…… 沐白颇为恼怒那些工人的“黑状”,宋司遥则是禁不住升起一阵羞恼,有种自己背着父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不过幸好,两对爹娘们都不反对这件事。 秦淮和兰清笳连沐白那个要开小门的提议都同意了,又怎么会反对凿个洞这样的要求? 反正凿的也是他们自己房间的洞,他们爱怎么凿就怎么凿。 宋瑾南和慕容熙就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毕竟现在是他们女儿离不开沐白,必须要“赖着”沐白。 至于以后,等她稍微大些了,要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了,他们再把那洞给堵上就是了。 现在俩人都是孩子,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无需干涉太多。 是以,沐白和宋司遥便如愿以偿地保留下了他们的铃铛,两人又不禁开心了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宅子尚未修葺好,宋瑾南这里却是先有了一个好消息。他对于黑虫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此前他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不过尚未完全确定,在兰清笳问起之时,他便只卖了个关子。 现在,他的研究总算是有了确切的进展,他自然就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Ъiqikunět “这就是你研究出来的药?” 宋瑾南点头,“没错。” 兰清笳将那药粉捻在手里,又送到了鼻子前嗅了嗅,分辨了一番里面所含的药物。 她倒是也分辨出了一些,但对于这药的药性却也同样没法判断。 她问,“这药有什么功效?” 宋瑾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们来做个实验,你们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见宋瑾南这般故弄玄虚,也不再追问,而是十分配合。 宋瑾南将他们领到一堆黑钙土面前,这是先前他为了研究特意命人弄来的。 他把黑钙土刨开,然后打开了一个透明罐子,把里面唯一的一只黑虫丢进去,飞快地将土盖上。 然后,他便将自己研究出来的药粉在那堆黑钙土的外围撒了一圈。 原本兰清笳并不同意让他接触黑虫来做实验,因为担心他会不小心被黑虫误伤,发生不可挽回的悲剧。 但后来宋瑾南声称自己的研究已经到了十分关键和要紧的地步,必须要用黑虫来做最后的验证,不然先前的研究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在他千方百计的游说之下,兰清笳这才同意了他的请求,只不过,也只给了他一只黑虫。 为了防止他真的出现意外,兰清笳还给了他几颗解毒丹,让他随时贴身带着。 真发生意外,他也能及时拿出解读丹来服用。 不过幸亏,她的解读丹没有发挥作用。 他们看着宋瑾南的这番动作,一时还有些没看懂他的意图。 时间好像静止了,那堆黑钙土毫无反应。 但宋瑾南不可能会故意故弄玄虚,他这么做定然有玄机。 他们没有开口追问,而是继续静静看着。 又过了片刻,那堆黑钙土终于有了动静,它动了。 第2218章:药粉的作用 那只黑虫慢慢地从那堆土里爬了出来,蠕动着胖胖的身子,朝宋瑾南撒下的那一圈药粉爬去。 它爬到那药粉面前,像是嗅了嗅,判断这究竟是什么,然后就开始围着那一圈药粉的轨迹继续爬行。 足足转了两圈,它才对这药粉失去了兴趣,转而又爬回了自己的那堆土里去了。筆趣庫 看完了这一切,几人的表情还是有点懵。 慕容熙率先问,“这是什么意思?看完了我也没弄明白你捣鼓出来的那玩意儿究竟起个什么作用。” 宋瑾南一脸鼓励地望着她,“你再好好琢磨琢磨。” 慕容熙认真地想了想,但还是不明其意。 她有些没耐心了,直接瞪了宋瑾南一眼,“快说,别给我卖关子。” 宋瑾南见慕容熙发飙,便也不敢再故弄玄虚,他正要解释,兰清笳却是开了口。 “我猜……你这药粉,是不是能对那些黑虫释放吸引力,让它们主动从土里爬出来?” 宋瑾南闻言,打了个响指,“没错!正是如此!有了这药粉,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黑虫从它们的老巢里引出来。” 慕容熙听了,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若当真如此,那我们用这个法子就能更加方便快捷地找到黑虫的位置,不必再只靠攸宁一个人来寻找黑虫,而且,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黑虫引出来消灭掉,还能掩人耳目,不打草惊蛇。” 宋瑾南一副赞赏的表情看着自家媳妇儿,“熙儿真聪明。” 听到他这无脑夸,慕容熙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拍马屁也要有点水平,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理不清思路,那我怕是长了颗榆木脑袋。” 宋瑾南一脸讪笑。 秦淮和兰清笳直接忽略了这两人这番有点腻歪的互动,转而提出了另外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你现在只是用这黑钙土来做实验,但实际上这些黑虫是寄生在黑钙土所生长的植物根部,你确定在实际情况下,你的这些药粉也能生效?” 宋瑾南当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可以!我之前已经专门到实地去做过实验,只要药粉的量足够,就能把它们引出来。” 前两天宋瑾南的确是频繁出门,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便是慕容熙,也一心扑在了宅子的修葺改建上,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闲去管他。 是以她也不知道先前宋瑾南究竟去了哪里,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闷不吭声地,去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你们若是心存疑虑,便再去实验一番便是,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秦淮和兰清笳见宋瑾南态度这般笃定自信,对他的怀疑便也打消了。 他的性子素来是沉稳的,这件事他自己若非经过确切的实验,有了肯定的结果,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既然他敢说得这么笃定,那就说明此事有谱。 他们心中都生出一阵阵欣喜来。 便如宋瑾南方才所说,若是有了这种能把那些黑虫引出来的药粉,那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会顺利许多。 这种黑虫他们是绝对不能姑息放纵的,按照原本的法子,他们要把黑虫铲除,就只能动手开挖,把它们挖出来杀死。biqikμnět 但现在有了宋瑾南研制出来的药,却能在几乎不破坏地表的前提下把它们引出来,围而剿之,那简直是如有神助。 兰清笳忍不住拍掌叫好,“太好了!” 慕容熙也难得夸了宋瑾南两句,“还算你有几分用处。” 宋瑾南立马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一下就开了屏。 秦淮开口,“虽然有了这药粉,但我们现在也不宜太过冒进地剿灭黑虫。 毕竟我们现在对于对方的身份和来路还一无所知,若我们一开始就大刀阔斧地把所有黑虫都剿灭了,同样也会引起幕后之人的怀疑。” 兰清笳和慕容熙都深以为然地点头。 宋瑾南轻咳一声,“就算你们想大刀阔斧地干这事也不行,因为这种药粉研制起来很麻烦,一时半会儿我也研制不出那么多来。” 慕容熙:“那你还不快加紧赶工?” 宋瑾南一脸委屈地望着慕容熙,“熙儿,我这段时间昼夜不停地研究,好累,你都不心疼心疼我吗?” 秦淮&兰清笳:…… 生怕他们再说出些什么肉麻兮兮的话来,兰清笳忙道:“你好好心疼心疼他吧,我俩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就直接拉着秦淮遁走了,坚决杜绝和回避一切可能会听到不该听的话的可能。 慕容熙见他们如此,自己面上也不觉染上一抹绯红与不自在,便嗔怪地瞪了宋瑾南一眼。 宋瑾南则是得寸进尺,趁势抓住了慕容熙的手,一副撒娇求心疼的模样。 说来,他这段时间的确很忙很累,已经许久没有享受娇妻在怀的滋味了。 “熙儿,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他的声音像是一把勾子,勾得慕容熙心尖都不禁微微发颤,面上更是染上一抹绯红。 一时之间,空气里都不觉染上了一抹旖旎的味道。 虽说秦淮和兰清笳都相信宋瑾南的能力和实力,但他们还是亲自用那药粉去实地做了一番实验。 一番实验之后,他们便彻底确定了,宋瑾南研制出来的这种药的确有效,缺点便是用量颇大。 不过,就算用量再大,为了彻底铲除这个隐患,他们也得安排上。 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他们都得竭尽全力地克服。 说来,兰清笳也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各个师兄们的回信。 当初兰清笳为了弄清楚这种黑虫的来历,便给各个师兄都写了信。筆趣庫 而她的师兄们行踪不定,时常到各处采药,一走便是一年半载的都有可能。 兰清笳给他们去信,也只能送到千灵山去,因为他们不管走多久,走多远,总会回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兰清笳已经做好了收不到回信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次的回信倒是还算及时。 只是遗憾的是,几名师兄对这种黑虫也并不了解,并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兰清笳见此,心中虽然略有失落,但也很快释然。 师兄们所研究的都是救人之道,对于这种邪门歪道自然不会有什么研究。 第2219章:果然是你 一眨眼,她跟几个师兄们已经有快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如何了。 兰清笳只知道,除了早已经成家的大师兄,其余几位师兄都醉心医术,完全无心情爱,到现在依旧单身一人,尚未娶妻。 师父他老人家为此没少骂他们不省心。 但徒弟们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当师父的也没法强求,就算是再怎么念叨也无济于事。 这些都是从宋瑾南的口中得知,宋瑾南也是听宋十三念念叨叨才知道的。 兰清笳不禁感叹,他们谁都没想到,当初一别,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再见。 而今她拖家带口的,便是想要出远门,跟师兄们重聚,也是诸多羁绊,无法成行了。 下次再见,也只能看缘分了。 兰清笳在内心这般感叹着,没想到,很快她就跟另一个故人重逢了。 他们收到了一个邀约,对方亮明身份,是熙元帝的人,此次赶来扬州,便是为了解决黑虫之事。 出于掩人耳目的目的,对方不便登门,便只能把秦淮和兰清笳请到茶楼里面谈。 夫妇二人如约到了茶楼包间,推开门的瞬间,他们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待门关上,那人方才转过身来。 几人目光对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爷,王妃,好久不见。” 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卓安烺。 他会出现在这里,秦淮和兰清笳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是早有预料。 当初熙元帝派他前往南疆负责除蛊之事,让他戴罪立功,若他做得好,便能真正免除死罪。 但他若是做不好,抑或是再有什么异心,那熙元帝也不介意再下旨杀他一次。Ъiqikunět 现在,一转眼都已经过了四年,他依旧还活得好好的,这便足以说明他这些年的确干得卖力,表现的确不错。 现在,熙元帝更是把他派来了扬州,负责处理黑虫之事,这就更说明他此前的表现可圈可点,已经让熙元帝信服了。 “果然是你。” 卓安烺面露几分笑意,“在下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离开南疆,来到此地。” 他被熙元帝安排了除蛊的差事,做得不好,此前的恩典随时都可以被收回去。 他若做得好,也只是戴罪立功,没有资格提出离开南疆的要求。 现在,扬州突发此种情况,卓安烺这才得了离开南疆,踏足扬州的机会。 此时的他内心是踌躇满志,满怀斗志的。 他必须要竭尽全力把此事办好,办得漂漂亮亮,如此,或许能有机会得到熙元帝的一个恩赏。biqikμnět 若熙元帝当真许了他一个恩赏,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去亲眼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他不会主动现身,只会在背后悄悄地看她一眼,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秦淮和兰清笳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卓安烺的女儿,严攸宁。 不知道卓安烺究竟是否知道严攸宁已经不在严家,而是被云子鹤接到了云家来了? 云子鹤并不知道卓安烺还活着的事实,所以也就自然没机会给他写信告知此事。 而除了云子鹤,怕是也没人会给卓安烺通风报信了。 毕竟,严攸宁的身份本身就是个秘密,知道之人寥寥无几。 就算他现在不知道,相信他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毕竟这件事中,严攸宁所发挥的作用颇大,后续或许也还有需要用到她的时候,他们父女,过不了多久定会见面。 严攸宁定然不会猜到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以卓安烺的眼力,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到时候,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自然全都能知道了。 眼下,秦淮和兰清笳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一切静等他自己发现便是。 卓安烺有心想问问沐白的情况,这么些年过去了,那小子怕是已经长高了不少,完全长成了个大小伙子了吧。 他心中挂念,但到底没有问出口,毕竟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候,双方都很默契,直接便转入了正题。 包厢中,除了卓安烺以外,还有其余两人,名唤尹玉荣和纪盛祠。 他们二人也是与卓安烺一样,共同负责南疆除蛊之事。 他们二人算是卓安烺的上峰,是熙元帝派来监督和监管卓安烺,谨防他生出异心的。 但这些年下来,他们跟卓安烺之间的关系反倒是有了颠倒。httpδ:Ъiqikunēt 因为在除蛊之事上,卓安烺远比他们懂得多,很多时候都是卓安烺在主导,给他们传授经验。 不知不觉间,卓安烺反倒成了他们中的领导者。 且他们也发现卓安烺是真的在一心一意地做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所以他们对卓安烺也就越来越放心,彼此的关系也越发融洽。 提及黑虫之事,他们也都下意识地以卓安烺为主,将话语权全权交与他。 卓安烺没有贸然对此事下定论,而是率先发问,“你们可有把那种黑虫带来?我只有亲眼看到了才能确定它们是何物。” 秦淮和兰清笳早知道此次是为了商议黑虫之事,自然提前把它带来了。 兰清笳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那里面便装着一只黑虫。 对于要把这么一个东西随身携带,兰清笳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膈应和别扭的,总担心万一那罐子的封口不紧,那黑虫爬了出来,钻进她的衣服里可怎么办。 虽然她不怕这种黑虫的毒性,但是她觉得恶心啊。 秦淮提出让他拿着,兰清笳却是拒绝了,因为她不放心。 这玩意儿钻进她的衣服里她顶多是恶心,但若是钻进秦淮的身上,那就是要命啊。 她就算再怎么觉得膈应,也不可能拿秦淮的性命来开玩笑。 她取出那小罐子,尽量稳住了脸上的表情,没让自己把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 “你看看吧,便是此物。” 卓安烺接过了那个罐子,凑近了去细看,丝毫没有因为它们的丑陋形态露出嫌恶的表情。 反倒是尹玉荣和纪盛祠两人,即便做了除蛊之事那么些年,他们也依旧没能适应和习惯。 看到那只蠕动的黑虫,还是得稍稍做一番思想建设才能靠近了细看。 第2220章:生息蛊 卓安烺盯着那罐子里的黑虫,许久没有动作。 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有开口打断他,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一边观察,一边开口发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兰清笳便将他们这段时间的发现尽数道出,包括有关黑钙土的一切。 卓安烺听罢,当即便得出了一个十分笃定的结论。 “这是生息蛊。” 果然是蛊虫。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果真没有错。 兰清笳当即追问,“何为生息蛊?” 卓安烺缓缓道来,“养蛊之人之所以能养出蛊来,需要有很多先决条件,蛊种和蛊引便是其中两个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条件。筆趣庫 而一种蛊种,可以与很多蛊引相配对,不同的配对,能繁衍出不同的蛊虫来。” 兰清笳对此做出了一个类比,“我明白了,所谓蛊种,就是用来配种的公猪,蛊引就是与之配种的母猪?” 卓安烺的神色顿了顿,但还是点了头,“没错,你可以这么理解。 而且一个蛊引,只能配对一次,待繁衍出了蛊虫之后就会自行死亡,但一个蛊种,却能拥有顽强的生命力,轻易不会死亡。” 兰清笳提出猜测,“这种生息蛊便是蛊种?” 卓安烺再次点头,“没错,正是。” 兰清笳和秦淮的表情俱是染上一抹凝重之色。 按照卓安烺所言,这种生息蛊生命力顽强,一只生息蛊就能源源不断地和很多蛊引进行繁衍,其影响和威力,可见一斑。 而且,这是不是也说明了,这个在此饲养了生息蛊之人,在其他地方也饲养了更多的蛊引来与之配对? 若不然,对方饲养这么多生息蛊有何用? 而蛊引的种类繁多,他们现在对幕后之人一无所知,也根本没法推断出对方究竟都饲养了何种蛊引,又究竟养在了何处,自然也就没法采取任何措施了。 他们都见识过蛊虫的威力,若此次他们没有意外中发现了生息蛊的存在,终有一日,那幕后之人势必会成功地将蛊种和蛊引相配对,培养出大量的蛊虫。 对方养了那么多蛊虫,自然不可能是养着玩的,对方必然大有目的,且目的绝对不简单。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就算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若当真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想到那番画面,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凝重几分。 兰清笳想到什么,再次发问,“这种生息蛊,能直接下到人的身上吗?” 卓安烺摇头,“据我所知,并不可以。” 兰清笳闻言,微微松了口气。 但也只是稍微松了口气罢了,就算这种生息蛊不能直接下到人的身上,其威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卓安烺便立马出声提醒,“只是,但凡是蛊,都带着毒性,所以一旦沾染,便会有性命之忧。” “我们知道。” 关于这一点,他们已经用生命做了验证了,对于这种蛊的毒性的威力,他们早已心存敬畏。 兰清笳指了指透明罐子里的那只生息蛊,“像这样的生息蛊已经养成了吗?可以和蛊引配对了吗?” 卓安烺摇头,“从它的体型来看,这尚且是一只幼年蛊,而不是一只成年蛊,还不能配对。” 兰清笳又看了一眼那只跟自己大拇指差不多粗的生息蛊,满脸惊愕。筆趣庫 “它的体型已经这么肥硕了,竟还只是一只幼年蛊?那成年蛊究竟得多大?” “至少比这大一倍。” 兰清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胃里更加难受了。 这种生息蛊现在这样已经很丑了,再长大一倍,其丑陋与恶心程度,岂非也要翻倍?那简直是一种视觉和心理冲击上的灾难。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这至少说明他们发现的蛊种都尚未长成,那幕后之人也尚未来得及配对繁衍出真正的蛊虫。 现在他们已经及时地发现了生息蛊的存在,宋瑾南也研制出了那种能将它们引出来的药粉,整体局势对他们来说已然是一片大好了。 兰清笳将宋瑾南的研究成果告知了卓安烺,末了问,“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能更方便快捷地把它们杀死? 目前我们虽然有了法子能把它们引出来,但那药粉要研制起来太过复杂和麻烦,且把它们弄出来之后我们要杀死它们也需要费一番工夫,还有被误伤的风险,此法也并非上上之策。” 卓安烺想了想,道:“蛊虫分很多种,有攻击类,防御类,治疗类,也有消耗类。 其中,消耗类的蛊虫名叫玉焚蛊,具有玉石俱焚的特性,它们在攻击对手时,往往都是以消耗自身性命为代价。 这种蛊虫对外界事物的攻击是无差别的,同为蛊类,它们也同样会发起攻击。 这种玉焚蛊,便是所有蛊类的天敌。 若是我们能有玉焚蛊,这些生息蛊便可尽数消灭,而玉焚蛊本身也会一同毁灭。” 秦淮和兰清笳听得可谓是大开眼界,他们又连忙追问,“那你知道玉焚蛊如何饲养吗?” 卓安烺:“不知。若我知道的话,早就饲养出来作除蛊之用了。” 秦淮&兰清笳:…… 所以,说了也等于没说。 转念一想,他不知道也正常,他若是连这个都知道,那就属实有点可怕了。 不过,他现在所知道的也已经不少了,简直称得上是蛊虫的百科全书了。 兰清笳不禁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这么全面?” 卓安烺回答得很是坦然,“是这些年我去向南疆的老人们打听的,皇上既然派我去除蛊,我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要除蛊,首先就得了解它们,熟知它们的特性,不然,连蛊虫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认识,又谈何除蛊?” 也是,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要击败对手,第一步就是得先了解对方,不然,就只能两眼一抹黑,彻底抓瞎了。 卓安烺当初能考上状元,脑子是绝对聪明的。 他要做一件事,只要他有心,就多半能做成。筆趣庫 尹玉荣和纪盛祠在旁边,完全被衬成了背景板。 两人一边听着卓安烺的讲解,一边在心中暗暗汗颜,跟卓安烺比起来,他俩就是妥妥的差生啊。 第2221章:他有一个秘密 卓安烺为他们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理论知识,让他们对于蛊虫有了更加清晰明了的认知。 但是,他的理论知识却尚不能付诸实践。 对于如何铲除生息蛊,他所提出的玉焚蛊听上去的确十分厉害,但他并不知如何饲养,自然也没法将此法付诸实践。 所以最后,还是宋瑾南的那个药粉最是有用。 只要能把它们引出来,他们就能用最暴力的方式把那些生息蛊都除掉。 虽说面对那些生息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风险,但也只能多多加强自我防卫了。 秦淮和兰清笳正这般想着,就听卓安烺再次开口。biqikμnět “除了玉焚蛊,我还从一位南疆的老人口中听说过一个能与蛊虫相克的法子。 此法不仅可以针对生息蛊,对其他蛊也同样有效。 只是那法子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言,那位南疆老人也记得零零碎碎,并不全面。”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单子,递给了秦淮。 “这便是那个方子,我自己会想办法进行试验,也请王爷和王妃从旁协助一二,或许能早日取得进展和成效。” 秦淮将那单子打开,兰清笳也立即凑上去一同细看。 兰清笳倒是从上面看到了好些眼熟的药材,只不过,大多数她都只是学过,在实际的救治中却鲜少用到。 还有一些,更是她闻所未闻的。 这么一张单子,究竟缺了哪位药材,兰清笳还真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假若这单子当真那么厉害的话,自然是非同一般,轻易看不懂。 若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看懂参透,那只怕早就被人研制出来,彻底地将蛊虫消灭殆尽了。 他们将单子收了起来,待回去之后再细细研究。 虽然他们还没参透这单子的玄机与奥妙,但有总比没有好。 卓安烺想到什么,转而问,“说来,你们是如何发现生息蛊与黑钙土有关的?”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最后两人同时开口。 “全是巧合而已。” “不过侥幸罢了。” 卓安烺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圈,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 这两人看上去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可是,他们有什么事是值得瞒着自己的? 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或者,是自己想多了? 卓安烺一时没有想明白,最后索性也没再多想。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假若他们当真有事隐瞒,自己也是迟早会知道的,既然现在他们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实际上,他自己对他们也并非尽数坦白,毫无保留。 他有一个秘密,谁都没说。biqikμnět 自从他被熙元帝派往南疆,负责除蛊之事,他便慢慢地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对那些蛊虫慢慢地有了感应。 只要周围有蛊虫,他的心里就会莫名地产生牵引和感知。 关于这一点,他已经在这些年的实践中验证过无数次。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殊的能力,他在除蛊之事上才能那般得心应手,势如破竹。 但这是他的一张底牌,他一直都在刻意地遮掩和隐藏着,任何人都没有透露。 此刻,他也不打算向秦淮和兰清笳袒露底牌。 他有着特殊的过往和经历,那些过往和经历让他凡事都喜欢留一手,对任何人,都不会全无保留地信任。 之后,双方又就此事的其他细节,以及后续的布局安排进行了讨论完善。 这次,尹玉荣和纪盛祠总算是有了开口的机会,且发挥了一些作用。 他们没法像卓安烺那样对蛊虫之事说得头头是道,但他们却能配合协调安排人手,让他们各司其职,不在任何环节出岔子。 说完了正事,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 这时候,卓安烺才终于开口,问起了他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沐白还好吗?” 他提起沐白时,面上的神色格外温和,语气也很是关切。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心中都不觉生出几分感慨。 难得卓安烺还惦记着沐白,他们二人着实是有些缘分的。 原本秦淮和兰清笳都十分反对他们二人之间来往,尤其担心沐白年纪小,被卓安烺给欺骗和利用了去。 但现在,他们都不再担心了。 因为沐白已经慢慢长大,他对于卓安烺的过往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他对是非黑白都有了自己的判断,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蒙蔽和欺骗。 而今,卓安烺能这般真诚地惦记着沐白,也算是沐白的感情没有错付吧。 两人一下从方才公事公办的态度中切换了过来,面上都带上了几分缓和的浅笑。 秦淮道:“他自是很好,现在已经进学堂念书了,每次例考都能稳居头名,倒也还算过得去。” 听到他那暗戳戳的满含炫耀的话,便是兰清笳都有些没眼看。 卓安烺闻言,也露出了会心一笑。 他十分上道地开口奉承,“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秦淮闻言,腰杆一下就直起来了,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 兰清笳:…… 他怎么不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过兰清笳也只是在内心吐槽,并没有说出口,不然的话,岂不显得她也像那男人一样幼稚? 虽然很想再多问几句,但卓安烺却没有再多开口。 只要知道那小子一切都好,那便够了。 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办正事,不是为了与人寒暄叙旧的。 他也不会主动去找沐白,跟他见面。 没必要,也不合适。https:ЪiqikuΠet 他现在凡事都得低调低调再低调,尽量减少与任何故人不必要的见面机会,如此,方能最大限度地保守住他的身份的秘密,避免暴露。 临走之前,秦淮对卓安烺提醒了一句,“王家的王璟辉现在就在此地,正在经营陶瓷生意,一时半会儿只怕不会离开,你自己多注意。” 多注意什么,不用多说,大家都懂。 卓安烺无疑是琅琊王家的最大的仇人,任何一个王家人见了卓安烺,只怕都恨不得生啖其肉,他若是暴露了行踪,被王家人发现,那只会引来无数麻烦。 卓安烺现在是有任务在身之人,他若是因为自己不够谨慎暴露了,最后牵扯出生息蛊之事来,那熙元帝定不会轻饶了他。 秦淮提醒他,既是出于私人的一点情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第2222章:严小姐是何人? 卓安烺心头一凛,当即抱拳躬身,朝秦淮行了一礼。 “多谢王爷提醒,在下定会多加小心,不会暴露自己。” 秦淮和兰清笳不再多言,相携一道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卓安烺面上才不禁多了几分思量。 他在王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王家算是再了解不过,他们最是清高,对于商贾都是鄙夷不屑的态度。 若非如此,当初王语瑶那般心悦云子鹤,王家人也不会那么强烈反对。 现在,王家竟然开始经商了? 不过卓安烺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便又沉默了。 因为自己的缘故,王家现在处境尴尬,近几年他们没法再走仕途之路,就只能另寻他路了,不然,族中后辈们都没了出路。 对于王家,卓安烺是有歉意的。 是自己利用和欺骗了他们,最后才让他们沦落到现在这般处境。 虽然他也是身不由己,也是被逼无奈,但再多的无可奈何,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的确确利用和连累了他们的事实。筆趣庫 只是,他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有再多的愧疚,也没法做出任何弥补。 他唯一能做的弥补,大概就是主动现身,以死谢罪,以此来消除他们的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的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原谅他做不到这一点。 他心中已经有了牵挂,有了羁绊,他已经舍不得自己的这条性命了。 现在的他,只能做个自私的人。 至于对王家的亏欠,就只能等到日后有了机会再行偿还了。 卓安烺三人自然不是单枪匹马而来,他们还带来了一批人手,那些都是此前在南疆的帮手,彼此都已经配合得十分默契。 且他们对于蛊虫也有了基本的了解,面对蛊虫时该注意的事项也都烂熟于心,不需要再额外进行培训。 如此,他们上手起来,自然也就快捷迅速多了。 亡蛊散——也就是宋瑾南研究出的药粉,这是他自己命的名。 他表示,这是他难得研制出来的成果,他当然要好好命名,如此,方能流芳百世。 不得不说,他着实是有些宏图远志的。 卓安烺提出想要用亡蛊散来试验一番,秦淮和兰清笳都不想当传话的中间人,便直接让宋瑾南与卓安烺进行沟通接洽,他们二人若是有什么新的想法,也能及时沟通,兴许还能取得新的进展。 不然,一定要他们从中传话,不仅他们觉得麻烦,更容易在传话的过程中产生信息传递的误差。 至于卓安烺的身份掩藏问题,那就是是他自己的事了。 对此,卓安烺早已经深有心得。 在世人看来,他早就成为了死人。 在南疆时还好,那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他姑且还能偶尔放松,无需时刻紧绷,谨防别人认出他来。 但回到了大元,还来到了扬州城,在这里他的熟人可不少,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他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定要好好地掩藏自己的面容,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身份。 除了秦淮和兰清笳以外,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所以,他会彻底地改头换面,从头到尾,连一根头发丝儿都要全权武装到底。 这事儿他在南疆便做得很熟了,那便是易容。 易容术自然不好学,但卓安烺是个行动力和执行力都很强的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会有一股韧劲儿,无论多么困难,多么艰苦,他都要做到。httpδ:Ъiqikunēt 学习易容术便是如此。 这些年,经过他的反复不断的练习,他于此道已经十分熟练了。 现在他有了另外一张脸,另外一个名字:贾伯屿。 当初秦淮和兰清笳到浔龙国卧底之时,便也是易了容的,他们二人敢直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可见他们的易容究竟有多逼真。 当初便是卓安烺见到他们二人,也完全没有认出来,完全没法把当初的两张脸跟他们二人对上号。 现在,角色反转了。 易容之人变成了卓安烺。 现在便是秦淮和兰清笳二人看到卓安烺的这副扮相,也多半认不出来了。 在跟宋瑾南接洽时,他便是易容之后的卓安烺,贾伯屿。 宋瑾南是见过当初的“王璟川”的,但也只是见过,彼此并无甚交集,就更算不上熟人了。 是以,再见到彻底改头换面的卓安烺时,宋瑾南百分百不可能认出来。筆趣庫 他们双方简单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便开始直入主题,谈起正事来了。 两人都非常喜欢和接受这样直接高效的行事作风,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连带着,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不觉好了几分。 亡蛊散的药效也一如既往,成功地把生息蛊引了出来。 他们把亡蛊散撒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罐子里,那些被引出来的生息蛊就自觉主动地往里钻了,一切都进展得异常顺利。 卓安烺也不得不感叹宋瑾南的聪明,有了他的亡蛊散,事情的难度一下就大大降低了。 宋瑾南也很是自得,不过他倒也没有盲目骄傲。 他很理性地道:“我所研制出来的亡蛊散太少了,此次的用量,只怕还尚未足以把这一窝生息蛊都引出来。” 旁边一人开口接话,“若是严小姐在就好了,她在的话,我们就能知道下面究竟还有没有生息蛊了。” 宋瑾南也赞同地点头。 不过这段时间,严攸宁都不大来了。 也是,人家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总不可能真的一天天地跟着他们耗在这件事上,连自己一点空余和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卓安烺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由随之一动。 “严小姐是何人?” 此时的卓安烺是以熙元帝亲派的除蛊钦差的身份出现的,加之有关生息蛊等一系列有关蛊虫的讯息皆是从卓安烺的口中得知,宋瑾南对卓安烺此人便多了几分敬佩与信任。 此时他问起,宋瑾南便也没有隐瞒,直接道:“她是云家的义女,此次我们之所以能发现这些生息蛊,且找出生息蛊和黑钙土之间的关联,皆得全数归功于她,因为她能感知得到生息蛊的存在……” 宋瑾南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始末道来,卓安烺听罢,面上不显,心中已经掀起阵阵波澜。 第2223章: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竟与自己一样,能感知蛊虫的存在? 难道自己的此种能力竟这般寻常普通,遍地都是? 方才宋瑾南说这人是谁来着? 云家的养女? 云家,是他认识的那个云家吗? 云家怎么会收养养女? 卓安烺的脑中瞬间冒出这诸多问题,但他却没有开口追问,只打算过后再找机会暗暗打听。 若是追问得太过急切,反倒是显得他别有目的。 只是,卓安烺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找机会私下打听,就先见到了这位他们口中的严小姐。 这一天,严攸宁又被请到现场帮忙。 宋瑾南的亡蛊散数量不多,为了能用最少的量,达到最大的效果,他们做了个实验。https:ЪiqikuΠet 先将一些亡蛊散浅埋在生息蛊寄生的那棵树的树根位置,再在土层表面撒上药粉,如此便能用最少的量引出最多的生息蛊。 这次严攸宁来,依旧是来帮他们定位的。 确定好了生息蛊究竟寄生在那棵树下,他们就能目标明确地投放亡蛊散。 这一天,卓安烺也在。 见到严攸宁的瞬间,卓安烺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 那小女孩儿身形单薄瘦削,身量也只到他的腰侧,她的容貌娟秀,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娴静气质。 最最主要的是,她的模样,俨然就像是自己的翻版! 他曾无数次在脑中幻想过自己女儿长大之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他幻想得更多的,是女儿长得像严氏。 因为他觉得对他们母女有所亏欠,便是连幻想女儿像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奢望。 但,眼前的女孩,却好像是直接从他的幻想中走出来的那般,每一个五官,每一个神态,一颦与一笑之间,都分毫不差。 而且,她还姓严! 她甚至还拥有跟自己一般无二的感知蛊虫的能力。 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让卓安烺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可是怎么会?他的女儿不是被严冠达收养,怎么又会被云家收养?卓安烺所有的理智都离家出走了,连开口求证都忘了,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严攸宁很敏感,自然能察觉到旁人对她的关注。 她一开始没注意到卓安烺,但很快就被他那灼灼的目光盯上,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她看着卓安烺,只觉得这个大叔好古怪,望着她的眼神充满炽烈与灼热,却又没有恶意,除了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以外,倒也不觉反感。 但越是这样,严攸宁反而越觉得奇怪,奇怪于他对自己这莫名的态度。 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能感知蛊虫的存在,心中惊叹,对自己生出佩服,所以才会如此? 严攸宁除了这么想,便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既然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严攸宁便也不好冷脸相待。 她十分礼貌地朝卓安烺弯唇,露出了一抹微笑。 卓安烺看到她的这一抹微笑,整个人再次怔住。 这一瞬间,他又在这女孩儿的身上看到了严氏的影子。 她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好像严氏。 尤其是那种由内至外散发出的温柔恬静的感觉,跟严氏简直如出一辙,恍惚间,让卓安烺有种看到严氏的感觉。 卓安烺看着她开口,声音又轻又柔。 “你,叫什么名字?” 在等待她回答的几个瞬息间,卓安烺不自觉便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道又甜又乖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宛若天籁的回答。 “我叫攸宁,严攸宁。” 卓安烺瞬间握紧了拳头,呼吸刹那间停拍了。biqikμnět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攸宁是取自何意?” 严攸宁歪着头看着他,只觉得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几分。 为何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整个人的感觉更加古怪了? 一般不大有人会追问别人名字的含义,严攸宁觉得有些违和,却还是开口回答了。 “攸宁,出自《小雅斯干》,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我的名字,便是安稳一生,平淡幸福之意。 这是我爹给我取的,这想来也是他对我的期许。” 卓安烺闻言,眼眶瞬间涌起一股温热,那股热流几乎要夺眶而出。 但最后,却被他非常努力地憋了回去。 只是心中那股翻涌的情绪依旧久久难以平复。 这是他的女儿,他能确信了,这就是他的女儿攸宁。 这个名字,便是他给她取的。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碰上这些巧合。 卓安烺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失态,只是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阵阵发热。 他克制着自己望着严攸宁的眼神,将他对她满满的关爱全都掩藏于心,不敢过分表露出来。 不然,她只怕会觉得自己行为古怪,对她别有图谋。 实际上,严攸宁已经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古怪了,只是他的古怪没有让严攸宁产生危机感,便也就没那么警惕。 缓了片刻,卓安烺方才再次开口。 “你的名字很好听,你爹对你的期许,也定能尽数实现。” 严攸宁再次感受到了他的真诚,而非假意客套,严攸宁便也跟着点了头。 “嗯,我也这么觉得。” 若是在此前,她或许还会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彷徨不安,不敢对自己的未来抱有任何希望,那么现在,她已经能自信地对自己说,她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因为她很幸运,遇到了愿意收养她,真心待她的义父云子鹤,还有一群不在意她的身份,愿意真心接纳她的好朋友们。 现在,她也拥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能力,能为大家发挥出一些作用。ъiqiku 她已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大不一样了。 她觉得,这定然是她的爹娘在天之灵在保佑她,庇护着她,才让她的人生经历了那样的峰回路转。 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以积极阳光的心态去面对,努力地过好每一天,不辜负爹爹对她的期许。 卓安烺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她。 譬如,她为什么会变成云家的养女,严冠达呢?这中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是不是受了委屈?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 第2224章:人都是贪心的 然而,这些问题他都只能如数地往回咽,什么都不能问。 因为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而且,现在的他对攸宁来说就是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方才自己的表现,只怕已经或多或少让她觉得违和古怪了,自己再追着她细问那些事,只怕她更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图谋不轨的怪大叔。 严攸宁没有再把过多的精力分给卓安烺,而是开始专注自己的事。 这个时候,卓安烺才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攸宁也跟自己一样,都具有感知蛊虫的能力。 原本他还在想,莫不是此项能力竟这般寻常普通,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有。 现在方知,原来她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之所以也拥有感知蛊虫的能力,也并非偶然,而是尽数来自于自己。 想到自己曾经身中蛊毒的经历,一时之间,卓安烺也不知道攸宁身上的这番特质究竟是好是坏。 因为他不敢确定攸宁的身上是不是继承了来自自己的蛊毒。 而她感知蛊虫的能力,便是因为体内那些蛊毒。 若当真如此的话…… 卓安烺心中立时便生出了焦虑与自责来。 当初他与严氏之所以一直不要孩子,一来是严氏的确身体有恙,不宜生产,二来,他的处境也不允许他像普通人一样生儿育女。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自己的身子状况。https:ЪiqikuΠet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中蛊毒的身体只怕是无缘子嗣了,只不过严氏替他背了这口锅。 没想到,攸宁竟然来了,成为了他们血脉的延续。 卓安烺为此感到万分欣喜,只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恩赐。 太过高兴之下,卓安烺就忽略掉了自己身上的蛊毒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现在,这个问题才抛到了卓安烺的面前,让他不禁生出阵阵担忧。 他望着严攸宁的背影,心中暗暗决定,他定要找个机会给攸宁把把脉,对她的身体进行全方面的检查。 他只期盼着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攸宁的身体实际上根本不会受到半点影响才好。 严攸宁在专心地感受着蛊虫的位置,一一指出来。https:ЪiqikuΠet 卓安烺是她此次工作的搭档,但她却发现,这位大人对待工作的态度好像一点都不认真,好几次严攸宁跟他说话,他都一副发愣回不过神来的样子,每每都要严攸宁连喊两次他才有反应。 严攸宁不禁用一种十分不赞同的眼神望着他。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卓安烺:…… 被自己的亲女儿嫌弃,卓安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讪讪。 他当即收敛心神,不再走神。 不然,等日后攸宁跟自己相认,回想起今日之事,对自己这个亲爹的印象就只剩下了工作走神不认真这一条了。 跟她相认?自己有生之年,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卓安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微微的怅然。 严攸宁的活儿完成了,云家的人便将她护送回去了。 卓安烺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怅然与不舍来,他只觉得今日的时光过得特别快,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卓安烺状似不经意地问,“下回是不是也要请这位严小姐来帮忙?” 宋瑾南点头又摇头,“短期内应当不需要,我的灭蛊散用完了,下次研制出来,至少还得大半个月。” 卓安烺闻言,心中当即泛起一股深深的失落。 这意味着,他下次要再见到攸宁,至少得再过大半个月。 除了借着这样的工作机会,卓安烺也根本找不到名正言顺的机会见她。 她一个小姑娘,平日里最多的大概就是在内宅中走动,就算是偶尔出门,也必然奴仆跟随,那种时候,自己都不适合凑上去。 人就是这般不知足。 以前卓安烺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只想着只要自己能有机会见她一面,哪怕一句话不说,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现在,他见到了她,还跟她说了不止一句话,甚至共处了那么久,卓安烺却越发地不知满足了。 得到了越多,就越是贪心,想要更多。 卓安烺一下又想到了那日与秦淮和兰清笳见面的情形,当时自己问及他们如何发现了生息蛊与黑钙土之间的关联,他们两人的反应和表现就都透着几分蹊跷和古怪,让卓安烺觉得,他们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当初卓安烺想不通,甚至觉得约莫是自己想多了。 但现在,卓安烺终于想通了。 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 他们定然也知道攸宁的存在,也预料到了自己迟早会跟攸宁碰面,所以当时才会那番表现。 只是,他对攸宁会成为云家的养女之事依旧心有疑虑。 卓安烺趁势向宋瑾南打听了一番,知道了攸宁果然是被子鹤收养了,且她被收养的时间并不长,是年前才刚刚被收养的。 对于卓安烺来说,他当然更放心把攸宁交给子鹤去抚养,而不是交给严冠达。 但是当初子鹤明确表态,他可以帮忙给予其他方面的照顾,却不打算把人带回去,因为那样会影响他自己的家庭和谐,从而打乱他的生活节奏。 他愿意对攸宁照拂一二,卓安烺已经万分感激了,自然没有脸面得寸进尺,对他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严冠达也是他和子鹤共同的朋友,他的确是攸宁当时最好的选择。biqikμnět 那么现在,又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子鹤违背自己当初的想法,把攸宁接到身边,收为义女? 卓安烺笃定地猜测,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心中如百爪挠心一般,简直马上就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与经过,但他却忍住了继续向宋瑾南刨根问底的冲动。 一来,这些事情宋瑾南这个外人不一定会知道。 二来,自己若是表现得太过激进,太过热切和感兴趣,反而会引人生疑。 若是让宋瑾南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反倒更加麻烦。 最清楚事情内幕之人自然是云子鹤,但卓安烺也同样不能去向他打听。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实,自己也不能让他知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自己要知道详情,最合适的打听对象,就是秦淮和兰清笳二人。 第2225章:她都经历了什么 心里有了这桩记挂着的事情,卓安烺当起差来就越发的心不在焉,无法专心了。 他不好因为这件事私下约见秦淮和兰清笳,便只能先自己去打听严攸宁与云家之间的事。 这件事说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些基本的讯息,他很快就打听出来了。 攸宁果然是被云子鹤收养的,他是在年前之时,突然把人带了回来,收为养女。 而外界对于攸宁的身份也是诸多猜测,猜测最多的,自然全都是围绕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大多数人都猜测她是云子鹤在外的私生女,养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敢领回家来了。 兰清荷此前还带着严攸宁与自己的亲生女儿云婉婤一起参加了好几场交际宴会,在宴会上,兰清荷对严攸宁的态度也不见半分嫌恶,看上去倒像是真心把她当成亲生女儿那般。 那些个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鼻眼观心,暗自猜测兰清荷究竟是真心居多,还是演戏居多。 总之,各种猜测纷纭,有关的传言亦是甚嚣尘上。 卓安烺没有亲眼看到兰清荷对待攸宁的态度,但他对兰清荷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 她的性情,说好听点就是直率,说不好听点,那就是莽直,脑子不怎么聪明,卓安烺觉得,就她那样的性情脾气,应当是演不出那么炉火纯青的戏码的。 私心里,卓安烺也希望兰清荷是真心对待攸宁,不要因为外界的传言对攸宁产生误解,从而苛待于她。筆趣庫 卓安烺安慰自己,既然子鹤能把攸宁带回家,那他定然就也一定会妥善处理好家中的这些关系的吧。 卓安烺能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些,再具体的细节,他就无从得知了。 尤其是攸宁在严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卓安烺更是无从得知了。 但越是不知道,卓安烺就越是觉得心中牵挂。 他不觉得云子鹤会无缘无故地把攸宁从严家带走,他既然那么做了,那就势必是有那么做的原因和理由。 而卓安烺的心中,止不住地生出了不好的猜测。 除了是因为攸宁在严家过得不好以外,卓安烺实在猜不出究竟会是什么原因。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卓安烺就觉得心头揪紧。 越是生出不好的猜测,卓安烺就越是想要亲自去验证一番。 哪怕他验证了之后,也依旧什么都做不了,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有知情权,而不是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弄清楚,弄明白。 是以,他越发急迫地想要见到秦淮和兰清笳。 好在,秦淮和兰清笳也一直都在跟进生息蛊之事,他们双方不多时又碰面了。 待正事谈完之后,卓安烺便提出了想要跟他们二人私下见面的要求。 当日,卓安烺和严攸宁见面之事,其实秦淮和兰清笳已经早就知道了。 他们觉得,凭借卓安烺的聪明,不可能会认不出严攸宁来。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容貌上还这般相似,只要他不是眼睛瞎了,多半都能认出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没有认出来,他只要知道了严攸宁的名字,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猜测,卓安烺既然能因为严攸宁而重新燃起生的希望,那他对这个女儿必然也是关心和在意的。 他此前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扬州城也就罢了,既然现在知道了,还亲眼见到了,必然不可能会无动于衷。筆趣庫 他们猜测,卓安烺迟早会来向他们打听。 因为除了他们二人,卓安烺也没有其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听的人选了。 果然,今日卓安烺便沉不住气了。 待屋中只有三人的时候,卓安烺便直接开口,“王爷,王妃,在下有一件事想要向二位坦白。” 秦淮和兰清笳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抬手示意,“嗯,你说。” 卓安烺望着他们,缓缓开口,“其实在下有一个女儿,名唤严攸宁。” 秦淮&兰清笳:“哦?你说的,莫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严攸宁?” 原本卓安烺也只是猜测他们二人知道这件事,现在,他再看二人的神态和表现,当即更加笃定了,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显然也不想真的掩饰,不然演技也不会这么浮夸,这么不走心。 不管他们以前知不知道,现在也都知道了。 卓安烺直接点头承认了。 “没错,正是她。” 兰清笳:“原来她竟是你的女儿,我就说怎么第一眼瞧着就觉得这么面善。” 秦淮也跟着点头。 卓安烺神色顿了顿,最后还是道:“二位,你们定然早就知道了,就不必再演了。” 秦淮和兰清笳便当真没有再继续掩饰。 兰清笳道:“我们知道得也不算早,也就年前的事。” 卓安烺见他们二人的态度和表现,心中更觉安心几分。 不管自己与他们以前究竟有多少恩怨,但至少现在,他们对自己的女儿态度是宽容和包容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心存偏见。 卓安烺还打听到,先前攸宁之所以能发现这些生息蛊的存在,便是因为跟沐白等人一起去了茶庄玩。 他们既早已知道攸宁是自己的女儿,却还是不反对沐白兄妹跟她来往,可见他们对攸宁,是真的没有心存偏见。 他们是真君子。 此时,卓安烺非常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像他们这样的真君子。 卓安烺朝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更是诚恳非常,“二位既知她是我的女儿,却也依旧能以如常的态度相待,没有因为在下的关系就对她报以异样的眼光和态度,在下非常感激。” 兰清笳语气寻常,“你是你,她是她,稚子何辜? 我们都是身为父母之人,如何会对这般稚子怀以恶念?” 秦淮亦道:“正是,凡事一码归一码,孩子是无辜的。https:ЪiqikuΠet 任何无故迁怒孩子的人,都令人不齿。” 卓安烺再次朝他们二人行礼,“不论如何,在下都要好好感谢二人,多谢!” “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了。 再磨蹭下去,我们可要走了啊。” 第2226章:他的救赎 卓安烺闻言,这才急忙收住话头,不再多说那些感激客套之言,直接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其实,我是想向二位打听一些有关攸宁之事。 当我从子鹤的口中得知了她的存在时,曾向他请求过,希望他能收养攸宁。 但是当时子鹤直言拒绝了,并且,他当时便已经着手为攸宁的去处进行安排。 当时我们决定的,是将她交给我们共同的朋友严冠达所收养,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但为何现在,她却到了云家,被子鹤收养了? 我并不是担心子鹤会对她不好,我只是想知道,她在严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卓安烺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大平稳,隐隐带上几分急切。 他心中其实很害怕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必须要寻根究底,弄清楚以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若此事是他多想了,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并非如此,就算他现在不能做什么,以后,他也定要竭尽所能去弥补她。 秦淮和兰清笳其实对于他要问的问题早有猜测,果然如此。 二人见他这般焦急恳切的模样,心中对他反倒又多了几分改观。 别的不论,至少他是个真心在乎自己孩子的人。 如果他有机会像寻常人那样生活的话,他定然会是个十分称职的好父亲。 便是冲着这一点,在这件事上,秦淮和兰清笳也都不会为难于他。 严攸宁在严家的确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对待,卓安烺知道了之后也必然会心中难受。 但这是他自己要求知道的,且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连这点子承受能力都没有。 所以,他们也没有刻意地去隐瞒什么,直接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道了出来。 兰清笳只是平静地口述事实,尽量公正,没有掺杂进什么私人的情绪和观点。 卓安烺听了之后,却早已经双拳紧握,双目赤红了。biqikμnět 原本他们以为严冠达会是攸宁最好的归宿,毕竟他也算是知根知底之人,且多年无子,即便攸宁是女孩,他也不曾嫌弃,而是愿意收养。 但没想到,世事难料,他们所以为的最好的选择,最终还是敌不过现实。 诚然,严冠达这么多年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卓安烺也很为他高兴。 他更偏疼自己的孩子,卓安烺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但攸宁到底是在他们家中养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血缘羁绊,也或多或少有了感情吧。 他们怎么能一朝之间就变了嘴脸,完全将她冷待? 当初,攸宁必是子鹤亲自送到严家的,严冠达在冷待她的时候,难道就完全没有顾及到子鹤的情分吗? 其实兰清笳并没有讲述得太细,因为她自己所知道的也有限。 但卓安烺却能想象出攸宁在严家的待遇,若非严家真的做得很过分,依照子鹤的脾性,也不会直接把人带走,甚至直接收养了她。 卓安烺的脑中已然浮现出了很多严攸宁在严家备受欺凌,眼泪汪汪的画面,当即便觉得心口一阵发堵,刺痛。 她那么乖巧,那么听话,他们怎么忍心对她不好? 卓安烺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脸上也浮现出了愤怒的神色。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如此,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对于严攸宁在严家的遭遇和经历,其实他们也是同情和心酸的,毕竟严攸宁那孩子他们都见过,的确是十分乖巧听话惹人怜的。 而且他们为人父母,听到此类消息就难免会自我带入到自家孩子的身上,也自然更能感同身受,对于那些苛待孩子的人,也会十分深恶痛绝。https:ЪiqikuΠet 但是,他们还非常理智地提醒卓安烺,“我们都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现在的身份。” 卓安烺闻言,紧握的拳头这才缓缓放松,原本愤怒到恨不得直冲脑门的怒气也终于慢慢被压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口。 “王爷王妃提醒得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更要明白自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他们见他恢复了理智,心中也略微放心几分。 卓安烺是个心性坚毅之人,也是个理智冷静,能看清自己的处境之人。筆趣庫 他既然能想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就定能做得到,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逾矩之事。 虽然卓安烺的处境如何跟他们没关系,但是出于道义,他们还是要提醒一二。 再者,卓安烺现在对朝廷来说也还是有用之人,从功利的角度出发,他们自然也不希望卓安烺再行差踏错,让朝廷白白失去这么一个臂膀。 卓安烺再次沉声开口,“我不会私底下去做什么,我会竭尽全力,为皇上办好这桩差事,立下大功劳。 届时,我会向皇上求一个恩典,希望他能恢复我的身份,让我成为一个光明正大的自由人。 那时候,我才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攸宁面前,就算我不能告诉她我是她的父亲,但我就算能以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的身份出现,我也心满意足了。 若是我的这个功劳还不够,还不足以让皇上给我这个恩典,那我就会再多多努力,多攒功绩,一桩桩,一件件,一天天慢慢地攒,我相信,总有一日,我能攒够能让我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的机会。” 卓安烺的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足以可见他的决心。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也不由微微愣住。 又见他这般态度坚毅,二人心中不觉也生出了微微触动。 他若是当真有这番决心,这番毅力,真正按照他所说的这番话去实践,那不管他最后究竟能不能攒够恩典,让熙元帝彻底赦免他的罪行,他们也都佩服他的决心。 日后,严攸宁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他,想来,也必然不会以他为耻,而是会以他为荣。 可以说,严攸宁这个女儿,成了卓安烺的救赎。 若不是有了这么一个女儿,也就没有现在的卓安烺了。 第2227章:从他的身上下手 这,就是卓安烺这段时间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在听到了女儿在严家受到的苛待之后,他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了。 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 他与其将女儿的幸福和未来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如自己多加努力,竭尽全力地朝她奔赴而去,亲自照顾她,给她最好的关心与呵护。 现在,云子鹤诚然是他完全可以信任之人,但卓安烺也知道,五根手指都有长短,人心会有偏颇,这是人之常情。 他有自己的亲生儿女,卓安烺没有立场和权利要求他对自己的女儿视如己出。 他能对攸宁做到现在这般地步,卓安烺已经非常感激了。 他现在不得不依靠云子鹤,让他代为照料攸宁,但他却不能因此就毫无负担地无所作为,完完全全对攸宁的未来撒手不管。 他的目标很大,实现起来也很艰难,但就算再艰难,再不容易,他也不能放弃。 自从攸宁出生之后,他能为她做的,已经为她做的事便寥寥无几,这一次,卓安烺希望自己能竭尽全力,努力一回。 至少,日后攸宁知道了自己是她的父亲的时候,自己在她面前能不至于太过抬不起头来。 秦淮略有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也多了几分推心置腹。 “你能有这般志气,这般决心,我也要高看你几眼。 只是这条路走下去不容易,我希望你今日之言不只是随便说说,而是发自内心,也能说到做到。” 卓安烺的神色坚毅,“我今日之言,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我定会坚定履行我今日之誓言,绝不食言!” 兰清笳道:“你自己记住你今日之言便是,就算你食言了,你对不起的也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和你的女儿。” 有了与卓安烺的这场谈话,兰清笳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当真是奇妙。筆趣庫 曾经他们跟卓安烺是立场相对的敌人,彼此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谁能想得到他们还会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谈论这些的时候? 甚至,她对卓安烺也不禁生出了几分佩服。 虽然他现在还没做到自己所说的这一切,但不知为何,兰清笳就是有种直觉,觉得他一定能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人真的是个十分复杂的存在啊。 卓安烺说的那些话,的确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他一直都在研究先前从南疆带回来的那张药方,他试验了很多次,将自己所了解的,与此相关的药材添加进去进行研制,但最后的成品对生息蛊都没有杀伤力。 这个结果的确让人沮丧,但转念一想,那药方子若当真那么容易就能研究出来的话,那就不可能到现在还残缺着了。 常规的试验没有成效,卓安烺便打算剑走偏锋,换个思路。 他将关注点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此前曾经中蛊十余年之久,就算现在蛊毒已解,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但他却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上还残存着蛊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最直接的一个表现就是,他对蛊虫有感应。 他本身,就是一个可以用来研究的活标本。 既然现在诸多尝试都没有成效,那,他是不是可以从自己的身上下手? 原本卓安烺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但现在,为了能尽快在这件事上取得进展和成效,他不打算再继续遮掩和隐瞒了。ъiqiku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二位坦言……” 他直接开口,道出了此事。 卓安烺说罢,秦淮和兰清笳脸上却没有露出太过惊讶和意外的表情。 兰清笳道:“攸宁有感知蛊虫的能力,而你是她的父亲,她的这项能力最大可能便是来自于你,所以,我们早就猜测过你也多半拥有此项能力。 只是你自己不说,我们便也没有追问。现在你主动坦白了,倒是验证了我们此前的猜测。” 卓安烺闻言,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自嘲来。 亏他还一直对自己的这个秘密严防死守,殊不知,他们早就有了猜测。 这的确并不难推测,他先前当真是身在局中,自己被自己给套住了,还以为自己最聪明呢。 自嘲之后,卓安烺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我有感知蛊虫的能力,那么,我身上会不会也有可以与蛊毒相抗的东西? 我想从我的身上下手,做一些试验,兴许能找到突破也不一定。”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面上又是一怔。 他这是真的狠,对自己都这么不留情啊。 不过,越是这样的狠人,才越是能成大事。 他们认真思考了一番卓安烺说的这番话。 从理论上来看,他说的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但理论终究只是理论,究竟能否变成现实,那就有待验证了。 既然卓安烺愿意为之一试,那他们也没必要做什么阻拦。 而且,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阻拦得了。 他自己试过了,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都有个交代。 很快,他们就从一个十分理智的角度开始思考这件事。 “假设你身上真的能提取出这药方的药引,但你只有一个人,这些生息蛊却那么多,我们要配置出的药方数量也是庞大的,便是把你榨干了,药引还是不够。” 卓安烺却并不打算想那么多,他只道:“到时候若当真成功了,总会有办法的。” 最难的,是开始的这一步。 开头的这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又谈什么后续? 之后的问题,就留到之后再解决便是。 他们闻言,也觉得有理,这一切都还只是未知之事,提前设想好再多可能,最后也有可能会被现实尽数推翻。 既然如此,现在多想也无益。 不过,卓安烺的这个想法目前也只是个雏形,真正要实施起来并不容易,千头万绪都得从头开始。 而且,具体究竟要如何实施也是一大问题。 三人便就此问题又展开了一番讨论,最后敲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卓安烺主动抽取自己的血液作为研究样本,交由兰清笳进行研究。 https:ЪiqikuΠet 第2228章:你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 血液,的确是他们能想到的最直观有效的研究样本了。 兰清笳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可惜她的血只能解毒,不能成为杀死生息蛊的工具,不然,她自己倒也愿意试一试。 秦淮看到她的动作,当即给了她一记眼神。 就算她能试,秦淮也不会让她以身试毒。 这件事并非一定非她不可,作为一个自私的人,秦淮绝不希望兰清笳去冒险。 这场密谈之后,兰清笳便忙碌了起来。 以前整日埋头实验的人是宋瑾南,现在倒变成了她了。 卓安烺自然也没闲着。 他能感知蛊虫,且这些年他已经将此项能力运用得异常纯熟,在这件事上他可谓是经验丰富。biqikμnět 此时他正在做的事情,便是在圈地盘。 这件事由他做起来,比严攸宁做起来熟练多了,有他在,完全不用严攸宁再出面了。 但基于他的私心,他还是希望严攸宁能来。 只要她能来,自己就能有机会多见见她,多跟她相处了。 只是他没有权利去要求严攸宁一定要来,他只能强自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期盼,把对她所有的思念全都放在心底,化作更大的动力去完成这件事。 然而,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这段时间严攸宁时不时就会来一起帮忙。 当他已经不抱希望了的时候,突然又能见到她了,卓安烺便觉得异常惊喜,他也便格外珍惜着每一次跟她见面的机会。 每次见到她,卓安烺都会忍不住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她,会忍不住主动上前跟她搭话,会略显笨拙地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 他既怕严攸宁会对自己的接近心生抗拒和反感,又实在做不到明明她在面前却假装对她不闻不问,那简直太需要意志力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克制自己的言行,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急迫,没那么像个行为古怪的人。 但其实,他在严攸宁那里,早就已经被跟行为古怪这个词挂上了钩。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是克制了,但实际上在严攸宁看来却依旧十分明显。 她只要一出现,这个奇怪的大叔就会立马朝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各种借口和理由走到自己身边,跟自己搭话。 严攸宁是有些不习惯的,但她本身就是个内敛腼腆,不大会拒绝和主动表达的人,即便她对卓安烺的关心有些不自在,她也不会主动开口提出拒绝,让他以后不要再这么做。 久而久之,她就慢慢习惯了。 习惯了有人一见到自己就眼睛发亮,习惯了有人会假装不经意地来关心自己,习惯了有人总能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的任何一点轻微的不适。 这种被人真心关心着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抗拒。 尤其是像严攸宁这样经历的人,她本身就是缺爱的,所以,对旁人给予的,哪怕是一丝半点的善意,她都会分外地珍惜。 她虽然涉世未深,但她却早已学会了如何辨别别人的真心假意。 虽然她觉得卓安烺对她的关心来得很是莫名其妙,又毫无根据,但严攸宁却能从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心实意。 他对自己的好,好像真的是毫无缘由的。 有一次,严攸宁终于忍不住对卓安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叔叔,我跟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关心呢?” 卓安烺对上严攸宁那双肖似自己,又写满困惑的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想要立马告诉她真相的冲动。 怎么会是非亲非故呢?你是我的女儿啊。 但冲动终究只是冲动。 卓安烺只能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语气也极尽温柔。筆趣庫 “因为我也有一个女儿,她的年纪跟你一样,长得也跟你很像,我每次见到你,都觉得好像见到了她。” 严攸宁闻言,心中的疑惑这才得到了解释,旋即便生出了释然来。 原来是这样。 难怪呢。 严攸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失落,几分羡慕。 “那你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她真幸福。” 他连对自己这个“替身”都能这般真心实意地关心,对他真正的女儿又岂会差?那定然是百般呵护,千般宠爱的。筆趣庫 卓安烺听了她的这话,只觉得心头一阵发涩。 他努力克制住了心头的情绪,只是开口时,声音还是有几分沙哑。 “不,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从未尽到一天身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因为我的失职,她也受过不少委屈,她或许也在怪我吧。” 严攸宁闻言,不由愣怔。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她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性子,相反,还有些笨嘴拙舌。 但她见卓安烺一副愧疚自责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都透着一股深深的可怜,便又莫名生出几分同情。 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的确确是真心关心的,此时此刻,严攸宁自然也不好对他不闻不问。 她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不会的,她如果知道你这么爱她,一定不会怪你的。 就算你曾经对她有所疏忽,但那也定然是情非得已,是情势所逼罢了,她会体谅你的。” 卓安烺抬眸,深深地望着她,“真的吗?” 严攸宁用力点头,“真的!” 卓安烺继续追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原谅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神情分外紧张,呼吸都不禁微微放轻了几分。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设,她的回答势必不可能那般客观,但他还是想要听一听她的想法。 严攸宁又是一愣。 她想到自己的身世,神情不免多了几分黯淡。 “我……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原谅他的。 因为那样的话,至少,他还在,还好好地活着。 哪怕他曾经对我有多么的疏忽,只要他还在,我就是个有爹的孩子了。” 严攸宁的话越说越轻,那低低的音调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挠在了卓安烺的心尖上,让他禁不住心头又是一阵战栗,那股战栗化作了细细密密的酸楚,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第2229章:几世修来的福气 卓安烺的喉头发梗,眼眶也一阵发胀。 他只能飞快低下头,掩饰住了自己眼角的湿意。 她小小年纪,便已经这般善解人意,对于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充满了包容,只因为,那是她的父亲。ъiqiku 她那么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渴望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一个父亲,而自己明明就在她的面前,却不能告诉她真相。 他再次升起一股不管不顾,想要立马告诉她一切的冲动。 但不等他开口,严攸宁就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朝他展露一抹笑颜。 “我觉得,您的女儿也一定会体谅您,谅解您的。 因为您是爱她,在乎她的呀,就算不能随时随地地陪在她的身边,但相信她也定然能感受到您对她的爱护。 毕竟,爱的表达有很多种,陪伴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您现在在外奔波忙碌,为朝廷当差,也定然是为了给她创造更多更好的生活条件。” 卓安烺深深地望着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严攸宁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我从不说谎的。” 看着这么懂事的女儿,卓安烺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五味杂陈来。 她能说出这番话,便可见这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日后,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也会这般包容自己,愿意原谅自己吗? 一定会的吧。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卓安烺缓声道:“你爹能有你这般知礼懂事的女儿,真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严攸宁自然听得出他这是在夸自己,她面上不觉露出几分羞赧来。 她摇头,认真道:“我是被我爹娘带来的这个世上,多亏他们选择了我,不然这世上就没有我了。 所以,我能成为他们的女儿,顺利来到这世上,才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经历了在严家的一切,严攸宁越发意识到血缘的羁绊与重要。 她看到了严父严母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百般关心呵护,那样的真情流露是自然而然的,不像对自己,再怎样,也总有几分不够亲近。 这时候,她就分外想念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真的很感激他们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她也愿意相信,他们是爱自己的。 只是,他们之间的亲缘有些太过浅薄,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就没有机会了。 越是如此,严攸宁对他们就越是感激与怀念。Ъiqikunět 卓安烺听了她的这话,再次感到心头阵阵发涩。 她总是有办法轻而易举地牵动自己的心绪,让他的心境不受控制地掀起波澜。 卓安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严攸宁的发顶上摸了一把。 他的动作轻柔和缓,又带着一股小心翼翼,更是不敢多做停留,生怕会惹来严攸宁的反感。 “你真是个好孩子。” 严攸宁有些不自在,但却也没有躲避。 对于卓安烺的夸赞,她已经听了很多回了,因为这段时间他不仅会经常关心自己,更是会时不时把夸赞挂在嘴边。 即便听了那么多回,此时严攸宁依旧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严攸宁转而问起了卓安烺口中的女儿,“您的女儿在哪里呀?您如果实在想她,可不可以回去看她呀?” 卓安烺一直与她目光对视,听了她的问题,方缓缓开口。 “我,不方便去见她,就算是想她了,也只能悄悄地去看她,不能让她知道。” 严攸宁闻言顿时面露诧异,“为什么啊?” 卓安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攸宁小心猜测,“难道是因为她在生你的气,不肯见你?” 卓安烺想了想,没有否认,从善如流地点头承认了。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说辞,也省得他再去找其他理由了。 他还反过来问严攸宁,“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吗?你们小女孩都喜欢些什么东西?我或许可以买来送给她,哄她开心。” “我?”严攸宁不禁有些束手无策,“可我不认识她呀,根本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卓安烺满脸鼓励地望着她,“没关系,你只需要根据你喜欢的东西来说便是,你们俩的性情很是相似,想来喜好也定然差不多。” 严攸宁依旧是一脸迟疑,生怕自己说错了,给出了错误的意见,最后非但没帮上忙,反而还弄巧成拙了。 她连连摆手,“可,可万一不一样呢?” 卓安烺语气坚定,“不可能,一定一样的!” 说完他似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笃定,当即自我找补,“我的意思是,你们都是同龄的孩子,且不论是容貌,还是脾气性格也都十分相似,连说话的强调语气也都一模一样,所以,我觉得有九成的几率你们的喜好也是一致的。” 严攸宁闻言,心中不由被勾起阵阵好奇来。 “我跟您的女儿,真的那么像吗?” 卓安烺缓缓点头,神情格外真挚,“嗯,很像。” 她们就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像呢? 严攸宁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更加奇妙的感觉,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会跟自己这般相像。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孪生姐妹呢。 这种感觉让她对那位素未谋面之人生出一股子亲近来,连带着对卓安烺亦是如此。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跟我这般相像,有机会我真想见一见她。” 卓安烺从善如流地点头,“嗯,一定有机会的。” 以后她就会知道,这样的机会随时都有。 卓安烺继续假公济私,“你就尽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必有任何隐瞒和顾虑,就当是帮我的忙了,好吗?”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严攸宁再继续推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是,她究竟喜欢什么?连她自己都不大清楚。 在严家的时候,她的衣食住行都是被严母一手操办,彼时她尚且年幼,并没有太过清晰明确的喜好。 待她稍微长大,开始有偏好的时候,她的身世曝光了,她就一下失去了表达喜好的权利。筆趣庫 以至于现在,当有人问她喜欢什么的时候,她就有些答不出来了。 第2230章:她的喜好 严攸宁有些懊恼地道,“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卓安烺闻言一怔,“怎么会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总有对什么东西有些偏好吧。” 严攸宁如实道:“我没有什么偏好,因为我的吃住用度全都是被安排好了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卓安烺听了之后,心中当即便升起了一股疼惜来。 她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所以她连偏好都没有。 最开始的时候,她在严家的日子或许过得并不算差,但跟亲生的相比,也势必会存在差距。 卓安烺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他不应该对别人有太多的苛责。 但是,他作为严攸宁的亲生父亲,很难真正理智地去看待这件事,他就是对严家,对严冠达生了迁怒。 此时,他也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迁怒,对严攸宁温柔耐心地引导着。 “那是以前,现在你不需要被安排,你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表达出来。 如果云家人同样不能满足你,同样要限制你,那你就告诉我,我定会替你一一实现。” 严攸宁听了卓安烺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深深的涟漪与触动。 尽管他是因为自己跟他的女儿长得像所以才对自己这般关切,严攸宁依旧很是感动。 不管他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只要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关切,她都格外珍惜。 在卓安烺的鼓励下,严攸宁真的开始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喜好呢?每个人都有,严攸宁也有,只是以前她从没有提出过罢了。 她的的确确很少提要求,也很少思考自己的喜好,上次这种时候,便是她在生息蛊之事上立了功劳之时,当时她向兰清笳提出了想要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驹的要求。 彼时她之所以提要求,是因为她立了功,她是靠自己的能力赢得了那匹小马驹,所以她提的时候也算是底气十足。 这一次,没有那些前提,她就只想纯粹 https:ЪiqikuΠet地表达自己的喜好。 “我其实不喜欢吃甜食,我觉得太腻了,我喜欢吃酸的,像山楂枣泥糕,我就很喜欢。” 但严母不喜欢酸味的食物,所以她也很少有机会吃到。 “我喜欢红色的衣服,红色鲜艳,不喜欢素色的。” 但以前严母给她准备的都是素色淡雅的衣服,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习惯了。 当到了云家,她有资格可以自主挑选布料的时候,她自己便也会下意识地挑选素色的料子,不敢挑选自己真正喜欢的明艳的色彩。 “我喜欢……” 严攸宁认认真真地逐条列举着,卓安烺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给出回应,做出鼓励,同时,他更是逐条逐句把她提到过的每一点都记在心里。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未了解过的。 此前他根本不敢奢望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能当面听她细数和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现在的这一切,于他而言简直美好得不像话。 此时的每一帧时光,他都分外的珍惜。 严攸宁说到最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得好像有点多了,一时之间,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赧然来。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可以不用参考的,她的喜好跟我的完全不一样也不一定。” 卓安烺当即道:“不啰嗦,我觉得你说得很好,她的喜好与你定然差不离。” 严攸宁见他这般说,心中不由又生出几分赧然来。 卓安烺继续鼓励,“还有吗?” 严攸宁面露几分犹豫,卓安烺见此,当即便确定了,她果然是还有话没说完。 卓安烺继续循循善诱,“没关系的,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说出来,就当我是个最普通的听众,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https:ЪiqikuΠet 有了前面的倾诉,严攸宁心态也慢慢放松了。 她这才没了顾忌,缓缓说出自己的另一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我喜欢跳舞,想拜名师学舞,不喜欢学女红。” 她才刚能拿稳筷子,严母就请了女红师父来教她学女红了。 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手上究竟扎破了多少洞,哭了多少回,也曾向严母撒娇,说不想学了,但严母当即便十分严厉地回绝了她,不留一丝余地,她觉得严母是为了她好,便也只能咬牙继续学着。httpδ:Ъiqikunēt 曾经她在严家的某一场宴会中看到了一场舞,她当时就有了一种异常惊艳的感觉。 她对严母提出请求,想要学跳舞,但再次遭到了回绝。 严母说,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是不正经的人才会学的。 严攸宁心中很失落,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这个愿望和想法藏在了心底。 便是到了云家,她也不曾对谁提起过,包括云子鹤。 她觉得云子鹤收养她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又怎么敢再随意提要求? 反倒是在卓安烺的面前,她的状态越发自然,就像是最随性的闲聊,能够畅所欲言地表达自己的喜好。 或许是因为卓安烺与她的关系临界于熟人和陌生人之间,他们现在的相处也只是暂时的,待此事过后,他们就会各归各位,不会再见面。 是以,在跟他闲聊的时候,严攸宁也才会没有太多顾忌。 而且,这也是卓安烺一直从旁鼓励她的结果。 说完之后,严攸宁便注意着卓安烺的神色与反应,他并没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反而依旧一脸温和又包容的笑意。 他道:“你小小年纪学什么女红?别平白熬坏了眼睛。 至于跳舞,这学起来也必是辛苦的,但既然你自己喜欢,那就学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攸宁闻言,眼睛不由为之一亮。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卓安烺点头,“自然,这骗你做什么?” 严攸宁的眼睛越发亮了,但她还是道:“可是女红是女子必须要学的,若是女红太差,要被世家夫人小姐笑话的。 而跳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技艺,那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子献媚讨好别人的手段罢了,正经女儿家不会学那个的。” 第2231章:纯粹又干净的喜爱 卓安烺闻言,顿时一阵火大。 这些话显然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认知,这就是别人灌输给她的理念和认知。 看她先前连自己基本的喜好都不敢有,可见她以前便经常被人灌输这些理念,这才把她拘得连一点表达自我的意识都没了。 卓安烺忍着怒意开口,“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严攸宁抿唇摇头,“没人跟我说。” 她不想随随便便在别人面前议论和置喙严母。 不管严母曾经对她的这些管束是对还是错,不可否认的是,她都养育了自己。 就算她们现在没了母女缘分,自己也依旧应该把她当成长辈来敬着。 身为晚辈,不能在背后议论长辈的不是。 严攸宁不说,卓安烺还是猜到了。 除了严家人,还能是谁跟她说那些? 卓安烺见她这种时候还知道维护严家人,一时之间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欣慰的是她不记仇,是个念恩的孩子。 心疼的,也恰恰是这一点。 她就是太过懂事了,才会受一些不该受的委屈。 卓安烺很想把严家夫妇痛骂一顿,但最后却是忍住了。 孩子能这般念恩是好事,就算他觉得严家不值得,也不应该用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她,最后反倒抹杀了她内心的真与善,以及她对人心和这个世界的美好期待。 他暗暗平复了一番自己内心的情绪,旋即这才开口。 “不管那些话究竟是谁跟你说的,我都要告诉你,不要相信,那些都是刻板教条,不要被那些条条框框约束住了自己。httpδ:Ъiqikunēt 没人规定女子一定要精通女红,便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也并非人人都擅女红,你又不是以此为生的绣娘,女红你想学便学,不想学便不学。 还有,谁说学舞是奇技淫巧?谁说跳舞就一定是为了取悦旁人? 你喜欢跳舞,想学跳舞,这是在取悦你自己,而不是取悦旁人。 所以,你想学就去学,没人能为此笑话你。” 严攸宁听着卓安烺的这番话,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明媚。 “真的是这样的吗?” 卓安烺再次语气笃定地给她肯定,“自然。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义父,看看他是否也会是跟我一般的说辞。” 凭他对云子鹤的了解,卓安烺可以笃定,他一定会说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说辞。 他这人最是离经叛道,又怎会赞同那些对女子刻板束缚的狗屁言论? 想到云子鹤,严攸宁心中生出了些许信心。 虽然她还没有亲口去问过义父,但她心中也同样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义父一定会赞同自己的,毕竟,他人那么好。 卓安烺继续给她鼓励,“那个跟你说这些话的人,自己本身就是个思想狭隘之人,所以才能说得出这些话来。 所以,你不要听信那些话。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人,都可以自由追逐自己想要追逐的一切。 如果是我女儿,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不想学什么就不学什么,一切都随她心意,看她喜欢,我不会把我的意愿强加给她。 你虽然……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我其实早就已经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了。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随性自在,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要小心翼翼,连表达自己喜好的自由都没有。 那样,我看了,也会心疼。” 卓安烺说到最后,已然是有些动情了。 严攸宁听了他的这番话,既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又有点微微的不自在。 因为卓安烺的话表达出来的意思太过亲近,偏又这般真心实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ъiqiku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更多的,却是欢喜愉悦。 毕竟,没人会不希望有人真正关心自己。 卓安烺也看出了她的些许不自在,他轻咳,略作找补。 “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女儿,我看到你过得那般小心翼翼,心里自然会跟着难过。 相信如果你的亲生父母还在的话,他们定然也会是跟我一般无二的想法。 所以,为了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你也不能委屈自己,明白吗?” 严攸宁只觉心中感动更甚,她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 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身边也是有很多很多关心爱护着她的人。 便是为了那些关心爱护她的人,她也要好好的。 两人目光对视,旋即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越渐和谐,和谐中,甚至多了一股子旁人难以融入的亲近。 而这一幕,恰好被另外两人收入眼底。 沐白和宋司遥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他们便站在不远处。https:ЪiqikuΠet 他们是特意来此处的,宋司遥看到自家爹爹为了此事忙忙碌碌,沐白也见自家爹娘脚不沾地,两人便也希望自己能帮忙分担一二。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些什么,就索性来实地看看。 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严攸宁在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他们听不清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从他们面上的表情却不难看出,这是一场十分愉悦的谈话。 他们对严攸宁也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了解,她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腼腆又慢热的人。 便是对于他们这些朋友,她都或多或少有些许生疏和距离感。 但此时,她跟那个陌生的男人相处时竟然这般自然,自然得好像彼此是最亲近的亲人那般,这让他们都觉得很是意外。 宋司遥看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情绪色彩。 他的情绪色彩并不纯粹,甚至颇有些复杂,这说明这个人是个复杂的人,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好人或坏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对严攸宁是真心的,他对她的喜爱纯粹又干净,干净到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 这让宋司遥心中不觉微微升起几分诧异。 这样干净到不掺杂杂质的喜爱,她只在至亲至爱之人的身上看到过,这个人跟严攸宁是什么关系?他对严攸宁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宋司遥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也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就是事实。 只不过,她尚且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由是什么。 第2232章:盘问 宋司遥在盯着卓安烺打量,沐白亦是。 宋司遥是因为自己所看到的卓安烺的情绪色彩而关注他,而沐白,则是因为他那莫名熟悉的身形。 一开始沐白也没注意到他的身形,待多看了两眼之后他就注意到了。 实在是那股熟悉感太强烈了,沐白想不注意到都难。 看背影和身形,沐白的那股熟悉感异常强烈,但再看他的脸,沐白就找不到半点熟悉的影子了。 那完全是一张陌生的,毫无记忆点的脸。 如果他真的认识这个人,一定会有点印象才对。 严攸宁和卓安烺聊得太过投契,对于沐白和宋司遥的到来完全一无所知。 还是卓安烺警觉地发现了有人靠近,一回头就看到了沐白。 自从卓安烺回来之后,他虽然没有直接跟沐白见过面,但却私下找机会偷偷地去看过他。https:ЪiqikuΠet 他知道沐白长高了,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豆丁了。 偷偷去看他的时候,卓安烺觉得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甚至自我带入了老父亲的心态,总想多看几眼。 但现在,卓安烺简直是半点都不想见到他。 陡然见到,卓安烺狠狠吓了一跳,面上险些破功。 不过他的应变能力还在,一开始的惊愣过后,他很快镇定了下来,面上挂上了一副完美无缺的表情。 同时,他也不忘咳嗽几声,迅速地调整了一番自己的音调。 沐白这小子小时候就不好糊弄,现在长大了,脑瓜子更加灵光了,只怕更加不好糊弄了,自己可要小心再小心,可别被他认出来了。 沐白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来回扫了两圈。 卓安烺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住自己的脸,但好在忍住了。 这个时候他若是真的伸手去捂脸,那才是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严攸宁见到沐白和宋司遥,顿时满脸惊诧。 “世子,司遥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宋司遥回道:“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沐白则是再次把目光投向卓安烺,开口问道:“这位是?” 严攸宁脸上当即绽出笑意,“他是贾叔叔,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朋友。” 他对严攸宁来说,已经不仅仅是长辈,这段时间以来,严攸宁也已经将他视作自己的朋友了。 尤其是经过方才的一番深入交谈,严攸宁对他就更加亲近自然了。 卓安烺听到严攸宁对他的介绍,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熨帖来。 总算是不枉费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稳步提升了。 沐白见严攸宁这般态度,心中更加意外几分。 严攸宁的性格比较慢热,倒是难得看她这般轻易地就与人交心,而且此人还是一个年纪可以做她爹的人。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沐白不得不多想几分。 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严攸宁一看就是那种很好骗的乖乖女,她若真的被蒙蔽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为朋友,自己可要好好地替她把把关,不能让她被人骗了去。 卓安烺朝沐白的方向抱拳行礼,顺势把脑袋垂下,做出一副谦恭的模样。 “草民333,见过世子。” 他开口时,刻意压低了嗓音,改变了声线。 沐白问,“你是此次除蛊的负责人?” 卓安烺依旧是一副谦恭的模样,“正是。” 沐白有心要考教他,便端出世子的派头,语气倨傲地道:“那你说说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成效? 我方才可没见你在好好干活,偷懒耍滑倒是干得不错。” 严攸宁见沐白对卓安烺态度不好,顿时面露焦急。 “世子,其实方才是我……” 沐白朝严攸宁投去一记安抚的眼神,“你别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httpδ:Ъiqikunēt “他其实也……” 沐白再次打断她,“我也并非是刻意为难他,只是随便问他几句话而已。” 严攸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再多说。 沐白素来都是和善好说话的,现在却对他这般发难,可见他是动了真格的。 自己两次开口都被他打断,他便是不希望自己插话,自己再开口,也是无济于事的。 严攸宁一脸担忧地望着卓安烺,心中升起愧疚,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方才是自己跟他东拉西扯,聊得忘了时间,才被沐白撞见,现在他才会被发难。 卓安烺却并不担忧。 他对沐白也算是了解,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发难,卓安烺岂会分辨不出来? 这小子是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也想趁势摸一摸自己的底。 卓安烺有条不紊,从容作答。 沐白针对他的回答继续追问,卓安烺也都能一一答上来。 沐白听了,心中这才勉强生出几分满意。 从他的回答上来看,这人倒是个逻辑严谨的,也有在好好办差。 目前来看,他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沐白在盘问(这个词好像不大准确?)卓安烺时,宋司遥的注意力也放在了他的身上。httpδ:Ъiqikunēt 她望着卓安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人不仅对严攸宁态度亲厚,连对沐白也似是颇为亲近,就好像两人此前便早就相识了一般。 可是从沐白的态度上来看,他明显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为何此人对沐白会这般亲近?即便是沐白对他发难,他也未曾恼怒,反而像是一个对自家孩子充满包容的大家长。 真奇怪。 沐白问完了一轮,最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问的了,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他,把他打发走了。 见他终于不再被沐白盘问了,严攸宁则是暗暗松了口气。 沐白见她如此反应,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顿时更加好奇了。 “你跟他的关系似乎很不错,方才我盘问他的时候,你没少紧张吧。” 严攸宁轻轻点了点头,“他是个好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关心我,照顾我。” 沐白继续唱黑脸,“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无缘无故关心你,说不定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严攸宁闻言当即面露急色,急急为他辩解,“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之所以关心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女儿。” 第2233章:他好像认识你 严攸宁语气焦急地把卓安烺对她说的那些话全都复述了一遍,最后认真地向他们强调。 “贾叔叔人真的很好,他也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女儿,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关心的。 一个人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能感受得到的。” 沐白听了,却反倒越发充满怀疑,“他说他的女儿跟你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如出一辙?这世上岂会有这么巧的事?” 严攸宁语气认真,“我也觉得很巧,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愿意相信贾叔叔的为人,就算他这些话其实是骗我的,但他是真的对我好,我就愿意相信他。” 沐白一副不赞同的语气,“你就是太单纯了,被人骗了只怕都还在傻乎乎地帮人数钱。” 严攸宁对这个评价很是不赞同,“我才不傻,我能分得清是非善恶的。” 沐白对此不置可否,“我会继续留意此人,他若是对你没有坏心思,那再好不过。https:ЪiqikuΠet 若是他当真是别有所图,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了。” 严攸宁虽然觉得沐白是杞人忧天,多余担心了,但她心里还是升起了一阵阵感动。 毕竟,他是完全为了自己,担心自己被骗才会如此。 跟沐白的严防死守相比,宋司遥的态度就淡然多了,因为她从卓安烺的身上看到的,都是他对严攸宁和沐白的亲近与喜爱,而对自己,他则是态度寻常。 原本她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听了严攸宁的话之后,反倒是多了一条思路。 或许,他对严攸宁这般喜欢亲近的原因,真的就如他所言,是因为严攸宁长得像他的女儿? 人有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移情效应,即便知道眼前之人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但也会因为觉得对方十分肖似而产生亲近与好感。 当初沐白刚见到严攸宁,就对她态度亲近,不也是因为觉得她很是眼熟,让他觉得熟悉亲切吗? 他连觉得严攸宁像谁都还没想起来就尚且如此,那这人都已经认定了严攸宁像自己的女儿了,他对她亲近些,自然也完全说得过去。 只是沐白自己身为当局者,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不过,如果说那人对严攸宁的亲近是因为觉得她像自己的女儿,那对沐白为何亦是如此? 总不会是沐白刚好长得像他儿子吧。 若是如此,那也太巧了。 一个人的行为和表现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只要是那么做了,就一定有其原因。 宋司遥对卓安烺倒是不禁升起一阵阵好奇来了。 他们没有围绕卓安烺的话题再继续,因为继续聊也聊不出所以然来了,卓安烺此人究竟是忠是奸,日后自然能见分晓。 他们转而说到了除蛊之事上来。 三个半大的孩子,谈起正事来也似模似样的,就跟小大人似的。 卓安烺不敢靠近这边,只能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一抹无奈又充满了温柔宠溺的笑意。 好小子,长大了。 不仅长大了,也没有长歪,一如既往地富有正义感。 方才他对自己那般冷脸盘问,无非就是怀疑自己对攸宁态度亲和其实是别有所图,所以才想趁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能为了攸宁这么做,卓安烺非但不觉得被冒犯,还觉得很欣慰。 只是,希望那小子不要那么敏锐,真的认出他来才好。 他的易容很是彻底,便是连脸上的那道疤痕,也都被易容掉了,方才跟沐白说话,他也是刻意改变了声线。ъiqiku 除了没法改变的身形,他觉得自己是绝对的毫无破绽。 那小子总不可能光凭身形就能把自己认出来吧,那他的眼力也太好了。 此时的沐白的确没有认出他来,对于他那熟悉的身形,沐白也只是觉得是偶然,毕竟这个世界上容貌相似的人都有很多,更何况只是身形相似呢? 严攸宁和宋司遥、沐白一道回了城,直到双方分开,宋司遥才有机会跟沐白说起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贾伯屿好像认识你。” 沐白冷不丁听到她这话,着实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怔片刻,他才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们看上去……完全是陌生人的样子啊。” 宋司遥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娇嗔的意味,“我就是这么觉得,没有理由。” 沐白对她一下就没辙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好好好,我知道了,又是因为你的秘密,我懂。” 此前因为段博书之事,宋司遥就和沐白承认过,自己有一个秘密,当时宋司遥就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沐白,但却被沐白阻止了。 沐白觉得她这个年纪尚且不能做出理智的决定,万一她日后后悔了,但秘密已经说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宋司遥没能如愿向沐白坦白自己的秘密,但这件事反而也成为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之后两人的相处中,沐白也发现宋司遥总能时不时说出一些十分笃定的判断,就好像她能看透一切似的。筆趣庫 这听起来或许十分不可思议,但沐白却接受良好,并且觉得十分合理。 毕竟,他自己身上同样也有一个在常人看来十分不合理的特殊技能点,所以,不论是宋司遥的特殊,还是严攸宁的不同寻常,沐白都十分能接受。 眼下,宋司遥又笃定地断言,贾伯屿好像认识自己,沐白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她的秘密上。 只是,这一次沐白对宋司遥的这个特殊秘密头一次生出了怀疑。 贾伯屿认识自己?这怎么会呢?她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沐白一脸纠结地望着宋司遥,欲言又止。 宋司遥一眼看穿他的内心想法,俏脸一板,一副故作生气的模样。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 “不是,我当然没有,我就是……想要提出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想法。可以吗?” 沐白这副卑微的模样,一下就让宋司遥破功了,但她还是努力端着,一副傲娇的小表情,大发慈悲般的语气。 “行吧,你说吧。” 第2234章:他不是他 “我真的不是在怀疑你,也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有个小小的疑惑,方才他的哪些表现,让你得出了那样的结论?” 沐白是非常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httpδ:Ъiqikunēt 问完之后,他又立马补充,“我就只是随便问问,如果这个问题已经牵涉到你的秘密了,那你可以选择不说。” 宋司遥:…… 他这是把自己的话全都抢着说了,还让自己说什么? 对于自己的那个秘密,这么久了宋司遥依旧觉得告诉沐白并没什么,但因为沐白的一再坚持,宋司遥便也没有再主动说出来,不然倒显得她好像多上赶着似的。 现在沐白又再次主动提了秘密这一茬,宋司遥便是想要坦言自己的秘密,也被他弄得什么都不想说了。 宋司遥嗔怒地瞪了沐白一眼,“你现在想知道我的秘密,我还不乐意说呢!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认识你,不仅认识,你们的关系还颇为亲厚,我的判断一向都很准,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吧!” 既然他不让自己提秘密的事,宋司遥索性就不提了。 至于解释的理由?没有。 话她已经说出去了,爱信不信。 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女人的直觉咯! 她娘亲以前就没少拿这个来搪塞她爹,凡事用直觉来说事,绝对错不了。 沐白见她一副完全不做解释的耍赖模样,心中一时不禁有些好笑。 “好好好,我信了你便是了。” 沐白一副纵容小孩子的无奈语气,宋司遥听了,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敷衍了。 “你根本不是真的信我,你就是在故意敷衍我。” 她双手抱怀,小嘴噘着,一副嗔怒的表情。 她本就长得精致漂亮,这副略带嗔怒的模样,反而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副娇俏与活泼,显得越发灵动可爱了。 沐白只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都有种为之一动的感觉。 沐白的发愣却被宋司遥理解成了是无言以对,当即更加怒了。 “你果然就是不信我,哼。” 闻言,沐白才立马回过神来,他赶忙否认,“怎么会? 我不信你信谁啊?司遥你别生气嘛!我方才只是有些走神。” 宋司遥柳眉倒竖,“好啊,我跟你面对面地在说话,你竟然还敢走神,你是多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沐白:……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沐白只能放低了身段,放软了声音,继续柔声哄着。 宋司遥则是依旧端着,直到觉得沐白的态度还算真挚,这才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末了,她还是态度认真地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真的,我觉得他真的认识你,而且很喜欢你。 你真的没有印象自己以前认识他吗?” 见宋司遥重新恢复认真的态度,沐白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蹙着眉头努力回想了一番,但最后还是遗憾地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对这张脸的记忆完全是陌生的,如果我曾经见过他,我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印象才是。 如果我们的关系已经亲厚到让他对我产生喜欢这样的情感,那我就更不可能连他的长相都记不住才是。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认识我,且喜欢我,那方才为什么完全假装不认识我的样子?” 沐白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对此,宋司遥也没法给出答案。 但她还是非常坚定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反正我的观点是绝对没有错的,你再好好想想,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让你觉得非常熟悉的?” 这次沐白倒是回答得十分迅速且肯定,“这还真有。他的身上唯一让我觉得有些眼熟的,就是他的身形。 我方才第一眼看到他的背影,就觉得非常熟悉,就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似的。” 宋司遥一拍掌,“我就对了,你既然会产生这种强烈的熟悉感,就更加说明你们以前绝对是相识的。筆趣庫 只不过你当时或许年纪还太小了,对他的记忆非常模糊,唯一记住的,就是他的身形这一点。” 被她这么一说,沐白也不禁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难道自己以前真的曾经认识他,还跟他十分熟悉? 只是自己年纪太小,把一切都给忘了?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既然如此,他见到自己为何假装不认识? 还是说,时隔多年,他也没认出长大之后的自己? 但若当真是如此的话,宋司遥又怎么判断出他对自己是亲厚和喜欢的? 这件事好像一下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中,沐白的记忆完全错乱,打结,理不清了。 宋司遥见沐白回忆得这么费劲,不觉生出了一点于心不忍来了。 管那个人是谁,跟沐白以前是不是认识呢,这件事也没那么重要,自己非要提出来,让大家都劳心劳神地干什么。 宋司遥正要让他不要再想了,兴许真的是自己判断错误了。 但宋司遥的这话还没说出口,沐白就突然一拍脑门,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把宋司遥吓了一跳,这音量,她听了都觉得疼得慌。 “沐白,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自己打自己?” 宋司遥的小脸都皱作一团,露出了一抹很是心疼的模样。 沐白却是完全不在乎那点疼,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充满惊喜的笑。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个可能大概率就是事实的真相。” 宋司遥下意识问,“什么可能?” 沐白稍稍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神色语气,“或许,贾伯屿不是贾伯屿,而是另外的其他人。” 宋司遥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 沐白见她没听明白,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了几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他的脸,有可能是假的。” 宋司遥惊讶了一瞬,旋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易容?” 沐白打了个响指,“没错,司遥就是聪明,一点就通。”ъiqiku 他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自己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亏得他还夸得出口。 不过,她还是十分实诚地感到了一股由内至外的愉悦,唇角不自觉微微翘了翘。 第2235章:沐白的猜测 宋司遥很快压住了自己心中的小雀跃,转而问,“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易容这个点上来了?” 沐白回答得十分坦然,“因为我身边就有两个十分活生生的例子啊。 我爹娘当初可是靠着一手易容术骗过了浔龙国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眼睛。” 对此,宋司遥也早有耳闻,只不过她之前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件事,并不似沐白那般,对自家爹娘的事迹达到了如雷贯耳,如数家珍的地步,所以她才没有立马想到这一茬。 便是沐白自己,一开始也没有及时想到。 是方才突然灵光一闪,思路突然拐了个弯,这才想了起来。 这条思路一旦打开,一些原本还不大清楚明确的事情,好像一下就有了全新的思路,也都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宋司遥提出了自己的合理怀疑。 “就算你爹娘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却不代表着别人也能复制他们的成功经验啊。” 沐白闻言,便开始头头是道地跟宋司遥分析起来。 “我会提出这个猜测是有根据的,你听我跟你分析。 首先,这一切的前提是基于我对你的信任,既然你那么笃定地说贾伯屿认识我,且对我态度亲厚友善,那我就相信你说的这个前提。” 沐白战略性地微微停顿,还特意看了宋司遥一眼,那眼神暗戳戳的满含邀功之意。 宋司遥听得心花怒放,面上却是极力绷着,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继续。” 沐白一眼就看出了宋司遥对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受用,心中也是暗暗得意。 他继续道:“但我遍寻记忆,连犄角旮旯里所有细枝末节都搜寻了一遍,都没有搜寻出任何有关这张脸的记忆,那我自然要怀疑这张脸是假的了。”biqikμnět 宋司遥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人是在你小的时候,你还完全没有记忆的时候见过你,所以你对他才没有记忆呢?” 沐白点头承认,“我当然想过这个可能,所以我刚刚的猜测就只是猜测而已,至于事实是否如我猜测那般,还有待验证。” 宋司遥:…… 瞧他方才说得那么笃定,宋司遥还以为他已经有了绝对不可反驳的理由来支撑自己的观点呢,敢情他也只是随便猜猜。 沐白看到宋司遥那副无语的样子,也微微尬笑了两声。 “虽然我还没有来得及验证自己的猜测,不过,凭直觉,我觉得那是最最有可能的一个可能。真的,相信我。” 宋司遥状似认真地回应,“嗯嗯嗯,我信你。” 沐白:…… 感觉有被敷衍到。 为了证明自己,沐白当即就对宋司遥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人验证这件事!” 他要找的人,自然就是自家爹娘和祖父祖母。 如果贾伯屿真的是在他小的时候见过自己,且对自己亲近又喜爱,那他要么是爹娘的好友,要么是祖父祖母的好友,自己去问他们,准没错。 不过沐白已经在心中将自家爹娘好友的嫌疑也排除了,因为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爹娘的好友,甚至还因此爱屋及乌,对自己分外喜爱,那爹娘这段时间不可能什么都不对自己说。 毕竟,爹娘可是这件事的负责人,他们绝对不可能没有见到贾伯屿。 自己不认识贾伯屿,他们才更应该要向自己好好介绍这个疼爱自己的长辈,让他们双方正儿八经地见上一面,互相认识认识才是。 但这么久过去了,爹娘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个人,那多半就只能排除这种可能了。 更何况,他跟爹娘待在一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他们真正团聚的时候,自己都已经长大了,有记忆了,怎么会记不住这个人?筆趣庫 所以,沐白觉得自己需要去求证和确认的对象,就只剩下了祖父祖母二人了。 自己小时候可都是跟着祖父祖母一起长大的,若贾伯屿真认识自己,且像对自家家中小辈一样喜欢自己,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是祖父祖母的朋友了。 沐白是个行动派,心中生出念头,立马就要找到答案,片刻都不想等。 他不仅要自己去验证答案,还要把宋司遥一起拉上,往祖父祖母的院子去了。 宋司遥在秦家已经住了那么长时间,对于秦彧和林檀香两位长辈也已经从一开始的拘谨畏惧,到现在的慢慢熟悉和亲近,是以对于要去见他们,宋司遥也没有什么排斥。 秦彧和林檀香每天都很悠闲,甚至悠闲到有点无聊的地步。 他们知道几个晚辈们都在忙碌之事,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秦淮兰清笳并未刻意隐瞒,他们二人也并非闭目塞听,自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林檀香倒是跃跃欲试,想要掺和掺和,也发挥发挥余热,但却被秦彧制止了。 这事并不简单,真要掺和进去,怕是危险,他们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们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给孩子们添乱。 林檀香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还是听话地没有瞎掺和——主要也是因为她看了一眼那生息蛊,着实是让她觉得心理不适,所以她放弃起来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是以,他们二人又无聊到无所事事了。 他们的确是可以每天都见到几个孩子们,但孩子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交际和圈子,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时时把孩子拘在身边。 且孩子们也不需要他们像以前操心沐白的事情那样操心,他们每天就当真是彻彻底底地没事做了,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富贵闲人。 见到沐白和宋司遥来了,二人脸上俱是现出笑意,尤其是林檀香,当即亲热地上前把两个孩子拉过来,一副恨不得分别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各亲一口的样子。 沐白虽然也很喜欢自家祖母,但也自觉自己已经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不能再继续跟祖母这般腻腻歪歪了,所以面对祖母热情的拥揽,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忸怩不自在来。httpδ:Ъiqikunēt 生怕祖母过于热情,沐白便主动开口,先发制人,率先道出自己的目的。 “祖母,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想要问您。” 第2236章:不认识此人 林檀香一听有正事,当即就来了精神。 “有正事啊,来来来,跟祖母说说是什么正事?祖母最喜欢谈正事了。” 她兴奋地开始搓手,一副催促的模样。 “祖母,您认识一个叫贾伯屿的人吗?”httpδ:Ъiqikunēt 林檀香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摇头,“不认识。他是谁?” 沐白没有回答,反而再次开口追问,“真的不认识吗?您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林檀香还真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笃定地摇头,“不认识。” 沐白又看向秦彧,“那祖父呢?您认不认识这个人?” 秦彧也摇头,“不认识。不用再想,祖父可以确定不认识。” 沐白听到了这两个回答,面上非但没有失落的表情,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看向宋司遥,一副笃定的语气,“你看,排除了他是我的长辈的可能,就只剩下我所说的另外那个可能了。” 宋司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檀香就又忍不住开口追问。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那个贾伯屿究竟是何方神圣?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 沐白见自家祖母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禁一阵好笑。 自家祖母就是个火急火燎的脾气,现在越是年纪大了,性子不仅没变,反而还变得更急了,同时,她那好奇心是一点都没变。 沐白也没再卖关子,直接把贾伯屿的身份道出。 林檀香听罢之后,不禁纳闷儿,“他不过就是皇上派来办差的一个小官员罢了,你关注他做什么?我们认不认识他,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沐白自然不好把宋司遥说的那番话说出来,就算要表达那个意思,也不能把宋司遥供出来。 他便将一切移花接木,含糊地道:“我这次见了此人,觉得他看上去颇有些眼熟,不仅如此,我还感觉他好像是认识我,对我态度颇有些亲厚之感。 但他却又什么都未曾表示,我也不好贸然开口点破,不然若是我弄错了,最后岂不尴尬。 我心中实在好奇,便特意来祖父祖母这里求证一番。” 原来竟是这么个原因,林檀香听得委实又好气又失望。 她还以为这其中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敢情这起因就是他的一个感觉? 林檀香耐着性子问,“你是怎么生出这种感觉的?他对你的态度很亲近自然吗?抑或是有什么其他表现?” 若那人莫名其妙地就对沐白态度亲近自然,那林檀香倒是得派人去好好查一查他了。 沐白年纪小,或许还能将之当成是对方对他的亲厚态度,但林檀香可不会这么想。 无缘无故地就向沐白献殷勤,那不是亲近自然,那是阿谀谄媚,是巴结讨好,对方多半是心机深沉之辈,心里也多半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檀香已经在心中升起各种猜测,并且已经做好了各种应对的准备,没想到,沐白却来了一句。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在我面前就像是完全的陌生人一样。” 林檀香:? “那你怎么会觉得他认识你,还对你态度亲厚?”httpδ:Ъiqikunēt 沐白心想,因为这是宋司遥告诉他的啊。 司遥说的话能是假的吗?那当然不可能。 心中这般想着,但却不能真的把一切推到宋司遥的身上,他一脸坦然地道:“这是一种直觉,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我就是这么觉得,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祖母,我这么说您能懂吗?” 林檀香:…… 虽然沐白是自家的亲孙儿,但她还是忍不住内心吐槽,抱歉,这她是真的懂不起。 靠直觉就能这么笃定别人对他亲近自然,把他当成自己人,这未免也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些。 这一般人谁做得到? 林檀香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好好地点一点自家孙儿,不然他一直这么天真单纯,日后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受了欺骗,可如何是好? 可别他大了反倒越来越不聪明,最后被骗了,还傻乎乎地反过来帮人数钱呢。 林檀香语重心长地道:“沐白啊,祖母其实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呢,你知道,感觉这种东西,它是有些飘忽不定,是有些说不准的。 你看,我们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说明我们的的确确是没见过他,这个人不可能是我们的朋友。 至于你爹娘那里,我们也从未听他们提起过,相信你也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么一个从不被提起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识你而你又不认识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你态度亲厚? 这啊,一定是你感觉错了,他对你或许不是你所以为的亲厚,而是想要巴结讨好的谄媚,你只是不小心将两者混淆了而已。 你啊还是年纪小,阅历少,太容易被别人蒙蔽了。 听祖母的,以后你要继续擦亮眼睛,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毕竟,人心隔肚皮。” 沐白听完自家祖母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说,心中生出感动来。 他当然知道祖母为什么会这么说,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被别人欺骗罢了。 沐白想说自己其实很机敏的,根本不像他们所以为的那么没有心眼。 这一次,他只是不得不往自己身上揽下这责任罢了,不然他没法圆谎和解释了。 现在他也没法解释什么,便只能将祖母的提点尽数收下。 他正要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祖父就抢先一步开了口。 他也是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你祖母说得对,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有,那对方一定是别有所图。 沐白,你要记住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能轻易相信旁人。 不然的话,祖父担心你重蹈覆辙,有一天还能被别人给拐了去。” 沐白:……祖父我真是谢谢您咧,但这个担心,大可不必。biqikμnět 他干巴巴地道:“我不会轻易相信旁人,更不会再被人拐走!” 他都这么大了还被人拐走,那他也不必回来了,直接待在外头便是,实在太丢人了。 秦彧却是一脸严肃,“你方才不就是轻易相信了别人,觉得别人待你多么多么亲厚吗?” 沐白:…… 他真的好想解释,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实在找不到解释之词。 除非他把宋司遥供出来。 第2237章:贾伯屿到底是谁 但供出来是不可能供出来的,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司遥的。 最后,沐白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股憋屈,不情不愿地低头认错,“是,这次是我太过大意,轻易相信了别人,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 秦彧和林檀香还是不放心地多叮嘱了几句,沐白为避免他们继续啰嗦,只能全程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一一应下,最后他们才放下心来,不再多说。 沐白见识到了祖父祖母的唠叨,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宋司遥听了全程,一直在旁边忍笑,忍得甚是辛苦。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但没办法,她实在是忍不住啊。 不直接笑出声来,已经是她给沐白留的最大的体面了。 该问的已经问完了,沐白正打算开溜,林檀香却又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对了,方才你跟司遥说排除了他是你的长辈的可能,就只剩下你所说的另外那个可能,另外那个可能,是哪种可能?” 沐白猜测的那个可能是,贾伯屿并非他的真名,那张脸也并非他的真容,而是易容。筆趣庫 但这个猜测也是建立在他相信宋司遥所说的话,认定了贾伯屿是真的对自己态度亲厚的前提下。 对方认识自己,喜爱自己,还对自己态度亲厚,可自己除了觉得他的身形有点熟悉以外,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综合之下,沐白才会怀疑他是易容的。 这解释起来又是一番牵扯,最后说不定自己还得再被祖父祖母一番苦口婆心地教育呢。 所以,沐白当机立断,决定先耍个滑头糊弄过去。 他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 等他去把贾伯屿的身份验证清楚,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到时候再来告诉祖父祖母也不迟。 林檀香闻言当即柳眉一挑,“嘿你个臭小子,在祖母面前也敢这么故弄玄虚地卖关子了,是不把祖母放在眼里了?” 沐白闻言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怎么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林檀香故意虎着脸,“那你还藏着掖着不肯说?” 沐白一副讨好赔笑的狗腿模样,“我不是不说,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说的最佳时候。 您放心,等到之后,我把事情弄清楚了,自然会第一时间来向您汇报。” 林檀香心中越发像是百爪挠心般的好奇,那个贾伯屿究竟是何许人也,又有什么地方那么特殊,值得他们这么费心关注? 最后,她还是忍住了继续刨根究底的冲动。 孩子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等到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自己。 “那好吧,你小子可要记住你现在的话,要是回头我问起来你还继续拿话搪塞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沐白连连保证,“怎么会?到时候不用祖母问,我自己就会主动来向您汇报!” 林檀香听了,这才稍感满意。 “这还差不多。” 离开祖父祖母处,沐白就开始继续跟宋司遥讨论起来。 “司遥,你也听到了,我祖父祖母不认识他,他不大可能是我没见过的长辈,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真的是易容的。” 宋司遥:“你还没问过你爹娘呢?万一他是你爹娘的朋友呢?” 沐白却觉得不大可能,“如果当真如此,那爹爹娘亲为什么从未跟我提起过?” 宋司遥猜测,“或许是贾伯屿不让你爹娘提及的呢?毕竟他来此地也并非是游山玩水,而是来办公务的,且此项公务还颇为紧急,在没有取得大进展前,他也没时间来跟你正式认识。” 沐白闻言,神色不禁顿住。 他想要反驳,但却发现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之词。ъiqiku 他发现,司遥说的这种可能,还挺有道理的,而他先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 他一开始就倾向于认定贾伯屿是易容的,对于其他可能的情况本能地持反对态度,在思考其他可能性的时候就带着很强的先入为主,思虑也不及以前周全了。 沐白最后不得不认命,“你分析得的确有道理,此前是我没有想到。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再去找我爹娘求证了。” 于是,他们立马风风火火地转战秦淮和兰清笳的院子。 兰清笳最近在忙于用卓安烺的血液做研究,只有秦淮一人被剩下了。 他倒是也想帮忙分担一二,但这着实是他的知识盲区,他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他能做的就是统筹好除蛊的其他事宜,并且每日把兰清笳的膳食安排得妥妥帖帖,不让她因为忙碌就忘了吃饭,饿坏了肚子。 沐白和宋司遥来的时候,秦淮便正在给兰清笳写菜谱。 他的菜谱必须要营养均衡,花样多样,且还得是兰清笳爱吃的。 所以真正做起来,可并不容易。 沐白和宋司遥的到来将他打断,秦淮便索性直接放下了笔,笑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沐白一如既往地打直球,“爹爹,贾伯屿是谁?” 秦淮脸上的笑瞬间凝固,略有僵硬地挂着,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便透着一股滑稽和古怪。 他的失态不过就是一息之间,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语气自然地反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起他来了?” 若是换做是宛央,或是安元恺等人,定然不会察觉得到秦淮的异常。 但他面对的这两个孩子是沐白和宋司遥。 沐白心细如发,轻易不好糊弄,宋司遥就更不用说了,她本身就开了一双天眼,除非她自己主动屏蔽,不然,任何人的真正想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他们二人都将秦淮那瞬间的异常收入眼底,旋即,心中便齐齐动了一下。 沐白了解自己的父亲,若非贾伯屿当真身份不同寻常,他不会像方才那样愣怔,最多就是对自己的问题表示疑惑罢了。 宋司遥的判断就更直接明了了,她一眼就看到了秦淮对贾伯屿的情绪色彩。Ъiqikunět 那绝对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而完全是像对待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的态度,而且,这其中还饱含了一些有些微妙的情绪色彩。 秦淮对此人的态度有些微妙,也有些复杂。 一时之间,宋司遥对贾伯屿的身份顿时更加好奇了。 第2238章:编好了吗 沐白语气急切,再次追问,“爹爹,您别管我究竟为什么问起他来,您只需要回答我,他究竟是什么人。” 秦淮正打算找借口打发糊弄过去,沐白就再次截断他的话头。 “不要告诉我您不认识他,方才您那瞬间的失态我已经看到了,您就是认识他,而且他的身份还不一般。” 秦淮的话一下就被沐白给堵了回去。 什么都让他说了,自己还说什么? 无缘无故的,他自然不会问起来。 现在他问了,就说明他已经关注到卓安烺了,所以,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发现“贾伯屿”的异常的? 他的扮相秦淮见过,的确可称是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若非他早就知道了那人是卓安烺,先入为主地有了代入,秦淮觉得自己未必就能认出他来,甚至也不会多留意他。筆趣庫 沐白是怎么发现的?难道,这就是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旁人难以体会的默契? 秦淮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自己儿子太聪明,一边又不禁为他们二人之间的亲近与默契而暗暗泛酸。 沐白幽幽的声音传来,“爹爹,您编好糊弄我的说辞了吗?” 秦淮下意识接话,“编好了……诶不是,你瞎说什么,谁说我在编了?” 秦淮神色微恼,剜了沐白一眼。 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连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敢随意编排。 沐白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那您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答我?” 秦淮轻咳一声,旋即端出了一副为人父的威严姿态来。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是父亲,你是儿子,这是儿子向父亲问问题该有的态度吗?” 沐白丝毫不买他的账,“爹,这种时候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您越是这样,我越是有理由怀疑那贾伯屿的身份不简单。” 秦淮:…… 自己儿子真是越大越成精了,不好糊弄了啊。 不过,就算沐白已经心生怀疑,就算最后卓安烺的身份多半也瞒不住,秦淮还是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 他想知道?那就自己去找答案呗。 他自己若是能发现卓安烺的身份的秘密,那也是他的本事。 秦淮也不急了,面上恢复淡定自若的神色,“你既然怀疑他的身份不一般,那你就自己去问他呗,问我有什么用?” 沐白闻言,当即可以确定,自家老爹跟那贾伯屿绝对是一伙儿的。 那个人,他多半也认识,他只是一时没能把人认出来罢了。 只是,他究竟是谁呢? 沐白觉得他心中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了,但就差那临门一脚。 沐白决定把脸面豁出去,只要能把想要的答案给套出来。 他抱住自家亲爹的胳膊,像是宛央附体一般用力地摇着,语气也满是撒娇。 “爹,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谁,您就告诉我吧,求求您了。” 秦淮:…… 他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一身,心里也升起一股深深的恶寒。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腻腻歪歪,这么恶心人了? 虽然这是他的亲儿子,但秦淮还是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啊。 一旁的宋司遥先是满脸惊愕,旋即便是努力憋笑。 她也没想到沐白这么能豁得出去,连撒娇这一套都用上了。Ъiqikunět 秦淮连声催促,“行了行了,你,你快变回来。” 沐白自己也觉得别扭,但他已经豁出去了,现在自然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不嘛,爹爹您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这样求您。” 秦淮:…… 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了。 秦淮索性破罐破摔了,“那行吧,你可以试试,看最后是我先受不了,还是你自己先受不了。” 虽然他的确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内心也很是恶寒,但是,他不相信沐白自己对此就毫无感觉。 他这么演下去,自己就不恶心? 如果他自己不觉得恶心,那就继续演下去好了,他也奉陪到底。 要他开口妥协,那是不可能的。 沐白没想到他爹竟然开始不买账了,一时不觉有些骑虎难下。 但他又不肯轻易认输,只能继续加足马力缠着他,希望他能马上缴械投降,告诉自己答案。 但他就像是一下老僧入定了似的,对于自己的攻势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沐白自己,快被自己恶心到了。 而且,宋司遥一直在旁边憋笑,一副随时都要憋不住,直接笑喷出来的样子,这让沐白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股子羞耻感。 最终,还是沐白自己先放弃了。 他撒开了秦淮的胳膊,说话的语气也终于恢复了正常,还带上了一点气急败坏的意味。 “您不肯说就算了,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法子,把他的身份给弄清楚的!” 秦淮内心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不露半分端倪,而是不紧不慢地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语气也是慢条斯理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沐白气得想直接转身走人,但想到什么,又停下了迈开的步子。 他望着秦淮,语气笃定地道:“就算您什么都不肯说,但我也猜得到,他的名字是假的,他的脸也是易容的,对不对?”筆趣庫 就算他没法撬开爹爹的嘴,好歹也要想办法做一些其他方面的验证。 秦淮的神色又稍稍顿了顿,旋即很快恢复如常,直接来了个否定三连。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沐白闻言,心中便有了答案,“那我知道了,他果然是易容的,多谢爹爹解惑。” 秦淮否认,“我可什么都没说。” 沐白一脸笃定,“您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方才您脸上那瞬间的表情变化已经给了我答案了。” 秦淮想否认,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这个时候否认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越描越黑。 他摸了摸脸,内心禁不住自我怀疑,自己的表情管理能力当真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识破? 看来,自己的确是该好好加强锻炼了,不然以后在外人面前,他也随随便便被人识破看穿,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大漏斗了? 第2239章:他一直都记得我 秦淮简直满脸郁闷。 最后他索性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转而反问,“无缘无故的,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一个陌生人产生了兴趣?” 莫不是卓安烺在这小子面前露了马脚? 沐白:“他究竟是不是陌生人,爹您心里清楚得很吧。” 秦淮这次十分能稳得住,“你小子别想再套我的话,你若当真有什么疑问,就靠你自己去弄清楚,想要从我嘴里问出来,无可奉告。”筆趣庫 沐白一副跟他讨价还价的语气,“我告诉您我为什么对他感兴趣,作为交换,您告诉我他是谁,如此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怎么样?” 秦淮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我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沐白:“您再好好考虑考虑……” “大可不必。你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言外之意,没事可以滚了。 他的眼神已经将这未尽之言明晃晃地表达出来了。 沐白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怕不是捡来的,自己连撒娇这么羞耻的事都做出来了,他嘴巴却还是像蚌蛤似的,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的话,此行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他可以更加确定一个事实,贾伯屿的身份不简单,且他真的是易了容的。 既然他是易容之人,那自己对他的这张脸毫无印象也就说得过去了。 自己对他的身形觉得异常熟悉,这也更加说明了一个事实,自己以前的确认识他,对方对自己亦是熟悉。 沐白开始绞尽脑汁地在脑中筛查这样的人物,但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当你非常确定你曾经拥有某些记忆碎片,并且迫切地想要搜寻出来的时候,那相关的碎片反而会藏得严严实实的,怎么找都找不着。 现在沐白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他想要把那熟悉的身形跟自己的记忆相匹配,但越是着急,就越是一无所获。 他懊恼地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语气颓丧,“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宋司遥见他如此,当即伸手阻止,“你越是这般,说不定反而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实这不过就是一桩小事罢了,你没必要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寻根究底,找出答案来。 你就当这事不存在,兴许等到了某个合适的契机,你突然就想起来了。 不然你一直被这件事困扰,我就要后悔主动告诉你这件事了。” 沐白听了宋司遥的话,这才总算是没有再继续苦思这件事。 “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就先不想了,反正你也说了,他对我没有恶念,反而对我挺亲厚的,那我也不用担心他会对我做什么不利之事。 他现在既然不愿意以真容示人,定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我若是执意要揭开此事,反倒有些讨嫌了,这事就随缘吧,老天爷若是想让我知道,定会让我想起来的。” 宋司遥见沐白那么快就想通了,便也放下心来。 她还真怕他继续钻在牛角尖里,一直跟这件事较劲儿呢。 沐白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百爪挠心的感觉,但他已经尝试过调动记忆,最终却失败了,他自己知道,他再较劲儿也多半不会有什么进展,与其如此,还不如便像司遥所说的那样,先把事情放一放。 兴许他不去刻意地想这件事的时候,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进展。 这件事被沐白暂时搁置一旁,不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反倒是卓安烺开始紧张起来了,生怕自己当初的表现出了纰漏,让沐白对自己生出了怀疑。 这个担心很快就从秦淮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你在那小子面前究竟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让他一下就怀疑你是易容的?” 秦淮看着他,一副嫌弃的神色。httpδ:Ъiqikunēt 卓安烺闻言也不禁愣住了。 自己果然被怀疑了,甚至连老底都被沐白看穿了? 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底气不是很足地开口辩驳,“我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是,他怎么就看出我是易容的呢?” 秦淮幽幽反问,“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卓安烺又将当日他们见面时的情形复盘了一遍,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说明沐白一直都还记得我。” 沐白对自己依旧有着深刻的印象,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的身形熟悉,从而怀疑自己的身份。 这个认知让卓安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隐秘的欢喜来。 这说明这几年过去,自己在沐白心中依旧没有被彻底遗忘。 虽然现在这事给他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但卓安烺还是为此感到愉悦。 秦淮感受到了卓安烺那突然由内至外释放出来的欣喜愉悦,心中顿时不禁又冒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情绪来。 他不咸不淡地道:“沐白那孩子打小记性就好,见过一面的阿猫阿狗他也都能记好几年。” 卓安烺:? 感觉有被内涵到。 秦淮话锋一转,“我在他面前对你的身份一直都是守口如瓶的态度,不过就算我不说,他也有可能自己识破你的身份,你自己多注意。” 卓安烺先是点头,旋即又道:“但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他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还活着吗。” 当初还是沐白主动冲锋陷阵,替卓安烺求情的。 当初卓安烺离开前,也跟沐白辞过别,沐白是知道他还活着的,只不过沐白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直在做些什么。 关于他还活着的这件事,秦淮和兰清笳也对沐白耳提面命,不准他对任何人透露。筆趣庫 对于这个秘密,沐白一直都保守得很好。 现在卓安烺回来了,如果沐白当真识破了他的身份,卓安烺倒是有了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态。 因为这个人是沐白,那这个秘密就算被他发现了,似乎也没那么要紧了。 他们都相信,沐白绝对不会不懂事地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但是如果换成了另外一个其他人,那事情就要严重多了。 多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事情就多一分风险。 秦淮听了卓安烺的话,当即就扫了他一眼。 “你一旦有了这种松懈和放任的想法,那距离你的身份彻底曝光也不远了。” 第2240章:不去多想,反而会有收获 “这次你是觉得沐白知道了没什么,下次,你指不定就会对另外的其他人抱有同样松懈的态度,觉得就算对方知道了也没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知道你是卓安烺的人就会越来越多,那你现在的易容,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秦淮这话说得看似云淡风轻,但却有着敲打之意。 卓安烺精神一凛,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王爷提点的是,是我想当然了。” 不论是对谁,他都不能抱着随便的态度。 不然,一旦开了个头,之后他对自己身份保密的谨慎程度就会慢慢降低。 若他真的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因此惹了熙元帝不快,让熙元帝生出迁怒,那他原本的计划就要破灭了。 卓安烺重新紧起了心中的那根弦,时刻提防自己在沐白面前暴露身份。 但他也知道,沐白既然已经对他生出了怀疑,且有心要查,那自己就算再怎么提防,也多半防不住,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之后,沐白和宋司遥还是会时不时地来现场,他跟卓安烺便也总能时不时碰上。 卓安烺以为他会像一开始那样,会对自己穷追猛打,百般试探,然而让卓安烺意外的是,沐白竟然没有这么做。 他对自己就好像一下变了个态度,就像是在面对最寻常的陌生人一般,不倨傲,也不热络,只态度寻常。 除了必要的问题,他也没再主动向卓安烺发问过。 卓安烺一度觉得他这是在以退为进,暗暗憋大招,但卓安烺暗暗提防,却迟迟没有等来沐白的后招,他就好像真的是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忘了要追查自己的身份似的。httpδ:Ъiqikunēt 后来,卓安烺索性也破罐破摔了。 罢了,他若是当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那就来吧,自己不可能一直提防着他。 他若当真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卓安烺也没办法呀。 抱着这样的心理,卓安烺便一下放松了心态,跟沐白的相处也自然许多,不再暗暗提防。 沐白其实并不是在憋大招,他就只是采纳了宋司遥此前的建议,对卓安烺之事报以佛系随性的态度罢了。 若他一直想不起来,其实也没必要太过纠结于此,给人生留一点未知的疑惑也挺好的。 或许等到以后,在某个灵光乍现的瞬间,他就突然想起来了也不一定呢。 能让沐白放弃寻根究底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宋司遥对卓安烺此人为人的定性。 在宋司遥口中,卓安烺并非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对自己,对严攸宁却是绝对无害,甚至是亲近的。 既然这是自己人,沐白就暂时不盯着他了。 有的时候,越是执着于某件事,反倒越是毫无进展。biqikμnět 真正看开了,不去多想了,反倒有了意外收获。 这句话在沐白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应证。 他已经暂时放弃了去深究卓安烺的身份,但没想到,老天爷还真就暗地里帮了他一把,让他一下就醍醐灌顶,唤醒了脑中那被尘封的记忆。 那一日,天空陡然转阴,很快,瓢泼大雨随之而来。 不巧的是,今日沐白、宋司遥和严攸宁都在郊外,他们正打算回城,就变天了。 照着这个雨势,只怕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下来。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荒凉的山包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直接启程回城,说不定半道就要被困住,进退不得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免有些慌神,最后还是卓安烺稳住了大家。 “若我没记错的话,往东二十里处有一个庄子,我们可以先去那里避一避雨,其他事,便待雨停了之后再做打算。” 受了卓安烺的沉着冷静的影响,大家也都没那么紧张了。 大家当即收拾了东西,往卓安烺所说的那处庄子而去。 那处庄子距离此地不算远,但因为大雨的缘故,他们走得分外艰难缓慢。 沐白三个孩子坐进了马车中,没有被雨淋,但他们身上已经全都是湿的了,这个时候究竟被不被雨淋,也没什么区别了。 沐白想起什么,掀起帘子往卓安烺的方向看,主要是盯着他的脸看。 沐白想要看看,他的脸在这么迅猛的雨势下,究竟有没有什么异常和变化。 但很遗憾,沐白除了看到他脸上有哗啦啦的雨水往下淌以外,别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一行人终于到了那庄子门前,卓安烺用力敲门,敲了许久,里面才终于有人前来开门。https:ЪiqikuΠet 卓安烺语气客气地道明来意,对方没有贸然答应,而是去向主人家请示了之后,方才重新打开了门,把他们一行人都迎了进去,卓安烺自是连连道谢。 终于能有个避雨的地儿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沐白亦是如此。 现在春寒料峭,天气依旧很凉,湿衣裳穿在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他自己不怕生病,但司遥和攸宁是女孩子,她们可受不得凉。 现在暂时避到了别人庄子上,就算没有合适他们换洗的衣裳,好歹能生把火烤一烤。 卓安烺客气地向领路人问道:“还不知道府上老爷是哪位?” 那领路之人尚未来得及回答,前方回廊拐角处就有一个小人儿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跑来,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气愤的神色。 看到迎面走来的一大群人,她的脚步顿住,旋即便很不客气地开口质问。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边质问,一边目光不善地扫视众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沐白和宋司遥的身上。 她像是努力辨认了一番,最后才终于确定了,旋即,她那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她拔高了几分音量,愤怒值也随之飙升,“竟是你们!谁准许你们进我家的庄子来的?” 沐白和宋司遥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冤家路窄几个大字。 眼前这小女孩儿,不是旁人,正是元宵当日,在街上要跟他们重金强买兔子灯笼的王家小姐,王岁晴。 第2241章:原来是他 当晚,王岁晴的父亲王璟辉出面替她道了歉,还被秦淮稍稍为难了一番,此事方揭了过去。 大家都觉得,他们跟王家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但没想到,今儿个竟然这么巧遇上了。 而且,还是他们主动投宿到了王家的庄子上来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https:ЪiqikuΠet 他们现在走倒也还来得及,只是,离开了这里,大家就都要挨淋受冻了。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沐白觉得,为了司遥能早点烤上火,暖和暖和,他姑且能再忍一忍这没家教的小丫头。 沐白面露微笑,语气谦和,“原来这庄子是王小姐家的,可真是巧了。我等途经此地,遭遇大雨,这才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王岁晴忆起当晚之事,依旧觉得满腔愤怒。 爹爹素来疼爱自己,对自己有求必应,可结果,自从来了扬州城,遇到了他们之后,爹爹对她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那晚回去之后,她非但没有等来爹爹的安慰,反而又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更过分的是,爹爹还直接把自己打发到了这处庄子来,让自己在这里住着,让她修身养性,反省自身。 她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就什么时候被允许离开这里。 她来扬州城是来玩,来见世面的,不是来这里关禁闭受罚的。 这一切,全都拜沐白宛央他们所赐! 她每天都在心中狠狠诅咒沐白宛央一行人,希望他们过得比自己还惨。 一边诅咒,她也一边祈祷和期盼,期盼着爹爹来接她回去。 今天,爹爹总算是想起了她,亲自来看她了。 王岁晴以为自己总算是能离开这里了,但没想到爹爹却说,他只是顺道来看看自己,自己还得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等他忙完了,自己才被允许放出去。 不然,他怕她再惹是生非。 得知这个结果,王岁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快被劈傻了。 所以自己当初那么卖力地争取机会来扬州城,究竟是图什么?就图这破庄子吗? 王岁晴又哭又闹,只希望爹爹能改变主意,但他却是完全无动于衷,王岁晴这才愤怒地跑了出来。 她本是打算直接闯出去的,她要离开这里,让爹爹不得不派人来找她。 等他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自己,他定然会觉得惊慌和心疼,到时候,就让他后悔去吧。 她还没跑出回廊,就遇到了沐白一行人,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王岁晴原本对自家爹爹的满腔愤怒,在看到沐白和宋司遥之后,就全都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她听了沐白这话,当即便有了一股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了的感觉。 她重重冷哼一声,“我若是不见谅呢?你们,所有人,全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庄子,我不欢迎你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昂起头,一副极尽傲慢的模样。 她说出这些话,这才觉得自己心头的那股郁气稍稍纾解了几分,还生出了一点大快人心之感。 没想到吧,他们竟然也有这种时候。 其余人都没想到沐白与这庄子的主人竟然认识,而且,他们的“认识”,似乎并不怎么愉快,简直堪比仇人的地步。筆趣庫 卓安烺主动开口打圆场,“这位小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日不妨……” 王岁晴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没有误会,他们就是得罪了我! 本小姐现在就命令你们,从我的庄子里滚出去,不然,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卓安烺这下子说不出圆场的话来了。 从这小姑娘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的梁子结得相当瓷实啊。 这么瓷实的梁子,一时半会儿怕是解不开。 领路的下人数次想要开口说话,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急得面色涨红。 此时,他抬高了声音,总算是插上了话。 “小姐,方,方才主子吩咐了,让,让小的把这些客人们领到客房,好生招待,您看……” 王岁晴一听,又是她爹的意思。 她爹对这些外人,都比对她这个亲女儿来得亲厚! 王岁晴气得小脸涨红,情绪也变得更加崩溃,更加不可控。 “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我不想让他们进来,我想让他们滚!你如果不听我的,你也一起滚!” 王岁晴一边大喊,一边直接上手捶打那人。 别看她年纪尚小,但她这般真正发起狠来,那力道也着实不小,那下人被打得生疼,却不敢躲,更不敢还手。 沐白看着王岁晴这副撒泼的样子,只觉得异常聒噪,又格外引人嫌恶。 原来王家人的修养和家教就是这样的? 幸亏卓叔叔不是真正的王家人,所以他即便是在王家长大,也没有沾染到半分王家人身上的令人讨厌的品质,他这简直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沐白的思维无意识地发散着,下一瞬,他的神色骤然顿住。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过去。 那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讯息。 究竟是什么? 卓叔叔! 方才,他想到了卓叔叔。 他的脑子里很快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个熟悉的身形! 没错,身形,他方才脑子里飞快闪过的,便是这一道熟悉的身形! 沐白缓缓转头,看向了前方的贾伯屿。 沐白便站在他的后方,能完完全全将他的背影尽收眼底。 这一瞬间,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形,终于找到了与之重合的人。 他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贾伯屿就觉得他的背影熟悉,司遥又为什么说他认识自己,且对自己态度亲近自然,这一切,在这一刻,终于都找到了答案。 因为,贾伯屿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卓叔叔啊。 一旦找到了可以相互呼应的记忆碎片,沐白就无比笃定自己的判断,根本不用再去做任何其他的验证,他敢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卓叔叔!https:ЪiqikuΠet 沐白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整个人甚至激动得几乎眼含热泪。 没人比他更清楚卓叔叔还活着,也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只能偷偷摸摸的,用其他人的身份活着,而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所以,现在,他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以另外一张脸,另外一个名字。 第2242章: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明明那么熟悉,那么好猜,偏偏他就陷入了灯下黑,完全没有想到。 若非今日又遇到了王家人,他只怕这会儿还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呢。 沐白目光一直落在贾伯屿,或者说是卓安烺的身上。 一旦唤醒了脑中的记忆,沐白再看卓安烺时,就觉得他哪哪儿都充满了熟悉。 即便他易了容,但他的五官轮廓依旧能辨别出几分熟悉来。 尤其是他的眼睛。 别的地方他可以做易容和改变,声线也可以刻意做出调整,但是眼睛却是绝对改变不了的。 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有认出他的眼睛来? 现在回想,沐白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跟瞎了似的。 认出了他来之后,沐白看他的眼神便充满了感慨。 当初他可是差点就被处死了的,是自己拼尽全力为他求情,才让皇伯伯网开一面,饶他一命。Ъiqikunět 不过,他所获得的宽恕也并非那么简单,他必须要替皇伯伯办差,将功折罪,差事办好了,才能得到宽恕。 差事办得不好,皇伯伯随时都可以收回成命,重新发落于他。 对此,沐白本是十分担心的,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至于他被发落去了哪里,负责办什么差事,沐白也并不知道。 沐白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还活着,仅此而已。 毕竟当初的沐白年纪还小,他就算嘴再严,那也是个孩子,让他知道太多,也并非什么好事。 若沐白此前便知道他是被派去负责南疆除蛊之事,那他定然早就认出他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现在,沐白知道了,他是除蛊之事的负责人,手底下那么多人都听从他的命令行事,由此可见,他这些年的确表现得很是不错。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年的优秀表现,他才一步步积累下了这些威望,得到了皇伯伯的放权。 兴许,他这些年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完全将此前的罪过抵消了。 意识到这一点,沐白只觉得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当年他离开前,送给了自己一本书,那是他亲笔所写,乃是他多年苦读,考取功名的经验。 他在临别前抓紧时间将自己的经验写就成书,送给沐白,便是希望他能有所收获。 这些年,沐白早就已经将那本书熟读于心,并且暗暗在心中将他视作自己学业上的目标和榜样。筆趣庫 沐白没有想过他们还能有机会见面,现在见到了,沐白也能骄傲地挺起胸膛,骄傲地对他说,自己这些年都有在刻苦读书,没有虚度哪怕一天的光阴。 沐白望着他的目光太过直白炽热,卓安烺很快就察觉到了。 他转头,一下就跟沐白的目光对上了。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卓安烺微微怔住。 沐白看他的眼神变了,不是一开始的戒备疏离,也不是后来的探寻打量,而是带着滚烫热意的欣喜与感念。 这一刻,卓安烺知道,沐白果然还是认出他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破防也不过就是在这一瞬之间。 只这般跟他眼神对视,卓安烺便瞬间觉得自己的鼻头有点发酸,眼睛也微微热了起来。 果真是年纪越大,越容易感性。 但现在不是相认的好时候,卓安烺便是心中有再多的情绪翻涌,也只能尽数压下。 他早有预判,知道沐白迟早会认出他来,他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 方才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他突然就认出自己来了? 卓安烺飞快地回想了一下,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究竟是哪件事成为了诱发的契机,让他认出了自己。 总不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叫嚣着要把他们扔出去的小姑娘吧? 不得不说,卓安烺真相了。 沐白的确是从王岁晴身上联想到王家,然后想起他来了。 两人在这里目光“痴缠”,宋司遥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不用沐白主动开口说什么,宋司遥就已经猜到,他是认出自己的这位故人来了。 且从他那骤然发生变化的眼神和神态上不难看出,他与卓安烺的关系果然十分亲厚,也难怪当初卓安烺对他态度这么亲近自然了。 倒是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和经历过些什么,才结下了这么亲厚的关系,宋司遥心中不禁生出一阵阵好奇来。 他们的思绪同时被王岁晴拉了回来。 这位小姐一直都处于十分暴躁的状态中,对于沐白和宋司遥可谓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奈何她的命令对下人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尤其是在她的话跟王璟辉这个真正的主人相违背的时候,她一番咆哮也没能让他们行动起来。 王岁晴喊了半天,却没人把她当回事,她顿时更加怒了。 “你,你们都聋了不成?我让你们把他们赶出去,听到没有?” 王岁晴的大嗓门让沐白的理智回笼,他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十分要紧的事。 既然贾伯屿就是卓叔叔,那他现在最不能见的人,就是琅琊王家的人。 王岁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所以卓叔叔和她互相不认识。 但王璟辉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王璟川”的亲堂弟,卓叔叔跟他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眼下卓叔叔虽然易了容,但难保王璟辉会不会认出他来。 要知道,自己跟卓叔叔只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在自己都能认出他来,那个王璟辉跟他相识多年,的确十分有可能认出他来。 王家人定然对他恨之入骨,这个时候卓叔叔被他们认出来了,那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得赶紧走,不能让王璟辉跟卓叔叔碰上面。 思及此,沐白立马就有了行动和反应。 他直接开口,接下了王岁晴的话,“不用你的人赶,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他又刻意多看了卓安烺一眼,别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若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你们琅琊王家的庄子,我们压根就不会进来。”筆趣庫 他有意无意地咬重了“琅琊王家”几个字音,提醒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要卓安烺不是傻子,就能明白沐白的意思。 第2243章:谁都不准走 卓安烺当然不是傻子! 相反,他聪明得很。 一开始他还以为沐白是为了跟王岁晴赌小孩子脾气,所以才不肯继续在此落脚。 虽然他也很不喜王岁晴的这番刁蛮任性的行事作风,但此时大家都淋了雨,尤其是沐白和攸宁,宋司遥三个孩子,可受不得凉。 好在,一开始他们就用内力给他们把打湿的衣裳稍稍烘干,至少里衣是干爽的,如此一番耽搁,也不至于会受寒太过。 但饶是如此,也自然是彻底换身衣裳,再喝碗姜汤,好好烤烤火来得更好些。 就算王岁晴再怎么让人讨厌,卓安烺也打算劝沐白忍忍,先换身干爽衣裳再说。 但现在,听到沐白这话,他才明白沐白为何会这么做。 原来,他这完全是为了自己。 原来,这里竟是王家的庄子? 这个女孩儿,也是王家的孩子? 卓安烺开始认真打量起了王岁晴来,如此细看,他才隐约从中看到一点属于王家人的轮廓来。 他先前就从秦淮和兰清笳的口中得知,王璟辉来了扬州,要在扬州做陶瓷生意。 他这段时间的行动轨迹单一,行事也很是低调,并没有让自己有机会碰到王璟辉。 直到今日,卓安烺都快忘了王璟辉还在扬州了,没想到竟然这么撞上了。 原本卓安烺对自己的易容术是十分有自信的,但就在刚刚,他刚被沐白认了出来,所以,他对自己的易容术一下就没那么有自信了。 虽说他跟王璟辉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亲厚,但他们毕竟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双方正面碰上,万一真被他看出点端倪来,那事情就麻烦了。 对了,还有攸宁!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或许不会第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但攸宁却长了那么一张肖似自己的脸,万一他注意到了攸宁怎么办? 他一旦注意到攸宁,再对她的身份稍加打听,那攸宁只怕很容易就会被他怀疑上。 卓安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暴露攸宁的身份。 如果两者一定要选一个的话,他反倒宁愿暴露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攸宁。 因为至少,他暴露了还能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攸宁暴露了,她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卓安烺一下就变得急迫了起来,在这里简直片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他当即开口,对手下下令,“世子都下令了,还愣着做什么,走!” 王岁晴没想到他们会撤得这么迅速,就好像迫不及待似的。 王岁晴是想把他们赶走没错,但她想要的是自己高高在上地把他们扫地出门,亲眼看到他们像落汤鸡似的灰溜溜地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们主动离开,还一副避之不及的嫌弃模样。 这让王岁晴非但没有感到一点胜利的开心,反而还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王岁晴又再次高声喝住。 “站住!” 沐白:“请问你还有何指教?” 王岁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指教,但她就是觉得生气,就是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口乱蹿,无处发泄。ъiqiku 她的脸憋得通红,最后憋出一句话来,“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沐白已经有些不耐烦应付她了,“方才不是你叫嚣着让我们离开?现在我们主动离开,怎么,你还要留我们?” “谁要留你们了?”王岁晴噎了噎,旋即又气势汹汹地道,“你们方才不请自入,得先向我道歉,道了歉才能走!不然,你们谁都不准走!” 她双手叉腰,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 卓安烺蹙眉望着王岁晴,只觉得她这副模样简直野蛮又跋扈,王家的家教已然越来越不堪了吗?教出来的女儿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 卓安烺冷着脸开口,“王小姐,你或许误会了,方才并非我等不请自入,我等是得到了贵庄主人的准允才被领进来的。 倒是王小姐你这般态度,是能代表贵庄主人的意思,还是仅仅代表你自己? 若你只是代表你自己,那你不妨好好反思反思,你的这番行为究竟是否是小孩子家家的无理取闹?” 王岁晴被卓安烺这话这么一怼,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几分。 她自觉失了颜面,当即不服气地高声反驳,似乎音量越大,她的底气就越足。 “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的意思!我让你们道歉你们就得道歉,不然谁都别想走!” 沐白禁不住发生一声冷笑,“王小姐可真是一如既往地霸道,也一如既往地记性不好。 需不需要我提醒提醒你元宵那晚发生的事?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好像代表不了令尊的意思吧?” 王岁晴:…… 她被揭了老底,整张脸霎时一阵青白交错,精彩非常。 沐白不欲与她多费口舌,平白浪费时间,尤其是不希望卓安烺继续耽搁,平白生出变故来,他便再次朝卓安烺示意。 “我们走。” 卓安烺颔首会意。 王岁晴像被踩了脚的猫似的,瞬间炸毛。 “不准走!你们给我拦住他们!” 但是,她的手下们却是根本不听她的,只是低着头不动。 王岁晴气得跳脚,“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本小姐命令你们拦住他们,你们都聋了不成?” 王岁晴还要再继续发威,另外一道威严又满含怒意的声音就直接喝住了她。 “晴儿,你又在做什么?” 听到这道声音,王岁晴先是浑身一颤,面露惊慌,旋即她就梗直了脖子,露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然模样。 反正爹爹都已经不疼她了,总是找理由训斥自己,也不差这一回。httpδ:Ъiqikunēt 既然左右都要挨训,那她又为什么要低头?还不如硬气到底。 她语气硬邦邦地回,“我在做什么,您不是都看到了?” 王璟辉大步流星而来,脸上笼着一层晦暗的阴霾,就好像新鲜出炉的锅底似的。 先前下人来通传,有人要到庄子里避雨之时,王璟辉并不知道来人是沐白,他只是抱着不轻易得罪人的想法吩咐下人们好生招待。 没想到他的好女儿又闹脾气,给自己找麻烦。 下人急忙来通禀,将双方争执的内容一并通传给了王璟辉,他这才猜到了来人竟是淮南王世子。 第2244章: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好女儿上回得罪了人家,这个大祸他还没能想到法子弥补,这次她又来了一回。 简直就像生怕没把人得罪够似的。 她是嫌自己这个亲爹死得不够快是吧? 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讨债的女儿? 都已经把她拘在这偏僻的庄子上了,她竟然都还能给自己惹祸,她可真是个惹事精! 她闯了祸,惹了事,却依旧毫无悔改之意!这让王璟辉不由深深担心,这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惊喜”等着自己呢! 原本王璟辉有多宠爱这个女儿,现在就有多恼怒,简直恨不得把她塞回去回炉重造才好。 “你!你怎么这么能给我惹事?” 王璟辉冲上去,神情恼怒地狠狠剜了她一眼,甚至有股想要动手的冲动。 王岁晴也有些被王璟辉的气势唬住了,心中升起一股畏惧来。 但她却不想在人前示弱,爹爹越是训斥自己,她就越是不肯低头服软。 她梗着脖子反驳,“您怎么就笃定是我惹事?就不能是他们欺负了我吗?您到底是谁的爹?”httpδ:Ъiqikunēt “你……” 王璟辉被气得一时失语。 有了前车之鉴,他能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惹事? 再说了,方才手下都已经把事情始末都回禀给他,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还不够清楚明白? 再说,他也有眼睛,有耳朵,自己会听会看。 王璟辉父女正陷入争执之中,卓安烺也没闲着,他暗暗挪动身形,挪到了严攸宁的身侧,不动声色地将她挡住,同时自己也在尽量地隐藏身形,减少存在感。 只不过他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不然的话,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好在沐白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定然会明里暗里帮忙遮掩的。 的确,沐白在看到王璟辉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立马进入到了浑身戒备的状态,第一时间就给卓安烺递眼神,让他及时隐蔽。 卓安烺也不傻,第一时间就往人后避让了。 只是,沐白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他不只是自己刻意躲避,还有意无意地将严攸宁的身形遮挡住,将王璟辉的视线阻隔。https:ЪiqikuΠet 沐白见此,不觉微微有些愣怔。 他的脑中再次有一道灵光闪过,瞬间,他脑子彻底清明了。 就在方才,他总算是解开了一直困扰于心的问题。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严攸宁就觉得她眼熟,觉得亲近了,原来答案就摆在眼前啊。 方才他都已经认出卓叔叔来了,竟然没有顺势联想到严攸宁的身上,他可真是太蠢了。 他的脑子简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难怪卓叔叔一直对攸宁那么好,还说自己有个女儿跟她长得十分相像,连性格脾气都如出一辙。 那是因为,攸宁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因为是亲生女儿,所以卓叔叔才会对她这么关心,这么亲近。 也因为这层血缘关系,他们的容貌才会这般相似。 知道了这个答案之后,先前的那些困惑不解,那些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就全都有了答案了。 沐白让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得先把王璟辉给糊弄过去,不能让他认出卓叔叔来,更不能让他察觉到攸宁的身份的问题。 王璟辉很想好好教育教育自己女儿,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她闯的这个祸好好弥补回来。 王璟辉转向沐白等人的方向,面上一下堆满了歉然的神色,语气也一下变得谦卑无比。 “都是草民教女无方,这才开罪了世子,还请世子大人大量,莫要与草民一般见识。 待此事之后,草民定会好好管教小女,绝对不会让她再犯。” 沐白稍稍挪了挪位置,尽量把他的视线遮挡住。 好在此时王璟辉谦卑地低着头,不敢跟自己对视,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这王璟辉每次认错倒是认得快,态度也颇为诚恳,但他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沐白可没见到他的半点行动。 上次他就说了要好好管教女儿,但现在看来,他要么是没有管教,要么就是管教的成果甚微。 他的女儿非但没有半点长进,反而比之前更加蛮不讲理了。 若是换个时候,沐白多半是要摆一摆身为世子的威风,教一教他怎么教孩子,出一出方才的那口恶气才行。 但现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沐白也只能暂且把那口气咽下了。 这是他的孩子,他想怎么教就怎么教,只要以后不要再犯到自己的手上来便是。biqikμnět 沐白调整了一番,语气不咸不淡,“言重了,都是一场误会罢了。” 王璟辉听了沐白这话,一时也不敢松口气,因为沐白的态度太过冷淡,不像是真的不介意此事,更像是随口敷衍罢了。 王璟辉态度更加谦卑几分,“眼下外面还在下雨,世子身上又都被打湿了,世子与诸位不若先移步屋内,先好好暖暖身子,旁事,世子要发落也好,要问责也罢,待身子暖和了再谈也不迟。” 沐白直言,“那倒不必了,这么许久过去,我们身上的衣裳都干了。 至于发落和问责,那就更是言重了。 我若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发落问责于你们,那反倒是显得我仗势欺人,蛮不讲理了。” 王璟辉闻言,面上不觉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沐白的态度依旧平淡,完全没有要为难之意,但他这话里却暗含嘲讽之意,简直让王璟辉觉得脸上滚烫,烧得慌。 “世子,草民……” 沐白没有给他再废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 “好了,不必强留,不然也只是徒增彼此不快罢了。” 王璟辉张了张嘴,原本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素来圆滑,也最擅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沐白虽没有对他声色俱厉,但却已经给他吃了好几颗软钉子,他这个时候若是再继续强留,百般献殷勤,也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罢了。 第2245章:打消疑虑 原本,这会是一次绝佳的弥补的机会,但是,全都被他的好女儿给搅和了。 不仅搅和了,还让事情变本加厉,越变越糟糕,让原本的梁子越结越深! 王璟辉再次暗骂,自己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他禁不住转头,狠狠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而始作俑者王岁晴却依旧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对于自己父亲的卑躬屈膝,她甚至还觉得有些不耻,一副很是嫌弃的模样。 王璟辉见到她那副神色,顿时又是气得一阵倒仰。 自己都还没跟她好好算账,她倒是开始对自己嫌弃起来了。 王家父女正在暗自交锋,沐白已经直接转身离开,同时他自然不忘招呼上司遥和攸宁,让她们两人走在前头,卓安烺则是紧随其后。 其余手下自然也都纷纷跟上,不做任何停留。 王璟辉也顾不得跟自己女儿较劲了,赶忙跟上来要送一送。 就算没能成功把人留住,好歹要好好把人送走,不然就当真太过怠慢了。 “世子,草民送送您……” 沐白直接停了下来,一下拦住了他。 “不必,请回吧。” 王璟辉忙道:“这怎么行?那太失礼了。” 沐白语气不咸不淡,“该失礼的都已经失礼了,也不差这一桩事。”筆趣庫 王璟辉:…… 他的脸上不觉露出几分讪讪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又找不到说辞。 沐白加重了语气,“请回吧,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这一次,王璟辉没有再追上去,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沐白方才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自己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懂得进退分寸,不然非但没法改变坏印象,反而还会越描越黑,更加讨人嫌。 他目送着沐白一行人离开,这个时候他才直起了腰杆,脸上原本卑微讨好的神色褪去,转而笼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也并非天生就喜欢逢迎讨好,要对一个孩子低头讨好,也并非他所愿,一切不过情势所逼罢了。 王璟辉正待收回目光,余光就瞥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他不禁微微怔了怔。筆趣庫 那道身影,怎么看着那么像那个人? 王璟辉心中正冒出这个疑惑,那人就不经意般地微微转过头来,王璟辉一下就看到了他的半边侧脸。 看到那侧脸,王璟辉心中方才的那个疑惑这才被打消了。 虽然没有看到整张脸,但他还是能确定,那不是那个人。 王璟辉方才那瞬间提起来的心一下落了回去,并在心中暗自嘀咕,觉得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也是,那个人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活着? 就算他还苟延残喘着,也必然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着,怎么可能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还是出现在淮南王世子的身边? 这个世上身形相似的人那么多,自己委实是多心了。 王璟辉收回了目光,也彻底打消了心中疑虑。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让他打消疑虑的人转过头之后,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微笑。 方才,他是故意回头的。 他不确定王璟辉究竟是否会注意到他,就算只有很小的几率,他也不能心存侥幸。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为了杜绝这种可能,他必须要做好每一个细节。 方才回头的瞬间,他的余光便暗暗注意着王璟辉的神色。 他方才的神色变化让卓安烺确定,自己果然没有多心,方才王璟辉果然真的注意到了自己,并且怀疑了自己。 若自己方才没有侧头看那一眼,打消他的疑虑,只怕后续会有麻烦不断。 即便是现在,卓安烺也依旧不能彻底放松,时刻都要防范着,杜绝任何出现意外的可能。 沐白一行人离开了那处庄子,好在此时雨已经停了,天上也亮了,大有放晴的意思,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下雨。 最后大家索性不再寻找避雨的地方,直接快马加鞭往城里的方向赶。 严攸宁全程都乖乖地听话,即便她觉得身上有点冷,她也没有提出反对,乖乖地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 她只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跟王岁晴的矛盾与不快,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这其中背后的暗流涌动。 宋司遥虽然也没有开口,但她却是将这暗地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注意到了沐白与卓安烺之间的眼神交流,也注意到了卓安烺对严攸宁的刻意回护,以及沐白那恍然大悟般的眼神变化。 不用再跟他多说什么做确认,宋司遥已经完全明白了沐白方才所有的心路历程。 虽然这次又遇到了王岁晴,很不愉快,但此行也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沐白终于唤醒了他的记忆,认出了卓安烺,也终于想起了严攸宁的身份。 当初,她还因为沐白对严攸宁的态度吃过味儿,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原来严攸宁是他的这位故友的女儿。 一时之间,宋司遥对于他们之间的故事顿时更加好奇了。 目送沐白一行离开,王璟辉才缓缓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原本王岁晴还梗着脖子,挺着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她对上自家亲爹那冷冰冰的目光,身子不禁狠狠抖了抖。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点惊恐与畏惧来。 “爹爹,我……” 王璟辉直接怒喝出声,“你给我闭嘴!”ъiqiku 他伸手,指向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开口的语气更是充满了愤怒。 “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安分些,不要给我惹事,结果你倒好,非但不知悔改,还给我变本加厉! 你是嫌你爹我行事太过顺利,所以想多给我找些麻烦?还是嫌我命太长了?想让我早点死?” 王璟辉声色俱厉,王岁晴吓得脸色发白,眼中也蒙上了一层畏惧。 畏惧中,又带着一股难掩的委屈。 她抽噎着开口,语气中满含哭腔,“我,我就是不服气,以前爹爹明明那么疼我,但这次却,却因为他们这般罚我,我,我心里委屈……” 第2246章: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王璟辉现在半点都不会因为她的哭而心软,反而觉得心烦。 “给我收起你的那些小脾气!这里不是琅琊,我们王家也不是以前的王家,你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耍大小姐脾气!httpδ:Ъiqikunēt 你若是再认不清形势,看不清自己的处境,那从今以后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哪儿也别想去了,省得到处给我惹麻烦!” 王璟辉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王岁晴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了。 他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怒喝出声,“听清楚了吗?” 王岁晴被吓得身子一抖,想哭又不敢,只能哽咽着开口,“听,听清楚了。” 王璟辉对她彻底失了耐心,直接撂下一句,“你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酷的背影。 他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过几日就派人把她送回去,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继续把她留在这里,谁知道她会不会又给自己闯出什么祸来? 原本他以为让她待在这庄子里就是绝对安全,绝对放心的,但谁能料到即便是在这里她也能给自己惹事儿,所以,还是送回去来得更加稳妥些。 毕竟,自己在这里可不是来玩乐的,而是有正事要办。 王岁晴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回去,她还觉得自己心里委屈着呢,但这一次,即便她心中再委屈,也不敢再大吵大闹了。 她也会察言观色,能分辨出自己父亲的态度。 先前他就算是生气,但却没有真正发火恼怒到雷霆大怒的地步,他对自己还是有疼惜和宽容的,这也是王岁晴先前还敢那般有恃无恐,嚣张放肆的原因。 她将这当成了一场跟父亲的拉锯,想要以此作为吸引他注意,引起他怜惜的筹码。 但是方才她却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太过了,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这个时候自己再继续闹下去,非但不会惹来父亲的怜惜,反而会更加惹他嫌恶。 王岁晴就算再刁蛮,再任性,她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被父亲所厌弃对她来说,已然是一件天大的事,她也会为此感到惊慌和害怕。筆趣庫 此时,她只能无助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离开,满心彷徨。 沐白一行人顺利回了城,中途没有再出现什么波折。 一路上,沐白一直都很是心痒,很想找机会跟卓安烺说话,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他也只能强自按捺。 沐白也很想跟宋司遥分享自己的新发现,但因为有严攸宁在,他又只能把要说的话硬生生憋回去,整个人便显得格外坐立难安。 宋司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一时不禁也越发被勾起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贾伯屿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全程在状况外的,大概就只有严攸宁了。 虽然她是无比重要的当事人之一,但她的确是在状况外,完全没有参与到这一波涌动的暗流中去。 后半程的马车上,她甚至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打起了瞌睡。 沐白看着她那副毫无所觉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复杂。 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对她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她在不知道卓叔叔是她的父亲的情况下,能对他充满好感,可若她知道了,是否能坦然接受,依旧待他如初? 人的情感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对于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能很快建立起亲厚的感情,反而是对自己的亲人,在面对时会生出奇怪的顾虑和芥蒂,相处起来反而没那么自在。 卓叔叔和攸宁的情况又与寻常不同,攸宁一直以为她的亲生爹娘已经不在了,现在突然冒出了个亲生父亲,她是会感到惊喜,还是会深究他为何不能像其他父亲一样陪伴在她的身边,给予她关怀? 若她知道卓叔叔的过往,又是否会因此更加生出芥蒂,以有他这么一个父亲为耻? 他明明也没比严攸宁大多少,但却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操起了老父亲的心来了。 不过转念,他又觉得自己简直是瞎操心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卓叔叔根本不可能会主动跟攸宁相认的。 并非他不想,而是不能。 现在的他,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被允许存在,又怎能奢望其他呢? 他跟攸宁的相处,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借用别人的身份,编造一个别人的故事,打着别人的旗号来关心她,呵护她。 思及此,沐白心中不觉又升起一股心酸来。 真希望他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攸宁的面前,能底气十足地跟她相认。https:ЪiqikuΠet 刚进城,他们就遇到了秦淮派来接他们的家丁,云家也同样派了人来接严攸宁。 目送严攸宁被云家人接走,沐白转而就对卓安烺装模作样地发号施令。 “既然你们都进了城了,就先到我府上,当面与我爹娘回禀一番最近的进展情况吧。” 他不是邀请,而是摆出了世子的架子在下令,卓安烺一行人自然也就没法拒绝。 卓安烺当然看得出沐白这么做的用意,一时之间,他的心中也不觉被勾起了阵阵涟漪与感慨。 他很欣喜,沐白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忘记他。 不仅没有忘记,他看自己的眼神还充满了亲近与怀念,就像是对待最熟悉亲近的长辈一般,这让卓安烺心中涌起阵阵暖意。 沐白假公济私,成功地把卓安烺拐回了自己府中。 他其实一进府就迫不及待地想跟卓安烺单独说话,但好在还有几分理智,先吩咐了下人给他们都准备一身干爽的衣裳换上,好生打理一番,再备些吃食填填肚子。 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才行。 沐白的这一番大动作,很快就被传到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耳中。 两人一听,当即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那小子是认出卓安烺来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们半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沐白与卓安烺素来有缘,秦淮和兰清笳从一开始的完全不愿相信,到现在已经完全躺平接受。 他们甚至已经坦然承认,自己儿子跟卓安烺的默契,甚至比跟他们这对父母的默契更深。 第2247章:相认 曾经,他们一度觉得他们的儿子不是他们的,而是卓安烺的。 现在几年过去,卓安烺一回来,他们儿子又巴巴地凑上去了,对他关系亲厚得,简直让他们连嫉妒都提不起劲儿来,反正都习惯了。 果然,他们的好儿子回来了之后,都没有到他们跟前打个照面,换了身衣裳就第一时间跑去见卓安烺去了。 秦淮&兰清笳:他们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呢。 此时正在客房中的卓安烺,也有点紧张。 他已经换好了衣裳,却还是忍不住反复整理自己的衣角,生怕哪个地方没有理顺。 在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之后,他自己都不禁一阵失笑。 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怎么在这件事上却这般紧张?https:ЪiqikuΠet 他正暗自自嘲,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声,他一下就猜出那是谁来了,瞬间,他刚刚才放松的背脊一下又挺直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安静片刻,敲门声响起。 卓安烺清了清嗓子,“请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沐白站在门口没动,两人直直对望,一时都没说话。 安静了几息,卓安烺笑了,反客为主,“你要在门口站多久?” 沐白闻言,这才跟着笑了起来。 他迈步而入,走到卓安烺面前,开口的语气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郑重,“卓叔叔。” 听到这声称呼,卓安烺的心中不自觉涌起一股暖意,眼眶也微微发热。 他忍不住抬手,原本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但抬起手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妥,这小子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小不点了,他已经长高,长大了,个头都蹿到他的肩头了。 卓安烺的手一下拐了个弯,转而拍在了他的肩头上。 “长大了,也长高了。” 沐白挺直了腰杆,试图让自己的看上去更高些。 “再过两年,我就比你还高了!” 卓安烺笑,“那我拭目以待。” 三两句如家常般的闲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随之放松下来。https:ЪiqikuΠet 沐白看着他的这张脸,哪哪儿都觉得不顺眼。 他一副嫌弃的语气,“真丑。” 卓安烺:…… “你能不能换回来?” 卓安烺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在这里不方便。” 沐白咕哝,“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自己易容技术不行的话,大不了到时候让我爹娘帮你再易容回去呗。” 卓安烺:…… “我的易容术很好,不然有些人也不会这么久都认不出我来。” 沐白:…… “那我最后不也还是认出来了吗?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卓安烺寸步不让,“你认出我来,不是因为看出了我的易容术的破绽,而是因为王家人。” 沐白被他一语道破,不觉哽了哽,但他还是不服输,“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认出你来了。” 卓安烺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语气,“你高兴就好。”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斗起嘴来了。 若是认识卓安烺的人见到他的这一面,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沐白说不过他,便直接板起了脸,开始跟他算账。 “你简直太过分了,明明早就见到我了却假装不认识。 若不是我认出你来了,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跟我演下去?” 他两手抱怀,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卓安烺早就料到了这一出,也做好了要应对的准备。 他正了正神色,语气郑重地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我的情况特殊,即便是对最亲近的人,我也不能主动坦白身份,不然只怕会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沐白原本肃着脸,也已经做好了要不依不饶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卓安烺道歉道得那么干脆,那么诚恳,而且,他话里那个“最亲近的人”,也一下戳到了沐白的痒痒处,让他心中生出一股被认可的得意来。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 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自己就勉强原谅他好了。 沐白露出了一抹有些别扭的神色,“好吧,看在你的确情有可原的份儿上,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好了。” 卓安烺将他那副别扭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不觉一阵失笑,同时又觉得有点暖。 这小子,可真是好哄。 沐白哼了一声,“幸亏我火眼金睛,一下认出来了,不然,只怕等你离开了扬州,我都还不知道你来过呢!”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下次绝对不会了。” 沐白瞪眼,“还有下次?哼,就算真有下次,你便是重新换张脸,我也定然能第一眼把你认出来!” 有了这次的经验,沐白可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可不会再被骗了。 卓安烺依旧好脾气地认错,“我又说错话了,我发誓,绝没有下次了。” 沐白一副傲娇的模样,“你就算想再犯,也没这机会。” 卓安烺失笑。 这小子,越长大可真是越傲娇了。 这件事算是就此揭过,沐白转而问起了其他关心之事。 “这几年,你一直都在南疆吗?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别扭,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我不是在关心你,我就是纯好奇罢了!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他这副嘴硬的样子,又让卓安烺一阵失笑。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是关心我,谁关心我谁是小狗。” 沐白:…… 他被这话噎住,一时脸色青白交错,好不精彩。 但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卓安烺见他吃瘪,又是一阵憋笑。 在他要发飙之前,卓安烺及时收住笑意,言归正传。 “好了,不开玩笑了。 这些年,我的确一直都在南疆,在替皇上完成除蛊之事。httpδ:Ъiqikunēt 要说一点困难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不过好在,所有难题最后都顺利解决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着。 你看我现在手底下能管着这么些人,怎么着也算是个小头目,虽然不敢说自己多么成功,但也勉强混得可以。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 第2248章:我不答应 其实沐白早已有所猜测,知道卓安烺这些年过得定然不算差。 但是现在亲耳听到他说起,沐白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一副根本没那么在意的样子,十分嘴硬,“说了我不是担心你,我就是纯粹的好奇罢了。” 卓安烺忍不住在他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沐白被他揉得头发都乱了,一时不禁有点羞恼。 而且他的这番动作,也让沐白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变成了孩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是大孩子的时候,也最讨厌被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他怒瞪了卓安烺一眼,“不要摸我头,不然我长不高怎么办?” 卓安烺好整以暇道:“你长不高那得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来。” 沐白不跟他争辩,只义正言辞地强调,“反正不能摸我的头!” 卓安烺嗤笑一声,“小屁孩,真是越长大脾气越大,怪癖也越来越多。” 说着,他又眼疾手快地在沐白的脑门上弹了一记,沐白气得直跺脚。 在他发火之前,卓安烺率先认错,“对不起,一时手痒,我保证不会了。” 沐白气鼓鼓地瞪他。ъiqiku “你真是越老越幼稚了。” 被点名“老”了的卓安烺:? 他现在连不惑之年都没到,怎么就跟老挂钩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沐白见他那副吃瘪的样子,心中这才稍稍生出几分得意。 沐白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卓叔叔,攸宁是不是你的女儿?” 他直接打直球,问得直截了当,没有半分拐弯抹角。 在卓安烺面前,沐白根本没有要拐弯抹角,小心试探的意思。 卓安烺对于他的直接也没有什么惊讶,对于他能猜到自己和严攸宁的关系亦是接受良好。 同样的,卓安烺也没打算瞒着他。 而今的情势如此,自己再隐瞒,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直接点头承认了,“没错,她的确是我的女儿。”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又眼熟又亲切。” 这段时间卓安烺跟严攸宁相处下来,已经将她的近况都打探清楚了,是以卓安烺早就知道了沐白等人对她的友好与接纳。 因为沐白等人对她的友好态度,才让她在这陌生的地方快速地找到了安全感和归属感。 现在听到沐白的这话,卓安烺的心中不觉泛起一股淡淡的温暖。 他也不由深深的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在乐仙山难得的生出了一丝善念,救下了沐白,跟他结下了缘分。httpδ:Ъiqikunēt 都说日行好事,终有回报,卓安烺本是不信的,但他却的的确确因此接连获益。 先是自己因沐白而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现在,自己的女儿也因他而受益。 他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一念之差的决定,会为他,为他的女儿带来这么多的福报。 前半生,他觉得老天爷待他不公,将所有的不幸都堆叠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活得压抑又绝望。 但后半生,他开始觉得老天爷待他也没有那么差,甚至有种被厚待了的满足感。 不过,他在感激老天爷的时候,更应该感激的,还是沐白。 他很庆幸,自己遇到的这孩子是个心怀感恩的好孩子。 他受了自己的一点小恩惠,却一直铭记于心,且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实际行动做出回报。 他让卓安烺看到,原来世间真的有这般赤诚之人,也让卓安烺愿意对这世界重新燃起了希望与期待,愿意竭尽所能,去努力做一个善良的人。 卓安烺扶住沐白的双肩,语气真挚诚恳,“沐白,谢谢你。” 他这般严肃正经,反倒让沐白生出几分不自在来了。 “谢我做什么?” 卓安烺认真道:“谢谢你一直把攸宁当成朋友,给她安全感,让她对这里的一切生出归属,而不会感到孤单。” 沐白有些别别扭扭地开口,“这有什么好谢的,便是换成任何人,我也都会好好善待她,把她当成朋友。” 卓安烺却没有把沐白这话当真,这小子现在别扭又嘴硬,他虽然这么说,但卓安烺却知道,他对攸宁多多少少都有些特殊。 方才他自己也说了,他第一眼见到攸宁就觉得眼熟又亲近,这份熟悉与亲近,是来自于自己。 哪怕他当初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攸宁来,但他对攸宁的特殊,也必然是来自于这份眼熟与亲近。 若是换成一个旁的人,沐白必然不会这般特殊。 他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好孩子,对于一个新结识的朋友,他不会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就对对方高高在上的摆谱——当然,像王岁晴那样刁蛮跋扈,蛮不讲理的小孩除外。 但他也不会自来熟到跟每个新结识的朋友都亲近热络。 他对陌生人其实是有距离感的。 所以,他对攸宁的接纳和包容,就显得尤为特殊,也尤为珍贵。 卓安烺了解这一点,所以也格外感激和感动。 不过他也知道沐白性子别扭,见他嘴硬地不肯承认,便也没有再拆穿。 他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就算如此,叔叔也要好好谢谢你,你,的确是个好孩子。” 沐白的耳根不由得染上几分热意,面上也越发不自在了。 卓安烺继续道:“虽然有点得寸进尺,但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他才刚开了个头,沐白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biqikμnět “你是希望我帮忙照顾攸宁?” 卓安烺点头,“嗯,我的确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攸宁,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卓安烺以为沐白一定会答应,谁料,沐白却是直接拒绝了。 他语气十分干脆,拒绝得毫不犹豫。 “我不答应,谁的女儿谁照顾,我又不是老妈子,才不帮你照顾女儿呢。” 卓安烺不禁愣住。 沐白说完那话,似是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生硬,他又语气别扭地找补,“我也没比攸宁大几岁,你把她托付给我照顾,我哪里担得起这个责任? 再说了,旁人再好,又怎么可能替代得了亲生父母?你若真的为了攸宁好,就不能放弃,要想办法能回到她身边来。” 第2249章:最不可替代的位置 卓安烺回过神来,也一下明白了沐白方才那番态度的原因所在。 他不是真的不愿意,而是希望自己能不要缺席攸宁的人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卓安烺的心中再次升起一股难言的熨帖与感动。 只有真正地站在自己这边,为他,为攸宁着想之人,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又何尝不是他想要实现的目标? 然而,这个目标太难了,并非一朝一夕能实现的。 或许,即便他竭尽全力了,但最终还是没法成功。 在没有成功之前,他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唯恐最后以失望告终。 他也担心自己让攸宁等太久,让她这段时间缺失关爱,受尽委屈。 所以,他只能把攸宁托付给沐白。 即便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即便他也没比攸宁大几岁,他还是提出了这个托付。 因为他知道,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绝对可靠的。筆趣庫 他只要答应了这件事,就一定会做到。 其实卓安烺觉得,哪怕自己不开口,沐白也一定会那么做的。 但他还是开口提了这件事,似乎唯有亲耳听到沐白的承诺,他才能更加放心些。 只是他没想到,沐白会直接拒绝了自己。 但想明白了他拒绝自己的原因之后,卓安烺内心便只余感慨与感动了。 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沐白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对自己的话的不赞同,他顿时急了。 “你是不是不赞同我的话?你不要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没人比我更深有体会。 我小时候一直都是祖父祖母带大的,他们对我很好,极尽关心呵护,我也从来不怀疑他们对我的爱。 但是,即便如此,我却还是会很渴望爹娘的陪伴,渴望他们能像寻常父母一样,随时陪着我长大。 我看到别人有爹娘陪着,我每次都会很羡慕很羡慕。 我觉得,大抵这世上所有的孩子想法都差不多,不管他们身边究竟是否有关心呵护他们的人,在他们心中,自己的亲生爹娘也必然是被放在最重要,最不可替代的位置上的。httpδ:Ъiqikunēt 就算我对攸宁再关心,再呵护,我也只是她的一个朋友罢了,根本没法取代你的位置。 我不希望你觉得有人帮你照顾她了,你就可以放手不管了。 你是她的父亲,你就要担起身为父亲的责任来,不要只想着推脱,当甩手掌柜。 若你当真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那我告诉你,我也不会管她的!她过得好或不好,我都不会管,你如果能放得下心的话,你就尽管撒手不管好了。” 沐白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语气也很是急切,甚至急得脸都涨得通红。 卓安烺听罢他这一番话,心中再次升起一阵暖意。 沐白见他还是没开口,顿时更加急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在他发火之前,卓安烺终于开口了,“我听进去了,也懂你的意思。” 沐白追问,“既然你都懂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似是怕对卓安烺的刺激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我态度撂在这里了,你如果真的对攸宁撒手不管了,我也不会多管,反正又不是我的女儿,我才不心疼呢!” 卓安烺将他的那些心思全都看在眼里,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他觉得他俩的角色好像互相调换了似的,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一个,但却让沐白操起了自己的心。 他一副无奈的模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好话歹话倒全都让你说了。” 沐白理直气壮,“那还不是你不让人省心!” 卓安烺:…… 那种身份对调的错乱感越发明显了。 他无奈地道:“你的意思我都听懂了,并且决定深刻采纳,严苛履行。 我会竭尽所能,把自己的差事办好,求得皇上的恩典,尽快恢复身份,让自己能尽早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回到攸宁的身边,好好履行身为父亲的责任,弥补此前对她的亏欠。” 这些话,他曾在秦淮和兰清笳的面前说过,这就是他对自己未来的全部规划。 他没想到,同样的话他竟然要对他们一家三口都说一遍,而且这次还有种被检查作业的感觉,沐白则像是检阅的夫子似的。 沐白听了他这番郑重其事的回答,原本的担忧这才缓缓落下。 卓安烺一脸揶揄地望着他,“这下子,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沐白哼了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 卓安烺接话,“不然攸宁就没人管,最后心疼和牵挂的还是我。” “知道就好。” 卓安烺语气郑重,“我说到,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完成,不会食言。”Ъiqikunět 顿了顿,他语气随之一转,“但是沐白,你知道,很多事情不一定会尽如人愿,就算竭尽全力了,也不一定能实现……” 沐白直接打断了他丧气的话,“你都还没有做,就开始丧气起来了,就你这消极的态度,如何能成功??” 卓安烺面露苦笑,“有句话叫关心则乱,越是在意,越是紧张,就越是害怕失败,这种心情你能明白吗?” 沐白不想看他这般丧气,直接道:“我只知道,当初你可是我们大元朝的状元,就凭你的状元之才,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莫非你当初的状元是浪得虚名?” 卓安烺闻言,一时有种被架了起来的感觉。 这高帽戴得,让他有些没法接招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沐白直接反问,“那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当初的状元之才是浪得虚名咯?” 卓安烺当即否认,“怎么可能?我那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得来的。 你小子,就算质疑我,也不能质疑皇上啊,当初可是皇上亲自点我当的状元。” 沐白“嚯”了一声,“那他肯定很后悔。” 卓安烺:……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一码归一码,虽然我当初的目的不纯,身份有瑕,但我的才学却是货真价实的。” 沐白当即道:“那你当初既然能征服我皇伯伯一次,那为什么不能征服他第二次?” 卓安烺:…… 敢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第2250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个时候,他是坚称自己能行呢,还是承认自己不行? 沐白见他哽住,一时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一副看他要怎么回答的样子。 卓安烺最后面露无奈之色,“你小子,倒是一下把我架起来了。” 沐白一副不承认的模样,“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觉得被架起来了,那就是你的才学名不副实。” “好好好,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应承下来,倒当真像是我怕了似的。 我今日便对你许了诺,这件事,我定要办成,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绝不食言!” 沐白当即朝他伸出手,“大丈夫一言既出。” 卓安烺伸手与他击掌,“驷马难追。” 沐白这才一副放心了的表情,卓安烺见了,不觉再次失笑。 自己算是上了这小子的圈套了,不过,归根到底,他也是心甘情愿,主动的。 此前他就已经在心中暗自发誓,给自己定下目标,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努力达成此事。 只是,他也只敢在心中暗暗发誓,不敢在人前夸口。 现在被沐白这一激,他也豁出去了。 他的这个承诺,不仅是对攸宁的,也是对沐白的。 他若是做不到,那就是一下失信于两个人。 一道咕噜声突兀地响起,一下打破了方才的气氛。 沐白立马摸向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抹微微窘迫的神色。 方才,秦府的下人就第一时间给卓安烺送来了垫肚子的茶果点心,他吃了些,倒是垫了垫,但却尚未吃饱。biqikμnět 被沐白这声咕噜一勾,他腹中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他飞快地压了压,将自己那呼之欲出的咕噜声努力压了下去,这才勉强挽尊。 他一副揶揄的表情看着沐白,沐白被他看得面色窘然。 他控诉道:“你还笑话我?我一换了衣裳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连口吃的都没来得及吃!” 卓安烺听了,心中又一下生出感动与心疼来。 “是我不该笑话你,我这里还有些点心,快吃些垫垫。”他拿了一块点心送到沐白的嘴里,直接喂给了他,沐白下意识地张嘴吃了,吃完才意识到,一时又有点小羞耻。 不过好在,卓安烺没有再笑话他,沐白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点心也不顶饿,我要吃点好的。正好,我家的晚饭好了,走吧,吃饭去。” 卓安烺有些迟疑,“会不会不大方便?” 他可以在这里跟沐白私下见面,也可以跟他在这里一块儿共进晚餐,但要跟秦家人一起用餐,卓安烺就觉得有些不妥当了。 尤其是跟沐白的祖父祖母,即便卓安烺自认为自己在大事上很能稳得住,他也觉得有些压迫感。 那餐饭对他来说,只怕不是在进食,而是在经受折磨和考验。 便是跟秦淮和兰清笳一起用餐,卓安烺也觉得不大合适。 他在他们二人面前倒是不会生出那么大的压迫感,但这毕竟是秦家,自己跑到秦家来吃饭,总让卓安烺觉得怪怪的。 与其如此,卓安烺宁愿不吃这顿饭了。 沐白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故作揶揄道:“原来你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啊。” 卓安烺正色,“我这不是紧张害怕,只是觉得不大方便。” 沐白也没有再跟他玩笑,直接道:“你放心吧,我不是要让你去跟大家一起吃饭,我已经让人把晚饭送到我的院子去了,今晚就咱俩一块儿吃。” 沐白当然知道让卓安烺跟着他们一家子吃饭不妥,那只会让大家都觉得尴尬和不自在罢了,所以一开始他就没这个打算。 但若是直接让他离开,连一顿饭都不留,沐白就更觉得不妥了。 而且,沐白自己也的确很想跟他好好地吃一顿饭,好好地说说话。 卓安烺闻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沐白一开始就是计划好了的,只是在自己面前故意演戏骗自己罢了。 这小子……Ъiqikunět 知道了是只跟沐白两个人单独用晚餐之后,卓安烺一下就放松下来了。 至于秦家人是否知道,知道了之后又是怎样的态度,卓安烺可就不管了。 两人相携来到了沐白的院子,下人们果然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满满的一桌,很是丰盛。 卓安烺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一副把这当成自己家的架势。 沐白正要跟着坐下开吃,余光就瞥见了门外有一道人影走过。 是宋司遥。 沐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她,她就走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再次从门口走过。 如此来回数次,沐白终于开口把她喊住了。 “司遥,你,是有什么事吗?” 宋司遥停下了脚步,摇头,“我没什么事啊,我就是随便走走,散散步。” 沐白:这可有点不像。 宋司遥一副好像刚刚才看到屋中情形的样子,语气惊讶,“你今晚在这里吃啊?” 沐白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饭菜,心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嘴上他是十分好脾气地回答,“嗯,今晚我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他张了张嘴,原本想邀请她一起吃,但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说好了今晚是他跟卓叔叔两个人一起吃的,自己贸然邀请司遥留下来一起吃,总觉得不大好。Ъiqikunět 宋司遥等了等,也没等到自己期待中的邀请,心中不禁闪过一抹失望。 但她却还是站着没走,眼神看向满桌的菜,意图很是直白。 “你这里的菜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让人很有食欲。” 沐白:“嗯,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宋司遥:……? 就,没了? 他是真没看懂,还是假装没看懂? 卓安烺旁观着这一切,非常努力地在憋笑。 那小姑娘明明一副很想留下来一块儿吃的样子,但就是憋着不直说。 沐白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突然抽了,人家的意思已经那么明显,就差直接明晃晃地贴在脑门上了,他还傻不愣登地不接茬。 就他这么不开窍的样子,日后若是面对自己心仪的姑娘,怕是人家早就受不了他,直接跑了。 第2251章:我能掐会算 卓安烺正这般想着,榆木疙瘩终于开窍了。 不过,他却没有直接邀请宋司遥留下一起吃饭,而是看向了自己。 他道:“卓叔叔,司遥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请她留下跟我们一起吃饭,你介意吗?” 原来他方才那般不开窍,是因为顾虑自己。 卓安烺倒是生出几分歉意来了。 这俩小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他也不想平白横插在其中,当个恶人。 他跟宋司遥也打过不少回交道,对她的性情也多少有几分了解。 这孩子也是个沉稳的,不是那等嘴巴不严实,咋咋呼呼的性子。 就算她当真知道了些什么,也多半不会肆意宣扬出去。 更主要的是,他知道沐白是懂分寸的,自己的身份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他心中有数。 这件事,他轻易不会对旁人透露。 卓安烺笑道:“这里是你家,我也只是个客人而已,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沐白得了他的允许,当即高兴地看向宋司遥,“司遥,你要不要留下跟我们一起吃晚饭?这里好些菜都是你喜欢的。” 宋司遥等的就是这句话,自然不会拒绝。 她一副故作矜持的模样,“那也行吧。” 卓安烺见她那副小大人般的模样,一时不禁失笑。 难怪这俩人能成为朋友,他俩这喜欢装大人老成的性情,简直是一模一样。筆趣庫 这大约就是臭味相投吧。 原本沐白跟卓安烺两人的叙旧局,因为宋司遥的加入,一下就变了,他们的话题也受了限制。 不过卓安烺无所谓,沐白也不在意。 因为这个人是宋司遥,所以他的宽容度自然而然就高很多。 若他在意的话,方才一开始他就不会主动把宋司遥邀请留下来了。 宋司遥也知道自己横插一脚有点多余,但她现在就想做个多余的,不识趣的人。 看到沐白这么用心地单独招待他,宋司遥就很想加入其中,参与进来了,宋司遥才觉得自己真正被沐白接纳了,允许窥探他的秘密。 沐白的主动邀请,让宋司遥心中生出了一股受到认同的感觉,心情也变得更加愉悦了。 三个人围坐而食,大家都吃得认真,除了沐白主动给他们介绍菜品,以及他们偶尔发出的对菜品的评价之外,便没再聊起其他。https:ЪiqikuΠet 气氛一时安宁又和谐,倒有种他们是一家三口的错觉。 待吃得差不多了,宋司遥才主动开口,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沐白,他是谁?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她也是一位直球选手,开门见山地就抛出了问题,不带半分拐弯抹角的。 卓安烺放下了筷子,看向沐白,想要听听看,他会如何回答,会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就把自己的底给抖出去了。 沐白被两个人同时盯着,感受到了一股微微的压力。 他当然很想跟宋司遥分享这件事,毕竟一开始就是宋司遥提醒了自己,才让自己对卓安烺的身份生出怀疑。 他们也曾一起讨论过卓安烺的身份,在探寻他的身份的过程中,宋司遥是完全参与其中的。 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答案,宋司遥却还不知道真相,沐白便总觉得对她有些不公平。 但是,卓安烺的身份又不是能轻易泄露的。 沐白一番斟酌,这才开口道,“他的身份有些特殊,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和过往事迹。 但有一点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前曾经好几次救过我的性命,是我很感激,很敬重的人。” 卓安烺听到沐白的这番回答,心头不觉再次微微触动,同时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子受用来。 他知道沐白对自己的情感特殊,但亲耳听到他说出来,卓安烺心中还是非常欢喜,非常高兴。 他的这番话不仅挠到了他的痒痒肉,而且也没有泄露他的身份,没让他失望。 卓安烺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 宋司遥看了卓安烺一眼,又问,“这么说,我也不能看到他的真容?” 沐白看向卓安烺,“除非他愿意。” 卓安烺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小丫头,知道得越少才越安全,所以,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也不要看。” 宋司遥“哦”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道:“其实我看不看都无所谓,我可以靠想象。 你是攸宁的父亲,攸宁又与你十分肖似,加上你现在的面部骨相,你的容貌,也不是多难想象出来。” 卓安烺:!!! 他故作镇定,“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宋司遥一副小大人般的语气,不紧不慢地拆穿他,“你不要演了,演技又不好,简直是在不打自招。” 卓安烺:…… 他的演技不好?他在大元当了这么多年的奸细都没被发现,竟然还有人质疑他的演技不好?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沐白却是直接开口让他破了功。 他说:“卓叔叔,你不用演了,她都知道了。” 卓安烺原本那副高深莫测的神色瞬间龟裂,满脸都写着惊讶错愕几个大字。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沐白,“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沐白一脸无辜,“这不是我说的,是司遥自己猜到的。” 卓安烺显然并不相信。 沐白认出攸宁是他的女儿,那是因为沐白见过自己的长相,所以才会知道攸宁长得像他。筆趣庫 但宋司遥又不认识自己,她怎么可能猜得到攸宁是他的女儿? 沐白见卓安烺不信,只能郑重强调,“真的,这件事我根本没有告诉过她,便是我自己,也是方才在王家的庄子里的时候想通的,回来的路上我们又是跟攸宁同坐一辆马车,我就算是有心想跟她讨论这件事,我也找不到机会啊。” 卓安烺见沐白的态度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不觉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告诉我,她能掐会算吧?” 方才沐白自己也说了,连他都是在刚刚才知道了自己和攸宁的关系,那这个宋司遥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2252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沐白还没有开口回答,宋司遥就老成地接话,“我怎么就不可能能掐会算?我就是能掐会算算出来的。” 卓安烺:?筆趣庫 他一副“我看上去很好骗吗”的认真表情。 宋司遥也是一副“我说的都是实话爱信不信”的表情,且神色比他还要真诚。 沐白轻咳一声,出声解释,“这件事,听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多事实往往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卓安烺还是一副怀疑自己被耍了的表情。 沐白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卓叔叔,你要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你想想,你自己肯定也有的,对不对? 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也不行,我们要学会接受新的认知和事物。” 卓安烺闻言不禁怔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他自己也的确拥有一项旁人所没有的过人之处,那就是他对蛊虫的感应。 这对一般人来说,的确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他却的的确确拥有着。 难道,这小姑娘当真能掐会算? 自己和攸宁的关系,真的是她掐算出来的? 卓安烺原本十分坚决地不信任,现在不由发生了一丝丝动摇,变成了将信将疑。 他上下打量起了宋司遥,语气迟疑,“你真的能掐会算?” 宋司遥一脸老成地道:“差不多吧。” 卓安烺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什么叫差不多?” 宋司遥反驳得理直气壮,“这是我的秘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么清楚明白?” 卓安烺:…… 简直无法反驳。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么伶牙俐齿的吗? 果然还是他家攸宁最乖巧,最听话,从来不会这样对他说话。 卓安烺有意试探她那所谓的能力,便继续道:“既然你真的能掐会算,那你再给我掐算掐算我是谁,我跟沐白以前都发生过些什么。” 宋司遥:“你是沐白的救命恩人。” 卓安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方才沐白提到过的。” 宋司遥:“你姓卓。” 卓安烺:“……他方才也喊过我。说点新鲜的,我没听过的。” 宋司遥沉吟了片刻,一副好像真的在掐算的模样,旋即道:“你是在南疆救的沐白。” 卓安烺:“南疆哪里?” 宋司遥听他这么问,神色微微一动。 这说明她方才猜对了。 宋司遥语气笃定地说出了一个地名,“乐仙山。” 卓安烺闻言,神色又是微微一动。 他再追问,“具体是怎么救的?” 宋司遥:“我已经接连回答你好几个问题了,再问下去我可不乐意了。” 卓安烺:…… 他有点怀疑这小丫头是回答不出来了,但一时又没有证据。 方才她的确都回答对了,但也不排除那些都是以前沐白告诉过她的,现在她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好答上了。 自己再问点细节的问题,她就答不上来了,所以才故意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自己。 卓安烺的怀疑可以说是大差不差。 方才宋司遥的确是蒙的,还刚巧蒙对了。 其实沐白并没有跟宋司遥提起过卓安烺这个人,也没有说起过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被爹娘嘱咐过不要提起。 毕竟,卓安烺的身份敏感特殊,让太多人知道沐白与他之间的渊源并非什么好事。 所以,沐白没有跟宋司遥提起过卓安烺。 这件事,宋司遥还是偶然一次从安元恺的口中听来的,这还是因为当初沐白跟他通信往来,把自己在乐仙山的经历告诉了安元恺。 但安元恺也只提了只言片语,宋司遥当时还不会说话,她想追问也没法开口,所以她对这件事,也就只有一点零星的记忆和认知。 后来她能说话了,她在沐白面前提起过,但沐白却并没有多说,而是把话头岔开了,宋司遥看出他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追问。 现在,她听到沐白对卓安烺的介绍,说他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很是敬重的人,宋司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此前从安元恺那里听来的零碎信息。ъiqiku 或许,他口中的这位救命恩人,就是当初在南疆的乐仙山救过他的人。 方才宋司遥装模作样地猜了一番,原本还担心自己猜错了,但从他的反应和表现来看,她没有猜错。 这个人,果然就是曾经在乐仙山跟沐白有过一段经历之人。 宋司遥主动出击,“作为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得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卓安烺却压根儿不接茬,“我方才可没强迫你,是你自己主动回答的,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宋司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你这人怎么这么玩不起啊?” 卓安烺压根不受她的激,“我就是这么玩不起。” 宋司遥:“……你一点好胜心都没有的吗?” 卓安烺:“没有。” 宋司遥:“……真是没劲儿。” 卓安烺不接茬。 宋司遥又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道:“你这种性格的人,怎么能生出攸宁那样的女儿?真是奇怪。” 卓安烺终于又分给了她一点注意力,“我是怎样的性格?攸宁又是怎样的性格?” 宋司遥说得头头是道,“你啊,狡猾,腹黑,深沉,心思七拐八绕,比莲蓬还多。 攸宁则跟你完全相反,干净,单纯,纯粹,没有什么心机城府。”httpδ:Ъiqikunēt 卓安烺听到她的这番评价,不禁再次扬眉。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看人还挺准,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攸宁,都总结得挺贴切到位。 她对自己的评价如何,卓安烺并不在意,也没有因此生气。 反而是她对攸宁的评价,让卓安烺心中生出几分满意来。 当父母的,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夸自家孩子了,那简直比夸自己还更加受用。 顿时,卓安烺觉得这小丫头也变得更加顺眼了。 他对她也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来,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副指点江山般的语气,“别光说我,我们是彼此彼此。” 宋司遥一时没听明白,“什么彼此彼此?” 卓安烺一本正经道:“你爹那样的傻的愣头青,能生出你这样的古灵精怪,我也觉得挺惊讶的。” 第2253章:父债女还 宋司遥:…… 她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一下就炸毛了。 “谁说我爹傻的?我爹才不傻呢!我爹可聪明了,比你聪明多了!” 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怒瞪着卓安烺。 卓安烺笑笑,没有反驳。 但越是这样不说话,反而越让宋司遥觉得他像是在心中腹诽内涵,宋司遥就更气了。 “不准你说我爹!” 卓安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这不是没有说了吗?” 宋司遥:“可是你心里在说!” 卓安烺“嚯”了一声,“你连我心里说什么话都要管?你可真是够霸道的。” 宋司遥气恼,“你说别的我才不管,但你说我爹爹就是不行!” 卓安烺从善如流,“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爹不傻,他全天下最聪明。”筆趣庫 宋司遥听他这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只觉得自己被糊弄了,但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鼓着腮帮子生气。 沐白看不下去了,直接站出来数落起了卓安烺,“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净欺负小孩啊?” 卓安烺一脸无辜表情,“我没打她没骂她,怎么就欺负小孩了?” 沐白一脸谴责,“你就是欺负了,我告诉你,你不准欺负司遥,不然,我就……” “你就怎样?” 卓安烺一副谅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的架势,谁料,沐白直接抛出了一个大雷。 “不然,我就欺负攸宁,让她父债女还!” 卓安烺:…… 这个威胁简直太要命了,让卓安烺一时语塞。 宋司遥见沐白这般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出气,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脸上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耀武扬威,很是神气。 虽然这个威胁对严攸宁来说不大友好,但却能掐准卓安烺的命门,简直太好用了。 卓安烺气笑了,伸手指着沐白,“你敢欺负她试试,老子收拾你。” 沐白寸步不让,反唇相讥,“你敢欺负司遥试试,看我敢不敢欺负攸宁。” 卓安烺:…… 宋司遥在旁边抿着嘴笑,像是一只偷吃成功的小仓鼠似的。 卓安烺最后败下阵来,“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这些小屁孩一般计较。” 宋司遥洋洋得意,“你那是说不过我们了吧!” 卓安烺抬手虚点了她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而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了。 那副样子,俨然已经是缴械投降了,宋司遥也越发得意起来。 沐白和宋司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聊得开心,卓安烺反倒被衬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沐白还是很照顾他的,跟宋司遥聊了没多会儿,他就时不时地也把话头往卓安烺的身上引,把他拉入话题里来。 卓安烺慢慢的也没有再端着,也重新加入了聊天。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慢慢便重新活络起来了。 虽然他们的聊天有所保留,并不会涉及到卓安烺身份相关之事,但宋司遥也在他们的聊天中知道了他们的不少过往,她也或多或少明白了,沐白为什么会对卓安烺这般亲近与特殊。 在患难之中建立起来的情感,往往是最真挚,最难能可贵的。 连带着,宋司遥对卓安烺都没有方才那么讨厌了。 总算他还有点可取之处。 跟他们聊天时,卓安烺不忘嘱咐,“我的事,你们可不能在攸宁面前多嘴。” 沐白:“这还用你交代?我当然不会乱说。” 卓安烺看向宋司遥,“我不放心的人是你。小丫头,不该说的你也不要乱说。” 宋司遥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那种嘴碎的人。” “那最好不过。” 说完他又看向沐白,对他耳语道,“你帮我好好监督她。” 宋司遥:“……我听得到。”https:ЪiqikuΠet 卓安烺笑,“抱歉,不小心说大声了些。” 宋司遥:…… 她非常怀疑他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这件事她才不会到攸宁面前多嘴呢。 卓安烺现在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在攸宁面前也是一直遮遮掩掩,只能以别人的身份出现,可见现在并不是一个恰当的可以跟她相认的好时候。 她就算再没有分寸,也知道这对攸宁来说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这件大事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对她的影响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她现在跟严攸宁算不上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但至少也是朋友,身为朋友,她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再说了,她这么做对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何必要去做? 卓安烺对宋司遥其实也是挺放心的。 这小丫头的品性如何,他也算是已经摸清楚了,她是个有原则性的孩子,她知道这事不该做,就不会去做。 再说了,就算她自己没有原则,有沐白在,他也会帮着自己拦着她。 他若真的看走眼了,沐白也是他最后的筹码。 这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饭罢,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差不多黑下来了,卓安烺知道自己该走了。 今晚上他留在秦家用膳,本身已经是对自己的一次放纵,再留下去,就不合适了。 沐白也知道他该走了,但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股微微怅然与失落。ъiqiku 卓安烺抬手在沐白的肩上拍了拍,“好了,没什么好难过的,短时间内,我还不会离开这里,我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沐白当即嘴硬地不肯承认,“谁说我难过了?我才没有呢。” 卓安烺已经习惯了沐白现在的嘴硬,只是笑笑,没有拆穿他。 “那我走了。” “走吧,我才不会留你。” 卓安烺没忍住,又在他的脑袋上薅了一把,这才转身离开。 沐白:…… 他满脸羞恼,“都说了不能摸我脑袋,会长不高!” 卓安烺没有回答,只是背着身朝他抬手挥了挥算是回应。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沐白这才收回了目光。 宋司遥见他这么依依不舍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跟当初秦淮和兰清笳一般的想法,那就是对卓安烺深深的嫉妒。 好像,沐白心中最重要的人的位置,她一下就被卓安烺给挤下去,排在了他的后头去了。 第2254章:乔迁宴 不过,宋司遥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她很快就自我调整了一番,从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她跟沐白是好朋友,而卓安烺跟沐白却是长辈与小辈,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自然也不能放在同一个位置上去比较。 她跟一个能当她爹的人争风吃醋,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呢。 这般想着,她就释然了。 沐白收回目光,对宋司遥道:“司遥,卓叔叔的情况比较特殊……” 宋司遥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认真承诺,“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不该说的我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沐白笑,“嗯,我信你。” 他只交代和提醒这么一次,之后他不会再提。 因为他相信司遥的为人,她既然做出了这个承诺,就必然说到做到,不会食言。 对于卓安烺的身份,宋司遥没有再刨根究底地追问。 她现在知道的,都是沐白觉得能告诉她的。 她再追问,那就是沐白也不能说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追问呢? 等到合适的时候,沐白觉得能全部告诉她了,自然会主动说的。 这件事就此揭过。 之后,书院复学,沐白和司遥便不大有机会时常去郊外。 秦淮和兰清笳也不大准许他们去了,他们去得太过频繁,反倒会惹人生疑。biqikμnět 再说了,他们又不像严攸宁,能帮得上忙,他俩去了也只能是在旁边看着,也压根做不了什么。 沐白和宋司遥被嫌弃了,最后也只能悻悻然地作罢,没有再频繁往城外跑。 如此,沐白跟卓安烺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对此,沐白也没有表现得黏黏糊糊的,见面机会少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 而且,就算他们能见上面,当着外人的面,他俩也大多保持着距离,假装不熟,不大有机会私下说话。 所以,眼下见或不见,也差别不大。 就在春末之际,慕容熙新买的宅子也终于重新修缮完毕,秦家这边,沐白的新院子也早就修建好了,院内院外的各处都装饰一新。 那些也都是沐白自己拿主意进行修缮的,所以最后的效果出来时,他自己也十分满意。 一墙之隔,宋司遥的院子也同样是按照她的喜好进行装饰布局。 认真对比的话就会发现,她的院子跟沐白的院子整体装修风格颇为相似,先后进了两个人的院子,怕是都要以为这是一个人的院子呢。biqikμnět 他们自己倒是没有察觉,待旁人提醒了之后才发现,风格还真是十分相似。 不过细想也不奇怪,他们二人时常待在一处,审美与喜好一致,也是正常。 只要他俩喜欢,那院子就算装修得一模一样,也无伤大雅。 隔壁院子修缮完成,这是一件大喜事,但同时又有点微微的遗憾。 因为这也意味着,他们一家三口要搬走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挑选了十日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作为乔迁之日。 即便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当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几个孩子还是或多或少有点失落。 十天好似一眨眼就过去了,乔迁之日到来。 这一天,宋家的新府各处早已经装扮一新,府中的丫鬟小厮也都已经配备齐全。 原本慕容熙来到扬州城,就带了不少愿意跟随的下人一道前来,现在安排在新府之中,人手虽还有些不足,但也能将阖府上下的诸事都料理得井然有序。 还差的人手,他们也已经采买齐全,老人带新人,倒也忙而不乱。 加上有慕容熙从旁盯着,今日的乔迁宴也办得热热闹闹,甚是妥帖,没有出什么岔子,最后也是宾主尽欢。 待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只剩下了秦淮一家子。 秦淮和兰清笳见时间差不多,宛央也开始打起了瞌睡,他们便也打算告辞回府。 但一看沐白,这小子还一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像是要在这里赖着不走了似的。 秦淮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以作提醒,但沐白却完全没有反应,简直像个榆木疙瘩似的。 最后秦淮不得不直接开口,“这时间也不早了,明日俩孩子还得上学,我们就不叨扰了。”Ъiqikunět 说完,他就直接伸手把沐白拎了过来,沐白回神,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开口跟宋司遥道别。 “司遥,那我先回去了,我们明天见。” “嗯,明天见。” 说完,她又忙道:“我送送你们,刚好我要顺路回我的院子。” 他们一家子要回去,不需要走正门,而是能直接从小门走。 那扇小门,就开在她和沐白的院子旁边,所以她自然能顺路送他们的。 沐白当即点头,“嗯,好啊。” 俩孩子走在前头,就差手拉手了。 看到他们这么黏黏糊糊的,宋瑾南和慕容熙一时都有些不知该喜该忧。 今晚上是他们搬过来住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司遥和沐白分开的第一个晚上。 虽然他们的院子挨得近,但是宋瑾南和慕容熙还是不禁有些担心,生怕司遥会再出现不好的情况。 今晚上,他们夫妇二人注定要难以成眠。 到了宋司遥的院门处,沐白停下了脚步,“好了,你的院子到了,快回去吧。” 宋司遥道:“我是来送你们的,这样反倒像是你们在送我了。” “都一样,你快回去吧,待会儿……” 沐白说完,顿了顿,然后就打住了话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却朝她递去一记眼神。 宋司遥见此,像是一下明白了什么,当即抿嘴笑了起来。 两人这副眉眼官司,自以为做得隐秘,但实际上却全都落在了在场几个大人的眼中。 他们待会儿要干嘛,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毕竟,他们二人房间里的铃铛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两人睡前的例行互动大家也早就知道了。 果然,沐白和宋司遥回到自己的新院子之后,就立马手脚麻利地开始洗漱,然后自觉地上了床。 他们上了床,却都没有马上合眼睡下,而是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床头的铃铛,按捺不住想要拉响,却又期待着对方先行动。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拉响的,两边的铃铛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第2255章:知道错了吗 两人房间的墙隔得太厚了,他们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说悄悄话,便只能来回拉响铃铛。 你拉一下,我拉一下,清脆的铃铛轮番在静谧的屋中响起,成为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特殊信号。 有点无聊,但两人却乐此不疲。 因为担心女儿晚上梦魇而在房门外悄悄听墙角的宋瑾南和慕容熙两夫妇,一个晚上就光听这铃铛响了。 两人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都生出了一股复杂,他们开始后悔,当初同意在墙上凿个洞,安个铃铛,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好了,她一个晚上不睡觉,净在这摇铃铛玩了。 这小的时候还好,大了的话,总有种自家闺女要被人拐跑了的担心。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两个屋子的铃铛终于停了下来,没有再响了。 两人都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酣甜的梦乡。 宋司遥睡着了,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一下打起了精神,整颗心都瞬间提了起来,紧张又忐忑,生怕宋司遥睡着睡着,突然又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一个乔迁之夜,两夫妇都没有合眼。 直到天光破晓,两人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一个晚上顺利过去了,司遥没有惊醒,这说明,他们即便是换了新的住处,司遥也依旧在沐白的保护范围之内。 但,两夫妇的这口气却不敢松得太早。 因为今晚也只是搬过来的头一晚,头一晚没事,也不代表后面会一直没事。 之后的接连几天,他们都没有好好地睡一觉,而是都守在宋司遥的房门外,听着她里面的动静。 连续三天过去,她的屋子里除了每天晚上的铃铛声以外,就没有再发出过任何其他声音。筆趣庫 每天晚上,她都是一觉睡到了天亮,睡得很是酣甜。 见此情形,他们二人总算是放心了。 但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又禁不住开始担心起了其他问题。 慕容熙问,“你说,司遥是因为沐白才能睡得这么安稳,还是因为她现在本就已经完全不受梦魇的困扰了?我们,要不要再试试?” 宋瑾南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但态度却很是坚定,“我觉得现在我们不宜冒险,我不想事情再出现反复和意外,平白让她吃苦。” 慕容熙的神色却添了几分迟疑,“可是……” 宋瑾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我明白你的担心,无非是怕司遥对沐白的依赖太过,但我们现在先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若她现在已经不受梦魇困扰了,我们自然就不用担心和着急了,现在试不试也都是一样的。 若她现在依旧受梦魇困扰,我们也还是改变不了现状,也只能继续像如今这般,那我们就算是试过了,对结果也没有任何改变。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在这时过多忧虑?” 宋瑾南的这番话,让慕容熙原本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下来。 她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过于忧虑了。” 宋瑾南轻拍她的手以作安慰,“你啊,便放宽心,事情没有往坏处发展,我们就不必过于杞人忧天,不然原本事情还好端端的,我们自己倒是先把自己给吓坏了。” 慕容熙已经被安抚住了,不再似方才那般忧虑。 现在听了宋瑾南的话,她便不由嗔了他一眼,“你这会儿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道先前是谁翻来覆去,担心得睡不着。” 宋瑾南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反而反驳得头头是道的。 “我先前担心,那是因为不知道司遥和沐白换了住处还会不会维持现状,现在我知道司遥还是跟原先那般,没有再受梦魇困扰,我当然就不担心了。” 慕容熙哼了一声,“就你会狡辩。” 夫妇二人一边斗着嘴,一边说着笑,原本心头的阴霾便更是一扫而空了。 两人已经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不打算再继续“蹲守”了。 没想到,这天晚上,宋司遥睡前却是到了他们的房间里来了,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语气郑重。ъiqiku “爹爹,娘亲,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宋瑾南和慕容熙对视一眼,旋即便也摆出了郑重其事的态度。 “好,你说,我们听着。” 宋瑾南一脸郑重地道:“你们今天晚上不许再到我的房门外守着了!都给我在房间里好好睡觉!” 她的神态与模样,完全像个小大人一般,配上那满脸稚气的小脸,简直有种奇异的反差萌。 慕容熙和宋瑾南闻言皆是一愣。 他们都没想到她要说的竟是这个。 宋瑾南回答,“我们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司遥气鼓鼓地打断了,“你们休想糊弄我,你们这些天晚上明明就是在我的房门外守着的,你们自己照照镜子,眼底都一片乌黑了! 我也问过你们院子的下人了,我才不会被你们骗了去!” 两人被她一番数落,顿时有种角色调换了的错觉,仿佛她是家长,他俩才是孩子。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种被数落得完全不敢开腔的感觉。 但其实,今晚他们原本就不打算继续守着了。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行动,司遥倒是先来兴师问罪了。 宋瑾南方才要开口解释,也被她打断了。 他想要再次开口,却又被司遥抢了先。 她换了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梦魇,所以才在门外守着。 但你们守一天就应当知道,我晚上睡得好好的,半点事都没有! 你们连守了三天,是不信任我,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说到最后,她又气鼓鼓了起来,一副夫子训学生的语气,“我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 两人一副乖巧模样,“听到了。” “那你们知道错了吗?” 两人继续乖巧回答,“知道错了。” “那今晚还继不继续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保证不继续了。” 宋司遥见他们态度好得不像话,又不禁有点不大放心的样子,“当真?”https:ЪiqikuΠet “当真。” “绝不骗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皆是齐齐竖起手指,做出指天发誓状。 宋司遥哼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信你们一回吧!若再让我发现你们没有好好休息,偷偷在我的房门外守着,那我就也不睡觉了!” 第2256章:习惯的作用是相互的 这个威胁掷地有声,也十分精准地拿捏了宋瑾南和慕容熙的七寸,两人当即回答得更加坚定了。 “我们一定说到做到,绝不敢糊弄你!” “不信,今晚你自己检查。” 宋司遥知道他们这次说的是实话,没有糊弄自己,这才收起了气恼。 不过面上她依旧端着一副气哼哼的小表情,“你们可别想糊弄我,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敢糊弄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被她这么威胁着,宋瑾南和慕容熙都不禁一阵失笑。 “好,我们绝对绝对不敢糊弄你。”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宋司遥却是一脸坚持,“不行,今晚我要看着你们睡,等你们睡着了我再去睡,不然我不放心。” 宋司遥:“这,就不必了吧。” 慕容熙:“对啊,你还在长身体,到了时间就得好好休息,不能熬夜。” 宋司遥一副完全不买账的坚定模样,“不行,我已经决定了,你们谁都别想说服我。 你们晚一刻不睡,我就在这里守你们一刻。” 她说着,就挺直了腰杆,一副要坚守到底的架势。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此,便知道她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自己女儿平时乖巧听话,但真的犯轴起来,也是轻易说服不了。 两人索性便放弃了说服她,而是乖乖地上床躺下,睡觉。Ъiqikunět 老实讲,被自己女儿守着睡觉,这种体验还是头一回,很新奇。 这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 他们自己也有点别扭,原本两人这三天都没休息好,应该是睡意正浓的时候,但司遥在旁边守着,他们反倒精神起来,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们都忍不住悄悄掀起一道眼缝偷看,但刚睁开,就被宋司遥抓了个正着。 她像是一个严格的教导主任,很是严厉地对他们提出了批评。 “不准睁眼,给我好好睡觉!” 他们连忙把眼睛闭上,口中更是连连回答,“是是,睡觉睡觉。” 宋司遥又继续严厉批评,“也不准说话!” 两人:…… 这下子,他们是既不敢睁眼,也不敢说话了,连身子都不敢动一动,生怕又被她挑出毛病来。 一开始他们是在应付她,像是完成任务,只想着装睡糊弄她,让她以为他们睡了,自己自然也就会去睡了。 但后来装着装着,他们的困意便也涌了上来,两人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陷入了酣甜的梦乡之中。 宋司遥其实也很困了,但她却是强撑着没让自己合眼。 直到听到了他们均匀的呼吸,确保他们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在装睡,宋司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又对门外的丫鬟叮嘱道:“爹娘已经睡着了,你们小心些,不要吵到他们。 也给我好好看着他们,若他们晚上再起来不睡觉,你们就来告诉我,知道吗?” 丫鬟见她这副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也不敢不放在心上,连连点头应下了。 离开了爹娘的院子,宋司遥这才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困。 她往自己的院子走着,夜风一吹,她才稍稍清醒几分,一个激灵,她猛然想起了什么。 是了,今晚上她错过了以往睡觉的时间,这个时候,只怕沐白早就睡了。 那他先前有没有摇铃找自己? 若他真的找了自己,却没有得到回应,会不会觉得自己失约了?会不会生气? 此时的沐白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禁不住有些担心。 虽然他们都没有真正约定过每天晚上都要摇铃互道晚安,但这对他们来说,却已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除非他们出现了什么意外或变故。httpδ:Ъiqikunēt 莫非司遥今晚上没有睡在隔壁? 但他想到了司遥的特殊情况,又一下否定掉了这个情况。 就算她真的要换房间休息,也定会提前告诉自己才对,但白日的时候,她却是完全没有提起。 还是说,她已经睡着了? 那自己方才摇了那么久的铃铛,她也应当被吵醒了,给自己一点回应才是。 沐白想要再摇铃,又担心司遥是真的睡着了,自己继续摇铃会真的把她吵醒。 但没有得到一点回应,他又禁不住一阵胡思乱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就在沐白陷入了百般纠结,甚至想要直接起身到宋家看看情况的时候,他床头的铃铛终于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沐白听到这清脆的铃声,脑中所有的思绪瞬间被赶跑。 他和司遥早早就约定过了摇铃的频率,不同的频率,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虽然他们并不能进行太复杂的对话,但基本的意思却是能表达出来的。 此时,司遥便是在问他睡着了吗。ъiqiku 若是睡着了,自然就没有回应。 只要摇响了铃铛,那就是表示没有睡着。 沐白当即摇响了铃铛。 他很想问问她方才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睡过去了,但苦于不能开口,摇铃也没法表达这么复杂的意思,他便只能作罢。 而且现在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他们都该睡觉了。 就算是有再多的疑问,也应当要留到明天再问。 正巧,那边宋司遥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打扰了沐白休息。 是以,她很快就再次摇响铃铛,她的铃铛的意思是,“晚安。” 沐白也当即给了她回应,“晚安。” 两个一墙之隔的屋子,这才重新陷入了安静,原本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的沐白,也一下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酣甜的美梦之中。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直都担心,宋司遥对沐白太过依赖,以后会离不开他。 但其实,不仅仅是宋司遥离不开沐白,便是沐白,也离不开宋司遥。 习惯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么长时间的互相陪伴,已经足以让沐白对宋司遥的存在生出了习惯。 就好像每日睡前的摇铃,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关,有了这个信号,这个开关之后,沐白才能顺顺利利地睡过去。 但少了这么一个环节,就好像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也怎么都睡不着了。 第2257章:噩耗 今夜的插曲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沐白和宋司遥都适应了他们的新院子,也一步步慢慢解锁了更多他们才懂的“铃言铃语”。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慢慢放下心去,不再担心宋司遥会再受梦魇的困扰。 至于其他,那就等事情发生了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过早忧虑,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一切进入正轨。 只是生息蛊之事,却迟迟没有进展。 他们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那几处发现生息蛊的地方,想要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来。 但盯了那么久,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接近那几处地方,就好像那几处地方已经完全被对方遗忘了。Ъiqikunět 没有收获,他们也只能继续派人盯着,静待事情的转机发生。 除此之外,究竟该如何除蛊,卓安烺带回来的方子也依旧尚未研究出结果来。 兰清笳在用他的血做实验,试图研制出药引,但却屡次以失败告终。 她也明白此事不能急,越是急,反而会越是找不到头绪,便也只能暂缓此事,决定理一理思路,再徐徐图之。 目前卓安烺带着人在做的事,便是对扬州城各地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尽可能的找出漏网之蛊。 这对于卓安烺来说,算是他最擅长之事,因为他在一定范围内,能感知到蛊虫的存在。 只是他为了遮掩自己的此项能力,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精准无误,以免被人识破。 在这件事上,他的处理方式的确比严攸宁要圆滑许多,不会像她那般,直接就将自己的底牌暴露了出来。 宋司遥说得对,自己女儿在这方面的确太过单纯了,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来。 她还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越是如此,卓安烺对她就越是不放心。 即便现在她被云子鹤收养了,云子鹤也必然不会亏待她,但卓安烺还是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为了能早日达成这个目标,卓安烺也只能更加加倍地努力,立下功劳,求得恩典。生息蛊之事尚未取得大的进展,云家那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Ъiqikunět 云家老太爷寿终正寝了。 原本他就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这段时日,也一直都是在用人参汤药续着命。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对此也十分看得开,是以这段时间他的心态都十分开朗乐观,每天含饴弄孙,能多活一日便是多赚到一日。 他离世的前一天,还笑呵呵地与孙儿孙女们玩乐,白日也吃了一大碗饭。 谁都没想到,他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下人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挂着微笑的,也算是含笑而终。 云老夫人对一众落泪的小辈们道:“没什么好哭的,老头子这也算是喜丧,他到了那边,也定能过得很好。” 话虽如此,她自己也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人都有这一遭,且他们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但他真的走了,云老夫人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毕竟,是陪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枕边人。 兰清笳收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赶到了云家。 她看到了面容安详的云老太爷,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当即就落了泪。 虽然她跟外祖父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却知道,老人家对她是真心疼爱。 虽说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但没人会真的喜欢生离死别。 云家众人开始马不停蹄地筹备起了云老太爷的丧事。 然而,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是,翌日,另外一则噩耗随之传来。 云老夫人也在梦中与世长辞了。 她的神态同样十分安详,嘴角也同样挂着微笑。 她的身体状况其实比云老太爷的好许多,按理说不应该会突然离世的,但她却是走了,走得那么突然。 昨天她表现得很是淡然,并没有太过悲伤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她其实已经看开了,并没有太过受到影响,殊不知…… 她的云淡风轻,不过就是一个假象,实际上,她内心的悲伤任何人都无法比拟,不然,她也不会追随云老太爷而去了。 云家小辈们还没从云老太爷离世的噩耗中缓过来,又不得不承受另一个噩耗。 云子鹤以往素来都是洒脱肆意,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但这一次,骤然失去了双亲,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脸上似是再也没有原本的意气风发,洒脱肆意了。 打眼看去,更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即便他已过不惑之年,甚至早就成了人父,但失去双亲,也依旧会觉得伤心难过。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看到这样的小舅舅,只觉得一阵心酸。 但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似乎都显得过于苍白。 一切伤心难过,都需要时间慢慢抚平。 云家一下办了两位老人的丧事,整个府邸上下的气氛都笼上了一层淡淡阴霾,下人们都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笑,生怕因此惹了主人家的忌讳。 两位老人走得突然,一些小辈们远在他处,一时半会儿收不到消息,待收到消息了,也来不及赶回来。 云长逸,云长黎,还有远嫁的云锦心,便都没能及时赶回来。 一来是的确距离遥远,消息传递不及时,二来,也是因为自身存在的客观原因。 云长逸和云长黎都是朝廷命官,一文一武,皆在远离扬州之地履职。 身为朝廷命官,没有诏令不得随意离开。 他们要回家奔丧,得先给朝廷递折子,待折子批复了之后,才能启程,且还有时间的限制。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怕是好几个月也过去了,他们注定要缺席二老的丧礼。 至于云锦心,她则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 她又怀上身孕了。 原本年前云子鹤从京城回扬州的时候,云锦心便想要一道随同,但不巧那时候刚诊出了身孕,才刚刚一个月,胎像还不大稳,不适合长途奔波,她便只能作罢。 而今,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子更加不方便了。 就算她收到扬州城递来的消息,她也有心无力。 对于他们的缺席,云家长辈们都理解,相信二老在天之灵,也定然能体谅。 第2258章:分家 这不是沐白第一次直面死亡,但却是他第一次送走自己的亲人,顿时,他对死亡这件事不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忌惮。 死亡对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拥有多少财富,当它来临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沐白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祖父祖母,他们也都上了年纪,而且,他们的身体都不算特别好。 年轻之时,他们的身体就受了损害,底子比一般人都要差些。 现在即便养尊处优地养着,但亏损了的要补回来终究并非易事。 沐白一想到他们会一天天慢慢变老,会有可能生病,甚至是重病,最后与世长辞,心中就禁不住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与不舍。 他忍不住跑到了祖父祖母的跟前,像小时候那般,依赖地抱住他们。 “祖父祖母,你们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他的语气坚定,又充满了期待,即便他小心隐藏,还是不小心将自己的惊慌与脆弱泄露了出来。 秦彧和林檀香都想到了云家二老的离世,见到他这般情态,也都明白了原由。ъiqiku 这孩子是第一次直面亲人的死亡,被吓到了。 其实,何止是沐白被吓到了,他们两人心中也生了波澜。 他们也怕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哪天就突然撑不住了,就这么走了。 人啊,越是老了,反而越是惜命了。 他们已经拥有了很多,却也变得更加贪心,想要拥有更多。 他们还没有看到沐白和宛央长大,没有看到他们结婚生子,就这么闭眼了,心中终归是会有遗憾。 林檀香忍不住紧紧搂住沐白,很是感性地道:“沐白你放心,祖父祖母定然长命百岁,活到抱上重孙为止,不然,便是闭眼我也不安心。” 沐白闻言,立马接话,“那我就一直不成婚,这样你们就一直抱不上重孙,就能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了。” 林檀香听了,顿时一阵哭笑不得,方才的那点子感伤也都被搅得一扫而空了。 秦彧则是抬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若真敢一直不成婚,那我们定要直接被你气死了。” 这小子,亏他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沐白捂着自己额头,心中生出几分不满。 为什么这些大人,不是喜欢摸他的脑袋,就是喜欢弹他的额头? 林檀香笑着揶揄,“你就算一直不成婚,我们也能抱上重孙,毕竟我们还有央央。” 沐白:…… 打扰了,告辞。 云家两位老人头七结束之后,云家几房人便共聚一处,开始洽谈分家事宜。 父母在不分家,现在二老相继离世,他们几兄弟也的确应该把家分了。ъiqiku 关于分家之事,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在尚未离世之前就已经商议过了。 他们明白树大分枝的道理,他们还在的时候,兄弟几个暂且不分家还说得过去,但他们一旦走了,就没必要再强行把兄弟几个绑在一起了。 越是这般,反倒越有可能引起矛盾隔阂。 为了避免兄弟阋墙之事发生,当初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便召集了几个儿子,与他们当面将分家之事说明,并拟定了分家的草案。 当初他们二老便打算直接把家分了,是云子鹤等几兄弟坚持不肯,这才作罢。 因为他们觉得,一旦把家分了,二老就会觉得最后的担忧与牵挂也没了,他们兴许就舍弃了求生的意志,直接就撒手去了。 晚一天不分家,二老心里兴许就能多几分牵挂。 但即便如此,二老还是撒手去了。 他们走了,云家兄弟几个便也没了什么顾虑,大家齐聚一堂,把这件事落实了。 大家都明白,分家是必行之举。 现在坚持不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为此前大家便已经就这件事进行过讨论,大家对于该如何分家已然达成了共识,是以现在这次分家,便格外和谐,一切照章办事即可,全程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越是大的家族,利益纠葛就越多,真正分割财产的时候,也越发艰难,往往会闹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大打出手。 像云家这样的家族,其资产是不可限量的,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场分家竟然这般和谐,完全没有外人所揣测的腥风血雨。 云家的这处宅子分给了大房,其余几房人都分了出去。 不过,云家内部和谐,大房自然也不会急着把几个兄弟都往外赶,让他们连安置的宅子都来不及准备。 是以,分家结束之后,几房人也依旧住在云家的老宅里,一切便似往常那般,而其余几房人,则是抓紧时间寻找新的住宅。 云子鹤也在派人寻找新的宅子,但同时,他也在着手安排另外一件事。 宅子要买,但他却不打算继续在扬州久留了。 此次从京城回扬州城,他已经待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为了在二老跟前尽孝,即便京城有再多推不开的事务,他也都竭尽所能地克服,为此,自然避免不了要承受一些经济上的损失。 但是跟现实情况相比,那点经济损失根本算不得什么。 现在,二老相继离世,头七已过,他在扬州城也就没有非留不可的理由了。 但宅子还是要买,毕竟日后每年还是要回来祭拜二老,那时候他们一家老小总不能还住在几位兄长的家里吧。 几位兄长自然不会嫌弃,但终归是不大方便,他也不缺这点银子。 他一边派人寻找合适的宅子,一边也在派人安排启程回京的事宜了。 待宅子买好,他也可以马上启程回京。 要回京之事,他提前知会了几个孩子。 云修齐一如既往的无所谓,云婉婤倒是又高兴又纠结。 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回去跟她的小姐妹们聚一聚了。 纠结的是,她走了之后,跟沐白他们就要分开了。 若是能有两全之法就好了。 而严攸宁,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彻底沉默了。 这几个月来,她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在扬州城的生活,也在这里结交了属于自己的朋友,对于未来的一切,她也有了新的期待。 然而,这个时候义父却是要准备启程离开了。 她是义父收养的义女,义父去哪里,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哪里。httpδ:Ъiqikunēt 但,她却不舍得走了。 第2259章:诉说心事 因为这件事,严攸宁近几日的心情一直很是低落。 离开了这里,她就离开了她的朋友,离开了这她刚刚熟悉起来的一切。 待到了京城,她又不得不重新开始适应一切,重新去结交新的朋友,融入新的圈子。 到那时候,她还能这般幸运,能结交到现在这样真心相待,不计较她的身份的朋友们吗? 她又是否能顺顺利利地融入到京城的圈子里去?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奢求太多,所以,她即便心中不舍,即便心中有千般万般的顾虑,内心千般万般不情愿离开,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biqikμnět 义父于她,已经有了太多恩情,她不应该给他添麻烦。 云子鹤忙于宅子,生意和回京的安排之事,加之刚刚经历了失去双亲的打击,他对严攸宁难免便有所疏忽,是以,他并未及时察觉到严攸宁对这件事的排斥与不情愿。 至于兰清荷,她本就不是细心之人。 她对严攸宁不能说是苛待,但毕竟隔了一层,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厚,对于严攸宁的心事,她也没能及时察觉。 云婉婤也是个粗心大意,且看得开的。 她自己也舍不得扬州城的朋友,但她却觉得山水总相逢,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现在分别了也没什么。 是以,对于严攸宁的细腻心思,她也不能感同身受。 云修齐则完全是关起门来捣鼓自己的那些木头,对于旁的事完全不在意。 对于严攸宁这个新来的姐姐,他不排斥,但也没有多亲近,自然就更不可能会细心到去察觉严攸宁的心理变化。 所以,严攸宁只能默默地消化自己的内心情绪,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她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自己情绪变化的人,会是卓安烺。 她性子内敛,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开心,不愉快,她也都尽数收敛于心。 但是,卓安烺却是一眼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严攸宁下意识摇头否认,“没有。” 卓安烺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虚点了一下,“那为什么你的脑门上写着‘我不开心’几个大字?” 严攸宁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脑门,捂住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了。 卓安烺语气放得更加温和,便似跟她闲话家常一般,“说说吧,哪怕我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还能当个听众,让你好好倾诉和发泄。” 严攸宁在他温和包容又充满鼓励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是打开了心房,缓缓地开口,开始倾诉自己这几日的烦忧与苦恼。 “我……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卓安烺闻言,心里不觉咯噔了一下,面色也微微变了变。 他一下便有些急了,“怎么会?” 严攸宁抿了抿唇,声音低缓,“义父的生意都在京城,这段时间已经耽误颇多,现在祖父祖母离世,他没了牵挂,自然无需多留。我,自然是要跟着他一块儿走的。” 其实卓安烺刚刚问出那个问题,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严攸宁的回答果然验证了这一点。 云子鹤要离开,这无可厚非,他也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只不过,他下意识地去回避了这个问题,好似回避了,就能不用去面对分离。 现在,问题还是直接摆在了他的眼前。 分离来得猝不及防,卓安烺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撕扯着,一股隐隐的疼痛在心口蔓延。 他知道自己跟她迟早要分离,但他没想到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竟然会这么难受。 严攸宁也没有期待他能说些什么,毕竟他在这件事上,的确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只是自顾自地倾诉着自己的心事,“我一想到我要离开这里,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要去面对全然陌生的人,我就很彷徨,很不安。biqikμnět 我不知道自己到了京城之后,是否还能那么幸运,遇到像在这里遇到的那么好的朋友。 我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的朋友,这里的一切,我真的不想离开。” 她说着,便忍不住低下了头,努力眨着眼睛,将涌出眼眶的泪意眨回去,但卓安烺却还是捕捉到了她眼角的红意,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心疼。 她舍不得离开,卓安烺也舍不得让她离开。 他素来都是理智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不理智了一回。 他直接脱口而出,“既然不想走,直接跟你义父提便是。” 严攸宁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应该奢求太多,对义父提太多要求,他已经很忙了,外面有那么那么多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去安排,我不想给他添麻烦。筆趣庫 而且,就算我提了,他也必然不会同意的,他不会放心把我一个人留下。” 卓安烺如何会没想到这一点?但他方才还是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些,只想不管不顾地把她留下。 但是,她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云子鹤的生意都在京城,不可能因为她就留在扬州城。 但他要离开,却把攸宁一个人留在扬州,也委实不妥。 没人照料她,卓安烺只怕她会被那些偷奸耍滑的下人欺负了去。 更何况,依照云子鹤的性格,也断然不会自己一家子回京,却独独把严攸宁一个人撇下。 他既然把严攸宁从严家带走,那就是已经做好了要好好照顾她,将她纳入自己羽翼范围内的准备,现在这么把她撇下算怎么回事?那他跟严冠达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他那么做,不仅会被别人戳脊梁骨,他自己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卓安烺了解云子鹤的性格,知道他必然是这么想的。 除非有什么非让严攸宁留下不可的理由,不然他绝对不会允许严攸宁独自留在扬州。 卓安烺的脑中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旋即,心思也随之一动。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理由吗? 想到这一点,卓安烺的心思一下就活泛起来,方才那股低沉的情绪也瞬间一扫而空。 他尽量将情绪遮掩,一副严肃正经的神色和语气。 “如果你走了,生息蛊之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怎么办?” 第2260章:你非常重要 严攸宁闻言一愣。 卓安烺继续道,一副冠冕堂皇的语气。 “这事可是皇上钦点要严查的,十分要紧,半分都姑息不得。 我们这么多人,就只有你能精准无误地找出生息蛊的准确位置,你是绝对无法替代的。 你真走了,岂不是要致事情耽搁,影响整件事的进展?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卓安烺这一番话,一下就让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原本这是一件她的私事,家事,被卓安烺这一说,一下就变成了关涉朝廷的大事。 而且一顶大帽子就这么扣下来了,严攸宁觉得自己若真的走了,倒是犯了了不得的大错了。 她被卓安烺唬得一跳一跳的,好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口。 “我,我的作用有,有这么大吗?” 卓安烺回答得慷锵有力,毫不犹豫,“当然!除了你,谁还能做到那么精准无误地找到生息蛊?你自己有多重要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自己就是个中好手,但他说起谎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反正这里也没人能拆穿他。 严攸宁被他这般肯定,心中不禁泛起了一股隐秘的欢喜与甜意。 没人会不喜欢被人肯定,被人需要。 这或许也是严攸宁喜欢在这里的原因,因为在这里,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只需要仰人鼻息,被人养着的人,而是也能发挥自己的一点作用,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但严攸宁还是没有盲目开心,她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我们不是研究出了亡蛊散,能把生息蛊引出来吗? 而且我们也知道了生息蛊是跟黑钙土有直接关联的,找到了黑钙土,再用亡蛊散,也同样能引出生息蛊,我的作用其实也没那么大了。” 这段时间,严攸宁来这里的频率都没有最开始那么高了,所以,她觉得自己的作用或许也没有那么大了吧。https:ЪiqikuΠet 卓安烺却是义正言辞地道:“谁说你的作用不大?我们的确是发现了生息蛊与黑钙土的关系,能大大缩小搜寻到生息蛊的范围。 我们也的确是有了亡蛊散,能把生息蛊引出来,但你或许不知道,亡蛊散的研制十分复杂,工序繁杂,且所耗颇巨,我们就算加紧研制,也是供不应求,没法大规模地推广。 唯有你,才是最直接有效,也是最有用的人,比那亡蛊散可靠多了。 离了你,我只怕后续的工作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卓安烺对她的夸赞简直不遗余力,严攸宁听了他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被狠狠需要着,心中顿时又涌起一股澎湃的暖意来。 她又不大自信地问,“真的吗?我真的有那么重要?” 卓安烺再次毫不犹豫地点头,“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他顶多就是对她隐瞒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细节,算不上骗。 除了那之外,卓安烺觉得自己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绝对没有半点夸大。 他就是觉得攸宁至关重要,说是最最重要的一环也不为过。 她这么重要,少了她怎么能行? 严攸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整个人好似瞬间便豁然明媚起来了。 卓安烺再接再厉,“你这么重要,不可替代,你可不能离开。 你离开了,耽误了事儿,只怕皇上要怪罪下来,到时候别说是你,便是你义父,也承受不起。”筆趣庫 严攸宁又被唬住了,“真的那么严重?” 卓安烺反问,“你觉得呢?你也参与了这件事这么长时间,皇上对此事有多看重你还不知道吗?” 严攸宁当即就无法反驳了。 这件事劳动了这么多人,可见的确是十分要紧的。 卓安烺又叹息一声,“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还没有完全将生息蛊肃清,皇上已经有些不满了,这个关头你再走了,我们就更难有进展了。 到时候,皇上定然要怪罪下来,我们……唉……” 他转而开始卖惨,严攸宁顿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若是因为她的离开,连累那么多人都要受罚,那她也定会过意不去的。 “我当然是非常非常愿意留下来的,只是我义父那边……” 她露出迟疑的神色。 原本她就是不愿意离开的,现在,她还被卓安烺灌输了这么一大通自己有多么多么重要,这里有多么多么离不开她的想法,她就更乐意留下来了。 留下来既遂了她的心愿,还能让她继续发挥作用,她当然乐意之至。 唯一的担心就是义父那边,会继续反对自己留下。 卓安烺当即道:“只要你愿意,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替你解决。” 严攸宁心中隐隐生出期待,“你要亲自去跟我义父谈?” 卓安烺当然不会亲自去。 云子鹤对他十分了解,比沐白对他可熟悉多了。 他要是主动往他跟前凑,不出三个回合,必然会被他认出来。 他不能去,但却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不合适,不过,有个人再合适不过。” 兰清笳听完了卓安烺所述,微微挑眉,“你让我去说服我小舅舅,把攸宁留下?” 卓安烺点头,“是。” 没错,卓安烺口中所说的那最适合的人,就是兰清笳。 他没有耽搁,当即就想办法约见了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兰清笳问,“你这么做,是真的为了公事考虑,还是出于私心?” 卓安烺也不隐瞒,直接坦然道:“两者皆有,私心居多。”筆趣庫 兰清笳闻言直接笑了,“你倒是坦诚。” 卓安烺很是坦然,“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自己不想这么早就跟攸宁分开,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不愿意离开。 她担心自己去了京城之后会不适应,不习惯,我也怕她到了陌生之地会孤单害怕。 既然如此,又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能把她留下,我为什么不试一试?” 见他如此坦诚,兰清笳看他倒是顺眼许多,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件事来。 平心而论,严攸宁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可或缺了。 毕竟,卓安烺自己也有感知蛊虫的能力,他在别人面前隐瞒了此事,但却是对秦淮和兰清笳坦白了的。 有他在,自然就不那么需要严攸宁了。 第2261章: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毕竟严攸宁还是个孩子,在办事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不便。 但此前,严攸宁的确立下不小功劳,且对他们助益颇多。 可以说,严攸宁是这件事的头号功臣。 若不是她,只怕大家到现在都还没能发现生息蛊的存在,也发现不了生息蛊跟黑钙土之间的关系。 哪怕现在有了卓安烺在,在寻找生息蛊这件事上他完全可以对严攸宁取而代之,兰清笳也做不出卸磨杀驴,抹杀她的功绩之事。 有过当罚,有功自然当赏。 现如今,对严攸宁来说,最好的赏赐或许就是能留在扬州吧。 兰清笳很客观地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和合理性。 如果她出面去跟小舅舅提,与他分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必然会同意严攸宁留下。 只是,真把她留在这里,是否能确保她的安全稳妥?是否能让她得到最周全的照顾? 她住在哪里,由谁来照料才最稳妥? 这些问题,都是必须要好好考虑的。 若是没有考虑清楚,不能安排周全,贸然把严攸宁留下,那就是对她的不负责任。biqikμnět 既然这件事是卓安烺提出来的,兰清笳便将这些问题一一抛了出来。 “我可以出面去向小舅舅提这件事,但是,真把攸宁留下来了,她该交由谁来照顾? 你能确保她能被妥帖照料吗?她毕竟年纪尚小,就算再独立,也需要有人精心照料,而你,显然并不能胜任此事。” 卓安烺的神色微顿,最后朝兰清笳深深作揖,语气郑重地道:“攸宁若是留在扬州城,最适合的暂居之地,便是贵府。 你与王爷,沐白都知晓她的身份,且你们皆是亲厚宽和之人,必然会对她真心相待,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若是可以,在下想厚颜对王妃提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王妃能收留攸宁,暂且对她代为照顾,在下定然感激不尽!日后,也必会找机会好生报答!” 秦淮&兰清笳:…… 敢情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虽然他给他们戴了很大一顶高帽,虽然兰清笳也挺喜欢严攸宁,但是她还是不想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毕竟严攸宁是个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自己若是接了过来,那就要担起照顾好她的责任。 但凡她有半点磕着碰着,那她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是,之前宋瑾南和慕容熙回郢都的那段时间,宋司遥也在他们家里借住,当时兰清笳就没有推辞,直接承诺会照顾好宋司遥,那是因为自己跟宋瑾南,慕容熙的关系更为亲厚。 宋司遥是他们的女儿,兰清笳愿意替他们照料她。 二来,也是因为慕容熙自己也留下了不少得用的下人,那些下人都是训练有素,且是宋司遥熟悉的。 有她们在,兰清笳也不至于太过担心宋司遥会出什么问题。 同样的事情落在严攸宁的身上,兰清笳就不可能答应了。 哪怕此事卓安烺的态度诚恳,甚至有些卑微,兰清笳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她摇头,“虽然你给我戴了一顶大高帽,但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她根本不需要跟秦淮商量,她说不答应,秦淮就不会自作主张地答应。 她若是直接答应了,秦淮也必然不会提出什么反对来。 而秦淮也的确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全程只当个安静的背景板,只听不说。 卓安烺闻言,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我能问问原因吗?是不是因为,攸宁是我的女儿?” 曾经,他也算计过兰清笳,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能称之为亲厚。 他们现在之所以能这般平和地在这里交谈,最大的契机和转折便是在沐白的身上。 但是,沐白能对他心无芥蒂,秦淮和兰清笳却未必。 他们愿意以寻常的态度对待攸宁,已然是心胸宽广,大人大量了。 现在,自己冒昧地提出要他们帮忙照顾攸宁,这的确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他们就算是不答应,那也是情理之中之事。筆趣庫 卓安烺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冒昧,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却还是厚着脸皮提了出来。 他知道,秦家是攸宁最好的去处,他们的人品毋庸置疑,加上还有沐白看着,攸宁绝对受不了委屈。 反而是云家的大房二房三房,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若是子鹤托付他的三个兄长照料攸宁,他们必然也会答应,但也必然不会那般尽心尽力。 一番权衡,卓安烺便还是向秦淮和兰清笳开了口。 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答应了呢? 但是,万一的情况却没有发生,他遭到了拒绝。 他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却又忍不住升起一股微微的不甘,想要再争取一番。 “如果因为攸宁是我的女儿,那我定会竭尽所能对我此前的所作所为做出弥补,或者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努力做到!” 卓安烺说得铿锵恳切,只恨不得将他的真心诚意捧出来,让他们看到。 兰清笳对他的感官,其实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扭转。 现在,她觉得卓安烺跟以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对现在的卓安烺态度平和,并没有恨,相反,还多了几分欣赏与佩服。 她摇头,“我拒绝你的原因不是因为旧怨。前尘往事已经过去,你我就算有旧怨,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了。” 卓安烺闻言,便知道这的确是兰清笳的心里话。 他知道兰清笳是个坦诚的人,她根本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说假话来糊弄自己。 “那是因为什么?”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诚恳道:“攸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我不敢保证自己有能力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若是她在我的府中出了事,那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 卓安烺当即道:“我也会派个稳妥的人跟在攸宁身边保护她,必然不会出事的。” 兰清笳还是摇头,“世事难料,谁都不敢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你就当我心肠冷硬吧,这件事你还是另请高明。” 卓安烺张了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话咽了回去。 第2262章:意外的惊喜 他明白兰清笳的顾虑。 她会有这番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她已经把态度摆得这么清楚明白了,自己若是再强求,那就太过不识趣了。 他再次朝秦淮和兰清笳躬身作揖,语气沉缓,“抱歉,是我强人所难了。” 兰清笳见他那番模样,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心软的情绪。 但是,这股心软很快就被冷静和理智压了下去。 对别人心软,那她自己就要承担责任,她就算心存善念与爱心,却也不想这般给自己揽事儿。 再说了,她也觉得严攸宁并非是一定要交给她来照顾不可。 她很快恢复冷静,重提先前的话题,“所以,除了我,你可还有其他备选的能放心交托之人?若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也是不会替你跑这一趟的。” 卓安烺知道兰清笳这边是行不通了,便也只能收起心中失望,转而道:“除了王爷与王妃,便只有云家人可以托付了。 我早年便在云家常走动,对于云家几房人的为人品性也都有大概的了解。 旁的不论,他们都是重亲情之人,若是子鹤亲口托付,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尽心尽力地照料,不会推诿敷衍。”筆趣庫 兰清笳闻言,心中也生出赞同之意。 的确,她的几个舅舅都是重亲情之人,不管对外如何,但他们兄弟间也很是团结和睦。 如果小舅舅开口,几位舅舅无论如何都会答应。 卓安烺倒是看得准。 “你对人心的拿捏倒是很精准到位。” 卓安烺神色闪过几分异样,“不过是自小练就的求生保命的本事罢了。” 兰清笳闻言一怔,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 不过大家都不是矫情人,这一茬很快就过去。 兰清笳一番思量,最终还是道:“我可以帮你跑这一趟,尽力去说服小舅舅。” 卓安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 兰清笳话锋一转,“不过,最终能不能成功,我也不能向你保证。” 卓安烺却笃定道:“只要你出面游说,必然成功。” 兰清笳:“你别给我戴高帽,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而为,其余的,我可不敢保证。” 她对自己都没那么有信心,卓安烺倒是相信她。 卓安烺忙道:“不管最后能不能成,这份人情,我都会一直铭记于心。” 她肯帮他,已经是莫大的情分了,旁的,他半点都不敢奢求。 即便他非常希望攸宁能留下来,但一切尽人事,听天命,能成便成,不成,他也不敢强求。biqikμnět 兰清笳也知道小舅舅要离开之事,对此,她也早有预料。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会跟这件事牵扯上关系。 但既然她都已经松口答应了卓安烺,自然要履行承诺。 她不喜欢拖沓,跟卓安烺谈完之后,她见天色尚早,便与秦淮一道,索性直接往云家而去,找小舅舅去了。 卓安烺则是开始满含期待地等待着她那边能传回好消息。 卓安烺觉得,这件事有八成成功的几率。 但前提是兰清笳真的有在卖力游说。 即便兰清笳不愿意收留和照顾攸宁,只要攸宁能留下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卓安烺对这件事的预期已经降低,但他没想到,最后竟然收获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你说什么?” 因为激动,卓安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扭曲,整张脸定格在了一个诡异的表情上。 相较于他的欢喜激动,兰清笳就有点神色郁闷。 “我说,小舅舅同意攸宁留下来了,我也改了主意,让她暂住在我们家,在这段时间代为照料她。” 卓安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真,真的吗?” 兰清笳:“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 卓安烺连忙收敛起了心中的激动,也跟着调整了一番面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喜形于色。 “抱歉,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看出来了,他的激动都写得满脸都是了。 卓安烺看出兰清笳有点心情不佳,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吗?” 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那还不是因为小舅舅反过来求她。 兰清笳和秦淮两人在云子鹤面前唱了一番双簧,将严攸宁在这件事中的重要作用稍微夸大了一丢丢,先是以公事的名义,希望云子鹤能松口同意。 但云子鹤却没有松口,他直言,“攸宁先前已经做了很多,该尽的力也已经尽了,其余事情,不是她的责任,我不会因为那些外在的事情,就违背她的意愿,强求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兰清笳却直接反问,“那如果她是愿意的呢?” 云子鹤依旧不曾松口,“她的性格温顺,不会拒绝人,你若是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即便是不愿意,也不会拒绝。” 兰清笳也不跟他争辩,只道:“她究竟是真的愿意,还是被人勉强,小舅舅不妨亲自去问问她。” 云子鹤见兰清笳的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对这件事才重新有了一番审视。 他没有武断地坚持己见,而是听从了兰清笳的意思,亲自去见了严攸宁,询问了一番她的意思。 若是以往,严攸宁肯定会避免给他添麻烦,直接说出一些违心之言。 但这一次,她却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她知道,这是贾叔叔在背后想法子促成这件事,所以义父才会主动来问她的意思。 这个时候,她若是还说出违心之言,那岂不是就彻底辜负了贾叔叔的一番努力?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鼓足勇气迎视着云子鹤,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义父,我喜欢这里,喜欢在这里交到的朋友,也非常乐意去帮忙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所以,我不想离开。” 末了,她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一句,“可以吗?” 云子鹤观她神色,知道她并没有说谎,这就是她的真心之言,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这么看来,她的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怕是一直都不想离开。 只是这么些天过去,她却一直未曾主动对自己提起。 而自己,也因为忙于手头上的事,疏忽了对她的关注,并未及时察觉到她的心事。 是他失职了。 第2263章:真心想留下 他蹲下身来,与严攸宁平视,神色语气都很是温和,“你既然不想离开,之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严攸宁老老实实道:“义父已经很忙了,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云子鹤听到她这话,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歉然,同时又有点心疼。筆趣庫 她实在是太懂事了。 也是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和关怀,这才让她遇事首先考虑的是会不会给自己添麻烦,而不是像婉婤那样,有什么要求便会直接提,哪怕有些要求有些小骄纵,小任性。 但正是那些小骄纵,小任性的要求,才是正常父女之间应该有的相处状态。 他跟严攸宁之间毕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他也并不奢求两人能真的相处成亲密无间的父女,但他也希望严攸宁在自己面前能是彻底放松的,不会害怕给自己添麻烦的。 云子鹤扶着她的肩,认真道:“攸宁,你记住,你对于义父来说,不是麻烦。 你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跟义父提,不需要有任何顾虑,知道吗?” 严攸宁看着云子鹤那充满真诚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微微暖意。 她抿了抿唇,旋即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嗯,好。” 云子鹤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旋即又恢复郑重的神色,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那义父再郑重地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想要留下来吗? 义父的情况你也了解,是不可能继续长时间地待在这里的。 你若是坚持留下的话,那就只能是你一个人留下。 就算义父会安排稳妥的人好生照顾你,但你毕竟年纪小,时日久了,那些下人若有懈怠,让你受了委屈,义父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 云子鹤耐心地将事情的利弊与她分说,希望她做出的决定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非一时冲动。 她曾在严家受到过苛待,云子鹤将她从严家带走的时候就暗暗发过誓,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她再经历那些。 但他若是真的把她单独留在这里,万一真的发生什么变故,那云子鹤定要内疚自责一辈子。 他一方面不想看她失落难过,强行把她带回京城,另一方面,却又不放心真的把她单独留下。 严攸宁态度也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义父,您的担忧和顾虑我都明白,我也知道您是完全为了我考虑,但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心想要留下来的。 我喜欢这里的朋友,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一切,我更喜欢那种自己被需要的感觉,这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是有价值和意义的,所以我更想留下来了。” 云子鹤没想到她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些话来。 而他看她的神色,半点不似玩笑,显然这些的的确确是她的真心话。httpδ:Ъiqikunēt 云子鹤又问:“那你到时候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不怕吗?” 严攸宁下意识想说不怕,但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缓缓点头,低声道:“有点。” 但她又立马道:“不过,我能克服。” “真的?” 严攸宁用力点头,“真的,为了我喜欢做的事,我一定会很勇敢的。” 云子鹤长长叹息一声,“可是我会心疼。” 看到她这般乖巧听话,谁会不心疼? 严攸宁闻言,心中一暖,面上也泛起了一股微微的红意。 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云子鹤的大手,语气软糯,“义父不用为我担心,我真的会很勇敢的。 如果有谁敢欺负我,我也不会忍气吞声,我定然会第一时间就给义父写信告状! 若义父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就向王妃姨母求助,她也定会替我出头的。” 严攸宁的话让云子鹤稍稍放心几分。 有兰清笳在,云子鹤也相信她定会帮忙照看严攸宁的。 云子鹤对她本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放心,但再多的不放心,也抵不过她的心甘情愿。 他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她的身上。 最后云子鹤问,“那你若是独自留下的话,想要住在哪里?” 严攸宁听到他的这个问题,当即便知道,自己得偿所愿了,义父这是松口答应了! 严攸宁当即难掩兴奋,“都可以,只要能留下来,我住哪里都行,我不挑的。” 云子鹤见她这般开心,不禁一阵失笑,看来,自己这是注定留不住她了。 既然注定要将她留下来,那云子鹤就必须要做好各方面周全的安排。 她说自己不挑,怎样都行,但云子鹤不能真就随随便便就把她扔在这里。 云子鹤再次推心置腹地问,“你跟义父说实话,三位伯父,你更愿意住在谁家里?” 虽然他自己已经在购置房产,但没有能主事的大人在,云子鹤是绝不可能放心让她独住的。 他的三位兄长都在这里,只要他开口,他们必会好好照顾攸宁。 还是那句话,一切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严攸宁对那三位伯父并没有太大的偏向,因为都不甚熟悉,所以也就无所谓。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随便,都可以。” 云子鹤又问,“那三位伯父家,和你王妃姨母家,你愿意住哪里?” 这一次,严攸宁明显就没有方才那般随便了。 她不禁露出了迟疑之色,想要回答,又有些犹豫。 云子鹤见此,心中便已经基本上有了答案了,不过他还是想要亲耳听她说。 “攸宁,我方才才说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不要有什么顾虑,你自己也答应了,怎么现在就忘了?” 严攸宁忙道:“不是,我,我只是怕……” 云子鹤直接打断了她,语气坚定又不容置疑,“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严攸宁这才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住在王妃姨母家中。” 不论是姨父姨母,还是沐白宛央,都是严攸宁更加熟悉和亲近之人,如果一定要借住在别人家里,那严攸宁自然更愿意住在秦家。 而且,她也能非常笃定地认定,她住在秦家,必然不会受到半点委屈和苛待,因为他们一家人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她只担心,自己会给他们添麻烦。 https:ЪiqikuΠet 第2264章:只放心交给你 云子鹤听她说完,便没有再多问,只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除了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事要跟义父说? 不论什么事,不论什么要求,只要是你想的,都可以说。” 严攸宁的脑中还真就冒出了一件事。 这一次,她没有什么犹豫便直接开了口。 她说:“我想学舞。” 这个心愿和想法,还是上回跟卓安烺聊天时提起的。ъiqiku 卓安烺不觉得学舞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也鼓励她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可以尝试主动告诉云子鹤,他相信他也必然不会反对此事。 严攸宁心中意动过,但义父太忙,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他提起。 后来云家又出了丧事,一再耽搁,便到现在了。 方才若非云子鹤主动问起,严攸宁也没有及时想起来。 既然她想起来了,她就想试一试,真的毫无顾忌地开口向他表达想法,也想看看,他是否会尊重自己的意愿,答应自己的要求。 云子鹤微愣,“你瞧着这般文静,竟然对习武感兴趣?” 严攸宁知他恐是误会了,忙道:“此舞非彼武,我想学的是跳舞,而非习武。” 云子鹤闻言,这才露出了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 严攸宁又略带紧张地问,“可以吗?” 云子鹤答得十分爽快,“这有何难?当然可以。” 严攸宁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这么轻易,一时微愣。 “您,不觉得习舞乃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之道吗?” 云子鹤蹙眉,“谁说的?” 严攸宁没有回答,但云子鹤也一下猜到了,顿时一股火气便涌了上来。 他只能强自按捺,温柔耐心地道:“只有心存邪念之人,才会觉得习舞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之道。 而且,就算旁人当真这般作想,但只要这是你真正想学的,就没什么好在乎的。 世人也说商人满身铜臭味,是万般最下品,但我却从不在乎,只当他们这是嫉妒我有钱罢了。 所以,有时候,旁人的眼光也没那么重要,一切随心才最是要紧。” 严攸宁听到了他的这番话,心中立时便涌起一股暖意。 义父果然会支持她。 她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意来。 云子鹤见她这副模样,自己也不禁生出几分笑意来。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真的想学舞?” 严攸宁用力点头。 “学舞可不轻松,你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严攸宁语气坚定,“我不怕!我是真心想学,再大的苦,我都能承受!” 云子鹤对她赞许地点了点头,“有志气。既然你想学,那义父就给你找位舞蹈夫子。 只是好的夫子难求,你得给义父一点时间好好找。” 严攸宁连声道:“不急不急,义父您慢慢找,我能等的。” 云子鹤又笑了,“放心,也不会让你等太久。” 严攸宁满脸孺慕地望着云子鹤,语气甜软,“义父,您真好。” 云子鹤闻言只觉得微微心酸。 他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他只是把她带回来了,但却没有给她足够的关注,但她却已经这般感动,可见她此前得到的,远不及现在的一切。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今天便全都跟义父说,义父定然一一满足你。” 严攸宁摇头,“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可不能再有所隐瞒。” 严攸宁认真道:“这次是真的没有了。” 云子鹤见她神色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义父明天再来看你。” 严攸宁也没有追问有关是否能留下之事,只乖乖点头答应了。 兰清笳和秦淮尚未离开,而是一直在前厅候着。 因为他们知道,云子鹤跟严攸宁谈完之后,对于此事就会有决断了。 果然,云子鹤再回来时,态度就彻底发生了转变。 他直接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兰清笳的直觉告诉她,小舅舅这个要求没那么简单,她警惕地没有立马答应, ъiqiku只道:“小舅舅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云子鹤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答应让攸宁留在这里也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让她住在你府上,帮我代为照顾她。” 兰清笳:…… 敢情她家成了托儿所?一个个的都想把孩子往她家送。 兰清笳直接拒绝了,“小舅舅,我不能答应,这份责任太大了。” 云子鹤直直地望着她,“你让我把她留在这里,我要承担的责任又何尝不大?你不愿意承担责任,倒是让我来担这个责任,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兰清笳一下被他的话噎住,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也不是主动要来的啊,是卓安烺求她的,她不过是一时心软罢了。 现在好了,心软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架了起来,责任一下转到她的身上来了。筆趣庫 云子鹤语气郑重地开口,“笳儿,我是认真的,如果要我答应把她留下来,那我只放心把她留在你身边照看,交给其他任何人,我都不能完全放心。” 当他决定要把严攸宁留下的时候,心中第一时间冒出的人选就是兰清笳。 他觉得,没有谁能比兰清笳更适合代为照看她了。 兰清笳已经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在之后,她也会继续留意王家人,尽可能避免严攸宁跟王家人碰面。 若当真碰了面,她也必然会想办法遮掩。 这是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法直接开口交代的。 再者,兰清笳有善心善念,她即便知道严攸宁是卓安烺的亲生女儿,也不曾因此对她心生嫌恶,而是依旧能对她温柔相待,冲着这一点,云子鹤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加上沐白和宛央两个孩子也都是知理懂事,充满包容的好孩子,云子鹤就更放心了。 反而是自己的三个兄长家,虽说他开了口,他们定然会好好照看她,但那样的照看,更多的只是为了履行对他的交代与承诺,而不会多么尽心尽力,面面俱到。 他们,只是云子鹤的备选罢了。 第2265章:有种被鸠占鹊巢的感觉 面对云子鹤,兰清笳自然不能像面对卓安烺那么直接,那么生硬。 她一脸踟蹰,“可是……我,我怕我也照顾不好她。” “你可以,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兰清笳原本是完全不愿意的,但现在,也不禁生出了一些动摇来。 他们都纷纷开口求她,如果她还是坚持不答应的话,心肠是不是太过冷硬了? 兰清笳只能道:“这或许只是小舅舅你自己的意愿,她未必肯到我们家来。” 谁料,云子鹤却说:“方才我让她选,这就是她自己的意愿。” 兰清笳:…… 太受欢迎,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兰清笳转而看向秦淮,“如果让攸宁到我们家借住,你介意吗?” 秦淮自然是无条件地站在兰清笳这边,“只要你不为难,我便没有什么意见。”httpδ:Ъiqikunēt “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答应这件事?” 秦淮还是那句话,“一切只看你的本心,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虽然他完全尊重自己,兰清笳很感动,但他的意见也基本上等同于没有给出任何意见。 听了他的这番话,自己还是同样的纠结,没法决断。 云子鹤依旧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笳儿,小舅舅知道这件事很让你为难,但是你的确是小舅舅最信任,最放得下心的人了。这件事,算小舅舅求你,行吗?” 他都直接用上了“求”这个字,兰清笳哪里还敢继续犹豫? 她长长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同意了。 “小舅舅你别这样,我答应便是。” 云子鹤当即松了口气,但旋即他又生出几分歉意,“是小舅舅为难你了。” 兰清笳苦笑,“终归也是我先为难的你。” 如果她一开始就不答应这件事,不主动到小舅舅跟前提走这一趟,又何来现在的这些事?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 他们舅甥二人达成了一致,严攸宁在留在扬州城的这段时间里,便寄居秦府。 兰清笳既然答应了自己小舅舅,就必然会竭尽所能,好好照顾严攸宁,不会因为自己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就在日后对她敷衍应对。 这是兰清笳的行事准则,也是她的担当。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火气撒在严攸宁一个孩子的身上。 但是,对卓安烺,那就未必了。 是以此时,兰清笳即便是来跟卓安烺通知这个喜讯的,但她却也是一副拉着脸的模样,对卓安烺那满脸的怨念根本不加掩饰。 他都已经得偿所愿了,现在还来问自己为什么改变主意,这在兰清笳看来,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兰清笳收回了回忆的思绪,再看向卓安烺时,满脸都写着不爽几个大字,开口的语气也十分不善。 “你再多问两句,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卓安烺感受到了她那深深的怨念,当即便十分识趣地闭了嘴。 不管她究竟是怎么改变主意的,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够了。 他对兰清笳的人品也是充满信任的,即便现在兰清笳一副完全是被强迫的样子,但卓安烺却也相信她不会做出苛待攸宁的事来。 她不是这样的人。 卓安烺朝秦淮和兰清笳的方向深深一揖,“多谢王爷王妃对小女的收留之情!” 兰清笳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因为你,我是看在我小舅舅的面子上才答应此事。” “是,在下不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不管王爷王妃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此事,二位既然答应了,于小人而言便是莫大的恩情。 这个恩情,在下记住了,日后便是结草衔环,也必会报答!” 兰清笳也没客气,直接道:“那你可得记住,日后我当真需要用到你的时候,可不要推三阻四。” 卓安烺断然道:“在下可以用自己的性命起誓,定然不会。若在下当真如此忘恩,便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见他的确态度真诚,这才不再冷脸。 此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只不过,这件事目前为止也只是他们两人知晓,还尚未知会家中的其他人。 二老那边,秦淮笃定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假若他们当真有什么意见,秦淮自己便也能解决,无需兰清笳出面周旋。 如此,他便直接免了兰清笳的后顾之忧。 现在还需要告知的,便只有沐白和宛央两个孩子了。 他们俩跟严攸宁的关系也颇为不错,想来也必然不会对此事有意见,她只需要通知他们二人一声即可。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兰清笳将此事告知二人时,沐白倒是微微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异色。 宛央就更是完全没心没肺,直接就高兴地拍掌。 “太好了,我又有玩伴可以一块儿玩了。” 先前宋司遥在他们家的时候,也只陪宛央玩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就去学堂念书了,宛央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在,又有个姐姐来他们家住了,她就又有新的玩伴了,真好。 兰清笳看着自己女儿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微微失笑。 她这样的性格,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好在,严攸宁亦是品行端方,天真单纯,正是因此,兰清笳才会答应下此事,不然,就算小舅舅跪下来求她,她也必然不会同意。 毕竟,若是把一个品行不正的人放在家里,跟自己的儿女相处来往,兰清笳心里还是十分不放心的。 沐白搬了新院子,原本的院子便空闲了下来,兰清笳就直接把严攸宁安排住在那里。 宋司遥也知道了这件事。筆趣庫 乍然听闻的时候,她的心中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闷闷的。 尤其是听说严攸宁要搬进沐白原本的院子时,宋司遥就好像有种被鸠占鹊巢了的感觉。 可明明,那里也不是她的鹊巢。 这个时候,宋司遥才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沐白产生了独占欲。 他可以交其他朋友,但是,她却希望自己是最特殊,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她不想被任何人取代。 此前几个月,那些独属于她和沐白的经历和回忆,她也不希望被其他人介入。 严攸宁住进了沐白的院子,宋司遥就有种被她介入了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回忆的感觉。 第2266章:独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舒服,但是她却不能对谁言说。 因为连她都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太过小心眼。 攸宁是他们的朋友,她为人单纯,根本没有什么坏心思。 反而是自己,敏感小气,小心眼爱嫉妒,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冷脸,现在大家都已经是朋友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真是个糟糕的人。 宋司遥独自消化着自己的小情绪,以前她有什么心事,都会第一时间向沐白倾诉,与他分享,但这次,她却没有提。httpδ:Ъiqikunēt 她为自己这样的坏情绪而感到羞愧,尤其是在沐白的面前,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这些不堪。 她希望在沐白心中,自己是个宽容大度,积极阳光的人。 就在宋司遥独自消化自己的这些小情绪的时候,事情竟然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逆转。 沐白直接对兰清笳的安排提出了反对,并提议把严攸宁安排到另外一处院子去。 沐白的说辞是,“我那处院子毕竟住了那么久,各处家具都有了磨损,还是让她住到雅苑去吧,更合适些。” 沐白难得提自己的意见,兰清笳自然也没有驳回。 这对兰清笳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罢了,不管住哪里,她都不会让人苛待了严攸宁去。 兰清笳遵从了沐白的意思,让人把雅苑收拾了一番,打算作为严攸宁暂居之所。 宋司遥听闻了这件事,心中当即不禁一喜,原本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立时消散了大半。 很快,那仅剩的一点小郁闷,也因为沐白的一番话彻底消散了。 他主动对宋司遥坦言了自己那般提议的真正原因。 “我其实是故意向娘亲那般提议的。” 宋司遥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为什么?” 沐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但因为是在宋司遥面前,他还是说了。 “我不希望她住进我的院子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宋司遥的心头一跳。 她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怪怪的,他的想法,是不是跟自己的不谋而合? 宋司遥紧张地问,“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沐白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虽然我已经不住那里了,但我还是不希望有别的人长住进去,除了你以外。” 除了你以外。 这几个字,像是一簇烟花,豁然在宋司遥的心口绽放开去,这几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与不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又甜又暖的情绪。 她很努力克制,但还是没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原来,不是她自己有那样的想法。 原来,沐白的想法真的跟自己不谋而合。 沐白说完那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但那的确就是他的心里话。 他不希望别人住在他和宋司遥住过的院子里,尤其是跟他们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 他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这样的想法却是十分直白,十分明确,也十分强烈。 他也自我反思,自己这样是不是过于小气了? 但就算是真的有点小气,他也还是想要遵从本心,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因为他怕宋司遥觉得他身为小男子汉,却这般小心眼,不够大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气了?” 宋司遥闻言,几乎是立马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当然不会!” 她有点激动,说话也说得又急又快,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分,倒是让沐白愣住了。 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biqikμnět 但她还是十分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小气,真的!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不希望她住进你的院子里去。 虽然那不是我的院子,但我还是不希望她住进去。 你也会觉得我小气吗?” 沐白没想到宋司遥竟然也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一时之间,沐白心中便生出了一股非常奇异的感觉,那股感觉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他只感到心口有点热乎乎的,整个人都很是欢喜。 他也毫不犹豫地道:“我当然不会觉得你小气!相反,我,我还觉得有点高兴,不是有点高兴,是很高兴。筆趣庫 我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高兴,反正,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我就觉得很高兴!” 宋司遥已经看到了他的高兴,因为他整个人的情绪色彩已经燃烧成了一片绚烂的火红色。 宋司遥觉得,如果她能看到自己的情绪色彩,那也必然是一片火红的,甚至,有可能比沐白的还要红。 她的面颊有点红,耳根有点疼,心口有点暖。 她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很高兴。” 两个人对望着,脸上俱是挂着笑,都傻里傻气的,而空气中,也似是被泼了蜜似的,甜得简直化不开了。 这件事再次成为了独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因为这件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好似又更亲近了几分。 严攸宁还不知道,自己还没住进秦家,倒是充当了一回他们二人关系的催化剂。 云子鹤很快就购置好了宅子,也安排好了扬州城的一切事务,随时都可以启程回京了。 他亲自给严攸宁挑选了一批得用之人,对他们严加敲打了一番,若他们胆敢对严攸宁有半点疏忽怠慢,只要被他发现,他不会给任何机会,直接发落。 他平日对待下人都很是宽和,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有威严。 相反,下人们对他都很是敬畏,被他一番训话,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不敬。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又把严攸宁亲自送到了秦家。 兰清荷与云婉婤,云修齐三人也一道来了,一家子齐齐整整地,把严攸宁送了来。 他们这番姿态,也是让秦家的下人们看到,严攸宁被留下来,不是被放逐,不是被云家人冷落,相反,严攸宁很重要,于他们而言,早已成为一家人。 世人大多都有看人下菜碟的劣根性,云子鹤将这番姿态摆得高调,便是为了好好震慑那些人,让他们都好好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人可以慢待,什么人不行。 第2267章:我会想你们的 留下来的决定,是严攸宁自己做的,且这的确是发自她的本心。 曾经她无比期盼着此事能成真,然而真正要跟义父一家分离,严攸宁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生出诸多不舍。 云婉婤和云修齐是昨天才知道严攸宁要留下的。 云子鹤担心云婉婤知道了之后咋咋呼呼,自己还要应付她,索性就等到临行之前才告诉她。 云婉婤对严攸宁的决定很是不解。 “你真的要一个人留下来?” 严攸宁心中的确有不舍,但她却不曾改变主意。 她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想要留下来。” “为什么?你就不想去京城看看?” 严攸宁还没回答,云婉婤就又道:“还是说,你是听了些什么人乱嚼的舌根,觉得自己在我们家是多余的,所以才执意留下来?” 有关严攸宁的身份之事,外面早就有了沸沸扬扬的传言。 那些传言,无非就是说严攸宁是云子鹤的私生女,以前不敢领回家,现在孩子大了才认了回来,以此变相强逼兰清荷这个正头夫人认下她。 饶是云婉婤一开始的确不喜欢严攸宁,不愿意接纳她,但她却的的确确不曾怀疑过严攸宁会是自家爹爹的私生女。 自家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自家娘亲也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她,攸宁不可能是爹爹的私生女。https:ЪiqikuΠet 所以,云婉婤对外头的那些传言是十分反感的。 她觉得那些外人简直就是以窥探他们家的家事为乐。 退一万步讲,就算攸宁真的是爹爹的私生女,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那又关那些人什么事? 他们自家的事,还轮不到那些闲杂之人来插嘴置喙。 如果攸宁真的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才主动提出留下来,那云婉婤第一个不答应。 严攸宁慌忙否认,“没有,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真的。” 云婉婤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那是因为什么?” 严攸宁只能对她半真半假的解释,“我是留下来帮黎家的忙的。” 她是留下来帮忙的没错,但帮的却不是黎家。 只不过,那些具体的内情,就不能告诉云婉婤了。 当初在黎家茶庄中发现的黑虫,云婉婤也是亲眼看到了的。 这段时间她时而外出,云婉婤也一直以为严攸宁是受了黎家人所求的缘故。 事情的进展如何,她曾经问过两嘴,但严攸宁嘴巴很严,坚称自己答应了不能对旁人提起,便半个字都不能说,云婉婤见此,便也没有再追问。 现在,严攸宁拿出这件事来做解释,云婉婤也并没有怀疑,她只是依旧不理解。 “你都前前后后帮了黎家人这么久了,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完全没必要再继续留下来帮忙。 你若是不愿意,直接对爹爹说便是,他定会为你出头的,谅那黎家的人不敢强留你。” 严攸宁闻言,很是感动。 她知道,云婉婤之所以会是这番态度,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 然而,自己却是不得不对她有所隐瞒。 严攸宁认真道:“不是的,他们没有强留我,我是自愿留下的。 这件事我自己也投注了很多心血和努力,我想要找到一个结果,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离开了。”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我已经慢慢适应和习惯这里的生活了,我不想再换到一个地方,重新开始适应。”筆趣庫 婉婤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到她的后半段话,就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此前有过那样的经历,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她委实不应该以自己的想法去强加给她。 云婉婤最后只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严攸宁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和软,却又充满了真诚。 “我会想你们的。” 云婉婤一副傲娇的小表情,“谁稀罕。” 这几个月的相处,严攸宁对云婉婤的性情早已经十分熟悉了,听了她这话,严攸宁也没当真,反而是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几分,耍赖般地道:“我稀罕。” 云婉婤哼了一声,又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旋即两人都笑了。 兰清笳领着他们将雅苑上下皆逛了一圈,云子鹤对此十分满意。 这处院子的位置虽然僻静,但却不荒凉,反而景致优雅,充满诗情画意。 且院子里的装潢布局也都十分尽心,没有半点敷衍之意。Ъiqikunět 严攸宁就更是满意得不行了,实际上,她只要能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栖身之所便足矣,根本不敢奢求太多。 现在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了。 下人们将严攸宁的东西一一归整安置,这处院子也一点点被打上了属于严攸宁的印记。 虽然她在这里是暂住,但很神奇的,她却没有生出寄人篱下的彷徨不安,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唯一有的,就是微微的不习惯,和即将与义父一家分离的不舍。 但千般万般不舍,最终也都要分开。 用过晚膳,他们也该走了。 严攸宁在这里安置好了一切,他们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就算有再多的不放心,也该走了。 云子鹤蹲下身来,扶着她的双肩,耐心嘱咐。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有委屈要学会告状,知道吗?” 严攸宁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发热了,但她却努力忍住了,只是用力点头。 “嗯,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的,义父不用担心。 反而是您,要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了,这些时日,您都长白头发了。” 云子鹤闻言又笑了,“好,义父也知道了。” 兰清荷原本听说严攸宁要留下来,心里还松了口气。 虽说她知道严攸宁不是云子鹤的私生女,但京城那些人不知道,到时候自己又要经历一场被人议论的风波。 她倒是也可以不去在意,但若没这些麻烦自然更好。 但现在,见到他们这般依依不舍的模样,兰清荷也不禁被勾起了一点临别前的不舍来。 毕竟也是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些时日的,这孩子别的不说,乖巧是真乖巧,贴心也是真贴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兰清荷的心里头,也不禁有点酸酸胀胀了起来。 第2268章:开蒙读书 一番依依惜别,他们最后还是分别了。 翌日,云子鹤一家子便早早启程,往京城而去。 严攸宁到码头相送,双方又是一番惜别。 望着船只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严攸宁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虽然这个选择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但情感上的不舍却是难以避免。 不过没关系,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在这里,她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作用与价值,她会努力不辜负自己留下来的这个决定。 严攸宁留下来了,卓安烺怕是最高兴的。 虽然他也依旧并非每天都能见到严攸宁,但偶尔能见到她,卓安烺就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严攸宁高兴地告诉卓安烺,“义父答应让我习舞了,待他回到京城,就替我寻找合适的夫子。” 卓安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云子鹤自己本就并非循规蹈矩之人,思想自然不会过于保守。 且他对攸宁也是真心疼爱,只要攸宁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见严攸宁高兴,心中便也由衷地为她高兴起来。 “恭喜。” 严攸宁微微翘起唇角,笑得很是娇憨。 卓安烺又交代,“之后你可得好好学,不能辜负了你义父对你的一番用心。” 严攸宁立马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语气神色也十分坚定。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这是她喜欢的东西,又是她亲口求来的,她怎么可能会不好好学? 她知道学舞很辛苦,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但她不怕。 没有什么是简单的,她想要有所收获,就得付出相应的努力。 她希望,等到下次自己见到义父的时候,已经能骄傲地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了。 卓安烺又问起了她在秦家的情况,住得习不习惯,严攸宁都一一乖巧回答。 “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住得很习惯,没有受半点委屈。” 卓安烺面露欣慰笑意,“那就好。” 严攸宁的确没有说谎,她在秦家的确住得很习惯,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地接 筆趣庫纳她,将她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而不是一个借住者。 大家对她的态度自然,严攸宁自然也就能放松自在,生出了宾至如归之感。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兰清笳在准备给宛央开蒙,正在找夫子。 她特意询问了严攸宁,看她愿不愿意跟着宛央一起开蒙,或者,她想要到书院去开蒙也未尝不可。 兰清笳之所以要给宛央单独寻找开蒙夫子,而不是把她也弄进树人书院去,是因为已经看透了自家女儿的本质。 她跟沐白这个哥哥完全不一样,她是个对学习不感兴趣的,若真把她弄到书院去,她到了课堂上只怕就光顾着打瞌睡去了。 兰清笳自觉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可也不能真让自家女儿当个睁眼瞎吧,所以,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把夫子请到自己府上来,单独教她。 就算女儿再愚笨,再顽劣,再不肯学习,丢人也丢不到外头去。 且有夫子单独教导,也能因材施教,或许,还能来得及把她这根朽木雕一雕。 兰清笳不奢求她考个女状元,或是挣个才女之名回来,只求不要太过粗俗,不通文墨即可。 可以说,兰清笳对她的要求和预期都放得很低了。 既然要请夫子到府上来,那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若是严攸宁愿意,兰清笳也不会介意让夫子多教一个。 云子鹤临行前没有就严攸宁开蒙之事对她进行过什么嘱托,不是因为他忘记了,而是云子鹤想要回京城之后,在寻找习舞夫子的时候,一并把开蒙夫子也找了。 到时候直接把两位夫子打包送到扬州城来,单独教导严攸宁,事情自然解决了。 他当然也可以拜托兰清笳帮忙此事,但他将严攸宁托付给她,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很麻烦她了,云子鹤便没有再拿这件事去烦扰她。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兰清笳给宛央找夫子,想到严攸宁,便也顺道来征求一番她的意思。 严攸宁认真思考之后给出了答复,“我想在府中跟央央一块儿开蒙。” 虽然她的性情已经慢慢变得开朗,不再似此前那般敏感怕人,但骨子里,她还是不够大方,不大愿意主动走出去跟太多人来往交道。 待在熟悉的地方,跟熟悉的人一起学习,这才是能让她感到舒适与放松的方式。 而且,她之后还要学舞,若是现在进了书院,像沐白那样每日都需去书院,学业排得满满当当,只怕她就没时间学舞了,更没时间去协助贾叔叔了。 兰清笳也没多说什么,直接道:“好,待夫子进府授课的时间定了,我再告知你。” 严攸宁乖乖巧巧地点头。 严攸宁这边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但宛央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娘亲,真的要开蒙吗?可不可以……” “不可以。” 兰清笳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无情地打断了她。筆趣庫 宛央不甘心,继续据理力争,“娘亲,我不是不想开蒙,我只是想稍微晚一点。 我还那么小,您忍心看到我被扼杀天性,整日与书本作伴吗?” 兰清笳笑盈盈地望着她,“放心,就算开蒙了你也不是整日与书本作伴,因为还有琴、棋、画、女红等,品类众多,丰富多样,完全可以让你每日都换着花样学。” 宛央:……!!! 她原本就皱作一团的小脸瞬间更皱了,整个人头顶上几乎明晃晃地飘着“五雷轰顶”几个大字。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娘亲是怎么笑着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宛央的两眼包着一泡泪,可怜兮兮地拉着自家娘亲的手,哽咽着道:“娘亲,难道我不是你的亲亲宝贝女儿了吗?” 兰清笳见她哭,也半点不心疼,反而觉得有种很想笑的感觉。 这小丫头惯会装可怜卖惨,自己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你是,但就算是亲亲宝贝女儿,也要开蒙读书。” 虽说他们家的孩子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但也不能真就把他们养成个目不识丁的废人。 请严师教学,自小便好好学习,方能开拓眼界,知礼明事,日后走出去,也不会堕了他们家的气度。 第2269章:丢了 宛央见娘亲铁石心肠,不肯改变主意,便故技重施,转而开始寻找其他外援。 以往她若是有什么要求得不到满足,寻找外援一准能成。 但这一次,她却铩羽而归了。 她先去找了爹爹,可怜兮兮地对他卖惨。 以往只要她这般卖惨,爹爹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从无例外。 但这一次却失败了,爹爹一脸遗憾地望着她,“央央啊,这件事爹爹帮不了你,你还是另寻靠山吧。” 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就这件事达成一致了。 夫子必须要请,开蒙也必须要开,只不过,他们不会用过于严苛的要求和态度去要求宛央,这是最后的底线,决不能纵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学。Ъiqikunět 秦淮也不希望自家女儿连大字都不识,所以就算现在她哭得可怜兮兮,秦淮还是依旧狠心如旧。 宛央一脸失望地望着秦淮,最后痛心疾首地道:“爹爹,您是时候该振一振您的夫纲了!” 不然以后她向他求助都没用了。 秦淮:……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女儿鄙视了,只是没有证据。 宛央转而去找了另外两座大靠山,她满怀希望而去,最后却满心失望而归。 这一次,连祖父祖母都不帮她! 宛央感受到了自家娘亲只手遮天的威力,更感受到了世界的黑暗。 一番挣扎无果,宛央也只能痛苦地接受事实。 当她得知严攸宁也要跟着自己一块儿开蒙的时候,顿时对她生出了同情与愧疚来。 同情的是她要跟自己一块儿开蒙了,愧疚的是,她好像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要跟着一块儿开蒙。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就算是对她充满同情,也根本无力弥补,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对她说声抱歉了。 直到后来,她们真的开始上课了,宛央看到严攸宁认真的学习态度,以及优秀的学习成绩,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此时,兰清笳还在寻找合适的女夫子,宛央也就暂时逃过了一劫。 宛央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娘亲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夫子才好,这样,自己就不用开蒙了。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娘亲能晚点找到夫子。 娘亲晚一天找到夫子,自己也就能晚一天进入牢笼。 而在自家娘亲寻找夫子的时间里,宛央就开始了她的及时行乐。 用她的话说,不久的将来她就要彻底失去自由了,她当然要放肆地玩乐一番,不然以后岂不是没机会了? 兰清笳听了她的这番言论,很是无语,怎么开个蒙,这丫头就跟上战场似的? 而且,这丫头哪天没有在行乐?还差这一天两天的? 不过她要去玩,兰清笳也没有拂她的意。 现在让她玩得尽兴了,日后夫子来了之后她能收心好好学习,这也不失为一桩收获。 宛央先是去庄子上玩了一番,在秦淮这个亲爹的帮助下,她完成了上树掏鸟蛋,下水摸小鱼等系列乡野玩乐项目,玩了几天,原本雪白的皮肤都晒黑了些许。https:ЪiqikuΠet 但她却非常开心,简直恨不得直接住在庄子上不挪窝了才好。 但秦淮和兰清笳都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也不放心让她独自待在这里,她就只能被迫结束了这场愉快的行程。 但她的心已经玩野了,家里简直像是有钉子在扎她的脚似的,怎么都待不住。 恰好,书院休沐,沐白和宋司遥也都在家,宛央一再央求他们带她到街上逛一逛,沐白征求了宋司遥的意思,见她没有反对,便答应了。 除了他们三个,严攸宁也被邀请一道同去。 严攸宁就算性子文静,但她也是个孩子,对于街市的热闹也同样没有抵抗力,而且,她也的确很久没有好好地逛过街了。 一行四人,在侍卫的暗中保护下便出门逛街去了。 因眼下是白日,又有那么多侍卫保护着,秦淮和兰清笳便没有跟着。 且还有沐白在,他是大孩子了,他也能照顾好几个妹妹们。 但谁都没料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们出门时是白日,但玩着玩着,天色就暗下来了。宛央喜欢热闹,见到扬州城热闹的夜景顿时就不肯走了,只想继续留下来赏景。 她精力充沛,兴致勃勃,沐白拗不过她,便依了她。 她见到前面有杂耍班子在玩杂耍,便高兴地要去围观。 彼时那杂耍之人在表演吞火术,谁料那火竟引燃了旁边的帆布招牌。 那火其实不大,很容易就能扑灭,但围观百姓却是被这一变故惊住了,原本就一片嘈杂的人群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不少人不明就里,只被旁边人的惊慌所传染,便也开始惊慌推搡起来了。 沐白见此情形,第一时间就护住了宛央和宋司遥,暗处的侍卫们也立马现身保护。 饶是他们的武功高强,但在那种人挤人的情形下,他们应付起来也有点吃力。 好在他们最终还是把人安全护送了出来,几人除了形容有些狼狈以外,都没有受伤。筆趣庫 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沐白就面色一变,惊问,“攸宁呢?” 对啊,严攸宁呢? 他们环顾一圈,哪里看到她的半个影子? 一众侍卫们都立马白了脸,惊魂未定的宛央脸色登时变得更加惨白了几分,眼眶里溢满了眼泪,却不敢落下来。 宋司遥也有些被吓到了,手心上都是一片黏腻的冷汗。 沐白沉声喝道:“还不快去找!” 他们不敢耽搁,当即就分派了人手去找人去了,但也不敢全部出动,毕竟,眼前的这三个才是更加宝贝的宝贝疙瘩。 可别严攸宁还没找回来,回头这三个又丢了。 沐白的脸色很难看,同时也很自责。 方才出事之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宛央和司遥,完全无暇顾及攸宁。 且不说他究竟有没有能力护住她,只一点,他在危急关头完全没有想起她来,这便足以让沐白感到羞愧。 他答应过卓叔叔,会代为好好照顾攸宁的。 但是,自己在临危之时的表现,却完全没有做到这一点。 如果攸宁能好好地找回来自然再好不过,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他简直没脸去见卓叔叔。 第2270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沐白自责,宛央更甚。 她从惊慌中稍稍缓过来,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攸宁姐姐走失了。 方才场面那么混乱,她没人护住,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是她执意不肯回去,硬是要往这人多热闹的地方来的。 如果攸宁姐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就是罪魁祸首。 宛央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惊慌害怕,内疚自责,诸多情绪在心中翻涌,她想哭,却又没脸哭,只能努力憋着,一双眼睛里莹莹地泛着水光,很是可怜。 她现在只觉得非常后悔,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她说什么也不会这般任性。 抑或,她宁愿走丢的是她自己。 但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宋司遥则是开始慢慢地恢复了理智。 她目光飞快地朝周遭搜寻,希望能搜寻到什么,但最后却是无果。 她放眼所见,都是一片惊惧,在那些充满惊惧的情绪色彩中,她根本分辨不出来究竟哪一个是严攸宁的。 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就只能静静等待。 保护他们的侍卫提议让他们先回去,到家中去等结果,但却被他们拒绝了。 在没有严攸宁的消息之前,他们都不愿意离开,哪怕他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也想要留下,等待最后的结果。 找人的侍卫陆续回来,但他们的脸色都并不好看,显然并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果然,侍卫沉声回禀,“世子,属下无能,尚未找到严小姐。” 沐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心头笼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同时也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般混乱的情景下,严攸宁失踪了,现在都还没找到,她现在究竟会怎样了? 虽然很不愿意往坏的方面多想,但他还是禁不住心头发沉。 宛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 她一边抽泣,一边自责,“都怪我,全都怪我……” 此时沐白也已经顾不上去安慰宛央了。httpδ:Ъiqikunēt 他再次对侍卫们下令,“给我加派人手搜查!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给我找到!”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沐白小脸整肃,周身气势凛然,带着一股深深的压迫,众侍卫们恍惚间竟有种自己面对的是王爷,而非世子的错觉。 侍卫们的搜查尚且还没有好消息,秦淮兰清笳,与宋瑾南慕容熙两对家长便闻讯匆匆赶来了。 四人俱是面带焦色,行走间衣角翻飞,几乎快出了残影。 天知道他们收到侍卫传话的时候究竟有多心惊胆战。 万幸的是,沐白宛央和司遥三人没事。biqikμnět 但是,攸宁却不见了。 虽然攸宁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心也随之高高提着。 尤其是兰清笳,一路走来,她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焦急无法言说。 严攸宁是小舅舅托付给她的,可是小舅舅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她就出事了,这让她如何向小舅舅交代? 除了小舅舅,还有个卓安烺。 严攸宁可是卓安烺的亲生女儿,他把她当成眼珠子似的,若听闻她出事,只怕是要疯。 沐白三人被安置在旁边茶楼的二楼包间中,很是安全。 秦淮一行人赶到,第一眼就飞快将他们上下扫视一圈,确保他们只是看上去有些衣衫凌乱与狼狈,实际上没有缺胳膊没有少腿儿,这才放下心来。 顾不上跟自家孩子说话,秦淮直接对一旁的侍卫沉脸喝问。 “究竟怎么一回事?” 一众留守的侍卫当即齐齐跪下,为首之人将先前所发生的情形一一道来,末了请罪。 “是属下疏忽大意,这才令严小姐走失,属下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 秦淮面沉如水,语气不见半分和缓。 “放心,你们的罪一个都少不了,现在本王都给你们记着。 若人能安安全全地找回来,本王或可网开一面,不予重罚。 但她若是有半点差池闪失,本王定唯你们是问!” 众侍卫顿时精神一凛,也将头垂得更低了几分。 “传本王之令,立马到府衙调派人手,全城搜查,城门封闭,但凡出入者,皆需查验身份。 若有谁对此有任何异议,便让他们来找本王!” “是!” 在收到侍卫通传的第一时间里,秦淮就已经让画师画了严攸宁的画像,派出了府中所有的人手出去找人。 但现在,他又觉得那些人手或许还不够。 而且,他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万一她不是单纯的走失,或者说,她走失了之后被有心之人拐走了,那一旦出了城,要找回来就难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立马决定封城。 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安排好了这些,他们才有时间认认真真检查自家孩子的情况。 直到这时,宛央终于绷不住,一下就扑到了娘亲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兰清笳赶忙把她揽入怀里,上下仔细检查一番,“央央,没事吧?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已经派人全城搜寻了,攸宁姐姐很快就会回来了。”ъiqiku 她越是哄,宛央却越是止不住眼泪,一边哭,她还一边抽噎着开口,再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娘亲,我,我错了,都,都怪我,是我太任性,一定要去看杂耍,这才,才让攸宁姐姐走丢了,呜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秦淮和兰清笳见她哭得这般伤心,不禁一阵揪心,对她更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苛责来。 这件事的确是因她而起,但归根结底,这件事只是一桩意外,并不能真的怪到她的头上。 但她能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中犯的错,知道愧疚和道歉,就说明她性子没长歪。 兰清笳也想借此机会对她一番教育,让她能收一收自己那过于骄纵任性的脾气。 秦淮想要开口安慰她,却被兰清笳抢先了。 她给宛央把脸上的泪擦干,一边认真地对她道:“央央,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会反思和自责,这说明你还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娘亲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论做什么都要好好想想后果,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知道了吗?” 宛央含着两包泪,默默点头。 “知道了……” 第2271章:那几个人有问题 宋瑾南和慕容熙已经把宋司遥上上下下又都检查了一遍,再次确认她没事,这才放心。 饶是如此,他们两人也是一人握住她的一只手,握得紧紧的,半点不敢松开,生怕她消失不见了。 虽然这么想很不厚道,但此时他们心中的确只有庆幸,庆幸方才混乱中走丢的不是自家女儿。 不然的话,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筆趣庫 光是想到她走丢了,可能会受伤,可能会被人卖掉,他们的心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揪紧,抽疼了起来。 慕容熙感受到爹娘的担忧与害怕,便用力地反握住他们的手,给他们宽慰。 沐白绷着小脸,自责地开口,“我也有错,我没有照看和保护好她。” 秦淮和兰清笳知道他跟卓安烺关系亲厚,而他又已经知道严攸宁是卓安烺的女儿,现今,严攸宁在跟他们出来玩的时候走丢了,沐白定然自责。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此事也是意外,谁都没想到,你也不必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现在再怎么自责都没用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找回来。” 沐白当即道:“我也亲自去找。” 秦淮和兰清笳当即异口同声地反对,“不行!” “现在外头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方才的混乱还没有完全稳住,这个时候你出去找人,不是帮忙,是在添乱,我不想待会儿还得派人去找你。” 沐白张了张嘴,原本想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是大孩子了,完全有了自主能力,不用担心自己再遇到像小时候那样被拐卖的事。 但是最后,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什么都没说。 这个时候的确不是证明自己的好时候。 情况已经很混乱了,爹娘是断然不会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冒险的,他就算费再多的口舌也定然无济于事。 所以,他便索性闭嘴了。 没法出去找人,那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兰清笳本是让大家都回去等,不管人找不找得到,在这里等和在府里等也都是一样的。 但宛央犯了犟,一定要坚持在这里等。 她抽噎着道:“攸宁姐姐没回来,我也不回家!” 沐白和宋司遥也坚持留下,兰清笳等人见此,便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等待的时间是最漫长的,尤其是在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否会有转机和好消息的时候,等待的时间就更会被无限拉长。 外面的秩序渐渐恢复,有热闹与欢笑声重新传来,而包厢内的气氛却是笼上了一层阴影。 终于,第一批侍卫回来了。 但很遗憾,他们却依旧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之后,陆续有其他侍卫回来回禀情况,但他们皆是一无所获。 原本大家都还怀抱希望,但慢慢的,心中那希望的火苗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他们已经派出了这么多人手全城找人,且他还动用了全城泰半的画师来画严攸宁的画像,如此大动作,却依旧没有找到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严攸宁或许,真的已经被人带出城去了。 不然,就这筛筛子一样的找法,不大可能半点收获都没有。 说句不吉利的,就算找不到活人,尸体也总能抬回来一具。 秦淮见大家都神色蔫蔫,死气沉沉的样子,便再次开口劝解,“大家都先别胡思乱想,现在虽然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但反过来想想,没有消息其实也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我们也没有收到坏消息,不是吗?” 兰清笳勉强扯唇笑了笑。 而今,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人没找到,不一定就是出事了,有可能只是出了城而已。httpδ:Ъiqikunēt 天色不早了,宛央哭累了实在撑不住,被秦淮抱着睡着了。 秦淮直接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再继续在这里枯等也没有什么意义,都回吧。” 宛央睡着了自然没有再犟,沐白和宋司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大家默默地起身往外走去。 这么一番折腾,沐白和宋司遥也有些疲累了,两人的精神看上去都不大好。 她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但这哈欠才刚打了一半,就微微顿住。 她的目光忽而落在了某个方向,带着几分疑惑与探寻。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直关注着自家女儿的情况,见她突然停下来,朝某个方向看去,他们也跟着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但目光所见,却不见半分异常。 宋瑾南疑惑开口,“司遥,怎么了?” 宋司遥开口道:“我觉得那边那几个人有些奇怪,好像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 宋瑾南和慕容熙再次朝那边看去,这次倒真的看到了宋司遥口中所说的那几个人。 但他们看上去也不过是寻常模样,打眼看去,根本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他们只当这是宋司遥的小孩子之言,便道:“你是不是想多了?” 宋司遥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语气笃定地道:“我没有想多,他们就是有问题。 爹爹,您快派人去把他们抓过来问问。” 宋瑾南面上依旧挂着犹豫之色,一时没动,宋司遥面露焦急,连声催促,“爹爹,您就信我吧。” 宋瑾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慕容熙就直接横了他一眼,“司遥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啰嗦什么?”biqikμnět 宋瑾南:…… 他的地位果然是大不如前了啊。 他这次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唤来几名手下交代了一番。 他们的这番对话,也尽数落入了秦淮等人的耳中,他们也都朝那边的几人投去了目光。 兰清笳是知道宋司遥有一双异瞳的,此时,兰清笳便多少猜出了一些,她定然是看到了些什么,才会有此番反应。 秦淮虽不知道宋司遥的异瞳之事,但却知道她身有不凡之能,是以对她此时的表现也并未有什么特殊反应。 沐白就更不必说了,在他看来,司遥说什么做什么,那都必然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的,根本不需要问原因,照做就是了。 她说那几个人有问题,那他们就必然有问题。 难道,那几个人跟攸宁的失踪有关? 第2272章: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宋瑾南原本还有些犯嘀咕,但当他派的人朝那几个人的方向走去时,就看到那几个人似是心虚了一般,当即掉头就走,脚步匆忙,神色还有些慌张。 他们的这番表现,顿时让宋瑾南微微一愣。 还真有问题? 那几个人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开,想要迅速地隐匿在人群之中。 但是宋司遥的侍卫皆是身手不凡,加之此时街上也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多人了,他们根本没法迅速藏身。 他们也注意到自己被人追上了,当即心头一慌,几人立马分开,脚步也一下快了起来,有人甚至直接拔腿开跑。 但是,他们的速度却赶不上侍卫们的轻功,最终,那几人都被侍卫拎回来了。 几人皆是面露惊慌,却强作镇定,口中连连为自己求助。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人啊,快来给我们评评理啊……” 路人纷纷侧目,但却无人敢上前,更不敢多管这闲事。 侍卫们对他们的哭喊不为所动,只是态度强硬地把他们拎到了秦淮等人面前,一把摁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响,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几乎要被震碎了,疼得面目扭曲。 其中一人一边吸气,一边气愤开口。 “几位贵人,不知我等究竟犯了什么错,竟叫你们这般折辱?” “对啊,我们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罢了,方才也没有到诸位贵人面前碍眼,怎就要被这般兴师问罪?就算是判刑,也得有个说头吧!” 几人皆是义愤填膺之态,且嗓门不小,又惹来不少路人侧目围观。 人是自家女儿要抓的,虽然宋瑾南也还没弄清楚原因,但在外人面前,宋瑾南自然无条件地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他冷声道:“既然你们问心无愧,方才看到我的人过去,缘何要跑?” 几人的面上明显飞快闪过一抹心虚之色,但很快就又开口强辩。httpδ:Ъiqikunēt “谁,谁说我们要跑了?我们就只是刚好有事离开罢了。” “对啊,这路是大家的,你们走得,我们难道走不得?我们不过就是有急事,走得快了些罢了,难道这也不行?” “请大家给评评理,看我们兄弟几个到底冤不冤。”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皆是不满的控诉,一时之间,倒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同情。 宋司遥语气笃定,“他们有问题!” 几人梗着脖子反驳,“这位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有问题了?” 宋司遥依旧一脸笃定,神色语气皆是一片冷然。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们有问题。” 对方强辩,“你,你就算身份尊贵,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对啊,你们这,简直就是在欺负人!” 沐白直接站出来,一副十分不讲道理的语气,“欺负的就是你们!爹爹,娘亲,我也觉得他们有问题,既然他们现在嘴硬不肯承认,那我们就把他们带回去,好生审问,不怕他们不开口。” 方才他们被审问时,明显眼神闪烁,神情紧张,一副心虚害怕的模样。 这副神色,要说他们心里没有鬼,沐白也不相信。 加上宋司遥又这般笃定地断言他们有问题,沐白也就更加笃信了。 宋瑾南原本还担心秦淮和兰清笳会对此生出不满,提出反对,但没想到,他们竟也是一副疏松平常,十分随意的态度,直接从善如流地道:“既如此,就带回去好好审吧。” 那几人顿时面色大变,更加慌张起来。 他们色厉内荏,高声为自己辩驳,同时试图向周围的人求助,以期能借着舆论之力让他们放了自己。筆趣庫 但是,不论他们怎么辩驳,秦淮等人俱是面色不改,半分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而周围的百姓倒是有人不停在旁议论,但大家也都只敢站在人群中议论,没人敢站出来为他们出头,说公道话。 毕竟,秦淮一行人看上去皆是衣饰华贵,身份不凡,想来身份也必然是非富即贵。 如此贵人,他们若是不小心开罪了,那岂不是平白往自己的身上揽麻烦? 这毕竟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实在没必要为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去得罪不该得罪之人。biqikμnět 是以,那几人几乎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无济于事,没人替他们出头,秦淮等人也不曾改变主意。 他们被侍卫们架走了,一个个皆是面如死灰,双腿发软。 秦淮和宋瑾南两家人分坐两辆马车回了府,在回府的路上,宋瑾南便忍不住追问自家女儿。 “司遥,你为何笃定那几人有问题?” 宋司遥:“直觉。” 真正的原因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又要有一番长篇大论。 宋司遥也还没准备好要将自己的那桩秘密告诉爹爹娘亲。 就算她要说,也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从头到尾慢慢说,而不是在这马车上,在这般匆忙的情形之下。 宋瑾南:…… “爹爹放心,我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的。” 宋瑾南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又禁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相信她了。 但慕容熙却毫无原则地道:“司遥说她直觉准,那就必然准,你废什么话?” 宋瑾南:…… 他方才也没说什么呀。 宋瑾南摸了摸鼻子,最后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这种时候,他还是继续保持沉默为好,不然最后受伤的依旧会是他。 那几人被带到了秦家,宋瑾南和慕容熙一家三口便也直接去了秦家,那几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总要弄清楚了才能安心。 那几人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先前他们那般大声为自己鸣冤和辩解,也不过是因为身处街市之上,周遭有许多围观百姓,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博取同情,好借此脱身罢了。 但现在,他们已经被抓到了这里来了,周遭都是孔武有力的侍卫,他们便是插翅也难以逃脱。 这一路上,他们的心理防线便不知不觉开始慢慢崩塌了。 等到秦淮再让人把他们押来审问,他们的心理防线已然摇摇欲坠了。 第2273章:不小心弄错了 秦淮目光不咸不淡地在他们的身上扫过,“你们可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淮南王府,进了这里,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觉得你们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去?” 几人身子一颤,面色更白了几分,但依旧嘴硬。 “草民实,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王爷这般兴师问罪……”Ъiqikunět “王爷大人有大量,还请高抬贵手,饶了草民吧!” 一人带头磕头,其他人便也跟着纷纷磕了起来。 秦淮神色淡淡,“看来你们还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本王现在愿意心平气和地问你们,便是在给你们机会。 你们若是不好好抓住这次的机会,后面想要再弥补,也来不及了。 到时的后果,你们可想好了?” 几人闻言,面色又不禁微微变了变,同时,几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暗暗交换着眼神。 他们这番小动作俱是落入了在场之人的眼中,这也越发证明了,他们的的确确有猫腻。 宋瑾南又不禁在心中暗暗嘀咕,女人的直觉,当真这么准的吗? 秦淮继续道:“你们就算不说也没关系,本王有的是办法摸清你们的底细,到时候顺藤摸瓜,也照样能查清楚你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只不过要稍微多费点功夫罢了,本王也不缺这点功夫。 但是,这对你们来说就大不一样了。本王自己查出来的,和你们主动交代的,这两者之间自是完全不同。 你们主动交代,本王还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但本王自己查出来了,你们就算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所以,是现在继续嘴硬,还是老老实实全交代了,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虽然秦淮没有声色俱厉,但他的的确确就是在威胁,且他用这般看似温和的语调说出这番话,其威胁的效果完全不亚于厉声恐吓。 最终,他们连一个回合都没招架住,直接就破功了。 “我们招,我们都招……” 秦淮见他们这么轻易就松口了,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淡淡鄙夷。 原来也没多硬气。 他们原本打死不肯松口,现在却是彻底改变主意了。 既然要招供,自然就要全招,如此,才能最大可能地换取从轻发落的机会。 大家都没想到,他们招供出来的讯息会这般令人意外。 他们为首的那一人开了口,“我,我们是街上的游手好闲的混混,前段时间,有人找到我们,许以钱银为报酬,让我们想办法去抓一个人……” 几人闻言,心头皆是一沉。 果然,严攸宁的失踪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他们瞬间在脑中生出了各种猜测,幕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为何要抓她? 是王家人?还是因着她能定位生息蛊的能力,才招惹来的祸端? 兰清笳当即追问,“你们抓走的人呢?” 这个问题,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 他们嗫嚅道:“送,送走了……” 兰清笳语气骤然拔高,“什么叫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说!” 她声色俱厉,周身更是气势逼人,一下就让那几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压迫。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头都根本不敢抬起来了,回话的语气也磕磕绊绊的。 “送,送出城去了。对方要求我们把人卖掉,我们就,就联系了个人贩子。 得手之后,我们就把人交给人贩子,送出城去了……” 气氛又瞬间凝固。 难怪他们全城搜查,却还是一无所获。 原来,人真的被送出城去了。 秦淮派人封城的时候,只怕也已经晚了。 兰清笳强压怒火,继续追问,“那人贩子是谁?你们是如何联系他的?知不知道他的窝点在哪里?” 那几人自是不敢不答,但他们回答的话也没有提供特别多的讯息。 “那,那就是机缘巧合之下碰上的,我们先前根本不认识,我们都将之视作一锤子买卖,是以都没有互相留讯息,所以现在,我们也,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此言一出,屋中气氛又瞬间凝滞了几分。biqikμnět 如果对方是老手,那做这个行当必然已经非常熟练,如何迅速地把人转移送走,如何藏身,他们也必然早有了自己的一套流程。 若他们没有出城还好,一旦出了城,只怕便如泥牛入海,瞬间就没了影了。 秦淮让人把严攸宁的画像拿来,亮在他们的面前,“你们抓走的人是不是她?” 他们点头,“我们方才抓走的人的确是她,但是……” 秦淮见他们吞吞吐吐,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但是什么?说清楚!” “但是,对方原本让我们抓的人,不是她……我们不小心弄错了……” 众人听了,顿时愣住,甚至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秦淮又向他们确认了一遍,“你们看清楚了?” 他们依旧语气笃定,“这次我们看得很清楚,绝对不是她!” 竟然不是严攸宁。 那严攸宁为何无故失踪?他们真正要抓的人又是谁? 秦淮沉声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你们原本要抓的人是谁?” 他们微微抬起头,飞快地朝宋司遥的方向瞥了一眼,“是,是她。” 宋司遥的面色骤然一顿,宋瑾南和慕容熙更是面色大变,就像是被直接戳到了逆鳞一般。httpδ:Ъiqikunēt 宋司遥有些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你们说,那个人是我?” 他们都十分笃定地点头,“没错,就是你。” 听到他们肯定的回答,一时之间,空气都仿佛瞬间定住了。 宋司遥的脸上笼上一层晦暗不明的阴霾,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愧疚来。 原来,这场灾祸原本是冲着自己来的,严攸宁只是刚好不凑巧地替自己受了过罢了。 原来是自己连累了她。 宋瑾南和慕容熙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宋瑾南差点没忍住直接冲上去打人了。 也就是说,若非这些人稀里糊涂地弄错了对象,那现在被人贩子抓走的人,就是自家女儿?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瑾南和慕容熙就觉得一阵后怕。 虽然这么想很不厚道,但他们心中的的确确觉得庆幸。 第2274章: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但对方原本是要抓司遥,现在司遥虽然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劫,可却不意味着危险解除。 若是不把背后真凶找出来,对方便有可能再次对司遥下手。 她能侥幸躲过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幸运,她自己也不可能随时都提防紧绷着,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沐白心中也是陡然生出后怕与怒意来。 他们竟然是冲着司遥来的?这些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沐白一下捏紧了小拳头。 宋瑾南声音冰冷,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是哪个狗杂碎?他现在马上就去把人给剁了!httpδ:Ъiqikunēt 几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熊熊杀气,身子都不禁微微抖了抖。 为首之人弱弱摇头,“不,不知道,我们只拿钱办事,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宋瑾南追问出了一系列问题,“那是谁跟你们接的头?什么时候?对方有什么特征?与你们又是如何约定的?” “是大半个月前,一个四十多岁左右,仆从装扮的人找上了我们,他遮着面,我们也,也没看清他的长相。” 眼见宋瑾南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更加阴沉不善的神色,他们赶忙补充。 “不过对方只付了定金,我们约定剩余的银子在事成之后到东林巷四喜胡同给他留信儿,到时候再把剩下的银子结清。” “对对,你们派人去东林巷四喜胡同留信儿,定然把人等到。” 他们说得信誓旦旦,但宋瑾南等人却是没那么乐观。 秦淮幽幽反问,“你们办成事了吗?” 几人闻言一滞,一时语塞。 是啊,他们压根儿就没办成这件事。 他们不死心地道:“虽然没办成,但他们不一定知道,只要对方以为我们办成了就行了。” 秦淮朝他们投去一记暗含鄙夷的目光,“你们以为人人都似你们这般蠢?” 几人:…… 现在全城在找的都是严攸宁,而不是宋司遥,真正走丢了的人是谁,还不够清楚? 只要对方稍加验证,自然就能发现这一点。 也只有这几个蠢货才以为大家都发现不了。 而且,照他们这话的意思,他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就只留下了一个地名作为约定。 但对方事后究竟会不会赴约,兑现后续的钱银,就完全看对方的良心了。 若对方见事情办成了,想要耍赖不认这笔账,这几个小混混也无处去找对方。 显然,这几个混混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们这脑子,能做出抓错人的事来,也半点都不奇怪了。 不过,这也只是秦淮内心的一个猜测罢了,这个猜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兴许,是他小人之心也不一定。 不管究竟能不能等到人,那东林巷四喜胡同,他们都会派人去守着,兴许真的能有所收获。 宋瑾南又对他们审问了一番,但他们都没有再提供什么有信息量的回答。 这几个人完全是稀里糊涂,不带脑子来干事的。筆趣庫 这么蠢,竟然还敢干这样的缺德事,宋瑾南只想给他们竖起大拇指。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有这么蠢,他的司遥才侥幸躲过一劫。 宋司遥心中却没有躲过一劫的庆幸,更多的,是压在心头的沉甸甸的愧疚。 那几人经历了一番盘问,应付得满头大汗。 正觉得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宋司遥就冷声开口。 “你们既然知道抓错了人,缘何还要把她交给人贩子?” 她小脸紧绷着,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 那几人闻言,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绪瞬间紧绷了起来,脸色也一下变得僵硬。 他们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 宋司遥娇呵一声,“说!” 她年纪小,说话的语气也是自带娇憨,但此时声色俱厉起来,也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几人的身子都不由得抖了抖,也不敢再犹豫,磕磕绊绊地回答。 “我,我们也是把人带走了,才,才发现抓错了。 但,但那时候已经把人带到了人贩子面前,原本我们也想赶紧把人放了,但那人贩子一再游说,坚持要把她买了,我,我们一时财迷心窍,就,就……” 实际上,他们发现抓错人的时候,只觉得懊恼,但却完全没有想过要把人放了。 都辛辛苦苦地把人抓到了,再放了的话,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们又见严攸宁也是容貌娇俏,卖相极佳,定然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她卖给了人贩子。 得手了一次,尝到了好处,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心也被喂大了,对于宋司遥这个被弄错了的对象,他们打算再找机会下手。 若是他们再下手成功,那就又赚了一笔了,光想想就刺激。https:ЪiqikuΠet 只是,这些想法,他们是断然不敢在秦淮等人面前说出来的。 不然的话,他们简直是要罪加一等。 他们对自己的行径稍加修饰,却又不敢太过美化,因为没法自圆其说。 但他们不说,宋司遥却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们藏在脑子里的那些阴暗心思,她原本就难看的面色顿时更沉了几分。 她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小脸也绷着,语气凶巴巴。 “胡说!你们根本就没打算把人放了,你们发现抓错了之后,就只想着将错就错,把人卖了多赚一笔!” 他们被宋司遥拆穿了心思,先是一慌,旋即赶紧为自己辩解。 “不,不是,不是的,我们绝对没有过那样的想法,我们是真的想过把人放了的……” 沐白冷冷反问,“那最后呢?你们放了吗?” 那几人顿时面露讪然之色,“是那个人贩子,是他执意要把人买走……” 沐白语气咄咄逼人,“他执意要买,你们就顺水推舟地卖了?由此可见,你们原本就有这心思,现在这般狡辩,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他们被沐白这番话怼得哑了口,还没有找到话来为自己辩解,沐白又冷冷道:“也是,你们都能答应别人要做出拐卖孩子这样的勾当,可见你们都是黑心烂肺之人,能做出将错就错,把人卖了之举,也实属正常。” 第2275章:不值得对他们高抬贵手 沐白的话臊得几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才好。 兰清笳忽的开口,“你们方才在酒楼外鬼鬼祟祟地偷窥,也是目的不纯吧!” 此言一出,一下让大家都想起了这一茬。 那几人则立马露出了心虚之色,他们极力遮掩,连连否认,“没,没有,绝对没有。” “我,我们就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抓错了人而已,绝对没有再打什么坏主意!” 他们七嘴八舌地辩解,一副恨不得指天发誓的架势。 但越是如此,反而越发显出了他们的欲盖弥彰。 宋司遥目光冷冷地落在他们身上,旋即语气笃定地道:“你们是打算好好认认人,然后下次再找机会对我下手,好再赚一笔!” 几人被戳中心思,更加慌乱,旋即又立马更加用力地摇头否认,“不是,没有,小的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 “便是借小的十个熊心豹子胆,小的也不敢啊!” 他们一再辩解,但宋司遥却不为所动,依旧语气笃定地断言,“他们在说谎。” 几人还要再求饶辩解,宋瑾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直接上去就一人给了一脚。 “敢打我的女儿的主意,真是找死!” 宋瑾南盛怒之下,下脚自然没有留情。 那几人被踹得嗷嗷叫,也一下把剩余的胆量给踹没了。 他们一边嚎叫,一边涕泗横流地承认自己的确生出过那样的想法,再不敢辩解了。 他们现在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应该再生恶念,要去抓宋司遥。 不对,他们一开始就不应该财迷心窍,答应下这件事! 若他们从未应承过此事,又哪儿来这后续的一切? 不过,有一件事实在是叫他们百思不解,他们当时的确是在那附近徘徊,想要再认一认宋司遥的模样。 可是他们自认为自己距离甚远,且光线昏暗,他们应当隐藏得很好才是。 就算是对方看到他们,也应当只把他们当成是最寻常的路人,怎会一眼就 ъiqiku识破了他们,当场就把他们逮回来了? 几人都很是费解,大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但是,此时情形,他们就算是心中有疑惑,也根本没有勇气开口问。 这个疑问,注定只能一直留在他们心中,让他们死不瞑目了。 听到他们的认错,秦淮等人便能确定,他们果然对宋司遥也生出了歹念,一次不成,还想再下一次手。 宋瑾南本就觉得一脚不够解气,现在又听他们承认了自己对司遥的恶毒意图,怒火一下又烧了起来,他当即又忍不住,狠狠补了两脚。 若不是怕把人打死了,后头审问的时候没了人证来对质,他现在定然直接把这些人给全都粉身碎骨了。 他的司遥,便是皱一下眉头他都要忍不住心疼,这些人竟然敢打她的主意! 更让宋瑾南感到愤怒与憎恶,便是那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 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般歹毒,要把他的女儿拐卖了去。 若是让他把人找到,他定要让对方体验一下,何为人间炼狱! 该审的都已经审过,他们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再盘问下去,他们也交代不出什么新的讯息,是以这一场审问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秦淮直接示意手下把人带走,他的语气冰冷淡漠,“送去官府,把他们的供述转达知府大人,务必请他从重处置,以儆效尤。” “从重处置”这几个字,让几人顿时面露惶惶之色,急忙朝他们磕头。 “贵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请贵人给小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筆趣庫 “是啊,小的也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等糊涂事了,请贵人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他们一边求饶,一边以额触地,将头磕得咚咚作响,很快额头上就开始渗出了隐隐的血来。 面对他们涕泗横流的求饶,大家都没有半分动容之色。 现在他们看似求饶认错求得态度诚恳,但实际上他们究竟有没有反思之心,却是值得怀疑了。 毕竟,一开始他们可没有主动坦白和交代自己所犯之错,而是被他们揭穿了,隐瞒不下去了才开始求饶。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秦淮冷冷开口,“你们现在求本王对你们高抬贵手,那先前你们又为何不能对那么一个无辜的女孩高抬贵手? 像你们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得到宽恕的机会。” 若他们当初能心存一丝善念,没有把严攸宁卖掉,那秦淮或许还能对他们从轻发落。 但他们却为了一己私利,明知道自己抓错了人,却还是将错就错。 更可气的是,他们已经得到了好处,竟然还不知收敛,还想要再对宋司遥下手,赚取更多的好处。 这样的人,又哪里值得秦淮对他们高抬贵手? 就算严攸宁能顺利地找回来,也不能抵消和免除他们所犯之罪。 不让他们知道疼,下次他们只怕还是会再犯,届时,就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无辜的孩子要受害了。 秦淮嫌他们太吵,直接让人把他们的嘴堵上,拖了出去。httpδ:Ъiqikunēt 大家一时也都没说话,厅中一下安静下来。 他们抓到了这几人,今晚也算是有了收获。 但是这收获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对方看似提供了很多信息,但每一桩信息却又都落不到实处。 他们要找到严攸宁,还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且最后还不一定能有收获。 想到这一点,几人的心中俱是笼上一层阴霾。 原本宋瑾南和慕容熙对于严攸宁并不似秦淮和兰清笳这般亲厚,她走失了,他们也担忧,却远不如秦淮与兰清笳。 但现在,他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原本对方是冲着司遥来的,严攸宁是受了无妄之灾,他们的心态就一下发生了转变。 他们的心中一下也升起了深深的担忧,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深深的愧疚。 此时他们无比希望严攸宁能顺利找回来,且不能有受半点伤害。 若她就此走失,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不仅他们要愧疚自责一辈子,司遥更是会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第2276章:至少她是安全的 秦淮见大家都死气沉沉的模样,便只能再次开口打圆场。 “大家别这么哭丧着脸,事情至少有了进展了,不是吗? 而且,往好的方面想,这也说明攸宁现在定然是安全无虞的。 只要她的人身安全没有问题,那接下来的一切就都还有可能和希望。” 兰清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打起精神。 “你说得对,而且现在也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找人才是当务之急。” 秦淮见她这副明显神色憔悴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心疼。httpδ:Ъiqikunēt 他伸手,轻轻握住了兰清笳的手,语气更加柔和,“我方才便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出城去追了,之后我会再派人去给各处郡县下令,联合搜捕。 除非对方有通天的本事,不然照着这样的搜查密度,他们定然不可能逃得掉,所以,你也放宽心,不要过于忧虑。” 兰清笳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淮又对宋瑾南和慕容熙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先回去吧,孩子都累了一天了,定然困了。” 他们也都没有再坚持,告辞离开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把宋司遥送回了院子,看她睡下了,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晚这一番折腾下来,他们自己也生出了深深的疲累。 跟身体上的疲累相比,更加磨人的,是心里上的担忧与后怕。 迄今为止,他们只要一想到自己女儿差一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他们就觉得心头揪紧。 而一想到那个幕后之人还没有被找出来,他们的女儿依旧有可能面临这样的风险,他们的心就一直高高提着,无法落到实处。 宋瑾南自己也很担心,但他见慕容熙一直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敛起了自己的担心,反过来宽慰她。 “熙儿,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我们已经派出了全部能派出去的人手,定能把人找回来的。 至于那个藏在暗处的幕后之人,我们只要一直派人追查,也必能把对方揪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对方只要做过这样的事,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慕容熙闻言,缓缓点头,但面上依旧不见开怀之色。 沉默片刻,她缓声开口,“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的异样之感,我觉得这件事的真相离我很近,但是那真相却是始终笼着一层朦胧的薄雾,在我几乎要看清的时候,一下又变得困惑起来了。” 她说完,自己反而更加凌乱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我心里的感觉很乱,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宋瑾南的确有些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太过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受了今晚之事的刺激,所以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宋瑾南只能道:“既然你自己都很混乱,那就什么都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待把精神养好了再谈其他。” 慕容熙实在觉得脑子里乱作了一团,理不清思路,便也没有再坚持,尝试慢慢放空了思绪。 全城都是严攸宁的画像,兰清笳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卓安烺这件事,他自己就先知道了。biqikμnět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 他根本不敢去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捏着严攸宁的画像,主动登了秦府的门,去求证这件事。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希望秦淮和兰清笳都告诉他,攸宁没事,外面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罢了。 但是,两人却皆面色凝重。 最后还是兰清笳先开的口,“昨日,攸宁与宛央几人一道出门,不想却出了意外,被人群冲散,攸宁她,失踪了……” 卓安烺的拳头登时握得咯咯作响,脸色也骤然笼上一层铁青。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一想到攸宁的失踪,他就实在冷静不了。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那些侍卫都是摆设吗?” 还是说,秦家的侍卫,就只负责保护秦家的小主子,而对其他人,则是疏忽怠慢? 后半句话,他非常努力地克制住了没有说出口。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说出那样的话,不然,就只会让对方寒心了。 他还是愿意相信秦淮和兰清笳的人品,知道他们断然不可能会对侍卫有这样不合理的交代。 最后侍卫没保护好攸宁,或许是他们自己本身不上心,也或许,就只是一场意外。筆趣庫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怪到秦淮和兰清笳的头上。 毕竟,当初,也是他自己主动坚持把攸宁送到了他们府里来。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真的出了事,他自己,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理智让他还能分析这些利弊,但却实在没法做到心平气和,是以才有了方才那愤怒的咆哮。 秦淮和兰清笳都能理解他的心情。 都是为人父母,同样的事情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只怕也不会比卓安烺冷静多少。 兰清笳低声道:“抱歉,是我们的疏忽,才让攸宁走失。” 秦淮也跟着开口,“我们已经派出了全部人手,出动了扬州城官府,也联合了其他郡县的官员一同协助,相信我们定能把她找回来。” 卓安烺的脸依旧绷得紧紧的,他极力调整,语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冷硬。 “万一她的人身安全出现问题怎么办?谁能保证她安然无事?” 这才是卓安烺最为担心的问题。 若她被人伤害…… 卓安烺简直想都不敢想。 秦淮当即道:“这你大可放心,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她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 卓安烺面露疑惑之色, 这件事的真实情况,秦淮和兰清笳本就不打算瞒他。 并非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责任,而是因为他是严攸宁的亲生父亲,他有知情权。 现在既然说到了这个点儿上,他们自然就顺势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 卓安烺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般,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便如他们所说,人贩子既然是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就断然不会伤害她。 相反,还会对她给予一定优待,保证她的“卖相”。 忧的是,原本他的女儿不需要遭受这一切,为何最后却阴差阳错地代别人受了过? 第2277章:另一个隐患 卓安烺没有迁怒宋司遥,毕竟她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这件事也并非她所愿。 他只恨那几个地痞,更恨那在背后指使的幕后之人! 那几个地痞已经被送到官府,也被秦淮特意交代要从重处理,卓安烺姑且能稍稍出了这口气。 但是那幕后指使之人,才是真正让人咬牙切齿的存在! 若对方落到自己手里,卓安烺非要把对方抽筋拔骨,挫骨扬灰了不可! 秦淮又出声开解了一番,但卓安烺依旧面目沉郁,不见半分开怀之色。httpδ:Ъiqikunēt 人一天没找回来,他就一天不可能放心。 偏偏,此时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他有心要去找人,但却是有心无力。 因为他现在身负皇命,要留在扬州城负责生息蛊之事,没有皇上准予不得擅离。 不然,一旦被发现,只恐熙元帝会再次问罪。 起初,他刚到南疆的时候,身边随时都有人监视着一举一动,他完全没有可以独处的机会。 因为他是戴罪之身,熙元帝饶过他一命,不意味着真就赦免了他。 他到南疆也是有任务在身的,一旦发现他有逃跑或是其他异心,那些监视他的人便会直接对他杀无赦。 这么些年来,卓安烺靠自己的努力,终于换来了一点自由的机会,他不会再被人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地盯着。 但这样的自由却也是有限的。 他若是超过几天的时间都不露面,直接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那势必会被察觉,被上报。 他此前那些年积攒下来的信任,便全都会功亏一篑,之后,他只怕又会回到最初的状态,被人一刻不停地盯着。 这样的现状,让他想要去找攸宁,却根本无能为力。 他在为这件事感到愤怒的同时,也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卓安烺还沉浸在自己的复杂情绪中,秦淮又再次开口,提到了另外一件同样不算好消息的事。 “此前因为急于找到攸宁,我让人画了很多她的画像,后来我才想起了一桩隐患,那便是王璟辉还在此地,他对你甚是熟悉,若是见到了攸宁的画像,只恐会生出怀疑来。” 当时事出突然,所有人的想法就是尽快把人找到,自然就没有多考虑其他。 但后来,他们慢慢冷静下来,再回头细想这件事,才发现了这个先前没有考虑到的隐患。 彼时他们已经知道严攸宁被送出城,那么城中的画像就没了太大作用,但想要全都召回来,或是尽数毁掉,也已经不大可能了。 卓安烺闻言,神色骤然一怔。 他方才完全被攸宁失踪之事所担忧,也全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现在被秦淮一提醒,心里才咯噔了一下,脸色也一下变得很是难看。 攸宁的身份决不能被王家人识破,不然的话,凭他们对自己的痛恨程度,定然会做出伤害攸宁之举。 然而眼下局面如此,又该如何挽回?又能如何补救? 秦淮道:“我已经派人去清理城中的画像,同时也让人着意留意王璟辉的动向,尽最大可能避免他看到攸宁的画像。 如果,他最后还是看到了,想要对攸宁做什么,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攸宁在我们府上一日,我便会护她一日。” 卓安烺敛去心中翻涌的诸多情绪,长长吐了一口气,最后只对秦淮抱拳一礼。 “多谢王爷大义!” 王家的这笔债,是他惹下来的,王家人要对攸宁做什么不利之举,也是因他之故,他心中只觉很是愧疚。 而今,秦淮愿意对他许出这个承诺,愿意答应护攸宁的周全,卓安烺真心感激。 攸宁的确是在秦家的看护之下失踪的,但卓安烺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责问的资格。 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手,愿意这般不遗余力地去找人,他就应当感到感激与庆幸了。 一时激愤是难以控制情绪,若一直这般情绪失控,胡乱指责和迁怒,那就是失了分寸了。 卓安烺保持着作揖行礼的姿势,语气沉沉地开口。 “方才在下态度欠妥,冲撞了王爷王妃,还请二位大人大量,宽宥一二。 眼下在下别无所求,只希望王爷王妃能竭 ъiqiku尽所能,寻找攸宁,她年纪还这般小,在下实在不忍她遭受那等波折苦楚。” 他将姿态摆得很低,恍惚间,让兰清笳想到了当初,他也是这样求自己收留严攸宁的。 最后她的确是收留了,但结果却这般不如人意。 兰清笳只觉得自己生出了一股有负所托的亏欠感。 她开口,“这件事无需你开口,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你放心,攸宁我们一定会找回来,便是不为了你,也是为了给小舅舅一个交代。” 大家都希望严攸宁能尽快找回来,但是,派出去的人却一直没有带回好消息。 即便他们已经启动了最严密的筛查,但对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全然找不到半点踪迹。 对方不可能真的能上天遁地,这种情况对方都能逃脱追查,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可能走了水路,且这些天一直没有停靠过码头。 秦淮派出的筛查,只局限在陆地,而没法囊括水上。 但江南的水运发达,对方若一开始就走的水路,那他们便从一开始就逃过了秦淮的筛查。 秦淮此前并非没想过这种情况,但心里终归怀抱希望,在事情还没有进展之前,他便没有乌鸦嘴。 而今看来,事情十分有可能已经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了。 兰清笳为此很是忧心忡忡,秦淮宽慰她,“先别急,就算对方目前走的是水路,但不可能一直都走水路,他们总要在码头停靠。 我们的人已经在尽可能多的码头搜查,只要他们靠了岸,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筆趣庫 那几个小混混描述出了那个人贩子的模样,兰清笳亲自执笔画了出来。 现在,那人贩子的画像便跟严攸宁的画像一样,几乎人手一份,对方只要一露面,秦淮相信,必能立马被揪出来。 毕竟,除了他派出的人手,他也动用自己的名义让各个郡县官员协查此事。 除此之外,云家,黎家的各个商户也全都收到了消息,且得了自家东家的高价悬赏。 谁能抓到那人贩子,或是找到严攸宁,皆有重赏。 第2278章:进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且云家和黎家的生意遍布各地,其人脉之广,非同寻常。 便是一颗小虱子,在这般严密的筛查之下,也要现原形,一切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秦淮理智地分析着这些情势,希望兰清笳能就此开怀。 但兰清笳依旧不敢过于乐观。 秦淮所说,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情况。 虽有波折,但好歹能把人找到。 但兰清笳却担心,事情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万一那人贩子眼见情势不对,恼怒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攸宁下手怎么办? 谁都不敢保证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越是担心,就越是要抓紧时间,加派人手找人。 只有尽快把人找到,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她的安全。 他们一边派人搜寻严攸宁的下落,一边也派人到小混混们供出的那处胡同蹲守,多方调查,以期能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这两件事都尚未有结果,倒是获知了另外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此前,为了避免王璟辉看到严攸宁的画像,秦淮便多管齐下,一方面派人销毁流落在外的画像,一方面,他则是派人搜集了其余失踪的孩子的讯息,让画师将那些孩子的画像画出来,在城中广为张贴。 有了那些孩子的画像作为遮掩,严攸宁的画像自然也就不起眼了。 此举不仅仅是为了掩盖严攸宁,让她显得没那么突出,同时也是为了找回那些走失的孩子。 同时,秦淮也派人留意着王璟辉的动向。 假若他有发现严攸宁身份的苗头,他的手下便会及时出手阻挠。 没想到,他的手下倒是带回来了另外一个消息,王璟辉的女儿王岁晴,竟然也走丢了。 此前,因为庄子上的事,王璟辉对王岁晴这个女儿更添不满,他原本是打算马上派人把她送走。筆趣庫 但不巧,王岁晴突然病了。 王璟辉本以为她是装病,但没想到却是自己误会了她,她是真的病了,且病得颇重。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王璟辉见她病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原本冷硬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要送她回去的事自然就耽搁下来了。 她这一养病,就养了大半个月。 直到前些时日,才慢慢好转。 王璟辉虽对她生了怜惜,但依旧还是打算将她送走。 原本自己也是来办正事的,把她带上本就不该,现在她刚病愈,这个时候送回去继续休养也是应该。 王岁晴不愿走,但此时的她也不敢再任性哭闹,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自己父亲的安排。 王璟辉把女儿送走,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自己总算能安安心心地办自己的事了,没想到,就在昨日,他突然收到了消息,他的女儿在路上走失了!biqikμnět 他们走的是水路,原本船只中途无需停靠,但王岁晴却说在船上待得腻烦了,想要下去走走,透透气。 护送的侍卫不敢违逆她,便让船只在一个叫顺宁的地方停靠了。 王岁晴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她见侍卫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好像是在看守犯人似的,心中只觉十分不快。 加上她被父亲打发回去,心情本就不佳,最后她逆反心起,直接使计把侍卫支开,自己跑了。 她就是想看到他们找不到她,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谁知,她这一跑,就真的跑丢了。 她的侍卫最后在一条僻静小巷子里,捡到了她遗落的一只鞋子,再观察地上的印子,明显有挣扎拖拽的痕迹。 他们当机立断,马上报了官,以重金,让官府迅速出动人马全城搜寻,但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他们在码头一个小贩的口中打探到了一点消息,那小贩说,他曾见到有一对夫妻抱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女孩儿上了船。 他刚好瞟了一眼,那女孩儿的衣裳装扮,便如画像上所绘,且她也的确是少了一只鞋。 至于上了哪艘船,那艘船又是去往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王家的侍卫当即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也不敢再拖延,第一时间赶去给王璟辉报信去了。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 王璟辉万万没想到,那么多人送一个孩子回去,路上竟然还能把人弄丢了,他简直怒不可遏。 就算他此前对这个女儿的确生出了不满,但是她也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王璟辉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被人掳走。 他当即就下令狠狠责罚了那些侍卫自是不提。 而秦淮这边,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精神一振。 算算时间,她走失的时间,恰好便是严攸宁走失的第二天。 从时间和距离推算,掳走了王岁晴的那伙人,十分有可能就是买走严攸宁之人。 这么说来,他们的确是走的水路,且曾经在顺宁这个地方停留过。 有了这个发现,秦淮当即第一时间下令,沿着顺宁县城水域的上行方向追查,沿途各个码头船只皆要盘查,尤其是带着几岁孩童之人,必须要严加盘查,不能有半点疏忽放过。 他们的速度必须要快,要赶在对方停靠在相应码头之前就做好布局,如此,方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他们的船只走得越远,追踪起来,难度也会越大。 虽然依旧没有找到人,但是至少事情有了一点进展,这或多或少都是让人心生振奋。 而有了这个小突破之后,仿佛某种连锁反应,很快,又有了一个新的进展。 他们派去那处巷子蹲守的人有了收获。 对方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胡同口,一番徘徊又匆忙离开。biqikμnět 秦淮的手下没有贸然惊动对方,而是暗暗尾随其后。 一番尾随,那人最后进了一处外表看起来有些落魄的宅邸之中。 没费什么工夫,便打听出了那处宅邸的主人是谁。 孙启昌。 秦淮听到下人们的回禀,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任何有关这个名字的讯息。 手下低声解释,“这位孙老爷,此前便住在王爷隔壁。” 秦淮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第2279章:真相竟是这样 孙启昌,便是孙大爷,而孙二爷名为孙启盛。 秦淮跟这两位邻居没有什么交集,在此之前,甚至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也是因为慕容熙的缘故,秦淮才知道他们姓孙,直到现在,秦淮才得知他们的名字。 一个跟孙家有关联的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那处胡同里,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秦淮想到了一个可能,但事情尚未得到证实,他也只是生出这个猜测,并没有妄下断言。 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把这些告知宋瑾南和慕容熙,而只是派人核查此事。 都已经顺藤摸瓜地查到孙家了,要核查后续之事并不难。 只过了一日,秦淮的手下就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秦淮听罢之后,面上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实际上,他此前就已经有了这个猜测,现在,只不过是这个猜测得到了验证罢了。 他开口向手下确认,“查清楚了?没有弄错?” 手下答得斩钉截铁,“属下查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若王爷不放心,属下也可以立马把孙启昌和孙启盛抓来,与他们当面对质。” 秦淮摆手,“暂时不用。” 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秦淮还是十分信任的,不至于都查到门口来了还弄错。 他暂时没让人动孙家人,而是先将此事告知了兰清笳。 兰清笳听罢,微微沉默,最后叹息一声。 “这件事,还是告诉他们,看他们要怎么处理吧。” 秦淮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们找到宋瑾南和慕容熙,秦淮开门见山,“幕后之人查到了。” 二人闻言,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宋瑾南急忙开口追问,“是谁?” 他的神情激动,且面上隐含怒色,一副要立马去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架势。 但在听到秦淮接下来的话时,他周身的怒气一下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秦淮缓缓看向慕容熙,“那两人,郡主想来还有印象。” 慕容熙心里骤然咯噔了一下,心中一下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httpδ:Ъiqikunēt 果然,紧接着秦淮的话就验证了她的预感。 他说:“对方名唤孙启昌和孙启盛,便正是郡主先前购置的那处宅子的原主人。” 慕容熙的面色当即微微一变,在听到他们二人的名字时,她的心中便立马生出了有关于此事的猜测,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秦淮继续开口,“我的手下打听来的消息,他们是因为发现了郡主给他们兄弟二人下套,让他们不得不低价将宅子卖掉之事,心中记恨,才恶向胆边生,要找人把司遥掳走卖掉。” 果然…… 他们这么做,果然是因为那件事。 此前慕容熙觉得自己好像距离真相很近,心中又隐隐对此事生出一种像是与自己有关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朦朦胧胧的,她没能理清。httpδ:Ъiqikunēt 现在,她总算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异样之感了。 原来,这件事的真相是这样的。 原来这件事的起因皆在自己的身上! 是自己害得严攸宁被掳走,也差点害了司遥。 原本慕容熙并不觉得自己当初的行径有什么问题,是,她是算计了孙家人,但那也是他们先狮子大开口。 后来,她也是主动把他们交的定金退回去了。 那处宅子,她购入的价格的确比一开始的低了很多,但也完全符合这宅子现在的价值,并没有让他们真的吃亏。 慕容熙一直以来,都自成自己的这一套逻辑。 但后来,宋瑾南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当即就对她提出了不赞同。 他觉得慕容熙是使了手段,强买强卖,是不够光明磊落的行径。 慕容熙原本不以为意,但后来还是被宋瑾南说服,就这件事做出了补偿,只不过她的补偿不是给孙启昌和孙启盛两兄弟,而是给了孙老夫人。 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没想到,时隔那么久,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一番后续。 宋瑾南一时呆愣,不知道自己的怒火究竟该不该发。 慕容熙则是脸色青白交错,几番变化,数次张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其实,当初她顺从了宋瑾南的意思,为那件事做出补偿,但内心里,她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她骨子里认可的,就是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 她觉得自己没有让孙家兄弟真的蒙受损失,已经是莫大的善良了。 直到这一刻,她听到了这么一个真相,知道是自己差点害了自己女儿,还切切实实地连累了严攸宁,她才终于开始自我反思了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她此前的行径,或许真的错了。 凡事种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她当初种下了那样的因,她以为不过就是一件无伤大雅之事,但今日,那恶果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就算这件事并没有真正伤害到她的女儿,但也足以让她感到惶恐。 她害怕自己的一个不义之举,有可能会作用到司遥的身上去。 她自己要承受怎样的惩罚都无所谓,但她却绝不希望这些发生在司遥的身上。 这一次是严攸宁替她受了过,那下一次呢?慕容熙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后怕,整张脸都变得血色全无,一片惨白。 而且,先前宋瑾南说的也没错,他们身为父母者,行事应当要对儿女做出表率。 她先前的行径,便是让司遥知晓都有些心虚,又谈何表率? 半晌,她才喃喃开口,“原来竟是我酿下的恶果……都怪我,都怪我……” 宋瑾南见她如此,心中不由升起了心疼,他当即毫无原则地对她生出偏袒与维护。 “恶人本就心存恶念,就算不是以这件事为契机,也会是因为旁的事,如何能怪到你的头上?” 慕容熙知他这是偏袒自己,所以才会有此一言。 事实摆在眼前,她再怎样,也不可能再自我麻痹,自我欺骗。 “你莫要安慰我了,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我的责任,若我当初行事能再周全些,不那么自以为是,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当初宋瑾南也不赞同她的做法,但现在,他反倒越是对她维护起来。 “就算当初那件事你的确做得欠妥,但你也做出了弥补,而今局面,绝非你所愿。” 第2280章:处置 慕容熙摇头,“我的确是做了弥补,但却不是对孙大与孙二,而是给了孙老夫人。 他们二人不知此事,自然心怀怨恨,这才伺机报复。 今日之事的确并非我所愿,但也的确是我之过。” 宋瑾南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慕容熙制止了。 “你别说了,我好不容易能意识到自己此前行事的不妥,你再一味偏袒于我,只会让我故态复萌,屡屡再犯。” 宋瑾南闻言,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见她这般内疚,认错态度也这般诚恳,他一时又是欣慰,又有点心疼。 欣慰的是,经此一事,她骨子里的离经叛道,不守规矩的秉性或多或少会有所收敛。 心疼的是,她会因这件事一直内疚自责,难以释怀。 待他们对此事好生消化了一番之后,秦淮方开口问,“此事你们已然知晓,接下来打算如何?打算如何处置孙大孙二?”httpδ:Ъiqikunēt 宋瑾南看向慕容熙,一副要听她定夺的模样。 慕容熙的确很是内疚自责,也在认认真真地反思着自己此前的行事问题。 她自觉自己行事有亏,所以连带着对于孙大孙二的所作所为的愤怒都被冲淡了些许。 但也只是被冲淡,却并没有被全然抵消。 且她慢慢冷静下来,也多少恢复了些许理智。 宋瑾南方才说的话的确是有偏袒她的成分在其中,但有一点他也没说错,凡事一码归一码,她的行事固然有些不厚道,但她的不厚道,却不能成为孙大孙二作恶的理由。 他们对自己已然心存怨怼,这次计谋不成,十分有可能会再来一计。 司遥固然没有出事,但严攸宁却是实实在在因为他们而走失,这是他们犯下的错处,他们应当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慕容熙直接道:“交由官府处置吧。” 此事因她而起,她虽在反思自身,也身怀愧疚自责,却不是对孙大孙二,而是对司遥,对无辜受牵连的攸宁。 真让她来决定对孙大孙二的处置,她只怕没法做到完全的公正客观。 所以,还是交由官府处置吧。 他们犯了什么错,依照律法,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如此公平公正,对谁都会是一个最好的交代。 秦淮其实也是这般想。 交由官府处置,一切照章处理,谁都挑不出错来。 告知了他们这件事之后,秦淮和兰清笳便也没有多留。 离开之后,秦淮便立马吩咐手下去处理了孙大孙二之事。 不管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管他们有多大的委屈,他们指使他人行拐卖之事,这便是犯了大错。 既然犯了错,就该受到相应的惩戒。 再说孙大孙二那边,他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了先前他们看中的那两处宅子,竟是慕容熙所有。 而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慕容熙的一场算计,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甘愿低价把宅子卖出去罢了。 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他们顿觉受到了巨大的欺骗,整个人几乎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们低价卖了宅子,最后却只能搬到环境远不如从前的地方,他们无数次为此感到后悔。 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慕容熙在背后搞鬼,他们如何会不气?会不恨? 他们想要找慕容熙讨要说法,但却得知了她的身份,她竟也是郡主之尊,且跟淮南王一家关系亲厚。 这般尊贵的身份,岂是他们一般平民得罪得起的? 对方既然这般给他们下套,现在事成,且过了许久,他们这时再去讨要说法,对方如何会肯认?最后怕不是要直接把他们乱棍打出来。httpδ:Ъiqikunēt 他们没有胆量去直接跟慕容熙叫板,但心里头又实在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两兄弟一番筹谋,在得知慕容熙有个女儿时,这个念头便慢慢升起。 起初他们二人都有些踟蹰,害怕事情不成,反而露了马脚,惹来大祸。 但他们一生出打消念头的想法,心中的那股怨气就不自觉冒出来,怎么都不甘心。 最后他们咬咬牙,还是决定要铤而走险,先把这口恶气出了再说。 他们一番筹谋,这才想出了这番计策。 他们当然没有亲自露面,而是让府中管事去做了这件事,且那管事自己也并未露出本貌来。 管事很快就跟那几个混混做好了交易,并约定了事成之后结清余下的银子。 但他们也的确如先前秦淮所想的那般,打算在那几个混混把人拐走卖掉之后就赖掉这笔账,反正那几个混混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们。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失踪之后,官府开始全城寻人,连带着也张贴了其他失踪孩子的画像一起找,孙大孙二想知道那几人究竟有没有得手,又不想现身让他们找到真的把剩下的银子结清了,是以,他们才又派了管事,悄悄地到约定的地方看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被秦淮的手下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把他们的勾当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还在苦等好消息,没想到,好消息没等来,却先等来了抓捕的衙差。 孙大和孙二是各自在自己家中被带走的。 当时,看到满脸肃然,面无表情的衙差,他们心里都齐齐咯噔了一下,俱是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们磕磕绊绊地开口,“敢问差爷,突然登门,是有何公干?” “奉命捉拿嫌犯孙启昌,孙启盛和陈泰初回衙审问。来人,带走!” 陈泰初便是那管事的名字。 孙启昌和孙启盛俱是面色大变,难道是那件事东窗事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当场便是冷汗涔涔。 旋即,他们开始急急为自己辩解,“差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没有,犯什么错啊……” 抓人的官差却是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究竟有没有犯错,且随我们回了衙门,到了公堂上自辩去吧,我们老爷自有公断。” 如此,任凭他们怎么喊冤叫屈,最后还是被带走了,徒留一屋子的妇孺们满面凄惶,乱作一团。 第2281章:依律处置 孙启昌,孙启盛和陈管事被捉拿到公堂之上,发现果然是那件事东窗事发了。 而且,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几个小混混竟然抓错了人! 他们的目标是慕容熙的女儿,他们却抓了同行的另一个女孩。 所以现在,慕容熙的女儿还好端端的,他们却已经狼狈至此,两厢对比,实在惨烈,也更叫他们心中不甘。 那几个小混混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陈管事也是办事不力,找的什么人啊这是! 殊不知,陈管事自己心里也是苦啊,两位老爷吩咐他去办这么一桩风险那么大的事,他自己本身就不情愿,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从。 但两位老爷却是抠抠搜搜,只肯出极少的一点儿银子来办这事,多的是半个铜板都不肯出。 既不肯多出银子,又想把事情办得稳妥漂亮,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 最后陈管事只能想出先付定金,最后把尾款赖掉的法子。 且便是那定金的数额,也只能叫他找些地皮流氓小混混,那些手上有些功夫的好手,他是根本请不起。 既然他们这般抠搜,那在其他方面自然总要做些牺牲。 起初几人齐齐喊冤,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曾经做过那一切。 但后来,那几个小混混被带到公堂之上,他们凭借身形和声音,俱是指认出了陈管事。 知府对陈管事一番声色俱厉地问讯,最后还上了刑,他连第一轮刑都没挨过,就痛哭流涕地招了,把孙大和孙二两人全都招了出来。 孙大孙二亲见这一场审讯,心理防线本就一再受到冲击,整个人早已经六神无主,慌作一团。 等到陈管事把他们供了出来,他们便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如烂泥般瘫软在地,身子也抖成筛糠。 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问,“孙启昌,孙启盛,你们二位可认罪?” 饶是有了陈管事的指认,他们也依旧咬牙不认,大呼冤枉。httpδ:Ъiqikunēt 若慕容熙的女儿现在真的已经被拐走,不知所踪了,那他们现在就算是锒铛入狱,也算是值了。 但偏偏,慕容熙的女儿还好端端的! 这让他们如何能甘心认罪? 他们扯着嗓子哭嚎,大喊冤枉,一副哭爹喊娘的模样。 知府如法炮制,直接上刑。 就他们这副软骨头的样子,只要一上刑,必然原形毕露。 两人凭着对慕容熙的恨意,对这件事的不甘,硬是挨过了两个刑罚,等到看到衙差搬出来的一排整整齐齐的刑具时,他们的那股劲儿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 刑具再次落到他们的身上,衙差才刚开始发力,他们就齐齐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再也绷不住,连声招供了。 “大人饶命啊,草民招了,这件事,的确是草民兄弟一时糊涂犯下的,但所幸郡主之女安然无事,还请大人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对草民兄弟从轻发落吧!” “是啊,我等虽曾有恶念,但所幸并未酿成恶果,方才也已经受了惩戒,请大人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吧。” 知府却是满脸冷然,“未酿成恶果?你们有何脸面说得出这样的话?Ъiqikunět 郡主之女的确未曾出事,但却有另一女孩被拐卖,至今尚未寻回,这难道不是你们兄弟二人酿成的恶果?” 孙大急急辩解,“那不过一出身寻常的女孩罢了……” 他的话还尚未说完,就被知府怒而打断。 “出身寻常的女孩难道就能随意拐卖?尔等这般毫无认错之诚心,可见全无悔改之意,本官非但不会从轻处置,还要从重严惩,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知府的愤怒不是作假。 最近他们府衙经常收到家中孩子丢失的报案,知府本就心焦,后来,报案之人变成了淮南王,知府觉得压力暴涨。 他们二人的这番态度,简直是直接戳了知府的肺管子。 就是因为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会有这么多孩子被拐卖! 而且,他们真以为那被拐走的女孩是普通孩子? 她可是惊动了淮南王亲自过问,并要求出动全部兵力全力寻找的人,这样的孩子能普通吗? 偏偏这俩罪魁祸首还敢心存侥幸,觉得只是个普通孩子,简直是不知死活。 孙大和孙二闻言,俱是面色大变,还欲再开口求饶,知府已经一拍惊堂木,声音威严肃穆。 “孙启昌,孙启盛二人,心怀歹念,唆使他人拐卖良家子,其心可诛,其罪不容恕,依律,特下令,重打十大板,关入地牢服刑三年!从犯陈泰初,重打五大板,服刑两年!” 知府话音一落,孙大和孙二的身子便随之一软,直接瘫倒了下去。 十大板听起来好像并不多,但对于他们两个平日毫无锻炼,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的人来说,那无异于是一场酷刑。 打完之后虽不至于丧命,但多半也要丢了半条命。 这也就罢了,他们还可以努力熬一熬,挺一挺。 但是,他们还要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这简直让他们觉得人生灰暗,彻底失去了希望。 吃牢饭这件事本身,就是羞耻的,让人面上无光的。 待他们从牢里出去之后,他们的脸也彻底丢尽了。 更何况,牢房那样的地方,岂是人待的? 他们前半辈子,靠着祖上留下的基业,也算是养尊处优,没有吃过半点苦头,现在要吃三年牢饭,他们如何能不五雷轰顶? 反倒是陈管事,在有了两位老爷的对比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所受的刑罚好像也没什么了。 他们反应过来,再次高声哭喊,求知府开恩。 知府却不为所动,反而觉得他们太过聒噪。 他冷冷道:“早知今日,你们又何必当初?你们若当真知错了,待三年后从狱中出来便好好重新做人吧! 来人,把他们带下去,行刑!” 衙差上前,就要架起他们往外而去,孙大孙二面如死灰,在要被拖出去的时候,孙大忽然悲愤开口。 “大人,草民还有冤情要诉!草民兄弟二人当初之所以会一时糊涂,做出这等糊涂事,并非我们天生就是恶人,而实在是事出有因啊!https:ЪiqikuΠet 草民知道大人明察秋毫,公正无私,还请大人给草民一次机会,让草民将事情的前情讲清楚,不然,草民便是死,也死不瞑目!” 第2282章:意外的证人 孙二也急忙开口,“对,草民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的,还请大人先听我等一言!” 知府原本已经起身要走,听闻此言,略顿了顿,复又坐了下来,冷声道:“那本官便给你们一次机会,看看你们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若你们确实情有可原,那本官或可对你们网开一面,但你们若是胡言乱语,强行狡辩,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biqikμnět 好不容易才求来这么一次机会,二人都分外珍惜。 原本他们没有把慕容熙所做之事说出,是因为害怕慕容熙因此恼怒记恨他们,反过来指使知府对他们施以严惩。 但现在,他们什么都没说,也已经被严惩了,既然如此,他们又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孙大语气急切,又满是义愤填膺地开口。 “大人您有所不知,当初那福安郡主看上了我们原本的宅子,想要重金买下,我等不愿,她便记恨在心,故意给我们下了个圈套!迫使我们不得不低价把宅子卖与了她去……” 孙二立马接话,将当初那件事的实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末了道:“是她先使了阴谋诡计,坑走了我们的宅子,我们得知了真相之后心中气不过,这才一时生出恶念,犯下此等大错。 大人,我们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的啊,我们固然有错,但福安郡主也同样不干净!您若是不信我们的话,大可去把她请来,我们当面对质!” 知府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桩官司,一时也不觉微愣。 那位福安郡主,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那位原先是浔龙国的郡主,但现在浔龙国已经不复存在,她也成了大元人。 皇上恩慈,非但没有削了她的郡主之位,反而让她继续尊享郡主之荣。 且她跟淮南王府也关系亲厚,来往甚密。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考虑,她都是不能得罪之人。 此事还牵扯到了她,知府不免有些迟疑起来。 正在斟酌着该如何处置,外面忽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不必请郡主前来对质了,老身便可以为此事作证,郡主于此事并无过错!” 孙大孙二听到这道声音,俱是齐齐一愣。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俱是齐齐转头看去。 但随着来人走近,他们便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来人的确就是他们再熟悉不过之人,他们的母亲。 他们被抓来公堂审问,他们的母亲突然现身,这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为何方才他们听到的那话那么不对劲儿? 就好像他们母亲是来给那福安郡主证明清白的似的。 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两兄弟都这般想着。 不过很快,兄弟二人就知道他们没有听错,这是他们的亲娘没错,但她却不是来为他俩出头的,而是来替慕容熙澄清和证明的。 孙老夫人行至堂下,欲向知府跪拜行礼。 知府见她年迈,走路都要人搀着,生怕她在这儿出个什么事,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自己就又添一桩麻烦事,便急忙免了她的礼,还让人给她端来了一张椅子,让她坐着说话。 孙老夫人没有逞强,坐下之后对知府一番感激,旋即自报了身份。 方才知府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现在听到她亲口道出,便也对先前她在外喊出的那话生出了疑惑,也觉得定是自己听错了。 孙老夫人自报身份之后,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老身方才贸然闯入公堂,扰了公堂秩序,还请知府大人见谅。 但老身并非胡搅蛮缠,而是的确有证词要禀,有证物要呈递,知府大人便是对老身要有所惩戒,也请先等老身先把证词禀完,证物交上。” 知府对孙大孙二的感观不佳,但对这孙老夫人倒是没有什么恶感,也并非因为她是年迈老者,而是出于一种感觉。筆趣庫 他听这老夫人说话,也觉她是个知礼明事之人。 现听她不疾不徐地说完这番话,知府对她话中的证词和证物,也不觉多了几分兴趣。 难道此案还会有其他转机?她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为孙大孙二开脱? 他道:“老夫人请讲。” 孙老夫人一把话说完,他们才知道,方才他们都没有听错,孙老夫人就是来为慕容熙证明的。Ъiqikunět 孙老夫人缓声道:“诚如两个不孝子方才所言,我们原先所居的那处宅子,的确是被福安郡主买走,且她当初也的确是使了一些手段才促成了此事……” 孙大孙二闻言心头一松。 方才果然是听错了。 他们母亲怎么可能会替外人证明呢?他们可是她的亲儿子呢。 但接下来,孙老夫人却是话锋一转。 “但是在那不久之后,福安郡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她曾亲自到老身跟前,将此事对老身言明,且对老身做出了相应的补偿。 老身原本也很是愤怒,但福安郡主态度诚恳,老身便慢慢释怀,谅解了此事。 且老身也接纳了她的补偿,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孙大孙二:??? 他们脸上原本还挂着一丝期待的神色,期待自家母亲能拿出点让他们惊喜的证据来为他们开脱,但没想到,他们听到的,竟然是这么一番话。 他们脸上的期待之色瞬间僵住,全都化作了一抹难以置信,一时错愕得连话都忘了说。 便是上首的知府,也有些表情失控。 啊这…… 孙老夫人却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神色如何,继续道:“这些,便是当初郡主给老身的补偿,还有我们签订的契约,还请大人过目。” 慕容熙做事一向比较功利,也习惯性把人往坏处想。 她既然做了这件事,就要留点证据为自己证明。 她可不兴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 是以,孙老夫人眼下才能拿出那份签订的契书来。 今日若是孙老夫人不亲自到堂上来,慕容熙自己来的话,她也同样能拿出自己的那份契书来。 知府命衙差把东西送到手中,仔细看了起来。 孙老夫人继续道:“老身实在没想到,两个不孝子竟然丧心病狂至此,意图对一个孩子下手! 且不说郡主先前就已经就此事做出弥补和偿还,就算郡主无所作为,他们也不能因此就对一个孩子下手。 老身恳求知府大人对他们依律从重惩处,好叫他们好好吸取教训,自此改过。” 第2283章:母子反目 孙大和孙二总算是从震惊错愕中回过神来,旋即,他们便是愤怒,满腔的愤怒。 他们愤怒于他们母亲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愤怒于有关赔偿之事她对他们的隐瞒。 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半点都不知这件事! 方才他们看到,母亲交给知府大人好些东西,那些看上去像是地契一类东西,定然价值不菲。 他们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被愚弄了的,更加愤怒的情绪。筆趣庫 那些补偿,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可是母亲拿到了手里,却闷不吭声,全然不告知他们! 如果她早告诉他们这件事,早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他们又怎会铤而走险,犯下这等大错? 他们禁不住怀疑,这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吗? 若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她何至于要对他们提防至此?而今又为何要现身公堂,这般害他们? 他们气得脸红脖子粗,开口的语气也充满了激愤。 “母亲!您怎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还有赔偿之事,您为何从未与我们提过?我们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对啊!我们可是骨肉至亲,这么大的事您却刻意隐瞒,害得我们酿下如此大错,您还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吗?” 孙老夫人目光冷冷地扫向他们,声色俱厉。 “不知情,就能成为你们犯错的理由了吗?就算没有这笔赔偿,你们也不能丧心病狂到对任何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因为激愤,他们说话便有些没了顾忌。 “是她先不仁,又岂能怪我们不义?我们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我们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想办法帮我们脱困也就罢了,还要往我们的身上踩上一脚,有您这么做母亲的吗?” 孙老夫人恨声道:“我只希望自己没有你们这样德行不正的儿子!” 他们也同样恨声反驳,“我们也不想有你这样偏帮外人,连自己亲儿子都要提防的母亲!” 孙夫人看到他们满脸的仇视,即便心中对两个儿子已然失望,但依旧忍不住心口一阵刺痛。 她抚着心口,稍稍定了定神,方才开口。 “我为何偏帮外人,为何对你们百般提防,你们难道不应该心知肚明吗? 凡事都是相互的,你们在指责我的同时,不如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有尽到为人子的责任吗?你们有真心把我当母亲吗? 我没有价值时,于你们而言,不过就是被你们互相踢来踢去的一个累赘罢了。 你们把我当累赘,我又如何能对你们敞开心扉,毫无隐瞒? 若我当真把那件事早早地告诉了你们,只怕你们早就想方设法地把那些赔偿讨要过去,挥霍一空了。” 他们被孙老夫人指责,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与反思,反而理所当然地道:“那些赔偿本就属于我们,我们讨要过来有何不对?就算被我们挥霍一空,我们也乐意!” “你蓄意隐瞒我们,就是你的不对!我们酿下大错,全都怪你!” 他们二人齐齐指责孙老夫人,竟一副面对仇人般的模样。 孙老夫人心中刺痛,最终闭了闭眼,不欲与他们多言。 事已至此,他们也算是看清了彼此。 既然母子缘分这般浅,她也实在不必强求。 孙老夫人转而看向知府,再次开口,“大人,老身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那份契约也的的确确是老身与郡主当日签下。 此事郡主一开始固然做得不够厚道,但事情刚过没多久她便做了弥补。 且郡主所做之事的性质,与老身这两个不孝子所犯之错的性质截然不同,老身认为,不能将之视作他们犯错的情有可原,故而,应对他们依律严惩。”筆趣庫 孙大孙二气得目眦欲裂,直接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老虔婆!是生怕我们死不了是吗?你是不是被那福安郡主收买了,才要这般害我们? 都说最毒妇人心,你真是越老越毒!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你这老虔婆掐死了才好!” 他们越想,心中就越发后悔,这一刻,他们是真的生出了那个恶毒的念头。 他们也越发笃定,她定然是被那福安郡主给收买了!所以才有今日的这一出戏。 那福安郡主是要彻底置他们于死地! 两人一口一个老虔婆,言语神色更是极尽恶毒,知府和衙差听了,都不禁微微蹙眉。https:ЪiqikuΠet 知府对他们二人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听他们这般对自己亲生母亲张口谩骂,恶感更甚。 他将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一下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谩骂。 知府怒喝,“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这般撒野?” “是这老虔婆……” 知府又是一拍惊堂木,“她是你们的母亲!俗话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身为人子,应当孝悌父母,你们却对生母如此不敬,由此可以窥你们的为人品性!看来,方才本官对你们的惩戒,怕是太轻了!” 孙大孙二原本还因为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而义愤填膺,心中还欲再辩解,但听到知府的这话,当即就是一吓,脸色都吓白了。 方才的惩戒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超出他们的预期,他竟然还觉得太轻了? 若再加重刑罚,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啊! 二人当即不敢再口出狂言,直接对着知府就开始磕头求饶。 “大人饶命,草民知错了,草民方才只是一时情绪激愤,这才口不择言,草民对母亲绝不敢不敬!” “草民也是,草民也知错了,大人对草民的惩戒,草民接受,也必然会好生反省和悔改,求大人开恩,不要再加重惩戒了啊!草民真的知道错了……” 两人心中就算是对自己的母亲还有再多的不满,现在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唯恐知府真的改口,把他们的刑罚加重。 知府自然看得出他们两人并非真心认错,但他也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没有真的加重他们的惩戒。 他方才的判处,乃是依据律法条例而来,自然不能随意更改。 第2284章:孙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如果他们在行动上对生母做出类似苛待等不敬之举,那知府就能依律做出惩戒。 但他们对生母不敬,也只是言语上的问题,并非真的上升到行动上,依律,也只能予以言语上的警示。 知府又对他们言语警示了一番,这才将此事揭过,孙大孙二也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面对孙老夫人,知府的态度就和煦多了。 他命人把方才孙老夫人递交的物证又送还给了她,“老夫人方才递交的证据,本官已经看过了,物证属实,本官予以采纳。此案,便依本官先前的判决来断,不做其他更改,也不会牵涉旁人。” 知府其实是有些庆幸孙老夫人的出现,因为方才孙大孙二一口攀咬福安郡主与此事有关,且是此事的导火索。 真要秉公办理此案,知府就应当把福安郡主传召到堂上,当堂对质。ъiqiku 但对方身份摆在那里,这就注定了他没法做到全然的公正客观,这就是身份差距带来的问题。 届时,双方堂上对质,互相僵持不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知府既不能得罪郡主,还要尽量让事情处理得过得去,只怕是要陷入两难。 而孙老夫人的到来,则是帮他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孙老夫人言之凿凿,且还提供了证明的证据,自己采纳她的证词,也是合情合理,并不能算是偏颇。 所以,孙老夫人算是帮他解决了大问题。 是以,他对孙老夫人态度和煦,也是情有可原。 孙大孙二见知府大人对他们这般截然态度,心中亦是愤愤,但自己的命运完全拿捏在知府的手中,他们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再有半分表露。 孙大孙二,和那陈管事被衙差押下去打板子,一顿板子打下来,他们自然是鬼哭狼嚎不止。 孙老夫人是看完了他们行刑才离开的,临走前,她留下了提前备好的上好的伤药。 虽然她方才态度狠绝,但终归,还是没法做到彻底狠心。 看他们受那皮肉之苦,孙老夫人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但,这也是他们两人该受的。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但其实,她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做出大义灭亲之举,也并非全然出于正义。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孙家的未来。 当她得知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所作所为时,的确很是气恼,气他们的丧尽天良,气他们的良知泯灭,但同时,她也不禁生出了一阵恐慌与担忧。 她担忧慕容熙会引起恼怒,动用权势,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 更担忧慕容熙不止要惩处他们,还会迁怒到孙家的其他人。 她的两个儿子固然可恶,但孙家的其他人,尤其是她的孙儿孙女们却都是无辜的。 她不希望他们被那两个蠢货牵连。 她跟慕容熙打过几次交道,对她的性情也多少有些了解。 慕容熙不能称之为恶人,但她也嫉恶如仇,对于得罪了自己的人,也锱铢必较,不会轻易放过。httpδ:Ъiqikunēt 且她又贵为郡主,不能说是能呼风唤雨,但要对付他们普通老百姓,却也是轻而易举的。 孙老夫人所担心的情况,并非没有可能。 她今日主动到公堂之上作证,是对慕容熙的一个表态,也是对她的一个示好。 她希望,慕容熙能看在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份儿上,姑且留那两个畜生一条性命,也不要为难孙家的其他人。 她所做的这一切,不需要拿到慕容熙的面前去说,她是聪明人,她愿意懂的话,自然能懂。 她也不愿意跟那两个蠢儿子多说,因为他们迄今为止都死不悔改,且凭他们这愚不可及的脑子,那些各种利弊便是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一定能明白,更不一定能理解她的苦心。 孙老夫人今日收获了他们的那番谩骂,心中很是寒心。 这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两个儿子,原来在他们心中,自己就是个老不死的老虔婆,原来他们竟然在心中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她。 罢了罢了,早知道他们是两个畜生,现在,也不过是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罢了。 他们对她已然误会深重,自己也更没必要对他们过多解释了。 孙老夫人离开了府衙,整个人的背都仿佛变得佝偻了许多。 孙大孙二的确完全没有理解孙老夫人的良苦用心,他们挨了板子,身上剧痛,对孙老夫人的怨念顿时更深。 知道她留下了伤药,两人神色愤愤,一度硬气地想扔了不用。 但伤处实在太痛了,最后他们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了老夫人留下的伤药。 就算是用了她的药,他们也没有记她半分好。 一想到孙老夫人对他们隐瞒下了那么大一件事,他们还是觉得心中气极。 那些原本该是他们的银子啊,那老虔婆竟然私吞了,还害得他们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最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他们现在身陷囹圄,就算是想要找那老虔婆算账,也是有心无力。 但是,他们还有妻儿在外面啊! 对,他们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妻儿们,让他们上门取找那老虔婆讨要! 今日的审问,并非是向百姓们公开的,是以孙大孙二的妻儿们并不被允许入内旁听。 而孙老夫人之所以能入内,是因为她对看守的衙差言明自己是证人,且有证物,这才得以放行。 是以,孙大孙二的妻儿们自然就不知道那件事。ъiqiku 他们不知道没关系,孙大孙二有嘴,可以告诉他们! 反正那些原本就该属于他们,他们现在去讨要,也是天经地义! 再说了,她也活不了几年了,最后那些东西也迟早是他们的,还不如现在就交出来。 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打定了这个主意,只等着他们的妻儿前来探视,就把此事告知他们。 翌日,他们的妻儿前来探视,见到他们屁股开花的凄惨模样,顿时又是一阵痛哭流涕,悲戚不止。 孙大孙二只在狱中待了一个晚上,就已经觉得痛苦煎熬,想到要在这里待上三年,两人更是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全然看不到希望。 见到妻儿,他们也禁不住悲从中来,一时之间,他们两家人不禁各自抱头痛哭了起来。 第2285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一番痛哭流涕之后,孙大孙二这才抓紧时间,直入主题。 他们的妻儿乍然听闻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也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此事的确非常出人意料,怒的,则是因孙老夫人的刻意隐瞒。 那些补偿本该是属于他们的,若早知此事,自家夫君/父亲又如何会做出错误的决定,沦落至此? 他们顿时对孙老夫人痛恨非常。 他们不愧是一家子,连对这件事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的。 孙大孙二咬牙切齿地嘱咐他们,“待回去之后,你们就去那老虔婆那里闹,定要想方设法地从她身上把那些银子和地契都拿到手!她若是不肯给,你们就闹得她不得安宁!” 他们闻言,齐齐点头。 不用孙大孙二刻意交代,他们也已经盯上了那笔银子,势必要想方设法地弄到手。 弄到了手,再考虑两家人要怎么分的问题。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但没想到,他们刚一出手,就铩羽而归了。 孙老夫人早就料到他们得知此事之后会有的反应,她既然早有预料,自然不可能毫无作为。 两家人做足了准备,打算先礼后兵。 若孙老夫人心疼她的孙儿孙女,愿意主动把钱银交出来,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她不识趣,硬是要护财不肯交,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但他们的所有计策,都没来得及实施,因为他们连孙老夫人的面都没见到。 孙老夫人直接花钱请了一群打手,就在她那处新开的角门处守着,孙家人要进,直接就被打手拦住了。 他们要硬闯,打手们也不客气,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biqikμnět 孙老夫人说了,不用留情,他们要是真那么扛打,那就尽管来。 孙大孙二家的完全没料到迎接他们的竟然会是这么一群孔武有力的打手。 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不敢真的动手,但没想到,对方是真打。 便是对孙大夫人江氏和孙二夫人余氏这样的女流之辈,他们也照打不误。 她们想就地撒泼,他们就直接端出几大桶酸臭的泔水,作势就要往她们身上泼。 那股刺鼻的味道,吓得她们立马爬起来,跑得远远的,片刻都不敢再停留。 如此僵持数日,他们非但没见着孙老夫人的一片衣角,反而还落得一身酸痛。 想去报官吧,却又有所顾忌。 毕竟,她们家老爷可才是被知府大人判了刑的,他们家算是在府衙挂上名了的,这个时候再去报官,万一更惹得知府不快,也狠狠地给他们治上一罪怎么办? 普通老百姓对官府都是有畏惧的,孙家人现在尤甚。 接连几天,他们都被打了出来。 那处小小的院落,就好似被铸了铜墙铁壁似的,怎么都进不去。 但想到孙老夫人手中捏着的一笔巨款,心中终究满是不甘。 他们佯做放弃,实际却是暗暗派人盯着。 那老虔婆总不可能一直雇那么多人为她守门吧,等哪天那些人走了,他们就可以直接杀过去,闯进去,杀那老虔婆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暗中盯了四五日,终于不再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在角门处徘徊了,孙家人心思立马就活络了起来。 他们片刻都不想等,立马再次杀了过去。 他们气势汹汹,一副要破门而入的架势,但没想到,他们拍响大门,前来开门的,赫然便是当日打手之一。 那打手看到他们,一脸冷然,撸起袖子,粗声粗气地问,“你们怎的又来了?还没被打怕不成?” 原本气势汹汹的孙家人瞬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下露出了惊慌之色。 最后,他们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直接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这老虔婆,竟然雇着这些打手给她看家护院,这是防他们防得死死的啊。 他们好一阵骂骂咧咧,有人提议以牙还牙,那老虔婆可以雇打手来防他们,他们也可以雇人来对付那些打手。https:ЪiqikuΠet 但到时双方对打,若是闹出太大的动静,直接惊动官府…… 不行不行,这事万万不能惊动官府,就算惊动了官府,他们也只能作为受害者出现,而不能作为挑事的一方,不然,他们老爷还没出来,自己又被送进去了,那就糟了。 他们有贼心,却又胆小如鼠,没有生就一副贼胆,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放弃了此事。Ъiqikunět 不过,他们也只是暂时放弃。 他们会随时派人留意这边的动静,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立马出动,定要想方设法把那老太婆手里的银子撬出来不可。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但那老虔婆一把年纪,也没多少年活头了。 等她死了,她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们的。 只希望她能快点死了才好! 江氏和余氏两人都是以夫为天的妇人,家中没了主事的男人,他们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家中的日子过成了一团糟,外头的铺子也无心打理。 浑浑噩噩地过着糊涂日子,数月后,她们发现账上竟然没了可用的钱银,原本手头上生意尚且不错的铺子也因为疏于打理生意一落千丈。 偌大的一个家,那么多张口等着吃饭呢,竟是几乎要面临断粮的风险了。 他们当即就又把主意打到了孙老夫人的身上。 她的孙儿孙女可要饿肚子了,孙老夫人这个当祖母的却藏着一堆金银不肯放,她是要带到棺材里去不成? 她们这次下定了大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孙老夫人,从她那里弄到钱来。 但这一次,她们同样也没见到人,不过也没有再被打出来。 孙老夫人对他们的处境没有置之不理,但也并没有直接给他们银子,而是为他们挑选好了几个人。 来见她们的,是孙老夫人跟前的那位老嬷嬷。 “老夫人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两位嬷嬷,是协助两位夫人打理内务的,她们能协助夫人合理安排内务诸事,减除冗余事项,削减不必要的开支。 这几位,则是打理铺子的一把好手,他们能帮夫人好生打理手中的铺子,扭亏为盈。 有了这些人的帮衬,两位夫人的问题定能迎刃而解。” 江氏&余氏:??? 第2286章:还算有救 那老虔婆究竟有没有搞清楚,她们是来要银子的,她给她们塞来几个人算怎么一回事? 她们想要闹,想要撒泼打滚,但几道熟悉的人墙冷不丁地出现在了那老嬷嬷的身后,也不说话,就双手抱怀,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们。 江氏&余氏:…… 她们再次铩羽而归。 没要到银子,原本她们很是恼怒,把怒气都撒到那几个人身上,更不打算用他们,觉得他们都是孙老夫人安插在她们身边的眼线。 但后来转念一想,反正现在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不若就让这些人来试试,看看他们到底能有几分本事。Ъiqikunět 若他们当真是存了坏心,自己就找他们的错处,把他们赶走,看到时候那老虔婆还有什么可说的。 本是抱着挑刺儿的念头启用他们,但没想到,这些人还真颇有本事,尤其是安排去打理铺子的管事,短短时间内就做了一些调整和改革,立马就让铺子的生意有了好转。 余氏和江氏都见到了现钱,原本对他们的怀疑和芥蒂瞬间一扫而空,转而将他们奉若上宾。 而另外两个被安排在府中协理中馈之事的嬷嬷,也用自己的能力慢慢获得了余氏和江氏的认可。 有了她们的协理,余氏和江氏发现自己的内务又重新有条不紊起来了。 余氏和江氏见他们能干,便又开始安于现状,全然将内外之事交给他们,竟是半点要上手学习的想法都没有,原本对孙老夫人的提防也全都抛到了脑后。 最后,她们身边的旧人小心提醒了一番。 “夫人,您难道忘了他们是谁送来的人了?夫人就算用他们,但也不可完全信任,毫不设防啊,不然,他们若是暗地里做些什么手脚,夫人却全然不知,岂不糟糕?” 她们二人闻言,这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对啊,他们固然能干,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信,自己若是对他们毫不设防,万一他们在背后坑害自己怎么办? 但要让她们现在舍弃那些人,她们又不禁有些不舍。 毕竟,他们委实是太能干了,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是肉眼可见的。 在心腹的建议下,余氏和江氏决定还是继续用他们,但却不会把所有事都完全交给他们,而是派了自己的人盯着。 在内宅之事上,她们让自己的女儿也跟着那两个嬷嬷学起了内务打理之事,一边学习,也一边监督对方。 在外的铺子经营之中,她们索性自己学起了如何经营,如何打理此类事务。 只有自己对那些事务足够了解,才不会被他们欺瞒了去。 其实一开始她们也不想学,但思来想去,除了自己,旁的任何人都不能完全值得信任。 既然如此,她们就咬咬牙,辛苦辛苦好了。 如此,因为孙老夫人送来的那些人,孙家大房二房两家的日子倒是慢慢回归了正轨,余氏和江氏两个当家主母也找到了要做的事,有了学习的目标,不再似之前那般自怨自艾。 日子变得宽裕又井然有序了,她们反倒不再一直惦记着孙老夫人手里的那点银子了。 她们享受着现在的好日子,但依旧没有真心感念孙老夫人的恩情。 她们也只当孙老夫人把这几个人送来,是不想给她们银子,所以才这般打发她们。 殊不知,这些人都是孙老夫人此前积累下来的珍贵人脉,若非是为了把他们两家从烂泥中扶起来,孙老夫人压根儿就不会动用自己的人脉,为她们牵线搭桥。 孙老夫人做这些,不图她们感恩,只是看在自己孙儿孙女的情分上,不忍他们受苦罢了。筆趣庫 好在,余氏和江氏还算有救,不至于连扶都扶不起。 而今他们两家人的日子能步上正轨,她也就不再操心其他了。 这些,都已经是后话。 眼下,孙大和孙二才刚入狱不久,而秦淮这边,则是已经派出了人手到顺宁及沿岸郡县,严格筛查过往人员。 余下的,便只能继续等待。 而被所有人所心系和担忧着的严攸宁,此刻便正在一艘船的船舱之中,手脚都被绑着。 跟她同等境遇的,还有五个孩子,四个男孩,一个女孩。 那四个男孩也是从扬州城拐来的。 男孩才是人贩子下手的重点对象,因为男孩子不论品相如何,都比较好卖。 大多数需要买孩子的人,都是生不出孩子的,而男孩才能继承香火。 既然都已经需要买孩子了,自然是买男孩,而不会买女孩。 至于女孩子,若是长得标致的,也不愁卖。 但卖的去处,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十有八九是那等腌臜之地。 稍微好点的情况,或许就是被卖给乡野之人当童养媳了。 严攸宁本以为被拐的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子,没想到半道上,他们竟然又拐来了另外一个女孩。 而这个半道被拐来的女孩,便是王岁晴。 严攸宁朝她看了一眼,心中再次感叹,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有缘,连被拐卖都能遇上。 严攸宁意识到自己被拐了的时候,十分惊慌害怕,心中也一遍遍地闪过了各种可怕的后果。 她很害怕,却不敢哭出声,只能默默掉眼泪。 因为她怕自己的哭闹会惹来那些人的惩罚,给自己带来身体上的伤害。 为了卖个好价钱,那些人贩子不会真的打骂他们,不会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外伤,但却可以饿他们肚子,或是施行一些不会留下外伤的惩罚。ъiqiku 严攸宁很胆小,不敢冒险。 但那几个男孩儿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也没有这般理智。 陡然发现自己被陌生人抓走了,还捆住了手脚,他们自然不管不顾地大哭大闹。 最后,那几个男孩被粗暴地拎了出去,直接按在了船沿上,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下方,便是汹涌的江河。 只要那大汉一松手,他们就会立马落到那滚滚的江水之中。 那几个男孩登时吓得脸色发白,原本的叫嚷哭闹也戛然而止。 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阴恻恻地问,“还闹不闹了?” 几个男孩儿当即颤抖着摇头,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不敢了,他们再也不敢了。 第2287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严攸宁虽然没有受到惩罚,但是,她却也被拎出来,亲眼旁观了这一切。 这些人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 严攸宁原本就很乖觉,不敢吵闹,现在,她更加乖巧安静,半点麻烦都不给他们添,也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格外关注。 严攸宁只希望,自己的乖巧听话能换来他们一丝丝的怜惜,在给她寻找买家的时候,能挑个稍微好一些的去处。 那四个男孩,在经历了惩罚之后,眼中只余吓了惊恐,一个个都老实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再有半分反抗了。 他们几个是老实了,但后来被拐上船来的那位,却不是个老实的主儿。 严攸宁看到昏迷的王岁晴被扔进船舱的时候,先是非常惊讶,惊讶之后,再想到她此前的总总行径,很快便预料到了她醒来后会有的举动。 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在王岁晴悠悠转醒之际,严攸宁主动开口提醒了她。 “王小姐,你醒了?你别怕,也别大吵大闹,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吃苦头的。” 王岁晴刚醒来,蒙汗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去,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她定了定神,目光终于聚焦在了严攸宁的身上,但她对严攸宁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先前的两次,严攸宁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隐在后面当背景板。httpδ:Ъiqikunēt 王岁晴没认出严攸宁来,也尚未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语气含糊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我这又是在哪儿?” 严攸宁没有解释自己是谁,只对她解释了现在的情形。 “你被人贩子拐了,我们现在在一艘船上,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很远的地方卖掉。 不过你不能吵闹,不然……” 严攸宁的话还没说完,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的王岁晴就一下炸了。 “什么?我,我怎么会被人贩子拐了?这不可能!” 她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着,她刚起来就又一个趔趄坐了回去,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 她开始疯狂扭动和挣扎起来,想要把自己身上的束缚挣脱开去。 但那绳索绑得很牢,岂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挣开的? 她很快就挣得手腕通红,一阵剧痛。 严攸宁急忙道:“你别挣扎了,没用的,只会让自己受伤罢了。” 眼前的情形让王岁晴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坏人抓住了,她急得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对严攸宁的劝告也置若罔闻。 她继续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口中不停重复,“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是在回家的路上,怎么会被人贩子抓了?你一定是在骗我!” 严攸宁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就算她再难以接受,也无法改变。 “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看看,我们几个都是被从扬州城拐来的。” 王岁晴这时候才注意到船舱中的另外四个男孩,他们也同样被绑住了手脚,坐在角落里,像鹌鹑一般老实。 王岁晴恍恍惚惚,只觉最后一丝不愿相信的侥幸也被击碎。 她刁蛮惯了,平日里一点小委屈都忍受不了,现在面临此番情形,她越是恐惧,就越是态度嚣张地叫嚣起来,似乎这样,才能稍稍抵消和缓解她的害怕。 她高声嚷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我都敢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放了我,不然,我定要你们好看!” 那四个男孩见她如此,俱是齐齐朝角落缩了缩,离她远远的,生怕到时候自己会受鱼池之殃。 先前他们就是像她这样撒泼打滚,大吵大闹,这才被拎出去狠狠教训了一通。 看到现在的王岁晴,他们便仿若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直到现在,那种随时要掉落河中,葬身鱼腹的恐惧感依旧在心头萦绕不去。 王岁晴多半要步他们的后尘,会被狠狠收拾一通,他们不敢幸灾乐祸,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牵连。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面露焦急,急忙再次阻拦。 “王小姐,你不要吵嚷,被他们听到了就糟了……” 王岁晴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她越是劝,王岁晴就越是被激起反骨。 “我才不怕他们听到,我要的就是他们听到! 你们是谁,快给本小姐出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爹定会把你们全都杀了偿命!” 原本一开始,严攸宁几人是被塞着嘴的。https:ЪiqikuΠet 直到船只走了一段时间,到了开阔的江域上,那些人这才把塞着嘴的布条拿开。 毕竟在这辽阔江面上,他们就算是扯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而一靠近码头,他们就又会被堵上嘴。 现在,听着王岁晴的这一番大放厥词,严攸宁倒是宁愿她们的嘴一直都被堵着。 严攸宁知道王岁晴刁蛮任性,毕竟此前她已经见识过两次了。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严攸宁才更替她捏了一把汗。 在有人撑腰的时候,她自然可以刁蛮任性,但在眼下的情形之下,可不会有任何人包容她的刁蛮任性。 他们只会教她做人。 王岁晴成功地把人招来了。 船舱门被打开,三人走了进来。 一个身材壮硕,面相却看上去很是憨傻的彪形大汉,另外两个是一对中年夫妻,男女皆是天生长了一副亲和朴实的模样,乍一见,便叫人觉得十分亲切。 他们三人,便是一家三口。 中年夫妻是张德和郑氏,他们的儿子名张山泉。 谁能想得到,看上去这般憨厚淳朴的一家三口,竟然会是人贩子? 他们也正是靠着这极具迷惑性的外表,才能顺利把孩子拐到手。 严攸宁等人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面色都不禁变了变。 尤其是那四个男孩,更是面色煞白。 因为先前,将他们按到船沿上狠狠吓唬了一番之人,便是那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张山泉。 那时的他,脸上不再是憨憨傻傻的表情,而是一副狰狞扭曲的模样,那蒲扇似的大手更像铁钳似的,狠狠将他们的衣领拽住,勒得他们呼吸不畅,几欲断气。 现在一见到他,他们身体里那股恐惧立马就被激发了出来,禁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不过好在,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王岁晴。 第2288章:说来听听 王岁晴没有见过这三个人的真面目,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将会面临着些什么。 她见到这三人露面,微微愣了一下。 她想象中的人贩子,是面容狰狞,满脸凶相的模样,而眼前出现的这三人,面相过于淳朴,甚至是土气,土气到让人根本不会把他们往坏了想。 是了,王岁晴想起来了,自己临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两个人,就是张德和郑氏。 他们夫妇二人来向她问路,王岁晴只瞥了他们一眼就嫌弃地移开了,根本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就走了。 但她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他们的喊声,“小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王岁晴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但一转身,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嘴巴就被人捂上一张帕子,旋即她的眼前就一阵发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方才乍见到他们夫妇二人,王岁晴都还没想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记忆才一点点慢慢回笼,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也慢慢露出了充满愤怒的神色。 “是你们!是你们把我抓来的!你们是坏人!” 张德笑眯眯地望着王岁晴,“小姑娘,既然都知道我们是坏人了,那你可要乖一些,不然,就不要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哦。” 他笑着说着这番话,语气听起来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就像是在对家中小辈闲话一般。 但严攸宁等人却是心头微微恶寒,他们可不会认为他是真的和善好说话。 因为之前,他们便是看着他这般笑眯眯地说,如果他们再闹,就把他们扔到河里喂鱼。 那一刻,他们都相信,他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现在,他们也从他那张笑眯眯的脸上看出了他的真实本质,他说的都是认真的,如果王岁晴还继续闹的话,他们也定然会给她一点教训瞧瞧。biqikμnět 但显然,初来乍到的王岁晴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别人若是态度凶恶,她兴许还会生出几分畏惧,不敢再继续闹。 但对方这般笑眯眯的,就更加助长了她的脾气。 她这般秉性,也就是欺软怕硬。 王岁晴神色语气更加跋扈,“你们敢对我不客气试试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识趣的话,就现在把我放了,兴许我还能在我爹爹面前为你们说几句好话,对你们网开一面。” 张德依旧笑眯眯的,语气半分未变。 “哦?你是谁?” 郑氏也笑道:“哟,听这口气,莫非你是宫里的公主不成?” 王岁晴面色微顿,旋即又昂起脖子,更加气势汹汹地道:“我虽不是公主,但我的身份说出来也要吓死你们!” “说来听听?” 他们都是一副调笑的语气,王岁晴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更像是被看扁了。 她当即抬高音量,大声地道:“我是琅琊王家嫡出的小姐!” 她说完就昂起了脖子,一副等着他们被惊掉下巴,然后露出惊恐表情的模样。 但他们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张德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儿,“你们听过吗?” 张山泉粗声粗气地道:“什么狗屁琅琊王家,没听过!” 郑氏也摇头表示没听过。 她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原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来的小家族,我还以为是多大的来头呢。” 王岁晴没想到他们竟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气得一阵倒仰。 “你们竟然连我琅琊王家都没听过?真是孤陋寡闻!我们王家可是远近盛名的名门望族!” 他们又问,“那你说说看,你们家出过什么响当当的人物?” 王岁晴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自己那位假大伯。 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才华横溢,一度十分受皇上重用,也是他们琅琊王家最大的荣光。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是假的。Ъiqikunět 后来,他的身份揭穿,他是个冒牌货,他先前所有的荣耀全都反噬到了王家的身上,让王家的声誉名望都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他这个人在王家,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 后来他伏诛之后,每每提起大家也都还是要忍不住狠狠啐上几口。 有关他的事迹,连王岁晴这个小娃娃都如雷贯耳,且受家人影响,也对他生出了深深的恨意。 但可笑的是,在问及王家有什么响当当的人物时,王岁晴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假大伯,其他的,她一个都说不上来。biqikμnět 可是那个假大伯是个冒牌货,也是害得王家声誉扫地的罪魁祸首,王岁晴实在没法在此时此刻昧着良心说出他的名字来——即便她说了,这几个乡巴佬也不可能拆穿她。 是以,王岁晴一下就梗住了,半晌都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见此,当即就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连个响当当的人物都说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家是名门望族?” 王岁晴的脸涨得通红,同时更生出了一股被羞辱了的感觉。 “谁说没有?只是我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我才懒得跟你们浪费口舌! 总之我告诉你们,我们琅琊王家可不是好惹的,我在我们家也是备受宠爱,你们敢把我掳走,我们王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郑氏一脸不屑,“到了嘴里的肉还想要我们吐出去?小丫头,你未免太天真了。” 王岁晴继续嚷,“我家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又是一脸嗤笑,“那也得他们抓得到我们才行啊。 我们干了好几年这行当了,没有一次失手,这一次也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便是天王老子,又能奈我们如何?” 说完,他们三人便都齐齐大笑起来。 王岁晴见他们竟这般嚣张,对自己的威胁全然不顾,心中原本的那股希望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只觉暗无天日的绝望。 难道,自己真的要就此被卖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不,她不要,她不要被卖,她要回家! 第2289章:再也不敢了 王岁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遍喊,“我要回家,你们这些坏人,快放我回家!快放了我,我要回家!” 张山泉掏了掏耳朵,觉得她实在是太聒噪了,他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深深的不耐烦。 他撸起袖子朝王岁晴走去,粗声粗气地道:“好啊,我现在就把你放了。” 王岁晴一愣,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直接一把拎住了后衣领,整个人直接被拎得腾空而起。https:ЪiqikuΠet 她忽的感到一阵害怕,双脚不自觉用力蹬了起来,身子也开始扭动,想要挣开他的钳制,但越是挣扎,她的衣领就勒得越紧,勒得她的脖子一阵发紧,呼吸不畅,脸也憋得通红。 “放,放开我,咳咳咳……” 张山泉蒲扇似的大手将她抓得紧紧的,开口的语气也带着一股阴恻恻的味道。 “你不是让我们放了你吗?我这就成全你!” 他三两步把王岁晴拎到了甲板上,直接将她往船沿上压,她几乎大半个身子便悬于半空,只要张山泉一松手,她整个人就会直接一头栽下去。 那日那四个男孩所经历的一切,再次重演了。 王岁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脸也在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严攸宁等几人依旧留在船舱之中,他们没有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却将王岁晴那惊恐的尖叫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张德和郑氏还一副和善的模样,笑呵呵地宽慰他们。 “别怕,我们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 谁会开这样的玩笑? 先前已经经历过那场惊吓的四个男孩都不相信那只是一场玩笑。 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种濒死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至今回想,都仍觉得毛骨悚然。 此时,王岁晴便似曾经的他们一样经历着那一切。 张山泉笑着,看上去显得很是憨厚,但王岁晴却觉得他像是狰狞恶鬼。 他说:“你不是要我们放了你吗?只要我一松手就能成全你,怎么样,现在还想要我放了你吗?” 王岁晴感受着那凛冽的江风,看着那汹涌奔腾的江水,恐惧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的眼泪一下就簌簌滚落了下来。 她想要被他们放了,但却不是这样放啊! 这些人简直是魔鬼! 她用力摇头,“不要,不要了,我不想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要被扔下去,求求你……” 她一边哭一边求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江风吹进她的喉咙里,她直接呛咳了起来,整个人顿时更加狼狈。 他问,“真的知道错了?” 王岁晴连连点头,“真的……” “还闹不闹了?” 王岁晴摇头,“不闹了……” 张山泉又道:“我讨厌别人哭哭啼啼的。” 王岁晴当即吓得把眼泪也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微微的抽泣。 “不,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 张山泉很满意自己调教之下的结果,他又冷冷放下一句狠话,“记住今天的教训,如果下次你再敢不长记性,我就直接把你扔到江里喂鱼!”筆趣庫 王岁晴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白着嘴唇讷讷开口,“记住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见她真的老实了,张山泉这才满意,总算把她拎了回来,三两步走回船舱,又扔了回去。 他自觉自己的动作已经很温柔克制,毕竟不敢真把人摔出伤来,免得到时候影响价钱。 但即便如此,王岁晴还是觉得自己被摔得一阵生疼,疼得想哭,但面对眼前这壮得如同一座山一般的男人,想到方才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的情形,她就只能把涌到眼眶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张德笑眯眯地在几个孩子的脸上扫了一圈,旋即一派温和的语气开口。 “你们也别怕,只要你们都乖乖听话,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言外之意,如果他们不乖乖听话,那就要受些教训了。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默契。 但是,严攸宁等孩子们,已经不会再天真地相信他们表现出来的亲和友善了。 郑氏也笑着开口,“时间也不早了,孩子们该吃饭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她神色慈祥,语气也很亲厚,就像是最慈祥的长辈一般,但却没人敢真的要求她给他们做自己想吃的。 郑氏见他们不说话,便自顾自地道:“既然你们没有想吃的,那我就随便做些,你们可不能挑食,都要全部吃完。” 严攸宁等人都十分乖觉地点头,王岁晴也后知后觉地跟着一头。 这里的饭菜自然不可能好吃到哪里去,那几个男孩起先也挑食过,直接把饭菜打翻了不肯吃。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直接被饿了好几顿,饿到最后,他们再也不敢挑了,只能卑微地恳求对方施舍一口吃的。 郑氏是怎么做的呢? 她端来了他们的饭菜,但却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倒在了地上,笑眯眯地道:“前几天你们把饭菜打翻,白白给浪费了,这次,你们便舔着吃吧。httpδ:Ъiqikunēt 至于下次要怎么吃,那就看你们这次的表现了。” 这番行为,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很大的羞辱。 但他们实在太饿了,饿得几乎要直接晕过去了,就算这是一场羞辱,他们也只能接受。 最后他们只能趴着舔着地上的饭菜,一点都不敢剩。 郑氏见他们乖乖听话了,这才给他们解绑,让他们正常吃饭。 是以,他们对于郑氏也十分畏惧,之后更是每一顿都乖乖地吃完,半点都不敢挑,半粒米饭都不敢剩。 现在郑氏笑盈盈地问他们想吃什么,他们当然不会真的那么天真地开始点菜。 幸运的是,严攸宁从头到尾都没有经历过那些。 因为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乖巧,不吵不闹,吃饭也认认真真。 她乖巧听话,他们真就没有刁难她。 为了能让自己更好过些,严攸宁不会去做那些无畏之事,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张德一家三口见他们应该都老实得跟鹌鹑似的,都露出满意之色。 看吧,孩子都是需要好好调教的,这不,调教了一番之后,他们都听话多了。 第2290章:热脸贴冷屁股 他们走了之后,王岁晴终于忍不住,又开始低低地抽泣起来。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可怜。 严攸宁虽然觉得她的脾气不好,以前她对他们也很无礼,半点都不讨喜,但此番境遇之下,严攸宁也不会去翻她的旧账,反而更多的是同病相怜与惺惺相惜。 她开口,柔声安慰,“好了,没事了,你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 王岁晴一边哭,一边没好气地抬眼瞪了她一眼,“方才经历了那些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严攸宁被她这般语气不善地反驳,也没有生气。ъiqiku 她本身就是个脾气和软之人,且王岁晴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严攸宁也能体谅她现在的恶劣态度。 严攸宁继续好言安慰,“你之后都老老实实听话,不要违逆他们,就不会再经历那些了。” 王岁晴又瞪了她一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却是下意识压低了下来。 “他们都是大坏蛋,就算我乖乖听话,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找其他理由折磨我?” 她眼里流露出怨毒的恨意,但又畏惧着他们,不敢让他们听到这些话。 严攸宁认真解释,“你听我的,只要老老实实的,不吵不闹,他们定然不会对我们做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吵闹过,他们便没有为难过我。” 旁边的一个男孩子也忍不住开口,佐证了严攸宁的话,“她说得没错,我们几个,就只有她好好的,没有被教训过,因为只有她从头到尾都乖乖听话,所以我们现在也都学乖了。” 王岁晴听了这话,心中稍稍安定几分。 但旋即,她的重点就不受控制地走偏了。 他们所有人,就只有严攸宁没有被教训过?王岁晴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不平来。 大家都被教训过了,凭什么严攸宁能幸免于难? 严攸宁:凭她听话。 王岁晴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一点。 反正,她对严攸宁就是生出了一股排斥与不喜来。 她多看了严攸宁几眼,这才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王岁晴直接问:“你方才怎么知道我姓王?你是不是认识我?我看你也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严攸宁见她问起,也没有刻意隐瞒,“我们之前在元宵节灯会上见过。” 她一说起元宵节灯会,王岁晴就立马被唤起了记忆。 因为那件事于她而言,是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 她首先想起的,自然是让她记忆更为深刻的宛央,沐白等人,旋即,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严攸宁来。 她不确定地问,“你当时跟淮南王世子他们同行?” 严攸宁点了点头。 果然! 她就说自己怎么一见了她就心生不喜,原来是因为她跟自己讨厌的那一伙人是朋友! 王岁晴看向她的眼神顿时更多了几分不善的敌意。 她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严攸宁,一副高傲的语气开口,“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严攸宁:“我是云家的养女,现在借住在世子家中。” 王岁晴听到前半截,心中的鄙夷更甚。 原来是那商贾之家云家的人,而且还只是个养女,身份果然上不得台面。Ъiqikunět 但是紧接着,又听到了后半句。 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养女,竟然借住在淮南王府上?她何德何能? 虽然王岁晴对淮南王一家子都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有些憎恶。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淮南王身份尊贵,一般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冒犯。 她爹在淮南王面前卑躬屈膝,在淮南王世子面前亦是只能点头哈腰。 但这个云家的养女,却能寄住在淮南王府。 这让王岁晴有种莫名的落差感。 就好像,明明一个原本应该不如她的人,却偏偏压了她一头,这让她心里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 她心中气闷,直接便脱口质问,“她凭什么可以借住在淮南王府?” 严攸宁是脾气好,却不是傻子,听不出别人话里的好赖。 她对王岁晴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之所以跟她这么好言好语地说话,也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同情罢了。 但自己好言好语换来的是她的恶声恶气,咄咄逼人,严攸宁自然也转了态度。 她没有再对她好言好语,有问必答,而是换了一副淡淡的语气。 “这就不用向你交代了吧。” 王岁晴被她这么一怼,只觉得心头更加气闷。 “你……” 有心想要骂回去,但又想到自己身处的处境,怕她们的拌嘴会把那三人引来,到时候再给自己一顿教训…… 对那三人的恐惧,最终战胜了她对严攸宁的愤怒,她最终恨恨瞪了严攸宁一眼,旋即转头不再看她,却也没有再开口跟她拌嘴。 严攸宁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此前她开口诸多提醒,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王岁晴却并不领情,且对自己诸多敌意,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热脸贴冷屁股? 之后,她若是再要作死,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严攸宁也不会再管了,只要她不牵连到自己就行。 严攸宁没有再开口,其他四人也没说话,船舱中一下安静了下来,王岁晴一下又禁不住生出了一点紧张与害怕来。 她现在很需要人的安慰,也需要人的鼓励,哪怕是跟人说说话也好。 她没看严攸宁,而是看向了其余四个男孩。 她主动跟他们搭话,询问他们家在哪里,家里是做什么的。 几人都谈兴不高,只有方才主动开口的那个男孩话稍微多一些,对王岁晴的问题也有问必答。 这男孩名叫许飞航,父亲是个秀才,下场三次不中,便不再执着科考,现在自己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私塾,给孩童启蒙。 他的家庭简单,很是普通,但家境殷实,并不缺钱银,是以他一身衣着打扮颇为不错。 王岁晴见他衣着不俗,对他的家境便事先有了评估,但没想到,他的出身竟这般普通,王岁晴听了,心中不免又多了两分鄙薄。 但眼下,也就只有他愿意主动跟自己说说话了,所以王岁晴便没有将自己的鄙薄表现出来。 biqikμnět 第2291章:猪食都不如 王岁晴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害怕那三人会再次吓唬和刁难她。 许飞航闻言,直接开口宽慰,“你别怕,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把我们卖个好价钱,只要我们都老老实实的,他们是不会故意刁难我们的,毕竟,把我们折腾伤了或病了,他们就卖不到好价钱,他们就亏大了。”biqikμnět 这些话是严攸宁当初劝解和安慰他们的,因为当初他们也像王岁晴这样担忧害怕,生怕那三人再伤害他们。 严攸宁便这般与他们分析利弊,他们听了之后,顿时就不再害怕,也越发乖巧老实了。 现在,他便把严攸宁说过的话直接用来劝慰王岁晴,希望能让她安心。 谁料,王岁晴听了之后,重点却全放在了第一句话上,脑子里飘飘荡荡的,便只剩下“卖个好价钱”这几个大字。 她整个人顿时有种如遭雷击般的感觉,旋即又“哇”地一下哭了。 她正欲放声大哭,又猛地想到方才受到的威胁,又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把哇哇大哭直接变成了小声抽噎。 许飞航没想到自己劝慰半天,非但没有起到半点效果,反而还把人劝哭了,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无措的模样。 “你,你怎么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岁晴哽咽着道:“我,我不想被卖,我不要被卖……” 现在不被虐待又怎么样?那不是因为他们突发善心,不过是为了卖个好价钱罢了。 这就像是待宰的肥猪,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也只是为了出笼的时候能多卖点钱。 王岁晴虽然没见过别人养猪,但却也听说过,现在,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猪。 她即将被卖到哪里,也还是未知数。 她不管会被卖到哪里,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她只想回家! 越想越伤心,她也哭得越发难以自抑。 原本大家这几天都已经慢慢调整好了心态,收敛起了悲观消极的情绪,但现在,被王岁晴这么一哭,大家心中的恐慌和对家人的思念就被勾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大家也都红了眼眶,有人还忍不住跟着呜咽了起来。 许飞航也抬手抹了抹眼睛,哽咽道:“我也想回家。” 严攸宁垂下眼睫,神色黯然。 她也想回家。 她在街上突然失踪了,大家定然急坏了。 他们就算已经派人来找她了,也多半很难找得到。 因为这些人贩子配合默契,一得手就迅速出城,走了水路离开了。 一开始严攸宁也怀抱希望,期待着自己能获救。 但后来,她就不敢再有期待了。 虽然还是会不舍,会难过,但她也让自己慢慢接受了现在的事实。 她知道,哭闹是没有任何用的,哭闹非但不能改变现有处境,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收起了无用的眼泪。 只要她还活着,就算是被卖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也都会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名字,记着自己的来历。 总有一天,她会想方设法地回到这里来。 她虽然已经在内心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建设,但她内心深处依旧想念着她的家人,她的朋友们。 原本她将这种思念深深地藏在心底,现在却被王岁晴给勾了起来。 只是她没有哭出来,只是默默地将情绪在心中消化着。 就在大家都在低低啜泣的时候,船舱门再次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他们几乎立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止住了哭,一脸惊吓地看向来人。 是郑氏端着饭菜进来了,她扫向几人,一眼就看到了几人眼角的红意。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大家都像是鹌鹑似的,牢牢地闭上了嘴,不敢开口。 郑氏一边把饭菜端出来,一边将目光在他们几人的脸上逡巡。 “可不能哭,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了。” 王岁晴听到她这话,立马就听出了她的潜台词:把眼睛哭肿了,就影响卖价了。 思及此,王岁晴又不觉悲从中来,眼眶发胀,但却只能强忍着,不敢表露半分。biqikμnět 郑氏见他们一个个都老实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她把饭菜摆好,这才给他们把身上的绳索解开。 “吃吧。” 即便现在是在船上,他们想跑也跑不了,但这些人依旧十分小心谨慎,除了吃饭和上茅厕的时间,都将他们绑得牢牢的。 终于被松绑了,大家都不禁开始活动手脚,放松僵硬的身体。ъiqiku 王岁晴看着自己那被勒出两道红印子的手腕,只觉一阵火辣辣地疼。 看了一眼郑氏放下的饭菜,眼中更是流露出嫌弃来。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碗,下面装着米饭,米饭上面盛着菜。 几块闻起来就带着腥味的鱼块,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发黄的青菜,这就是她即将要吃的东西。 除此之外,旁边便只有一碗水。 可是这些饭菜,分明跟猪食无异,她怎么能吃得下? 便是那碗水,看上去也有点浑浊不清。 她平日里的吃食无不精细,便是喝的水也都极为讲究,都是让丫鬟到花园去接的清晨的花露水,抑或是上好的茶叶泡的茶水。 一般的水,她根本喝不惯,更何况是这看起来就不干净的水? 但是,严攸宁和许飞航几人却是立马就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饭食,拿起筷子就埋头吃了起来,吃得很是认真,就好像这些饭菜是人间美味似的。 吃得渴了,便端起那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王岁晴见了,简直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难道这些饭菜实际上很好吃? 可是这些饭菜,完全跟好吃沾不上半点关系啊! 而且闻起来也带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是她的嗅觉出了问题,还是他们的味觉有毛病? 王岁晴还在目瞪口呆,郑氏就将目光投向了她,脸上挂着笑。 “你怎么不吃?是不饿吗?” 王岁晴对上她那笑眯眯的表情,心中微微发怵。 但她实在没法强迫自己吃下这么难吃的饭菜,要她吃下这些宛若猪食般的饭菜,她宁愿饿着。 她顺从本心,直接回答,“我不饿,也不渴。” 第2292章:宁愿饿死也不吃 听了她的回答,严攸宁等人吃饭的动作都稍稍顿了顿。 严攸宁抬眼看了王岁晴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埋头吃了起来。 没人会真心觉得这样的饭菜好吃。https:ЪiqikuΠet 但是,跟饿肚子相比,再难吃的饭菜,也都没什么了。 对此,许飞航等四个男孩子深有体会。 方才严攸宁和许飞航都嘱咐过王岁晴,要乖乖听话,不要违逆他们,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吃饭这件事。 但王岁晴却似乎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旁人说再多,她没有亲身经历过,都不能感同身受。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己去亲身体验一番吧。 吃到了教训,她自然就知道事情的利害了。 郑氏听了王岁晴的话,也依旧面带笑容,没有翻脸,也没有强迫她,而是从善如流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拿走了。” 王岁晴见她如此,不觉松了口气。 她方才还担心郑氏会逼她把这碗饭给吃了,把那碗水给喝了呢。 郑氏把那番被她嫌弃的饭菜和水端走了,王岁晴如释重负,但是许飞航等人,却是对她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严攸宁只一开始多看了王岁晴两眼,之后就埋头专心吃饭,什么都没有多说。 她跟王岁晴虽然算不上真正的认识,但却已经见识过她的秉性。 她的性情,说是刁蛮任性也半点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轻易是不会听得进别人劝说的。 别人越是好言相劝,她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把别人当成是别有用心。 方才自己对她百般好言相劝,最后不也没落得她半句感激? 只有让她自己吃了苦头,有了切身的感受,她才能老实。 就像方才她被张山泉狠狠收拾教训那样。 严攸宁已经看穿了王岁晴的性情,是以对此事便也不再多管。 许飞航却是忍不住,在郑氏离开之后急切地开口:“你方才怎么不吃啊?” 王岁晴皱眉,语气嫌弃,“光闻着味儿我都觉得恶心想吐,怎么吃得下?简直比猪食还不如,我宁愿饿死也不吃。” 许飞航依旧满脸焦急,“就算难吃,好歹也能填饱肚子,我跟你说,饿肚子的感觉可太难受了!当初我们……” 许飞航正欲对她讲述他们先前的遭遇,让王岁晴生出警醒来,但王岁晴却是不耐烦听,直接将他打断了。 “你自己愿意吃猪食你就吃,不要管我。” 她的语气很是不耐烦,更是带着一股没好气的意味,连带着,对许飞航也多了几分嫌弃。 许飞航的表情顿住,心中生出了一股微微的受伤。 另一个男孩开口,语气不善,“她爱吃不吃,管她做什么?” 许飞航默默地闭了嘴,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王岁晴被人这般态度不善地怼了,心中也立时生出一股恼怒来。 她瞪了那男孩一眼,原本想开口反驳,但她的肚子在这时非常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绵长的叫声,她原本的恼怒瞬间变成了尴尬,面上也染上一抹绯红。 那男孩发出一声嗤笑,也不再搭理她,继续吃着自己的。 大家都埋头吃饭,没人再搭理她,王岁晴顿时有种被冷落了的感觉,不禁一阵气闷。ъiqiku 偏偏,她腹中的那股饥饿感越发强烈,还忍不住一直咕噜咕噜地叫,这让她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就好像她在对着那些比猪食还不如的东西垂涎三尺似的。 她才不稀罕呢! 她一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边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们,摆出一副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姿态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刻钟后,郑氏再次来到船舱,把他们的碗收走,然后重新把他们手脚绑了起来。 王岁晴再次被绑上绳索,只觉得手腕脚腕处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生疼,眼泪又险些冒了出来,但她却只能默默地把眼泪憋回去,不敢真的哭出来,更不敢提出要求让她给自己解开。 很快,王岁晴就顾不上手脚处的疼痛了。 因为跟手脚处的疼痛相比,更加难熬的,是腹中的那股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她被掳走之前,因为挑食便没有认真地吃过一顿饱饭。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眼下,腹中的饥饿提醒着她,距离自己被掳走,必然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一开始她还能凭着一股硬气,傲然拒绝那宛若猪食般的食物,对于许飞航的劝告也不予采纳。 但现在,她心中不由慢慢生出了后悔。 肚子实在是太饿了。 不仅饿,她的喉咙也有种干得几乎要冒火的感觉。 如果现在,郑氏再把上次那样一碗饭和一碗水摆在她面前,她或许还是会挣扎犹豫,但最终,她定然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屈辱地把它们吃完,喝光。 但现在,没人会特意来给她送吃的喝的,她饿了渴了,就只能忍着。 王岁晴告诉自己,没关系,熬一熬,很快就能熬到下一顿了。 等到下一顿的时间到了,她就勉为其难地吃一些,垫一垫肚子。 王岁晴这般想着,但内心深处,她对那些吃食依旧很是看不上眼,接受起来也是不情不愿,勉为其难的。 然而,让王岁晴傻眼的是,便是这让她十分看不上眼的吃食,她想吃都没机会了。 翌日,郑氏再次来给他们送餐,王岁晴一直眼巴巴地望着,甚至暗暗咽了咽唾沫。 但是,郑氏在他们五个人的面前都摆了饭菜和水,却独独没有她的。 郑氏给他们五个人都解开了绳索,让他们吃饭,而她的绳索也依旧牢牢地绑着。 王岁晴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但没想到郑氏做完了这一切,就拎着食盒转身走了,竟好似完全把王岁晴给忘了似的。 在郑氏快要走出船舱之时,王岁晴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住了她。 “等等!” 郑氏停下,转身朝她看来,面上还挂着笑,“小丫头,怎么了?” 王岁晴咽了咽唾沫,小声开口,“我,我的饭食呢?” 郑氏笑容不改,回道:“你不是说你不饿吗?是以我便没准备你的。”Ъiqikunět 王岁晴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昨天她的好说话不是真的好说话,而是绵里藏针,更是要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而她却是傻乎乎的,完全没有看明白。 第2293章:想威胁我,你还嫩了些 王岁晴想到了昨天许飞航对她的劝告,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点后悔,同时还有点慌张。 她再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急切地开口道:“我,我昨天不饿,今天饿了,我想吃东西……” 郑氏依旧笑意不改,但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可是你不是嫌弃我准备的饭菜连猪食都不如吗? 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菜,让你这千金大小姐吃,岂不是委屈了你?” 王岁晴闻言,脸色当即禁不住一白。 那些话是她对许飞航抱怨时说的,她都听到了,这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在这些人的掌握之中。 王岁晴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句话来,郑氏又阴阳怪气地道:“你好像还说,宁愿饿死都不吃,怎么,才被饿了一顿就改主意了?” 王岁晴的脸色当即青白交错,很是精彩。 先前她说那些话时究竟有多高傲,现在就有多难看。 曾经那些话,仿若都化作了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叫她的脸一阵火辣辣地烧得慌。 她觉得严攸宁等人都在看她,都在暗暗笑话她,她的心中顿时更加羞恼。 她想要硬气一回,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骨气。 但是,腹中又传来了一阵饥饿,胃部甚至隐隐有些绞痛了起来。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郑氏显然是在刻意刁难她,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如果一直不低头,只怕就要一直饿肚子。 她不想饿肚子,但也不想低声下气地求人。https:ЪiqikuΠet 方才开口喊住郑氏,说出那番话,她已经觉得是完全豁出自己的尊严去了。 现在,她实在有些张不开嘴再低声下气地求人了。 郑氏本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可不会惯着她。 说完那话,她便转身,直接要走。 眼见她又要走出船舱去了,王岁晴心中一急,终于还是忍不住急急开口。 “等等!” 郑氏再次停下,转头看来。 她脸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色越发明显,开口也是一副挖苦般的语气,“怎么,又不想饿死了?” 王岁晴强忍着被她挖苦的屈辱,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语气也一改先前的低声下气,反而多了一股气势汹汹的意味。 “你们不是要把我卖了吗?你不给我吃的,我就饿死,让你们卖不了钱!到时候亏的还是你们!” 她的神色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意味,但仔细看却能看出,她的眼神还是微微闪烁着,有些色厉内荏的感觉。 严攸宁等几人听了她这话,俱是齐齐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朝她看来。 严攸宁一听就知道,她要完。 她以为用这样的把戏就能威胁到他们,严攸宁只能说,太天真了。 她只怕非但威胁不到他们,反而还会因此被收拾得更惨。 显然,王岁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威胁很厉害,定然直接掐中了他们七寸。https:ЪiqikuΠet 只要他们怕了,就不会真的让自己饿死。 到时候,她还可以反过来提出新的要求,让他们给自己准备一些人能吃的饭菜,而不是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 王岁晴心中构想得很美好,甚至已经做好了要看郑氏被自己拿捏住,神色大变的模样。 但事实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郑氏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被威胁,反而还直接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王岁晴从她的反应中读出了一股嘲笑的意味,一时不禁愣住了。 她有些羞恼,“你,你笑什么?” 郑氏一边笑,一边回答,“笑你的天真啊。” 王岁晴一脸懵,显然还是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我,我怎么就天真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们难道不想把她卖掉,卖个好价钱?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不能真的让自己饿死了。 但她却不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行事最是能豁得出去,轻易怎么可能会被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威胁? 郑氏收了笑,语气慢悠悠,不紧不慢地道:“没错,我们把你拐来,的确是要卖个好价钱。 但是我们也不是赔不起,反正你也是顺手拐来的,没费心没费力更没费银子,所以,就算你真的饿死了,我们也不心疼,顶多就是少赚点罢了。 小丫头,想威胁我,你还嫩了些。” 王岁晴:!!! 她的脸瞬间僵住,定格在了一个僵硬难看,难以置信的表情上。 她看着郑氏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头开始一点点发凉。 原来,自己竟然这么没有价值?竟然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 王岁晴瞬间有种晴天霹雳般的感觉。 她不敢相信,喃喃开口,“你一定是在吓唬我!” “吓唬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直接把你扔河里喂鱼?” 王岁晴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郑氏就朝船舱外喊了一声,“山泉!”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张山泉很快就进到船舱里来。 王岁晴看到他那壮硕如山的身形,一下就想起了先前那糟糕的回忆,她的脸色顿时吓白了。 张山泉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郑氏,问,“娘,怎么了?” 郑氏朝王岁晴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这丫头不听话,拎出去好好教训教训。” 张山泉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就撸起袖子就朝王岁晴而去。 王岁晴被他拎起来的瞬间,直接就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再也不敢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大声哭着求饶。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再也不犯了!”Ъiqikunět 但是张山泉却是不为所动,郑氏双手抱怀,语气幽幽。 “小丫头,我们先前是不是提醒过你,老实些,不要给我们找麻烦? 看来,你是没听进去啊,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今晚就让你在外面吹吹风,清醒清醒吧。” 王岁晴吓得哇哇大哭,涕泗横流,其余几人见此,也都噤若寒蝉,谁都没心情吃这原本就不怎么好吃的饭菜了。 王岁晴再次被拎了出去,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她惊恐的哭喊声。 第2294章:喜欢听话的孩子 郑氏扫向几人,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的惊恐神色,最后不忘趁机对他们出言警告。 “看到她的下场了吗?你们若是不老实,便会跟她一样。” 大家都噤若寒蝉。 没多久,外面的尖叫声就止住了,不是他们放过了王岁晴,而是她被吓晕了。 张山泉拎着昏死过去的王岁晴走了进来,征求地问郑氏。 “娘,她吓晕过去了,还要继续吗?” 郑氏瞥了她一眼,旋即没有什么感情地开口,“把她弄醒。” 郑氏算是瞧出了王岁晴的秉性,她就是那种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的娇小姐。 这样的人,得多给她一点教训,她才能老实听话。 既然要给她下马威,那就要做得彻底,不能让她生出半分侥幸心理。 张山泉对郑氏的话唯命是从,他顺手拿起了给几个孩子的水,直接就往王岁晴的脸上浇了下去。 王岁晴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总算是从昏迷中慢慢清醒过来。 醒来之后,入目的便是张山泉那张脸,方才的记忆又慢慢回笼,她吓得条件反射地哭着求饶。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张山泉粗声粗气地呵道:“不许哭!” 王岁晴吓得一下把哭憋了回去,憋得太急,直接打起了哭嗝,止都止不住。 她当即伸手捂住了嘴,极力要把哭嗝憋回去,但越是着急,就越是憋不住,她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郑氏脸色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 “小丫头,你也别怕,方才也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 之后你如果都老老实实地听话的话,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顿了顿,她脸上的笑意一收,语气也陡然一冷。 “但如果你还明知故犯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懂了吗?”筆趣庫 王岁晴闻言,瞬间一个激灵,后背也不自觉冒出了一片冷汗。 她看到郑氏脸上那抹冷幽幽的神色,心头更是升起一股胆寒。 郑氏见她不答,直接冷下声音喝问,“我问你懂了吗?” 王岁晴又是一个激灵,声音里都不自觉染上了一抹哭腔。 “懂,懂了……” 郑氏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拍了拍,“懂了就好,我就喜欢听话的孩子。” 王岁晴感受着郑氏拍在自己脸上的手,皮肤不禁生出一片战栗,她很想躲开,但又不敢,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既然那么嫌弃我们的饭菜,那这两天你就先饿一饿吧。 多饿几顿,自然就明白粮食来之不易,你这挑食的毛病,也就能药到病除了。” 王岁晴的肚子又适时地发出一声绵长的咕噜声,这让她的脸上顿时一阵烧红,只觉尴尬又窘迫,这样的感觉,让她连胃里的不适都被冲淡了。 她这下什么都不敢多说了,只能讷讷地点头。 郑氏很满意自己调教的结果,又转头看向其他人,眼神凌厉,“你们几个,谁要是敢给她吃的,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吧。 谁要是不信邪,也大可亲身试试。” 几人都齐齐打了个寒颤,旋即都埋下了头去。 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又哪里还会去管别人的闲事? 郑氏教训完了他们,这才满意离去。 他们走后,几个孩子们才终于敢大声喘气。 虽然方才被教训的不是他们,但不得不说,那杀鸡儆猴的效果十分显著,他们所受到的惊吓也半点不小。筆趣庫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船舱内半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王岁晴再次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家看着她哭,却没人开口安慰。 严攸宁低头,继续吃起了手中的饭菜。 方才已经耽误了不短的时间,饭菜都凉了,而且,现在不吃,待会儿郑氏可能就会来把饭菜收走了。 错过了这一顿,就只能等下一顿。 她宁愿忍受这难吃的饭菜,也不愿忍受饿肚子的滋味。 其他人也都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纷纷低头吃了起来。 王岁晴现在又饿又怕,心中更是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她恨死那几个人贩子了,他们简直是世界上最最可恶的人! 有朝一日,她被救回去了,一定要让爹爹把这几个人碎尸万段,如此方能泄她的心头之恨。biqikμnět 她一边哭,一边在心中狠狠咒骂,同时也在期待着她的同伴们能开口安慰她。 但他们非但没有半点安慰她的意思,反而直接埋头吃了起来,简直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王岁晴顿时觉得心中更加委屈,连带着,对他们几人也都怨恨上了。 看到他们埋头大吃,哪怕那些饭菜一点都不好吃,王岁晴腹中的饥饿也被勾了起来。 她想到方才郑氏离开前留下的警告,又见他们现在吃得狼吞虎咽,一副生怕她会去抢的模样,心中就更加愤怒。 这些人当真是自私自利!自己都已经这么惨了,他们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王岁晴心中愤愤,却完全忘了,方才许飞航提醒过她,是她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告诫罢了。 便是其他没有开口提醒的人,她也没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什么,因为原本他们就没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去帮她。 王岁晴心中实在憋闷,哭着哭着,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我都已经这样了都不帮帮我?” 严攸宁吃饭的动作没停,更没有开口搭腔。 她已经见识过王岁晴的不讲理了,别人对她再好,她只怕都不会真心记在心里,只会把这当成理所当然。 相反,别人有半点违逆了她的意思,她就会反过来兴师问罪。 只有许飞航停了下来,一脸歉然地开口。 “对不起啊,我也很想帮你,但我也无能为力。” 王岁晴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饭碗上,肚子又叫了一声。 她强忍着脸上的臊意开口,“我肚子饿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的意思也已经非常明显。 她肚子饿了,想要让他把自己的饭菜让给她。 许飞航当即面露惶恐,连连摇头。 “不行,我不能把我的饭菜分给你,方才那人已经警告过我们了,如果我不听劝阻的话,会受罚的!” 第2295章:你们怎么这么自私? 王岁晴听了他这话,心中的羞恼更甚。 她气恼道:“方才你还一副关心我的样子,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装模作样罢了!真虚伪!” 许飞航自小就生活在温馨的环境中,性格便养得比较单纯善良,眼下被王岁晴这般指责,他的脸窘得一阵发红,整个人局促不安,还隐隐生出了一股愧疚来。 他一番犹豫,最后一咬牙,磕磕绊绊地开口。 “那,那我……” 但他的话却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你管她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开口的,便是先前那出言嘲讽王岁晴的男孩。 被他这么一打断,许飞航方才升起的那点勇气一下就被浇灭了。 他想到先前自己遭遇的那些恐吓与惩罚,面色当即一阵发白。 他很同情王岁晴的遭遇,但是,他也很害怕那些惩罚。 他真的愿意为了王岁晴去承担这样的后果,承受那些惩罚吗?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缺乏胆量和勇气。 许飞航嗫嚅着,“我,我……” 半天,他都没嗫嚅出个结果来,只是一张脸涨得越发通红。 最后,他才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我真的不能帮你……” 王岁晴见此,只觉心中更加气恼,气许飞航的懦弱,更气另一个人的多管闲事。 她先是剜了许飞航一眼,然后瞪向方才说话那男孩,狠狠唾道:“这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插什么嘴?” 那男孩头也没抬,只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又当又立,只知道欺负老实人罢了。” “你……” 王岁晴见他的衣着是几个孩子中最差的,有些地方还有些洗得发白了,对他顿时更加瞧不上。 她又啐了一口,“你这满身穷酸样,换作从前,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男孩嗤了一声,“那是从前,现在,我们都一样。 哦不,现在你连我都比不上,至少我是男孩,卖的价钱还能比你高些。” 王岁晴:…… 一时之间,她张口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 ъiqiku来,她只觉得更加气恼。 还想再大骂一番,但腹中又传来一阵饥饿的绞痛,她连大骂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恨恨地瞪他。 那男孩却不再看她,继续吃了起来。biqikμnět 便如王岁晴所看到的,他的家境在几人中是最差的。 他叫顾宏宇,爹娘都是跑江湖的镖师,他自小也跟着爹娘走南闯北,身上也有一点功夫。 按理说,他不应该会这么轻易地被这几个人贩子得手才是,但他就吃亏在太好心,被张德夫妇的和善外表欺骗,一时好心帮了他们,结果就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知道自己被骗之后,顾宏宇十分愤怒,对张德一家三口都恨得牙痒痒。 他一时没能把心态调整过来,是以开始的时候,他也用哭闹和绝食的方式进行对抗。 最后,他也被现实狠狠教训了一番。 他听进去了严攸宁对他们的劝说,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哭闹和反抗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只会让他吃苦头罢了。 所以他之后都表现得很乖觉,再也不闹了。 王岁晴刚被抓来时,他还对她生出了同情,毕竟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一开始王岁晴大吵大闹,顾宏宇也觉得是人之常情,任凭是谁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拐了,都会惊慌害怕。 只是后来,她的言语和表现,就让顾宏宇生不出同情了。 一开始她听不进严攸宁的劝告也就罢了,后来她自己都吃了苦头,受了教训了,竟然还完全不知收敛,处处耍大小姐脾气,顾宏宇心里就只剩下呵呵了。 许飞航好心提醒她,她完全不听,还嫌弃别人多管闲事。 结果到头来,她自己忍受不了腹饿,又反过来要求他们给她分吃的,凭什么呢? 他们不管她,就是冷血无情,就是对不起她,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也只有许飞航那种一看就是被家人呵护着长大的大少爷,才会天真单纯到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想要用同样的理论来绑架自己,抱歉,他不吃这一套。 王岁晴一边记恨顾宏宇,一边强忍着腹中饥饿。她最后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严攸宁,轻轻咬唇,再次强忍屈辱开口,“我们都是女孩子,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 她便是这样,即便是求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趾高气昂的语气。 严攸宁一开始对她的确是有着同病相怜的同情,但很快,这份同情就被她自己消磨掉了。筆趣庫 严攸宁也并非是盼着王岁晴不好,但如果帮助王岁晴的代价是让自己受牵连,那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她可没有大公无私到这种地步。 严攸宁歉然地道:“对不起,我也帮不了你。” 王岁晴见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心中又不禁一阵恼恨。 “我都这么惨了你都不肯帮我,你怎么这么自私?” 她质问得理直气壮,却不曾想过,她这般寻求别人的帮助,便是对别人的一种牵连,她自己何尝不自私? 严攸宁不欲与这样的人争辩。 因为她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旁人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无用的。 她只道:“我帮不了你。” 王岁晴被她这番态度噎住了,一时只觉又气又急,偏偏对方不接茬,她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你,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严攸宁和顾宏宇依旧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没有搭理她。 王岁晴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个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开口的男孩身上,他们跟王岁晴的目光对视,就立马飞快地躲开,然后三两下把碗里仅剩的饭菜全都吃完了,连碗里的水也喝得一干二净。 他们胆子比较小,先前的事已经把他们的胆子都吓破了,所以,他们现在只想明哲保身,谁都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理会。 王岁晴:…… 只有许飞航,依旧满脸迟疑的模样。 见到王岁晴这般可怜,他心中升起了同情与愧疚来。 他想到自己平日里受到的教育,看看自己碗里剩下的饭菜,又看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岁晴,心中好一番挣扎,最后,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语气决绝地道:“我的饭给你吃!” 第2296章:倒打一耙 王岁晴闻言一愣,一时都有些忘了哭。 严攸宁和顾宏宇则是齐齐停下了动作,朝他看来。 许飞航感受到顾宏宇的目光,他朝他露出歉然一笑,“我知道你方才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看她这么可怜,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顾宏宇微微扯了扯唇,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想好了就行,不需要向我解释。”筆趣庫 在此之前,他们也是素不相识,自己出言提醒了一次两次,他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自己也不会强求,更不会再白费力气多费口舌。 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他一个人承担。 王岁晴见总算是有人愿意帮自己了,心中暗松了口气,同时,又生出了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朝严攸宁和顾宏宇看去一眼,还语气得意地道:“你们不帮我,还是有人愿意帮我!” 严攸宁和顾宏宇都默契地没有搭理她,王岁晴见此,心中又是一阵气闷,觉得自己方才那股扬眉吐气的感觉都瞬间大打折扣了。 她在严攸宁和顾宏宇那里得不到回应,便看向许飞航,对他露出了一抹感激之色。 “还是你最好,不像他们,全都是冷血无情的自私鬼!” 许飞航做出了这个决定,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与害怕,但听了王岁晴的感激,他心中又莫名生出一股满足感,原本那股愧疚感也一下被抚平了。 他这么做,虽然要承担风险,但是却总算没有辜负他从小到大一直被教育的理念,他觉得自己就算吃些苦头,也安心了。 而且,王岁晴也在真心地感激他,能得到她的感激,自己就算承担些风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王岁晴的手脚依旧被捆着,他便端着碗起身走到王岁晴的面前,打算直接喂她吃。 他在家里时便一直是奴仆伺候着的,哪里喂过人?是以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王岁晴看着他扒拉到自己嘴边的饭菜,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是饿了没错,这也是她主动开口求来的。 但是,一看到这样一碗被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她还是本能地生出嫌弃。 原本这饭菜就让人难以下咽,现在还被他吃过了,王岁晴便不仅仅觉得难以下咽,甚至还有些恶心了。几乎是本能的,她一下转过头去,避开了许飞航的喂食,那饭菜便直接洒到了她的衣襟上。httpδ:Ъiqikunēt 王岁晴见此,眼中又飞快地闪过一抹嫌恶。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船舱门忽的就被人推开了。 听到这道声音,王岁晴和许飞航都像是惊弓之鸟一般,齐齐吓了一大跳。 许飞航的手一抖,手中的碗直接掉落在地,碗里还剩下的饭菜也洒得满地都是。 见到地上那一片狼藉,许飞航的脸变得一片惨白。 这一刻,他脑子忽的非常清醒地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进来的人是郑氏。 她目光在船舱中扫过,最后落在了王岁晴和许飞航的身上,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两人被她的目光一扫,俱是禁不住齐齐一抖。 郑氏还没开口,王岁晴就急切地抢了先。 “是他,是他自己要主动喂我的,这不关我的事,我一口都没有吃!” 她一开口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半分不客气,许飞航闻言,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他愣愣地望着王岁晴,一时之间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王岁晴前后这截然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前后翻脸翻得如此迅速?她又怎么能睁眼说瞎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许飞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他张口结舌,一时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郑氏似笑非笑地望着王岁晴,王岁晴心中一阵突突,她生怕郑氏不相信自己,再次急切开口。 “真的,我真的一口都没有吃!我没有不听话,我一直都乖乖的,你相信我!” 郑氏看向许飞航,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王岁晴立马看向许飞航,眼中满含紧张与恳求。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她没有办法,她实在是怕了,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先前的那些惩罚了,她一定会吓出毛病来的。biqikμnět 许飞航觉得心口发堵,有种被辜负,被背叛了的感觉。 他想要说出实情,为自己辩解,但是对上王岁晴那满含恳求的眼神,他又犹豫了。 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害怕了,为了自保罢了。 她的眼中带着歉意,她定然是歉疚的。 这个决定也的确是他自己做的,真要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去。 身为男子汉,就应当要敢作敢当才是。 这般想着,许飞航一下就充满了慷慨就义般的振奋,他一副完全豁出去的架势,无所畏惧般地开口。 “没错,这件事跟她无关,是我主动要喂她的,她方才也直接避开了,一口没吃,你要罚就罚我好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完,便看到王岁晴明显松了口气,眼中也立马露出了深深的感激之色。 许飞航见此,心中便又生出一股深深的受用,更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了,自己这般作为,方是真正的君子所为。 顾宏宇闻言,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人,脑子莫不是有些问题? 他瞬间觉得自己先前开口劝诫他的行为傻透了,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多管这么一桩闲事。 严攸宁也有些古怪地看了许飞航一眼,最后只能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心胸不够开阔,远没有他这样的胸襟。 方才那样的情形,王岁晴明显是一心只顾着自己,事到临头就把责任全都推到许飞航的身上,可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还顺势揽下了这件事。 如此以德报怨的广阔胸襟,当真是非一般人所有的。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就算她不认同许飞航的做法,但也不会去置喙什么。 只是,她在心中默默地决定,以后跟许飞航还是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为好。 他们之间的观念不合,互相远离对方,对大家都好。 第2297章:不好了,出事了 许飞航直接大包大揽,把责任都揽了下来,说完还生怕郑氏不相信,又强调了一番。 “这真的是我一厢情愿的,不关她的事,你们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郑氏听了,都禁不住朝他投去一记看傻子般的眼神。 这小子这么傻,该不会卖不出去吧。 不过好在,卖相还可以,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还凑合。 郑氏看向其他人,“你们说,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 他们虽然没法理解许飞航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想在背地里告状。 郑氏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幽幽道:“你们若是不说,那就跟着一块儿罚!” 这话成功地把他们吓到了。 很快,那两个胆小的男孩便急急开口,把方才发生的事供了出来。 “他们俩都在说谎!方才是她主动开口求我们给她吃的,我们都没答应,就他答应了,主动把自己的饭喂给她吃。” “对对,就是这样的,她方才让我们给她吃的,我们都牢记你的吩咐,根本没有理她!真的,我们都很听话!” 他们不知道王岁晴和许飞航的名字,便一边说一边指着他们比划。 许飞航听了,面色当即变得很是难看,王岁晴的脸色也陡然一白,同时眼底也飞快闪过一抹恼怒。 他们一个个果然都是自私自利,方才非但不帮自己,现在还直接把自己给供出来了,简直一点男子气概和担当都没有! 严攸宁和顾宏宇都没有开口,郑氏也没有再逼问他们,目光转而又慢慢落到了王岁晴和许飞航的身上。https:ЪiqikuΠet “我说过,我喜欢听话的孩子,看来,你们是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王岁晴的身子狠狠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辩解,“我没有,是,是他们在污蔑我!方才他也承认了,是他自己主动要喂我吃的,这真的不是我主动的!是不是?” 最后一句问话是对着许飞航的,许飞航对上她的目光,心中又油然生出一股慷慨激昂之感。 他再次义无反顾地开口,“没错,是我自己主动的,是我违逆了你的意思,你就罚我一个人便是!” 王岁晴和许飞航的这点子小把戏,郑氏怎么可能会看不懂? 也只有许飞航这傻不愣登的小子,会被王岁晴那样的戏码蒙蔽,还傻乎乎地主动送上门去背锅。 他愿意当这出头的英雄,郑氏成全他。 但是对于王岁晴这种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把戏的行为,郑氏也不会纵容。 不然,她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下次只怕还会耍其他心机手段。 郑氏扫了许飞航一眼,语气淡漠。https:ЪiqikuΠet “既然你这么喜欢大包大揽,那我便成全你。 这几天,你就别吃饭了,就饿着吧。” 许飞航听到这话,想到挨饿的滋味,顿觉有些难熬。 但很快,他就又把那想法压了下去。 若自己挨饿能换来王岁晴的免于受罚,那也值了。 许飞航正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谁料,郑氏紧接着便开口道:“至于你,心眼子那么多,莫非真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像这小子一样傻?” 王岁晴闻言,面色不禁一白。 “我……” 她张口想要辩解,但是刚出口的话却是直接被郑氏打断。 “这几天你也别吃了,多饿几顿,你的脑子才会清醒,以后也才会少动点歪心思。” 王岁晴原本就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白了几分。 许是听到了饿的字眼,她的腹中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绞痛,胃里也不禁开始泛起了酸水。 饿到现在,她已经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了,若是再饿下去,她要怎么熬? 许飞航的脸色也骤然一变。 方才他心中还油然生出一股当了英雄般的激昂之感,这让他对接下来即将要忍受的饥饿之感都不在意了。 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方才全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原来他的慷慨激昂并没有换来任何改变,王岁晴依旧没能逃脱惩罚。 这让许飞航觉得自己原本的英雄主义光环都被冲淡了。 王岁晴自己都还没开口求情,许飞航就急切地开口,“这件事真的不关她的事,求求你放过她吧,我多挨几顿饿都没关系……”郑氏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傻的人,一时简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好。 他看着模样周周正正的,谁能想到脑子会这么不好使呢。 郑氏可不会跟他们讨价还价,她打算再好好给他们一场下马威,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张山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娘,不好了,出事了!” 郑氏见自家儿子满脸焦急的模样,心中也微微咯噔了一下。 她顾不上其他,忙问,“出什么事了?” 严攸宁等人也都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张山泉,同时竖起了耳朵。 郑氏想起什么,拉着张山泉往外走。httpδ:Ъiqikunēt “到外面说。” 张山泉却是个急性子,他一边被郑氏往外拽,一边就咋咋呼呼地把事情全说了。 “方才从前面码头来了一艘船,会船的时候我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结果他们说,前面顺宁县增设了人手,要对来往船只进行一一筛查,他们要找的,就是这几个小崽子! 他们的画像被张贴得各处都是,喏,这就是方才我从那艘船上的人手中要来的画像!” 张山泉的嗓门很大,两母子也还没有完全走出船舱,他的这番话便一下飘到了严攸宁等人的耳中。 几乎是同时,几个孩子的眼睛都齐齐亮了起来。 王岁晴的心情最是大起大落,方才才遭受了惩罚的颓丧几乎瞬间一扫而空,心中陡然燃起了希望。 太好了! 那些人定然是爹爹派来找她的! 她就知道,爹爹知道她被拐了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找她的。 待她被救出去之后,定然要让爹爹把这些可恶的人贩子全都大卸八块! 只是,可恨的是,他们竟然运气那么好,事先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消息。 若他们没有率先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在那码头停靠了,到时候他们就能顺利获救了。 现在他们知道了前头的情况,肯定不会再在那码头停靠了。 便是在其他处,他们也多半会更加警惕了。 思及此,王岁晴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恼恨,恨那给他们透露了讯息的人。 第2298章:重金悬赏 这种原本已经生出希望,最后又陡然失望的感觉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王岁晴很快就安慰自己,他们就算逃过了这一次,也不可能每一次都逃得过。 他们不过就是瓮中之鳖,迟早都会被抓住! 王岁晴这般想着,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但是,严攸宁却并没有这么乐观。 她也隐隐含着期待与希望,但同时,她也设想过一个更加糟糕的可能。 这些人贩子都是亡命之徒,当他们被逼上绝路了的时候,会不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弃车保帅? 而他们这几个人,便会是被舍弃的车。 原本严攸宁是不担心他们会有性命之忧的,但现在,严攸宁却不得不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biqikμnět 同时想到这个可能的,还有顾宏宇。 他的爹娘是江湖草莽出身,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听过见过的血腥暴力,远比其他几个孩子加起来都多,是以,他自然能联想到这种可能。 几个孩子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各怀心思。 王岁晴很想开口讨论一番,互相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想到隔墙有耳的可能,她又只能把这种心情压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没有开口,大家都默契地努力竖起耳朵,想要再听一听,能不能听到些其他的讯息。 但是船舱门已经被关上,他们母子二人的声音也被彻底隔绝了起来,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走出了船舱的郑氏,听到了自家儿子说的这番话,面色当即就变了。 她接过了张山泉递过来的那些画像,飞快翻了翻,果然在里面看到了这几个孩子的画像,一个不落。 除了那几个孩子,还有其他面生的,没在他们手里的孩子,想来,这些孩子是被他们的同行拐走了。 郑氏的后背冒出了一片冷汗。 他们原本就打算在顺宁县停靠补给的。 如果他们没有遇到这艘船,自家儿子没有跟人搭话,事先不知道这件事,那等他们在顺宁码头停靠的时候,岂不是被一抓一个准?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德也在船舱外,他手里拿着一个烟杆,正眉头紧锁地抽着。 显然,这件事他先前就知道了,郑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还有更加糟糕的情况。 张山泉紧接着道:“除了这几个小崽子的画像,城里还张贴了两张重金悬赏的画像。 我向那人讨要,但对方说自己也只有那两张,要留着日后方便指认,便不肯给。 我让他亮出来给我看了一眼,那就是您和爹的画像!” 郑氏手一抖,手中的画像直接掉落在地,开口的声音都不禁有些变调。 “什么?你,你没有看错吧?” 张山泉语气笃定,“我看得真真的,那画像画得很是逼真,简直跟你们两人一模一样,绝对没错! 听说,官府直接出了一百两重金悬赏!方才得亏您和爹没有现身,不然若是被对方看到了,定然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我们就完了!” 郑氏再三确认,张山泉都回答得十分肯定。 张山泉言之凿凿,郑氏心中那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浇灭了。 他是他们的亲儿子,总不可能连自己亲爹娘都认错,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她的一颗心狠狠地沉入了谷底。 如果只是这几个小崽子的画像被张贴出去,郑氏还没有那么担忧和害怕。 真到了那种关头,他们都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手撕票,毁尸灭迹。 到时候,官府的人就算真查到了他们身上,也不可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之前他们便做过这样的事,好几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惨死在了他们的手下。biqikμnět 即便如此,他们心中依旧没有半点愧疚,唯一有的就是那一趟没有赚到银子的遗憾。 但是现在,事情却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加严重。 因为他们自己也暴露了。 就算他们现在就把这几个小崽子全都扔到江里,毁尸灭迹,可他们自己也很容易被发现。 他们总不能把这张脸给换了吧! 郑氏一脸焦急地望向张德,“当家的,这该如何是好?” 张德的眉头紧皱,又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最后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改道!” 张山泉和郑氏都望着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张山泉追问,“怎么改?往哪里走?” “沿途的码头我们都不要再停靠了,改道往来安方向去,那片水域分支纵横复杂,就算官府要派人排查,也不可能排查到那里去。 待上了岸,我们就分开走,尽快给他们找到买家,只要能脱手就行,价钱低些没关系。 若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一不做二不休……” 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几人都心领神会。 张山泉又担忧地道:“可是您和娘已经被官府通缉,你们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 “所以我才说要分开走,我们若是当真被认出来,被抓住了,你也不会受牵连。” 郑氏也一脸决绝,“对,我们被抓了不要紧,只要你安全无事就好!” 张山泉闻言,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动容之色。 张德又嘱咐道:“如果我们真的出事了,你自己也不要再做了,我们攒下的银子,也够你娶妻生子,富足地过完后半生。” 张山泉听了这类似遗言的话,心中更加动容,同时也升起一阵难受。 他笃定道:“我们之前那么多次都化险为夷,平安度过了,这次也定然会平平安安,不会出事的!” 张德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若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过,但凡事都有意外,我们做这行当的,就要有栽跟头的准备。 若这次咱们真的能逢凶化吉,以后我们也不干了,就此金盆洗手了。” 郑氏也跟着点头。 他们挣的银子的确已经足够了。 原本郑氏是不满足的,总想多赚点,毕竟这是个来钱快的买卖。 人一旦走过捷径,就不会甘心脚踏实地靠双手挣钱了。 但是现在,郑氏却真真切切地生出了退意。 她心中有一股预感,这次将会是他们的一个劫。 若能顺利过了这个劫,她也不敢再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好生商量了一番,最后敲定了接下来的路线。 他们做这个行当以来,也是走南闯北,在各处流窜,是以,对很多地方都颇为熟悉,这也大大方便了他们规划路线。 若他们能顺顺利利地按照计划行走,把那几个孩子转手出去,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是中途他们被拦下来了,他们便会直接豁出去,拉着那几个孩子一起陪葬。 反正他们死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大家都别想好过。 不得不说,严攸宁和顾宏宇猜对了他们的做法,像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不会大发慈悲地放过谁。 只希望,事情不会糟糕到那样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好。 biqikμnět 第2299章:容易拿捏的傻子 因为不敢在码头停靠,船上的补给也没法及时补充,大家开始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他们的食物不多了。 为了节省口粮,原本只有犯了错的王岁晴和许飞航没饭吃,现在,所有孩子都跟着一起挨饿了。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官府已经派人在找你们了,你们就觉得自己能被救回去。 只要你们还在我们手里一天,你们的小命就被牢牢地捏在我们手里,是生是死,全在我们的一念之间。 官府的人害得我们没法停靠码头补给食材,既然如此,那你们只能饿着了。” 本着只要不饿死就行的原则,接连两天,他们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就只有水。 便是那水的味道,也是带着咸涩。 王岁晴饿得头晕眼花,便是那原本对她来说十分难以下咽的水,也让她有种如饥似渴的感觉。 她开始后悔,当时许飞航给她喂饭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躲开。 若是她能把那些饭吃下去,现在也不会这么饿。 她觉得自己再不吃东西,就要直接饿死了。ъiqiku 到时候,就算爹爹真的派人找到了她,也只能看到她的一具尸体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心中不停咒骂他们,现在,她连在心里咒骂的力气都没了。 太饿了,实在是太饿了。 严攸宁等人没有王岁晴挨饿的时间久,情况比她稍微好一些,但也同样觉得腹中饥饿难忍。 原本他们听到官府在派人搜查过往船只,悬赏寻找他们,心中只觉欢喜,更是充满了希望。 但现在,他们依旧被困在这里,境遇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发糟糕,他们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被磨灭了。 昏昏沉沉间,大家对时间的流逝也没那么清晰了。 他们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每一刻都很难熬。 就在他们觉得自己几乎快要饿死了的时候,船舱门终于打开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食物的香味。 闻到这股味道,大家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咕噜的叫声,他们的眼中也一下冒出精光来。 郑氏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摆着好几条体型硕大的烤鱼。 那几条烤鱼烤得不怎么样,好几处都有些焦黑了,但他们却只嗅到了那股香味,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罢了。 这是给他们吃的? 事实的确如此,郑氏就是专门给他们送吃的来了。 先前让他们饿了两天,一来是船上的确没有足够的食物了,便是他们自己一天也只吃一顿。 二来,也是想要借此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现在究竟谁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下马威的确要给,但却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饿死了。 饿了两天,也差不多该给点吃的了,不然真的饿死了,岂不枉费他们千里迢迢地改道?httpδ:Ъiqikunēt 船上别的食材没有,但鱼虾却是不缺的。 随便把渔网往下一抛,过不了多久就能捞上一网鱼来。 靠着这些鱼,他们也饿不死。 这次郑氏带来的鱼个头都很大,一人一条,够他们填填肚子了。 郑氏给他们解了手脚的束缚,大发慈悲地道:“吃吧。” 听了她这话,他们几乎是立马就动了起来。 王岁晴的动作最快,原本绵软无力的身体一下就有了力气,直接扑上去,伸手就抓起一条最大的烤鱼,大口咬了上去。 鱼肉闻着香,但吃起来却有一股腥味。 但王岁晴这次是半点都不嫌弃了,她只觉得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生怕郑氏还记得之前的事,还要继续饿她肚子,是以王岁晴吃得很急,唯恐郑氏抢走。 只有吃到自己嘴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其他人动作也不慢,飞快上前抓起烤鱼,唯恐落后了,最后只能剩下最小的。 因为太急,王岁晴被鱼刺卡住了,当即禁不住狠狠呛咳起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郑氏在她后背重重拍了两下,这才让她把卡住喉咙的鱼刺吐了出来,但郑氏的动作粗鲁,她的后背都不禁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见郑氏一副不悦的模样,生怕她再以此为理由克扣自己的吃食,也顾不得喉咙的难受,再次吃了起来。 郑氏没好气道:“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若是直接被鱼刺卡死了,可怪不到我们的头上来。” 说完,郑氏就直接转身走了。 王岁晴见她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担心她把自己的吃食抢走了。 她也怕自己再次被卡住,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但也很快就把那条烤鱼吃完了。 吃完了之后,腹中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了,但也只有三四分饱而已。 她看向其他人,他们比自己吃得慢些,都没有吃完。 她不禁舔了舔舌头,咽了咽唾沫。 她不敢对其他人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开口了,也必然会遭到拒绝。 柿子挑软的捏,她很快就锁定了自己要捏的软柿子。 她看向许飞航,语气可怜巴巴地道:“许飞航,我还没吃饱……” 因为自小家教的问题,许飞航吃东西的时候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即便是现在,他很饿的情况下,也依旧吃得慢,是以他剩下的也最多。 听到王岁晴的话,许飞航的动作稍稍一顿。 他当然听得懂王岁晴的言外之意,只不过,他自己也很饿,根本没吃饱,一时之间,他不禁开始犹豫了起来。 王岁晴见他犹豫,又可怜兮兮地开口,“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真的很饿。” 许飞航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不禁一软,顿时就把自己腹中的饥饿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他几乎是立马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手中的鱼递了过去。 “我吃饱了,剩下的给你吃!” 王岁晴见了,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同时在心中暗道,这傻子果然好拿捏。 严攸宁和顾宏宇都不禁朝许飞航投去一记一言难尽的表情,心中也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这可真是个傻子。 顾宏宇实在看不惯王岁晴那番嘴脸,忍不住幽幽开口,“你倒是大方,就怕人家到时候又嫌弃你吃过的,直接扔了都不吃。” 王岁晴和许飞航的神色都微微顿了顿。 许飞航想到先前的事,不禁看向王岁晴。 王岁晴生怕他会生出疙瘩,直接反悔,不给自己了,她当即连忙保证。 “你别听他挑拨,我绝对不会嫌弃的!”筆趣庫 许飞航只迟疑了一下,就还是把自己的烤鱼递了过去。 他方才已经做出承诺了,就要说到做到,不能出尔反尔。 王岁晴赶忙接了过来,还不忘一脸感激地道:“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自己可得把这小傻子哄好了,这样以后他才能继续傻乎乎地听自己的话。 偏偏许飞航还真就吃这一套,听了她的话之后,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自得之色来。 第2300章:疑点 他微微昂了昂头,语气难掩自得地开口。 “这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王岁晴朝他甜甜一笑,然后就低头,飞快地吃了起来。 这一次,她半点都不敢嫌弃这是他吃过的了,一口接一口,吃得飞快。 严攸宁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旋即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旁人再怎么劝,也架不住许飞航自己乐意。https:ЪiqikuΠet 顾宏宇则是深深地翻了个白眼。 他发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再多嘴管他们俩之间的事。 许飞航愿意自己饿着也要接济王岁晴,那是他自己的事,他就算是饿死了,也是活该。 许飞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觉依旧饥饿无比。 他看着王岁晴吃得喷香的样子,不禁暗暗咽了咽唾沫。 但转念一想,她吃得那么香,自己就算饿一饿,也值得了。 毕竟,自己的牺牲不是无用的。 王岁晴能察觉到许飞航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生怕对方反悔,要把烤鱼抢回去,是以她吃的速度很快。 这一次,她已经找到了技巧,不仅吃得快,还能完美避开鱼刺,没有再让自己呛到。 终于吃完了,她依旧觉得没有完全饱,但也比方才好多了。 这一顿之后,郑氏又只给他们送来清水。 每天只给他们吃一顿,那一顿的吃食就是一条烤鱼。 后来送来的烤鱼腥味越发重了,除了腥味以外,便没有其他任何味道。 因为船上的盐巴没了。 几个孩子都精神蔫蔫,脸蛋都瘦得凹陷了下去,跟最初的模样判若两人。 郑氏几人也不想这般克扣他们的吃食,他们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十分影响最后的卖价。 但没办法,船上能烧的炭也快要没了,为了节省炭火,他们自己也是一天吃一顿。 若船只不能在炭火烧完之前停靠,他们就只能吃生的了。 因为久不通空气,船舱里散发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这几天郑氏没有再捆着他们,因为他们的状态已然不大好,再捆着,他们也怕真把人折腾死了。 就算现在没有再捆着他们,他们也没力气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几人蔫哒哒的,手软脚软,半点力气都没有,便是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力了。 是以大家大多数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开口。 唯一话比较多的,就只有王岁晴。 她也觉得很累,说话费力,但她更受不了这种过于沉闷的安静。 这会让她心中的惶恐加剧,她心里也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所以,她必须要说些什么,更要有人能宽慰她,让她能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来。 而能扮演这个角色的人,自然只有许飞航。 她开口跟许飞航说话时,即便许飞航自己很没有力气,他也会强撑着回应她。 不论王岁晴说什么,许飞航都能非常捧场。 这让王岁晴心中觉得很是受用。 她就喜欢这种被人附和,被人追捧着的感觉。 许飞航对她,也并非是阿谀奉承,他的捧场是出于性格使然,以及自以为的君子之风罢了。 他被教育得过于死板,对人对事都失去了辨别好坏的能力,而是一律都回以君子之风般的对待。 这种不论好坏的一视同仁,有些过于善良,甚至善良到有些愚蠢了。 王岁晴絮絮叨叨,跟许飞航说了很多话,把自己的家底全都主动道出去了。 王岁晴以此为炫耀的资本,是以自然喜欢挂在嘴边。 即便他们王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岁晴依旧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高人一等。 至于严攸宁,她虽然跟淮南王搭上了关系,甚至在淮南王府借住,但她也只是借住罢了,她真正的身份低微卑贱,如何能跟自己相提并论? 几人听着王岁晴的车轱辘话,都听出了她的炫耀之意,严攸宁直接将之忽视,顾宏宇则是在心中连连翻白眼。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公主呢,不然怎么就值得这般反复地炫耀? 只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不然,他定要狠狠将之嘲讽一番不可。 他们在这昏暗的船舱中待久了,太过安静的确会让人更加压抑,她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也能让大家听个响儿,稍稍增添点人气。httpδ:Ъiqikunēt 顾宏宇纯粹将她的话当成了逗闷子。 而严攸宁,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她却听到了某个词,一个激灵,原本涣散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王岁晴说:“我爹现在在做陶瓷生意,那种瓷器跟一般的瓷器不一样,很是金贵,我听我爹说,那种瓷器好像是用一种叫什么黑什么土的泥土做成的。 我爹说那种土只有扬州城有,所以他才会来扬州城。” 严攸宁几乎是下意识接话,“黑钙土?” 王岁晴被提醒了,也下意识回答,“对,没错,就是黑钙土。” 说完之后,王岁晴才反应过来接她的话之人是严攸宁,她的脸当即拉得老长。 “我又没跟你说,你瞎插什么话?” 王岁晴说完,就转头继续看向许飞航,又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她说他们家虽然开始经商了,但却跟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不一样,他们做的都是格调高雅的生意。 这番言论,无非就是捧高自己,踩低别人。 但她后面说的这些话,严攸宁已经完全没有再入耳了。 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黑钙土上面。 别人或许不会留意这个,但她不一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黑钙土的不同寻常。 这种黑钙土,跟他们在扬州城发现的生息蛊息息相关。 而王家人所做的陶瓷生意,恰恰跟黑钙土有关。 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说…… 想到那个可能,严攸宁心头不禁猛跳了几下。 难道,生息蛊之事背后的主谋,就是王家人? 她不禁看向了王岁晴,眸光微微深了几分。 或许,这只是自己想多了。 经过这些天跟王岁晴的这番相处,严攸宁也能断定,王岁晴对这些事必然是一无所知的,自己就算想方设法地从她的口中套话,也必然套不出什么来。https:ЪiqikuΠet 王岁晴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性情,这件事这般干系重大,他们怎么可能会让王岁晴知道? 就算没法再获取其他讯息,但仅仅是这个疑点,也不容忽视,必须要想办法查验清楚。 若王家与这件事无关,那再好不过,但万一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那这件事就有了重大的进展,王家就该好好地彻查一番了。 只是,严攸宁现在也只能干着急,因为她被困在此地,根本没法把自己的这个发现和怀疑传递出去。 第2301章:上岸 怎么办才好? 严攸宁心中很是焦灼,但却是无能为力。 她只盼着船只早些靠岸,靠岸了之后,她才有可能向旁人寻求帮助,以此获救。 若是船只一直在江上飘着,她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严攸宁刚生出这样的期盼,船只果真就停靠了。 按照那张德的原计划,他们还需走上几日才会靠岸,但中途却出了意外。 附近的水域比较复杂,分支众多,一些小分支中还有不少浅滩暗礁,一般的商船都不会往那些地方走。 但张德几人为了躲避官府的通缉,也为了往偏僻的地方行去,他们自然专挑小的分支水域走。 他们行船时已然非常小心,但即便如此,船底还是触礁了,且损毁不小。 张德和张山泉急忙修补,但已然来不及,江水依旧在慢慢渗透。 这艘船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必须及早停靠。 方才他们便路过了一处码头,只是他们不知道岸上的情形,便不敢贸然停靠。 且他们瞧着那处码头船只来往不少,看上去颇为红火热闹的样子,他们就更不敢随意停留。 现在,他们却是不得不停靠了。 只是,他们究竟要不要把这几个孩子一并带上岸,那就要看岸上的形势了。 如果岸上一片风平浪静,他们自然会把这几个孩子带上去,顺便在此地寻找买家,尽早脱手。 但如果此地也已经有了他们的通缉令和寻找孩子的告示,那他们就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些孩子尽数舍弃,让他们在这艘船上自生自灭了。筆趣庫 能活下来,那是他们命大。 但若就这么一命呜呼了,那也是他们命该如此。 当得知船只触礁,他们必须要弃船上岸时,王岁晴等人俱是精神一振,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只有严攸宁和顾宏宇两人高兴的同时,也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有可能会被遗弃的糟糕可能。 只有岸上是风平浪静的,他们才能有活路。 张德派了自己儿子张山泉去打探情况,因为只有他没有出现在通缉榜上,他露面的话也是安全的。 张山泉划着备用的小船往方才路过的那处码头折返而去,张德和郑氏都在焦急等待着,严攸宁等人亦是如此。 严攸宁和顾宏宇都觉得,这番等待十分漫长,便好似在等着一场生或死的宣判。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张山泉终于去而复返了。 张德和郑氏远远看着他的神色,看上去并无异色,面上反而挂着几分轻松,二人见此,也不觉稍稍放松几分,心中升起了希望。 这么看来,此地十有八九是安全的。 果然,待张山泉划船到了近前,他便迫不及待地向二人报喜。 “爹,娘,儿子方才上岸去打听了一番,此地是安全的,没有你们的通缉令,也不见寻找那几个崽子的悬赏,我们可以在此地上岸。”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张德和郑氏当即心头一喜。 张山泉又道:“我方才打探了一番,此地名叫乐丰,此处偏远,原本贫穷落后,百姓过得穷苦,但几年前来了一位县令,带领着百姓们做起了核桃生意,大家的日子才过得风生水起了起来。 方才我们瞧见的那来往的船只,便是来往经商的。 儿子直接顺便租了两辆大马车,就停在码头上,待会儿咱们就把几个小崽子塞到马车上,再在此处赁个宅子落脚。 此地百姓过得富裕,不愁找不到买家。” 因着此前已经干过很多回了,是以张山泉各方面都打听安排得颇为周全。 张德和郑氏闻言,俱是露出喜色。 “那太好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此时船上的渗水已经越来越多,他们不敢耽搁,赶紧就往码头而去。 船只重新行走了起来,而郑氏则是进了船舱来。 待会儿就要下船了,她自然要给他们做些修饰和打扮,不然他们这一身光鲜亮丽的装扮,一眼就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郑氏拿来了船上原本就备好的衣裳,扔给他们,让他们换上。 那些衣裳都是粗布麻衣,破旧不说,还不干净,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王岁晴刚一碰到,就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也禁不住开始犯恶心。 她皱着眉不肯换,“这太脏了,我不要换!” 郑氏现在对她可没有什么耐心,闻言直接冷笑一声,“不换也行啊,待会儿你就留在船上,就等着船沉了,你一起陪葬吧!”httpδ:Ъiqikunēt 王岁晴闻言,身子一个哆嗦,心底也生出一股惊慌来。 她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已经乖乖地开始换衣裳了,没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强忍着恶心,换上了那件衣裳。 虽然她里面还有干净的里衣隔着,但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难受极了。 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把郑氏等人来回痛骂,同时也更加期盼,待会儿到了岸上之后这些人贩子全都被一网打尽。 换上了脏衣服,郑氏又拿出了一些道具,要给他们画脸。 他们都太过白嫩,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家出身,跟他们几个哪里像是一家人? 所以,脸必须要好好修饰一番。 肤色要涂得暗黄黝黑些,等找到了买家,再抹去也不迟。 郑氏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脂膏,涂在人脸上的确十分逼真,就似人本身的皮肤一般。 但那味道却还是十分刺鼻,王岁晴禁不住一直想要躲,但在郑氏那严厉的目光注视下,她就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做完了这些,郑氏便离开了,不过很快她又折返回来,这次她端来了一大海碗水,递给离她最近的许飞航。 “喝一口,喝完依次传下去,每人都喝一口。” 许飞航很听话,闻言几乎是立马就接了过来,喝了结结实实的一大口,然后递给了王岁晴。 王岁晴很挑剔,便是这些天喝的水,她也觉得十分难喝,总觉得有一股味儿。biqikμnět 但她又实在渴了,最后她也只是勉强喝了一小口,之后便一一传了下去。 严攸宁微微垂眸,心中闪过一抹思量。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碗水,定然不一般。 他们马上就要上岸了,郑氏等人为了避免他们闹幺蛾子,必然会采取一些措施。 这碗水想来便是被动了手脚。 她喝了一口,便不动声色地递给了旁边的顾宏宇,旋即便低下了头。 等几个孩子都喝了一口,那碗水也见了底。 而第一个喝了水的许飞航,脑袋突然开始昏沉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但越摇脑袋就越晕,最后,他脑袋一沉,眼皮一耷,整个人直直朝前栽了下去。 紧接着,其余人也都接二连三地栽倒,尽数昏迷过去。 郑氏看到他们都昏了过去,这才露出满意一笑,转身离开。 第2302章:见机行事 她不知道的是,待她离开之后,原本已经昏迷过去的严攸宁,却是悄悄地睁开了眼睛,飞快地把口中那口水吐了出去。 方才她已经猜到了那碗水有问题,自然不会真的傻乎乎地咽下去,她只是含在了嘴里罢了。 看到其他人晕倒,她便也顺势倒下,做出一副也被药迷晕了的样子。 待会儿他们势必会被从船上转移到岸上,郑氏等人以为他们都已经昏迷了,必然会对他们缺乏防范,这个时候,便是她的机会,她必须得想办法向外界求助。 严攸宁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转头四顾,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顾宏宇直勾勾的目光。 严攸宁:…… 好在她没有被吓得惊叫出声,稍稍定了定神,她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压低了声音对顾宏宇道:“你也没有喝下去?” 顾宏宇点头。 他跟着爹娘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不少类似的把戏和手段,自然一下就能猜到。 更何况,郑氏的做法那么明显,但凡有点脑子的,应该都能猜得到。 但显然,除了他和严攸宁以外,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没带脑子。 顾宏宇也压低了声音开口,“待会儿你打算怎么做?” 他觉得严攸宁是最聪明的,从一开始,她就能保持冷静理智,没有大吵大闹,所以她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过任何惩戒之人。 这次严攸宁也一如既往地智商在线,顾宏宇便想听听她的想法,在她面前,顾宏宇也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听从之意。 严攸宁只道:“我也没有什么好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届时见机行事。 若是能找到机会向外界求助,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不然一次不成,之后我们就会被严加看管,断然找不到第二次机会了。”Ъiqikunět 顾宏宇也深以为然。 他们两人就算躲过了这次郑氏的下药,但他们的情势依旧十分被动,只能智取,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毕竟他们二人都还只是孩子,在力量的对抗上就天然处于劣势。 而且,他们这些天一直都没吃饱过,原本就弱的体力顿时更加弱了。 一旦将对方惹恼了,只怕他们恼羞成怒,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二人杀了。 到那时,他们便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两人也不敢说太久的悄悄话,生怕郑氏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他们抓个现行。 两人互相通了下气,便合眼装起了昏迷。 过了没多久,他们听到船舱门再次被打开了,紧接着,他们便被抱了出去。 在昏暗的船舱待久了,骤然出去,他们便感受到了一道刺眼的光,他们的眼皮不禁微微动了动。 同时,鼻尖也终于呼吸到了一股新鲜的空气。 那是久违的自由的味道。 严攸宁努力抑制着自己那股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的冲动,紧紧闭着眼睛装睡,但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 万一,她能听到一些关键的讯息呢? 她正这般想着,就听郑氏的声音传来,“没想到乐丰这穷乡僻壤之地,而今竟然这般繁华热闹,跟几年前我们途径之时的情形简直有天壤之别。” 张德也跟着附和。 他意味深长地道:“繁华些好,有钱人多,对咱们有好处。” 有钱人多,才更能出得起价钱,他们也能趁机多赚些。 严攸宁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郑氏方才所说的那个地名上。 乐丰?这个地名,她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就好像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还是自己的确听说过这个地名? 她努力地回想着,但一时之间却没能想起来。 她却没有将这件事撇到一边,而是依旧绞尽脑汁地回想着。 她心中有一个直觉,被自己所遗忘的这个讯息,十分关键。 这种直觉毫无理由,但她却十分笃信。 忽的,她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 她以前的确是曾听过这个地名。 她是从义父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地方,因为此地,正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长逸堂兄曾经的任职之地 Ъiqikunět! 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长逸堂兄,但对他的事迹却是早已如雷贯耳。 这位堂兄自幼聪慧,原本并无心仕途,但当年云家遭遇了一些事,长逸堂兄这才开始准备科考,并一次中举。 考取功名之后,他第一任外放之地,便是这乐丰。 此地偏远贫困,原本很难出政绩,但这位堂兄却因地制宜,带领着当地人利用当地原本被嫌弃的核桃,经过加工,改善其微涩口感,做出了味道极好的核桃饼、核桃酥。 随后,他又打通了对外的经销之路,让这些核桃饼、核桃酥都顺利流通出去,变成了一锭锭银子,进了老百姓的口袋中。 他立下这等功劳,三年任期满了之后,就得到了升迁调任。 他在云家,是人人都称道赞许的人物,便是义父对他也多有夸赞,是以,严攸宁才会对这个地名有印象。 现在她终于想起了这一茬,心中顿生激动。 若她真的被卖了,被卖在此地,也总比被卖在别处好。 虽然这位长逸堂兄已经不在此地任职了,但他定然还有部下在,便是百姓们,或许也有人知道他的出身。 若自己能找到机会,向人道出自己与长逸堂兄的关系,或许能获救也不一定。 只是,这个地方真的是长逸堂兄任职之地吗?会不会是重名?Ъiqikunět 严攸宁心中不禁生出此番忧虑来,一时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她心中闪过这诸多思绪,面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以免被郑氏发现她的异常。 她被郑氏抱上了一辆马车。 张山泉一共租了两辆马车,马车都不算大,是以,一辆马车塞了四个孩子,另一辆马车塞了两个孩子,外加一个郑氏。 至于张德父子,则分别是给两辆马车赶车。 他们信不过旁的任何人,赶车这样的事自然还是由他们亲自来。 严攸宁被塞进了其中一辆马车。 幸而,郑氏没有跟她同乘一车,而是坐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走了起来,严攸宁确认车中没有动静,这才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将车中情形环顾一圈。 第2303章:呼救 这辆马车中有四个孩子,除了她,便是王岁晴,许飞航和另外一个几乎不怎么说话的男孩。 顾宏宇和另一个男孩被安排到了另一辆马车,跟郑氏同车。筆趣庫 这么分配,想来是因为顾宏宇和那个男孩的身形比较高大,如此两辆马车都不会太过拥挤。 严攸宁警惕地观察了一番形势,确认王岁晴等人都昏死过去了,这才开始挪动身子,往窗边而去。 之所以要确保王岁晴等人昏迷着,是怕他们骤然醒来,发出惊叫,把外面的人惊动了去。 严攸宁不求他们能帮上忙,只求他们不要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 幸而,郑氏觉得他们都已经被迷晕了,所以没有捆住他们的手脚,这也大大方便了严攸宁的行动。 她终于挪到了窗边,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往外看。 因为不确定郑氏所在的马车是不是在这一侧,严攸宁的动作做得格外小心。 不然,郑氏所在的马车刚好在这一侧,她又恰好也掀起帘子往外看的话,自己贸然行动,岂不是就要被她抓个正着? 好在事实并非如此,她这边是安全的。 确认了这一点,严攸宁就大胆多了。 她看着街外来往的行人,心中生出了一股直接呼救的冲动。 但她却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确定那些路人究竟会不会管这件事,对自己施以援手。 若他们视而不见,袖手旁观,那自己就白白失去这次机会了。 说不定,自己还会受到郑氏等人的惩罚。 可是不呼救,她同样也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一番犹豫,最终严攸宁决定先等等,希望能看到巡逻的官差,只要有官差经过,她就开口呼救。 寻常的百姓或许会因为怕麻烦而袖手旁观,但官差定然不会。 若她运气不好,刚好遇到缺乏正义感的官差,那她就直接把张德和郑氏被重金悬赏之事喊出来,大家听到有重金,出于贪婪之心,多半会上前查问情况。 严攸宁心中打定主意,旋即便瞪大了眼睛,开始认认真真地在来往行人中搜寻,避免错过了官差的身影。 然而,她还尚未搜寻到官差的身影,目光却是陡然一顿。 她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 她有些不确定,又定定地看了几眼。 最后,她终于彻底确定了,她没有看错! 那个熟人,赫然是她此前的养父,严冠达! 虽然她已经离开严家大半年的时间了,但她却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养父都认不出来。 养父是商人,他以前便时常在大江南北经商。 而此地又商贸发达,是以,他会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方才严攸宁之所以迟疑,一来是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竟让她在这里遇到养父。 二来,也是因为此时的养父跟她印象中的模样变化颇大。 以前的养父红光满面,身形还有些富态,而今,他却明显消瘦了许多,面上笼上了一抹深深的愁容,眉间的皱纹深了几分,整个人都似是苍老了好几岁。 因为这样的变化,严攸宁才没能认出他来。 严攸宁根本顾不上去深究养父究竟为什么会变化这般大,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股深深的欣喜,就像是长途跋涉干渴难耐的旅人陡然看到了一汪碧波一般,那种欣喜简直无以言表。 原本严攸宁还迟疑又警惕,轻易不敢开口呼救。 现在,看到养父,她便立马抛下了所有的迟疑,直接将车帘彻底掀开,朝着养父的方向招手,同时大声呼喊。 “父亲,我是攸宁,我被人贩子拐到了这里,您快救救我!” 严攸宁喊了严冠达那么多年父亲,此时便也脱口喊了出来。 严攸宁的这一嗓子宛若惊雷,瞬间让驾车的张德身形一晃,险些没坐稳,直接一头栽下马车去。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大变。 自家婆娘不是说她下了重药吗?怎么她这么快就醒了?筆趣庫 还有,她方才喊的是什么?父亲?难道他们的运气当真这么背,在这里遇到了这丫头的爹? 张德只想亲自上手,把严攸宁的嘴堵上,再狠狠抽她几个耳刮子。 但就算如此,严攸宁的那一嗓子,也已经引来了无数路人的侧目。 严冠达也被严攸宁的一嗓子吸引了。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名字,循声看来,便看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之所以说有点熟悉,是因为半年间严攸宁的容貌已经有了变化,且郑氏在她的脸上做了修饰和改变,让她的容貌变化更大了。 但严攸宁自报了名字,严冠达一番辨认,便还是从这张脸上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严冠达的神色一顿,面上闪过一抹诧异。 严攸宁见他看过来,心头又是一阵欢喜。 她继续高声喊,“父亲,救救我,我是被人贩子拐来的!” 然而,严冠达却并没有如她所期盼的那般立马赶过来救他,而是在原地站着,朝这边看来的目光含着一抹复杂。 张德已经勒马停了下来,严攸宁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再次朝着严冠达的方向大喊。 “父亲,我是攸宁啊,您不认识我了吗?” 严攸宁隐隐察觉到了严冠达的异常,她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微微不妙的预感。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预感,因为她不相信自己的养父竟然这般冷血无情,自己离开了严家之后,他对自己就半点情分都不讲了?https:ЪiqikuΠet 可是,他此时的表现却让严攸宁一颗心越发没底。 他为何对自己的呼救毫无反应? 严攸宁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失败了,就没机会了。 她再次卖力大喊,“我是被从扬州城拐来的,马车上还有三个孩子,另一辆马车上还有两个! 这里还有一位是琅琊王家的嫡出小姐,您以前还跟琅琊王家的公子有过旧交,她说不定就是您故交之女呢?您不信可以检查一下! 大家也都可以查验一番,看看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第2304章:绝望 她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严冠达的身上,转而开始试图寻求路人的帮助。 张德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怒意和惶恐,面上摆出他惯有的老实巴交的模样,一边朝后走,一边对过往好奇侧目的行人解释。 “我是人牙子,不是人贩子,这丫头是我从别处买来的,车上也的确还有好几个,那些都是我买来的。 其他人都还算老实听话,只有这个丫头最是不省心,卖了好几次,她要么装疯卖傻,要么故意伤人,我怕是要砸在手里了。 你们不信,我这儿还有他们的身契呢。” 人牙子和人贩子可不一样。 人贩子是不法勾当,人牙子却是正当买卖。 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面上半点慌张都没有,还底气十足地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来。 路人自然不会真的上前去查看他掏出来的东西,大家见他这般言之凿凿,毫不露怯的样子,心中的疑虑便瞬间打消了大半。 要不怎么说熟能生巧?他们一家子做这行当做了那么些年,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早有预料,也早就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真遇到类似的事,只要他们的演技好,一般都能糊弄过去。 怕就怕,真的遇上这些孩子的亲属。 张德面上一派泰然,实际上心中却很是紧张。 若那人真的是这丫头的父亲,那他们这次只怕真的难逃一劫了。 他暗暗朝严冠达的方向投去一眼,见那人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这才稍稍安定几分。 看来,这丫头要么是认错人了,要么就是故意这么喊的,只是为了获得那人的帮助罢了。 若她当真是那人的女儿,那人不可能还认不出她来,认出来了之后,更不可能无动于衷。biqikμnět 只要不是真的就好。 张德一下就放心大半了。 眼见张德就要上马车来了,而严冠达依旧毫无反应,严攸宁顿时更加着急。 她眼中不觉渗出泪来,满含祈求地望着他,急切地大喊,“父亲,您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攸宁啊!” 严冠达的眼中升起一抹挣扎与复杂,旋即,便化作了冷漠。 他语气冷淡地道:“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你想来是认错人了。” 严攸宁觉得自己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她哽咽道:“就算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们之间就半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严冠达依旧神情淡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抬步而去,竟是半分迟疑和留恋都没有。 严攸宁如遭雷击,整个人也彻底陷入了绝望。 她能确定,养父方才是认出了自己的。 可是,这比他没认出自己还更让人寒心。 他明明认出了自己,却选择袖手旁观。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当真半分地位都没有,他们之间的情分,也早就荡然无存了。 她以为,只是养母不喜欢自己,而父亲对自己是有情谊在的。 却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严攸宁心中升起一股凄凉与绝望。 张德却是狠狠松了口气,假的,幸亏是假的,方才可吓死他了。httpδ:Ъiqikunēt 也幸亏那人没有多管闲事,不然事情闹大,惹来官差,他们也禁不起查。 只是,得赶紧把这小蹄子控制住,万不能叫她再惹是生非。 先前这小蹄子一直都乖乖听话,十分省心,却原来,这都是假象!全是为了麻痹他们罢了! 待此事了了,自己定要好好将她收拾一通不可。 不狠狠教训她一通,她怕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 张德朝严攸宁投去一记冰冷的目光,严攸宁见了,身子不自觉狠狠一抖。 她先前一直都很乖觉,是以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们惩治人的手段。 但是,她却是从头到尾都旁观了。 自己这次算是狠狠地惹到了他们,自己将会受到的惩戒,也必然会比先前的更加重。 严攸宁依旧不愿坐以待毙,她再次开口,想要把张德和郑氏被朝廷重金悬赏通缉之事抖出来。 但张德已经动作敏捷地上了马车,在她要开口之前,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原本想要狠狠地扇她几个耳光,但碍于此时是在大街上,方才又闹出了那么一番动静,大家都关注着这里。 他若是动手打人,闹出太大的动静,惹到旁人多管闲事,那就麻烦了。 是以张德便忍住了打人的冲动,而是动作熟练地掏出了身上的一张帕子,直接一把捂在了严攸宁的口鼻之上。 那帕子是浸了蒙汗药的,直接捂上去,严攸宁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挣扎和反应,就直接意识涣散,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之前,严攸宁的心中依旧满是深深的不甘,不甘中,更多的是难以释怀的伤心难过。 张德终于将严攸宁捂晕了,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保险起见,张德又用那帕子把其余几人又狠狠捂了一番,确保他们都昏迷了个彻底,这才放心。 因为一时疏忽,他们这才让严攸宁找到了空子,险些给他们惹了大麻烦。 吃了这么一次大亏,他自然长了记性,不然,这样的事再多来几次,他们迟早要完!httpδ:Ъiqikunēt 郑氏和张山泉也没料到这一番插曲,母子二人皆是不禁面色发白,心中忐忑。 好在,最后一切只是有惊无险。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宏宇也同样清醒着,只是先前郑氏跟他同坐一辆马车,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直到方才郑氏因严攸宁的那番变故情急之下下了车,顾宏宇这才终于敢睁开眼睛。 严攸宁的经历告诉他,此时向路人求助也是不智之举,反而只会暴露自己。 但他又实在不甘心什么都不做,犹豫了几息,他便飞快有了决断。 他快速从身上撕下一块破布,然后咬破手指,忍着疼在上面刷刷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认字了,但每次都被爹娘压着学。 现在,他只觉庆幸,庆幸自己虽然常常偷懒,但好歹还是学了不少字,不然,现在他就算是想要写血书求救,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写好了之后,他又赶在郑氏上马车之前把写了字的布条朝外扔去。 来不及去看那布条究竟被扔到了哪里,又是否会被别人捡到,引起别人重视,郑氏已经要折回来了,顾宏宇便只能飞快地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他只盼着会有路人捡到那血书,不要当成垃圾给扔了。 不然,他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第2305章:此地不宜久留 把事情搞定之后,张德三人当即互相交换一记眼神,然后飞快地重新上了马车,加快速度赶车离开。 直到离方才的地方老远了,不再有人关注他们,他们才暗松了口气。 经此一事,他们更加急迫地要将这几个小崽子卖掉,早一日出手,他们也能早日摆脱风险。 他们马不停蹄,索性直接去了牙行,打算先打听一番这几个小崽子的行价,若是价钱合适,便可直接出手。 然而,一番交涉,牙行所出的价格却是比他们预想中要低得多。 加之,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严攸宁等人的卖身契,到时候交易时,这牙人势必还会再压价,如此这般,他们就当真是没有半点赚头了。 别的孩子倒还好,都是他们拐来的,但严攸宁不同,她可是他们从那几个混混手里买来的。 且不说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开销,便只算他们买她花的银子,也都不够。 他们以往拐来的孩子,都是卖给那些没儿没女,或是没媳妇的人家,是以每个孩子的卖价都不低。 他们习惯了那种来钱快的方式,现在这买卖堪称赔本,他们如何会乐意? 按理说他们方才才经历了惊险,现在就算是倒贴银子,也应当尽快把几个孩子脱手出去才对。 但他们本性贪婪,且心存侥幸,觉得方才不过虚惊一场,他们这么多回都没事,这次也定然无事,一番合计,他们就果断打消了要将几个孩子贱卖的打算。 交易没有谈妥,他们转而去寻了一处偏远的客栈,包下了后院,暂时住了下来。 住下之后,他们才终于有机会好好说说话。biqikμnět 张德直接对郑氏甩起了脸色,“你是怎么办事的?好端端的那丫头怎么会醒过来?不是让你下了重药吗?” 郑氏心中也很恼怒,不过这恼怒是对着严攸宁的。 面对张德的兴师问罪,她只有心虚,她一副做错事了的模样,很是气弱地为自己辩解。 “我,我明明下的是重药,其他孩子不都睡得像猪一样沉吗? 定是那小蹄子使了手段蒙蔽了我,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这小蹄子以前一直故作乖巧的模样,实际上果然是憋着坏心思!” 张德重重冷哼一声,“就算她憋着坏心思,你自己也未尝不是蠢笨如猪! 但凡你聪明些,也不至于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糊弄了去。” 郑氏又是一阵语塞。 最后讷讷道:“这不是虚惊一场嘛?” “幸亏只是虚惊一场,不然我们父子俩都要被你这蠢妇连累死!” 郑氏被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她不敢反驳自家男人,就只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严攸宁身上。 日后,她定要给严攸宁找一个最肮脏的去处,让她好好尝一尝得罪了他们的滋味! 张山泉出声打圆场,“既然没出事,那就是万幸的,娘亲定然也已经吸取教训,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们当务之急是好好商量一番,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张德闻言,这才收了话头,不再翻旧账。 他当机立断,很快便做了决断。 “我们对此地不熟悉,先前又发生了那样一件事,多少有些招人耳目。 牙行处的价钱我们也都了解过,无需再考虑。 依我之见,我们应当尽快离开此地,到别处去寻找买家。” 张山泉和郑氏也都没有意见,跟着点头。 此地的确不适合久留,尽早离开是明智之举。 张德对张山泉吩咐,“泉儿,待会儿你便去码头看看,催一催那些工人的进度,尽早把船修好。 若所需时间太久,就直接把它卖了,重新再买一艘,无需太大,够用就行。” 方才下船之时,他们就找了修补船只的工人负责修补船底的破损之处。ъiqiku 那处破损虽然不算严重,但真要修补起来,也需要耗费时间晾干材料,如此方能扎实耐用。 原本他们并不赶时间,自然等得起。 但现在他们已然不打算继续在此地逗留,且急于离开,若修补船只所需时间太久,他们便有些等不及了。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行当,赚了一大笔银子,买一艘新船还是能买得起的。 张山泉点头应是。 张德又转而对郑氏道:“你去负责采买船上的补给之物。” 船上的物资早就消耗殆尽了,现在他们自然要借此机会补给。 郑氏也连忙应是。 张德自己,则是留下来看着他们。 原本应当是郑氏留下来的,但张德对她依然有些不放心了,所以便决定自己留下。 他们一家三口随便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张德和郑氏便打算出门去办方才张德安排的事,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出门,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三人互相对视,眸中都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张德出声,“谁?” 外面传来一道男声,“我家主子欲买几个随侍的小童,听说阁下这里有几个好苗子,便特意前来相询。” 几人闻言,目中的警惕之色依旧未减。 他们初来乍到,怎么就有人知道他们手里有孩子?莫不是他们先前在大街上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怀疑? 但对方已经堵在外面,这里也没有别的可以逃遁之处,他们也无处可躲。 三人又交换了一记眼神,张德将匕首藏在袖中,张山泉则是抡起床上的枕头,藏于门后。 郑氏,则是飞快地走到几个孩子中,直接一把拎起严攸宁,将她钳制在了手中。 若门外之人当真是来抓他们的,他们每个人都有了防范,不至于会坐以待毙。 张德走到门前,警惕地打开了房门,随时做出要抽匕首的准备,而脸上却是堆满了笑,俨然是他惯有的伪善面孔。 房门一打开,他便飞快地扫视了一番来人,却见是个四十出头,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而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张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却依旧不敢大意。 他又将来人打量了一番,旋即就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他做这个行当,最擅观察,记忆力也很是不错,很快,他就从记忆中将这人搜寻了出来。 早先严攸宁朝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老爷求助,而这人,当时便站在那位老爷身侧,他多半是那位老爷的奴仆。 张德心里咯噔了一下,此时他找上了门来,莫非,当真是冲着严攸宁来的? https:ЪiqikuΠet 第2306章:要买下她 张德没有认错,此人便正是严冠达身边的手下,蔡奕安。 他是严冠达生意上的左膀右臂,以前时常出入严家,对于严家之事也知之甚详,自然也知道严攸宁的存在和她又被带离严家之事。 白日之时,不仅严冠达认出了严攸宁,蔡奕安也认了出来。 只是,严冠达对此毫无表示,蔡奕安身为手下,自然也不会贸然行动。 此时,他出现在此地,便也是受了严冠达的授意。Ъiqikunět 张德认出他来,心中立时警铃大作。 难不成,严攸宁跟那位老爷当真有干系?莫非,现在此人就是来跟他们要人的? 那为何先前在大街上,他却对严攸宁的求助视而不见? 张德正打算开口探问一番对方底细,却见对方直接朝伸手,那上面,赫然摆着一锭银子。 蔡奕安开门见山地道:“不知阁下这里是否有一位来自琅琊王家的姑娘?我家主子愿以此银将其买下。” 他的确是来要人的,但却不是来要严攸宁,而是来要王岁晴的。 张德闻言,瞬间呆住,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开口道:“你说,你们要买的是谁?” 蔡奕安便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家主子愿以重金买下来自琅琊王家的姑娘。” 这下,张德确定自己没听错,他只觉更加困惑了。 他试探性地问,“那其他人……” 蔡奕安摇头,“我家主子仅要此一人。” 他的态度表达得十分明确,就只要一人,且这个人还不是先前向他们呼救的严攸宁,而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的王岁晴。 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王岁晴的存在的? 哦是了,是严攸宁主动提及的。 她的本意或许是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让严冠达出手救人,但没想到,严冠达倒是真的出手救人了,但救的却不是她,而是王岁晴。 一时之间,张德都有些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其中莫非有诈? 但眼前的银子又是货真价实的。 对方若是想要救人,完全可以直接把严攸宁买走,这锭银子要把严攸宁和王岁晴一起买走也是完全足够了的,实在没必要这般兜圈子。 张德困惑不已,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蔡奕安见他呆愣,便再次开口。 “莫不是你们这儿没有琅琊王家的姑娘?” 那几个孩子的所有底细,张德他们早就盘问清楚了。 至于王岁晴,压根不用他们盘问,她自己就主动往外倒了。 她简直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出身琅琊王家,他们便是想不知道都难。 但张德面对蔡奕安时,却有些迟疑,承认了王岁晴是琅琊王家的姑娘,很大概率也就暴露了他们其实是人贩子,而不是人牙子的事实。 毕竟,琅琊王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把自家嫡出的姑娘卖给人牙子? 她流落至此,多半就是被拐来的。https:ЪiqikuΠet 但若是否认了,他看着眼前这锭银子,又有些舍不得。 这可是一整锭银子啊! 一番权衡,还是贪念占据了上风。 而且,对方若是真要为难他们,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没用。 是以,张德很快就做出了回答:“有,当然有!就在里边。” 张德把蔡奕安请进屋里,然后又让郑氏把王岁晴弄醒。 而张山泉,就立在一侧,他放下了显眼的枕头,但袖中却揣了个铜炉,如果蔡奕安有什么异常举动,他立刻就会出手。 蔡奕安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只静静等着王岁晴苏醒。 若按照郑氏以前的行事作风,她会直接用茶水把人泼醒。 但现在,大买主就在跟前,郑氏才有所收敛,不敢这般放肆。 她用茶水打湿了帕子,在王岁晴的脸上一番擦拭,反复几次,王岁晴脸上涂抹的污渍被擦了个干净,露出了原本的容貌,她也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 她刚一睁眼,就对上了郑氏那张堆满讨好笑容的脸。 王岁晴一个惊吓,条件反射般地挥出一记巴掌,“啪”一下就打在了郑氏的脸上。 郑氏被打了个结结实实,整张脸瞬间火辣辣地发疼,她的心中闪过一抹恼怒,但想到眼下有一个大买主要等着买她,郑氏又将心中的恼怒压了下去。 王岁晴意识到自己打了郑氏,心中升起一股惶恐。 她磕磕绊绊地开口,“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实在是怕了,不想再吃苦头了。 郑氏也堆出满脸的笑,一副亲切的模样。 “我知道你只是失手,没关系,我又不会怪你。” 王岁晴看到郑氏这副笑脸,听到她这话,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微微发毛的感觉。 莫不是她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要收拾自己? 王岁晴心中越发惊惧惶恐,脸都吓白了。 但很快,王岁晴就知道郑氏会态度大转的原因了。筆趣庫 蔡奕安开口对她道:“你是琅琊王家的姑娘?” 王岁晴看到陌生的面孔,整个人都还有些懵,她没有太多迟疑,嘴巴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回答。 “是的。” 蔡奕安又问,“你父亲是谁?” 王岁晴依旧老实回答,“王璟辉。” 蔡奕安观她的神色和反应,她回答这些问题时都很自然,且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想来是真的。 王璟辉这个名字,蔡奕安听过,的确是琅琊王家的公子。 蔡奕安朝她露出一抹笑,“我带你回家。” 王岁晴整个人都还有些懵,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足足愣了好几息,王岁晴才明白过来,她当即瞪大了眼睛,旋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惊喜。 “真,真的吗?你,你真的可以带我回家?” 蔡奕安笑着点头,“自然。跟我走吧。” 王岁晴几乎是立马就站起身来要跟他走,但刚走了没两步,她又一下站住了,有些警惕地看着蔡奕安。 “你是什么人?真的是要带我回家的吗?” 蔡奕安语气和善,“当然是真的,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王岁晴倒是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了。 “你是我父亲的哪个朋友?为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这人,该不会是跟张德等人是一伙的,实际上他是要把自己买走吧! 第2307章:聪明用错了地方 王岁晴目光在蔡奕安的身上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他肥头大耳的,根本不像是个好人。 一瞬间,王岁晴的心中便不禁冒出了各种各样的联想。 她虽然年纪小,但却听说过不少秘辛,据说有些有钱人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专喜欢买像她这样的小女孩当玩物。 蔡奕安长得满身富态,王岁晴越看他越觉得不像好人,原本脸上的欢喜骤然褪去,转而化作了满脸的警惕和抗拒。 “我不要跟你走!” 蔡奕安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有这般反转,一时愣住。 他猜到王岁晴定然是把他当成了坏人,毕竟自己的长相的确有些吃亏。 有些警惕心是好事,但是她的警惕心却是用错了地方。 蔡奕安温和耐心地对她解释,“王小姐,我真的是令尊的朋友,只是你年纪太小了,所以才没有见过我而已,你放心跟我走,我定会将你安全无虞地送回去。” 王岁晴已经吃过一次亏,上过一回当,这一次,她是万万不敢再大意了。ъiqiku 她似是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此处。 她直接开口反问,“那你说,我爹的表字是什么?” 如果他能顺利答出来,王岁晴还准备了其他问题,他要通通都答出来了自己才会相信她。 但她准备的其他问题却全都没了用武之地,因为光是这个问题就一下把蔡奕安难住了。 他跟王璟辉自然是不认识的,而表字乃是较为亲近熟悉之人才会知晓的,蔡奕安自然不知道王璟辉的表字是什么。 他一下被问住了,王岁晴见他这般反应,顿时更加笃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她当即大声拆穿,“看吧,你连我爹的表字都不知道,还敢说你是我爹的朋友!你分明就是撒谎!” 蔡奕安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一桩麻烦。 他想直接用强硬手段把人带走,但想到自家主人的吩咐,他就只能把烦躁压下,依旧温和耐心地开口。 “我真的是要带你回家,你跟我走了就知道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王岁晴对他已经失了信任,哪里肯跟他走? 她眼珠一转,伸手指向郑氏等人,“要我跟你走也可以,你先让人把他们抓了,我是被他们掳走的,他们是可恶的人贩子! 他们还虐待我,我恨死他们了!” 此言一出,郑氏等人陡然变了神色。 他们一下就想到了这个隐患。 虽然这锭银子很诱人,但王岁晴被买走了之后,她真的撺掇那位将她买走的老爷派人把他们抓走了,那他们就完了。 那银子再诱人,他们也都没机会花了。 张德当机立断,一把就把王岁晴拽了过来,态度较之先前也是陡然一变。 “这笔交易我们不做了,这位老爷,请回吧!” 蔡奕安原本觉得这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蔡奕安注意到张德钳制王岁晴的姿势,也察觉到张山泉一直在身侧虎视眈眈,这些人是亡命之徒,自己若是跟对方谈崩了,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先前为了打消对方疑虑,他特意没有让侍卫跟着,而是自己独自进来。 现在他就算是向侍卫呼救,也定然快不过他们。 而且,他不仅要保全自己的性命,王岁晴也不能有半点损伤。 她可是有大用处的,他若把这事办砸了,主子必然会责罚。 蔡奕安能看出他们的顾虑,他朝张德露出一抹笑,“我是诚心想做这笔交易,你们若有什么顾虑,咱们可以慢慢谈。” 张德冷哼一声,“这丫头对我们敌意甚重,我们若真把她交给你,你转头就真的派人前来报复,我们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蔡奕安忙道:“这你们大可不必担忧,我只要人,旁事绝不会做。” 张德却并不相信,“空口白话,我们凭什么信你?你现在说得好好的,转个头就反悔,到时候我们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Ъiqikunět 蔡奕安见他们已然生出了戒心,怕是轻易不肯把王岁晴交出来。 若是直接用强,又怕会伤了王岁晴,一时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且,除了此事,蔡奕安此行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但这件事都没谈妥,另一件事也就更没找到机会开口了。 王岁晴被张德钳制着,根本挣脱不开。 不论是留下来,还是跟蔡奕安走,都不是她所愿! 现在,她只觉自己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简直太惨了! 一时伤心之下,她便不禁哭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呜呜呜,我要回家,你们都是坏人,我要回家……” 蔡奕安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她这般呜呜咽咽,心中更加烦了。 她真想回家的话,直接跟他走不就好了?偏她还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 若非主子需要用到她,蔡奕安早就不伺候了。 他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便诚恳地道:“我包藏祸心,就不会只身前来,又主动奉上重金。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可否借一步说话?听了我的话之后,定可保你们疑虑尽消。” 张德见他如此,越发笃定他十分看重王岁晴,轻易不敢让她涉险。 一番权衡,张德便做出了决断。 他将王岁晴交给张山泉,王岁晴在他手里便宛若小鸡仔一般,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她的脖子扭断。 王岁晴落到了张山泉的手中,身子不禁狠狠抖了抖,甚至连哭都不敢了。 实在是张山泉留给她的阴影太大了。 张德和蔡奕安也没有出屋,而是直接避到了一侧,压低了声音一番嘀嘀咕咕。 一番商议之后,双方终于谈妥。 张德直接对郑氏吩咐,“收拾东西,现在马上去码头,我们连夜离开。” 这便是双方谈妥的结果。 张德也不想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所以,他决定直接在码头交易。 他们在码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把人交出去之后,他们就直接乘船离开,到时候,山高水远,要抓住他们也不那么容易。 没有一定的胆量,他们也赚不到这些黑心钱。 哪一次的银子不是他们顶着巨大的风险赚来的,这次,也不过是再冒一次险罢了。 有钱不赚,那就是傻瓜。 第2308章: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郑氏只是愣怔了片刻,忙问,“可是我们的船……” 蔡奕安立马接话,“只要你们把人完好无损地交给我,船的问题我自会帮你们解决,你们的老船我也会买下。”筆趣庫 这个提议,便是蔡奕安主动提出来的。 既然他们对安全问题有所顾虑,那就解决他们的顾虑便是。 主子只交代了自己两件事,对于这些人贩子之事却并无插手的打算。 王岁晴一听这话,当即就更加笃定他们是一丘之貉。 若这人当真是父亲的朋友,又怎么会明知道这些人是拐了自己的人贩子,还对他们不予处置,反而还要帮他们逃离? 一开始,他就该直接带人把这些人尽数拿下,而不是跟他们在这里费口舌。 王岁晴想要开口控诉,但自己现在正被张山泉钳制着,她怕对方一个用力,直接就把她的脖子扭断了。 她就只能将所有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去,又对他们多恨了几分。 张德并不完全信任蔡奕安,他便让自己的儿子跟蔡奕安一道同去解决船只的问题,有他看着,蔡奕安也动不了什么手脚。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张山泉和蔡奕安回来了。 张山泉对张德道:“船只准备好了,物资也采买齐全了。” 张德颔首。 紧接着,他们便又把几个孩子重新弄到了马车上,马不停蹄地往码头赶。 这一路下来,几个孩子都没有醒,倒也省了不必要的麻烦。 王岁晴像是小鸡仔似的被拎来拎去,想到自己即将从狼穴进到虎窝,不觉一阵悲从中来,更加彷徨无措了。 到了码头,几个孩子又被转移到了这艘新船上。 等待他们的,又是一场前途未明的未来。 只有王岁晴没有被送上船,张德和蔡奕安正在进行交易。 蔡奕安把银子给了张德,还不忘出言提醒。 “希望你说话算话,莫要忘了我们说好的另一桩事。” 张德将银子收入怀中,心情颇好,连声道:“自然,自然,老爷请放心好了,我们保管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 两人这番话说得神神秘秘,便是郑氏和张山泉都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另一桩事究竟是什么。 即将被交到蔡奕安的手里,王岁晴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我,我不要跟你走,呜呜呜……” 虽然跟着张德他们走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却比跟着这么一个满身肥腻的男人走,沦为他的玩物强! 跟着张德他们,她还能期望着他们能被官府捉拿归案,这样自己就能获救了。 再不济,下次她兴许就能被卖到一个稍微过得去的地方去。 总之,怎样都比跟着蔡奕安走强! 蔡奕安见她这一副浑身抗拒又闹腾的样子,心中再次升起不耐,他只能努力强压,尽量语气亲和地开口。 “王小姐,我真的不是坏人,你跟我离开之后就知道了。” 王岁晴已经对自己的联想猜测深信不疑,哪里肯信他这苍白的解释? 她只是一味地挣扎。 蔡奕安索性打算直接把人带走,不跟她废话了,但却听王岁晴大声哭闹道:“你若是敢把我强行带走,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你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好了!”Ъiqikunět 蔡奕安真就被她唬住了。 这丫头脾气这么大,又对自己敌意颇深,要是她真的想左了,做出什么过激之举,那自己这桩差事就算是办砸了。 蔡奕安只能再次好脾气地跟她讲道理,“要我如何,你才肯相信我?才肯跟我走?” 王岁晴只一味哭闹,“我不信你,我不要跟你走!” 蔡奕安面上的笑几乎快挂不住了。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张德忽的开口,他面上也带着笑,语气听上去却是有些阴恻恻的。 “你不愿跟这位老爷走也行,那就跟我们走吧。你虽然还小,但也是个美人坯子,像是这样的品相,卖到秦楼楚馆去,定能卖个十足的好价钱。” 王岁晴听了这话,原本的哭闹声戛然而止,整张脸都定格在了一个呆愣的表情上。 什,什么?秦楼楚馆? 她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虽然年纪小,但却也知道秦楼楚馆究竟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究竟是做什么行当的。 那里可是个十足的脏地方! 但凡是进了那里的女人,就彻底脏了,毁了! 张德又朝她阴恻恻一笑,“究竟是跟这位老爷走,还是跟我们走,这下子,你想好了吗?” 王岁晴差点又吓哭了。 这下子,便是傻子也都知道究竟该怎么选啊! 王岁晴只是跋扈任性,又不是真的傻。 虽然两条路都不是她想选的,但如若她实在别无选择,她也定然会选一条更好走的。 她几乎是立马就做出了选择,急急道:“我,我跟他走!” 张德见此,在心中嗤笑一声。 对付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小丫头,他多的是法子。 他可不会像蔡奕安那样投鼠忌器,她若当真不听话,把这笔交易搅黄了,他之后就真的会把这丫头卖到秦楼楚馆去,让她好好体会一番人间疾苦。 蔡奕安见她总算是肯乖乖听话了,心中不觉松了口气。 他怕王岁晴跟自己回去之后再闹腾,或是在主子面前告状,便再次拿出了十足的耐心,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愿意跟我走就对了,我可以向你举手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 此时此刻,王岁晴也只能期盼着他所说的都是实话了。 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不忘继续开口确认,“你,你真的不会伤害我?” 蔡奕安直接做出指天发誓状,“我发誓,我定然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王岁晴又问,“你真的是我爹的朋友?” 蔡奕安面不改色地点头。 王岁晴这时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开始回想蔡奕安对她的态度。 他对自己似是十分包容,难道,他真的是爹爹的朋友,真的是来救她的?biqikμnět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期望这是事实了。 若他当真是爹爹的朋友,那自己就真的获救了。 但若他不是呢?若他对自己真的是别有所图呢? 王岁晴的心思一转,又转而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爹的朋友,那你再答应我另一件事!” 第2309章:真会给他找事 蔡奕安见识过了她的难缠,听到她又开始提要求,顿时觉得一阵头大,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厌烦。httpδ:Ъiqikunēt 若她再提出什么自己做不到的要求,怕是又要有一番掰扯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你说。” 蔡奕安生怕她再提出让他把张德等人抓起来这样的要求。 就算他真的要把张德等人抓起来,也得是她先跟了自己走了之后的事,她背地里提,而不是这么大喇喇地当着他们的面提。 当着他们的面,蔡奕安怎么答应?这不是公然翻脸吗? 好在,这一次王岁晴总算没有再提此事。 她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我有个朋友,叫许飞航,你要带我走,就得把他一起带走!” 王岁晴这个时候提出要他把许飞航一起带走,可不是出于什么朋友情谊,而是另有自己的小算盘,小九九。 王岁晴对蔡奕安依旧不能完全信任和放心,她怕自己真的跟他走了之后,他就一下变了一副嘴脸。 到时候,自己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她才想到了许飞航。 许飞航是个一根筋的傻子,在某些方面,简直是最好使的一个挡箭牌。 有他在,自己真的遇到危险,还能用他来挡一挡。 而且,他的确算是王岁晴目前来说最熟悉,也最能放下戒心之人,有他陪着她,王岁晴心里也能稍微安心些。 蔡奕安已经做好了她要狮子大开口,乱提要求的准备,但没想到,她提的却是这么一个要求,蔡奕安当即松了口气。 只是顺便带走一个人而已,这有何难?不过就是再花些银子罢了。 蔡奕安连忙答应,转而对张德询问卖价。 张德眼珠子一转,直接伸出手指,比了个数。 他早就看出来了,蔡奕安对王岁晴势在必得,且半点不敢开罪她。 既然如此,这个要求是王岁晴提出来的,蔡奕安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正是拿捏了这一点,张德才敢狮子大开口。 蔡奕安见此,顿时气得一阵气血翻涌。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张德皮笑肉不笑,“我们手里出去的孩子都是这个价,这位老爷若是嫌贵,不买便是。” 王岁晴当即高声嚷道:“不行!你若是不买下他,我也不会跟你走!你若用强,我就死给你看!” 蔡奕安:…… 这小丫头可真是会给他找事儿! 此事已然平添许多波折,蔡奕安实在不想再生事端,最后,他也只能狠狠咬牙,掏了银子,把那许飞航也一起买了过来。 如此一番折腾,王岁晴总算是肯乖乖跟他走了。 许飞航后来又被张德捂了蒙汗药,这会儿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的,被接连转移了好几个地方都浑然不觉,依旧睡得宛若死猪一般。 而张德接连做成了两桩大生意,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心情顿时大好。 但他也不敢大意,一跟蔡奕安完成交易,就立马开船离开,马不停蹄,片刻都不耽搁。 他们到底是官府通缉的嫌犯,现在手里没了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自然要赶紧跑。 不然,若是蔡奕安翻脸,或是被王岁晴撺掇着直接派人来追他们,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们的确没有错怪王岁晴,他一脱离了张德等人的钳制,当即就急急对蔡奕安道:“快,你快让人去追他们!他们是拐人的人贩子,不要让他们跑了!” 蔡奕安当然知道他们是人贩子,就他们那点子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他?biqikμnět 但他是受了主子授意来办此事,主子并未让他插手人贩子之事。 这些人贩子看上去势单力薄,但他们做这行当的,多半已经组建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们插手此事,把这几人逮了,背地里的那些人却没法尽数一网打尽。 保不准,自己会被那些人盯上,伺机报复。 他们严家是做生意的,最近又恰逢生意遇到了诸多麻烦与不顺,于他们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蔡奕安打一开始就不打算派人抓他们。 若他当真有这个想法,早就去报官,跟官府之人一起联合捉拿他们了,又何必只身前来,跟他们各种兜圈子? 但王岁晴又实在难缠,蔡奕安生怕拒绝了她,她又要跟自己闹腾。 是以,蔡奕安便对她故作敷衍。 “王小姐放心,我早就安排了人手,就等把你解救出来之后立马对他们进行抓捕,我这就去安排。ъiqiku 王小姐你先上马车,我让人把你送到客栈好好吃些东西,再好好休息休息。” 原本王岁晴还想说自己要在这里等结果,定要亲眼看到他们被抓了才能甘心。 但一听到蔡奕安提到的吃东西,她的肚子立马就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口中也立时有口水泛滥而出。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她就立马倒戈了。 “那好吧。”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嘱咐,“你们可一定要动作快些!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蔡奕安连连答应,“是是是,王小姐放心吧。” 王岁晴这才不再多说什么,和许飞航共乘一辆马车离开了。 这一辆马车,比先前坐的那一辆豪华舒适多了,王岁晴坐了进来,心中的忐忑稍稍褪去。 蔡奕安对她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并未半分异色,难不成之前当真是自己误会他了? 但愿如此吧! 若当真如此,那自己就安全了,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回家了。 不过,王岁晴依旧没有彻底放心。 很快,她就被送到了一间客栈,那客栈也比先前所住要好得多,还有侍女服侍她沐浴,为她准备好了一身干净衣裳。 那衣裳的料子跟自己原先的自然是没法比,但也比她被迫穿上的那一身好多了,至少干净整洁,没有让人觉得难闻的怪味。 浑身上下都洗干净了之后,王岁晴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这个时候,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起来。 不过,一桌丰盛的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那一道道菜皆是品相极佳,香味浓郁,直勾得王岁晴的腹中馋虫直叫。 她当即顾不得其他,坐下来就大快朵颐起来。 第2310章:不能怪他狠心 就算这菜有问题,她也先吃了再说。 哪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这些菜味道实在太好了,她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只想全都吃完了才好。 但实在是太多了,她就算是再饿,肚子也只有这么大点,再怎么压也吃不下了。 她只能遗憾地放下了筷子,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她刚吃饱喝足,房门就被人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王岁晴立马看向来人,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警惕。 来人不是蔡奕安,而是严冠达。 但王岁晴却不认识他,是以,看他的眼神更加充满戒备。 “你是谁?” 虽然方才自己受到了各种优待,还填饱了肚子,但万一对方是想把她喂饱了再收拾呢?https:ЪiqikuΠet 就像乡下人养猪,都要养肥了再杀,也是一个道理。 严冠达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脸上挂上了一抹和善的笑。 “别怕,我是你爹朋友,是来带你回家的。” 王岁晴蹙了蹙眉,“怎么人人都说是我爹的朋友?” 严冠达依旧笑着回答,“先前出面把你买回来的人是我的手下,他的说辞是经由我的授意。” 王岁晴上下打量他,见他举手投足间果然更有气度,对他的说辞倒也信了。 “你们真的是要带我回家的?” 严冠达笑着点头,“自然,若非如此,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把你救出来?” 王岁晴心想,他们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把她救出来,又给自己这样的优待,就算是真的对自己有所图谋,现在也应该现出原形了,不需要再继续跟自己演戏了。 这般想着,她总算是放心了。 王岁晴吃饱喝足了,身上就开始生出几分困倦,她禁不住打了个大哈欠,眼中也冒出了一点晶莹的泪花。 这段时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船舱里,吃不好,也睡不好,她整个人都很是疲惫。 现在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饱餐了一顿,她自然困了。 严冠达见此,便体贴地道:“王小姐既然困了,便好好睡一觉,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侍女便是。” 严冠达说完,便要主动退出去,但却被王岁晴喊住。 “等等!” 严冠达回头,“王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他言辞间将姿态摆得很低,这让王岁晴心中颇为受用。 她语气便也多了几分硬气,“你的手下有没有传回来好消息?那些人贩子被抓住了吗?” 他并没有吩咐蔡奕安捉拿那些人贩子,方才蔡奕安也已经回来,向他回禀了事情的原委,是以,他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在王岁晴的面前,严冠达没有露半点破绽,答道:“目前尚未传回消息,想来是因为天色已晚,增加了些许追踪捉拿的难度。 不过王小姐请放心,我们派出的人手众多,定能将他们捉拿归案,你先好好休息,一觉醒来,自然就会有好消息传来。”https:ЪiqikuΠet 王岁晴听说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把人抓到,心中立时生出一股不满。 但又听了严冠达画的这个大饼,心中不满才被打消。 她勉为其难地道:“好吧。待抓到了他们,定要第一时间把他们带到本小姐面前来,让本小姐狠狠出口气!” “那是自然。” 糊弄完王岁晴,严冠达便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他脸上的笑便淡了下去。 回自己的客房,他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摩挲着茶杯边缘,神情晦暗不明。 严攸宁曾是他的养女,可他却对她见死不救,反倒是救了王岁晴,这是为什么? 这不能怪他狠心,要怪,就得怪云子鹤! 当初,云子鹤突然到了严家,发现了严攸宁遭到了一些冷待,当即就朝他翻了脸,半分情面都不留。 严冠达承认,自己有了亲生儿子之后,对严攸宁的确不如之前那般上心,但他也不曾少了她的吃穿,何至于让云子鹤对自己这般声色俱厉,不留情面? 云子鹤直接要把人带走,严冠达也生了怒意,没有做出任何挽留。 他原以为,最糟糕的结果便是两人之间关系破裂罢了,但没曾想,之后云子鹤就对他展开了诸多报复。 云家和严家都是商贾之家,但严家却是大不如云家,以往云家对严家的生意多有照拂,彼此也有不少互惠互利的合作。 但经此一事,云家就直接断了与严家的生意往来。 旁的商贾看到云家的这番态度,对严家也骤然改了态度,纷纷找理由中断了与严家的生意。 如此一来,短短半年,严家的生意便大受重创。 严冠达见此情形,曾主动去过扬州城,想要见一见云子鹤,好生对他解释一番,将双方关系重修一番。 但云子鹤却将他拒之门外,态度很是坚决。 他又想找机会见一见严攸宁,想跟她打一打感情牌,让她帮忙从中转圜一番。 但他同样连严攸宁的面都没见到,最后只能铩羽而归。ъiqiku 虽然云子鹤只是中断了两家的生意往来,并没有在严家的生意上使其他的绊子,但是,严家的境况之所以一落千丈,大不如前,却也全是因为云家与他们断绝生意往来而起。 若云子鹤不那么绝情,直接一刀斩断了两家的生意往来,旁人又如何会见风使舵,纷纷对严家落井下石? 严冠达诸事不顺,对云家,对云子鹤便越发恼恨。 连带着,对严攸宁也记恨上了。 归根结底,严攸宁才是整件事的导火索。 若没有她,又怎会有后续的这一系列连环反应? 他此次前往此地,便是前来寻找商机。 他没想到,商机没找到,倒是意外遇上了被拐卖的严攸宁。 第一眼见到她,见她形容狼狈的模样,严冠达心中其实隐隐生出了恻隐之心。 尤其是见她满含期盼地望着自己时,严冠达更加动摇了。 他不是没想过救了严攸宁,把她送到云子鹤身边,借此重修两人的关系,但这个念头却是被心中的怨恨浇灭。 他之前已经放下尊严,放下身段去求过云子鹤,但换来的却是他的闭门羹。 现在他再舔着脸主动求和,他成了什么?云子鹤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吗? 他云子鹤也同样是一介商贾,又比自己高贵多少?他唯一的幸运,就是出身在云家,拥有云家现成的好资源罢了。 第2311章:跑了 最终,严冠达选择了无视严攸宁的呼救。 而另外一条讯息,却是入了他的心。 严攸宁说,那些人贩子还掳了其他孩子,其中有一个便是琅琊王家的孩子。 严冠达听到之后,心思一下就活络了起来。 他不愿意再向云子鹤低头,但严家的困局又不得不解决,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不想方设法,寻求突破,寻找一个新的依仗? 琅琊王家,或许就能成为他的新目标。 生出这个想法之后,严冠达当即便做出了决断,于是他立马就派人暗中跟着张德一行人,记下他们的落脚之处。 待手下前来汇报时,严冠达已经又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更加坚定了先前心中所想。 于是,他便立马派出蔡奕安,前往张德等人落脚之客栈,去办此事。 他要让人把王岁晴从那些人贩子手中买回来,全须全尾地送回王家去。 如此,他于王家,就有了一个大人情,自己也就有了跟王家打好关系的契机。 王家不是商贾之家,虽然不能在生意上直接给他助力,但是王家在琅琊的底蕴深厚,即便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跟王家攀上了关系,严冠达就可借此机会在琅琊把自家的生意铺起来。 若他遇到了一些难题和阻碍,相信王家也定会看在之前那份恩情的份儿上出手相助一番。 这件事的关键之处,便是王岁晴。 他必须将王岁晴救出,且定保证她的安全,还要将她照料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如此,方能让王家承情。 他本可以一道将严攸宁救下,但他想到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心中就激愤难当,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他云子鹤当初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严攸宁吗? 可严攸宁跟着他走了之后,又过得有多好? 她非但没有过得多好,反而还被人贩子拐到了这千里之外。 他对她如此疏忽大意,当初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 严攸宁 https:ЪiqikuΠet现在的境遇越是凄惨,就让严冠达心中越发升起一股扭曲的平衡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云子鹤的疏忽大意,也才能让严冠达觉得云子鹤矮了自己一头,他根本没有资格苛责自己。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严冠达才越发心安理得地对严攸宁的求救视而不见。 非但如此,他还吩咐蔡奕安去做了另一件事…… 严冠达的心中只短暂地升起过动摇,但很快,这股动摇就变成了坚定。 他没错,错的是云子鹤。 严攸宁就算要怪,也应该怪在云子鹤的头上。 他本也可以顺道把其他孩子一起买了,但他不知道那些孩子的出身,若他们只是出身平平,于他而言便没有什么价值。 就算救了他们,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孩子父母的一番感激罢了,那些感激于他而言根本一文不值。 且若是救了其他孩子,却独独不救严攸宁,这些孩子人多嘴杂,将此事说出去,又会给他平添麻烦。 那些孩子再可怜,与他何干? 并非每个孩子都值得他浪费金银和心力。 而许飞航,那不过是一个意外。 若非王岁晴任性坚持,他们也不会买下这孩子。 但既然买都买了,便顺道带回去吧。 至于要将那些人贩子一举捉拿,他就更没这个想法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能保证这些人贩子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和余党?他多管闲事把他们告发了,抓了,日后自己被他的同伙或余党报复,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揽麻烦? 归根结底,他本性就不是那等真正心怀善念之人,所以才会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半点动容,所思所想全都是阴谋与算计。 严冠达一边摩挲着茶杯,一边在心中闪过这诸多思绪。 他没有做错。 他是商人,所行所举自然都要以利益为先。筆趣庫 不仅是他,便是大多数的普通人,也都会做出跟他一般的选择。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品行高洁的圣人。 最后,他敛起所有思绪,转身上床,安然睡下,半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所做之事而夜不能眠。 这一个晚上,王岁晴也睡了一场好觉。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只能挤在船舱里,睡的也是硬邦邦的床,根本睡不好。Ъiqikunět 现在,她总算是重新睡上了这温暖柔软的大床,且肚子也被填得饱饱的,吃饱喝足,又有这么温暖舒适的大床可睡,她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一觉酣眠,睁开眼睛之时,王岁晴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懵了好一会儿,她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她还睡在昨天的那间客房中,没人对她怎么样。 王岁晴大大松了口气。 她刚有动静,守在外面的侍女就听到了,立马进来,态度很是恭敬,“姑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吧!” 王岁晴端出了大小姐的派头,很是傲然地点头。 侍女伺候她起身,待更衣洗漱完毕,立马又有精致丰盛的早膳端了上来。 王岁晴又美美地享用了一番,这个时候,她才有了更加真切的,自己真的已经得救了的感觉,而不再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吃饱喝足,她又想起了一桩更要紧的事:那些可恶的人贩子究竟被抓住了没有? 她对侍女询问,但那侍女却是一问三不知,她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顿时面露嫌弃,不客气地道:“把你们主子喊来!” 侍女不敢耽搁,赶忙就去了。 很快,严冠达便被请了来。 他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不知王小姐请在下来,是有何吩咐?” 王岁晴见他对自己态度恭敬,便自觉高人一等,对严冠达也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那些人贩子呢?到底抓到了没有?不是说了抓到人就第一时间带到我面前来的吗?” 严冠达的神色稍顿,旋即露出了一抹遗憾又羞愧的模样。 “在下的人已经全力追击,但因为天色已晚,对方又颇为狡猾,且此处水域分支众多,一时不慎,便让他们给跑了。” 第2312章:怎么这么没用? 王岁晴闻言,当即双目圆睁,满脸气愤。 “跑了?怎么就让他们跑了?你的人都是饭桶不成?” 王岁晴简直要气炸了。 昨晚睡前,她都心心念念能把这些人抓住,然后将他们大卸八块,以此泄愤。 结果倒好,这些人竟然这般无能,这么多人马上去追,都能让他们跑了! 王岁晴气得在屋中来回踱步,口中大骂,“真是废物!你的手下是废物,你也是废物!” 严冠达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劈头盖脸地骂废物,脸上当即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只姿态谦恭地道:“是在下御下不力,实在惭愧。” 即便严冠达把姿态摆得很低,王岁晴依旧气哼哼的,口中依旧絮絮不停,既有对严冠达的嫌弃与责骂,更多的是对张德等人的咒骂。 她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吃这么多苦头,全都是拜张德等人所赐,她又是个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 之前她每天都在心里把他们骂个八百遍,更是早就幻想着待将他们抓住之后自己要如何以牙还牙,狠狠折磨他们。 便是昨晚上,她都做了一晚上肆意折磨他们的美梦。 昨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是这些废物,竟然让人跑了!她简直要气炸了! 王岁晴心中的憋屈和恼恨无处发泄,就只能尽数朝着严冠达发泄。 严冠达昨日便听蔡奕安提过,这位王家的小姐很是难缠不讲理。 昨晚上严冠达还没有太过深刻的体会,但现在,他总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这小丫头刁蛮任性,蛮横又不讲理,以自我为中心,对待他这个救命恩人,也半点都不给面子。 严冠达就算有心讨好她,但被这么一个小辈劈头盖脸地辱骂,脸上也有些挂不住。ъiqiku 尤其是,身旁还有侍女在场,严冠达觉得自己的颜面已经被王岁晴狠狠踩在了脚底。 就在严冠达几乎要忍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紧接着,就有手下前来回禀。 “主子,昨日带回来的那位小公子醒了。” 原本严冠达并不关心那么一个人,但现在,这件事恰好能把王岁晴的谩骂止住,也将他快要失态的情绪打断。 他暗吸了口气,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王小姐,你的朋友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王岁晴其实已经完全忘了许飞航这一茬了。 当初她让蔡奕安把许飞航买下来,不过是出于紧张害怕,想要给自己找个伴儿,也找个凡事能替自己出头的挡箭牌罢了。 但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受到半点苛待,反而待遇优渥。 她基本上能确定自己的处境是安全的,这人大概是想要讨好自家爹爹,所以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httpδ:Ъiqikunēt 既然如此,她就会一直是安全的。 所以,许飞航也就没什么作用了,王岁晴自然想不起他来。 现在听到这话,王岁晴这才终于想起他来了。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啊,自己差一点就忘了。 既然他醒了,那自己就过去看看他吧,顺便好好提醒提醒他,是自己救了他,可得让他好好记住这个恩情。 许飞航中的迷药剂量太重,所以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现在。 睁开眼睛时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他身上的脏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脸上的脏污也被擦拭干净,他看着这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还有身上这一身新衣裳,心中的疑惑更甚。 自己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记得,他昏迷前,人还在那昏暗的船舱里,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来了? 好奇怪。 他不敢贸然大吵大闹,而是小心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他下床之时,脚软之下不小心摔倒,发出了声响,惊动了门外之人,对方这才前去向严冠达禀报。 正在他满心忐忑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他立马警惕地转头看去,浑身戒备。 但是,看到王岁晴出现时,他所有的戒备全都收起,大松口气的模样。 “岁晴,你怎么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他发出一连串的问题,旋即看到紧跟在王岁晴身后的严冠达,脸上当即又现出了警惕之色,很是戒备地望着他。 “你是谁?” 这人,莫非就是他们的买主? 严冠达满脸和气,“小公子别怕,我是好人,是要带你们回家的。不信的话,你问问王小姐便是。” 许飞航将信将疑的模样,他将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岁晴。 王岁晴果然点头。 她语气略带傲然地道:“他是我爹的朋友,发现我被拐了之后就把我救了,你也是我让他们一起救出来的,我们都可以回家了!” 许飞航闻言,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 王岁晴先前也不相信,还为此各种折腾闹腾,但那些事她是不会说的,她一改先前在许飞航面前可怜兮兮的模样,完全一副大姐大的架势。biqikμnět “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多亏了我你才能得救,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她不忘提醒这一点。 在船上,许飞航也帮了自己很多回,按理说应当是她欠了他的人情才对。 但这一次,自己也帮了他。 而且自己帮他的这一次,可比先前许飞航帮自己的那几次分量要重得多。 自己的一次帮忙,就完全能把他先前的人情全都还了回去,还要反过来叫他感激自己呢! 虽然自己帮他的初衷并不单纯,但那只是自己深藏心底的隐秘心思,她不说,谁知道呢? 而且不管自己帮他的初衷是什么,自己都帮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她让他好好记住自己的这个恩情,也没什么不对的。 许飞航还沉浸在自己即将能回家的喜悦中,整个人都禁不住一阵阵傻乐。 听到王岁晴这话,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一脸感激地望着王岁晴,真心实意地道:“嗯嗯,你说得对,这次我多亏了你才能获救,待我回家之后,定然让我爹娘好好酬谢你!” 第2313章:值得欣慰的好消息 王岁晴不稀罕所谓酬谢,尤其是不稀罕金银方面的酬谢,毕竟她自小锦衣玉食,不缺吃不缺喝,对钱财方面自然就不怎么稀罕。 但她却很享受那种被人感激,被人追捧的感觉。 钱财的酬谢让她觉得庸俗,但别人的奉承追捧,却让她觉得很享受,心中颇为受用。 许飞航高兴过后,又想起什么,忙问,“那那些人贩子呢?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许飞航想得很理所当然,他们几个孩子没有反抗能力,自然没法自救。https:ЪiqikuΠet 但是现在他们遇上了王岁晴父亲的旧交,这位老爷看上去也是衣着体面,定然有能力将那些人贩子一网打尽。 提起这事,王岁晴原本已经平息了的怒火一下又冒了起来。 她颇为嫌弃地昵了严冠达一眼,“别提了,都怪他的手下太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了!” 严冠达神色不禁又是一顿。 这小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岁晴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废物无能!明明知道他们是人贩子,还只身前来,一开始就应该向官府报官,让衙差把他们抓了啊!” “后来还要主动给他们准备逃跑的船只!就算他们是用我的性命要挟,但也可以想其他办法啊! 可以在给他们准备的船只上动手脚,让他们走到一半就沉船了才好! 结果倒好,直接给他们准备了上好的船只,这是生怕他们跑得不够快吗?” “后来派人去追,不过前后脚的功夫,都能把人追丢了,真是太没用了!” 严冠达不得不再次被迫承受她的诸多抱怨。 但她自己也不想想,当时若非她对蔡奕安的身份疑神疑鬼,百般不配合,蔡奕安又何至于要主动帮对方准备离开的船只? 这小丫头凡事就只知道怪在别人头上,当真是半点都不反思反思自己。 然而,严冠达不能得罪她,心中即便是有这诸多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半个字不敢往外说。许飞航从她的抱怨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始末,他心中生出一个猜测,不确定地问,“那除了我们俩,其他人,都还在那些人贩子手里?” 王岁晴脸上当即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对啊,这也算是这桩坏消息里唯一一个比较值得欣慰的好消息了。” 若是把那些人贩子抓了,也就意味着严攸宁和顾宏宇等人也全都获救了。 这可不是王岁晴希望看到的。httpδ:Ъiqikunēt 她既希望那些人贩子得到惩罚,又希望严攸宁和顾宏宇等人全都被卖掉,卖得越差越好! 谁让他们在自己当初落难之时对自己袖手旁观,半点都不帮忙? 王岁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念,许飞航闻言,神色不禁微微变了变。 便是严冠达听了,都禁不住在心中微微一顿。 这丫头当真是锱铢必较,记仇又小心眼。 这种人轻易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简直是后患无穷。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被对方在背后捅一刀,狠狠报复一通。 许飞航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王岁晴,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出言劝说。 “岁晴,你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被那些人贩子拐来的,都是受害者,他们还落在人贩子手里,之后定然要吃大苦头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应该让这位老爷把他们一道买回来的,这样就算不能把人贩子绳之以法,他们几人也无需再吃苦头了,待他们回了家,也定会把赎金偿还的。” 许飞航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善良的确很傻,但有时候也颇为难得。 他对王岁晴如此,对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即便王岁晴对严攸宁等人的态度已经这般明确地不喜,他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岁晴听了他这话,面上原本的笑顿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转而笼上了一抹深深的恼怒。 她横眉冷对,“你是觉得我没让人买下他们太过冷血吗?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们被困船舱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他们没有一个人肯帮我!既然他们当初都对我的求助视而不见,我为什么要好心救他们? 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我这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她很生气,她原本以为许飞航是她这一边的,结果他竟然帮着他们说话,这让王岁晴生出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许飞航见到王岁晴生气,顿时有些无措。 但他又觉得王岁晴的想法不对,他讷讷开口,“岁晴,我们不能这么想,圣人云,要以德报怨,如此……” 王岁晴直接没好气地打断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许飞航心里却还一直记着圣人之言,当初他帮王岁晴,便是因为一直谨记圣人之言,自觉自己不能对别人的求助视而不见。 而今,也是如此。 王岁晴明明可以让人救下他们,却选择视而不见,这不符合许飞航接受过的教育。 即便王岁晴已经生气了,但性子很轴的他也还是忍不住开口。biqikμnět “可是……” 王岁晴更加生气了,“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不要忘了,便是你也是我让人救下来的,你如果再啰嗦,我现在就让他把你卖掉!让你也回不了家!” 王岁晴的语气很凶,整个人都很暴躁,几乎是朝着他吼出了这番话。 许飞航见她如此,意识到她兴许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可能是真的,他心头微微一颤,最后终于是闭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王岁晴吼完他之后还是觉得很生气。 自己好心好意地救他,结果他倒好,还反过来指责自己没有救其他人。 王岁晴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多余救他了。 就他善良! 他爱善良就自己善良好了,可不要来要求她也像他那样当个滥好人。 没错,她就是心性恶毒,心眼小,不大度,她就是要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她就是这般秉性,怎样? 王岁晴越想越生气,最后狠狠瞪了许飞航一眼,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了。 第2314章:扑朔迷离的关系 王岁晴恼怒于许飞航的滥好人和多管闲事,但她却不想想,若非如此,当初在船舱中的时候,她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他的帮助? 王岁晴享受着许飞航对她的帮忙,但却霸道地不希望他这样对其他人,尤其是对她讨厌的人。 王岁晴走了,就只剩下许飞航一人,有些无措地站着。 他的心中有些茫然,他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王岁晴很生气,原本想要让严冠达不给许飞航吃的,让他饿一饿,清醒清醒。 但想到之前他自己挨饿也把东西让给自己,她好歹还是有几分良心,没有对他这么绝。 但她气哼哼地想,他如果之后再不识趣地在自己面前提那些有的没的,那就不要怪她不顾情面了。 好在,许飞航终于没有再继续犯轴,再在王岁晴面前提那件事。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这会儿就算是再反复说个十遍八遍,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唯一的效果就是惹王岁晴不快罢了。 他也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就算想提也没这机会。 自那之后,他们就乘船离开了这里,上了船之后,王岁晴就没有主动来找他,他也不被允许随便在船上走动,这几天便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许飞航待得住,毕竟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比之前在那贼船上舒服多了。 但是王岁晴却有些待不住了。 一开始她的确很珍惜这样的好日子,但一天两天还好,这都已经三四天了,他们还在船上飘着。 原本她就被困在贼船上那么长时间,简直这辈子都不想再乘船了。 先前那一两天,她之所以能克服,也是出于想要尽快回到家里的期盼,和好吃好喝的待遇作为前提。 但现在,这些都不好使了。 即便她还是很想回家,她也厌烦了这枯燥乏味的船上生活。 严冠达当然不敢慢待她,每天的吃食都是最丰盛的,但王岁晴嘴巴刁,船上的厨子厨艺也有限,除了一开始王岁晴还沉浸在饿肚子的恐惧当中,对食物不怎么挑剔之外,后来王岁晴就 https:ЪiqikuΠet故态复萌,开始觉得那些饭菜哪哪儿都不合胃口了。 她开始屡屡挑刺,提各种各样的要求,严冠达每天都要应付她,颇为头大。 王岁晴挑刺挑着挑着,自己也觉得很没意思。 她实在太无聊了。 原本她发誓再也不理许飞航了的,但因为船上的日子实在太乏味,她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以,她就又想到了许飞航。 王岁晴想,他就是那样一根筋的榆木脑袋,自己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自己就大人大量,原谅他好了。 这般一番自我开解,王岁晴就想开了,然后又佯作无事地去找了许飞航。 许飞航是个面团一样的性子,就算他不赞同王岁晴此前的某些想法和做法,但也不会对她甩脸子。 眼下王岁晴主动来找他求和,许飞航便也如往常那般跟她相处。 王岁晴见此,心中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表面不显,但她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在意许飞航的想法的。 她是个骄傲的人,她只允许自己嫌弃别人,而不允许别人嫌弃自己。 若是许飞航觉得自己是个恶毒的人,因此嫌弃自己,王岁晴心里会很不舒服。 许飞航没有再对王岁晴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王岁晴说什么,他都好脾气地应和着,是以,王岁晴便觉得跟他聊天颇为放松,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了,便是这枯燥的旅程,她也觉得没那么乏味了。 偶尔,王岁晴也会想起严攸宁等人,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人贩子卖到山旮旯里去了。 被她惦记着的严攸宁等人,又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时间回溯到数日前。 张德与蔡奕安完成交易之后,当即便马不停蹄地开船离开,片刻都不曾耽搁。https:ЪiqikuΠet 毕竟,张德也担心蔡奕安会翻脸,直接派人捉拿他们。 好在,蔡奕安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张德的船开出老远,确定后面真的没有追兵之后,这才放慢了速度。 先前他们的船便是在这附近水域触礁,眼下又是晚上,行船就更需小心了。 不然,他们没被追兵追到,最后反倒自己把自己撞沉了。 确保了没有追兵之后,他们便都放松了下来,也没有贸然往复杂的分支水域而去,而是继续行驶在宽阔平缓的江面之上。 放松下来之后,他们一家三口也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从他们的船只破损,被迫上岸,到现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歇一会儿。 放松下来之后,他们便开始兴奋地讨论起了此行的收获来。 张山泉语气激动地道:“没想到,咱们这一趟真是赚大发了!” 张德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 他将方才赚到的银子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又放在嘴里,用力地咬了两口,旋即又一脸珍惜地用衣裳擦干净。 “咱们这纯粹是运气好,遇到了个冤大头。” 郑氏忙开口凑趣,“甭管究竟是不是运气好,咱们把银子赚到了手,这就是老天爷保佑。” 张德睨了她一眼,因为心情好,便也不再追究她先前犯的错了。 而且,真要论起来,还多亏了郑氏犯的疏忽,让严攸宁公开呼救,又暴露了王岁晴的身份,这才让他们做成了这桩大买卖。 她这也勉强算是将功折罪了。 郑氏可不敢邀功,依旧一副低眉顺眼,很是讨好的模样。 张山泉又忍不住问,“爹,您说,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跟那两个小丫头又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有些闹不明白了呢?” 发出求助的是严攸宁,且她口口声声称那位老爷是她的父亲,就算是养父,那也是有些情分的。 可那位老爷却没救走严攸宁,反倒是花重金把王岁晴买走了。 最后顺带买走了另一个人,都没想过要把严攸宁一起带走。 这关系,着实有些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懂。 郑氏也一脸不解,跟着追问,“对啊,他们这关系都把我闹糊涂了。当家的,你闹明白了吗?ъiqiku 哦对了,后头那人私下跟你密谈了一番,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张德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这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心狠。” 第2315章:杀心诛心,不过如此 他们一家三口正在讨论着这件事,完全没管严攸宁等人。 他们的迷药都没过,且又都被绑了起来,就算真醒了,也翻不出什么天去。 此时,在其他人依旧昏睡得七倒八歪的时候,顾宏宇已经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迷晕过,他只是一直在装晕罢了。 所以,先前张德与蔡奕安之间的那场交易,他一字不差,全都听在了耳中。 他环顾了一番四周,又侧耳认真听了听,确保外面没有动静,这才慢慢坐了起来,又小心地挪动着身子,往严攸宁那边挪去。 终于挪到了严攸宁的身边,他笨拙地用手肘撞着严攸宁,口中轻呼。 “醒醒,严攸宁,你醒醒!” 他喊了好半晌,严攸宁才终于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但整个人的意识都还是混沌的,有些没回过神来。 适应了一下光线,她这才看清了顾宏宇的脸。 她又动了动手脚,发现被捆得很是结实,她的记忆也一点点回笼了。 她想起自己遇到了养父,向他呼救,但是他对此却是视而不见。 后来自己就被张德迷晕了。 现在看来,并没有奇迹发生,她的养父依旧没有回心转意,前来救她。 她的心中泛起一抹苦涩。 然而,这还不是最寒心的。 顾宏宇压着声音开口,语气很是急切。 “你要遭殃了,他们要把你卖到脏地方去!” 严攸宁闻言,一下回过神来,心中也陡然一沉。ъiqiku 她的语气低落,“我猜到了,我先前公然在大街上呼救,这必然触怒了他们。” 顾宏宇却道:“或许也有这部分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另一个! 是有人出了银子,让他们把你卖得越远越好,越差越好,最好是卖到脏地方去,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严攸宁闻言,心头陡然一惊,小脸也骤然一白。 她吸了口气,“是谁?” 顾宏宇望着她,眼神中暗含同情之色,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说。 严攸宁见此,心中当即一阵打鼓。 一个很糟糕的猜测浮现心头,她的小拳头骤然握紧了。 她觉得,这必然会是一个她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但是,不管她究竟愿不愿意,她都要弄清楚。 就算她逃避,也是无用。 逃避不意味着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她闭了闭眼,旋即睁开,语气中多了几分冷静决绝。 她问,“你不必有什么顾虑,直说吧,那人,到底是谁?” 顾宏宇见此,便不再遮掩,直接道出了自己所听到的那个事实。 “是你的养父……” 顾宏宇当时一直清醒着,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昏迷着,是以对他们都不曾设防。https:ЪiqikuΠet 当时蔡奕安和张德到一旁密谋商谈,蔡奕安主动提出为张德一家子准备离开的船只,只要他们把王岁晴交给他。 另外,蔡奕安还向张德提了这个要求,便是让他们把严攸宁卖掉,卖得越远,越差越好。 蔡奕安甚至以此为筹码,进一步打消张德的顾虑。 他既然还要张德帮忙办这件事,自然就不会在事后翻脸,派人捉拿他们。 张德听到他的这个要求,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惊诧。 他当时就忍不住问起了严攸宁与他们的关系,蔡奕安的回答含糊其辞。 但他越是含糊其辞,张德就越发确定,严攸宁跟严冠达的确曾是养父女的关系,只是他们之间必然发生过什么龃龉嫌隙。 张德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而是爽快地收下银子,应下此事。 全程听完的顾宏宇,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突然冒出来要重金买下王岁晴的人,竟然是严攸宁的养父派来的。 他久久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严攸宁的养父面对严攸宁的求助视而不见,过后反倒是让人拿重金来买下王岁晴,甚至,还花银子让人把严攸宁卖到越远,越差的地方去。 这哪里是养父女,这分明就是仇人啊。 顾宏宇对张德等人的品性多少也有了了解,他们唯利是图,又心狠歹毒,只把他们这些孩子当成谋利的工具,他们稍微有一点不听话之处,就会遭遇报复。 严攸宁当众呼救,这无疑戳到了他们的逆鳞。 即便没有蔡奕安的那番要求,他们也定然会想方设法好好惩罚严攸宁,更不用说有了这一茬。 严攸宁的处境,定然会很糟糕。 顾宏宇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他的处境定然要比严攸宁好一些。 他是男孩子,再怎样都不会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 更大的可能,就是被卖给一些没有儿子的人家,给别人当儿子。 顾宏宇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但就算如此,他也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严攸宁听了这话,心尖像是被一根利刃狠狠刺了一下。 果然是他。 严攸宁并不愿意相信养父会这么做,但这里除了他,自己也没有其他任何认识的人。httpδ:Ъiqikunēt 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而顾宏宇也没必要撒这样的谎,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不仅是张德和顾宏宇这样的旁观者想不通这件事,便是严攸宁这个当事人,也百思不解。 她已经接受了养父对她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事实,但却没法接受养父不仅不救她,还反过来把她往火坑里推。 自己离开了严家,难道彼此就连基本的情分都没有,反而还变成了仇人?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严攸宁还没有从这个诛心的事实中缓过神来,就听顾宏宇又继续道:“不仅如此,你的养父还重金把王岁晴买回去了,说是王岁晴父亲的朋友,要带她回家。” 严攸宁闻言,心神又是为之一震。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顾宏宇,说话的语气都禁不住有些颤抖。 “你,你说什么?” 顾宏宇见她这般失态,心中再次生出几分不忍。 顾宏宇作为一个旁观者,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很是看不惯王岁晴的做派,对于她的人品也十分唾弃。 但偏偏是这么一个自己百般瞧不上的人,竟然踩了狗屎运,第一个被人救走了,还是花了重金买走。 王岁晴不愿意,对方还低声下气地百般讨好,求着她跟自己走。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第2316章:暖意 作为旁观者,顾宏宇都这般心中不快,更何况严攸宁还算是当事人之一。 那个花重金买走王岁晴的人,还是她的养父。 两者之间的对比何其大,她心中会有怎样的落差,可想而知。 严攸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是她下意识地环顾整个船舱,的的确确没有看到王岁晴的身影。 她真的已经被买走了。 而且,买走她的,还是自己的养父。 就算她在养父心中的地位已然一落千丈,可是为什么,连王岁晴都能越过自己去? 养父这么做,就没有想过她会是怎样的心境吗? 顾宏宇见她如此,心中又生出几分不忍。 他歉然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 严攸宁的心口一阵阵发闷,还有股钝痛传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那股情绪压下。 她缓缓摇头,“你没做错什么,这些事,我知道了也好。” 至少,她知道了之后能彻底死心,不会再对养父心存半点幻想。 虽然接受的过程很艰难,但是,她也不愿意稀里糊涂的。 顾宏宇拉回了话头,“待他们靠岸之后,定然会给你找买家,他们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要当心。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为你遮掩,你找到机会就赶紧跑,不然,只怕就没机会了。” 他说这番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 严攸宁听了,原本一片冰冷的内心终于一点点温暖了起来。 她看着顾宏宇,语气真诚地道:“谢谢你,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别管我了,我不想连累你。” 他们两人的处境都不乐观,严攸宁不想连累任何人。 顾宏宇能提醒自己这件事,又主动提出要帮自己,严攸宁已经很感动了,心中也已经记下了他的这个恩情。 顾宏宇当初对王岁晴的求助视而不见,那是因为王岁晴的行事作风让他很不喜。 其实顾宏宇也是个有古道热肠之人。 只不过,他的古道热肠也是分人的。筆趣庫 他不愿意帮王岁晴,但却乐意帮严攸宁。 “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若是能帮上忙,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的语气坚决,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严攸宁还想要再推辞,但看到顾宏宇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谢谢。” 顾宏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说谢太早了,我还不一定能帮得上忙呢。” 严攸宁却是语气真诚,“不管你最后能不能帮上忙,你对我有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 顾宏宇想到什么,有些懊恼地道:“我先前在街上找机会扔了一张求救的布条,希望能有人捡到然后来救我们,现在看来,我的希望多半是落空了。” 严攸宁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便反过来安慰他。 “原本这事就有很多不确定性,能因此获救是幸运,不能,也是我们的运气不够好。” 顾宏宇还是有些泄气,但事到如今,就算再懊恼也没用了。 顾宏宇把最要紧的事说完了,一时没了话,他的心中便又冒出了对于严攸宁家事的疑惑与好奇。 但凡是正常人,就不可能会对自己的亲人见死不救,甚至还要反过来踩一脚。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他们之间定然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嫌隙,甚至是仇怨。 顾宏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一番犹豫,他还是把自己的好奇压了下去。 她现在已经这般难受了,自己就不要再刨根究底,去戳她的伤处了。 但是严攸宁却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连这些事都已经知道了,相当于是目睹了她被抛弃的狼狈又难堪的全过程,其他的,又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正好,她自己也正需要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和机会。 她主动开了口,“你一定很好奇我和我养父之间的事吧。” 顾宏宇见她主动提起,便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点头,“嗯,的确是有些好奇。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不用说。”httpδ:Ъiqikunēt 严攸宁语气有些黯然,“没什么好介意的,只是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但与其憋在心里,不如说出来,这样心里反而更舒服些。” 顾宏宇闻言便道:“那你尽管对我倾诉,我会当一个最好的听众。” 严攸宁便缓缓开口,将自己的身世一一道来。 顾宏宇听罢,心中不免生出一阵阵唏嘘,同时,对于严冠达原本就差的印象就更差了。 顾宏宇气愤地道:“既然当初他们已经把你收养了,那就应当始终如一地对你才是,怎么能有了亲生骨肉就将你冷落呢?他们的为人实在是太差了!” 听到他这般不遗余力地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严攸宁的心中又升起一股暖意。 对于自己受到的冷落,严攸宁心中自然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最初之时,她也是非常失落,非常难过的。 但后来,她已经慢慢想开了。 她轻声道:“人的心都是偏的,他们更偏爱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也无可厚非,我跟他们,终究是缺了一层血缘羁绊。” 顾宏宇依旧很是愤愤不平,“你就别替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不厚道! 就算人心有偏颇,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受那般冷待,至少要稍微做得体面些才是。 而且,这次那人更是过分,竟然这般对你!他的人品当真是卑劣,令人不齿!” 这一次,严攸宁没有再开口为他做什么辩解。 顿了顿,顾宏宇又问,“照你这么说,真正理亏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怎么还有脸对你做这样的事?” 严攸宁慢慢冷静了下来,也好好地想过了这件事。 养父对她何至于这般深恶痛绝?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了义父云子鹤的身上。 义父是个非常护短的性子,自己在严家受了委屈,他把自己接走之后,事后想来还对严家做过些什么。 她想起方才见到养父的样子,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下老了好几岁。 这般看来,这段时间严家的日子多半不好过。 他心中有怨恨,就把所有的恨都撒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也未尝没有可能。 Ъiqikunět 第2317章:不会拎不清 只是,这些事也不过是她的猜测,且又牵涉到了义父,她便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httpδ:Ъiqikunēt 顾宏宇只当她对此也并不知情,便没有再刨根究底地追问,而是转而道:“你养父为什么要高价把王岁晴买回去?他跟王家有这般深的交情?” 严攸宁拉回了思绪,语气依旧有些黯然。 “之前我听他提起过,跟王家一位公子是故交。 想来,王岁晴要么是他的故交之女,就算不是,也是故交的亲眷吧。” 严冠达口中的那位王家的故交,其实便是曾经的王璟川,现在的卓安烺。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自己才是他那位故交的亲生女儿。 顾宏宇再度不忿地道,“他既然能对故交之女出手相救,为什么却……” 话只说了一半,他就及时打住了。 这话无疑是在往严攸宁的心口上扎刀子,自己这般反复提起,只会让她反复经历痛苦难受罢了。 顾宏宇连忙反过来安慰严攸宁,“这人当初就没尽到责任好好对你,现在又这般无情无义,你也没必要再对他有什么留恋,没什么好难过的。 反过来想,这次之事也算是帮你认清了他的真面目,所以,这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你要想开些。” 严攸宁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一阵阵感动。 骤然遭遇这些,难过是在所难免的,但她也已经在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了。 对于养父,她是彻彻底底地不再有半点情分了。 日后,她也不会对他做什么报复之举,这次之事,就当是对之前的养育之恩的了断吧。 严攸宁朝顾宏宇露出一抹笑,语气真诚地道:“谢谢你安慰我,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很想得开了,不会再有半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顾宏宇见她这般态度,暗松了口气。 他就怕严攸宁在这件事上也拎不清。 就像许飞航一样,顾宏宇数次开口提醒他长点心,不要被王岁晴给骗了,结果他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顾宏宇简直想剖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还算王岁晴还有几分良心,自己离开之前,还惦记着数次帮过她的许飞航,把他一起带走了。 这也算是许飞航那傻小子善有善报吧。 但就算再来一次,顾宏宇还是很看不惯王岁晴的所作所为,即便是知道最后有机会离开这里,顺利回家,顾宏宇对他也做不出巴结讨好之举。 他们之间大概天生的性情不和,谁去将就谁,那都是一种折磨。 严攸宁和许飞航在谈论白日发生之事时,张德一家三口也同样进行着这个话题。 张德向自己的妻儿道出了当日蔡奕安对他提的另一个要求,那就是把严攸宁卖到最脏最差且偏远落后的地方去。 他们二人听后,也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半晌,郑氏才开口,“这一时之间,我就更看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了。” 要说是养父女吧,没人会这么对自己的养女。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还有点养育之情吧。 要说不是养父女,严攸宁当时怎么会那么说? 至少他们之间并非陌生人的关系,不然严攸宁不会贸然开口求助,那位老爷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花银子去为难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 张德将今日赚到的银子重新收回怀中,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也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biqikμnět 只要银子到了我们手里,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听了张德这话,张山泉和郑氏这才不再追根究底。 也是,他说得对。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顶多只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满足满足他们的好奇罢了。 真正要紧的,是银子。 他们把真金白银都赚到手了,这才是关键。 郑氏心中的好奇心依旧蠢蠢欲动,但奈何没人跟她讨论分享,她就只能自己在心中默默揣测,各种联想。 原本她就因为严攸宁糊弄她之事而将她狠狠记了一笔,现在眼见严攸宁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郑氏心中当即禁不住升起一股幸灾乐祸来。 小蹄子,看她还敢不敢耍那些小心思? 现在好了吧,她非但没给自己搬来救兵,反而招来了一桩祸事。 原本郑氏就打算将严攸宁卖到脏地方去,既能大赚一笔,也能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现在,还有人出了银子让他们把她往脏的地方卖,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做了这么一大笔生意,张德和张山泉开始对坐饮起了酒,心情颇好的样子。https:ЪiqikuΠet 郑氏也陪着坐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她便起身,朝船舱的方向走去。 吃了头次的亏,郑氏对他们又多上心了几分,可要把他们看紧了,不能让他们再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郑氏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她想要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严攸宁,好好欣赏欣赏她听到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那一定会十分精彩。 不过,郑氏的这个盘算大概是要落空了。 因为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现在,她已经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并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严攸宁和顾宏宇正低声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朝这边来的。 两人当即闭了嘴,同时默契地合眼,躺下,佯作没有醒的样子。 郑氏进来,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顾宏宇已经悄悄挪了位置。 她走到严攸宁的面前,抬脚在她的身上踢了踢。 未免留下脚印,郑氏刻意地收了些力道,不然,她可不会脚下留情。 严攸宁依旧禁闭着双眼,没有马上醒来。 郑氏现在满腔的话想要说,更想看到严攸宁知道真相之后大受打击的模样,所以她并不打算轻易罢休。 正在她打算往严攸宁身上掐两把,把她掐醒的时候,严攸宁终于悠悠醒来。 她原本也不想搭理郑氏,但是,万一她是来给他们送吃的呢?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顿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 总之现在,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2318章:先发制人 严攸宁醒来之后,目光就不动声色地在郑氏身后扫了一圈。 但很遗憾的是,她没有看到任何吃食。 郑氏是空手而来的。 严攸宁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既然不是来送吃的,那她突然来这里,又故意伸脚踹自己干什么? 很快,严攸宁就知道答案了。 郑氏的脸上不再是以往她惯有的老好人般的无害笑容,而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可算是醒了,我啊,有一桩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严攸宁听到她这话,再看她脸上那副表情,半个字都不信。 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郑氏会真的给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她心思一转,心中一下便有了猜测。 能值得郑氏这么大动干戈地亲自来自己跟前显摆一番的“好消息”,大概也就只有那件事了。 果然,郑氏紧接着道:“今天白日,我们狠狠地赚了一大笔,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赚到这一大笔银子的吗? 这啊,还多亏了你,因为让我们赚了这一大笔的老爷,就是你的养父!” 郑氏说完,就看着严攸宁的反应,等着她露出惊诧和好奇的神色。 但是,严攸宁先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郑氏特意来找自己,无非就是想要再借机羞辱自己,看自己的笑话罢了。筆趣庫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如了对方的意? 严攸宁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情一动不动,也没有开口询问。 她的这番反应,让郑氏那股子想要看她笑话的心情大打折扣,反而还有种自己像是在耍猴戏的错觉。 而严攸宁反而成为了那个看戏的人。 郑氏脸上那股假笑都有些挂不住了,她拉下了脸,语气也带上了一股恼怒之意。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严攸宁语气平淡地道:“我很好奇。” 她用这般平淡的语气说出这话,哪里像是好奇的样子? 郑氏顿时更加恼怒,她强忍脾气,“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追问?” 那自然是因为,顾宏宇已经把全部的事实告诉了她,自然就不需要她再开口追问了。 但她当然不会让顾宏宇暴露,她依旧语气淡淡地道:“你既然特意跑来跟我说这话,自然会主动告诉我,又哪里需要我问?” 郑氏闻言顿时一噎。 她有种被这小丫头拿捏了的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憋闷。 她想要把话咽回去,半个字都不说,让这小丫头被高高的吊起好奇,憋死她才好! 但是这样的话,郑氏觉得自己首先就会被憋死了。 原本她是准备洋洋得意地向严攸宁告知那些事,完全站在一个制高点的位置上去欣赏她的失态。Ъiqikunět 但现在,这小丫头只说了两句话,一下就让郑氏跟她的位置发生了个调换,郑氏反而处于了一个极其被动的位置上。 郑氏心中的恼怒更甚,她直接语气冷冰冰地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会主动说,你可得做好准备,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承受这个事实真相才是!” 说罢,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你那好养父,他那天明明看到了你,却对你的呼救视而不见,但你猜怎么着,他转个头就又找上了我们,还带上了一笔重金要买一个人。 但显然,他要买的人不是你,而是以往你大概十分不喜的王岁晴。” 郑氏说完,便紧紧盯着严攸宁,想要看到她震惊又大受打击的样子。 严攸宁的确适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因为她若表现得太过平淡,反而会让人郑氏起疑。 郑氏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心中这才稍稍顺畅了几分。 但这却远远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严攸宁虽然也表现出了震惊,但在郑氏看来,这依旧太过平淡了。 她反应这般平淡,无疑就大大减弱了郑氏所能获得的满足。 郑氏心里还是有种憋着一口气的感觉,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说来,这也多亏了你,若非你当日直接当众大喊出王岁晴的身份,你的养父也不可能知道她也在这里,自然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找到我们,要买下她。 现在,王岁晴说不定已经被你养父奉若上宾,而你,却依旧落在我们的手里,你心里一定很失望,很难过吧!” 严攸宁露出了怔忪的表情,旋即,她缓缓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不,我不相信你的话。” 郑氏见她不信,心里反而舒坦了。https:ЪiqikuΠet 她不信才是正常的,越是不信,就说明她受的打击越大,所以才故意这般麻痹自己。 她语气悠悠地道:“你不信,那王岁晴人怎么不见了?” 严攸宁笃定道:“定然是被你们找了合适的买家卖掉了。” 郑氏笑道:“你这么说也没错,那个合适的买家,就是你的养父啊。” 严攸宁却依旧坚称,“我不信。” 郑氏神色微顿,“我为什么要编这样的谎话来骗你?” 严攸宁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因为我违逆了你,惹了你的不快,你不能打骂于我,就想到了这个攻心之法,想要让我因此痛苦难过。” 郑氏的表情又是一顿。 严攸宁的这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说对了。 她的确是恼怒于严攸宁的违逆,现在她故意来严攸宁面前说这些,也的确是为了让她痛苦难过。 但是,她说的都是事实,不是瞎编的啊! 郑氏正打算再开口,就听严攸宁又道:“更甚者,你还会编出更加离谱的话来刺激我,比如,故意在我面前说我养父非但不救我,还要害我云云。” 郑氏:…… 这丫头怎么把她后面要说的话给说了? 一时之间,郑氏都有些怀疑她之前是不是就知道些什么了。 但不可能的,这件事便是她和儿子,也是方才才从当家的口中知道的,这小蹄子怎么会知道? 她多半是歪打正着,说中了。 但她怎么就猜得这么准呢? 这话先由她说出来,郑氏后面再提那件事,就更加显得不可信了。 就好像真的是自己为了让她伤心难过所以才编出来的瞎话似的。 可是,甭管这件事有多荒谬,这都是事实啊! 第2319章:饿一顿死不了人 郑氏简直呕死了,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憋屈,当真是前所未有的憋屈! 但她的话都到了嘴边了,不可能不说,不然她非得把自己憋死不可。 她颇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养父他就是要害你!他给了我们一笔银子,特意嘱咐我们务必把你卖到最脏最差的地方去!” 严攸宁用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你的瞎话编得实在太荒谬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信?” 自己特意告知她这件事,却没起到半点效果,反而被对方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郑氏觉得更憋屈了。 她气恼道:“这些才不是我瞎编的!这些都是事实!” 严攸宁依旧摇头不信,“他就算不想救我,也没理由要这样害我,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要害我,他为什么不自己派人来做这件事,要假借你们之手? 他自己的人来做这件事岂不是更为保险?假借你们之手谁能保证你们能把事情办妥?” 严攸宁的话说得有理有据,郑氏一时语塞,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个问题,郑氏也有些想不通了。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也在心中思考着此事,养父为何不自己派人来办这件事? 她没法猜透他的想法,最后索性也不多想了。 就算猜透了他当时心中所想,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严冠达之所以没有派自己的人来办这件事,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的手下并不擅此道,而这却是这些人贩子的老本行,让他们来办这件事,当然比交给自己的手下更稳妥。 严冠达也根本不担心他们会对严攸宁手下留情。 但凡是能做人贩子这个行当的,便是心足够黑,足够狠之人,这样的人唯利是图,怎么会对谁生出怜悯之心? 他们只会最大限度地榨取严攸宁身上的价值。 严攸宁是女孩子,且长相甜美,日后容貌定然不差,这样的女孩子,自然是卖到秦楼楚馆价钱最高。 这一点,那些人贩子比严冠达更清楚明白,是以,严冠达根本没必要担心他们会违逆自己的意思,放了严攸宁。 幸亏严攸宁不知道严冠达心中所想,不然的话,严攸宁的心上的创伤只怕会雪上加霜。 郑氏被严攸宁的话反问得无言以对,心中也被堵得更加憋闷。 她明明是来给严攸宁找不痛快的,结果,倒是给自己找了满肚子的不痛快。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吼:“我说了这是事实就是事实!” 严攸宁见她如此,话锋一转,直接道:“既然你说是事实,那就当是事实罢!我信了。” 郑氏又是一噎。 什么叫当这是事实?这的的确确就是事实! 而且,这小蹄子的这副表情,哪里像是相信了的样子? 郑氏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心中更加窝火。 严攸宁见她那副憋屈的样子,心中禁不住很是想笑,原本因为这件事而生出的郁闷心情,也不自觉被冲淡了许多。 不过,她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郑氏见她如此,心中生出阵阵恼怒,她没法让严攸宁相信自己的话,也没能如愿欣赏到她大受震惊的样子来取乐,但她却是拿捏了严攸宁的生杀大权。 她语气恶狠狠地道:“既然你这么嘴硬,那就好好饿一饿吧!ъiqiku 正好,上次之事我还没有跟你好好地算账,这次就一并清算了!” 严攸宁闻言,脸一下就垮了下去。 她开始后悔了,早知道方才自己就不那般表现了。 既然郑氏想要看她难受,自己就表现给她看好了。 现在倒好,她吃瘪了,自己也要饿肚子了。 严攸宁一下就转了态度,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错了,不该顶撞于你,我其实并非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都已经被养父抛弃,都足够可怜了,你就再可怜可怜我,让我吃点东西吧,我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坏了。” 郑氏见她终于服软,心中这才略微舒坦了几分。 她见严攸宁低头,自己越发拿乔。 “你知道自己要仰仗于我就好!不过,现在认错已经晚了,我非得要好好给你一点教训不可,不然你就不长记性!” 严攸宁依旧一副十分诚恳的语气,“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而且,若我饿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要影响你们的卖价? 我挨饿事小,叫你们白白蒙受损失事大,你说是不是?” 郑氏闻言,面上果然露出了几分迟疑。 的确如此。 这小蹄子姿色不错,可不能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原本要到手的银子怕是就要飞了。 可是不给她一点教训,郑氏又总觉得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 “饿一顿死不了人!” 先饿她一顿再说。 郑氏撂下这话,便转身离开,原本郁闷的心情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严攸宁见她完全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意思,心中不禁一阵懊恼。 “早知道我方才就不应当那样激她了。” 这时候顾宏宇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出声宽慰道:“我看她原本就没有要给我们准备吃食的打算,若她当真有意,就不会空手来了。筆趣庫 所以,你这一顿饿是注定要挨的,就算你换一副态度,也是如此。 后头她也定然不敢真的让你饿太久,她自己也怕真的把你饿出好歹来。” 顾宏宇还真就说对了。 郑氏见其他人都还没有醒,她就没打算这个时候给他们弄吃的,自然就更别提要单独给严攸宁准备吃食了。 话虽如此,但是,严攸宁还是觉得好饿。 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分外烧心。 她也只能努力咽了咽唾沫,将那股饥饿努力压下去。 顾宏宇也被勾起了饥饿,肚子一声一声地唱了起来,在安静的船舱中特别响亮。 顾宏宇的面上浮起一副微微的不自在,不过紧接着,他就听到严攸宁的肚子也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绵长叫声,两人目光对视,旋即两人都禁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那股尴尬的感觉立时被冲淡了去。 两人煎熬地等待郑氏给他们送饭菜来,但没把郑氏等来,却先等来了另外一桩意外变故。 第2320章:又生意外 “当家的,不好了,船底又漏水了!” 张德和张山泉父子还在心情颇好地对坐畅饮,就忽地听到郑氏的惊呼。 原本两人都喝得微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却陡然被这一声惊呼叫醒了。 两人同时一个激灵,酒一下醒了大半,且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张德沉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郑氏气喘吁吁地跑来,语气急切地道:“我说,船底又漏水了!而且,漏得比我们先前那艘船还要严重!” 这下子他们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 真的漏水了。 两父子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张山泉还是不敢相信,禁不住追问,“娘,您没有搞错吧?这是新船啊,怎么会漏水? 先前我跟那人交易的时候可是亲自检查过船只的,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啊!” 郑氏语气笃定,“这么大的事娘怎么会弄错?这船表面上的确是没有什么破损,但是它的地盘却不牢靠,现在已经渗进来有这么高的水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亲自去看看!” 两人闻言,俱是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郑氏是自己人,断然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 她这般言之凿凿,那定然就是确有其事。 但饶是如此,两人还是立马起身,亲自去船底查看了一番。 事实便果然如郑氏所说,船底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损,但漏水严重,船底已经积了不浅的水,且那水还在继续往上渗。 郑氏又急又恨,“定然是那姓蔡的搞的鬼!他表面上跟我们做交易,一副完全不打算为难我们的样子,却在这船上动手脚,要置我们于死地,当真可恶!” 张德的面色一片阴沉,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Ъiqikunět 对于郑氏的猜测,他没有开口驳斥,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难怪蔡奕安那般好说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们都认定了是蔡奕安故意给他们找了这么一艘破船,要置他们于死地,但实际上,他们还真误会了蔡奕安。 蔡奕安都是遵了严冠达之命行事,严冠达没有让他把人除掉,他自己当然不会擅自决定这么做。 蔡奕安不愿多花银子给他们准备太好的船,是以他看上的都是一般的船。 这艘船便是众多船只中要价最低的,谁能料到它会是一个有安全隐患的瑕疵品呢? 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兴许,便是老天爷也都看不惯他们的行径,所以才这般作弄他们吧。 张山泉的面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他颇为懊恼地道:“都怪我,先前检查得不够仔细。若是我仔细检查的话,就不会上了他的当了。” 郑氏连忙开口为儿子开脱,“这怎么能怪得了你?这船底的问题肉眼根本发现不了。” 张德也不欲过多追究这事,现在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沉声,“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解决此事。” 郑氏顿时没话了。 这样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该怎么解决? 张山泉倒是会修补船只,但是眼下的情况…… 他也面露难色,“若一开始我们就发现了船只漏水的问题,儿子还能进行补救。 但是现在,船只的渗水太多了,想要补救,唯有停靠岸边进行检修这一个法子。ъiqiku 如此这般处境,儿子也没法子修好。” 听了他这话,张德和郑氏的脸色都齐齐变了变。 他们已经驶离乐丰好几个时辰了,现在要折返回去,只怕半道上就要沉船了。 朝前的话,他们也不确定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停靠。 难道,他们就只能这么飘在半路,就这么干等死? 那也不至于,因为他们的船上还有两艘备用的小船,便是为了应对这种紧急情况所准备的。 若实在没有法子,他们也只能从这艘船转移到小船上,乘小船离开。 再怎样,他们也都有办法顺利停靠。 但那两艘小船,却也只能容纳他们三人,多余的人是绝对装不下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把严攸宁等人舍弃掉。 刚刚尝到了甜头,他们还做着要继续靠这几个小崽子大赚一笔的美梦,现在又哪里舍得舍弃他们? 舍弃了他们,就相当于是舍弃了一大笔巨款啊。 他们想要银子,也不可能不要命啊! 要怪,就怪那姓蔡的太过狡诈,竟这般坑害他们!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了两难之中。 郑氏和张山泉都看着张德,等着他拿主意。 张德沉着脸沉默了片刻,旋即沉声道:“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把船修好。若是修不好,我们再乘小船离开。” 他这是还舍不得放弃严攸宁等人,舍不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大笔银子。 张山泉和张德两人立马开始尝试修补船上的破损。 但两父子经过一番折腾,依旧没有任何成效,船上的水还越渗越深,慢慢渗到小腿肚来了。 张山泉抹了一把脸,颇有些泄气地道:“爹,怕是不成,我们还是放弃吧。” 张德虽然心中不甘,但也不得不放弃了。 他在心中将蔡奕安大骂了一通,最后只能恨恨道:“走!” 郑氏心中也很是不甘。 原本严攸宁应当是被卖到秦楼楚馆去的,现在,让她就这么沉尸江底,倒是便宜她了! 最主要的,她的银子啊,就这么没了。 郑氏心中好一阵心疼。 但再心疼,再不甘又能如何?这银子他们注定没法赚到手,就只能遗憾放弃了。 张德和张山泉都在收拾东西,要把最值钱的,还有日常所需的物资一并带走,郑氏却是忙里偷闲,再次来到了关押严攸宁等人的船舱。 严攸宁和顾宏宇原本都已经睡着了,却是陡然被郑氏的动静吵醒了。Ъiqikunět 严攸宁精神一振,莫不是她来送吃的了? 就算没有吃的,给她一口水也行。 但是,郑氏却没有带来食物,而是带来了一个噩耗。 郑氏看着严攸宁,脸上挂着一抹古怪的神色。 “可惜了。” 严攸宁本能地觉得郑氏这话似意有所指。 她小心地追问,“可惜什么?” 郑氏似笑非笑,“可惜你们马上就要没命了啊。” 第2321章:濒死的绝望 严攸宁闻言,当即一惊,神情愕然。 怎么会? 他们不是要把自己卖了吗?自己怎么会没命?总不能给人卖去一具尸体吧! 可是,郑氏的表情却不似作假。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濒死之人,带着些许同情怜悯,又充满了有些古怪的快意。 严攸宁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要把我们卖了去赚钱吗?我们没命了你还怎么卖?” 郑氏闻言,脸上的神色不觉微微顿了顿,心中升起一股心疼来。 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一下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还不都怪你!原本以为招来的是散财童子,没想到,却是催命符! 这艘船便是你那养父的手下好心给我们找的,结果没走多远,船底就渗水了! 照着这个渗水的速度,根本撑不了多久船就要沉了!” 严攸宁闻言,面色当即陡然一变。 顾宏宇也顾不上装睡,直接醒了过来。 他语气不大好地开口,“所以你们是打算舍弃我们,让我们在船上自生自灭?” 郑氏睨了他一眼,对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没错!原本还以为能在你们身上大赚一笔,结果却遇到了这样的事,当真可恨!” 她语气幽幽,“你们可不要怪我们心狠,若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也不想舍弃你们。 要怪,就怪那姓蔡的,还有怪你这个小蹄子!” 最后那句话,她是对着严攸宁说的,语气中满含气急败坏。ъiqiku 严攸宁和顾宏宇都面色惨白,一时没说话。 郑氏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他们面前编这样的瞎话,她说的多半是事实。 她有一句话说得对,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对方是不会舍弃他们的,因为舍弃他们,就意味着舍弃银子。 既然要舍弃他们了,就说明情况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这艘船多半是没法救了。 郑氏他们可以乘坐救急的小船离开,但他们却是坐不下了。 船一旦沉了,他们若是手脚自由的状态,或许还能想办法多拖延一些时间,等到天亮了,兴许能有过往船只路过,向对方求救。 但他们却是被捆绑着手脚困在这里,那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等死了。 郑氏说完这话,看到他们陡然变色的模样,心中这才生出了一点能对他们生杀予夺的快意。 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她不再多说,直接转身就要走。 严攸宁急急开口喊她,“等等!” 郑氏大发慈悲地停下,转头看她。 “你是还有什么遗言吗?” 严攸宁一脸恳求地望着她,“既然船很快就会沉了,那你能不能帮我们把绳子解开?” 郑氏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语气不屑。 “就算是解开了,你们也逃不掉。” 严攸宁急忙道:“既然如此,你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给我们解开吧! 这样被绑着,我害怕……就当是成全我临死前的一个心愿吧。” 郑氏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什么动容。 “你这小蹄子,以前闷不吭声的,我以为你是最老实听话的,但实际上呢,你才是心机最深,最奸诈狡猾的。 虽说就算解了你们的绳索,你们也翻不了什么风浪,但万一再发生点意外和变故,我岂不是要把肠子悔青了去?” 严攸宁见她油盐不进,脸上的表情更加可怜。 “求求你……” 外面传来了张德呼喊郑氏的声音,“死婆娘,你跑哪里去了?想死是吧,那我就把你一并留在这里!” 郑氏当即不敢多待,也没有耐烦心再应付严攸宁。筆趣庫 她冷声道:“没有现在就把你们给解决了,已经算是我对你们的仁慈了,不要给我得寸进尺!你们就待在这里等死吧!” 说完,她便再度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 这一次严攸宁没有再开口喊她,因为严攸宁知道,自己就算喊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外面又传来了张德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郑氏唯唯诺诺的回应声。 紧接着,那声音就消失了。 想来,他们三人应该是乘坐小船离开了。 他们几人,是真的被抛下了。 严攸宁和顾宏宇好半晌都没有说话,两人都在艰难消化着这突然的变故。 他们即便相较于同龄人更加成熟,更加大胆,但毕竟也是孩子,突然要面对死亡的逼近,他们也会感到害怕。 尤其是,死亡并非马上到来,而是一步步慢慢逼近。 这种慢慢等待的过程会一点点冲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更加绝望,更加惶恐。httpδ:Ъiqikunēt 严攸宁被掳走了之后,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哭过,后来她弄清楚了形势,就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态,一直都没有哭过。 虽然自己会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哪怕自己远在千里之外,她也都会有可能重新跟亲人见面。 但现在,她大概很快就要死了。 她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有点酸酸胀胀了起来,鼻子也一阵阵发酸。 她低低喃喃,“我想回家。” 顾宏宇静默了片刻,语气也同样低低的。 “我也想回家。” 说完这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俩都有些羡慕另外两人了,那两个男孩从头到尾都睡得像死猪一样,既不像他们现在那样难捱地忍受饥饿,现在也不用经受死亡即将到来的恐惧。 兴许,他们最后也是直接在睡梦中被江水淹没,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毫无痛苦地死去了。 安静了片刻,顾宏宇突然动了起来。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想办法自救!” 顾宏宇用力地扭动着手腕,想要把自己手上的绳索挣开,但那绳索太粗了,又绑得很紧,即便他很用力,也没能成功。 但他却依旧努力地挣扎着,不肯轻易放弃。 严攸宁见她如此,也很快收起了心中原本的情绪,也像顾宏宇一般,用力地扭动起手腕来。 第2322章:解绑自救 尝试了一阵之后,严攸宁觉得这样根本不行,只能做无用功罢了。 她提议道:“这样我们是解不开的,我们离开这里,到外面去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 顾宏宇一听,眼睛一亮。 “这个法子好。” 虽然他们的脚也被捆住了,但也并非是不能移动,只不过移动的动作会笨拙和缓慢许多罢了。 “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等我解开了就回来救你。” 他当即调整了一下姿势,缓慢地朝船舱门口的方向挪去,严攸宁则是乖乖地在原处等着。https:ЪiqikuΠet 但当顾宏宇千辛万苦地挪到了船舱门口的时候,陡然发现,船舱门竟然从外面被锁上了! 顾宏宇试了好几次,那扇门都纹丝不动,根本拉不开。 顾宏宇当即一阵垂头丧气,同时心中又不禁一阵气恼。 “可恶,门被从外面锁上了,他们是存心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严攸宁心中原本升起的希望也骤然破灭了。 顾宏宇一屁股坐在了地方,满脸哭丧。 片刻之后,顾宏宇突然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动作太猛,他又被捆住了手脚,整个人便骤然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下去。 严攸宁顿时一惊,忙问,“你怎么了?有没有摔疼?” 顾宏宇顾不得身上的疼,“我没事,你看看,是不是有水渗进来了?” 严攸宁这时候才注意到,地上已经湿了一滩,而且那股湿意越来越大,显然,水已经漫到这一层来了。 她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变。 他们都没想到,水会漫得这么快,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快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德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杀他们,但却是直接在船底凿了好几个巨大的窟窿。 既然这艘船注定没法修好,他们也已经决定要弃船离开,那凿个十个八个的窟窿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而且,他们凿了这么几个窟窿,也能加速船只的淹没,叫他们几个人都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虽然他们没有亲手杀了严攸宁等人,但这般做法,也跟亲自动手没有什么差别了。 很快,地上的水便越漫越多,那速度,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快上许多。 恐惧再次蔓上心头,两人的脸色当即又变得一片煞白。 严攸宁咬咬牙,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朝顾宏宇的方向挪去。ъiqiku 一边挪,她一边道:“我们互相帮对方解,试试能不能行。 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放弃,万一我们能获救呢?” 顾宏宇听了她这话,原本已经绝望的心一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重重点头。 “嗯,你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 严攸宁挪到了顾宏宇旁边,两人背对着背,严攸宁伸手,努力地解开他的绳索。 但是那绳索绑得太紧了,而且她背对着他,也根本看不清绳索是怎么绑的,解起来就有些没有章法。 试了一会儿,严攸宁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磨得一阵阵生疼。 “你歇一会儿,我来试试。” 严攸宁便停了下来,让顾宏宇反过来帮自己解绑。 两人便这般互相帮忙,你累了就换我来,我累了再换你来,不知尝试了多久,终于觉得绳子稍稍变松了几分。 两人都觉得好像一下看到了希望。 但这个时候,水已经漫得更深了,已经到了他们小腿那样的深度。 又尝试了一会儿,严攸宁觉得这样不行,他们的速度太慢了,根本赶不上这水蔓延上来的速度。 她当即道:“不行,我们这样太慢了,来不及的。” 顾宏宇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顿时更加着急了起来。 “那怎么办?” 他们手上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唯一能靠的,就只有他们的双手。 很快,严攸宁就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我用嘴来咬。” 顾宏宇眼睛一亮,是啊,先前他都没想到这一点。 严攸宁挪动身子,凑到顾宏宇的手边,对着绳索的位置用力地拉扯着。 牙齿的力道果然比手的力道大多了,严攸宁仿佛看到了希望,咬得更加卖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就已经有点松动了的绳索,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大大松动了。 两人都看到了希望。 即便她的牙齿已经咬得一阵酸软无力,严攸宁也不肯放松,凭着一鼓作气的那股劲儿,终于一下把顾宏宇手上的绳索咬开了。 咬开的瞬间,两人都呆住了,愣怔了好几息,他们才反应过来,当即欢喜得几乎落泪。 “解开了,我的绳索真的解开了,太好了!” 严攸宁的牙齿和嘴巴都一阵发酸,但这点轻微的不适对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只觉得开心极了。 严攸宁提醒,“你快把我解开。” 顾宏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自己手上的绳索甩到一边,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给严攸宁解她手上的束缚。 两人的双手都重获了自由,他们又开始给双脚解绑。 被绑了太久了,即便现在手脚都被解开了,依旧有股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但他们却根本顾不上理会这点疼痛,因为水已经超过了小腿,越漫越深。 两人走到了另外两人的身边,一边开口喊他们,一边卖力地给他们解绳索。 他们是躺在船舱的那张床上,所以还没有被蔓延的江水浸泡,是以依旧睡得死死的。 好容易把他们手脚的束缚解开,他们俩竟然还没醒。 严攸宁还在不停地喊着,顾宏宇就直接多了,直接捧起水就往他们的脸上泼。 这种时候了他们还睡得像死猪似的,他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顾宏宇的方法虽然粗暴,但也很有用。 不多时,两个酣睡的人便终于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之中,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顾宏宇也没有顾忌他们能不能接受,直接三言两语,就飞快地将现在的处境告知他们。 末了道:“所以,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打起精神,跟我们一起想办法把这个门撞开。 把门撞开了或许我们还能有逃生的机会,不然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biqikμnět 第2323章:一定有机会获救 那两个男孩听完了顾宏宇的这番话,完全傻住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满脑子都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对于顾宏宇最后说的那话完全充耳不闻。 愣怔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人便突然大哭起来。 这人哭了,另一人也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也跟着哇地哭了起来。 “我不想死,我想回家,呜呜呜,我想回家!” “我也不想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两人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便似那决堤的江水一般。 顾宏宇见他们的就只顾着哭,气得脸都绿了。 亏得他们还是男孩子,结果遇事了连严攸宁这个女孩子都比不上,简直太无能了。 顾宏宇恼怒地出声呵止他们,“好了,别哭了!再这么哭下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两人被顾宏宇这么一吼,总算是止住了哭泣,但依旧抽噎着,表情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那,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顾宏宇闻言更气了,敢情方才自己最后说的那话他们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宏宇有些赌气地想,早知道这俩货这么没用,方才就不应该救他们,让他们直接在这船舱里被淹死了才好!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赌气的时候想一想罢了,顾宏宇和严攸宁都不可能真的对他们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他们跟张德郑氏之流,又有什么不同? 顾宏宇只能压着脾气,将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船舱的门被从外头锁上了,我们先想办法把门破开再说。”筆趣庫 严攸宁也跟着道:“对,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到了外头,就算船只被淹没了,我们也能尽可能地往高处去,再不济,我们可以找几块大浮木飘着。 待天亮了,说不定我们还能遇到来往的船只,向他们求助。 多撑一会儿,我们获救的可能就多了一分。” 两个男孩儿心中依旧惶恐不安,但听到顾宏宇和严攸宁的这番话,他们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下就没那么怕了。 他们赶忙擦掉了眼泪,连连点头。 “你们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见他们总算支棱起来,不再哭哭啼啼,顾宏宇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几人都走到了船舱门前,再次尝试从里面把门拉开。 但几人都轮番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他们决定改变策略,转而用身体去撞门。 但一人撞门的力道有限,几人一起撞门,又找不到合适的受力点,最后那力道都没作用到那扇门上,反而叫他们把彼此撞得生疼。 严攸宁先摇头,“这样也不行,这门多半撞不开。” 她的目光在船舱中环顾一圈,这间船舱有一扇窗户,但那扇窗户不大,她的身形最小巧,也根本钻不出去。 他们要离开,就只能从这扇门走。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把这扇门撞开。 光靠他们这么蛮撞,多半是不成,那就只能另想其他法子了。 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工具就好了。筆趣庫 严攸宁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破烂大床上的枕头上,眼睛当即一亮。 那枕头不知是什么材质,入手便又沉又硬,虽然小了些,但也不妨可以一试。 “我们用它来试试看。” 顾宏宇见此,也点了点头。 不管有没有用,也只能努力一试了。 “我来。” 他接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让他们退后,一番蓄力,直接将这枕头朝门上狠狠砸去。 一枕头抡下去,那扇门被砸得一阵摇晃,顾宏宇的手臂也被震得微微发麻。 虽然手臂有些发麻,但他却大受振奋,觉得大有希望。 他没有停下来,抡起枕头继续往下砸。 一下,两下,三下…… 在他的手臂都快酸得抬不起来的时候,那扇门总算是变得摇摇欲坠了。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差不多了,咱们再撞几下,定能把它撞开。” 那个个子高大的男孩立马主动请缨,“让我来。” 他卯足了劲儿,直接用肩膀朝门狠狠撞去。 才撞了一下,那扇门就被撞开了。 听到舱门倒下的声音,几人先是一愣,旋即便齐齐露出了欣喜的笑来。 那个撞开大门的男孩高兴地大喊,“太好了,门开了!我们有救了!” 顾宏宇也很高兴,但他还是直接开口,泼了他一瓢冷水。 “只是撞开了门而已,不意味着我们获救了,若是在船沉之前没有船只路过救下我们,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这话的确是大实话,一下就把那人方才的振奋浇灭,脸上又露出了哭丧的表情。biqikμnět 严攸宁给大家打气,“不要这么泄气,想想我们最开始连手脚都被捆着,现在却连这扇大门都撞开了,情况已经好很多了,想来,便是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只要我们继续怀抱希望,就一定能有机会获救的!” 严攸宁的话果然让大家都振奋了起来。 四人急忙出了船舱,到外头查看情况。 外头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甲板上都已经浸了不浅的江水,他们只能淌着水在甲板上行走。 看到船只被淹没情况,那两个男孩又吓得一下白了脸色。 “怎么办?船都被淹了大半了,照着这个速度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沉了!怎么办,我们要被淹死了!” 他们又开始抽泣了起来,哭声中满是惊恐害怕。 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一人惊慌,就很容易带动起其他人的惊慌情绪。 便是顾宏宇和严攸宁,见到这番情形,也有些乐观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严攸宁打起了精神开口,“我们先给自己找一块能够承托自己重量的浮木,若是船沉了我们都还没能等来救兵,好歹也能稍微撑一撑。” 那两个男孩还在抽泣,顾宏宇已经行动了起来。 严攸宁说得对。 哭泣起不到任何作用,当务之急,是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应对和准备。 严攸宁也不再理会那两个人,转身也去寻找合适的浮木去了。 第2324章:漫长的等待 她和顾宏宇方才已经帮着给他们二人解开了束缚手脚的绳索,让他们恢复了自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方才自己也已经提点了他们,给他们提供了方法,接下来的自救,就得靠他们自己了。筆趣庫 若他们只知一味哭泣,完全无所行动和作为,那严攸宁也帮不了他们了。 最后即便是被淹死,也只能赖他们自己。 他们二人见顾宏宇和严攸宁都不再理会他们,当即也不敢再继续哭,也连忙屁颠颠地跟上。 虽然心中依旧很是害怕,但他们更害怕被淹死。 顾宏宇和严攸宁就好似他们的主心骨,跟着他们二人,他们就多少有了一点安全感。 方才撞倒的大门便是现成的一块大木板,能作为承托他们的一块浮木。 但他们有四个人,一块木板自然不够。 好在,张德等人离开得匆忙,船上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拿走,他们便顺利地找到了一把菜刀。 他们用那把菜刀直接把几间船舱的床给劈了,又劈下了三块大木板,如此,四个人便各自有了一块大木板。 若船真的沉了,他们也能抱着这木板坚持一段时间。 幸亏现在天气炎热,并非寒冷的严冬,他们就算是在水中飘上一两天,也不至于会冻死。 不然,不用等到被淹死,他们刚落水怕是都要直接冻死了。 找到了木板,他们心这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心安定下来,此前一直被他们忽略了的饥饿感便立马显现了出来。 不知是谁的肚子率先发出了咕噜的一声鸣叫,紧接着,其他人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咽了口唾沫。 好饿。 原本在那艘船上之时,他们就饥一顿饱一顿,许久都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了。 后来,他们又被迷晕了,几番折腾之下被转移到了这艘船上来,这期间他们更是颗粒未进,现在他们只觉得肚子早已经饿扁了,那里面空荡荡的,半点存货都没了。 但方才他们便将整艘船都搜寻了一遍,根本没有找到半点吃食。 想来,船上的吃食都被张德他们带走了。 的确,张德他们把能带走的吃食都带走了,实在不方便,或是装不下的,他们便直接扔到了江里,半点都没留下。 如此一来,他们就算当真侥幸逃了出来,也别想找到半点可以入口的东西。 没有吃的,他们就只能喝江水来缓解腹中饥饿。筆趣庫 喝饱了水,肚子鼓鼓的,也就没那么饿了。 但这也只是稍稍缓解些许罢了,水喝得再多,也不是真的食物,到了后面,他们喝水都开始有些打干呕了。 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但肚子还是很饿,饿得肠子都似要打结了,发出一阵阵剧烈的绞痛。 但很快,他们就也顾不上肚子的饥饿了,因为整艘船终于彻底沉了。 严攸宁的体型最是小巧,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那块木板上,虽然木板有些摇晃,但却还能承载她的重量。 而其他人就没这么轻松了,他们没法趴在木板上,一趴上去,木板就会往下沉,他们只能泡在水中,双手紧紧抱着木板,丝毫不敢松手。 那两个男孩一开始还吓得哇哇大哭,但后来,他们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他们必须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抱紧怀里的浮木,一旦松了手,他们的性命也要丢了。 而他们原本就饿得饥肠辘辘,手脚发软,现在多耗费一分力气,他们就多一分丧命的危险。 顾宏宇先前便花了大力气撞门,劈砍床板,为他们准备浮木,他的手臂早就隐隐发软无力了,现在泡在水里,还要抱着浮木,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一阵阵发软无力,随时都像要松手。 但一松手,自己的身子就会往下沉,他当即一个激灵,又立马用力抱紧浮木。 很煎熬,很费力,但为了活命,再难,也只能咬牙撑下去。 顾宏宇都尚且如此,其他两个以往在家里素来养尊处优,没有吃过任何苦头的男孩儿就更甚了。 他们原本还能忍着不哭,但很快就忍不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严攸宁也觉得眼眶发酸,心中一阵阵难受。 她想到什么,当即努力把自己的木板划到了顾宏宇的旁边,对他道:“来,我帮你撕下一根布条来,把你和这块木板绑在一起,这样你就能省心些了。” 先前他们思虑得不够周全,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早想到的话,先前在船上的时候就会找绳子把自己跟木板牢牢绑在一起了。 顾宏宇闻言,眼睛这才随之一亮。 这个法子可行。 顾宏宇索性把外衫脱了,撕成布条,在严攸宁的帮助下,将自己和木板绑在了一起。biqikμnět 如此,顾宏宇便总算觉得整个人稍稍轻松了些,可以喘口气了。 另外两人也急急开口,请严攸宁帮忙,严攸宁也都没有拒绝,认真且耐心地帮他们绑好。 严攸宁还把四个人都绑在了一起,免得大家睡死过去,有谁直接沉到水里去都无人察觉。 如此一番折腾,又耗费了一番力气,但好歹让大家都轻松了些许。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安静下来了之后,他们都渐渐感到了一点凉意。 即便现在是盛夏之季,可昼夜也有温差,他们已经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寒意一点点慢慢渗进了身体里,大家都接连打起了喷嚏。 终于,天色一点点慢慢变亮了,天边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处照来,已经被泡得浑身发冷的几人才终于感到了一点微微的暖意。 天色亮起来了之后,他们的视线也随之变得开阔。 放眼看去,入目便是一片平静又辽阔的江面。 几人都期盼能看到有船只路过,但是,入目却是一片白,一直死死盯着,周遭却是安静得让人不禁生出绝望。 渐渐的,他们终于撑不住,趴在木板上,合上眼睛眯了过去。 他们实在太累,太饿,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意识也一点点涣散。 严攸宁也很累,也很饿,但她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她看到他们都闭上了眼睛,心中生出了很不好的预感。 第2325章:救援 严攸宁当即急切大喊,“醒醒,不要睡,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听到了严攸宁急切的呼喊,但是,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浑身上下都没了一点力气。 在严攸宁一声接一声的急切呼喊中,他们半趴在自己的那块浮木之上,阖上了眼睛,终于能放松地睡过去了。筆趣庫 幸亏他们跟浮木绑在了一起,不然,他们这样直接昏死过去,可能睡着睡着,整个人就直接滑到水里去了。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当下的情势,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严攸宁庆幸,因为跟这点子庆幸相比,他们昏死过去这件事更加紧急,也更加让人担忧恐惧。 严攸宁也同样昏昏沉沉,提不起劲儿来,但她一直趴在木板上,相对于他们来说要省力许多,所以她的情况比他们好一些。 现在,看到他们都接连昏迷过去,严攸宁的心中升起一阵阵恐慌,眼眶中也不自觉有泪水溢出。 她不停地大喊,让他们睁开眼睛,还伸手去推离她最近的顾宏宇,但他却是毫无反应,就好像无声无息一般。 严攸宁心中的恐慌一点点扩大,她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流失,即便现在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她身上的温度也不受控制地慢慢降了下去。 按理说,乐丰现在商贸已经慢慢发达了起来,这条水域应当会有不少来往船只才对。 可他们已经在水上飘了好几个时辰,却没等来一艘船。 这片水域的确是有不少来往商船,但商船基本上是从东边来,在乐丰停靠,之后又往东边折返。 所以乐丰往东的那片水域是繁华热闹的。 但先前张德等人离开的方向却是西边,他们就是从东边来,要把严攸宁等人往偏远的地方带,自然不会再折回东边的方向。 且越往西,这片流域的水域分支便越多,水势也越复杂,不适合大型商船通行,是以,那些商船自然就更不会往这边来了。 基于此番种种,他们在江面飘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等来一艘来往的船只。筆趣庫 难道,他们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也注定要以失败告终吗? 她不甘心,她想回家。 她的眼前也一点点慢慢涣散了起来,她想努力打起精神,但却怎么都做不到。 恍惚间,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张张笑脸。 她好想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们啊。 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最后只怕连一具全尸都没法保全,会不会连死后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就算不能在生前顺顺利利地回到家,至少,她也希望自己能在死后回去看看他们,抑或给他们托个梦,让他们放心,自己在那边也一定能过得好好的,不要再牵挂自己。 心中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个小黑点缓慢地前行着,一点点扩大。 严攸宁怀疑自己看错了,原本几乎要立马阖上了的眼皮骤然睁大,努力集中精力,定睛细看。 前方,好像,是一艘船! 这个认知,让严攸宁的心情陡然激动了起来,原本已经酸软乏力的身体一下又恢复了力气。 她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那个小黑点,生怕那是自己的幻觉,一个错眼,那个小黑点就消失了。 她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黑点,片刻都不敢错眼。 直到那黑点越来越大,船只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她能确定这是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严攸宁才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 终于等来了! 他们终于把船给等来了! 严攸宁张嘴,想要朝前方驶来的船只大喊救命,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即便她已经很努力,但发出的声音却依旧十分微弱,别说是那么遥远的船只,便是旁边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严攸宁只能朝着前方努力招手,希望前方的船只能看到自己。 她一边不停招手,一边面上带泪,满是欢喜地朝着顾宏宇的方向大喊。 “顾宏宇,你醒醒,前面有船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你们都醒醒!”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三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双目牢牢地紧闭着。 严攸宁心中再次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但她却完全不敢深想,也不允许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好容易等来了救援,他们怎么能出事呢? 严攸宁一边强压自己眼眶中的泪意,一边更加卖力地朝前挥舞着手臂。 前方,那艘船的甲板上有两人站立着,他们身着衙差的差服,此时便正伸长了脖子朝江面四周巡视,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正一无所获间,忽的就看到了前方水面上似有什么东西在挥舞。 那一团东西太矮了,也有点小,他们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也不排除是江里的大鱼。 年长的衙差赵大柱当即开口,“快些,到前头看看是什么。” 待船只一点点慢慢靠近了,那年轻衙差李成强这才看清了前方的情形,他当即道:“是活人!头儿,我瞧着,好像是个孩子!定然是我们要找的人!” 赵大柱看得没那么清楚,但听了这话,也当即振奋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快,再快些!” 待船只越来越近,他们这才看清了具体的情形。 却见水面上漂着四块大木板,四个孩子趴在那浮木上,随着江水慢慢飘荡着。 其中三个孩子只有上半身趴在浮木上,大半的身子都依旧泡在水中,这三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只有一个女孩整个人都趴在浮木上,且也只有她是清醒的。 方才便是她在不停地挥舞手臂。 待船只到了近前,她确保了船上的人是真的看到他们了,这才无力地放下了手,整个人都好似耗光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虚脱了下来。 但她却不敢彻底放松,更不敢直接闭眼昏睡过去。 因为他们还没有真的获救。 在没有彻底获救之前,她都不能放松。 她艰难地从那浮木上撑起身子,这时候她才看清船头上的两人都身着差服。 这是官府的人! 她当即双眸含泪,似被水洗过一般,那里面盛满了殷切的恳求。 “救,救救我们……” 第2326章:幸好没事 说完那话,严攸宁就再也撑不住,整个人重新跌回了浮木上,双眼紧闭,也就此昏死了过去。 赵大柱当即下令,命人把四个孩子都捞了上来。 待捞上了船,他们便立马伸手去探几个孩子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只是,有两个男孩的呼吸已经很是微弱,身上也发青发冷了,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只怕他们会有性命之忧。ъiqiku 好在,他们来时就带上了一个大夫。 眼前几个孩子的情况都不大乐观,当即不敢耽搁,立马让人给他们换掉身上的湿衣裳,又把头发擦干,然后才让大夫给他们诊脉开方。 大夫一番诊脉,当即便下了结论,这几个孩子都是饿出来的。 因为饿了太久,营养缺失,身子便撑不住了。 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很虚弱了,万不能给他们过度进食,不然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大夫切了一片参片,让他们含在嘴里,又给他们一番施针,总算是把他们的情况暂时稳住。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要让他们彻底脱离危险,还得用药补加食补的法子,一点点慢慢调理方可。 赵大柱听到这个结果,已然是重重松了口气。 幸好没事! 若是他们带回去的是四具尸体,那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才好了。 他们此行,显然就是冲着营救这几个孩子来的。 可他们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这话说起来便有些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了。 前脚严冠达刚刚带着王岁晴和许飞航离开,后脚,一道加急的指令便传达到了乐丰。 却原来,这道指令便是对张德夫妇的通缉,以及严攸宁等人的画像,和下令辖下各郡县配合营救的命令。 乐丰知府收到这文书之后,当即第一时间就派人在城中张贴了出去。 当时张德和郑氏以及严攸宁等人都做了乔装打扮,跟这画像有些出入,这么一看,还真就有些认不出来。 但是,有人就注意到了标注在严攸宁画像旁边的名字。 当日,严攸宁在大街上公开向严冠达呼救之时,便自称自己叫攸宁,且她还说了不止一次。 这个画像中的严攸宁是被人贩子拐了的,而先前那个呼救的攸宁也自称自己被人贩子拐了,如此一番,两人岂不是就对上了? 就算两者容貌上有差异,但容貌可以掩饰和乔装的啊。 那日的那个女孩明显就是被刻意扮丑了的。 冲着那告示上的悬赏,立马就有人到官府提供了这条重要线索。 而前来提供线索的还不止一人。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人拿来了另外一条线索,更加佐证了那几个孩子的确是被拐来的事实。 有人捡到了当日顾宏宇扔到地上的求救的布条,且那人刚好识字,认出了上面的求救信息。 但这人也不想多管闲事,原本此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第二天官府就张贴出了悬赏告示,只要能协助救出被拐的孩子,都有相应的奖励。 有了利益驱动,这人才想起了自己捡到的那张布条,这才把这布条交到了官府手中。 这张布条的存在再一次证明了,那几个孩子的来历并不单纯。 就算那些孩子并非这次官府要找的,拐走他们的人伢子也并非通缉令上追捕的,但只要孩子是被拐的,当地县令把孩子救了,都是功绩一件。 若那几个人贩子和孩子就是文书中所提的人,自己把人贩子抓了,把孩子解救了,那于他的政绩,就更是十分漂亮的一笔了。 现任县令一听,精神当即一凛,他当即片刻不耽搁,直接下令手下去查此事,务必将那些人贩子拿下,把几个孩子救下来。 同时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要伤害了他们的性命。 要是救回来的是一具尸体,那他的功绩可就大打折扣了。 更甚至,说不定不会被记功,反而还要被问责。 衙差们经过一番调查,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张德等人曾经投宿的客栈,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https:ЪiqikuΠet 又一路查到码头,总算是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得知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被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买走了,其他孩子则是被张德等人带走了,走的水路。 官差在码头调查情况的时候,一人突然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跟官差们交代了一个事实:他们卖给了那些人贩子一艘船,因为下面人的疏忽,把一艘尚未完全风干稳固的船卖了出去。 那艘船在河上走不了多久,只怕就会漏水下沉了。 官差们听了这个讯息,一时都不知道究竟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高兴的是,那些人贩子乘坐的船有问题,那他们现在追过去,迟早能追上他们。biqikμnět 担忧的是,万一船真的沉了,那上面那几个身份金贵的孩子有了万一怎么办? 来不及多思考,他们便立马组织人手,着急忙慌地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来了。 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中途却是经历了一定时间的调查取证,是以,等他们终于追到了沉船的地方时,几个孩子都几乎要撑不住了。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算来得太晚,虽然他们吃了些苦,但却都还活着,他们这一趟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只是,他们找到了孩子,却不见那几个人贩子的人影。 他们发现船只出了问题,定然不可能乖乖地等死,必然已经乘小船跑了。 他们乘的是小船,自己的是大船,只要路线没问题,迟早能把他们抓到。 若是这一趟能既把孩子带回去,又把那三个人贩子一举捉拿了,那他们可就立了大功了。 赵大柱当即就让船只朝前追去,务必把那三个鳖孙抓到。 然而,这一次他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追了有一个时辰,却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半个人影。 赵大柱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却也意识到,对方只怕是往那些小的流域分支跑了,不然,就他们这全速追赶的速度,就算没有追上他们,视野范围内也应当能看到他们的踪迹才是。 这里的水域分支众多,他们就算是想追,也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追。 第2327章:苏醒 而且,他们追得起,那时几个孩子也耽搁不起了。 他们的情况虽然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但也需要尽快接受治疗,拖延久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若真的出了意外,他们这一趟就白跑了。 是以,哪怕很是不甘,赵大柱也只能下令折返回去。 算那些畜生跑得快! 最好他们是已经被大水给冲河里喂鱼去了。 温县令第一时间收到了赵大柱等人带回来的好消息,当即大喜。 虽然没能把人贩子一网打尽,但好歹顺利把人救回来了,这也是难得的大功一件。 他当即命人把县衙后面的厢房收拾出来,将几个孩子都安置在了那里。 原本此地的县衙很是破旧,但自从云长逸来此任职,带领大家发家致富赚大钱之后,连带着县衙也被扩建翻修了。 是以,现在县衙后面的厢房要安置几个孩子,完全绰绰有余,而且环境也十分不错,各方面都再适合不过。 大夫让人熬了一些米糊糊,给他们喂了一些,稍稍垫了垫肚子之后,又把熬好的汤药给他们喂了下去。 如此一番折腾,他们依旧没有立马苏醒过来。 温县令亲自去看了好几回,听到大夫十分笃定的保证他们安全无虞,苏醒只是早晚之事,县令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是饥饿过度,且体力消耗过大,身体需要一点点慢慢积蓄能量恢复过来。 等到他们恢复得差不多了,自然就能醒来。 醒来了之后,也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完全康复了,身体还是虚弱着,需要继续用汤药调理,饮食上也需要十分注意,不能因为先前饥饿过度,现在就大鱼大肉地猛吃。 不然的话,他们的肠胃势必会承受不住,出现紊乱的症状。 温县令不懂医术上的东西,但既然大夫这么说,他自然也就这么听,并且对手下下令,一切谨遵着大夫的交代来办,务必要把这几个孩子照顾好,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和岔子。ъiqiku 可别他们千辛万苦地把孩子救了回来,最后却因为照顾不利出了纰漏,最后非但没捞到功劳,还落了罪责,那就当真是得不偿失了。 第一个醒来的是严攸宁。 原本她的症状就最轻微,恢复起来自然也更快。 刚苏醒之时,她便感到了腹中传来了一阵微微的饥饿感。 这股饥饿感她很熟悉,但却不似先前那般猛烈,也没了那种饿得胃部发疼的感觉。 再一挪动身子,她才发现自己此时身处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大床上,她的身上也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裳。 她先是一愣,旋即脑中的记忆便慢慢恢复了。 他们这是得救了! 意识到这一点,严攸宁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欣喜。 只是,不知道顾宏宇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 当时他们都已经力竭昏迷了,情况很不好,后面被救回来之后,有没有好转? 严攸宁不敢去想任何糟糕的结果,她急忙下床,想要去探探外面的情况。 但她的身子还是太虚弱了,刚一下床就感觉脚下一阵虚浮,她整个人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一跤,顿时疼得面容扭曲了起来。 屋中的这番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的人。 一个婆子推开门,见她摔倒在地,急急忙忙上前搀扶。biqikμnět “姑娘,你怎么下地了?哎哟,快,快到床上坐着,你现在身子弱,大夫说了,要好好休养,不能随便乱走的。” 因为这是县衙,来往出入多是青壮男子,是以这儿没有丫鬟,干活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 这婆子便是负责洒扫的,现在便被临时安排来照看严攸宁这个唯一的女孩儿。 虽然严攸宁年纪尚小,但男女之防还是要多注意。 尤其是温县令没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万一这严攸宁的身份贵重,出身不凡,自己若是让一个大老爷们儿来照顾她,日后被对方的家人追究问责,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这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毕竟是女子,让她照看严攸宁,谁也挑不出错来。 严攸宁顾不得身上摔疼的地方,急急开口询问。 “阿婆,这里是哪里?我有三个同伴,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都没事吧!你能带我去见他们吗?” 她一下蹦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那婆子笑着答道,“姑娘你别急,这里啊,是咱们乐丰的县衙,你在这安全着呢。ъiqiku 你的三个同伴就住在隔壁,他们都还昏迷着没有醒,但大夫都说了,他们没事,就是太累了而已,待他们睡够了,自然就能醒来了。” 严攸宁闻言,当即重重松了口气。 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是真的,他们真的是被县衙的官差给救了。 期盼了这么久,渴望了这么久,这一切终于成真了。 她终于恢复自由了。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严攸宁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激动和欣喜,欣喜中,又不禁眼眶阵阵发酸。 “哎呀,姑娘,你咋哭了啊,没事了没事了,你得救了,咱们老爷过些天就能派人送你回家了,可别哭了啊。” 严攸宁用力吸了吸鼻子,语气中带上了一股浓浓的哭腔。 “我,我是太高兴了。” 那婆子呵呵笑着,她想起什么,一拍大腿。 “老爷吩咐了我,你一醒就立马去禀告他,我差点把这一茬儿给忘了,瞧我这记性! 姑娘你先在床上坐一会儿,我老婆子去去就来!”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那速度,敏捷又迅速,简直半点都不像是一大把年纪了的样子。 很快,那婆子就把温县令给领来了。 温县令本是在处理县衙事务,一听这婆子的传话,他当即就顾不得其他,立马撇下手头之事,急匆匆便赶来了。 严攸宁见到一身官服的温县令,一下猜出了他的身份,当即便要起身行礼。 “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但温县令比她动作更快,飞快地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态度亲和。 “不必多礼,你刚刚才醒,身子还弱,快到床上躺着。” 严攸宁见他这般亲和态度,原本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几分。 第2328章:重要线索 虽然他们是被官府所救,但也并非每个地方的官府都是一心一意地为民办事的。 若是这县令对自己态度轻慢,不肯将自己护送回家,那严攸宁也只能干着急。 这温县令态度好,严攸宁却不能仗着这一点就对其不敬。 严攸宁满脸感激地望着温县令,语气真诚地道:“民女多谢县令大人的搭救之恩,若非您英明神武,指挥如神,只怕民女和同伴们早就葬身鱼腹了。筆趣庫 救命之恩形同再造,民女当真感激不尽,简直无以为报!” 温县令救他们,实乃冲着自己的政绩,他们彼此算是互相成就,甚至温县令还要反过来感激他们给自己送上这么个政绩呢。 但是好话谁不爱听? 温县令听到严攸宁这真诚恳切的话,只觉得通体舒畅,原本就不错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了起来。 他捋着短须,笑呵呵地道:“本官乃是此地的父母官,保护百姓安危是本官的职责,本官对此责无旁贷,本官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罢了,实在担不起你这般感恩戴德。” 严攸宁依旧一脸感激地望着他,“不论如何,您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我都会一直铭记于心!” 温县令又哈哈笑了起来,这小姑娘当真会说话,简直是让他闻之欣喜。 温县令言归正传,“你来跟本官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又是怎么落入这些人贩子手里的?” 严攸宁当即便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说了。 “我叫严攸宁,此前是住在扬州城,那日也是因为晚间在街上看杂耍表演,突然发生了意外和骚乱,我与家人和护卫冲散,这才被人抓了来。” 听罢,温县令顿时心头大定。 这个孩子,就是文书上所画的那个严攸宁,自己没有救错人。 确认了这一点,温县令对她的态度更加温和了。 “原来如此,那些人贩子可谓是屡禁不止,当真猖獗,实在可恶!” 严攸宁想起什么,忙问,“那三个人贩子抓到了吗?” 她一脸期盼地望着温县令,温县令的神色微微顿了顿,最后还是只能无奈摇头。 “本官的人还是去晚了,让他们跑了。” 严攸宁闻言,心中的希望一下就破灭了。 但她也没有十分失望,因为原本她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问这个问题也只是试探性地求证罢了。 那三人狡诈,且他们又提前了那么早就乘船逃了,后面衙差再去追,自然很难追上。https:ЪiqikuΠet 虽然他们跑了,但严攸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有一天,他们一定会被捉拿,被绳之以法的。 严攸宁想起什么,主动提供了一条线索。 “此前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漏嘴,为了躲避追查,他们要改道前往一个叫来安的地方。 大人,你们可以派人前往此地,兴许能将他们抓获。” 温县令闻言,当即眼睛一亮。 “当真?” 严攸宁笃定地点头。 “我当时听到了这个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不知道,但就是这个音。” 郑氏在他们面前没有太过设防,也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觉得他们几个都牢牢地拿捏在自己手里,所以嘴巴也不是特别严。 这才让严攸宁记下了这个地名。 温县令大喜,这可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好,好,本官这就派人前往来安,定然将那几个人贩子捉拿归案!” 说着,温县令就要喊人,但却被严攸宁制止了。 “等等。” 温县令当即就停下动作,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小姑娘,你是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严攸宁认真点头,“嗯,据我所知,官府只有两个人的画像,但他们有三个人,是一家三口,我可以向你们描绘他们的外形特征,如此也更方便你们将其捉拿归案。” 温县令闻言,心中更是求之不得。 “好,好,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这小姑娘当真是上道,简直深得温县令之心。 温县令当即就命人传了画师来,让那画师照着严攸宁的描述作画,再由她来一一指点修正。 最后经过半个时辰的修修改改,严攸宁终于点了头。 “没错,那个张山泉便是这般模样。” 严攸宁紧接着又道:“你们有其他两人的画像吗?也拿给我看看,兴许我能提出一点修改意见。” 温县令方才旁观了严攸宁认真的模样,对她不禁更加满意,现在又听她主动提起此事,温县令对她的好感更甚了。 “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很快,张德和郑氏的画像就被拿来,严攸宁认真看了之后只能说,若非她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张德和郑氏的画像,不然她还真认不出来。 这也不能怪画师的技艺不精,因为这两张画像从一开始就跟他们略有出入。 当日张德和郑氏掳走王岁晴时,是做了乔装打扮的,目击之人所见本就并非他们最真实的本貌。 而那目击者对画师一番描述,画师将他们的容貌呈现出来的过程中,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出入。 之后,这道通缉令一传再传,每个画师照着通缉令上的画像临摹,又出现了一些偏差。 这一层又一层的偏差,到最后,自然就跟郑氏和张德的容貌相差甚远了。 严攸宁稍稍收敛了自己脸上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认真地开始对两幅画像提出修改意见。 那画师照着她的意见又是一番涂涂改改,终于把那两张画像都改好了。 “好了。” 温县令把前后的两张画像对比了一番,左看看,又看看,一时不禁愣住。 这两张画像的前后对比,差别实在太大了。 若那两个人贩子是长这样的话,那他们按照先前画像上的人去找,只怕是当着人的面,都不一定能把人给认出来。 严攸宁见温县令久久不语,当他是不相信自己,她忙道:“大人,您若是有什么顾虑的话,大可以等我的同伴们醒来之后再让他们来看看,兴许他们能描述得更像些。”httpδ:Ъiqikunēt 温县令闻言,便知道她这是误会了,他也立马开口,“不,不是,我没有什么顾虑,我相信你的描述,我只是在感叹,没想到这前后两份画像会差别这么大。” 第2329章:把消息传回去 温县令又一脸感慨地望着严攸宁,“多亏了你,不然,本官派出去的人就算是见到了这三个人贩子,只怕也认不出来。” 严攸宁听他没有怀疑自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确认了画像没有其他需要修改之处,温县令这才让人拿去,照着临摹,越多越好。 吩咐完了这事,温县令又想到了另外的事,转而问,“对了,据本官了解,原本人贩子是一共带着六个孩子,在这里卖掉了两个,那两个是卖给了何人?具体情况你是否知晓?” 听了这话,严攸宁的表情不觉微微一顿,露出了几分异色来。 温县令到底也是为官多年,一看她这副神色,当即就有了猜测,看来,这其中怕是还有些故事。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严攸宁,没有错过她脸上哪怕一丝表情变化。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点头,“我知道,他们是被一个叫严冠达之人买走的。” 温县令见她能指名道姓地说出那人,对此更生了几分好奇。 他继续追问,“这个严冠达,又是何人?” 严攸宁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黯然。 她语气艰涩地道:“他,是我曾经的养父。” 温县令神色又是微微一动。ъiqiku 虽然难以启齿,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儿,严攸宁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就算她要隐瞒,这件事温县令也有可能会从别处调查到。 她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包括自己曾经在大街上向养父呼救,他对此置之不理。 只是,他花钱收买张德等人要将自己卖到脏地方这件事,她却没有说。 她隐瞒了这件事,便相当于是了结了他们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吧。 温县令听了之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为何对你视而不见,反而买走了别的孩子?” 严攸宁便又将自己已经离开了严家之事简单道出。 “兴许,他心中对我依旧存着一些芥蒂吧。” 温县令依旧无法理解,并且对严冠达此人生出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能将严攸宁这个曾经的养女置之不理,就足以说明他并非什么善类。 温县令见严攸宁神色黯然,便也不再追问。 只是这个严冠达,的确是该好好追查一番了。 就他明知道对方是人贩子却不主动报官,这一点就该追责。 正这时,严攸宁的肚子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绵长叫声,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整个人都露出了一副赧然羞涩的神色来。 她也不想的,实在是肚子太饿了,一时没控制住。 温县令听到这声音,当即一拍脑门,懊恼地道:“瞧我,只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你还是个身体尚未修复的病人,你且稍候,本官这就让人去给你备些吃食。” 说着,他就唤了人来,让人速速去给严攸宁准备吃食去了。 严攸宁心中虽然有些赧然,觉得自己失礼了,但她的确肚子饥饿难忍,便没有再作推辞,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实在是麻烦大人了。” 温县令爽朗地摆摆手,“这有什么,这些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罢了。 你且好好休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尽可差人来告知本官。” 他问得差不多了,现在要去安排处理后续的相关事宜,自然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多逗留。 严攸宁连忙追问,“那请问大人,民女待会儿可否去看一看民女的朋友们?” 这不是什么大事,温县令直接就答应了。 严攸宁欣喜地向他行礼致谢,温县令这才转身离开,脚步风风火火,面上也是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显然便是心情颇好的样子。筆趣庫 严攸宁的心情也不错。 尤其是吃上了滋味鲜美的鸡丝粥之后,她的心情就更加好了。 其实县衙准备的吃食都偏于清淡,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严攸宁却吃得很是满足。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这是县令对自己的怠慢,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先前饿了太久,现在就不能暴饮暴食,而是只能多吃一些养胃的食物,控制食量和口味,一步步慢慢来,如此方能尽快把身体养好。 若是一开始就敞开了吃大鱼大肉,只会让肠道不适,让身体更加糟糕。 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严攸宁一边开始思考起了接下来的事。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从王岁晴口中听到的有关黑钙土之事,以及自己对此的怀疑与猜测,心头不禁一下就躁动了起来。biqikμnět 先前她被困在那些人贩子的手中,即便有所怀疑也没法把消息传回去。 但现在她获救了,自然不能再拖延了。 过后,温县令必然会派人把他们几人送回扬州去,但他们的身体都尚未恢复,为保险起见,启程的时间不会那么快。 路上,也不会走得太快,如此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上定会慢上许多。 可是严攸宁不想等了,她要立马把这个消息写信告知他们。 要知道,自己现在把消息传回去,路上也需要经过不短的时间。 自己早一日行动,他们就能早一日收到消息,早一日做出应对。 只是,自己请温县令派人帮自己送信,他会答应吗? 她转念一想,此事也并非不行。 若只是送她一人的信,温县令或许不会答应,毕竟这太过耗费人力,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干。 但温县令立下此等功劳,必然会写折子上报邀功。 且这道寻人的指令便是从扬州发来的,温县令找到了人,把人送回去是必然的,但在此之前,温县令也定会先给扬州城送去文书,告知此事进展。 温县令的文书乃是朝廷书信,其速度要比一般的书信快许多。 若他能顺带捎上自己的信,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顾宏宇等人醒了之后,他们也可以给家人写信,跟自己的信一道,请温县令捎带回去。 大家都有这个需求,温县令答应的几率便加大了许多。 思及此,严攸宁当即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粥扒拉进了肚子里,丢下碗筷她就马不停蹄地去隔壁看顾宏宇三人。 严攸宁跟顾宏宇的关系最亲近,她自然第一个就去了顾宏宇的房里。 因为有了温县令的吩咐,严攸宁并没有受到阻拦。 第2330章:写信 她进了房间,便见顾宏宇依旧睡着,他呼吸均匀,神色平和,状态看上去很是不错,严攸宁见此便总算放心了。ъiqiku 一想到先前他力竭昏迷的样子,严攸宁就禁不住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出事了。 即便温县令告诉她,他们都安然无恙,只是尚未苏醒,但严攸宁还是有些担忧与忐忑。 好在,事实的确如温县令所言。 严攸宁见他睡得香,也没有强行把他叫醒,正打算离开,床上的顾宏宇就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感应似的,突然动了动身子。 旋即他的眼皮也跟着动了动,没多会儿,他便慢慢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严攸宁见他醒了,当即便欣喜地上前,“顾宏宇,你醒了!” 顾宏宇整个人都有些懵懵懂懂,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到了这里。 待到严攸宁将先前发生之事一一告诉了他,他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敢置信地向严攸宁再三确认,“我们真的被官府救了?” 严攸宁用力点头。 “不是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抓了?” 严攸宁笃定地摇头,“不是,我方才出去看过了,他们都穿着差府,而且,我还听到了前堂传来的百姓敲鼓告状的声音,这里就是县衙后院,错不了!” 确认了这一点,顾宏宇终于忍不住,高兴地咧开嘴大笑了起来。 “太好了,这,这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真是老天爷有眼啊! 我昨天昏迷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河里了。” 说到最后,顾宏宇也不禁有些鼻子发酸了起来。 昨天,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在濒死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浮现出了爹娘的脸,想到他们会有多着急忧心,心中就一阵阵难过。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好在,他命大,他又活过来了! 一边高兴着,他又忙问,“那几个王八犊子抓到了吗?” 严攸宁自然知道他说的王八犊子是谁,她摇了摇头,“没,被他们跑了。” 顾宏宇当即一阵失望,“跑得可真快!” 严攸宁又把自己给温县令提供线索,修改画像之事说了。httpδ:Ъiqikunēt 末了道:“现在温县令肯定已经派人去捉拿他们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定能将他们抓到。” 顾宏宇闻言,这才脸色稍霁。 说完了这一茬,严攸宁当即直入主题,将自己要给家人写信之事说了,并问他,“你要不要给家里人写信?咱们可以一起请温大人把信带回去。” 顾宏宇闻言,自然欣喜地连忙答应。 “当然要!我失踪了这么久,爹娘肯定担心坏了!我现在就去给他们写信!” 说着他着急忙慌地就要起来,但动作太急,整个人都不禁一阵微微眩晕起来,险些又一头栽回去。 严攸宁无奈提醒,“你慢些,就算再急,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而且,你刚醒来,肚子不饿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顾宏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好饿,他当即捂住肚子,皱起眉头,苦巴巴地道:“好饿,这里有没有吃的啊?我想吃肉,吃很多很多的肉。” 严攸宁道:“吃的是有,但想吃很多很多的肉怕是不行。” 顾宏宇顿时惊呼,“为什么?难道这县衙这么穷,连一顿肉都供不起?” “当然不是,是我们饿久了,脾胃虚弱,一开始进食得慢慢来,不能暴饮暴食,不然肠胃会受不了。” 顾宏宇闻言,顿时耷拉下了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好吧,只要有吃的,能填饱肚子就行,我也不挑了。” 想想之前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连床板都啃了的时候,现在他也不敢挑了。 严攸宁帮他喊了人给他做吃的,又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嘱咐他吃过饭之后记得写信,便又去看其他两人去了。 严攸宁转了一圈回来,成功将自己的任务完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屋。 她自己的信也还没写。 她的确想写,但也是有心无力,因为她还不会写字。 兰清笳是打算请夫子给她和宛央启蒙的,也正是因此,宛央才要抓住最后的时间好好出去玩乐一番。 而严攸宁就是那天晚上意外被抓,直到现在。 所以而今,她还尚未开始启蒙。 就算她已经开始启蒙了,也并非从练字开始,而是先学会读,再慢慢练,距离她能提笔自己写一封信,还早着呢。 她自己不会写,自然就只能找别人代劳了。 严攸宁又让那婆子帮她去传话,“我想捎封信回家报平安,不知大人可否让人来帮我代笔?” 严攸宁四人现在是县衙里的宝贝疙瘩,这区区小事,自然不会被拒绝。 那婆子很快去请了一人来,这人便是李成强。 他虽是衙差,但也认识字,偶尔也帮忙处理县衙文书工作,只是,他虽然认识字,但字却写得很一般。 县衙中其他写字更漂亮的人要么请了病假,要么在忙其他工作,是以他就被喊来了。 他对严攸宁很是和气,为人也很是直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这个情况说了。 末了道:“所以,如果你不急的话,可以先等等,等其他人忙完了再来帮你写信。 我也可以帮你写,只是我的字有些丑陋,只怕上不得台面。” 严攸宁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昨日在江上救了他们的人,现在又见他为人直率,对他好感更甚。 严攸宁便没有换人,而是道:“没关系,就麻烦你吧。” 李成强见她不嫌弃,也很爽快地答应。 “好嘞,我这就把笔墨准备好。” 很快,他就摆好了架势,严攸宁一字一句地念,他便一字一句地慢慢写。 因为不知道义父是否已经知道自己被拐走的事,严攸宁这封信自然不是写给义父的,而是写过兰清笳的。Ъiqikunět 信的开始自然是向他们报平安,告知他们自己安然无事,然后又简单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和遭遇。 为了避免他们担心,严攸宁的讲述都很是简略,大多是报喜不报忧。 虽然她中途的确是吃了一些苦头,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自己没必要把那些不好的事说出来,平白让他们担心。 第2331章:原来是自己人 严攸宁当然没有忘记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写完了报平安的内容,她又特意在末尾补充了一句:此次被拐者,还有一人乃琅琊的王小姐王岁晴,据她所言,其父在做陶瓷生意,此种陶瓷乃以黑钙土特制。 李成强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还以为后面还会有其他的交代,但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就只说:“我不日即归,勿念。” 然后这封信便结束了。 李成强心头不禁生出阵阵疑惑,方才那句话怎么看都有点突兀,跟整封信的内容格格不入。 若她是认识那位王小姐,想告知家人那位王小姐的情况,那也没必要提及其父亲所做的陶瓷生意吧。 搞不明白。 李成强的动作微顿。 他求证般地望向严攸宁,“方才琅琊王家的那句话,确定是要这么写吗?” 严攸宁语气笃定,“没错,你就这么写,一个字都不要错。” 李成强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好,我待会儿写完了给你念一遍,你确认一番有没有问题,若有什么问题,我立马就改。”biqikμnět 他多嘴问一句,也是出于负责,怕她是一不小心说错了。 但既然她回答得这般笃定,李成强自然就这么写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疑惑就擅自篡改她所述内容。 待写完之后,李成强果然将整封信都彻底念了一遍。 严攸宁认真听着,确认无误,这才放心。 她又忙问李成强,“我着急让家人能收到我的平安信,我的同伴们也有平安信要捎给家人,可以请县令大人把我们的信跟文书一道送往扬州吗?”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李成强,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意。 李成强猜测,这件事大人多半是会同意的,毕竟也只是顺带的事,并不为难,还能顺便卖几人一个好。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实际上大人会不会答应,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万一大人自己心里有些其他的什么打算呢? 李成强没有大包大揽,只道:“我待会儿便去请示大人,若大人同意了,我便来告知于你。” 严攸宁当即一脸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 李成强摆摆手,“没事儿,不过是说句话的事罢了。” 他正要离开,又想起什么,便多嘴问了一句。 “对了,你家中是哪里?” 到时候差人送信,总要把门户弄清楚才行。 严攸宁道:“我是扬州城云家的养女,不过这封信不要送去云家,送去……” 严攸宁的话还没说完,李成强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直接激动地出声打断了她。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你是扬州城哪家的?” 严攸宁老老实实地道:“云家。” “就是扬州城中位居第一的富商云家?”筆趣庫 严攸宁点头。 她心里大概猜到了李成强这般激动的原因。 果然,紧接着就听李成强激动又颤抖地说:“那,那你跟我们前任云大人岂不是一家人?” 他口中那位前任云大人,自然就是云长逸。 严攸宁确认了,自己先前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地名,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长逸堂兄此前所任职之地。 现在他虽然已经升迁调任,但他先前的老部下们都还在。 从这人激动的反应来看,即便他走了,他们心中依旧将他奉若神明。 由此可见,这位堂兄在此地的确甚是深得民心。 严攸宁尚未开口,门口的那位婆子也听到了,她也激动地冲进来,“姑娘,你跟咱们云大人是一家人?” 这婆子的反应,跟李成强不相上下,两人都是满脸激动,同时两眼发光地盯着她。 严攸宁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我的确该唤他一声堂兄,但是,我只是云家的养女罢了,在外是断然不敢随便扯他的旗号行事。” 李成强和那婆子闻言,却依旧不以为意。 虽然只是养女,他们并非真正的堂兄妹关系,但她既然是云家的养女,名字入了云家的族谱,那就是云家人,跟云大人就是堂兄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血缘上的关系,还不如族谱上的名分更加受世人认可。 就好比一些权贵在外养的外室子,虽然彼此有血缘关系,但只要孩子未入族谱,那就不收宗族认可。 而像严攸宁这种情况,反而是受宗亲认可的。 李成强看严攸宁的眼神一下就变得亲切了起来,“什么养女不养女的,你只要进了云家的门,那就是我们云大人的亲妹子!” 那婆子也道:“对啊!原来是自己人,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不行,我得去再给你做些吃的!既然是咱们云大人的妹子,怎么能亏待呢?” 说着那婆子就转身,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严攸宁连忙出声阻止,“婆婆,不用麻烦了,我肠胃还需要调养,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的。”Ъiqikunět 那婆子脚下不停,一边走一边回答,“我知道,我给你做些清淡又养胃的,保准你吃了没事。” 说着,她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那模样,当真是健步如飞。 严攸宁有些局促,“这,这,不好劳烦她的。” 主要是严攸宁自觉自己跟云长逸也只是名义上的关系,实际上他们根本没见过面,对方怕是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但现在自己却因为他而得了好处,严攸宁总觉得自己像是扯了他当虎皮。 李成强却是完全不在乎,“这有什么,不过就是下厨做点吃的罢了,反正你也是咱们温大人的贵客,给你做吃的也是应该的。” 他们这般热情,严攸宁又感动,又不禁微微放下心来。 因为自己的养女身份,她内心其实一直都有些低人一等之感。 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对自己并未露出半分异色,严攸宁很感激他们的一视同仁。 李成强又语气遗憾地道:“只可惜我们大人现在已经调任了,若他还在任的话,你们就能早早相认了。” 严攸宁闻言,神色不觉顿了顿。 她觉得这人未免有些太心无城府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简直比自己这个半大的孩子还要不长心眼。 她出声提醒,“不好这么说的,要是被温大人听到,只怕不妥。” 第2332章:充满传奇色彩的堂兄 毕竟,云长逸是他前一任县令,前任县令太优秀了,太受百姓们和下属的拥戴,岂不是就显得他这个现任县令太过无能? 若是个心眼子小的人,只怕早就心生不快了。 就算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肯定会记一笔。 李成强却是满不在乎地道:“别担心,我们温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也对我们云大人多有敬佩呢。” 严攸宁见他这么说,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温大人是个心胸豁达,有容人之量的,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此,她就不用担心温大人会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前任的堂妹生出不喜了。 严攸宁现在在这里休养,就只想安安心心地把身体养好,待养好了身体之后马上启程回去,可不想平白节外生枝。 李成强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之后,也不急着走了,又重新坐了下来,兴致勃勃地跟她打听云长逸以前在云家的事迹,一副对他很是崇敬和佩服的样子。 严攸宁只能对他报以歉意,“我也是大半年前才到云家的,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见到长逸堂兄呢。” 李成强闻言,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还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多多了解云大人的过往呢。 严攸宁见他满脸失望,又话锋一转。 “我虽没见过长逸堂兄,但却时常听人提起他的过往事迹,他当真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李成强一下就来了兴趣,“说说,说说,快跟我说说!”Ъiqikunět 严攸宁也没有卖关子,慢慢地说了起来。 云长逸在几个小辈中,脑瓜子的确是最灵光的,思维敏捷,很是聪慧。 他的算学更是十分了得,小小年纪就能看得懂账本,且能迅速心算,一眼看出哪些账目有什么问题。 以他的聪明才智,若是经商,定然能做得风生水起。 但他却是半途改道,直接科考去了。 便是如此,他都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这份才智,便绝非一般人所有。 诸如此类,严攸宁从下人,从云家的几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口中便听到过很多他的故事,大家对他无不敬佩又赞誉。 李成强也是听得如痴如醉,两只眼睛中迸射出了一股灼灼的光芒。 他还想多听些,但严攸宁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并非在云家出生长大,也没有跟云长逸真正接触和相处过,对于更多的其他细节,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李成强依旧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严攸宁原本就对这位堂兄很是好奇,现在见他如此,严攸宁对这位堂兄的好奇更甚,她也禁不住反过来问他。 “我听说,是长逸堂兄来此地任职之后,才带领着此地的百姓慢慢富裕起来,是这样吗?” 李成强当即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便是多亏了云大人,我们大家伙儿才能过上现在这富足的日子!” 严攸宁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件事,但是对于具体的细节却是不得而知。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且眼前这位也一副十分有倾诉欲的样子,严攸宁便顺势追问。 “你能具体跟我说说吗?我想听。” 这种能为自己敬佩之人扬名的事,李成强当然是乐意之至。httpδ:Ъiqikunēt 恰在这时,那去给严攸宁做吃食的婆子回来了,她一边把热腾腾的吃食摆在桌上,一边抢话。 “我来说,我来说!”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值钱的,是金榜题名的学子们,但最不值钱的,也是这些学子们。 说他们值钱,是因为只有金榜题名,有了功名在身,他们才有资格被赋官职,一朝改换门庭。 说他们不值钱,是因为这样的学子太多了,每三年就会有一批新晋的进士出炉,大家只能等待朝廷派官,从最小的九品芝麻官开始做起,一点点地往上爬。 不知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依旧是个小小的芝麻官。 而云长逸作为这些值钱也不值钱的学子的一员,却能在短短三年的任职期间迅速做出亮眼的成绩,由此更加可见其能力出众,非同一般。 那婆子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将云长逸如何因地制宜,如何替他们发现了核桃这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又如何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变废为宝,并将这宝贝卖出去,盘活了当地的经济之事一一道来。 李成强也不甘示弱,时不时插话,试图将话头抢到自己这边来。 但奈何那婆子战斗力十足,李成强抢不过,就只能沦为配角,偶尔补充两句。 他们的讲述中掺杂了自己十分浓烈的感情倾向,每说几句,他们就要情不自禁地感叹一番云长逸的英明神武,领导有方。 严攸宁也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其敬佩不已。 照他们所言,此地原先穷困潦倒,有些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但严攸宁回想自己当日所见,街上喧哗热闹,来往客商不断,这般情形,俨然跟他们口中的穷困潦倒大相径庭。 此地的变化越是天翻地覆,也就越能体现出云长逸的厉害。 李成强又道:“原本我其实就只认识几个字,写都不大会写的,在我们这儿,大家都觉得只要有两把子力气,能干活儿就行,我能认识几个字那都是厉害的了。筆趣庫 但自从咱们云大人来了之后,他告诉我们,要想成为人上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就得多读书,多学习,不能做睁眼瞎。 我一想,云大人这么厉害,兴许就是读书读得多,我这才发愤图强,也开始认真地读起书来。 明年,我打算去参加武举考试,若是能考上,那我以后也能当官了!” 他一边说着,脸上一边洋溢着欢喜激动又充满了憧憬的笑。 他现在虽然也在县衙当差,但他是吏,并非官。 要成为吏不难,但要当官,那就得凭自己的真本事去考了。 原本这些都是他完全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自从云长逸来了之后,他亲眼看着自己家乡的变化,又受了云长逸的鼓励,他才下定决心这么做。 严攸宁听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潮好似也跟着一起澎湃了起来。 她认真地望着李成强,真诚地道:“你一定能成功考上的。” 李成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也说不定,反正我会尽力的。” 跟李成强这么一番畅聊下来,严攸宁对云长逸这个堂兄顿时更加好奇了。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跟他见上一面。 第2333章:积累更多的资本 李成强跟严攸宁一聊就停不下来,有些忘了时间了。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喊他的声音,李成强这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聊过头了,忘时间了。 他当即飞快起身,朝严攸宁憨厚一笑,“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你的信我会转交给大人,也会转达你的意思的。”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之后,李成强很快就给严攸宁带回来了确切的好消息,温县令答应会把他们的家信跟自己上报的文书一起送往扬州城。 严攸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当即欢喜不已。 顾宏宇等三人也都很快写好了自己的家书,温县令那边也拟好了文书,便立马派了人,快马加鞭地往扬州和京城送去。 信送出去了,严攸宁便开始心心念念地期盼他们能早日收到自己的信,如此,既能知道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不再为此担心,也能看到自己信中的提醒,立马对此进行核验与调查。 严攸宁失踪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兰清笳自觉自己愧对了小舅舅的嘱托,没有照顾好严攸宁,心中很是自责。 慕容熙则是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行事太过霸道,没有考虑过事情的后果,这才埋下了隐患,酿成了今日的苦果,平白让严攸宁受了牵连。 卓安烺就更不必说了,严攸宁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也是他此生唯一的希望。 现在严攸宁失踪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安眠? 对兰清笳,他也不能生出怨怪,因为当初是他死皮赖脸,一再恳求她收留攸宁。 没道理一出事,自己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 现在他也来不及去怨怪任何人,他唯一期望的,便是能尽快找到攸宁,确保她的安全。 原本卓安烺很想撇下一切,亲自去找她,但是茫茫人海,他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又能往哪里找? 且他的身份尴尬,便是想撇下一切,也要先好好衡量一番后果。 他自己受惩罚事小,但熙元帝若是因此顺藤摸瓜,发现了攸宁是 https:ЪiqikuΠet自己的女儿,他也不能确定熙元帝是否会对攸宁做些什么。 若熙元帝觉得自己太过不可控,直接把攸宁捏在手里,当成操控自己的一颗棋子,那他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了。 他自己可以被挟制,可以任劳任怨地听从熙元帝的差遣,但是,他却不希望攸宁成为棋子,因为他怕攸宁一不小心会受到牵连。 他不希望攸宁冒任何的风险。 就算攸宁的身份不可能瞒一辈子,但卓安烺也不希望是现在,现在根本不是她的身份揭开的最好时机。 所以,此时的卓安烺便如同困兽一般,虽然满心焦躁,但却根本找不到出路。 他既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也有所顾忌,不敢不管不顾地撇下一切去找人。 他只能寄希望于兰清笳和秦淮,希望他们的人能尽快把人找到。 而今,他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那些人贩子拐了她是为了谋利,而非为了害命。 只要他们脑子足够清醒,就不会伤害她的性命。 但是,这中途怕是或多或少都要吃些苦头。 卓安烺备受煎熬,却又无能为力,他非常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一股深深的迫切,迫切地想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有能力去保护她。 在帮忙找人这件事上卓安烺帮不上忙,他就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投注在生息蛊之事上。 这件事是他的一大挑战,但也是他的一大机遇。 此事已然陷入瓶颈多时,原本他还能有耐心,一点点慢慢攻克这个难题,但现在,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必须要尽快攻克这道大难题,在熙元帝面前立下大功! 只有立下了这个大功劳,他才能积累更多的资本,去向熙元帝谈条件。 卓安烺努力压下了心中的焦躁与着急,让自己沉下心来,好好研究此前那张方子,寻找能够彻底攻克生息蛊的法子。 而兰清笳则是刚好相反,原本她还在用卓安烺的血来做实验,希望能有所突破,尽早补全那张方子。https:ЪiqikuΠet 但现在,她是半点那方面的心思都没有了,她的全部心神都花在了寻找严攸宁上。 此前,琅琊王家的那位嫡出小姐王岁晴在顺宁被人贩子拐走,拐走她的人贩子,便疑似与拐走严攸宁之人是一伙的。 他们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当即第一时间派人在顺宁往东的沿岸流域迅速布防,组织人手排查一切过往的船只。 他们既然出现在了顺宁,那就大概可以判断出他们的大致行走方向。 且也更加确定一件事,他们的确没有走陆路,而是走了水路。 对方走水路,给他们的搜寻工作带来了更大的困难,但也并非不能把他们逮住。 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在船上不靠岸,他们需要补给,也需要寻找买家。 只要他们派出去布防的人手速度够快,能赶在对方靠岸之前布局好,就能把他们抓个现行。 但遗憾的是,沿途各处的布防点一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这让兰清笳觉得很是挫败。 难道他们的布防还是晚了一步,让他们跑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的布防很迅速,当初若非张山泉从会船的另外一艘船上得知了前方码头正在通缉他们,搜寻那几个孩子,他们定然早就已经靠岸补给了。 他们一靠岸,那必然被对方一抓一个准。 只能说,张山泉等人运气好,侥幸逃过了一劫。 派出去寻人的手下迟迟没有传回好消息,大家的心态都开始有些变化,大家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焦灼之中。筆趣庫 便是几个孩子,也都大受影响,为此郁郁不乐。 兰清笳也不敢再向小舅舅隐瞒此事,她亲自写了一封信,告知小舅舅这件事,并向他请罪。 小舅舅将人托付给自己,自己却没有把人照顾好,她难辞其咎。 云子鹤那边还尚未收到兰清笳的请罪信,扬州城这边,生息蛊之事倒是突然有了新发现。 此前,为了避免王璟辉看到严攸宁的画像,从而联想到她的身世,秦淮便一直派人留意着他那边的动向。 这一留意,倒是有了意外之喜。 第2334章:不会心软 他们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这件有意思的事,便恰恰是严攸宁信中所提有关黑钙土之事。ъiqiku 最近,黑钙土在他们心里,可是被标记上了特别关注的。 王璟辉从琅琊特意跑到扬州来做陶瓷生意,他们所做的陶瓷生意,还与黑钙土有关,这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手下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秦淮,秦淮当即精神一凛,对此事也一下重视了起来。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王家人竟然也跟黑钙土有了牵扯,这难道只是巧合? 仔细追溯,王璟辉来到扬州城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先前他们都不曾过多留意对方。 现在,倒是要好好追查一番,看看他们在这好几个月的时间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了。 若他们寻找黑钙土之举,当真只是为了做陶瓷生意,那便只是他们多心了。 但,若这其中另有蹊跷,这可就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了。 只要有一点值得怀疑之处,他们就不能放过,不然,就极有可能会生生错过最至关重要的线索。 一番追查之后,秦淮便发现了王璟辉的确十分可疑。 他是来做陶瓷生意的,一方面,他也的确是在城郊有自己的烧窑场,每天都有瓷器产出。 但是,他产出的那些瓷器,却全都不是用黑钙土烧制出来的。 那他们千辛万苦挖出来的黑钙土到哪里去了? 那些黑钙土被悄悄地运上了船,运走了。 至于被运到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这黑钙土是用来烧制陶瓷的,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在这里烧制,而是要把黑钙土运走? 他在这里又不是没有烧窑厂。 明明有一个烧窑厂,却舍近求远,这如何不令人起疑? 王璟辉最近也在派人寻找女儿,是以,他们挖黑钙土之事便停了下来,秦淮没法抓他们个现行,也没法顺藤摸瓜,找到他们把黑钙土运到了哪里。 既然这条线索暂时没有什么进展,秦淮便从其他方面探查,看看能否有些其他收获。 他派人打探清楚王璟辉此前究竟是在何处搜寻黑钙土,找到了地方之后,就让人到实地勘察。 若是此处曾经有生息蛊存在过的痕迹,那就更加说明王璟辉此番行为的不单纯了。 这么重要的线索,他自然也没有刻意瞒着卓安烺等人。 毕竟他们才是此次事件的主要执行者,自己没必要大包大揽。 卓安烺听闻了秦淮的这条发现,神色不禁一骇。 王家竟与生息蛊之事有关? 他们知不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危险,沾染上了之后,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王家先前因为自己的牵连,已然受过一次重创,他们可再也禁不起第二次重创了。 他们经历了先前之事,应当更加爱惜羽毛,休养生息才是,怎么会这般糊涂,主动牵扯进这些事里来? 卓安烺心中掀起一阵汹涌的波澜,面上神色也是一阵变幻莫测,精彩非常。 目前来看,这些也只是一个猜测,他们也只是发现了这么一个可疑之处罢了,兴许最后此事当真只是巧合呢?httpδ:Ъiqikunēt 从私心里来说,他还是不希望王家真的跟此事牵扯上关系。 他心中正闪过诸多念头,就听秦淮的声音传来。 他出声询问,“假若这件事最后当真与王家有关,那便相当于是要让你跟王家再次对上,且还是由你亲手把王家送上绝路,你可会心软?” 卓安烺神色微微顿了顿。 这个问题让卓安烺默了默。 上一次,是他牵连了王家,让王家元气大伤。 这一次,极有可能还是由他亲自主导这一切,亲自把王家送上死路,他会于心不忍吗? 他的内心不由微微生出了几分动摇。 但很快,这点动摇就被压了下去,他的面上转而露出了坚定决绝的神色。 “如果此事的的确确与王家有关,我不会心软。 诚然,此前之事是我对不住王家,但这不能成为我放过他们的理由。 我这一生有两恨,一是我那薄情寡义的父亲,若非他将我抛弃,我的命运也不会如此。 二,便是这蛊虫。我受了蛊毒折磨二十多年,没人比我更清楚那其中痛苦滋味。 而我所经受的,也只是众多蛊虫中的冰山一角。 若是当真让蛊虫大肆横行,不知有多少人会再度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一切,这绝非我所乐见之事。 对于蛊虫,我所秉持的,便是零容忍的态度。 无论是谁,只要沾染上了蛊虫,我便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我欠王家的,我会想办法在其他方面进行偿还。” 他说出这番话时,神色坚定,眼神亦是一片坚决,没有半分动摇。 秦淮定定地望着他,见他依旧面不改色,心中这才稍稍放心几分。 他能有这般觉悟,自然再好不过,秦淮怕的就是他对王家心怀愧疚,因此在这件事上对他们有所包庇。 若是如此的话,秦淮就万万不敢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办了。 秦淮淡淡道:“记住你现在的这番话,在这种大事上,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你若是再犯错,那就没人可以再帮你说情了。” 卓安烺明白他的提点之意,认真地点头,“我明白,我头脑很清醒。”httpδ:Ъiqikunēt 就算他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攸宁想。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说什么。 卓安烺心中对于此事已经有了决断,若王家真的犯了错,他不会对王家手下留情。 但如果可以,他也还是希望王家与这件事无关,此事只是虚惊一场。 但这却并非由他来决定的,此事的真相如何,还有待验证。 卓安烺与秦淮到了先前王璟辉派人挖去黑钙土的地方,让卓安烺分辨一番,此地是否曾经有过生息蛊生存过的痕迹。 卓安烺一番探查,最后得出定论,“这里没有生息蛊生存过的迹象。” 秦淮追问,“你能确定吗?” 卓安烺非常笃定地点头,“能确定。” 秦淮见他这般笃定,便也信了他。 卓安烺暗暗松了口气,“兴许王家与此事并没有关系,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这就能说明王家跟此事没有关系吗? 秦淮语气幽幽,“这可未必。” 第2335章:找回来了 卓安烺的神色一顿,眸光也随之微微动了动。 “王爷是有其他怀疑?” 秦淮淡淡道:“此事蹊跷颇多,我不觉得事情会如此简单。”biqikμnět 卓安烺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他内心深处下意识地没有去深入思考,追根究底罢了。 因为他打心底里,还是希望王家与此事无关。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主观了,也带着太强的个人偏向。 秦淮说得对,这件事蹊跷颇多,不能因为一件事没有查到可疑之处,就认定此事与王家无关。 他这样的行事态度,岂不是与自己先前信誓旦旦的表态背道而驰? 卓安烺默了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 他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家把黑钙土运走,是想要用这种黑钙土改变其他地方的土质,从而能在另外一处地方也能培育出生息蛊来?” 秦淮闻言,神色也微微动了动。 他捏着下巴认真思考着,“这个猜测可以作为一个方向,究竟是不是这样,还有待验证。” 目前,他们都没有成功抓到王家的现行,一切也都只能是推测。 虽然还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但王家也已经被秦淮明确地记在了重大嫌疑人之列。 他们若是一直安安分分,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和把柄也就算了,但凡他们有半点小动作,秦淮就定要直接将他们逮住。 秦淮继续派人严密盯着王家,不放过他们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尤其是,一旦发现王家人有再次转运黑钙土的举动,就一定要盯紧,务必要顺藤摸瓜,查出黑钙土的真正去向。 而这个插曲过后,卓安烺又再次投入到了对生息蛊的钻研之中。 同时,他每天也都在期盼着有好消息传来,但是,每天都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失望的次数多了,他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脸上没有了半点笑意。 而就在这时,秦淮的手下突然向他回禀了另外一则新消息。 “王家小姐找回来了。” 兰清笳恰好听到手下的回禀,整个人立马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也立时浮现出一阵急切之色。 “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哪里找到的?除了她,可还有其他孩子?” 秦淮也很想知道,但他比兰清笳镇定多了,他还反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那手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道出。 “就在大概半个时辰前刚到,她是被一个严姓富商护送回来的,除了王小姐,好像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那孩子的具体身份属下尚未打探清楚。” 听到随行者只有一个男孩子,秦淮和兰清笳心里都升起一阵失望。 秦淮问,“还有没有其他讯息?” 那手下摇了摇头,“其他更多的讯息,属下也尚未来得及弄清楚,属下这便再去探查。” 说完,那手下告退而其余,而兰清笳也有些坐不住了。 “走,我们也去王家走一趟。” 手下可以去探查,他们也可以当面去打探情况。 他们打探到的,跟手下探查到的,两者结合,兴许能拼凑出更多的讯息来。 秦淮没有反对,当即便与兰清笳一道出门了。 他们本就在大张旗鼓地找人,现在被拐了的王岁晴回来了,他们为了获取更多的线索,亲自去向王岁晴打听消息,也完全说得过去。 当下人回禀,王岁晴回来了的时候,王璟辉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派出去找的人都没有回音,现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爹,爹爹!女儿回来了!” 王岁晴一进到家门,就几乎是立马朝里狂奔而来。 这里是他们王家在江南置办的产业,王岁晴对这里并不熟悉,但此时她却生出了深深的亲切与熟悉感,就像是回到了琅琊王家那般激动。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急忙迎出来,果然就看到女儿朝自己奔来。 她全须全尾,身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上去体体面面,完全跟自己想象中的忍饥挨饿,面黄肌瘦,浑身狼狈不一样。 此前王璟辉对这个女儿是生出了不喜的,因为她先前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事儿。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当初听说她失踪了之后,王璟辉对她的所有不喜就全都消失了,全都变成了满心的焦急与担忧。 现在见到安全归来的女儿,王璟辉简直是满腔的慈父心肠,两父女直接就抱在了一起。 “岁晴,你还好吧,没事吧?来,让爹爹看看。” 王岁晴听到自家爹爹的这番关切之言,心中的委屈顿时就更加汹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地往下滚。 她哽咽着开口,“爹爹,女儿吃了好多好多苦啊!差一点,女儿就回不来,见不到您了!” 王璟辉见她哭得眼泪哗哗的,心中也升起一阵心疼。 “好了好了,没事了,现在都过去了。 快跟爹爹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怎么之前爹爹派出去的人都没有传回来半点消息?爹爹还以为你还落在那些坏人的手里呢!” 但王岁晴却只顾着哭,完全顾不上回答王璟辉的话。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只能耐心哄着,哄了半天,王岁晴总算缓了过来,她开始反复念叨着自己吃了多少苦,还在不停咒骂那些人贩子,王璟辉听了,心中也禁不住一阵阵心疼。 心疼过后,王璟辉又追问她能顺利回来的细节,但她却是对王璟辉的问题恍若未闻,只是不停地哭诉自己的委屈。 “爹爹,您一定要派人把那些可恶的人贩子抓住,好好地为女儿出气!不然,女儿的这些苦就白吃了!” 王璟辉一阵无奈,“你就算要让爹爹为你出气,你也要告诉爹爹更多的讯息啊,不然爹爹上哪儿去找他们? 你告诉爹爹,他们长什么样?带你去过什么地方?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特征?” 王岁晴被他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卡住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就长那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们一直在船上,后来那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叫啥……” 王璟辉:…… 第2336章:多个朋友多条路 最后还是方才前来回禀消息的下人忍不住从旁插话。 “主子,咱们小姐是被一个姓严的商人送回来的,小人让他在前厅候着呢。” 王璟辉一听,这可是自家闺女的救命恩人,自己自然要去见上一见。ъiqiku 他当即道:“你方才怎么不早说?” 说完又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家女儿,“你也是,这么要紧的事都不说。” 自家女儿是个糊涂的,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但这位姓严的商人总不可能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们王家虽然大不如前,但也不是好惹的。 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竟敢掳走他的女儿,那就得做好要承担这番后果的准备。 王璟辉当即就领着王岁晴往前厅而去,一边走,还一边询问她有关这位严姓富商之事。 王岁晴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我一时忘了嘛。” 她当然不是忘了,她就是故意没有主动提。 是严冠达救了她没错,但他也不是大公无私,平白救自己的。 这一路行来,王岁晴已经摸清楚了他的想法,他跟自家爹爹根本不认识,他救自己就是为了能借机攀上爹爹这层关系罢了。 说白了,他就是想利用自己,利用自己来作为敲门砖。 因此,王岁晴便觉得,就算他救了自己,也没有那么值得自己感激了,因为他是有目的的,他们彼此只能算是各取所需。 王岁晴对于严冠达想要借机巴结自家爹爹的行径很是瞧不上,是以她便故意没有主动提起他,想要借机晾一晾他。 不得不说,王岁晴这卸磨杀驴的行径,倒是跟她以往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 王璟辉倒是没有想到自家女儿竟然是这么想的,若他知道,定要好好教育一番她。 不管他对严冠达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即便他并非真心感激严冠达此次的搭救,表面上也不能表露出来。 所谓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还没探听清楚对方的底细,就先把对方得罪了,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这并不符合王璟辉圆滑的行事作风。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女儿娇惯成了这般跋扈,目中无人的秉性。 王璟辉要去见严冠达,王岁晴却是颇为不情愿。 她直接说自己饿了累了,想吃东西想休息,王璟辉怜惜她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便也没有强求她一道同去。 命下人把她领走,并好生照顾,王璟辉自己便独自去了前厅见严冠达。 王璟辉和严冠达都是长袖善舞之人,两人一见面便互相客气恭维,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气氛便活络了下来,王璟辉也套问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和严冠达的底细。 王璟辉大概也清楚了严冠达对自己的所求,无非就是想借机攀上王家,为他的生意行些方便。 王璟辉心思一转,觉得严冠达此人也未必就没有用处。 彼此先处着,偶尔给他一点甜头,将他吊着,日后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他若是肯兢兢业业的出力,便勉强将其纳入自己人之中,日后为自己所用。 若他推三阻四,不肯出力,那就没有再往来的必要了。 思及此,王璟辉对严冠达的态度也愈加亲和,彼此相谈甚欢,气氛愈发热络。 秦淮和兰清笳便是在这个时候登门的。 王璟辉听到门房急匆匆的回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Ъiqikunět “你说谁来了?” “回主子,是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他们说有要事相见!” 王璟辉闻言,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要事?自己和淮南王能有什么要事可谈? 莫非…… 王璟辉目前还不知道严攸宁这号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前来是为了打探严攸宁的身份,而是往其他方面猜测联想去了。 他的心神一下就乱了,面上也闪过一阵异色。 神色有异的不止王璟辉,便是严冠达,心里也禁不住微微咯噔了一下,同时在心中飞快琢磨起来。 他不仅知道严攸宁被拐之事,还从王岁晴的口中得知,严攸宁在被拐之前就借住在淮南王府之中。 那么,现在淮南王夫妇突然登门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不难猜测了。 得知严攸宁竟然借住在淮南王府之后,严冠达有短暂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救下严攸宁。 若他救下了严攸宁,攀上的就是淮南王的关系。 但他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了乐丰,严攸宁也早就被那几个人贩子带走了。 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那他就要跟这件事彻底撇清,不能让自己所作所为被淮南王知晓,不然他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为了避免此事败露,严冠达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对王岁晴和许飞航两个孩子进行各种引导和暗示,让他们不要提及严攸宁之事,就当没有这个人存在过。 王岁晴很好搞定,因为她自己原本就心怀恶念,巴不得严攸宁几人被卖得越远越好,自然不希望有人找到他们。 严冠达只略一引导,王岁晴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还反过来勒令许飞航不许提严攸宁几人的事。 许飞航那小子轴得很,十分不愿意配合。 最后,在王岁晴的百般哭闹和威胁之下,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严冠达对此还是不大放心,还有些后悔把他带回来了。 他想把人做掉,就当他没有买下过这个人,但又怕王岁晴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把此事泄露出去,让许家人知道,找到自己,最后反而更加麻烦。筆趣庫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严冠达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只是他依旧不放心许飞航,在临下船前,他便亲自去找了许飞航,跟他好好谈了谈。 谈过之后,许飞航就服服帖帖地改了主意。 一个孩子而已,他还不至于对付不了。 那孩子不吃硬的,他就跟他来软的便是,只要了解了他的性情,就能把他拿捏住。 严冠达猜到会有人来向王家打探消息,但他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淮南王夫妇亲自来,看来,严攸宁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比自己所以为的要重得多。 既然严冠达是来向王璟辉投诚的,那就不能在这么要紧的事上隐瞒他。 不然,日后此事泄露出去,他从别处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眼下淮南王夫妇都已经到了,严冠达也只能长话短说了。 第2337章:她在撒谎 王璟辉本已起身,准备去会一会淮南王夫妇,却被严冠达急急留住。 “在下还有一件要紧事没来得及告知王公子。” 王璟辉现在却是没有心情跟严冠达继续虚与委蛇了,他只想马上去解决这要烧到眉毛上来的要紧事。 他强忍不耐,对严冠达道:“严先生对小女的救命之恩,王某感激不尽,这个恩情,王某也会一直铭记于心,今日本应好好招待严先生,但是淮南王夫妇突然亲临寒舍,只怕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请恕在下失陪了,改日在下定携厚礼亲自登门致谢。”筆趣庫 说完他便抬步,匆匆离开,严冠达原本还要开口挽留,但话到了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个转念间,他便改了主意。 这件事他会向王璟辉坦白,但现在,只怕不是最佳的时机。 心思飞转间,王璟辉已经大步流星而去。 王璟辉方才那番话很明显是逐客之意,毕竟王家来了其他客人,还是身份不凡的贵客,他自然没时间再招呼应付严冠达。 但严冠达却像是没有听懂似的,依旧稳坐如山。 待他把那两位贵客送走,就该到自己主动交代这件事了。 那时,王璟辉必然会对自己心生芥蒂,但严冠达还有一个筹码,能让王璟辉打消对自己的不满与芥蒂。 王家的下人见他不走,自然也不能直接赶人,而是继续用好茶好点心招待着,毕竟这位可是救回了自家小姐的大恩人。 王璟辉急匆匆地迎了出去,完全把严冠达抛到了脑后。 他此时心中依旧七上八下的,但也比一开始要镇定多了,至少面上没有再表现出过分的慌乱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事而来,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那不就是自己吓自己吗? 等见到了秦淮和兰清笳,王璟辉才知道,还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他们前来所为之事,根本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一桩,而是为了找孩子来的。 他们一见到王璟辉,也没有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听闻王公子的女儿此前也意外走失,而她有幸得一位好心的商人搭救,方才已经安全归家,不知我们能否见一见她,问她几个问题?” 王璟辉听到这个问题,心一下就放下了一大半。 他还从秦淮这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他方才提到意外走失时,用的是“也”字。 最近扬州城的确有很多孩子走失,难不成,淮南王府家的孩子也走失了? 所以,这才是他们前来的目的? 王璟辉忙道:“可以可以,自然可以,我这就让人去把小女喊来。” 吩咐了下人,王璟辉又试探性地问,“敢问,王爷王妃是要找孩子吗?” 秦淮颔首,“没错,王妃有一外甥女,暂住于我们府上,前些时日却意外走失了,迄今为止一直未曾寻回。 本王听说王小姐找回来了,这才特意前来,想要打探些消息。” 王璟辉闻言,总算彻底放心下来了。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而且失踪的也不是淮南王的儿女,而是王妃的外甥女。 但既然他们这般焦急的寻来,由此可见他们对那位外甥女也是十分看重。 将心比心,王璟辉想到自己女儿失踪时候的担忧着急,对他们也生出了真切的同情。 他忙安慰,“王爷王妃放心,她一定会吉人天相,能尽快找回来的。” 很快,王岁晴便被请了来。 她原本已经准备休息了,却被突然喊来,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直到到了秦淮和兰清笳面前,她才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她猜到了他们来找自己是要问什么的,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心虚。 但想到严攸宁对自己的置之不理,见死不救,她的心虚一下就没了。Ъiqikunět 她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而且,她也不喜欢这个淮南王和王妃,谁让他们当初对她那般不客气的? 他们的儿子也对她颐指气使,净摆世子的谱,总之,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才不要那么好心去帮他们呢。 兰清笳蹲下身来,脸上露出了一抹亲切柔和的笑,语气也很是温柔。 “你便是岁晴吧,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 王岁晴只敢在内心腹诽他们,却不敢表露出来。 她很是乖巧听话地点头。 兰清笳从袖中拿出了一幅画像,“你是被这个人贩子拐走的吗?” 王岁晴看向那幅画像,认出了那是张德,她当即用力点头。 “没错,就是他!他之前拐了好多孩子,简直是罪行累累,你们可一定要把他抓住,绳之以法!” 兰清笳的声音冰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抓住,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兰清笳又问,“那这次跟你一起被拐的,还有谁?” “还有许飞航,他也已经被救回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里了。”https:ЪiqikuΠet 这个许飞航,想来便是同行的另一个男孩了。 兰清笳继续追问,“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 王岁晴眼珠一转,直接摇头否认,“没有了。” 兰清笳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一下有了判断,她在撒谎。 兰清笳依旧语气温和,循循善诱,“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了吗?有没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这是她的画像。” 王岁晴看都没看那画像,就直接否认,“没有,就只有我和许飞航两人,没别人了!” 她的语气太过笃定,还隐隐带着一股不耐烦,一副不愿配合的模样。 她这番表现,反而让兰清笳心中隐隐生出希望。 王岁晴十分有可能就是与攸宁一道被拐,只是她们之间或许出现了一些龃龉或不快,让王岁晴记恨,是以她现在才不愿意说实话。 兰清笳想到最开始见到这姑娘时的情形,她嚣张跋扈,蛮横不讲理,硬是要把宛央看上的灯笼买走,宛央不乐意,她就开始胡搅蛮缠。 三岁看到大,这姑娘一开始给兰清笳的印象就不好,现在,她会有这番表现,兰清笳也半点不觉得奇怪了。 第2338章:问不出什么来 王璟辉见自家女儿又开始耍大小姐脾气,生怕她再次把人得罪了,当即主动开口。 “岁晴,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其他孩子了吗?你好好想想,不要记差了。” 王璟辉一边问着王岁晴,一边暗暗朝她递去一记警告的眼神,示意她注意态度。 王岁晴一脸委屈地嘟囔,“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是没有其他人的了嘛!你们还一直问一直问,再问我也不能编出一个人来啊。” “你这孩子……王爷王妃也是心中焦急担忧走失的外甥女,这才多问了几句,你怎的这般不耐烦?真是被我宠坏了。” 王岁晴被爹爹训斥,又不敢顶嘴,只能低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王璟辉看向秦淮和兰清笳,一番歉然的模样,“都怪王某教女无方,把她给宠坏了。 不过小女虽然性子娇蛮了些,但却不会说谎,她既然说没有旁人,那想来就应当是真的没有旁人了。 兴许,小女和您的外甥女并非是被同一个人贩子拐走。” 不会说谎? 这,只怕未必吧。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怀疑。筆趣庫 这小姑娘明显没有说实话。 王璟辉不知道是真的对自己女儿有偏袒,觉得她没有说假话,还是明明知道了却也故意在他们面前装傻。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们此行怕是注定问不出什么来了。 兰清笳便转而问起了她被抓期间的事,那些人贩子是如何对待她的。 一提到这个,王岁晴顿时就有满腔的话要说。 “他们简直不是人,对我们百般恐吓,我被那个大个子压在船舷上,差点就掉到江里去了! 他们给我们吃的也是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后来索性直接什么都不给我吃,就让我饿着!我饿了好久好久,差点以为自己要饿死了呜呜呜呜……” 兰清笳忙问,“那其他人呢?” 严攸宁若是在那艘船上,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都经受过这些虐待? 王岁晴没有多想,直接道:“其他人好着呢!他们都有饭吃,就我没有!也就许飞航还有点良心,分了些给我,其他人都是自私鬼,连半口饭都不肯分给我!” 她越说越气愤,一副气得几乎要冒火的样子。 兰清笳却是直接反问,“其他人?你方才不是说只有你和许飞航,没有其他人吗?其他人是谁?” 王岁晴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说漏嘴了。 她方才就只想抱怨,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撒的谎,一时也就说漏了嘴。 她心中一阵懊恼,但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她便故作镇定地道:“因,因为那几个人都半道被卖掉了,就剩下我和许飞航,自然就没有其他人了。 反正,不管剩没剩其他人,都没有那个严……那个谁!那几个人都是男孩,没有女孩!” 王岁晴差点嘴快,说出严攸宁的名字来。 好在她方才刚刚上过一次当,多少学聪明了些,没有再上第二次当,刚说出一个字,就立马咽了回去。 虽然她改口改得快,但秦淮和兰清笳还是听到了。 他们心中立马更加确定,这丫头果然不老实! 但她明显不肯配合,他们就算揪出那一点,她也可以矢口否认,说自己是不小心口误。 兰清笳便只能就着她是这番说辞继续追问,“中途卖掉了?在哪里卖掉的?” 王岁晴当然答不出来,她便只能含糊其辞。 “我怎么可能知道地方?反正就,就是沿途路过的一个码头。” 兰清笳意味深长地反问,“哦?我们在大多数码头上都安排了巡查的人手,这些人贩子倒是幸运,偏巧就避开了我们巡查的人。” 王岁晴闻言,又气哼哼地道:“他们只是踩了狗屎运罢了!原本他们打算在一个叫顺宁的地方停靠的,结果却从别的船上得知前方有官兵巡查,在悬赏缉捕他们,他们就不敢再在沿途停靠了。筆趣庫 后来船上的吃食吃完了,我们才不得不饿着肚子!”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事。 如果他们没有刚好从别的船只上的人口中得知前方码头的情况,那他们必然早就落网了。 当真是天意弄人! 兰清笳继续追问,王岁晴怕自己说多错多,大多数问题都含糊其辞,只说自己记不清了。 一个谎话就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她事先哪里想得那般周全,编了那么多谎话? 若她一不小心说错了,又被揪住细节,她就露馅儿了。 在问到她被救的经过时,她倒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为这部分她说的都是实话,只除了不曾提及严攸宁罢了。 兰清笳和秦淮听到关键性的地名:乐丰。 两人也都第一时间想起来,那是云长逸曾经外放之地,没想到竟然这般凑巧,那些人贩子直接去了那里。 只是那里地处偏僻,通缉的公文只怕还没送达,是以才叫他们再次逃过一劫。 兰清笳没完没了地盘问,王岁晴早已经不耐烦了,她揉了揉眼睛,故作一股很是困倦的样子,冲着王璟辉撒娇。 “爹爹,女儿一路上都在赶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现在好累,想休息了。” 原本她只是找个托词,但身体的记忆一被提醒,困倦立马便侵袭了上来,她说完,就真的打了个大哈欠。 王璟辉其实也听出了女儿好像有所隐瞒,当着秦淮和兰清笳的面,王璟辉不好直接揭穿和盘问她,但他也是希望这场盘问尽快结束。 现在听到女儿这般说,王璟辉便借坡下驴,有些歉然地望着秦淮和兰清笳。 “王爷,王妃,你们看,这件事可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小女配合的?若是没有的话,可否容小女先去休息? 你们放心,若是之后小女想起来什么其他线索,在下一定第一时间前往淮南王府向二位禀报!” 话已至此,他们若是再追着王岁晴不放,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最主要是,他们都意识到,她根本不可能配合。 既然如此,他们就算是继续反复盘问,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新的线索来。 ъiqiku 第2339章:有要事相告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便都有了决定。 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与其在王岁晴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到那位严姓商人和另外一个被拐的孩子那里打探一番,兴许还能问出其他有用的线索来。 那位严姓商人只是在乐丰买下了他们,先前之事怕是知道得不多。 但是另一个被拐的孩子许飞航却是跟王岁晴一起待了不短的时间,王岁晴究竟是否真的撒了谎,从许飞航那里就能得到验证。 秦淮和兰清笳没有纠缠,主动提出告辞。 等他们一走,王岁晴就想回屋睡觉去,但王璟辉却是立马抓住了她,一脸严肃地问,“岁晴,现在这里没了外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方才究竟有没有说实话?” 王岁晴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心虚,但她现在是真的困了,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解释那些。 而且她也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对自家爹爹坦白,坦白了之后,只怕自己还要挨他一顿训。 反正事情她已经做了,说不说都一样,要坦白的话,早点坦白和晚点坦白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道:“我当然说了实话,哎呀爹爹,我真的好困啊,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说完,她就直接挣开了王璟辉的手,一溜烟地跑了。 王璟辉见她那副心虚开溜的模样,心中更加怀疑。 这丫头到底隐瞒了些什么?莫不是她真的见过淮南王和王妃要找的人? 这丫头可不省心得很,惹事的本领简直一流,自己可不能稀里糊涂的,让这丫头闯出大祸来。Ъiqikunět 他正要重新逮住她让她如实交代,这时,一个仆从就急匆匆上前,对他禀报道:“主子,那位严老爷还没走,他方才差小人来请老爷,说他有一要事要告知老爷,请老爷前去。” 王璟辉闻言,原本要去抓女儿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 王璟辉想起方才,在他来见淮南王夫妇之前,严冠达就说自己有一件要紧事要说,只是先前自己赶时间,没功夫听他说。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还没走,且还依旧执着于要告诉自己那件要紧事。ъiqiku 一时之间,王璟辉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件要紧事也生出了一阵阵好奇来。 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值得他干等到现在? 左右自己女儿什么时候都可以审问,自己现在就先去见见严冠达,听听他所说的要紧事究竟是什么吧。 这般想着,王璟辉便没有犹豫,大步流星朝严冠达所在的前厅而去。 严冠达见他回来了,当即起身相迎,王璟辉则是露出了一抹歉然的笑。 “实在是抱歉,让严兄久等了。” 严冠达忙说不敢,“是在下又要耽误王公子的时间了才是,若非此事要紧,在下也不会厚着脸皮在此等着。”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王璟辉便直入主题,直接问,“不知严兄所说的要紧事究竟是何事?” 严冠达也没有再卖关子,他正色道:“此事便与淮南王夫妇登门所求之事有关。” 王璟辉闻言不禁诧异,“你知道他们登门所为何事?” 莫不是,方才他不老实,竟去偷听了? 转念一想,应当不至于才是,他是初次登门的客人,应当不会这般不知分寸。 王璟辉心中满是疑惑,就听严冠达语出惊人,“若在下所料没错,他们是来找人的,他们要找的人名唤严攸宁。 实不相瞒,她曾是我的养女。” 王璟辉着实被这话唬了一跳,整个人都忍不住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淮南王妃的外甥女是你的养女?” 他既然有这层关系,又何需这般千方百计地搭上自己?他直接去巴结讨好淮南王不好吗? 除非,他不是不想,而是巴结不了。 王璟辉捕捉到了方才他话里的一个讯息,“你刚刚说,她曾是你的养女?那现在……” 严冠达答道,“现在不是了。” 王璟辉追问,“为何?” 这其中,怕不是发生过什么龃龉,他把淮南王一家子得罪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另寻其他靠山,比如自己。 严冠达一副推心置腹的坦诚模样,“这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跟淮南王夫妇无关,我们之间并无什么龃龉不快。她也绝非淮南王妃的亲外甥女。” 王璟辉一时之间有些被绕晕了,还有点搞不懂他说这些的重点。 “你所说的要紧之事就是这个?” 虽然他对他们的关系的确很惊讶,这也算是一个新的讯息,但是这个讯息于他而言,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他知不知道也都无所谓。 所以,这在王璟辉看来,实在不能称之为要紧之事。 严冠达忙道:“自然不是,在下对王公子讲述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晓前因后果,方便讲述后续之事罢了。” 王璟辉便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你说。” 严冠达便将在乐丰发生之事尽数道来,王璟辉一听,满脸都写着震惊和不可思议。 首先,严冠达的这番话透露出了两个重要讯息。biqikμnět 其一,自家女儿的确撒谎了,她跟严攸宁就是被同一伙人贩子拐走的,她们在人贩子手里时就互相认识。 其二,严冠达也发现了严攸宁被拐,并且对方还向他求助了,但是,他竟然对此见死不救! 他没有救自己曾经的养女,反而救了自己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一般人谁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王璟辉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方才淮南王夫妇来向他们打探严攸宁的下落,自己女儿撒了谎。 严冠达有机会救下严攸宁,却也见死不救。 在这件事上,他们双方都把淮南王夫妇给得罪了。 假若有一天严攸宁被找回来了,她拆穿了这件事,自己也要被淮南王记一笔。 严冠达方才听说淮南王夫妇登门,就第一时间猜到了他们前来的目的,他也明明有机会先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就算自己当时急着离开,但他也可以言简意赅地将重点讯息告知。 可他却顺势隐瞒了此事。 如此一来,他和严冠达在这件事上也就被迫绑在了一起。 王璟辉甚至怀疑,自己女儿会那般撒谎,是不是也是受了严冠达的唆使? 第2340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这是要变相的把自己和他拉到一个阵营里去。 思及此,王璟辉的面上顿时笼上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看向严冠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冷意。 “这件事,你先前为何不说?偏要等到淮南王夫妇离开之后再说? 你是不是故意怂恿我女儿说谎,好让他们父女把淮南王夫妇得罪了去?” 若他事先知道了这件事,方才就不会任由自己女儿撒谎。 甚至,他还会大义灭亲,直接把严冠达交出去,以此向淮南王夫妇投诚示好。 但他是事后才知道,现在找补,未免落了下乘。 他直白地质问,严冠达立时一副惶恐模样。 “王公子你这就冤枉在下了,在下绝对没有怂恿过令爱撒谎,实际上,在下也根本不知道令爱面对淮南王夫妇时究竟是如何回答的。 在下方才也并非不想说,而是王公子急着去见淮南王夫妇,在下没有找到机会开口罢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王璟辉对此却是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严冠达说的这些根本不能算是有说服力的理由。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王璟辉猜得没错,严冠达这般行事的确是有意为之。筆趣庫 他自然是最不希望严攸宁被找回来之人。 王璟辉冷哼一声,“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立马把此事告知淮南王?” 严冠达却是不慌不忙,“王公子可知道我为何不救她?待你听罢我不救的原因,兴许,王公子就会改变主意了。” 王璟辉见他这般故弄玄虚,一时有些不耐烦,但却强忍住了发火的冲动。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他倒是要听听,这姓严的究竟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 严冠达脸上的神色一肃,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此事事关重大……” 王璟辉见他还这般磨磨蹭蹭,说不到重点,当即面色一沉,语气不悦地将其打断。 “要说便直说,若是不想直说便算了,本公子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兜圈子。” 严冠达见他已然不耐烦的模样,当即不敢再卖关子,他凑近了王璟辉,压低了声音,沉沉开口。 “那严攸宁的生父不是旁人,正是此前贵府那位冒名顶替的王璟川!” 王璟辉原本已经隐有怒意,对严冠达生出了阵阵不满,但听到他这话,王璟辉面色骤然大变,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他的脑子一阵嗡嗡直响,满脸的不可置信。 王璟川,这个名字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他没想到,会是在这么一个情形下,从这么一个人的口中听到。https:ЪiqikuΠet 而且,对方话里所说的内容,更是令他大为震惊。 那王璟川在世上竟然还留有血脉? 王璟辉想起新仇旧恨,眼中便有一簇簇火苗熊熊燃烧起来。 严冠达将王璟辉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他如此,他便知道,自己的这步棋走对了。 有了这个筹码,王璟辉必然会将自己列入自己人之中。 王璟辉沉着脸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冠达目光定定,“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王璟辉的脸色几番变化,惊疑不定,“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我能保证!若非笃定此事,我断然不会把话拿到你面前说。” 王璟辉依旧神色迟疑,“那你可有什么证据?单凭你的空口白牙,让我如何相信?” 严冠达的神色顿了顿。 要说切实的证据,他是没有的。 但他却能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严攸宁的身份,只当她真的是云子鹤其他朋友留下的遗孤。 后来,严攸宁慢慢长大,严冠达越看她便越觉得她的容貌熟悉,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后来他联想到了王璟川,严攸宁的容貌跟他十分相似,且王璟川曾经也是他和云子鹤共同的好友,王璟川的夫人也是姓严。 这一切都能对得上。 如果王璟川出事了,云子鹤帮忙安置他的孩子,也说得过去。 但那也只是一个没有验证的猜测罢了。 因为严攸宁养在他们家,严冠达也不希望这是真的。 若当真如此,严攸宁的身份不光彩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可能会因此牵连到严家。 后来云子鹤把严攸宁带走了,当时他们发生过一番争吵,严冠达便趁机对严攸宁的身份试探了一番,只是云子鹤对此并不接茬。 严冠达的疑虑并未打消。 之后,他就派人前去追查了一番,他将追查的目标放在了王璟川的夫人小严氏的身上。 他查到王璟川出事没多久,小严氏就搬去了僻静的庄子上居住,一住就是大半年,后来,她就病故了。 从时间上看,小严氏在庄子的那段时间极有可能就是在养胎。 严攸宁的生辰,也跟这完全对得上。 严冠达的手下还找到了当初在庄子上伺候的一个下人,从对方的口中也进一步验证了严冠达的猜测,小严氏的确生产过。 而差不多的时间里,云子鹤也到过琅琊。 虽然严冠达没有找到正面的,确切的证据证明严攸宁就是小严氏生的那个孩子,但他也已经笃定这一点了。 那么多证据都指向了这一点,不可能会有错。 不然,一切就太巧合了。 严冠达猜测到这件事之后,原本想以此为筹码去向云子鹤谈判,借机翻身,但他却还是压住了那股冲动。 他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会被云子鹤反咬一口。 他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十分有可能会彻底万劫不复。筆趣庫 而且,严攸宁此前曾养在他们严家数年,这也是严冠达投鼠忌器的原因之一。 他怕自己也会因此受牵连。 是以,他虽然早就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但却一直按兵不动。 直到现在,他才拿出了这个筹码。 他知道王璟川与琅琊王家的恩怨,便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王璟辉。 因为王家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根本不用自己推波助澜,他们就不会放过严攸宁。 自然而然的,他们对于收养和庇护严攸宁的云子鹤和淮南王,自然也就是对立的了。 第2341章:画像 严冠达这么做,也是在借力行事。 他自己没有把握对付云子鹤,更没有能力抗衡淮南王,但加上整个琅琊王家,那就不一定了。biqikμnět 是以,现在,他才会主动把这件事告知王璟辉,作为自己的筹码。 但,王璟辉要向他索要证据,他却是没法拿出来。 王璟辉见他没说话,一副被问住了的模样,当即冷笑一声。 “这么看来,你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的事,你也敢拿到我跟前来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方才,王璟辉见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几乎相信了他的话。 他甚至在那一瞬间就想到了他要如何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但现在,看到严冠达一下被自己问住,答不上来的样子,他心中的想法瞬间被推翻。 这人来路自己还没查清楚,他突然跑来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自己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就信了他? 万一这其中有诈,自己岂不是要被骗了? 严冠达信誓旦旦地道:“王公子,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璟辉又是一声冷笑,“严老爷,凡事都要讲证据的,若是仅凭你这空口白牙的我就信了你,那岂不是谁都能到我跟前瞎编乱造一些乱七八糟的瞎话?” 严冠达却道:“要说证据,也未必没有。” 王璟辉看向他,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的架势。 严冠达问,“不知王公子可见过严攸宁?” 王璟辉不答反问,“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严冠达见他这般神色,当即便猜到了,他多半是没见过严攸宁。 严冠达道:“若王公子见过她的话,对在下今日之言就会信了大半!” 王璟辉依旧一副狐疑的模样,“我现在又没法见到她本人,你现在说这些岂不也等于白说?” 严冠达却道:“虽不能见到本人,但看画像也是一样的。在下这里,便恰好有一幅她的画像。” 严冠达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幅画像,缓缓展开。 现在到处都在找严攸宁,严冠达要拿到这一幅画像也并不难。 他原本就已经打算要借着此事向王璟辉投诚,自然随身将这幅画像带在身上。 王璟辉依旧满心狐疑,但他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他手中的那幅画像上。 这一看,他当即面色大变。 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尤其是在事先被告知了她与王璟川的关系之后,王璟辉一看这幅画像,就觉得她跟王璟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么一个女孩儿,说她是王璟川的血脉,的确十分有信服力。 严冠达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微松。 看来,这幅画像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但是,这却根本不够。 王璟辉从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这区区一张画像,就是你的证据?她的确跟王璟川容貌相似,但世间之大,容貌相似之人何其多,你若是想仅凭这张画像就作为证据说服我,怕是有些牵强了吧。” 严冠达点头,“我知道一张画像不能作为证据,但你可知道,当初严攸宁是谁送到我的府上让我收养的?” “谁?” “云子鹤。” 听到这个名字,王璟辉的眼睛一眯。 他虽没怎么跟云子鹤打过交道,但这人他熟啊! 因为云子鹤与当初的王璟川便是来往甚密的好友。 一开始,王家人便颇为瞧不上云子鹤这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后来,王璟川的身份败露,王家人对与他相关的人和事就更加厌恶了,对云子鹤此人就更是厌恶至极。筆趣庫 而今,他来到扬州城经商,虽没有直接跟云家打交道,但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云家的消息,王璟辉每次听了,心里都有种被刺了的感觉。 以前瞧不上的人,现在他们在生意场上甚至还要反过来仰仗他们,王璟辉心里如何会平衡。 严冠达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继续煽风点火。 “当初云子鹤和王璟川是什么关系,想来王公子你心里应当十分清楚,他们打一开始,可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王璟川出事,什么人最有可能帮他打掩护?那这个人非云子鹤莫属。 他把严攸宁送到我们家之后,每年的每一个年节,他都会派人送来厚礼,全都是哄小女孩开心的,甚至每一个生辰,云子鹤都会给她送一个铺子,作为她的私产。 如此上心,可见其生父与他必然关系匪浅,这个人除了是王璟川,还能是谁?” 王璟辉反问,“既然他这么关心这个孩子,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养?” 严冠达答道:“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贸然带这么一个孩子回去不好解释其身份,反而会让她在云家受委屈。https:ЪiqikuΠet 而我此前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又曾与云子鹤是故交,他这才放心把孩子交给我收养。” 听上去,严冠达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任何一个人,平白从外面领一个孩子回去,大家都会认为这是他在外的私生子。 就算他跟自己的枕边人解释清楚了,但又不能跟每个人解释。 难保不会有捧高踩低的下人在背后苛待她。 就算不至于苛待,但若是伺候得不尽心,也多的是法子能让孩子吃苦。 他又问,“既然如此,最后那孩子又怎么离开了你们家?反而到了淮南王府去了?” 严冠达的神色微微闪过一抹不自在,最后还是如实回答了。 “年前,我得了一子,有了亲生子之后,拙荆待她便不如此前细致,云子鹤突然到访,见她受了委屈,便与我翻脸,将她接走了。 他将严攸宁收养在了自己的名下,现在她之所以会借住在淮南王府,想来也是云子鹤托付的。” 闻言,王璟辉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鄙夷。 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就苛待养女,他着实有些不厚道,偏他还将责任都推到了自己妻子的身上,着实没担当。 若他这个一家之主态度鲜明,他的妻子又岂敢违逆他? 不过,他能对严攸宁见死不救,也足以可见他本身就是个心狠之人。 第2342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些说辞,跟方才那张画像的性质是一样的,都只能算是合情合理,却不能作为确凿证据。 此事关系重大,王璟辉不可能凭借这似是而非的话就相信了他。 他们王家已经因为王璟川栽了一次跟头,这次他们若是想利用严攸宁来作为向熙元帝投诚的砝码,就要百分百确保严攸宁的身份。 若到头来,严攸宁压根就不是王璟川的血脉,那他们做这一切就会再次让王家万劫不复。 他们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他淡淡道:“即便如此,这些也都不是证据。 你与云子鹤已然闹翻,谁能保证你是不是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想借我王家之手来对付他?” 严冠达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如果你对此还有怀疑,大可派人去查。 当初王璟川的夫人小严氏生前突然到庄子上住了好几个月,那段时间,便恰好是她养胎生产的时间。 我找到了一个当时在庄子上伺候的下人,也证实了这一点,只不过那个下人不在此地,而是被我安置在了别处,你若想求证,我立马就可派人去把那证人接来。” 王璟辉听他说得信誓旦旦,面上不觉再次露出动摇之色。 严冠达继续道:“王公子,我知我没能拿出确凿证据,你对我不愿尽信,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大可派人去查验一番,就能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说谎了。 若此事是我信口雌黄,你到时候再找我算账,我也跑不掉。 但若此事是真,你说,那严攸宁我是不是不该救?”筆趣庫 王璟辉却是沉声道:“若此事是真,你才更应该把她救下!” 严冠达一愣,“这,这是为何?” “现在她人都没了踪迹,我就算查清了此事,证明了她的确是那贼子之后,却没了对质的人证,又有何用?” 他们就算是要向熙元帝献上余孽之子,那也得手里有人才行,不然,他们拿什么来献? 严冠达闻言,整个人都完全愣怔,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他先前的想法完全跟王璟辉的背道而驰。 他只想着把严攸宁卖得远远的出气,压根没想过要把她拿捏在手里。 他脑子里其实也短暂地闪过把她交给王家的这个念头,但他又想到他曾收养过严攸宁几年时间,这层关系就算断了,但先前发生的事也无法改变。 若是王家把严攸宁交给熙元帝处置,熙元帝因她是罪臣之女,不仅要处置她,连带着把曾经收留过她的严家也一并查办了,那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主动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所以,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排除了。 眼下,他见王璟辉对此十分不满,严冠达便立马开口解释。 “这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但我这么做,也是想借机让她多吃一吃苦头。 那几个人贩子都不是什么善茬,那丫头落到他们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特意吩咐过,让他们好好‘照顾照顾’她,她吃的苦头越多,岂不是越能让你们王家出气?” 王璟辉听了这话,心头这才觉得稍微舒坦快意了几分。 的确,想到王璟川那贼子当初将他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又害得他们王家落得这般地步,王璟辉就恨得牙痒痒。biqikμnět 只可惜那贼子已经被熙元帝正法了,他们就算是想要出气,都找不到机会。 而他的女儿,倒是很好地充当了这个出气筒。 她吃的苦头越多,过得越惨,王璟辉心里头才会越平衡,越快意。 她若是被人贩子卖到烟花之地,那就再好不过! 原本王璟辉还想着要急着去找人,现在转念一想,完全没必要。 一来,他还没有查验清楚严攸宁的身份,究竟是否当真如严冠达所言那般。 若是他急吼吼地派人去找人,最后却发现严攸宁压根不是王璟川的血脉,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二来,就算他查清楚了严攸宁的身份,确定了她真的是王璟川的血脉,他也无需着急找人。 因为有那么多人都在帮着他找呢。 淮南王夫妇,还有云家,他们动用了那么多人力,迟早能把人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原本王璟辉期盼着能早些把人找到,现在他倒是改了主意了,最好晚几年再把人找回来,如此,那丫头也能在外多吃几年苦头。 等到他们把人找回来了,他们王家再一纸诉状告到熙元帝那里去,直接把严攸宁的身份揭穿,岂不方便? 如此转念一想,王璟辉的心情便也由阴转晴了。 他淡淡看了严冠达一眼,“我便姑且信了你的话,我也会马上派人去探查核实她的身份,若当真如你所言,我们王家不会忘了你的这个功劳。 但若发现你是在信口雌黄,那也不要怪我不顾情面了。” 严冠达闻言,便知道自己先前的那番游说是完全入了他的心。 他忙道:“王公子尽管查便是,在下敢以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在下方才之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王璟辉转头对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也随之和缓了语气。 “严老爷,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本不该对你有所怀疑,但此事毕竟牵涉甚广,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啊!也希望严老爷能多多谅解。” 严冠达自然连忙应承,“谅解谅解,自然谅解! 这确乃人之常情也,在下只盼王公子能尽快查清此事,你我同心,共谋后事。”https:ЪiqikuΠet 严冠达投诚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王璟辉也顺势笑应下来,双方你来我往,气氛又是一片和乐。 而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想到,那位救了王岁晴的严姓商人,竟然那么巧,刚好是严攸宁以前的养父严冠达。 他们更不会想到,对方会对严攸宁见死不救,且已经查到了严攸宁的身份,并将此事泄露给了王璟辉。 他们一直百般防备,成功将此事瞒住了,没让王璟辉起疑,但问题却坏在了严冠达的身上。 他们离开了王家之后,就率先赶往了许家,想要见一见另外一个被救回来的孩子。 第2343章:心病 他们已经能很确定,王岁晴不老实,先前她肯定没有说实话。 但她究竟隐瞒了些什么,他们也都不得而知,他们只是猜测,她所隐瞒的,多半与严攸宁有关。 她不肯说实话,他们又不能对她用刑,就只能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而首先的突破点,就是这另外一个孩子,许飞航。 许家因为孩子走丢,也是闹得人仰马翻,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许母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httpδ:Ъiqikunēt 就在大家都已经绝望之际,没想到孩子突然被送回来了,许家人一个个都仿若在做梦似的。 大家还没来得及欢喜庆贺,不料,原本还好端端的许飞航却是突然晕倒,发起了高热来了。 这一下子又把许家人给急坏了,赶忙派人去请大夫,忙得手忙脚乱的。 秦淮和兰清笳来的时候,正是许家最手忙脚乱的时候。 知道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份不凡,许家人当即诚惶诚恐地出来迎接。 待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许家人顿时面露难色。 “王爷,王妃,并非我等不配合,实在是小儿他现在情况危急,无法配合二位贵人问话。”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这才得知了许飞航的病情。 他们提出要去看看孩子,许家人以为他们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要亲自查验,自是不敢不从。 秦淮和兰清笳并非是不信许家人之言,他们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焦急,刚走失的孩子回来了,若孩子好好的,他们断然不可能会这般焦急。 那就只可能是孩子真的病倒了。 更何况,他们实在没必要用这样的事来欺瞒自己。 他们提出去看看,是想要亲自瞧瞧那孩子的病情,若实在严重,兰清笳也可以为他诊治一番。 待到了许飞航的房中,果然便见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潮红,一副睡得很不安稳的模样。 许母见到儿子这般模样,顿时又禁不住抹起了眼泪。 兰清笳道:“我略通些医理,不知可否让我给小公子诊治一番?” 兰清笳是王妃,他们不过是小老百姓,哪里会敢拒绝她? 而且,他们担忧许飞航的病情,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兰清笳的医术究竟如何,但让她看看也无妨,万一她真的有办法能把人治好呢? 许家人赶忙连连点头。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上前,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 他的病症很简单,不出片刻,兰清笳就已诊了出来,他的病症乃是惊吓过度,心情郁郁所致。 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身体的营养上稍有欠缺亏损,但却并不严重,好好温养就能养回来。 主要的病因,乃是心病。 他刚遭逢了此等大劫,受了惊吓,导致心情郁郁自然在所难免。 兰清笳想了想,提笔给他开了一个退热去火,凝神静息的药方。 按照这药方抓药服用,他的高热应当很快能退,再好好静养,最多不超过七日,便能痊愈。 兰清笳开了方子,却没法强求他们一定要照着服用,她只能提出建议,“若你们信得过我,可以照着上面的方子抓药煎服,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许家人自是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 许飞航这样的情况,他们自然没法问他任何问题。 最后兰清笳只道:“若孩子醒了,可以正常说话了的话,烦请你们派人到淮南王府通知一声。” 许家人听了,心中不禁一阵阵忐忑。 自家孩子,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兰清笳看出他们的紧张,当即温声解释。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我们家中也有孩子走失了,想要向他打听一些消息而已。” 听闻兰清笳的家中也走失了孩子,许家人顿时生出了一股子同情,原本的紧张也一下没了。 许父连忙答应,“王爷王妃放心,待犬子苏醒之后,我们定第一时间派人到府上通禀!” 秦淮道:“有劳了。” 许父连说不敢。 大家都认为许飞航是被拐走,惊吓过度所以才会重病,但其实,事实却并不尽然。 许飞航的确受过惊吓,但后来,他早已经缓过来了,不至于会因为惊吓过度而病倒。 真正让他病重的,是因为王岁晴让他说谎隐瞒严攸宁之事,后来,严冠达更是亲自与他谈了一场。 正是那场谈话,让许飞航落下了心病。 严冠达并没有严辞威胁许飞航,让他撒谎隐瞒,因为严冠达对许飞航的性情已经摸清楚了,越是威胁他帮忙隐瞒,他反而会越轴,不可能配合。 严冠达打的是感情牌。 他主动告知了许飞航自己和严攸宁的关系,并语气沉痛地说:“并非我不救她,而是我压根就不知道她也落在了人贩子手里,此事乃是我手下办的,待我得知之时,他们早已经带着攸宁走了,我便是想追,也已经追不上了。biqikμnět 此事的确是我的错,我甚是愧悔难当,自责无比,我已经派人去追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攸宁找回来。” 严攸宁在大街上向严冠达求助之时,许飞航被迷晕了,是以根本不知道此事,所以他也没法拆穿严冠达这番话,反而见他情态悲切,便信以为真了。 严冠达话锋一转,“此事是我的错,待我送你们到了扬州城之后,我就立马去淮南王府负荆请罪! 我知道,凭攸宁现在在淮南王府的地位,淮南王定然不会放过我,我一介小小商贾,淮南王要捏死我,只怕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也多半会被迁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这是我该受的,是我的疏忽,没有救下攸宁。” 说着,他便再度掩面痛哭起来,那神色,满是悲切,许飞航见了,心中也不觉随之触动。 他忍不住开口,“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你也是不知道,而不是有意不救她的。” 严冠达却是依旧满脸自责,“不,这都怪我!我明明有机会把攸宁解救出来,但我却生生错过了这次机会,我该死! 我知道,王家小姑娘对攸宁有些偏见,所以一直让你撒谎隐瞒攸宁的行踪,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到时候尽管说实话便是。 哪怕我会因此受到淮南王的迁怒,甚至丢了性命,那都是我活该的!” 第2344章:你的故人是谁 许飞航闻言,骤然变色。 他原本的确是不愿答应王岁晴的要求,在这件事上撒谎,但现在,听了严冠达的一番陈情,他心中不觉生出了一阵阵动摇来。 自己若是真把这件事说出去了,严冠达岂不是就有可能被迁怒,因此丢了性命? 严冠达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许飞航立马急急道:“那,那我到时候替你在淮南王面前求情,让他对你网开一面,他一定不会责怪于你的。” 严冠达却是急忙摆手制止,“别,你可千万不要替我求情,我对淮南王的行事风格比你了解多了,他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且为人严正刚肃,铁面无私,你替我求情,他反而会认为是我怂恿的,到时候对我的责罚只会更重。” 许飞航听了这话,赶忙就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严冠达一再让他说实话,表示自己的自责愧疚,许飞航心中反而越发动摇,觉得自己不应该为此出卖恩人。 最后,许飞航咬咬牙,做出了承诺。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严攸宁这个人!” 虽然他向淮南王隐瞒了这件事,但是严冠达自己早就派人去追那些人贩子了,他定然能把严攸宁找回来的,所以,自己就算隐瞒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严冠达就这么把许飞航搞定了。 许飞航不是榆木脑袋,看重所谓的情分吗,那他难道就不顾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性命了? 他只要有顾忌,就不会乱说话。httpδ:Ъiqikunēt 许飞航的确是做了决定,但他内心深处依旧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严攸宁。 一面是无辜的严攸宁,还有其他几个被拐的孩子,一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许飞航觉得自己好像怎样都没法两全。 如此一番纠结在心,不知不觉便成了心病,一回到家,他就病倒了。 从许家离开,秦淮和兰清笳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接连跑了两家,却是一无所获。 唯一知道的便是那些人贩子曾在乐丰停留过。 但他们现在肯定已经离开了,且不知去往何处,他们现在派人快马加鞭地往乐丰传消息,待消息传到,他们人都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只能期望此前派发下去的通缉公文能快些到达乐丰,而当地县令又是个办实事的,切实将这件事重视起来,及时派人追捕嫌犯。 但他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对别人的希冀上。 他们也必须尽己所能,搜集一切可以搜集的线索。 既然王家和许家这两头都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那现在,就只剩下那个严姓商人了。 那人是救下王岁晴和许飞航之人,他当初为何只救了这两人,而没有救下其他人? 是他能力有限,还是说,当时那几个人贩子手里,确确实实就只有他们两人? 在乐丰时,又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一切问题,都急需找到答案,而能给他们答案的,就只有那个商人自己了。 秦淮的手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商人落脚的客栈,秦淮和兰清笳便直奔那里而去。 待到了那里,他们说明了来意,却被告知对方出去了,尚未回来。 他们便索性在客栈要了个包间,直接留下来等着。 为了方便办事,也为了避免对方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他们便亮明了身份,让他们在那严姓商人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立马把人请来。 对方一听说他们竟是淮南王与淮南王妃,态度立马就变得更加恭敬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连连说好。 严冠达已经猜到淮南王夫妇定会去找他,他注定躲不过,他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发现不了自己有什么问题,他早已经编好应对的说辞了。 秦淮和兰清笳等了大半个时辰,严冠达终于姗姗来迟。 他一进包厢就立马恭敬惶恐地朝他们行礼。 “草民不知淮南王和王妃大驾光临,竟让二位等了这般久,草民实在该死!”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欲浪费时间在这些虚礼上, ъiqiku他们将他叫起,直接道:“本王与王妃此次前来,是有要紧事要向你询问,你务必要老实回答,不可有半句隐瞒!” 严冠达当即连连点头,“是,是,草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秦淮开口,直入主题。 “听闻你在乐丰买下了两个孩子,是否确有其事?” 严冠达点头,“确有其事。” “你是从何人手中买下那两个孩子?对方手中是否还有其他孩子?” 严冠达一副老老实实,有问必答的模样。 “草民是在人伢子手中买下的,因见他们二人年纪小,与草民的女儿年龄相仿,草民见了心生不忍,这才将他们买下。 至于别的孩子,草民倒是没有看到,若是瞧见了,草民多半也会一并买下,左右也花不了几个银子,就算不能将孩子送回其家人身边,留在草民跟前做事,也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 秦淮和兰清笳听到这个回答,心中都不禁生出一阵阵失望。 难道,严攸宁当真与王岁晴并非被同一伙人贩子所拐走? 严冠达又继续道:“事后草民才得知,那几人不是人伢子而是人贩子,那两个孩子都是被拐来的。 但彼时,那几人已经乘船逃了,草民便是想要抓住他们,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提及此,面上不觉露出了一股深深的懊恼之色,秦淮和兰清笳观他神色,至少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继续探问,严冠达倒是先开口对他们抛出了一个问题。 他面露犹疑,“草民一路护送两个孩子回到扬州,发现此地不少孩子都意外失踪,皆是被人贩子拐走。筆趣庫 草民的一位故人也遭此劫难,草民冒昧,想向王爷王妃打听一二,不知她是否已然寻回。” 听他此言,秦淮和兰清笳倒是有些意外了。 秦淮问,“你的故人是谁?” 紧接着,严冠达便说出了一个让他们大为惊诧的名字,“此人名唤严攸宁,或许,王爷王妃听说过她。” 第2345章: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二人闻言,当即面露异色,看着严冠达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寻与打量。 他们这个时候才想起了一个被他们忽略了的细节。 此人姓严,与严攸宁同姓。 莫非…… 秦淮问,“你与她是何关系?” 严冠达长长叹息一声,“她便是草民的女儿,虽是养女,但在我心中,她便与亲女无异。 只是我们父女缘浅,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从严家离开,去了更好的去处。 草民没想到,她竟然会意外失踪,草民此前见到她的画像之时,简直心焦如焚啊!” 秦淮和兰清笳对视了一眼。 竟然真的是他。 “你是严冠达?” 严冠达忙躬身,“正是草民。王爷王妃既然知道草民,那想来也必然识得攸宁,也知道草民与攸宁之间的渊源。 先前草民便想向王爷王妃打听攸宁之事,但又唯恐冒昧,这才未敢贸然开口。” 先前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严姓商人竟然这般巧,竟是严攸宁此前的养父严冠达。 他们都想到了此前云子鹤所述,严攸宁在严家的境况,此时见他这般目露担忧之色,又口口声声称他视攸宁若亲女,不免觉得几分违和。 他若当真视严攸宁如亲女,当初又怎会纵容自己的妻子苛待严攸宁? 自家小舅舅所见所闻不会有错,他也断然不会故意说谎。 且他们本是要向严冠达打听有无严攸宁的下落,现在倒是反过来叫他先向自己打听了,直接让他们没了开口再问的必要。Ъiqikunět 只是这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所致,知道了这人是严冠达之后,再重新审视他先前的那番回答,总觉得处处透着刻意,叫人忍不住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须臾之间,秦淮和兰清笳的心中皆是闪过诸多念头,但二人都不曾表露出来。 秦淮开口道:“我们的确认识攸宁,事实上,我们这次特意寻你,便是知道你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两个孩子,这才特意想向你打探是否有攸宁的消息。” 严冠达闻言,当即面露焦急之色,“这么说来,攸宁还没有找到?” 秦淮沉痛点头,“没错,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派出了所有能安排的人手,但依旧一无所获。”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秦淮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继续道:“唯一找到的线索便是掳走她的人贩子,与在顺宁掳走王家小姐的人贩子是同一伙人。 但据你方才所言,那些人贩子手里,除了抓了王小姐和那位许家的公子以外,并无其他孩子,这却是与我们所知的讯息有出入。 严老爷,你不妨再好好想想,他们手中当真没了其他孩子?” 秦淮一直盯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是严冠达的脸上除了焦急担忧之外,便没了任何破绽。 他一副恨不得赌咒发誓的模样,“王爷莫不是怀疑我说了谎?这,这么大的事,我怎可能说谎?我当时的确未见到其他孩子。Ъiqikunět 若我当真见到了攸宁,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见死不救?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那两个孩子便是!” 秦淮依旧望着他,意味深长地道:“我们在来找你之前,的确已经去过王家和许家,那两个孩子的说辞,与严老爷的倒是不大一样。” 严冠达的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王岁晴是没有说实话的,这一点严冠达可以确认。 难道是许飞航那小子竟敢犯糊涂,乱说话? 严冠达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紧张与危机感。 但他毕竟也是四处行走,经商多年的老商人,多少还有点沉稳与镇定在。 他此前既然已经做了那番决定,就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轻易改口。 他冷静下来之后,便又飞快复盘了一番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许飞航那小子的确有些轴,但自己利用的就是他的轴,依照他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转背就改口才是。 难道,淮南王这是在有意诈自己? 思及此,严冠达的心头不禁一阵猛跳。 差一点自己就要不打自招了! 严冠达飞快镇定下来,一脸惊诧的模样。 “草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但草民可以发誓,自己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草民的的确确没有看到攸宁和其他孩子。 若你们所掌握的消息没有错的话,那攸宁便十分有可能在此前就已经被他们卖掉了也不一定。” 方才秦淮的确是在诈他,但他却回答得滴水不漏。 莫非,他在这件事上当真是无辜的?是他们疑神疑鬼,怀疑错了人? 秦淮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严冠达都回答得很是认真笃定,跟自己先前的说辞完全契合,没有半分破绽。 到最后,秦淮也没有什么其他可问的了。 他本能觉得严冠达或许有所隐瞒,但此事并无证据,他也不能凭空给对方扣罪名。Ъiqikunět 末了,秦淮道:“今日麻烦严老爷了,实在抱歉。” 严冠达闻言,连说不敢。 “你们也是为了寻找攸宁,草民心中亦是同样牵挂此事,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尽快把攸宁找回来,便是要草民如何配合,草民都愿意,又谈何麻烦? 之后但凡还有用得到草民的地方,王爷王妃尽管开口,草民定然随叫随到,绝无懈怠! 若是攸宁有任何消息,也烦请王爷王妃告知草民一声,也好叫草民放心。” 严冠达这番话说得漂亮,言辞间更满是恳切,更是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秦淮点头答应了,严冠达这才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 全程都是秦淮开口盘问,兰清笳一直静静旁观着,未置一词。 她是在观察严冠达。 待严冠达一走,兰清笳便开了口,语气笃定。 “我觉得他也不老实,他对此事必然也有所隐瞒。” 秦淮也赞同地点头。 “我也有同感,虽然他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天衣无缝,看似真诚,但太过完美,反而平添几分做戏的嫌疑。 更何况,他若当真如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攸宁上心在意,先前攸宁在严家就不会吃那些苦头了。” 兰清笳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但他不肯说实话,我们也听不到想听的。” 秦淮的手指一点点慢慢在桌上轻叩,旋即道:“那就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第2346章:小舅舅来了 兰清笳眼睛一亮,“对,还有个许飞航,待他病情好转了,我们再第一时间去找他问话。 王岁晴秉性不端,她会在这件事上撒谎不足为奇,但我相信,并非每个孩子都是如此撒谎成性。 假若他也不说实话,我便想法子诈一诈他便是。” 那许飞航不过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其心性能有多成熟?自己诈一诈他,兴许他一慌乱之下就不打自招了。 虽然这个法子有点不厚道,但非常时候,当行非常手段,又有何不可? 秦淮对此也并不反对,当务之急,没有什么比尽快找到人更加要紧的了。 秦淮又道:“除了那孩子,我们还可以从别处下手。 比如,严冠达的随行之人,严冠达能在我们面前完美演戏,但却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演得那么毫无破绽。 若严冠达先前之言是在撒谎,我们多问几个人,必能寻到破绽。” 兰清笳最近这段时间有些急糊涂了,脑子也转得没有以前快了,她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筆趣庫 现在听到秦淮这般说,她才有种醍醐灌顶,猛然醒悟的感觉。 她大喜,“你说得对,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秦淮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幽冷,不达眼底。 “届时他无法自圆其说,我们便可以将他以包庇罪犯之名将他羁押。 既然好好问他他不肯说实话,那就不要怪我们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秦淮并不是没有给严冠达机会,相反,刚刚他已经给过对方很多次机会。 但凡是他有一点悔改之意,就多的是机会能主动说出实情来。 但他不曾,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们不留情了。 “当然,如果最后证明是我们误会了他,那我们也会给他一个交代,不会平白让他受了委屈。” 是非曲直究竟如何,过后一查便知。 两人一番商议,很快便有了决定,当即就唤来手下,将此事吩咐下去。 吩咐完了之后,他们二人也没有再在这里多待,相携回了王府。 今日出来一趟,所花费时间不少,但却没有什么收获,两人心情自然难免沮丧。 宋瑾南和慕容熙收到消息晚了些,他们得知时,秦淮和兰清笳已经去了王家。 他们也无比希望严攸宁能尽快找回来,自然心焦此事。 但他们已然去了王家,自己再去未免不大妥当,是以他们便只是派人前去探查消息,自己则是一直在家中等着秦淮和兰清笳回来。 好容易等到他们回来了,二人当即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他们,见到人,慕容熙便急急询问。 “怎么样?有没有攸宁的消息?” 她满含期盼地望着兰清笳,希望能听到一个好消息,但兰清笳却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慕容熙的神色骤然一垮,整颗心也一下沉入了谷底。 “怎么会呢?按照那几个混混指认的画像来看,抓走攸宁之人明明就是与抓走王岁晴的是同一伙的,怎么王岁晴回来了,攸宁却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宋瑾南知道慕容熙着急,便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 秦淮缓声道:“此事目前还有不少疑点,急需我们一一查清,我们都不必太着急,至少目前为止,那些人贩子的踪迹浮出了水面,我们只要再继续顺藤摸瓜,定能将人找到。” 宋瑾南问:“具体情况如何?你跟我们说说。” 秦淮便将他们今日所经历之事一一道来,最后还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末了道:“目前王岁晴和严冠达的说辞是能对得上的,但越是如此,我们反而越是怀疑他们有所隐瞒。 他们究竟隐瞒了些什么,且看我们接下来所查的结果便知。 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了,现在,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天两天。” 听了秦淮这话,慕容熙这才稍稍安心几分。 翌日,他们还没等来手下调查的结果,就先等来了从京城急匆匆赶来的云子鹤。筆趣庫 兰清笳久寻严攸宁却无果,心中实在愧悔难当,她深知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不然最后严攸宁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就更没法向小舅舅交代了。 是以,兰清笳便派人快马加鞭地往京城送信,向小舅舅通知了此事。 云子鹤收到了这个消息,便再度撇开了手头事务,急匆匆地往扬州而来。biqikμnět 幸而此前大半年的时间他都待在扬州,这段时间里,他与手下管事已经形成了一套十分完备的办事流程,是以现在他匆忙前往扬州,京城的生意也未曾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至于乱了套。 听闻云子鹤到来,兰清笳的背脊当即绷直,心弦也随之绷紧。 就算这次小舅舅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她也深觉难辞其咎。 云子鹤此次并前来,走的乃是陆路。 因为他不仅仅是在赶路,每路过一个有云家商铺的地方,他都会亲自出面打招呼,让他们务必留意一切可疑之人,一旦发现可疑嫌犯,或是发现严攸宁的踪迹,定要想方设法救人。 不仅仅是各大商铺的掌柜伙计被打了招呼,便是那些云家相熟的富商们,也都被云子鹤一一拜托,若真的能把人找到,日后他必有重谢。 云家的商铺众多,与云家有生意往来者更是多之又多,加上官府上下严密搜查,除非那些人贩子不现身,不然,只要一现身,必能第一时间把他们抓获。 因为这么一番安排,云子鹤在路上便多耽搁了些时间。 他无比希望,在自己耽搁的这段时间里,严攸宁已经被寻回了。 但当他看到兰清笳,见她满脸愧疚与愁容,他便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兰清笳朝云子鹤深深一礼,开口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小舅舅,对不起,是我没有照看好攸宁,让她遭此劫难,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你……” 云子鹤风尘仆仆而来,眼底也染上了一抹青黑之色,显然这段时间他都未曾休息好。 严攸宁走失的前因后果,云子鹤都已经在兰清笳的信中得知。 此时他亦不曾开口责难兰清笳,只道:“这些过后再说,现在情况如何?查到了什么线索?” 秦淮当即便接话,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重新讲述了一遍。 第2347章:一无所获 云子鹤听闻严冠达在这件事中竟然还扮演了这么一番角色,眼睛顿时微微眯了眯。 严冠达究竟有没有撒谎,云子鹤也不能妄下定论。 他问,“他在哪里?我去会会他。” 他们是多年旧交,自己对他也算是颇为熟悉,若他当着自己的面撒谎,自己定能分辨一二。 兰清笳忙道:“小舅舅,此事或可先缓一缓,我们已经派人去向他的手下探问,兴许从他们那里能有所收获。 你现在再去寻他,只怕反而会打草惊蛇,叫他对此事更多了些戒备。” 秦淮见他满面倦容,便也顺势道:“笳儿说得对,且你一路长途跋涉,必是累了,今夜便先好好休息一番,其余事,待明日再说也不迟。”Ъiqikunět 云子鹤听他们这般说,原本不觉,这会儿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疲累来,他便也没有再坚持。 兰清笳留他在府里休息,他婉拒了,而是带着人回了自己先前买下的宅子。 自己既然早就买好了宅子,且一直也都有人打理着,他自然没道理不住自己家,反而在别处借住。 且他可以在兰清笳这里借住,总不能把自己的一众手下也都带着一起住进来吧,那多不方便。 翌日一早,秦淮派出去的手下终于有了回音。 但是,调查的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王爷,属下对那位严老爷的手下都一一进行了排查和问话,他们的说辞都很一致,都表示他们都只负责严老爷生意上的事,不曾参与此事,并不清楚其中内情。 他们只知道,严老爷吩咐回程的时候,船上就多了王岁晴和许飞航两个孩子了,其余之事一概不知。” 听了这个结果,秦淮和兰清笳都大失所望,再三追问,几名手下汇报的结果皆是一样,大家的说辞都大同小异。 “属下互相交叉盘问对方,把问题也打乱了问,但他们的回答都能对得上,属下没有找出对方撒谎的证据。” 秦淮蹙眉,兰清笳心底也不由生出阵阵失望。 秦淮再次追问,“你们确定每个人都问到了,没有遗漏?”Ъiqikunět 手下露出几分迟疑之色,“目前在扬州的手下,属下都已经盘查过了,但是有部分人却是中途拐道去了别处,是被那位严老爷安排了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去了。” 秦淮闻言,眉头蹙了起来。 严冠达派出去之人,必然有自己的心腹,不然他不可能那么放心地将事情交给对方。 既是心腹,那对方所知必然更加详细,但同样的,对方的嘴也必然更难撬开。 现在的问题是,对方人都不在扬州城,就算那心腹当真知道些什么内情,他们也无从问起。 严冠达把自己的心腹派走,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不论是什么原因,目前,他们也都没法求证了。 就算他们现在派人去找到严冠达的心腹,时间上也多半来不及了。 云子鹤一大早便赶来打探消息,原本他也是满含期盼,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但最终,他的期盼也落了空。 莫非,他们此前真的是想多了,严冠达的的确确没有说谎? 严冠达这边暂时一无所获,那么,就只剩下许飞航这么一个突破口了。 严冠达和王岁晴到底有没有说谎,或许,只有从许飞航那里能找到答案了。 当日,兰清笳留下了一个药方,出于谨慎,许家人没有立马使用。 兰清笳虽身份尊贵,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医者,万一她开的药有什么不妥,自家孩子吃出了问题,他们都没胆子上门讨要说法。 他们按照自己请来的大夫开的方子抓药,连服了几日,却半点没见成效,许飞航的高热一直反复。 实在是没法了,许家人这才想起了兰清笳留下的那方子,急忙将方子拿给了大夫看。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不曾想,大夫一看这方子,当即大为赞叹。 “此方当真妙哉,是老夫过于迂腐刻板,竟不曾想到此法。 尔等既然有此方子,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许家人听了这话,当即懊恼自责,后悔他们太过保守,平白延误了诊治之良机。筆趣庫 他们当即命人照着方子抓药,只服用了一剂,许飞航的高热就褪了,且当晚没有再发生反复,且他也终于苏醒了过来。 虽然人依旧昏昏沉沉的,且醒了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但至少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许家人见此,当即齐齐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当日一开始他们就给他用这方子,孩子也不用平白多遭这一场罪了。 秦淮一直派人留意着许家这边的情况,得知许飞航病情好转,秦淮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他也只是刚刚好转,他们就算急着想要找他问话,也不可能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他这个状态,只怕他们就算是要去问话,他都不一定能正常回答。 许飞航现在的状态的确不佳,他好容易退了高热,睡睡醒醒,昏昏沉沉,脑子就好像生了锈似的,有些转不过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才稍微好了一些,但面色瞧着依旧很是惨白。 其家人见他如此,只觉更加心疼。 “航儿,我可怜的孩子,平白吃了这么多苦头,真是心疼死为娘了。” “好在你被那大善人救回来了,真是老天保佑,待你好了,定要亲自去好好谢谢那位大善人!” “哦还有淮南王妃,她也是大善人,若非那日她来家里,见你病重,给你诊了脉,留下了方子,只怕你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 许飞航听着母亲的念叨,脸色也是几番变化。 待听到最后那话,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异色,看上去有些紧张。 他开口,有些虚弱地问,“淮南王妃来过?她,她来做什么?” 许母并没有看出儿子的紧张,她叹息一声,“她也有家人与你一样,当初都被人贩子拐走了,只是她家孩子没有你这般幸运,现在都还没找回来。 他们听说你被寻回来了,便想来向你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只是你当时高热昏迷,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与王爷便回去了。” 第2348章:再给他一次机会 说到这儿,她好似才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 “是了,他们临走前交代过,你一醒来就赶快通知他们,我见你醒来,就光顾着高兴,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许飞航听了,下意识地出声阻止,“等等!我,我还有些不舒服,且过几日再,再去告知他们吧。” 虽然他已经做出了决断,但真要撒谎,他还是觉得有些羞愧。 许母一听,当即就急了,慌忙上下将他打量一遍,急急询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亲,娘亲这就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许飞航还没来得及开口,许母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那些大夫一个个都是庸医,先前给你开了方子却半点用都没有,娘亲觉得还是去请淮南王妃来最是稳妥。 上次多亏了她给你开了方子,可见她精通医术,现在你既然身体不适,那就更应该让她好好瞧瞧了。” 许飞航张嘴,想要拒绝,“可是娘亲……” 许母却是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王妃的确是要问你一些问题,但你也别怕,王妃看上去很和善,顶多就是问些问题罢了,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你若是觉得身体不适,直接开口说便是。 娘亲听说了王妃的家人走失,将心比心,心里头啊,便总忍不住生出不忍来。 试想当初你走失的时候,娘亲那心里头哟,当真是心急如焚,所以,若是你能帮得上忙,娘亲便希望你能尽量帮一帮,也算是好生回馈那些帮助过你的人。” 许母的这番话说得很是真切,许飞航听罢,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黯淡与羞愧之色,袖中的拳头也不自觉微微握紧了。 他也想要尽己所能去帮助他们,但是他若是向淮南王夫妇说了实话,他们迁怒于严冠达怎么办? 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不论他怎么做,好像都不能两全。 他的内心不禁陷入了一阵阵挣扎之中。筆趣庫 许母只将他的异常归结为身体不适,并未往其他方面多想。 但他越是身体不适,许母就越觉得应该立马把兰清笳请来,如此,也能让她帮她家航儿再好好检查一番。 秦淮和兰清笳收到许家派人来传的消息,当即第一时间就往许家赶去。 许家人见到他们,自然是千恩万谢,连连感激。 “多亏了王妃那日留下的药方,不然,只怕我家航儿现在都还没苏醒过来呢!” 他们感激得真心实意,兰清笳也没居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许夫人不必挂怀。” 顿了顿,兰清笳直入主题,“不知令郎情况如何? 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他,你们放心,我们就只有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他休养的。” 许夫人自是连忙点头答应,“可以可以,王爷王妃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不耽误。” 他们很快被重新引入了许飞航的屋子里,他已经醒了,此时便靠坐在床上,小脸看上去依旧很是苍白,尽显羸弱。 见到秦淮和兰清笳,他明显很紧张,眼神闪烁,神情局促。 他要下床给他们行礼,被兰清笳拦住了。 “你还病着,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兰清笳没有急着问他问题,而是先朝他伸出手,“来,我先给你诊诊脉,看看你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好转。” 许飞航听到她这话,只觉得她话语温柔,整个人都和善又亲近,又想到先前母亲说的,自己的病就是多亏了王妃开的方子才能好,他心中越发觉得愧疚。 他将手伸了出去,但整个人却是深深地垂着头,一副不敢与之对视的模样。 许父许母都在旁边,见兰清笳主动给自家儿子诊脉,当即满心感激。筆趣庫 原先他们就存了这个想法,想要请王妃再给他们儿子瞧瞧,但不好一上来就开口请求,现在她主动这么做了,他们自然欢喜,对兰清笳顿时更加感激了。 兰清笳专心给他诊脉,一番诊脉之后,她转而看向许父许母,温声开口,“你们不必担忧,令郎身体只是还有些虚,我再开一个温养的方子,照着那方子抓几服药,平时再多休息,好好将养便无事了。” 听了她这话,许父许母都好似直接吃了定心丸一般,当即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了一阵阵感激来。 “多谢王妃,这次真是多亏王妃了,不然,我们只怕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许母说到激动处,差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是她知道不能在贵人面前失态,便将泪意忍住了。 许母主动道:“王爷,王妃,你们不是有话要问吗,尽管问,我家航儿最是老实,他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好配合的。” 许飞航闻言,头垂得更低了几分。 秦淮和兰清笳都将他的异常尽收眼底,两人悄然交换了一记眼神。 看来,许飞航也不似许母说的这般老实。 兰清笳面上不显分毫,反而更加温柔和善。 “别怕,我就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许飞航点了点头。 “在那人贩子的船上,有没有一个叫严攸宁的孩子?” 许飞航声音低低的,“不,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吗?” 许飞航摇头,“真的不认识。” 兰清笳观他此番神色,心中越发笃定他没有说实话。 王岁晴说谎时,神色是理直气壮的,眼神中也没有半分愧疚之色。 但这孩子,神色间却是满含心虚和愧疚,一副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 这说明,这孩子品性不算坏到底。 他之所以会撒谎,想必是被什么人蛊惑或要挟了。 兰清笳还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拿出了严攸宁的画像,放在许飞航的面前,认真地问,“那你看看这幅画像,你有没有见到过这个孩子?” 许飞航张了张嘴,似是又陷入了迟疑纠结之中,一时没有回答。 许父许母只当他是在努力地辨认回想,不敢出声打搅。 秦淮和兰清笳却知道,他多半是在犹豫挣扎要不要说实话。 兰清笳语气多了几分低落,“她便是我们要找的人,她对我们真的很重要,她失踪之后,我几乎夜夜不能安眠,一合上眼,我就开始担心她是不是正在人贩子手里吃苦,每每想起,心里便堵得难受。” biqikμnět 第2349章:两全之法 兰清笳这番话并非是为了引他说实话才打的感情牌,这也的的确确是她的真情流露。 这段时间,她的确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如果严攸宁真的找不回来了,她只怕后半辈子都没法睡一个好觉。 许飞航听到兰清笳的这番话,心中顿时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来。 他想到了自家爹娘,他们因为自己的走失,几乎是日日担忧,娘亲更是日日以泪洗面。 自己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严攸宁和顾宏宇他们继续流落在外吗? 可是,自己若是把严攸宁说出来,岂不是就出卖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看到淮南王一直肃着一张脸,看上去的确像是不好说话的样子。Ъiqikunět 若自己把实情说了,他当真因此迁怒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反倒害了救命恩人的性命,这可如何是好? 许飞航还在天人交战,许母已经忍不住心酸起来了。 她经历过了那种痛苦,就很能明白兰清笳现在的心境。 她当即忍不住开口,“航儿,你好好地,认认真真地想想,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一定要想清楚,知道吗?” 许父也同样开口附和。 看到自家爹娘这般殷切神色,再看看兰清笳那殷殷期盼的模样,许飞航心中的天平终于发生了倾斜。 他咬咬牙,终于有了决定。 他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虽然要撒谎,但他的折中之法定能两头都顾全了。 许飞航看着那幅画像,终于点了点头。 “嗯,我,我见过这画像上的女孩儿,她跟我们被关在一处。” 为了找补,他又忙道:“只是我先前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方才才否认了。” 说这话时,他依旧有些心虚,眼神微微闪烁,不敢跟兰清笳直视。 但兰清笳却并没有在意这点小问题,她只欣喜于许飞航的主动坦白,一双眼睛灼灼发亮地望着他。 “当真?那,她当时如何?有没有吃苦头?” 许飞航摇头,老实道:“她一上船就很听话,不哭不闹,十分配合,所以她是唯一没有被为难,没有吃苦头的。 她还告诉我们,在这些人贩子手里就要乖乖听话,不要反抗,只要我们不反抗,就不会有性命危险,因为他们是要把我们卖出去,要卖个好价钱的。httpδ:Ъiqikunēt 我们听了她的话,才慢慢老实了下来,没有再闹,所以也免去了不少苦头。” 这一点上,许飞航没有说谎,这些的确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许飞航也的确很感激严攸宁这一点。 若是没有她点醒他们,他只怕还会继续闹下去。 秦淮和兰清笳听到许飞航的这话,原本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去。 这至少可以说明,严攸宁之前在那些人贩子手里没有吃太多的苦头,这已然算是所有坏消息里的一桩好消息了。 兰清笳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许飞航都老老实实地说了。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提到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许父许母听了之后,顿时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们可怜的孩子啊…… 许母一边抹泪,一边忍不住唾骂出声,“那些人贩子属实可恶!若是将他们抓住了,定要严惩不贷,绝不能轻饶了去!” 秦淮在这时开了口,“放心,不会轻饶。” 他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狠话,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凛然的冷意。 许飞航禁不住看了他一眼,身子微微瑟缩了几分。 果然,这淮南王便如恩人所说那般,是个铁面无情的,自己定要把恩人摘清了,可不能让他们因此迁怒了恩人才是。 兰清笳继续问,“后来你们被买回来了,她又去了哪里?为何她没有被一道买回来?” 问到了这,许飞航回答起来就小心谨慎多了,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连累了恩人。 他低声道:“我当时被下药昏迷了,一觉睡了一整天,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恩人买回来了,其他细节,我都一概记不住了。” 这部分内容,他并没有说谎。 他的确是睡了一觉,境遇就完全变了。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三个人贩子假做人伢子,把我和岁晴都高价卖了,至于其他人……他们,他们大概是被送到来安去了。” 最后那话,许飞航也说得很不确定。 但这也是他此前从郑氏口中听到的。 他们决定改道了之后,便是打算要去那个地方。 许飞航不确定他们最后还会不会去这个地方,但这也是他所知道的唯一有用的线索了。 如果他们要找严攸宁,可以去这个地方找。 若最后没有找到,那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飞航说完,神色不免有些忐忑。 因为他对这件事是有所隐瞒的,他故意含糊了说辞,既把严冠达的责任抹掉,同时也把自己知道的唯一的线索说了出来。 他这么说,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吧?应该已经把恩人给摘清了吧。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但他到底没怎么说过谎,说完自己心里也没底,一副生怕他们不相信的样子。 他见秦淮和兰清笳都没说话,顿时有些急,再次急声开口强调。 “真的,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他们提到了来安这个地名,他们想要带我们去那里卖掉。” 兰清笳追问,“那为何你和王岁晴却是在000就被中途卖掉了,其他孩子却没有?是那位严老爷只愿意买下你们两个,不愿意买其他孩子吗?” 许飞航闻言,神色当即一紧,面上露出了一阵阵紧张来。 这怎么还是把恩公给搅进来了? 许飞航生怕因为自己的乱说话,真的给恩公招来麻烦,他便急忙开口辩解。httpδ:Ъiqikunēt “不,不是的,不是恩公他见死不救,是,是他不知道还有其他孩子,而且这件事是恩公的手下出面办的事,不能怪到恩公的头上。” 许飞航十分急于为严冠达辩解,一副生怕他们会怀疑和迁怒他的模样。 但越是如此,反倒越是让人生疑。 许飞航到底没有什么心机城府,他一开始想得很好,但他也没有真正排演过,话一出口就磕磕绊绊。 兰清笳继续追问细节,许飞航的回答就更加错乱,有些前后矛盾了。 第2350章:好消息 许父许母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前后矛盾之处,两人都没有怀疑自己儿子在撒谎,毕竟他们都十分相信自家儿子的秉性,认定了他不会随意撒谎。 他们开口为自己儿子解释,“王爷王妃莫怪,航儿他许是被吓到了,所以记忆才有点错乱不清了。” 许飞航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错,心中愈加懊恼。 此时听到自家爹娘为他的找补,也便顺势应下。 “我,我的确是有些记不清楚了,一回想,脑袋就疼……” 说着,他便捂着脑袋,露出痛苦之色。 许父许母见此,当即面露焦急担忧之色,唯恐自家儿子再有个三长两短。 兰清笳见此,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离开了许家,两人便开始复盘起了方才对许飞航的问话经过。 秦淮道:“他不一定说了真话,至少对某些事他有所隐瞒了。”Ъiqikunět 兰清笳也缓缓点头。 “但他的眼睛里还有愧疚与挣扎,所以我还是愿意相信他还良心未泯,来安这个地方是他主动提及的,或许在这里当真能找到攸宁的线索。” 若他没有撒谎的话,这便是一个突破性的线索。 但不管他究竟有没有撒谎,他们都不打算放过这条线索。 秦淮当机立断,“我立马派人前去此地探查。” 秦淮不仅安排了人手前去来安,同样派人前往了乐丰打探消息。 当初严冠达是在这里把王岁晴和许飞航买回来的,那么,在此地或许能收获一些其他讯息。 安排好了前去探查的人手,两人又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思考着同一件事,许飞航为何会对这件事有所隐瞒?他所隐瞒之事,又究竟是什么?他这是在有意包庇谁吗? 方才他的言辞间,提及严冠达这个恩人时,语气多有回护之意,莫非他所包庇隐瞒之事,便正是严冠达曾经做过的某些事? 这些疑问在他们脑海之中升起,一时没能找到答案。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件事定然还另有隐情,不然的话,不可能三个人就有三个说法,各有不同。 实情究竟如何,或许,就只有等到他们的人探查回来之后,才能有结果了。 等待是最漫长,也最难熬的。 秦淮等一众人在等着严攸宁的消息,王璟辉也同样如此,只不过,秦淮等人是等着严攸宁被找到的好消息,王璟辉则是在等有关严攸宁身份的消息。 那日严冠达之言,到底是入了王璟辉的心。 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因为王岁晴找了回来,王璟辉便召回了自己分派在外的人手,原本暂停了的陶瓷生意,也重新运作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原本,王璟辉所谓的“陶瓷生意”就是秦淮重点关注的目标,只是先前王璟辉把人手都派出去找女儿,便暂停了此事罢了。 现在,他重新开始动工挖土,秦淮的手下便立马重新打起了精神,密切关注着。 秦淮得知此事之后,当即便命手下务必盯紧了,尤其是要盯紧了他们运送黑钙土的船只,务必要将其去向查清楚。 他们若当真只是为了生意所需,才将黑钙土运走,那便只是虚惊一场。 但若这其中另有蹊跷,他们就断断不可错过这个重大线索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 尤其是已经生出了一点希望之后,再等待时,内心的焦灼就会被无限放大。 此时兰清笳等人便是这种心态。 好容易才终于找到了一点严攸宁的线索,总算是多了一点能找到人的希望,就怕最后的希望又尽数化作失望。 幸而,老天爷没有给他们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终于等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因为严攸宁等人的书信,已然随着温县令呈报的文书一道快马加鞭地往扬州城送来了。 就在秦淮等人的焦急等待中,这封加急文书终于送达扬州。 最先看到这封加急文书的,乃是安元恺的父亲安大人。 他打开文书,一目十行看完其上内容,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好,好!这实在是太好了!多亏了温大人心细如发,指挥若定,这才顺利将人营救出来了,当真大善也!” 安大人命人给这送信之人好生安排住处,务必好好招待对方。 这人赶忙将严攸宁等人所写的家信拿出来,“此乃那几个孩子所写家书,上面便有他们各自的地址,小人对此地不熟,若是方便,还请安大人能派人将他们的家书代为转交,如此,也好叫其家长安心。” 安大人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他听闻此言,自然无有不应。 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将这几封家书往这几户人家送去,给人家报喜。 尤其是严攸宁的那一封,安大人特意交给了一个脚程最快的衙差,还多叮嘱了两句。 “转告王爷王妃,据乐丰之人所说,严姑娘一切都好,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身体略有些虚,只需要好生休养便可恢复,请他们莫要担忧。” 衙差一一记下,旋即便不再耽搁,拿着这信,便转头急奔而去。 当衙差见到秦淮和兰清笳,将乐丰的情况尽数道出时,他们都惊喜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攸宁找到了?这时真的吗?” 那衙差笃定点头,“千真万确,就在方才,乐丰那边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案情文书,将此案的经过尽数呈禀了上来,小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严小姐和另外三个孩子都一并获救了。 只可惜,那三个人贩子侥幸逃了,目前还尚未抓获。 这是严小姐给您二位的信,安大人命小的务必亲手交到你们手中。” 听了这话,兰清笳当即什么都顾不上,直接飞快接过了那封信,当场就拆开看了起来。https:ЪiqikuΠet 入目的字迹很陌生,兰清笳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严攸宁还不会写字,这是她请人代笔的。 但是,兰清笳却是半点都不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因为,她注意到了信末的那句话。 她也提到了黑钙土! 她在保平安之余,特意提了一句王家的陶瓷生意和黑钙土之事,也是心有怀疑,所以才特意提醒他们。 除了知道内情的严攸宁,旁人定然不懂黑钙土的含义为何。 所以,兰清笳务必确信这封信就是严攸宁亲口所述! 第2351章:先发制人 确认了这一点,兰清笳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激动,那种心中大石落定的感觉,让她的眼眶都禁不住一阵阵酸胀了起来。 她转而看向秦淮,语气因为激动而颤抖。 “是攸宁,真的是攸宁,她没事了,她获救了!”biqikμnět 秦淮也接过了那封信,细细地读了一遍,原本紧绷的面上也不觉露出点点喜悦之色。 他握住兰清笳的手,语带宽慰,“好了,既然她无事,你也能放心了。” 兰清笳重重地点头。 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兰清笳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失态之色。 但她心情大好,当即便命人给了这送信的衙差一笔丰厚赏银,那衙差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 这可是一趟美差啊。 兰清笳高兴之余,也终于想起来要给其他人报喜,好叫他们都能放下心来。 小舅舅,卓安烺,慕容熙,以及同样关心此事的几个孩子们。 慕容熙就住在隔壁,自然最先收到这个好消息,她立马重重地舒了口气。 她抚着胸口,又朝着天上的方向合掌祈祷。 “老天保佑,攸宁总算是安然无恙了。” 宋瑾南得知这个消息,也大松了口气。 他知道慕容熙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因为这件事而内疚自责,司遥后来也知道了一些内情,得知原来严攸宁是被自己牵连,是以她亦是满心愧疚。 若严攸宁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宋瑾南自己也会不忍不说,他更担心自己的妻女会一直因为此事愧疚自责。 好在,老天爷开眼,那孩子亦是吉人天相,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经此一事,慕容熙也算是受了些教训,原本她行事无所顾忌,不过随性二字。 但现在,她总算是有所收敛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行为不仅仅会影响自己,也会影响自己的身边人,尤其是她的女儿。 这次对方的目标本是她的女儿,只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和变故,才让严攸宁意外代为受过。 但若还有下次,她的司遥还会不会这么幸运,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她必须要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再次发生,绝对不能让她的女儿再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 云子鹤也是前后脚便收到了这个好消息,兰清笳还让人把严攸宁捎回来的那封平安信也一并送到了云子鹤的手中,好叫他安心。 云子鹤看了信,又再三确认这封信是乐丰那边的官差千里迢迢送来的,绝对没有问题,他紧绷的心弦这才骤然放松了下去。 他也看到了那句突兀的话,他对其中的内情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稍作联想,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了点点猜测。 攸宁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提那么一句,她既然提了,那就必然有她的用意。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在心中对王家打了个大问号。 且这封信也让云子鹤对另外一件事生出了警惕,攸宁是与王家的王岁晴一起被拐,王岁晴必然见到了攸宁的样貌,攸宁的身份有没有暴露的可能? 王家对攸宁的存在必然是恨之入骨的,此事一旦让他们发现,不论是攸宁,还是他,都会有危险。 但是,云子鹤也明白一个道理,纸包不住火,他们双方产生的交集越多,攸宁的身份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与其终日担心这个问题,不如好好想想,此事究竟有没有其他解决之法。 既然没法阻止王家发现此事,那就只能先发制人,抓住他们的把柄。 只要有足够的把柄捏在手里,王家人就算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也不敢,或者说是不能做什么。 那么,攸宁信里所提及的黑钙土之事,兴许就是一个契机。 云子鹤没有自己贸然派人去查这件事,而是立马起身,往淮南王府而来。 这件事与其他自己去查,倒不如让秦淮和兰清笳去查。 毕竟,原本便是他们一直在与攸宁合作,相信他们对那句话的意思定然比自己清楚多了。httpδ:Ъiqikunēt 自己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贸然派人去查,只怕反而会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秦淮把严攸宁已经安然无恙的好消息告诉了沐白和宛央,他们听了,也立马高兴了起来。 “太好了,终于有攸宁姐姐的消息了,这段时间我都自责死了呜呜呜……” 宛央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直接哭了起来。 当初若不是她闹着要出去玩耍,还越玩越晚,不肯回家,攸宁姐姐又怎么会遇到意外,直接失踪?httpδ:Ъiqikunēt 这段时间她每每想起就很是自责,夜里都不知道偷偷地哭过多少回了。 原本她无心开蒙,但经此一事,她也收起了原本的调皮和不听话,每天都分外老实。 只怕,这算是严攸宁失踪之后,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吧。 沐白直接问,“那几个人贩子抓到了吗?” 宛央闻言,也立马一脸急迫地望着自家爹娘,期待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然而,他们却是失望了。 秦淮遗憾地道:“没有抓到,让他们跑了。” 沐白和宛央脸上立马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之色,宛央更是气愤得握紧了拳头。 “竟然让他们跑了,真是可恶!爹爹,你们一定要将他们抓住,狠狠地绳之以法!” 沐白虽未开口,但他脸上的沉冷之色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秦淮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语气微冷,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放心,他们逃不了。” 就算现在没能把他们抓住,但他也不会放弃,定会一直追查到底,直到将他们捉拿归案那一天。 不论是兰清笳,还是沐白,都曾受过拐卖之苦。 尤其是兰清笳,她的人生便是因为那场拐卖而起。 就算没有今日严攸宁之事,秦淮对拐卖之事也是零容忍的态度,更遑论又添了严攸宁这一笔账。 若是不把那些人贩子打怕了,之后,只怕还会有更多的无辜的孩子要受苦,有更多的家庭要经受骨肉分离之痛。 就在这时,云子鹤来了。 秦淮和兰清笳以为他是为了求证严攸宁之事而来,直到见了他,云子鹤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他们才知道他要说的是此事。 听罢他之言,秦淮和兰清笳也不得不感叹他的敏锐。 第2352章:亲自去接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 既然他已经察觉了此事,话也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们似乎也没有再继续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就算太过细节的事不方便说,大概的情形也能告知于他。 秦淮便开口,将事情的大致情况讲述了一番。 除了没有点破那黑虫是生息蛊,其他方面秦淮基本上都说了,包括他们此前就已经怀疑王家之事。 “最近王璟辉又有了新动作,我已经派人密切追踪他们的去向,若他们当真不干净,那这一次,必然难逃一劫。 就算王家是无辜的,攸宁的身份之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皇兄是个明事理的君主,就算她的亲生父亲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稚子无辜,我相信皇兄不会真的迁怒于攸宁。 再不济,还有我顶着。”ъiqiku 还有一点,那就是卓安烺并没有死,他现在便正在给熙元帝办事,这些年他的表现也一直都颇为不错。 基于这一点来看,熙元帝对他的女儿自然也会多几分宽和。 不过卓安烺还活着的这件事云子鹤并不知情,秦淮和兰清笳也都不打算把此事告知他。 秦淮有此一言,也是想要宽云子鹤的心,让他无需太过为此事忧心。 王家人不知道严攸宁的身份,那是再好不过。 但如果有一天王家人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用太过担忧。 兰清笳也跟着开口附和,“小舅舅,此事你真的不必太过担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让别人把攸宁害了去。” 此前她没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没保护好攸宁,她心中已是万分愧疚。 这一次,王家人若是真的在背后搞小动作,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听到他们二人的这番表态,云子鹤心中原本的那点子担忧总算一扫而空。 兰清笳且不说,秦淮是淮南王,与熙元帝是兄弟,他的话,在熙元帝这里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云子鹤缓缓点头,“有你们这话,我就放心了。” 末了,他又把话头重新拉了回来,“那王家之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别无所长,但手底下却还是有些可用之人。” 秦淮闻言也不客气,直接道:“那就有劳你派些人到琅琊王家那边去打探一番他们的动向,你在琅琊应当有熟手,打探起来也方便些。”筆趣庫 云子鹤当即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没问题。” 兰清笳想到什么,又开口道:“对了,小舅舅,我想派人查一查严冠达,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云子鹤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我这边可以安排。你发现了他有什么问题?” 兰清笳了摇头,“我并没有抓到他确切的把柄,但我一直有种直觉,他肯定隐瞒了些什么事情,尤其是这次攸宁之事,我总觉得有解释不通之处,我想弄清楚。” 云子鹤眸色微沉,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好好查查他。” 兰清笳的直觉并没有错,严冠达在严攸宁之事上,的确是有所隐瞒。 而严攸宁在捎回来的信中并没有提到严冠达,自然就更不曾提及严冠达非但对她见死不救,还反过来害她之事。 她的书信并非自己亲笔所写,而是请人代笔的,这些事于她而言,终究有些难堪,她不想太多人知道她被抛弃了的事实,所以,她在信中半个字都不曾提起。 至于之后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云子鹤又道:“我打算亲自前往乐丰,去接攸宁。 那里是逸儿第一个赴任之地,也是他靠着自己的双手,将那个地方从一个穷困潦倒的荒蛮之地变成而今商贾往来频繁的富庶之都,正好,我也想亲眼看看他所打拼出来的这番盛景。” 秦淮和兰清笳听他言辞间的态度,便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便也没有再劝。 他亲自去接也好,有他亲自去做这件事,也更加保险些,不会再出什么不必要的岔子。 兰清笳道:“那我多派些人手护送您。” 云子鹤摆手拒绝,“不必,我不缺人。” 兰清笳却很坚持,“您的人是您的人,我的人是我的人,多一些人,也能多一些安全保障。” 云子鹤见她坚持,也知自己推辞不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接受了。 左右不过是多带些人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云子鹤决定明日就出发。 早一天出发,也能早一天到达,早一天把攸宁接回来。 哪怕他已经收到消息,基本上确定攸宁安全无虞了,但只要还没见到人,还没把人安全地带回来,云子鹤还是不能全然放心。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也明白他的急迫,实际上她此刻也是与他一般的心态,所以兰清笳也没有劝他,只是叮嘱他路上小心。 他们谈完正事,没有再闲话其他,云子鹤便告辞了。 卓安烺住得远,所以他最后一个收到兰清笳送来的消息。 但这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欣喜。 几乎是那一瞬间,他心底深处那根紧绷着的心弦骤然放松了下去,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再一次觉得,老天爷待他的确不薄。 如果说前半辈子他所经历的都是苦难,那后半辈子,他的生活才算是开始看到了希望。 攸宁失踪之时,他以为自己的希望已经被剥夺了。 幸好,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但这一次的事情,也着实让卓安烺快吓破了胆。 同时,他也生出了更深的紧迫,想要尽快把生息蛊之事解决,只有解决了这件事,他才有可能谋求下一步的计划与安排。 卓安烺收敛起了自己的激动与欣喜,重新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生息蛊的研究上。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日夜不休地研究那张方子,反复地做着各种实验。 他有预感,他的研究或许很快就会有进展了。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定能有所突破。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卓安烺干得越发起劲,即便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依旧觉得精神抖擞,精力充沛。 第2353章:这小姑娘不简单 而王璟辉和严冠达都还不知道乐丰那边送来了报喜的公文和信件,自然更不知道严攸宁已然获救之事。 若他们知道了,尤其是严冠达,只怕就要着急了。 毕竟,当初严冠达对严攸宁做的事可不厚道。 翌日,云子鹤一大早就启程出发,朝乐丰的方向而去。 云子鹤此行的心情还算轻松,一来,他已经得知了严攸宁安全无虞的确切消息,虽然还没有亲眼见到她,但既然连官府文书都送来了,此事定然不会有假。 就算他是一介商贾,有可能会被忽悠,但秦淮和兰清笳不至于也会被假消息忽悠了去。 二来,他也的的确确对乐丰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毕竟这里是云长逸一手扶持起来的,他成就了乐丰,乐丰也成就了他,云子鹤身为小叔,很为他骄傲,是以也十分期待能亲眼看一看此番风景。 虽然他放心了大半,但想见到严攸宁的心情依旧很是急迫。 而且,云子鹤也担心一个问题,若是自己往乐丰赶的时候,严攸宁也正巧从乐丰离开回扬州,那他们双方不就有可能会错过了吗? 避免这种可能最根本的方法其实是他哪儿都不去,就直接在扬州等着她回来。 但是云子鹤却并不打算这么做,他一定要亲自走这一趟,才能稍感安心。筆趣庫 他必须尽量加快行进的速度,争取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乐丰,争取在严攸宁返程之前赶到。 云子鹤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在严攸宁等人的信件送往扬州的这段时间,他们几个孩子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身体慢慢康复之后,大家便有些待不住了。 尤其是那两个男孩儿,他们此番可谓是受了巨大的惊吓,苏醒了之后许久都没能缓过来。 后来终于缓过来了,他们一边欣喜于自己的获救,一边也开始生出了想要马上回家的迫切念头。 只有真正回家了,回到他们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身边,他们才能彻底放心。 且他们所住的衙门后院虽然已经修缮过,相较于前几年已然是天壤之别,各方面的环境都很是不错了,但是相对于他们自己家里来说,不论是床褥衣物,还是每日吃食,都相差甚远。 在自身的安全没有任何威胁了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对这些方面挑拣起来了,哪哪儿都觉得不够满意。 是以,他们身体稍有好转之后,就一直嚷着要回扬州。 温县令对他们都很是客气,即便他们各种挑剔,温县令依旧态度和煦,命人好生照顾。 毕竟,他们可是行走的政绩啊! 闹得沸沸扬扬的拐卖案,最后让他把几个孩子给救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岂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就算现在这几个孩子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办法给摘下来。 至少,在他们在自己辖区之地时,他可不能把他们得罪了去。 其中,他对严攸宁最是客气。 他已经从李成强的口中得知了严攸宁与自己前任县令云长逸的关系,严攸宁自然便有些与众不同。 温县令对于云长逸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前任,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他对其很是敬佩,因为他的的确确是靠自己,在短短三年时间里让乐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没有他,那温县令到了此地之后,要面对的就是一大堆烂摊子。 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爱民勤政的好官,也绝非无能废物,但他也不敢说自己有云长逸那般能力,能做出这般漂亮的成绩。Ъiqikunět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温县令这个后人,便是沾了云长逸这个前人的光。 所以温县令对他是满心钦佩的。 但有时候,温县令又会禁不住生出那么一点嫉妒来。 这乐丰上上下下,不论是百姓,还是他手底下的那些捕快衙差,一个个的都只记得云长逸,都不记得自己这个现任父母官了,温县令心里头自然也会有些不快。 这样的嫉妒与不快,乃是人之常情。 除非他是圣人,不然不可能当真那般心如止水。 他虽则会生出这样的负面情绪,但却也不会当真因此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是对手下发难。 一边嫉妒的同时,他对云长逸也是真心实意的敬佩着。 且,从更实际的角度出发,云长逸是个能力卓绝之人,他在乐丰这样的地方都能干出一番成绩,日后他的仕途只会更加顺风顺水,步步高升。 除非他们两人之间当真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不然温县令也不会糊涂到真的去跟云长逸作对,那简直是自毁前程。 是以,他得知严攸宁跟云长逸的关系之后,对严攸宁的态度也变得更加亲厚了。 虽然严攸宁自己也言明了,他们并非亲的堂兄妹,两人甚至素未相识,但做人做事留一线,温县令还不至于蠢到连这点圆滑都没有。 甭管他们是否真的亲厚,既然严攸宁当真是顶着这么一层关系在,至少表面情分是有的,他就算是装,他也要装出来。 更何况,他对严攸宁这个小姑娘也的确挺有好感。 这小姑娘,明理,知进退,不吵不闹,不挑不捡,跟那两个小子相比,简直省心多了。 谁会不喜欢听话的人呢? 除了云长逸这层关系,更让温县令对严攸宁另眼相待的,还有另外一层原由。 严攸宁写的报平安的家书,是要求送去淮南王府上的。 一开始温县令也有些不相信,甚至还以为她是不是弄错了。 但转念一想,她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家门都找不着吧?ъiqiku 就算要碰瓷,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碰淮南王府啊。 那可是淮南王府,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严攸宁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姑娘,真的跟淮南王府有关系,且关系还不简单。 她首先就是向他们报平安,可见他们的关系还不寻常,必然是非常亲厚的。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哪里得罪得起皇亲国戚啊,所以他对严攸宁自然更加小心周到。 第2354章:打秋风的穷亲戚 转念一想,他机缘巧合之下把严攸宁从人贩子手里救了出来,那淮南王对他,岂非也要心生感激? 那等大人物,自己只要能在他们面前挂上号,那就是了不得的了。 温县令原本想叫来了李成强,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番严攸宁在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想了想,又把这念头打消了。 那是严攸宁的家信,自己这般贸然打听,若是被她知道了,反而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Ъiqikunět 自己原本救了她,虽是职责所在,但多少也能让她心生感激,可别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私自探问她的私事,反倒是把这点子感激给消磨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温县令安排了人把书信和文书送出去,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把严攸宁的那封书信保管好,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温县令没有再刻意去打探严攸宁与淮南王府的关系,反倒是机缘巧合之下就知道了。 严攸宁与顾宏宇一起患难过,两人还互相协作,也算是结下了情谊,是以,相较于与那两个男孩,他们的关系自然更加亲厚许多。 他们在县衙住着,闲来无事自然会互相走动,一起玩耍。 在两人的闲谈交流之中,严攸宁便偶有提起淮南王府,而顾宏宇先前也已然从王岁晴的口中得知了严攸宁借住在淮南王府之事,现在放松下来之后,他便也抑制不住好奇,开口追问更多细节。 顾宏宇已经知道她是严家养女之事,甚至连自己被养父抛弃和陷害这样难堪之事也都早就知晓,严攸宁便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值得隐瞒他了。 严攸宁也觉得顾宏宇此人可交,严攸宁觉得他即便知道自己与淮南王府之间的渊源,也必然生不出什么恶念来。 是以,严攸宁便似话家常一般,将自己借住在淮南王府的原因,以及她与沐白和宛央之间的结识,渊源一并道来。 严攸宁提及沐白和宛央时,语气寻常,唯一有的便是对他们这些朋友的珍视,而全然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阿谀奉承。 也正是因为她这般自然随性的态度,在旁人听来,才越发觉得她与淮南王府之间的渊源颇深,非同一般。 顾宏宇听了那些,也只是满足了好奇心罢了,他看着严攸宁的眼神,也并未因为她是淮南王府的坐上宾而有任何改变。 反倒是另外两个孩子,他们听到此番细节,对严攸宁便不禁多有热络,原本他们一直都不大愿意主动搭理严攸宁和顾宏宇,现在倒是放下身段,主动上赶着来找他们闲聊了。 当然,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严攸宁。 但严攸宁对他们这番做派不觉生出了一阵阵不喜,对他们的态度便也有些淡淡的。 他们也是心高气傲,被家中宠坏了的,脾气不小,见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原本那点子巴结讨好的心思也一下没了,还不忘反过来嘲讽严攸宁。Ъiqikunět “不就是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淮南王的亲生女儿呢。” 听到他们这些嘀咕,顾宏宇很是恼怒,当即就想要冲上去与他们理论一番,但却被严攸宁制止了。 “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以后,也多半不可能会再有机会见面了,让他们说去吧。” 顾宏宇还是有些不忿,严攸宁又道:“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在仗淮南王府的势欺人,这会给王府惹麻烦。” 顾宏宇闻言,这才悻悻然打消了要替她出头的想法,但他对那两人也越发不喜了。 先前在船上之时,那两人胆小如鼠,半点担当都没有。 现在他们获救了,彼此间再怎样也有些共同历险的情分,而且他和严攸宁还救了他们呢,可他们却半点好都不记,还反过来对严攸宁这般冷嘲热讽,这样的人,委实不值得深交。 不过严攸宁说得也没错,左右以后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就当他们现在是在狗叫,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几个孩子的这番矛盾,自然瞒不过在后院照料他们衣食起居的婆子。 那婆子得知了严攸宁有这般来头,便悄悄告知了旁人,如此这般,这件事便传到了温县令的耳中。 如此,温县令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弄明白了严攸宁与淮南王府的关系。httpδ:Ъiqikunēt 严攸宁与淮南王府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既然能被王府收留,就可见她在淮南王夫妇心中是有分量的。 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亲戚家的孩子,他们都会那么好心地帮忙照料吗? 他们又不是开善堂的。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有时候根本不能用血缘来衡量。 温县令可不是那两个孩子,连这点子道理都没有,转头就将严攸宁给得罪了去。 相反,温县令对严攸宁又更多了几分关照。 之后,那两个孩子便一直闹着要回家,温县令也很想尽快把几个孩子安全送走,多留一日,他还得多担一分风险。 若是他们在自己手底下再一不小心出事了,那自己的功劳可就要变成罪责了。 但只有那两个孩子急着要走,严攸宁和顾宏宇却想留下。 他们想要留下来等衙差从来安回来,看看他们有没有顺利将那几个人贩子抓到。 左右他们都已经给家里送去平安信了,既然如此,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还不如多等几日,好第一时间得到最新的消息。 若那几个人贩子当真落网了,顾宏宇还想到他们跟前去好生嘚瑟一番,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不当面出一出这口气,顾宏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怎么都不得劲儿。 如此,温县令自然是没有马上派人护送他们回去,而是继续好生招待他们,那两个孩子一开始还在闹,后来见温县令并无改主意的念头,便只能默默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听话了。 就算继续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还是省些力气好了。 因此,严攸宁等人在乐丰多停留了一些时日,也正是因此,才避免了跟云子鹤错过。 第2355章:果然是一家人 云子鹤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赶到的。 为了赶时间,他们没有走水路,而是一路疾驰而来。 他们错过了一个宿点,只能在户外休息。 云子鹤见乐丰不远了,便只让大家稍作整顿,旋即连夜疾行,这才一大早就到了乐丰。 经过一个晚上的疾行,可谓是人累马疲,风尘仆仆,大家眼底都微微泛起了青黑之色。 但云子鹤却不打算休息,直接便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到都到了,自然要见到了人,他才能彻底放心。 他并非官身,到了县衙,也没有什么特权可言。 他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而被他问话的衙差,正好是李成强。 他听说云子鹤竟是严攸宁的家人,当即精神一凛,望着云子鹤的目光也一下变了。 他的语气不自觉客气了几分,还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敢问您与攸宁的关系……”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跟严攸宁已经颇为相熟,原本他还称她严小姐,但在严攸宁的坚持下,他便也改了口,一口一个攸宁,语气颇为亲厚。biqikμnět 云子鹤也一下就听出了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心中不禁微微放松几分。 他对自己越是恭敬客气,就说明严攸宁在此处必然得到了优待。 云子鹤也并未拿乔,语气依旧有礼。 “在下是她的义父。” 李成强闻言,眼睛骤然一亮,原本就客气的神色一下变成了恭敬。 “您,您就是攸宁的义父啊!那,那这么说,您也是我们云大人的小叔?” 他的语气中不禁染上了一抹深深的激动,就好似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 云子鹤自然听懂了他口中的云大人是谁,他也明白了此人对自己这般恭敬有礼的原因了。 云子鹤的心中越发升起一股深深的欣慰之感。 看来,长逸当初果然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即便是他已经离任了,也依旧让人记着他的好,连带着自己这个当小叔叔的,也都被人高看几眼。 云子鹤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李成强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脸上的欢喜更甚,“难怪我第一眼瞧着便觉老爷龙章凤姿,气韵不凡,您与云大人果然是一家人!” 他这马屁拍得真心实意,云子鹤听了不觉一阵失笑。 李成强简直是云长逸的忠实迷弟,一见到跟云长逸沾亲带故之人,他就忍不住激动。 他又忍不住开启了话痨模式,“您不知道,我们云大人可厉害了,当初若不是他,我们大家现在只怕都还吃不饱饭呢! 他走的时候,我们全城的百姓都去送他了,好多人都不舍得哭了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云大人那是高升了,但大家还是舍不得他,希望他能一直留在我们这儿才好。” 李成强的嘴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兴致很是高昂。 云子鹤很乐意听别人多讲讲云长逸之事,尤其是听人夸他,就更加让人开心了。 但却不是现在。 眼下他满心满眼就只记挂着严攸宁,只想迫切的见到她,自然没有多余的闲暇功夫跟这小衙差闲话。 在他还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云子鹤还是开口打断了他。 “小兄弟,这些我们过后再叙,现在我想见一见攸宁,可好?” 李成强被打断,终于想起这一茬儿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语气也多了一抹歉然。 “不好意思啊,我一激动就把正事给忘了。 攸宁就住在咱们衙门的后院,我这就带您去见她!” 事情进展顺利,云子鹤自然高兴,当即笑着对他道谢。 这段时间休养下来,严攸宁几人的身体已经大有恢复。 偶尔,温大人会派衙差领他们到街上逛一逛,玩一玩,要他们单独出去是万万不敢的。 严攸宁和顾宏宇都觉这般委实太过麻烦别人,也平白耽搁了他们的公差,便也不大提出去玩的要求了。Ъiqikunět 倒是那两个孩子颇有些坐不住,总想着出去玩。 温县令心里已经有些不待见他们了,但谁让他们是此案的受害者呢?所以他们也关乎着温大人的政绩,温大人便也只能尽量满足他们。 今日,那两个孩子便又由衙差领出去闲逛去了,只余严攸宁和顾宏宇在县衙后院待着。 两人也并未干坐,而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似模似样地下着棋。 两人都是刚刚会一点皮毛的水平,但凡是稍微精通一点棋艺之人来瞧见二人的棋路,只怕都要急得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指点一二。 但两人水平相当,可谓菜鸡互啄,如此,倒也是棋逢对手。 是以两人都下得很是专注。 云子鹤被领到后院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番场景。 他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道小小的身影上,这段时间以来的担惊受怕,心弦紧绷,在这一刻尽数散去,化作了长长吐出的一口浊气。 她的神情专注,眉眼沉静,面色瞧着亦是红润有气色,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是不错,就好似从未经历过被拐之事,而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游玩了一番罢了。 云子鹤的脸上也不觉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 李成强想要上前喊他们,却被云子鹤制止了,“别惊动他们,让他们多玩一会儿。” 李成强闻言便也没有开口,而是跟云子鹤一起站在拱门外看着他们。 云子鹤主动开口,“攸宁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成强当即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攸宁又乖巧又听话,我们都很喜欢她!” 云子鹤闻言,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微微笑意,心中生出一股与有荣焉之感。 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在说客套话,云子鹤都当真了。 只要有人夸她,云子鹤就高兴。 云子鹤见李成强是个健谈的,便又再次开口,询问起了严攸宁获救的具体经过。 这个问题,李成强就有发言权了。 他当即开口,侃侃而谈起来。 “说起来当时的情况可真真是无比惊险啊!你不知道,我们赶到的时候,攸宁几个孩子就抱着浮木泡在水里,都不知道泡了多久,脸都发白了。 四个孩子,其他三个都昏迷不醒了,就只有攸宁还苏醒着。 救上来之后,他们的体温都很低,呼吸也很微弱,情况十分危险。 我们要是再晚到半个时辰,只怕就……” ъiqiku 第2356章:她也不是没人要的 李成强回想起当时情形,也不禁生出一股胆战心惊的后怕来。 云子鹤听了,更是面色骤变,方才那股子轻松一扫而空,整颗心再次狠狠揪紧。 哪怕现在瞧着她好端端的,安然无恙着,但却不能忽视,她曾经都经受了些什么。 她曾经几乎是九死一生! 若她运气差一点,只怕自己现在就见不到她了。 李成强说得滔滔不绝,最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平白让云子鹤担心。 果然,他一看云子鹤,便见他面上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李成强当即找补,“其实也没有那么惊险,我们去得很及时,大夫也救治得力,没有出什么纰漏,很快攸宁就醒了,这段时间她也都一直精心养着,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 然而,他的这番找补却并没能让云子鹤宽心,他依旧满腔自责。 两人的谈话,终于惊动了专心对弈的两人。 顾宏宇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他抬头就看到了他们。 李成强他认识,但另外一个人,他却是没见过。 顾宏宇疑惑出声,“咦,那是谁?怎么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 严攸宁闻言,便也转头看去。 原本她并未多在意,但这一转头,整个人却骤然愣住。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眼前景象依旧没有变化,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义父,他真的来了! 一股强烈的欣喜涌上心头,她几乎是一下从石凳上蹦了起来,抬腿就朝那边奔去。 “义父!” 严攸宁跑到云子鹤面前,禁不住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biqikμnět 云子鹤也微微俯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严攸宁虽然一直对云子鹤有深深的孺慕之情,但因为性格和性别使然,她从未跟云子鹤有过这般亲密的拥抱。 但现在,她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感觉,实在令她太过欣喜,欣喜到再没了往日的顾忌。 她觉得义父的怀抱好宽阔,充满了深深的安全感。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哭过,但现在,她的鼻腔禁不住一阵阵发酸发涩,眼眶也慢慢红了。https:ЪiqikuΠet “义父,我好想你。” 云子鹤宽厚的大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抚着,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阵阵难言的情绪。 “义父也很想你,还很担心你。幸好你没事,不然,义父以后都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你爹娘。 幸好,幸好……” 他的语气中满是庆幸与疼惜,严攸宁听得又不禁鼻头发酸。 此前因为自己被狠心抛弃所生出的委屈酸楚和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全都被抚平了。 她也不是没人要的,她也是被人记挂和惦记着的。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勉强压下了疯狂汹涌的泪意。 顾宏宇彻底愣住。 他完全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就是严攸宁先前提到的义父。 他知道严攸宁曾经被她的养父舍弃,后来又遭到养父的恶意加害,如此一对比,她的义父跟养父当真是天壤之别! 见此情形,顾宏宇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老怀甚慰之感。 能有人真心对她好,他也真心替她高兴。 平复了一番情绪之后,她离开了云子鹤的怀抱,这才觉得有些羞赧了起来。 顾宏宇走了过来,高兴地说:“攸宁,他就是你义父啊?” 严攸宁抬手擦了擦眼泪,又点了点头,“嗯,没错。” 顾宏宇抬头打量着云子鹤,眼神中满是好奇。 他并不怕生,直接便开口跟云子鹤搭话。 “伯伯,你是专程来这里接攸宁回家的吗?” 云子鹤方才见他跟严攸宁对弈,两人看上去关系颇为融洽,是以,对这孩子便也多了几分和善。 他笑着颔首,“是,我一收到攸宁的信便赶来了。” 顾宏宇却道:“可是攸宁不是说你在京城,不在扬州的吗?你怎么收得到攸宁的信?” 云子鹤看了看严攸宁,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我先前的确是在京城,后来我得知攸宁走失了,便第一时间从京城赶回扬州了,再之后,便又赶来了这里。” 此时云子鹤已经生出了阵阵悔意。 他并没有要责怪兰清笳照看不利的意思,真要怪的话,首先要怪的就是他自己。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绝不应该答应把她留在扬州城。 严攸宁听到他为了自己这般奔波劳碌,心中不觉又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 她知道他是很忙碌的,此前因为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的病情,他不得不撇下了京城的生意,在扬州城一待就是大半年。 后来好容易回了京城,却又因为自己再次被耽搁,还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这里,只怕他的生意更要被耽搁,要蒙受更多损失了。 严攸宁方才就注意到了,他眼底青黑,满脸疲态,甚至连下巴的胡渣都没来得及打理,由此可见,他这一路而来是如何的风尘仆仆。 她的心尖瞬间涌起一股难言的感动,还有掩不住的心疼。 顾宏宇听了之后,对云子鹤的感官顿时更好了。 想到严冠达,他的火气就不由冒了出来,他一副为严攸宁打抱不平的语气。 “伯伯你对攸宁真好,不像她那个养父,简直猪狗不如!”biqikμnět 顾宏宇语气愤愤不平,严攸宁听了却是心头一跳,想要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云子鹤闻言,脸色当即一沉。 “怎么回事?” 严攸宁急忙掩饰,“没,没有什么事,都是误会罢了……” 云子鹤望着她,目光定定,带着一股深深的压迫。 他不相信这只是误会,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些什么。 更何况,先前在扬州之时,秦淮和兰清笳前去盘问严冠达,对方只字未提自己曾见到过严攸宁之事,反而做出一副同样很担心他的样子。 他这般故意撒谎,难道不是心里有鬼吗? 他们一直都没能找到证据证明严冠达撒谎,现在他却能证实这一点了。 严冠达不仅撒谎,他更十分有可能曾对攸宁做过一些不好的事,若非如此,顾宏宇这么一个跟他无冤无仇的孩子,怎么会说他猪狗不如? 严攸宁被他这般紧紧盯着,面上不禁一阵阵发紧。 第2357章:猪狗不如的东西 云子鹤终究是舍不得对严攸宁沉脸说重话,他和缓了神色,语气也温和耐心下来。 “攸宁,你老实跟义父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严冠达那老匹夫是不是做了什么?” 严攸宁再次摇头否认,“不是,没有……” 只是她的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心虚气弱。 云子鹤语重心长地开口,“你就算不说实话,我也总有办法查清楚。这位小兄弟应当很乐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顾宏宇明显是一副不吐不快的神色,但碍于严攸宁想要隐瞒的态度,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当真憋得颇为辛苦。 此时见云子鹤点到他,他的脸上不自觉现出了一抹深深的纠结来。 他是真的真的很想把严冠达做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说出来,攸宁的这个义父看上去是真的很关心爱护攸宁,他知道了那些事,定然会为攸宁出这口气。 但是,攸宁却是不愿意将事情道出,反而想要隐瞒。 顾宏宇不知道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不愿道出此事,但是顾宏宇却也只能尊重她的想法和意愿。 他一番纠结,最后还是只能把到嘴了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我,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就是在胡说八道罢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没有说实话。 严攸宁见他改了口风,便也知道他是顾忌自己的缘故,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微微的感动,同时又有点纠结与愧疚。 连顾宏宇都那么热忱地要为自己打抱不平说好话,而她却在这件事上打了退堂鼓。 对于严冠达的所作所为,她不是不心寒,不是不怨恨,但她却不愿意将此事道出,不是还对严家留有情分,相反,她是想要就此与严家彻底割断。 严家养育了她,这一次,她也将此事揭过,就当是对这些年的养育之情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Ъiqikunět 从此以后,她跟严家,就再也没有半点瓜葛,她也不欠严家什么了。 但云子鹤却没有她这般好性。 他压根就不觉得严攸宁欠严家什么。 当初他虽是将严攸宁托付给严家,但却并非就此撒手不管。 相反,因为严攸宁在严家,云子鹤在许多生意上都主动让利给严冠达,那些他都不曾拿到明面上来说,但严冠达不是傻子,他如何会不知? 他就算是不知,那也是故意装傻,假装不知罢了。 那些年他所做的让利,作为严家养育严攸宁的补偿,完全够了。 更何况,严家对严攸宁也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尽心,那些补偿已然是便宜他们了,现在又哪里需要严攸宁去偿还什么? 现在,严冠达又让严攸宁受了委屈,云子鹤如何能轻易将这件事揭过去? 他非但不会揭过去,他还要深究到底,再好好地跟严冠达算一算这笔账! 云子鹤目光一扫,就见李成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那副模样,他显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李成强却是个机灵的,知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自己一个外人不适合参与,见到云子鹤朝他看来,立马就开口,第一时间开溜。 “那个,我,我想起前头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差遣人来说一声便是,不用客气!” 说完,他便动作迅速地溜之大吉了。 见此情形,云子鹤越发断定此事大有玄机。 顾宏宇也立马跟着道:“我,我突然有点困,我也去趟会儿,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也溜之大吉了。 转瞬间,院中便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严攸宁的脑袋不自觉垂得更低了。 云子鹤见她如此,微微叹息一声,但他对此事的态度却依旧没有任何松动。 “就算你们都不说,我也有的是办法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到时候,我对他可不会有半点客气!” 云子鹤说出这番话时语气轻飘飘的,但面上却是一片凉飕飕的。httpδ:Ъiqikunēt 严攸宁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怒了,一时心中不禁一阵五味杂陈。 她既感动于义父对自己的好,为自己出头,同时又有些摇摆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主动交代坦白。 云子鹤见她不语,便又继续道:“前不久,他带着两个孩子到了扬州城,那两个孩子你应当也都认识,一个叫王岁晴,一个叫许飞航,他们也都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彼时,你姨母得知此事,便第一时间去向他们打听你的消息,你可知你那好养父是如何说的? 他说他从未见到过你,此前亦不知道你竟也被拐卖了,若是知道,定会竭尽全力去营救你。 但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在说谎,他非但见过你,还对你见死不救! 哼,像他这般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之徒,你却还要为他隐瞒?”biqikμnět 严攸宁听了云子鹤的话,只觉得心尖一阵酸涩难当,不知不觉间,眼角便有泪意滚了下来。 云子鹤见此,顿时面色一变,原本的冷色尽数敛起,面上转而现出一抹惊慌无措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竟是把她惹哭了,心中顿时一阵自责。 他立马改了口,“好了好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了,义父不逼你了便是……都是义父的错,你快别哭了……” 严攸宁却是很快就止住了眼泪,只是开口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一股浓浓的哭腔。 “不,不是义父的错,我,我知道,义父都是为了我好。” 云子鹤叹息,“义父是不想看到你白白受委屈。” 严攸宁不知想起什么,又忍不住,直接扑到云子鹤的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她一边缓声开了口,“那日,我,我们被从船上转移到了镇上,我躲过了那人贩子下的迷药,悄悄掀开窗帘往外看,想要伺机向人呼救,当时我,我便看到了养父。 我见到他,很是高兴,以为我们终于获救了。 我当即欣喜地开口向他呼救,但是他……他却说不认识我,还,还说他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云子鹤听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番话,拳头已经不自觉用力握紧了,心中更是有一股怒火熊熊地燃烧着。 好个严冠达,当真是好样的! 第2358章:他怎么敢? 云子鹤见她哭得伤心,心中又不由得生出一阵阵心疼与不忍。 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定要向她追问这些事了。 严攸宁一开始不愿意说,却并非是不想说,现在她开口倾诉了出来,便觉原本她心口淤积的那股郁气稍稍纾解了去,原本觉得是被抛弃的难堪,现在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后来……我又被那些人贩子迷晕了,再醒来,我就又到了船上,被那些人贩子绑了个结结实实。biqikμnět 我这时才知道,养父他没救我,却,却把王岁晴和许飞航买走了,我心中自是禁不住失落。 但我没想到,这还不是最令我寒心的,更令我寒心的是,他非但不愿救我,还欲将我至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云子鹤听着她的讲述,只觉怒火中烧,又觉无比心疼。 听到最后,他的一颗心都不自觉狠狠揪紧。 他还做了什么更加过分,更加猪狗不如之事? 然严攸宁说到这,已经是抽泣不止,语不成句。 云子鹤见此,只觉更加心疼,再不忍追问她,同时,他也在心中将严冠达狠狠地记了一笔。 就在这时,顾宏宇直接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他方才一直便躲在房间里,偷听着外头的动静。 他原本就对严冠达所作之事不吐不快,只是碍于严攸宁的态度才硬生生憋了回去,现在,他见严攸宁自己主动开口告知,自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冲了出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尽数道出。 “他不仅不救攸宁,竟还用银子买通那几个人贩子,让他们把攸宁卖到远离扬州的脏地方去!好叫她一辈子都回不来! 当时我便是清醒着的,我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云子鹤原本便已怒火中烧,待听了顾宏宇这话,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手背上的青筋用力突起,脸色也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半晌,他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他怎么敢!” 他怎么忍心! 攸宁才六岁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竟然让人把她卖到那种地方去,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就算攸宁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也在严家养了这么些年,难道就一点情分都没有? 他怎能这般心狠手辣?简直是畜生不如! 很快,云子鹤便猜到了严冠达这么做的原因。 自从两人闹翻了之后,云子鹤就中断了云家跟严家所有生意上的往来。 其他商贾看到云家这般态度,也纷纷见风使舵,断了跟严家的生意。 如此,云家即便没有直接出面打压严家的生意,但也实实在在地对他们造成了影响。 严冠达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此前他才到了扬州,想要见他讲和,但却被他拒绝了。 他想要见攸宁,就更是不可能。 那次,严冠达可谓是铩羽而归。 云子鹤一点都不同情他,也并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但他却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严冠达定是因为那件事便对他怨怼,连带着,把攸宁也记恨上了。 此次他明明亲眼见到攸宁深陷险境,却是见死不救,还狠心恶毒到主动加害于她,云子鹤猜测,他这么做定是为了报复自己。 至少,有大半的原因是这个。 云子鹤一边恼恨于严冠达的心狠手辣,一边又自责是自己处事不当,留下了后患,叫她平白受了牵连。 严攸宁察觉到云子鹤那周身汹涌的怒意,她的心绪反倒是稍稍平复了。 哭了一场,心中的委屈也好似能彻底发泄了出来。 她轻声开口,“我初初得知此事,只觉伤心又难过,更是难以置信。 但后来我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我与他,大概是少了些父女的缘分吧。”Ъiqikunět 云子鹤望着她,眼神中满含心疼。 “这么大的事,先前你为何不肯与我直说?他对你这般狠心,莫不是你还对他心软?” 严攸宁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我并非心软,我只是想与严家彻底了断。 我受他们养育数年,这份养育之情,经此一事便彻底断了,所以我才不希望义父再追究此事,我也不希望义父为我劳师动众,大动干戈。” 果然,她之所以会选择隐瞒,果然是为着那些年的养育之情。 云子鹤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何瞎了眼,竟是将严攸宁托付给了严家。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把她留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那养育之情,我早就替你还了,今次这件事,我绝不会手软。”筆趣庫 严攸宁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云子鹤却是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此番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若是还能坐视不理,那我与他之行径又有何不同? 此次你多半是受了我的牵连才会被他这般蓄意报复,若是我不替你好好出了这口恶气,如何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 此事你不必再管了,我心中自有决断。” 严攸宁知他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虽则此番义父的决断与自己先前所想相悖,但她却也很快就被说服接受了。 她只觉得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整个人都充满了融融的暖意与深深的安全感。 云子鹤又望着她,语气坚定,“攸宁,你且放心,今后义父便是你的依靠,绝不会再让你蒙受这样的欺辱和委屈!” 严攸宁听了,只觉得心中感动更甚,眼眶也禁不住再次一阵阵发热起来。 她非常努力,才将那股子泪意压下,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云子鹤压下心中那股子对严冠达的滔天怒意,转而对严攸宁问道:“义父先前听那衙差说,发现你们之时你们皆是落入了水中,情况异常凶险。 你且跟义父说说这事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何会落入水中?” 严攸宁知道他会担心,一时便不觉面露迟疑。 但顾宏宇却是十分嘴快,当即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当时他也觉得惊险害怕,现在侥幸逃生,他反倒觉得那是难得的经历,他甚至隐隐有点引以为豪,是以见谁问起,他都说得滔滔不绝,兴致盎然。 第2359章:结果不尽如人意 顾宏宇将这当做谈资,云子鹤却是听得面色越来越沉,一颗心也瞬间揪紧。 他根本难以想象当时究竟是何等惊险,更不敢想,若是他们没有挣开绳索,李成强等人没有及时赶到,会是何等严重后果! 云子鹤紧紧握着严攸宁的手,握得很是用力,好似生怕她会再有半分差池。 严攸宁先前犹豫着不敢说出实情,便是怕义父会担心,但谁知道顾宏宇这个大嘴巴,直接嘴快地什么都说了,她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她看出义父对自己的担忧与疼惜,倒是反过来安慰他。 “其实当时的情形没有那么凶险,而且我们这不是已经安全脱险了吗?所以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您真的不用为我担心了。” 云子鹤沉声,“可是差一点点,我就见不到你了!攸宁,这件事,是义父对不住你,没有照看好了。 待从这里回去,你便随义父一道回京,我实在是不放心让你再继续留在扬州了。” 严攸宁闻言,立马急急开口。 “不,义父,我在扬州的事还没完成,我不能走的。 这次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今后我必然会多加小心,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意外的。” 但这一次,云子鹤却并没有再那么轻易松口。 “攸宁,义父都是为了你好。京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你到了那里,结交了新的朋友,慢慢就习惯了。” 严攸宁明白云子鹤是担心她的安危,但她心底对于要去京城这件事依旧存着点点抗拒。 她还想要继续争取,就见云子鹤困倦得微微打了个哈欠,她原本到嘴边的话就一下咽了回去。 她转而道:“义父,您长途跋涉而来,定然累了吧,我的厢房就在这里,您快到床上好好休息!” 义父为了自己这般不辞辛苦地奔波赶路,自己有天大的事,也要往后放一放,不能这般不懂事,扰了义父休息。 云子鹤正要说话,就有一行人脚步匆匆而来。httpδ:Ъiqikunēt 为首之人,赫然便是一身官服的温大人。 严攸宁低声向云子鹤介绍了,云子鹤当即便朝温大人行礼。 “草民见过温大人!” 温大人显然已经得知了云子鹤的身份,即便他是一介平民,更是世人所看低的商贾,但温大人对他的态度依旧十分客气。筆趣庫 他连忙俯身将他扶住,没有真的受他这一礼。 “云老爷太过客气了,你可是云大人的亲叔叔,在本官面前无需讲究这些虚礼。” 温大人态度客气,云子鹤却不会当真那般不懂事地当了真。 他连忙谦和地道:“温大人实在太抬举草民了,礼不可废。” 双方一番客套寒暄,温大人便转而问起了他来时扬州城的情况。 他派出去送信的手下脚程都没有云子鹤这般快,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是以温大人对于扬州城的情况自然不得而知。 云子鹤并非官身,官府方面的细节他自然不得而知,但他多少猜出了温大人想从自己口中听到些什么,他也真心感念于温大人救了严攸宁,是以便也不吝于说些他想听的话。 他认真道:“攸宁的信如约送到了淮南王府,淮南王和王妃看了信,得知攸宁被温大人所救,心中很是感激,这个恩情,我们大家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温大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禁不住更深了几分。 他心中心花怒放,但嘴上却是连连自谦。 “真是折煞下官了,这都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委实当不起这恩情二字。” 云子鹤却是语气郑重,“就算是温大人的分内之事,您救了攸宁和几个孩子也是事实,无论如何,这份感激您都担得起!” 两人一番客套恭维,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融洽。 原本温大人亲自前来,只是看在云子鹤与云长逸,淮南王夫妇之间的关系上,对于他这个人其实并不以为意。 但现在,温大人倒是对他生出了几分亲和的好感来。 他虽是商贾出身,身份不高,但却是个聪明人。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能令人心情愉悦。 温大人见他面有倦色,便直接提议,让他留在此处休息,反正他们县衙后院还有空置的客房。 云子鹤一番犹豫,最后便也索性答应了下来。 一来,他是见温大人留人的态度诚恳,不似假惺惺地客套话。 二来,他也看出攸宁在这里的确住得舒适,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既然如此,他便也索性顺势留下,也省得攸宁还要再搬到新的地方去,重新适应。 只是,他能在这里住下,他的手下自然是不方便的。 他们自去寻个客栈暂且安置下来便是。 温大人见他没有推诿,直接答应留下了,心道这位果然是个爽快人。 客房是现成的,稍加打扫就能住人。 一应设施布置虽然没有外头客栈的上房豪华,但也是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云子鹤并非挑剔之人,自去休息不提。 一路行来,原本云子鹤的心弦一直牢牢紧绷着,时刻都担心着严攸宁的安危状况,是以即便是途径某个城镇,能到客栈里好生休息一晚,他也睡得并不踏实。 直到此刻,云子鹤那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彻底放松下去,这一觉,他也才真正彻底睡得放松下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翌日,云子鹤的状态也彻底恢复过来,整个人都重新焕然一新了。 恰在这一日,来安那边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 但遗憾的是,衙差们却是空手而归的。 “大人,属下在来安排查多日,并未发现那几人的踪迹,兴许他们改了行程,逃窜到别处去了也未可知。” 温大人听到这个坏消息,自然很是失望。 他若是能把那几个人贩子抓到,于他而言,那就是再加一等的大功劳。筆趣庫 严攸宁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升起一股深深的失望来。 尤其是顾宏宇,简直捶胸顿足,一副恨不得自己亲自出马,去把那几人全都捉拿归案的架势。 严攸宁自然也很是遗憾,但此事他们既已尽力了,最后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也只能坦然接受。 但她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们现在没有落网,迟早也会被绳之以法的。 第2360章:峰回路转,终于落网 等到了这个结果,严攸宁便没有再继续留在此地的打算了。 顾宏宇亦是如此,他也开始想家了。 他见云子鹤千里迢迢地赶赴而来,心中不禁开始嘀咕抱怨起来,他爹娘怎么没有在收到平安信的第一时间赶来接他呢? 难道他们真的一点不担心他,不想念他吗? 但人有时候还真是禁不起念叨,顾宏宇正在心中不满地碎碎念,他念叨的人就当真从天而降了。 来人是顾宏宇的亲爹顾志炜,他是个身长七尺,体格健硕的壮汉,脸上蓄着一圈络腮胡,乍一看,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匪气,让人一见便觉得十分不好惹。 就是这么一个魁梧得宛若一座山的壮汉,见到顾宏宇的时候,眼中那股冰冷肃杀之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掩的激动与欣喜。 顾宏宇见到亲爹,也是又惊又喜,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爹,您,您怎么来了?” 顾志炜欣喜过后,便又一下沉下了脸,“你个臭小子!没事瞎跑什么? 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能被人贩子给拐了,你羞不羞?” 说着,他那蒲扇似的大手便一把扇向他的后脑勺。https:ЪiqikuΠet 他的动作看上去大开大合,像是毫不客气,但实际落在顾宏宇身上的力度却是极轻。 顾宏宇听到自家爹爹这声如洪钟的训斥,顿时便有了一种踏实又真切的感觉,便是连挨的那一下打,他也觉得很是亲切。 果然是自家爹爹,这不是他的幻觉。 他咧嘴,露出了一抹有些没心没肺的笑,“这次只是意外,下次我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顾志炜又给他呼了一巴掌,“还有下次!再有下次,你娘都要被你吓死了!” 提到娘亲,顾宏宇当即便朝顾志炜的身后探头四望,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别找了,你娘没来,她病了,我没让她来。” 顾宏宇闻言顿时面露焦急,“娘亲怎么病了?” 顾宏宇没好气地瞪他,“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小子?之前一直好好的,反倒是得知你没事了,她一直绷着的心弦彻底放松,整个人一下就病倒了。” 顾宏宇顿时面露愧疚之色。 “严不严重?” “你小子要是好好的,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就不严重。” 顾宏宇闻言,当即立马保证,“我现在好得很,我们马上启程回去,娘亲见到我生龙活虎的,定然立马药到病除。” 顾志炜伸手,将他往上掂了起来,旋即面露嫌弃。 “你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说自己生龙活虎?给老子多吃些,把肉长回来!” 他一副凶巴巴又没好气的样子,但是顾宏宇却觉得心里格外踏实。 之前他被抓着的时候,每天最想到听的就是他爹用这粗犷的大嗓门来骂他呢。 顾宏宇嘿嘿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亲爹来了,又听到自家娘亲病了的消息,顾宏宇就更觉归心似箭。 他当即对严攸宁相邀,想与她一同启程回扬州,这样大家彼此也有个伴。 这个严攸宁做不了主,她只能去向义父提议此事。 她原本以为义父会急着带自己离开,但出乎意料的,他却并不急。 他暂时不打算离开的理由让严攸宁有些意外,他想再等一等来安那边的消息。筆趣庫 先前,秦淮和兰清笳从许飞航那里得到了那些人贩子可能会前往来安的消息,他们便立马派了人手前往来安核实探查。 他们出发的时间比云子鹤要早,且他们也是得了秦淮下的急令,路上定然日夜兼程,不会耽搁。 所以这会儿他们定然早已经赶到来安去了。 “虽然先前温大人的手下没有带回来好消息,但是我还想再等等,兴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带回好消息了。” 严攸宁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是许飞航把来安的消息告知他们的,对此,严攸宁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就当初她所见,许飞航本身就是个善良之人,甚至,严攸宁觉得他的善良有时候还有些太过迂腐了些。 哪怕他们其实已经获救了,但许飞航愿意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那么,他就算是帮了他们一次。 云子鹤想了想又道:“再等三日,若是三日后依旧没有传回消息,我们便也不等了,即刻便返程。” 严攸宁闻言也没有反对,直接点头同意了。 反正也待了这么多天,不在乎再多待三日。 倒是顾宏宇,不知道他们究竟急不急着一道回去。 若是不着急,便可以等他们一道同行,到时候路上也能有个伴。 若是他们着急的话,只能让他们先启程了。 严攸宁将义父的意思转达了,顾宏宇压根没问自家亲爹的意思,直接便做主了。 “行,那就再等三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没抓到那三人,顾宏宇心里头也觉得憋着一团火呢。 若是能等来好消息,别说等三天,便是等三十天他都乐意等。 顾志炜见这小子先斩后奏,不由气笑了。 “你小子,倒是能做我的主了。” 顾宏宇一脸笑嘻嘻地道:“我知道爹爹您一定会同意的,难道您不想亲自教训教训那几个可恶的人贩子吗?” 顾志炜冷哼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他还真说中了,顾志炜的的确确是想亲自教训一番那几个胆敢拐走他儿子的人。 他是个粗人,不稀得跟人讲什么大道理,凡事就只靠拳头说话。 待那几个狗杂碎被抓到的话,他定要直接给他们来两拳,先好好出一出这口恶气再说。https:ЪiqikuΠet 原本他们都不怎么抱希望,毕竟先前温大人的手下都无功而返了,他们要么压根就没去那里,要么就是已经离开,或是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了。 我在明,敌在暗,想要有突破自然不要容易。 但是没想到,就在第三天,他们都已经彻底失望,且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启程之时,好消息终于传来了。 一艘船缓缓停靠在乐丰的码头上,一行身材挺拔健硕,一看就是练家子之人从船上下来。 他们手中,还押着三个蓬头垢面之人。 那被押着的三人,正是张德一家三口。 第2361章:出恶气 此次被秦淮派往来安的手下有二十余人,为首者名唤吕栗,他不仅武功高强,为人更是机敏心细。 此次,便是多亏了他目光如炬,一眼识破了张山泉的伪装,将其抓住,又以他为诱饵,这才把张德和郑氏一并捉拿。 当日,严攸宁醒来之后就第一时间供出了自己所知的全部线索,温大人便第一时间派人前往。 也多亏了温大人行事雷厉风行,其手下赶到来安之后就禀明当地县令,联合当地衙差封城排查。 来安县令之所以这么配合,还多亏了朝廷联合下发的通缉公文。 他们这地处偏远,朝廷文书来得没那么快,倒是经由乐丰的衙差带来才第一时间得知此事。biqikμnět 张德一家三口的确在来安,他们也并不打算在此多待,只是想稍作休整一番便立马离开。 但谁曾想,来安会突然全城戒严,他们根本来不及出城。 他们的画像也画得比之前都要逼真,他们只觉此地甚是危险,只想赶紧离开。 但城门的搜查很是严密,每一个出城之人都要当场洗脸搜身,他们若是当场洗脸了,立马就能露馅儿。 他们就这般被滞留了。 为了躲避官府的排查,他们便趁机躲到了偏僻的山上,在那上面待了大半个月,这才终于把乐丰的衙差们耗走了,来安的戒严也放松了。 但他们自己也吃了不少苦,毕竟山上蛇蚁蚊虫众多,简直不是人待的。 他们见盘查没那么严了,这才决定尝试离开。 他们是分开走的,张德和郑氏行事毕竟多些经验,自然更加狡猾,没有露出破绽。 但张山泉却是一个不查露了马脚,直接被暗中潜伏的吕栗一行抓了个正着,这才顺藤摸瓜,牵扯出了张德和郑氏二人。 实际上,当初来安之所以会放松排查的力度,也是吕栗向当地县令提议的。 若对方当真躲在城中的某个地方,那适当放松排查,兴许就能引蛇出洞。 他们的这一计谋果然成功了。 吕栗一行带着“战利品”下船,他们还未到县衙,就已经有巡街的衙差认出了他们所押解之人正是通缉令上的人贩,当即急急忙忙跑去向温大人回禀此事。 温大人闻言,当即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还尚不知道吕栗等人的身份,只当他们是看到通缉令,巧合之下抓到人的英雄好汉。 但不管对方的身份是什么,只要能把人抓到,那就是他的座上宾。 待温大人急匆匆地赶去前头,吕栗一行也已经到了县衙。 他不卑不亢地自报身份,温大人听罢,当即又是狠狠一诧。 诧异之后,他对吕栗一行人顿时更加客气了几分。 当得知吕栗等人就是在来安抓住了他们时,温大人又不禁觉得有些羞愧。 自己的手下在来安蹲守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但淮南王的人却一下把人抓到了,这么一番对比,就衬托出自己手下的无能来了,连带着,也让他这个县令有些面上无光。httpδ:Ъiqikunēt 但眼下,温县令也顾不上在意这些了。 他命人把严攸宁等人请来,让他们当面认一认人,确保吕栗没有抓错人。 四个孩子被领到了前衙,一见到张德三人,当即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两个孩子先是神色一变,下意识地露出了惊慌之色。 毕竟那段时间他们被张德等人关押着,还被他们好好教训过,已然对他们生出了本能地畏惧。 这二人都不是什么胆子大的,此时一见到张德三人,这才不受控地露出惊慌害怕来。 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获救了,反而是对方沦为了阶下囚,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同时看着这三人的目光也立时充满了憎恶。 “就是他们!抓了我们的就是他们!” 顾宏宇的表现最是直白,他一见到这几人,直接上前就抬脚给了他们几下。 他自诩自己是个男子汉,不打女人,所以郑氏没挨这一下。 不过,他却是把原本该属于郑氏身上的那几下全都落在了张德和张山泉身上。 别看顾宏宇年纪小,但他也是自小跟顾志炜练过拳脚功夫的,他的身板较之一般孩子都要结实几分,那几脚下去,力道可不轻。 而且他还专门往他们身上最痛的地方下脚,顿时就踢得他们两父子嗷嗷叫。 “你们可算是被逮着了吧!看我不好好出出气! 让你们敢对我下手,看你们敢恐吓我,看你们敢让我饿肚子,我踹死你们!” 那两个男孩儿有样学样,也跟着上前,抬脚在他们二人身上狠狠踢了几脚。 吕栗和温大人也没有阻止他们,而是让他们好好地发泄了一番。 能做出拐卖孩童这样之事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对付这些人,自然不用客气。 只要不把人打死,怎样都行。 云子鹤也在一旁旁观着,他看着那三人的眼神一片冰冷,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压。 若非场合不对,他也定要亲自动手,狠狠地将他们都打上一顿。 别的且不论,至少先出一出恶气再说。 但几个孩子可以肆意而为,他却是不行,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看这几个孩子大打出手,那感觉也不赖。 张德和张山泉被打得身上生疼,却是半句求饶都不敢开口,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若只是挨这几个孩子的几下,他们自然完全能承受。 但在此之前,他们在吕栗等人的手底下,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秦淮交代过吕栗,若抓到人犯,无需客气,只要留一口气在即可。 是以,吕栗便按着秦淮的交代行事。筆趣庫 每天就只给他们一点吊命的吃食和水,若他们不老实了,就揍一顿。 先前他们是如何对待严攸宁等人的,现在,他们则是被加倍的对待着。 直到彼此的立场交换了过来,他们才深刻意识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们虽然都是普通人,并无什么名望和高贵出身,但实际上他们过的生活其实跟那些富贵人家相比也不差什么,毕竟他们压根儿不缺银子。 是以,他们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了。 尤其是张德,他年纪大了,不若张山泉那般身强体壮,就更是觉得难熬。 第2362章:不见棺材不掉泪 到了此地时,张德觉得自己当真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了。 是以现在又挨了这几个孩子的一顿踢打,张德也嚎叫得格外大声。 郑氏虽然没挨打,但他见自己的丈夫儿子受了这番苦,心中亦是不禁一阵阵心疼,但她却也没有勇气阻止,只觉心中一阵绝望又凄然。 他们这一次,当真是栽了大跟头了,只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张德和张山泉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此番阵仗闹得这么大,他们又倒霉地落了网,他们的下场会究竟如何,可想而知。 他们做这个行当的,心中其实或多或少都做好了会落网的准备,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觉得惊慌恐惧。 这一刻,他们才不由在心中生出了后悔来。 若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不该做这个行当。 再或者,早知如此他们就不该做这一单生意,此前他们赚的银子也已经足够多了,至少是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富足地过完一辈子了,他们早点收手,又如何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但人世间最难求的便是早知道。 他们已经做下了这等恶事,那就要做好要承担恶果的准备。 三个男孩都在张德和张山泉身上发泄了一通,只有严攸宁未有动作,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并非她不恨这几人,她当然也恨。 差一点,自己就彻底离开了人世,再也见不到她所在意的亲人朋友们。 而这一切,全都因为他们。 但严攸宁却是冷静理智的,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这几人也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httpδ:Ъiqikunēt 而简单粗暴的武力,也只能给他们身体带来些许痛苦罢了,她要报复他们,完全可以采取更加诛心的法子。 她看向温县令,开口问道:“温大人,依照大周律例,他们所犯罪行,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温县令当即正色道:“皇上重新颁布诏令,修订了拐卖孩童的罪罚,依修订之后的律例,但凡有此罪行者,主犯当斩,其家人则需流放三千里,世世代代不允许科考入仕。 他们三人皆是主犯,三人便都当斩。” 既然那些人这般心黑,对别人的孩子下手,那他们的罪责便也要落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世世代代不允许科考入仕,这已然是一个非常严酷的罪责了。 但凡有点良知和敬畏心之人,就不敢再去冒险。 张德三人听到温县令的这话,脸色俱是齐齐一变,一股更深的恐惧自脚底直直地往上窜,直叫他们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们此前不知道这个政令吗?当然不是。 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如何会不知? 只是他们心中对此一直存着侥幸罢了。 每一次他们都觉得自己不会被抓,只要小心些便是,毕竟他们做了这么多年,早就经验丰富了。ъiqiku 并不是没想过早早金盆洗手,但是这个行当来钱实在太快了,快得叫人迷了眼。 享受过这样的日进斗金的敛财速度,让他们再重新回归踏踏实实的普通日子,他们如何能忍受得了? 所以便一次又一次地心存侥幸,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下次就收手。 下次又下次,不知不觉,野心也被喂得越来越大,想要回头,就更难了。 即便知道这是一桩掉脑袋的行当,他们也都愿意顶风作案。 其他与他们一样做着同样行当的人,也都是与他们一般无二的想法。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真正死到临头了,他们才开始懊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严攸宁没有对他们拳打脚踢,但只是这轻飘飘的一个问题,就让他们几人顿时血色全无。 张山泉一下没绷住,直接软倒在地,原本又高又壮的一个大汉,一下就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我不想死,我,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没娶媳妇,我不想死…… 大人,求求您网开一面,草民真的不想死!”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面上俱是不禁露出了鄙夷之色。 温县令更是一脸冷然,开口的语气充满严厉。 “既然不想死,当初又何必去做这昧良心的买卖?” 张山泉嘴唇哆嗦,一阵嗫嚅,“草民只是一时糊涂,是,是草民爹娘带着草民干的……” 他说完这话,整张脸都不由深深地埋下,似是有些心虚羞愧,不敢直视他的爹娘。 张德和郑氏眼神微微动了动,顿了片刻,他们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神色也变得决绝了起来。 张德高声道:“大人,草民儿子说得没错,这个行当,就是我们带着他干的,他其实也是不愿意的,是我们逼他他才不得不从,所以我们才是主犯,他只是从犯罢了!” 郑氏也连连点头,“对,对,我们是主犯,他只是从犯,依照律法,他可以留下一命,只需要流放三千里便是! 请大人明查,事实便是如此的!” 两人一唱一和,竟是想趁机把张山泉撇清,好让他免于一死。 但没人是傻子,不可能凭借他们这三言两语就真的信了他们的话。 云子鹤冷嘲道:“真是稀奇,你们这样的人,竟然也还有这么一腔拳拳爱子之心。 你们的儿子是心头肉,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了?你们当初既然敢做这个行当,就应当想一想会不会牵连和报应到自己的骨肉身上!” 云子鹤的声音冰冷,这番话也毫不留情,张德和郑氏脸色不禁骤然一变。 只愣怔了片刻,张德就再次急切开口。 “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是我们财迷心窍,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这等丧良心的勾当,我们愿意服刑受死,只求大人能明察秋毫,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郑氏也连声附和,“对,对,我们儿子他真的是被迫的,他罪不至死啊。” 张山泉听到自家爹娘的这番话,眼底闪过一抹涩然,但他终究没有勇气开口澄清这一切。 到底,他还是怕死。筆趣庫 他告诉自己,他不是要让爹娘为自己开脱顶罪,他只是不希望张家就此绝后罢了。 所以他必须活下来。 爹娘若是去了,以后清明时分,自己便到他们坟前多给他们烧几柱香便是了。 第2363章:招供 温县令正欲开口,顾宏宇就抢先,气愤地道:“他怎么可能是被迫的?当初在船上就是他把我们拎到甲板上教训我们,我看他那样子,分明乐意得很,哪里像是被迫的样子? 你们分明就是在故意包庇他!温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温县令开口道:“顾公子放心,本官不是三岁小孩,他们嘴里说出的半个字本官都不会相信。” 张德三人闻言,面色又是变了变。 张德急道:“大人,我们愿意招供,此前究竟卖过哪些孩子,都把他们卖到了何处,我们都愿意招! 只求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小儿一命啊!”biqikμnět 这话让在场众人心思都不觉微微动了动。 他们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但他们若是能主动开口,招供出此前所犯下的罪行,那就能帮助更多家庭找回孩子,这对那些家庭来说,可谓是大功一件。 他们的口供要拿到,但这张山泉,也必须严惩。 他们父子三人分明是沆瀣一气,一起作恶,若是这次把张山泉放了,谁知道他之后会不会故态复萌,又犯下其他罪责? 温大人并未对他做出承诺,只道:“你且把你的罪行从实招来。” 张德却是格外精明,他没有立马招供,而是趁势提了条件。 “你先答应我放过小儿一命,不然我半个字都不会说。” 温大人见他这般拿乔,也不惯着他,只道:“你现在还有底气跟本官谈条件?你若是识趣,现在招供或许还能被网开一面,你越是这般耍小心思,那你们一家三口便是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张德听了这话,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些许迟疑之色来。 他还是犹豫不决,“我现在招供,真的能被网开一面吗?” 温大人可不敢对他做出这般许诺。 “此事轮不到本官来做主,自有淮南王来裁断,本官只能告诉你,你们早一日招供,就能早些弥补你们的罪责,兴许淮南王还能大人大量,饶你儿子一命。 但你若现在还在垂死挣扎,还想着到淮南王跟前谈条件,那你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原本张德三人的心理防线就已经摇摇欲坠,现在听了温县令的这番话,三人的心态就瞬间彻底崩了。 张山泉最先绷不住,“爹,您还在犹豫什么,赶紧招了啊!再不招的话,儿子的性命就当真要保不住了!” 现在,他爹娘的罪行已然是板上钉钉了,唯有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为着这一线生机,他也顾不得其他了。 左右他爹娘已是罪行累累,既然如此,那多招供一些,多几桩罪名,又有什么关系? 若这样能为自己换来生机,那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张德和郑氏都不觉得心寒,因为他们也是急切地想要救下儿子,心中也是赞同儿子的话。 他们若是再不招,儿子只怕就真的没得救了。 张德咬咬牙,终于松了口。 “好,我招!” 吕栗本是严守秦淮之令,只负责把人犯抓到,并安全带回去,并不负责审问。 温大人也并没有提审之责,他本也并不打算越俎代庖,非要去提审人犯。 但现在,话赶话便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人犯都主动招供了,他们自然也没有不审的道理。 张德和郑氏便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这几年所犯下的罪行一一招认。 许是真的很想要为自己儿子求一条活路,他们供述得很是详细。 近几年的,他们都还有些记忆,说得便十分详尽,谁家的孩子,大概被卖往了何处,都一一细数了出来。筆趣庫 但年份较久的,他们就有些记不清了,只能模糊说个大概。 他们一边供述着,一边极力撇清自己儿子,一再强调那些案子他们儿子都没有参与。 但实际上究竟有没有参与,却不是单凭他们一面之词就能下定论的。 众人听着他们这番供述,脸上俱是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愤怒之色。 他们竟然拐卖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当真是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这般累累罪行,他们便是死个千百回也不足惜! 张德和郑氏见众人这般神色,面上也现出了一阵心虚闪躲之色。 他们知道供出越多的罪行,自己的罪责就会越重,但左右他们也已经没有活路了,既然如此,他们也只能彻底豁出去了。 他们只想着尽量多招供一些,如此也算是坦白从宽,能为自己儿子多争取一点活命的机会。 末了,张德抹了抹额上热出来的汗,语气卑微又小心翼翼。 “大人,草民已经全都招供了,绝对没有半点隐瞒的,还请大人看在草民主动招供的份儿上,多在淮南王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啊!” 郑氏也跟着连连祈求。 温县令此时的脸色已经笼上了一抹深深的阴霾。 他既是一县父母官,也是一个父亲,此时听到这二人的这番供述,不论是从县令的角度出发,还是基于一个父亲的立场,他都觉得气愤非常。 便是因为世上多有像张德和郑氏这样丧尽天良之人,才会有这般多骨肉分离的惨剧。 他们招供原本就是应该的,还当真妄想要借着这番表现就为他们儿子求情?真是好生可笑! 温县令的面容冷沉,开口的语气也一派冰冰冷冷的,不见半分起伏。 “本官只是乐丰的小小县令,可没有机会能面见淮南王。 不过你们的供述本官会尽数呈报给淮南王,究竟如何处置你们,他定有最公正的定夺。” 温县令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就凭他们所犯的这等罪责,还敢奢望淮南王能对他们网开一面?只怕是在做梦吧! 要知道,严攸宁跟淮南王一家可是关系亲厚着呢,他们拐了谁不好,偏偏拐了严攸宁。 看淮南王派出这般多人全力寻找严攸宁的架势,张德一家三口真被送到了扬州城,不被大刑伺候,大卸八块那都是淮南王仁慈了。 他们还想保下自己儿子一条性命,真真是痴心妄想了。 httpδ:Ъiqikunēt 第2364章:真的全招了吗? 张德三人听了温县令这话,心中不免再次生出忐忑来。 但他们也知道温县令的确没有说假话,他一个小小县令,的确没有机会能亲自面前淮南王。 他们知道吕栗是淮南王的亲信,不觉看向他。 原本还想鼓起勇气说几句求情的话,但看到吕栗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慑人的冷意,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就给咽了回去。 自他们被抓住之后,可没少被吕栗下令“好生照顾”,他们对吕栗俨然生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畏惧,方才那想要求情的念头也只是短暂地出现,很快就被本能的畏惧所取代。 最后,他们将目光落在了严攸宁的身上,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抹讨好。 郑氏厚着脸皮开口,“严小姐,这段时间是我们不是东西,委屈你了,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是诚心悔过的。 且那段时间,我们对你是不是最是宽厚?不曾太过苛待于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也请你能在淮南王跟前帮我们美言几句……” 郑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整个人的姿态也卑微到了极致,跟先前那高高在上,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严攸宁听了她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阵好笑。 看来人脸皮足够厚还是有好处的,在生死关头还能豁出去说出这番求情的话。 严攸宁还没开口回答,顾宏宇就已经先忍不住直接跳出来了。 “真难为你能厚着脸皮说出这些话来。 你们对攸宁所谓的宽厚,可不是因为你们善良,而是因为攸宁从头到尾都很听话,你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想卖个好价钱,这才什么都没做。 现在你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害臊! 还有,你后来又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你为了看攸宁难受,特意到她跟前对她说了那番诛心之言,当时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先前郑氏为了出心中的那口恶气,还特意到严攸宁跟前说了严冠达对她所做的那件事,那番话对于一个六 ъiqiku岁的小姑娘来说,的确是诛心之言。 彼时的郑氏只是一时气恼严攸宁假装昏迷,害她被张德训斥,所以便想要好好出了这口气罢了。 但当时她非但没把严攸宁气到,反倒是让自己被噎了个半死。 现在倒好,这件事再次成为了她的罪行,让她连低头求饶都变得尴尬又被动。 郑氏满脸通红,有些磕巴地为自己辩解。 “我,我当时就,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并非有意的……” 顾宏宇抢白,“那你们故意把我们留在船上等死也是头脑发热,并非有意的?” 此言一出,张德等人俱是面色微变。 顾宏宇气愤地出声指责,“船要沉了,你们见带不走我们,就直接把我们撇在船上,连绳索都没给我们松,就让我们自生自灭。 若非我们命大,现在怕是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郑氏辩解,“可我们也没有直接杀了你们,也算是给你们留了一条活路了。” 顾宏宇闻言都要气笑了,“所以我们还要感激你们不杀之恩?” 郑氏嗫嚅,“不,不敢……” 而张德几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后悔,并非后悔当初没把他们带走,而是后悔当初离开时没有直接把他们杀了。 早知道,他们就应该直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如此,就没人招出他们去了来安,他们自然也就能顺利逃脱了,又哪来现在这般麻烦? 然而现在有再多的后悔,也已是徒劳。筆趣庫 他们也不敢将自己的悔意表现出来半分,而是只能继续认错求饶,以祈求能得到一点宽恕。 “我们真的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此前所犯罪行也都尽数招供,绝对没有半分隐瞒,请各位大人高抬贵手,从轻处置啊!” 温县令不耐烦听他们这车轱辘的求饶,正打算让人把他们带走暂时关押起来,就听严攸宁忽的开口。 “你们真的没有任何隐瞒了吗?” 严攸宁目光清凌凌的,直直地望着他们,似是带着一股审视与拷问。 张德心里莫名突突了一下,难道这小丫头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她多半是在诈他们。 张德当即语气笃定地道:“真的全都交代了,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严攸宁却是冷不丁说出一个地名。 “金沧,这个地方你们应当很熟悉吧。” 听到这个地名,张德三人俱是面色微变。 哪怕他们很快就收敛了异色,但还是露了端倪。 在场之人,除了几个孩子以外,其他人谁不是人精? 他们这般明显的异色如何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看来,他们果然还有所隐瞒! 而他们所隐瞒的这件事,便是与金沧这个地方有关。 他们既然这般藏着掖着,不肯如实交代,那他们所隐瞒的,必然是大事。 原本以为他们已经全部交代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隐瞒。 果然,就不应该对这些恶贯满盈之人抱有什么希望,这些人有前科在,本性便不大可能马上改过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这般道理。 温县令当即沉了脸,“金沧是什么地方?” 张德反应过来,几乎立马就出声否认,“不,不知道,草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更从没去过此地。” 郑氏也慌忙开口附和,一副生怕他们不相信的模样。 张山泉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闪烁,一副很是心虚的模样。httpδ:Ъiqikunēt 温县令沉声开口,“当真没有去过?那为何方才听到这个地方,你们会露出那般慌张神色?” 张德依旧一口咬定,“草民真的没有去过!方才草民也没有露出什么慌张神色,是大人您看错了!” 一直沉默着的吕栗也开了口,“我方才也瞧见了,你们一听到那个地方便眼神闪烁,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云子鹤亦是开口,“的确如此。便是现在,你们脸上都满是慌乱。” 张德几人闻言,面色又是几经变化,心中也越发慌乱起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严攸宁竟然会说出金沧这个地方来。 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难道是他们之前在船上说过什么,不小心被她听了去? 第2365章:他们杀了人 温县令见他们神色异常,越发断定他们有猫腻。 但他们却是紧咬牙关,不肯松口。筆趣庫 温县令看向严攸宁,对她说话时语气便不自觉温和了下来。 “攸宁,你方才为何提到了这个地方?他们在这个地方做了什么?” 严攸宁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抹冷意。 原本她对这件事也并不那么确定,因为彼时她听得也并不怎么分明,方才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她说出那个地名,也有试探之意。 而他们的反应和表现告诉了她答案,她当初果然没有听错。 严攸宁冷冷开口,“他们杀了人!他们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把自己拐来的孩子都杀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是变了脸色。 温县令等人是震惊骇然,张德等人则是惊慌失措,面色陡变。 先前他们还有所期待,希望严攸宁只是一知半解,实际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他们听到严攸宁这般笃定的话,心中的期待便彻底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深的绝望。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们几人飞快地在脑中回忆着此前在船上发生的种种细节,唯一一次他们可能提到金沧的,便是从会船的船只上得知前方码头正在布防捉拿他们之时。 当时他们听到这件事,当即立马调转方向,不再停靠。 彼时他们一家三口便凑在一处,商讨着接下来该往何处去。 商讨此事的同时,他们自然预设了其他可能。 若实在是避不开检查,他们就会直接对严攸宁等人下手,将他们杀了抛尸入河,毁尸灭迹,一了百了。 当初在金沧时,他们便是这么干的。 只有这一次,他们提到了金沧,也提到了他们曾经做过的这桩事,其他时候都未曾提起过。 彼时他们正因为突然得知通缉之事而心生畏怕,是以在讨论这件事时他们也都忘了要刻意避讳,没想到,竟然就被严攸宁给偷听了去! 此时他们当真是后悔啊,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地把严攸宁解决了,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温县令缓了缓神色,这才开口向严攸宁求证。 “此话当真?” 严攸宁的语气笃定,“当初他们发现官府在通缉他们,便一起谋划接下来该往何处去。 彼时他们便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实在避不开搜查,就直接对我们下手,将我们毁尸灭迹。 他们便是在那时提到了金沧,提及了他们曾经做过的这桩事。 原本我并不确认此事,也不大记得清那个地方究竟是不是叫金沧,但方才他们的反应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是以,我能确定此事。” 严攸宁说得信誓旦旦,且方才张德几人的表现的确有异,温县令便信了七八分。 他目光扫向张德等人,眼神冷厉,声音也一下沉冷了几分。 “此事究竟是否当真?你们还不速速招来!” 张德三人俱是神色惶然,但这么要紧的事,如何能招?若真的招了,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他们拐卖了孩子固然罪责深重,但只要孩子们还在,还能找回来,那多少也能抵消一些罪责。 但若是真的承认了杀人之事,他们就会罪加一等,只怕原本所求的,希望能为儿子求一条活路的想法要被彻底掐灭了。Ъiqikunět 张德三人都深知这一点,是以,他们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一致。 张德依旧连连喊冤,“大人明查,草民冤枉啊!先前草民已经把做过的事全都招了,可这杀人的大事,草民的的确确没有做过啊,没做过的事,叫草民如何招?” 郑氏也同样连声附和,喊冤不止。 温县令将目光看向张山泉,还没开口,张山泉就慌忙开口否认。 “大人,这,这绝不可能,草民与爹娘从未去过那处地方,定,定是严小姐听岔了!她自己也说了,她本就听得不甚真切。” 三人都对此事矢口否认,审问一时陷入僵局。 金沧这个地方那般大,他们就算是想要去搜查,寻找尸体,也根本没有方向可言。 而且,这件事已然过去数年,怕是他们知道了具体的地点,也不一定找得到尸体了。 只有他们亲口招认,指认出具体的地点,他们的搜查才会有的放矢。 吕栗双手抱怀,冷冷道:“这好办,交给我便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了吕栗这话,张德三人身子俱是齐齐一颤,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吓之色。 他们对于温县令的审问可以嘴硬不招,但是面对吕栗的刑罚,他们却是真心地产生了畏惧,俱是吓得脸色惨白。 吕栗目光一转,率先看向张山泉,“就先从你开始吧。温大人,不知你们的牢房在何处?烦请派人领个路,我要借用一番。” 温县令连忙亲自领路。 先前得知张德等人落网之时,温县令就第一时间让人腾出专门看押他们的牢房。 张德等人是要被押送往扬州城的,眼下也不过是途径此地罢了,但身为当地父母官,温县令也责无旁贷要安置好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界里出岔子。 若是这么重要的人犯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那自己这顶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是以,哪怕只是帮忙提供一个暂时关押之所,温县令也十分上心,不敢有半分大意。 所谓柿子专挑软的捏,相较于张德和郑氏,张山泉就是一个软柿子。 张德和郑氏二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他们没有能活下去的希望。 甚至他们还会担心自己造下的这番罪孽会影响到自己儿子的生死,所以要撬开他们的嘴并不容易。 但张山泉就不一样了。 方才从一开始,他就表现得意志不够坚定,为了自己活命,也宁愿牺牲自己的父母。 若是以此为引诱,软硬皆施,倒是有希望能从他的身上找到突破。 张德和郑氏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他们也害怕自己儿子一时糊涂,被对方诓骗了去。 这些杀人的罪名一旦认了,那此前的坦白从宽只怕就全都作废了!他们儿子还想保下一条性命,怕是就难了! https:ЪiqikuΠet 第2366章:半点都不值得同情 眼见张山泉被单独带走,张德顿时急切呼喊,“泉儿,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张山泉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就被粗暴地押走了,徒留张德和郑氏一脸惊慌。 原本吕栗也并没有审问他们,只是负责将他们捉拿,押送回去。 但今日有了这意外收获,他自然要趁热打铁,趁着他们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将他们的嘴撬开。 不然,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他们找机会串了供,要想再问出什么来,就不可能了。 审问张山泉的过程就有些不适合闲杂人围观了,尤其是严攸宁几个孩子,若是围观了只怕他们都要做噩梦了。 不过半个时辰,吕栗的审问便有了进展。 张山泉虽然体型高大魁梧,但却并非什么硬骨头。 吕栗一番用刑,再辅以威逼利诱,他很快就扛不住,主动招了。 拿着供词,吕栗的脸上笼着一层深深的阴霾,周身都是肃杀的冷意。 谁能想到这几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人,实际上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biqikμnět 他们一共杀了五个孩子,皆是五六岁的男孩儿。 彼时官府搜查得紧,他们实在无处可躲,便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几个孩子下手了。 他们是在一座荒僻的山上动的手,杀完人之后,就将他们就地掩埋了。 张山泉只供出了那座山的名字,他还欲盖弥彰的找补,“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参与,都是我爹娘干的,我也是过后才从他们口中得知此事的。不信你们可以去审问他们!” 那是自家爹娘,他们受了审问,也定会知道该如何回答,定然会极力把自己撇清的。 吕栗看着他那副依旧觉得自己能撇清干系的天真模样,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嘲讽之色。 “放心,我定会好好审他们。” 事到临头,他们可休想再作狡辩。 若是还要嘴硬,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张德和郑氏看到张山泉的供词,脸上俱是露出了一抹灰败惨淡之色。 张德痛心疾首,泉儿当真是糊涂啊!怎么就招了呢! 然而不管他如何痛心疾首,此事也已成既定事实,他们便是想要抵赖也没了法子。 张德和郑氏皆是神情颓败,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犯之事尽数招出,也将几个孩子的来历供了出来。 而他们二人也同样很有默契,皆是口径一致的将张山泉撇清,将罪责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吕栗见他们如此,心中不禁一阵嘲讽。 他们倒是一腔慈父慈母心肠,但他们却不想想,他们拐走了别人家的孩子,甚至将对方残忍杀害,对那些父母来说会是何等残忍? 这样的人,半点都不值得同情。 吕栗又第一时间派人前往金沧,照着他们所招供的山头去寻找当年的尸骨。 那埋尸之地他们供述得不甚准确,但也只能尽量搜捕了。 待把孩子的尸骨找到,便要派人前去寻找孩子的家人。 即便这是个噩耗,也要让孩子的家人知情。 安排好这一切,此事便也暂时告一段落。 他们只在乐丰停留了一日,第二日便重新启程,往扬州城而去。 而严攸宁和顾宏宇一行,也跟着一道同行。 原本他们执意多留,便是为了等待此事结果,现在人犯都已经落网了,他们自然没有继续在此逗留的必要。 他们一行人正好能包下一艘船一起同行。 不过,那两个男孩却是没有走水路,而是由温县令派人护送着走陆路回去。 这段时间,他们在船上待了很长时间,又经历了落水这样的事,他们对水都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是以打死都不愿意再走水路,一靠近河边就有种双腿发软的感觉。 云子鹤也特意问了严攸宁,她倒是没有这种反应,对于走水路没有任何排斥,反而觉得比陆路闲适,少了些颠簸。 顾宏宇亦是同样如此。 一行人乘着船,往扬州城的方向缓缓前行。httpδ:Ъiqikunēt 此次乘船,严攸宁和顾宏宇的境遇与之前大不相同,心境自然也截然不同,一路上,顾宏宇都颇有兴致地在船上上蹿下跳,片刻都不安分。 他们在船上缓行着,而此前吕栗已经派人将这里所有的消息走陆路飞速赶回扬州,往淮南王府送去。 他们才刚走了一半,这个好消息就已经传回了扬州城。 秦淮和兰清笳听到这个好消息,当即面露欣喜。 “太好了!总算是把人逮住了!这次,我们定要严惩这几人,以儆效尤。” 兰清笳也把这个好消息分别派人告知了宋瑾南慕容熙和卓安烺,让大家都能高兴高兴。 慕容熙得知严攸宁已经被云子鹤接到了,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她也很是松了口气。 既然云子鹤已经接到人了,那就表明她已然彻底安然无恙,不会再出任何纰漏,慕容熙便觉得自己原本的愧疚稍稍减轻了些许。biqikμnět 而人贩子落网,更让慕容熙觉得大快人心。 任何一个对孩子下手的人都该被千刀万剐,直接下地狱! 卓安烺就更不必说了。 攸宁安全的好消息就是他的振奋剂。 那几个罪魁祸首能被抓住,更是罪有应得。 还有另外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他经过这段时间的埋头实验,终于有了些许突破。 先前那张能够克制生息蛊的方子,他已经摸索出了缺少的那部分内容,因为他的实验成功了。 但他也只成功了一次,他还不十分确定,究竟是真的拼凑出了完整的方子,还是只是巧合。 要确认这一点,还需要再进行反复试验。 只有每一次都取得同样的效果,才能确定他是真的成功了。 但即便如此,卓安烺也觉大受振奋。 他心中有一股十分强烈的预感,此次,他必然能成功! 就算不能成功,也距离成功不远了。 他会继续对方子稍加改进,反复试验,直到彻底成功为止! 只要他把方子研究出来,把这件事完美解决,那他便立下了一件大功劳。 到时候,他就能有机会向皇上求下恩典,让他能有机会跟攸宁相认。 第2367章:那位是谁? 只是他并不确定,攸宁会愿意认他这个曾经恶贯满盈的父亲吗? 在她心里,她的父亲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或许,她心目中的父亲,是像云子鹤那样的。 而自己…… 她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会不会因此大受打击,甚至以自己为耻? 卓安烺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不自信来。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到了一边。 不管她究竟愿不愿意认自己,他都得先把方子研究出来,把生息蛊之事圆满解决。 他连这个功劳都没有挣到手,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其他? 这般想着,他便又摒除了杂念,继续专心投入到实验中去。 卓安烺这里有了进展与成果,另一边,王璟辉派去琅琊探查消息的人也有了进展。 王璟辉是直接去信给了自己的父亲王鸿煊,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尽数道来,又让自己的父亲立马安排人前去探查此事,务必将严攸宁的身份查清楚。 王鸿煊收到了儿子的来信,见到信中内容也是陡然一惊。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严冠达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那兴许此事确是真的呢? 若是真的话,那他们王家就能好生利用此事做作文章了。 是以,王鸿煊当即就派人去当初严氏养病的庄子上探查了一番。 因着先前严冠达已经查过了一回,他把自己当初是在何处找到了谁问话的细节都告知了王璟辉,这也让王鸿煊核实起此事来就轻松了许多,是以他查得也很快。biqikμnět 为了避免被严冠达设套诓骗,王鸿煊还对此事进行反复核验,确保严冠达的的确确没有从中动过任何手脚,他这才真正相信了此事。 对此他也感到极其震惊,万万没想到,那小严氏竟然这般大胆,偷偷生下了卓安烺那逆贼的孩子。 小严氏是大房的主母严氏的亲外甥女,当初便是基于这一层关系,小严氏才与“王璟川”定下亲事。 而今小严氏做下此等大胆之事,她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但此事一旦揭开,谁也不敢保证熙元帝会不会因此迁怒到严氏的娘家身上。 若严氏因此生出顾忌,让他们将此事瞒下的话,他们反倒是不好办了。 王璟辉便想到了这个可能,是以他在书信中便特意交代自己父亲,探查此事时务必要小心,不可叫大房知晓。 至于何时让他们知晓,过后再行定夺便是。 过后大房知道了此事固然会有些恼怒,但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了。 经过了王璟川之事,王家整个家族都元气大伤,大家也都不再似从前那般推崇和信服大房了,甚至,心中对他们还多有怨怪。Ъiqikunět 若不是他们养了王璟川这么一个冒牌货,又怎会给他们整个家族都招来这般大的祸端? 他们没有机会冲着王璟川这个罪魁祸首发泄,便只能将火气迁怒到大房的身上。 二房亦是如此。 他们已经被大房连累过一次,现在好容易有了一次可能会成为翻身机会的筹码,他们又怎么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哪怕大房不一定会出面阻止这件事,但王璟辉父子也不得不防。 是以,王鸿煊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都是瞒着大房的。 王璟辉收到父亲送来的消息,当即大喜。 “好,实在是太好了!没想到王璟川那冒牌货死了,还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一个大把柄,总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王璟辉的心腹王志澜也知道此事,此时听闻此事落定,他亦是一喜。 他问道:“那公子,我们要如何利用此事做文章?是要直接向皇上呈禀此事吗?” 王璟辉却是摇头,“我们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把话递到皇上的案头上去?” “那……” 王璟辉摆摆手,“此事我也还没想好,还需从长计议才行,总归,要把手里的这张牌打好,不能白白浪费了。” 王志澜稍稍压低了声音,对王璟辉道:“那公子,此事,我们可要向那位禀报?” 王璟辉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你倒是提醒我了,合该如此。” 不管此事对大局有没有干系,他都得告知那位,毕竟此事也不算小,之后他们要是要利用此事做些文章的话,动静也不可能小。 他们主仆二人又一番交代,王志澜便去安排此事去了。 他们口中的那位究竟是谁,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但王璟辉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多高兴几日,严冠达就有了麻烦,他就找上了门求自己帮他擦屁股了。 严攸宁等人还尚未到达扬州城,那两个男孩儿的马车却是先回到了。 走陆路的确是要比水路快些。 虽则他们两人娇气,不愿意太过劳累地长途跋涉,但是架不住他们想家,是以一路走来,倒也没怎么作妖喊累,还算是配合。 他们是由乐丰县的衙差护送回来的,一到了扬州城,他们没被允许先回家,倒是先被送到了府衙,再由府衙派人到他们家中通知其家人,来府衙来领人。 如此有了一个明路,也算是完成了与家长的交接,同时也算是借此机会造势,向百姓交出了对此事的一个完美答卷。 很快,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便都传遍了此事,大家纷纷对官府交口称赞。 这般大的动静,严冠达自然也知道了,他当即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向人打听,被救回来的是哪家的孩子。 听到对方说是两个男孩,严冠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严攸宁被救回来了呢。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又重新派了自己的手下,再去好好打听此事。 如此一番打听下来,他才刚刚升起的那股子庆幸就瞬间荡然无存。biqikμnět 这次被救回来的是两个男孩没错,但他们却是从乐丰县被送回来的。 而且,据他们说,这次一起被救的,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他们之所以没有一道回来,是因为他们的家人亲自去乐丰县接人了,最后走的是水路,要慢些。 此外,他们还道出了另一个好消息,那三个人贩子也已经被抓了,此次也一道被押送回来! 第2368章:吃不了兜着走 严冠达打听到这些消息,越发觉得忐忑。 这些讯息拼凑起来,越听就越觉得熟悉,他当即再让手下去打探,务必把另外那两个孩子的名字打听清楚。 原本只是为了打消疑虑,却没想到最后打探出来的消息却是直接坐实了他的猜测。 另外那两个尚在路上的孩子,一个叫顾宏宇,另一个,便正是严攸宁! 严冠达不关心顾宏宇是谁,但严攸宁他却不得不关心。 毕竟,他在乐丰县曾对严攸宁做过那样的事! 现在她回来了,她若是向淮南王夫妇告状,那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严冠达顿时既惊慌又懊恼,他没料到严攸宁会被救回来,就算严攸宁会有被救回来的一天,严冠达所预想的也是她的身份被王家人揭开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她就是个罪臣之女,是真真正正的余孽,便是淮南王,也不可能会再出面护着她,更何况云子鹤这一介商贾?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严冠达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但天算不如人算,他没想到严攸宁会那么快就被救了回来,这简直是叫他措手不及。 他当即坐不住了,立马起身,急匆匆地往王璟辉所住的宅邸而去。 现在严攸宁还尚未回到扬州城,淮南王夫妇也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事情就还有转圜之地。 不然,待到严攸宁回来向淮南王夫妇告了状,他的处境就尴尬了。 在前往王家的路上,严冠达一直都有些坐立难安。https:ЪiqikuΠet 他算着时间,不知道王璟辉究竟有没有查清楚严攸宁的身份。 算了算上次自己告知他的时间,严冠达觉得这个时间委实有些尴尬。 若是他们的动作慢些的话,王璟辉怕是不一定查到真相了。 若他现在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那只怕他不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也不一定愿意帮自己。 思及此,严冠达不禁更加焦虑几分。 好容易到了王家,严冠达立马求见了王璟辉。 王璟辉前几日便已经收到了父亲的回信,确定了严攸宁的身份,对于为他提供这条线索的严冠达,他自然也多几分重视。 只不过,王璟辉也不想太过抬举他,是以故意没有主动派人去告知对方自己已经查出真相,而是想晾一晾他,免得他太过得意忘形,过分拿乔。 今日,严冠达突然登门,王璟辉便只当他是来探听自己是否查到了严攸宁身份之事,却不想,他此来却是来向自己求助的。 “你说严攸宁已经被救回来了?人已经到扬州城了吗?” 严冠达语气焦急,“人虽未到,但这个消息我打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过不了几日,他们定会抵达! 届时,只要她向淮南王夫妇告状,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璟辉听闻这件事,更多的只是惊讶,却并未有多么着急。biqikμnět 因为做了这件事的人是严冠达,不是他王璟辉,就算是淮南王要迁怒,也只会迁怒到严冠达的身上,跟他王璟辉有什么关系? 他与严冠达之间的同盟关系也还没有牢固到这般坚不可摧的地步。 若是要救严冠达的代价太大,那他也不介意过河拆桥,见死不救。 再则,严攸宁被找回来对王璟辉来说,也并非全无好处。 原本王璟辉便还在遗憾严攸宁走失,他们指正其身份时没有可以对质的人证,现在人证不就回来了吗? 所以这整件事上来看,王璟辉都没有什么损失,真正火烧眉毛的,只有严冠达一人罢了。 他的确是打算利用严攸宁的身份做一些文章,但却不是现在。 所以现在要为了一个严冠达去得罪淮南王,对王璟辉来说很是不值,他也并不打算这么做。 王璟辉心中虽这般想,但面上却不曾表露出来。 他就算要对此事袖手旁观,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直白生硬,多少要讲究些迂回,他要让严冠达以为他是帮不了,而不是不想帮。 他对严冠达露出了指责之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当初我便说了,你对严攸宁的行事欠妥,会留下隐患,你还信誓旦旦地说她短时间内定然不可能获救,现在麻烦上身了吧。” 严冠达面对王璟辉的指责,也只能讷讷找补,“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快被找回来,我若知道,当初定然不会这般行事。” 王璟辉依旧一脸指责,“你也是在外行走多年之人,行事应当更加圆滑稳妥才对,怎的这般不周全?” 严冠达只能继续点头哈腰,伏低做小,连称是自己思虑不周。 末了他又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语气谦卑地道:“此事的确是我行事不周,但事已至此,再多后悔也已经来不及,此事该如何是好?在下一介商贾,性情愚钝,还请王公子能指点一二。” 说是指点,其实就是希望王璟辉能出手相救。 王璟辉一副为难神色,“严老爷,并非我不想帮,而是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呀。 我们琅琊王家在外头虽然还有点名头,但因那冒牌王璟川之事,也是元气大伤。 对方若只是云家的话,我还能勉力相帮,但若是淮南王,我们如何与他抗衡?” 严冠达忙道:“那严攸宁的身份便是我们最大的利器,若是王公子好好利用此事,必能让淮南王揭过此事不提。” 王璟辉闻言依旧半分口风不露,他甚至还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可是我尚未查证清楚严攸宁的身份,也不能判断你先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这没确定的事,如何敢赌上身家性命去做?”biqikμnět 严冠达闻言,面色不禁又白了几分。 他们果然还没查清楚严攸宁的身份。 尚未验证此事,他们不愿意为此冒险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换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不愿意冒险。 但现在处境危险的是自己,严冠达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不然,他的小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他当即卖力地游说,“王公子,我先前所言句句属实,那严攸宁的的确确就是王璟川的遗腹子,她就是个余孽!此事这般重大,我怎么会轻易拿来开玩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第2369章:没必要冲锋陷阵 王璟辉一脸严肃,“并非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我赌不起,此事若是赌输了,那我们王家怕是也要遭遇重创,那我就成了王家的千古罪人了。” 严冠达闻言,面色又是几番变化。 “那王公子的意思,便是要对在下见死不救?” 王璟辉面上再次露出为难和歉然之色,“并非我不愿意救,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严冠达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他以为自己主动向王家告知了那么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最大诚意的投诚,自己也算是王家的人了。 但现在,王璟辉对自己这般见死不救,让严冠达觉得一阵齿冷。 他相信那件事王璟辉是信了七八分的,现在他推脱尚未查证清楚便想要把自己撇开,就此袖手旁观,严冠达有种被过河拆桥的感觉。 那件事自己都已经告诉他了,他现在就算是要翻脸不认人,严冠达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心中生出恼怒,但想着自己还要仰仗对方脱困,就只能把恼怒压下,没让自己表露太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道:“其实,我今日所求,也并非只是为了救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们王家着想。”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听出了严冠达大有话外之意,他不动声色地问:“何出此言?” 严冠达别有意味地道:“王公子莫不是忘了,令爱可是矢口否认自己见过严攸宁,但实际上,她不仅见过严攸宁,当初在船上更是没少得罪她。 现在严攸宁一朝脱困,令爱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听说淮南王是个护短的,他不会放过我,但想来,对令爱也必会多有微词。” 严冠达这话,便是在提醒王璟辉,他固然得罪了严攸宁,可能会被淮南王清算,但是王岁晴得罪得也不轻。 他故意提及她们船上的纠葛,便是有意引导王璟辉自行联想。 严冠达觉得自己的话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出入,王岁晴必然没少得罪严攸宁。 毕竟,她那个野蛮跋扈的性格,能不得罪人才怪。 王璟辉果然因他的话微微变了脸色。 不经他提醒,王璟辉此前还没想起这一茬来。 当日淮南王夫妇亲自登门的情形,王璟辉现在还记忆犹新。 当时自己女儿的确是矢口否认了她见过严攸宁之事,淮南王妃一再追问,她也都不曾松口承认。 先前,自己女儿就已经连续两次得罪过淮南王一家子,现在添了这么一桩事,淮南王因此记恨,趁机给他们一家穿小鞋,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严冠达所说的自己女儿在船上就把严攸宁得罪了,王璟辉对此也是半点都没有怀疑。 毕竟,自己女儿实在是太能闯祸了。 原本王璟辉因为女儿曾经失踪过,吃过苦头,对她先前所犯之错已然不再计较,反而生出了深深的怜惜,但是现在,王璟辉心中的怒意又被勾了起来。 这个女儿,果然是会给他找事儿! 王璟辉心中飞快转过这些念头,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 同时,他又有些恼怒于严冠达此番态度。 虽则严冠达所说俱是事实,但王璟辉也听得分明,他就是在威胁自己,想要借此让自己出手帮他。 没人会喜欢被威胁。 严冠达也猜到王璟辉会不高兴,但他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顾得上管他高不高兴? 他只要提醒了王璟辉,让他能意识到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便达到目的了。 严冠达说完了这番提醒之言,便话锋一转,转了语调。 “王公子,我此言并无他意,也只是好意提醒罢了。 淮南王位高权重,我们若是不提早做些什么,他若动动手指头,我们怕是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王璟辉的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变化莫测。 被严冠达这么一说,他心中也不免生出惊疑与忐忑来。 他们王家的确式微,淮南王若真的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是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严冠达是希望他们能把严攸宁那步棋用上,先下手为强,让淮南王放弃严攸宁,不再为难他们。httpδ:Ъiqikunēt 但是,王璟辉所想要的,却不仅仅如此。 因为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王家,以及背后那位。 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处置,还得看那位究竟要如何定夺。严攸宁之事他已经派人通禀那位知晓了,现在他还尚未有回应。 若自己在这个时候就贸贸然采取新的行动,那岂非是不把那位放在眼里,要惹了他的不快?Ъiqikunět 王璟辉虽然微怕淮南王的权势,但却更不敢惹了那位,叫他对王家生出嫌隙。 且他又转念一想,淮南王其实也并非如严冠达所说那般可怕。 先前自己女儿便得罪过他们两次,但也没见淮南王对他们做些什么。 这次的情况或许更严重些,但想来,事情也并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再不济,他也能推脱到孩子顽劣任性不懂事上去,到时候自己再在淮南王面前好生伏低做小,认错一番便是了。 倒是严冠达,他的行径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可不是孩子,没有顽劣任性不懂事的说法。 他对严攸宁就是明晃晃的谋害,是心存歹心。 且他也是蠢笨,做这些事的时候都不知道掩人耳目,还弄得人尽皆知。 那些人贩子都被抓了,他们一被拷问,难道还会忍着酷刑不招供? 他的情节恶劣得多,淮南王就算是要收拾谁,也必然会先拿严冠达下手,他们王家反而是其次的。 如此一番思量下来,王璟辉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他没必要为了严冠达之事就贸贸然地在前头冲锋陷阵。 若是为此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严冠达见王璟辉的面色几经变化,最后,他原本脸上的紧张褪去,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从容之色。 不知为何,严冠达见此,心里莫名地开始打突突。 难道自己方才的话竟然还不足以震慑住他,让他跟自己在同一战线上? 果然,就听王璟辉开口,“严老爷,我知道你很着急,我心中也同样着急,我那不孝女那般撒谎,定是把淮南王得罪了。 但我却听闻淮南王最是通情达理,宽和待人,想来,他也是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至于你的事,你当初虽则做得有些绝,但现在人不是都好好地找回来了吗,所以先前的事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淮南王必然不会与你较真。” 第2370章:求人不如求己 严冠达听到王璟辉的这番话,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便是傻子,也听得出王璟辉这完全就是推辞。 他就是还想袖手旁观,不想帮忙救自己! 不值一提? 他做的那件事是不值一提,可以随随便便揭过去的事吗? 若是别人对自己孩子做出同样的事情,严冠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放过对方! 就算淮南王与严攸宁并非亲父女的关系,但他们夫妇会为了严攸宁主动登门打听情况,就足以相见他们对其也是颇为上心。 再有云子鹤从旁推波助澜,他们岂会有不较真的道理? 这会儿严冠达倒是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人事了,但当初他做的时候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心中的确是有后悔的,但却不是后悔自己对严攸宁做了那样的事,而只是后悔自己做得不够周全,让自己陷入了而今这般窘境罢了。 而王璟辉的这番态度,也让严冠达大为恼火。 他现在把话说得那么轻飘飘,不痛不痒的,无非就是因为此事于他而言还不算迫在眉睫,火烧眉毛罢了。ъiqiku 他不急,严冠达却是急! 他从自己这里得到了严攸宁的消息,虽则他现在还没有验证清楚,但只要过些时日,他必然能知道自己没有骗他。 到那时他才想起这个这个同盟,那就太晚了,自己怕是早就被淮南王收拾了。 严冠达压了压心中的恼怒,继续低声下气地说着软话,求他能出手帮忙。 但是王璟辉依旧是那副圆滑的态度,对他态度算是客气,但实际上却是半点都没松口,摆明了就是不帮忙,甚至话里话外都是逐客之意。 严冠达见此,心中闪过一抹厉色。 对方想过河拆桥,他可不会答应。 王璟辉将他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却不以为意。 严冠达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能把自己如何? 对方已经把严攸宁的消息告诉他了,这他总不能收回去吧,他现在就算是再生气,再想要做些什么,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虽则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但他也要率先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至于严冠达,谁让他当初做事这么不周全,既然如此,他自然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事,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王璟辉正这般想着,就听严冠达开口,声音微寒,“王公子不愿帮,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能苛责什么。若是如此,我就只能自救了。 淮南王虽然位高权重,我与其正面交锋,自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但我要自救,也并非没有法子。 若是我率先捅出严攸宁的身份,相信淮南王知晓了此事之后,必然就不会再对她心有怜惜,就更不可能会为她出头,继续为难于我。 便是云子鹤自己也会自身难保,自顾不暇,如此,我也能勉强度过此劫了。” 既然他不愿相信严攸宁的身份,更不愿意为自己利用此事做文章,那他就自己来。 原本他是不愿意主动牵头此事,因为他势单力孤,只怕过后会遭到云家的进一步打压报复,所以他才想着将这个筹码告知王家人,并趁势攀附上王家,能得到几分庇佑。 但现在看来,王家也不一定可靠。 自己已然伏低做小到了这等地步,王璟辉却是半分不松口,一副要坐看好戏的架势,严冠达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若是不这么做,只怕这次就得彻底玩完。 严冠达说完这话,王璟辉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立马出声阻止,“不可!” 严攸宁的身份之事,乃是他们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筹码,如何能轻易被严冠达抖出去? 如此,自己手里的这个筹码岂不是作废了吗?Ъiqikunět 先前王璟辉还觉得严冠达已经把这件事告知于他,便没法子收回,但现在,他却是立马就要把这个筹码作废了,当真是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瓜子。 严冠达见他又急了,便知道自己这话还是拿捏住了他。 呵,方才他还一副不相信严攸宁身份的架势,现在知道自己要把此事抖出去了,他倒是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其实他心底里早就相信了这件事,方才他那般言辞,不过就是故意推脱不愿帮自己的忙罢了。httpδ:Ъiqikunēt 严冠达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为何不可?王公子不是不相信这件事吗?既然你不信此事,那我正好能借此机会向你证明一二。” 王璟辉被他这话堵了回来,一时神色微滞。 他只能自我找补,“我并非不相信此事,而是需要时间去验证,待此事验证清楚了,我自然会毫不犹豫采取行动,将其身份揭穿。” 严冠达语气凉凉,“只怕到那时我已成一具枯骨了,王公子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王公子有所顾忌,那我便不为难你,此事我自己处理便是。” 王璟辉的神色又是几番变化。 严冠达利落起身,又抬手在衣袖上捋了捋,一副很是泰然的模样。 “今日叨扰王公子了,在下便不再多留,告辞。” 这下子轮到王璟辉着急了,他急忙起身挽留。 “严老爷,且慢,且慢,此事或可再好生商量一二。” 严冠达依旧绷着脸,“王公子,并非在下不想与你好生商量,只是在下现在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要被清算,在下如何还浪费得起这个时间与你在此好生商量?” ——再说了,他方才那番言语,像是要与自己好生商量的样子吗? 若非自己说了那番话,触及到了他在意的点,他还会这般积极主动地来挽留自己吗? 只怕他早就巴不得自己快些走才好! 严冠达再次要走,王璟辉直接将他拦住,为了稳住他,王璟辉一番思量,只能开始跟他分析利弊。 “严老爷,我知你心中焦急,急于为自己脱困。 但你想想,你若是自己出头贸贸然把消息放出去,难道就不会得罪人了吗? 淮南王一家子而今已经跟那严攸宁有了牵扯,甚至关系亲厚,你这时突然捅出她的身份来,淮南王的处境尴不尴尬? 他为了自保,的确多半会跟严攸宁撇清干系,但他会不会真的放过你,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也是聪明人,你想想,我说的是否在理?” 第2371章:尽量稳住他 严冠达方才有此一言,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今王璟辉态度有所松动,他自然也不会强硬地把人给顶回去。 更何况,王璟辉方才所说也的确十分在理。 自己出面做了此事,确实十分有可能要把淮南王得罪了去。 若是皇上真的要追究此事,直接追究到淮南王的头上去了,淮南王能不反过来收拾他? 只怕要收拾得更狠。 再加上一个云家,他要应付起来也是不易。 这的确是一个伤敌一千字损八百,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么做。 他有此一言,更主要的目的还是要让王璟辉着急,逼他主动出手帮自己一把。 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计策还是有了效果,王璟辉果然着急了。 严冠达面上神色依旧不大好看,但却也稍稍有了缓和。 他的语气也和缓了几分,“王公子所言自然在理,此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 但你不肯帮忙,我也不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就只能用这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好歹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王璟辉面露几分尴尬,但他也只能继续找补。 “并非我不肯帮忙,而是我有我自己的顾虑。” 他话锋一转,“但你于我女儿有救命之恩,这个恩情我当然不能不报,是以你尽管放心,此事就算再难,我也要想办法为你周旋。”筆趣庫 他现在倒是把话说得慷慨激昂,漂漂亮亮的,就好像自己当真这般大义似的。 严冠达想到他先前那番嘴脸,心中又是一番呵呵冷笑。 方才他就没想到自己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方才怎么就没想过要想办法替自己周旋。 他可真是会变脸,更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严冠达自然也不会拆穿他,真要拆穿了,王璟辉面上都不好看不说,对他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 毕竟,自己还是要仰仗着他行事。 严冠达问,“那不知王公子打算如何为在下周旋?” 王璟辉露出了沉吟之色。 此事当真有些不好办。 他不敢贸然拿严攸宁之事来做文章,又不得不稳住严冠达,不让他轻举妄动,贸贸然把这张牌打出去。 如此,他就只能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了。 一番沉吟之后,王璟辉开口,“那严攸宁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扬州?” 严冠达摇头,“具体时日不知,但据我手下打听到的消息,约莫也就还有四五日左右,也可能更快。” 四五日,这点时间只怕还不够。 王璟辉道:“这样,你现在马上回去收拾东西,离开扬州,暂且避一避风头……” “王公子的法子便是让我躲?”严冠达直接打断了王璟辉的话,语气也多了几分冷硬。 “我能躲一时,莫非能躲一辈子?再说,就算我躲了,我的妻儿可都还在家中,我的产业也都是死的动不了,他们若是对我妻儿下手怎么办?若是毁了我的产业又要如何?”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这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他一连串的话给怼了回来,一时也有些不快,但为了稳住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安抚。 “这只是权宜之计,暂时避一避风头罢了。 你若是留在扬州,那严攸宁一回来,直接告了状,淮南王派人一抓你一个准,你岂非也是坐以待毙?” 严冠达面上也多了几分焦躁,“既如此,那为何不现在就直接把严攸宁的身份公开?” 王璟辉继续安抚,“此事还需要慢慢布局,徐徐图之,急不得。 若是没有布局安排妥当,便是我们王家也会被淮南王事后清算。 我们既然要做,那就得想办法把事情的不利因素最小化,争取获得最大的回报,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是,我们王家的确容不得严攸宁这个余孽,但我们为了除掉这个余孽就得罪了淮南王,岂非得不偿失? 我让你先离开,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 严冠达想要开口说什么,又被王璟辉抢了先。 “你若当真能保证严攸宁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那就不必怀疑,我们王家必然不会放过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也只是暂时离开这里避一避,待我们将此事安排妥当了,自然会采取行动。 届时严攸宁的身份曝光,她必然就会沦落为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是丧家之犬,谁还会替她出头?谁又能再想起你曾经做过的事?” 严冠达闻言,心中依旧有所动摇。 他这番话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糊弄自己? 若是一开始他就对自己说了这番话,严冠达必然坚信不疑。 但现在,严冠达对他的信任已经被消磨了,再听他这番言语,严冠达心中自然不免打上一个问号。 “那我的妻儿呢?” 王璟辉为了稳住他,也只能开口承诺,“你放心,我立马就派人去把他们也好生安置,在事情处理好之前,绝对会保证他们的安危! 至于你的产业,若是真的受了什么损失,我们王家定会偿还于你,必不会真的亏待了你。” 严冠达依旧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王璟辉只能喊来手下,当着他的面做出了安排。 “现在你应当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严冠达见此,心中这才多了几分相信,但依旧不曾彻底放心。 只交给王璟辉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只有自己的人也一并随行,他才能稍稍放心几分。 不,只有他亲自回家护送他们娘儿俩,他才能放心!Ъiqikunět 他儿子现在才不满两岁,又是他盼了这么多年才好容易盼来的,说是他的心肝宝贝也不为过,他绝不能让儿子有半点差池。 但严冠达却并未开口言明自己要亲自去护送他们,那样的话就相当于答应对方自己要离开扬州了。 自己答应得太过草率,岂不叫他觉得自己好糊弄? 严冠达依旧不曾松口,“就算是要避风头,也应当要有个期限吧。难道要我们一家子一直在外头避风头?。” 王璟辉听出了他话里的松动之意,略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严冠达话锋一转。 “若是王公子这边动作太慢,我就只能自己亲自来办这件事了。” 王璟辉心里闪过一抹不快,他这是在要挟自己。 第2372章:静观其变 王璟辉心中不快,却很快就按捺下去,依旧是一副笃定的态度。 “至多不会超过一个月,我必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若我超过了这个时限,届时你欲如何我也都不会阻拦。” 严冠达观他面色,见他语气笃定,不像是糊弄自己,这才略略放心几分。 “希望王公子能记住你今日的承诺。” 王璟辉再次连连点头保证。 严冠达这才松口,“我这便离开扬州,不过我不放心我的妻儿,要亲自回去护送他们离开,安置他们。” 王璟辉自然没有意见。 为避免节外生枝,王璟辉便更加急迫地催促严冠达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严冠达也不欲多待,不再多说什么,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为免他转头再有什么异动,王璟辉还是派了自己的手下跟着对方,明着是保护,实际上却是监视,稳住对方。 严冠达如何会不知道王璟辉心中所想?但他也没时间跟王璟辉周旋了。 且他还是不想跟王家彻底翻脸,自然就只能接受王璟辉的这番安排。 但若王璟辉只是想糊弄他,实际上根本不想采取任何行动,那严冠达也不会一直坐以待毙。 严冠达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栈,只拿了最要紧的东西就匆忙离开了,连手下都不敢多带。 因为他怕自己带走了太多人会被发现,到时候直接走不成,那就麻烦了。 严冠达就这么离开了扬州城,他以为自己走得悄无声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旁人的监视之中。 先前严攸宁送了平安信回来,她虽没有在信中道出严冠达的所作所为,但秦淮和兰清笳也完全足以判断,严冠达当初在乐丰县之时,定然见过严攸宁,他撒了谎。 只是他们却并未对严冠达做些什么,只是派人留意着对方的动向而已。 至于之后要不要治他的欺瞒之罪,也得等严攸宁回来了再说。Ъiqikunět 严冠达先前派人打听严攸宁要回来之事,旋即又立马去了王家,这些全都被送到了秦淮那里。 从王家离开之后,他就马上准备离开,秦淮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 手下向秦淮请示,要不要拦下他,却被秦淮否了。 且看看他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他跟王家走得近,而王家又疑似跟生息蛊之事有关。 目前他派去追踪黑钙土下落的手下还没传回最新消息,王家那边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 若是王家真的跟生息蛊之事脱不开干系,那兴许从严冠达这里能找到突破点。 且他们现在也的确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严冠达对严攸宁做了些什么,就这么贸贸然地把人留下来,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先派人跟着对方,静观其变,再见机行事,也不失为一个切实可行之法。 若对方当真有问题,自己的人跟着他,也不怕他能逃出手掌心去。 若对方没有问题,再把人撤回来也不迟,左右不过是损耗一些人力罢了。Ъiqikunět 严冠达顺利踏上了离开扬州的船只,顿时松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暂时躲过这一劫了,但却不知道,他身后便有一艘船,正牢牢地跟着他们的船只前行,而船上一直有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他这边。 严冠达离开之后的第三天,另外一艘船只终于缓缓地在扬州城的码头靠了岸,这便是严攸宁所乘的船只。 兰清笳早就派人在码头上等着,他们的船只一靠岸,当即就有人第一时间跑去淮南王府报信儿去了。 严攸宁等人下船之事并未遮掩,此番动静很快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里。 这个有心人便是王璟辉。 他对严攸宁这个人有浓厚的兴趣,很想亲眼见见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跟王璟川也是曾经一起长大的,若那严攸宁当真跟王璟川长得这般相似,那他一眼必能认出来。 且严攸宁回来这件事于他而言也是大有影响。 因为严攸宁一回来,自己女儿曾经撒谎的事实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淮南王夫妇会不会因此迁怒,因此对他们王家做什么? 这的的确确也是王璟辉需要担心之事。 他只能希望那位收到自己的消息之后,能快些有所决断,尽快采取下一步行动。 但在此之前,他也只能靠自己去自保了。 他派了心腹王志澜一直蹲守在码头。 王璟辉倒是想自己亲眼看看严攸宁的模样,但他却不可能放下身段到码头去蹲守。 王志澜是自己的心腹,且他也对王璟川颇为熟悉,他见到严攸宁,也定能认出她与王璟川究竟是否当真那般相像。 当看到严攸宁被云子鹤牵着从船上走下来的时候,王志澜的瞳孔不觉微微瞪大。 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五官眉眼,简直像是跟王璟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那股气质,倒是与小严氏十分相似。 不知是不是先知道了前情之事,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王志澜觉得严攸宁百分百就是王璟川的种。 不然,云子鹤怎么会对她这般上心? 他总不可能那么神通广大,特意找出这么一个形貌百分百相似的人吧。 严攸宁上了马车,身影彻底消失于众人眼前,王志澜也立马转身离开,去向王璟辉报信去了。 “公子,那严冠达所言必然没有作假,属下亲眼所见,那严攸宁的确长得跟王璟川一模一样,您若是见了她,也定能一眼就确定她的身份。”httpδ:Ъiqikunēt “当真这般相像?” 王志澜笃定点头,“不仅像王璟川,还像小严氏。” 王璟辉当即面露几分激动之色,“没想到啊没想到,王璟川这个冒牌货,竟然还能有人对他这般死心塌地,为他生儿育女! 我在扬州城这般久,竟然都不曾发现此事,若非严冠达提及,我怕是要生生错过这般要紧之事了。” 王璟辉后来才从王岁晴的口中得知,其实他跟严攸宁很早之前就打过照面了。 那次元宵节,王岁晴要强卖淮南王女儿安若郡主的灯笼,双方发生争执,彼时严攸宁就在同行之列。 只是,她太过安静不起眼,王璟辉完全没注意到对方。 再后来那次在庄子上,严攸宁也在,自己又没注意到她。 而今想想,是自己粗心大意,还是对方有意遮掩,不让自己留意到她? 第2373章:回来就好 这个问题现在深究也已经没有意义。 不管曾经如何,现在,他都已经识破了严攸宁的身份。 呵,一个罪臣之女,还能活到现在,还被这般多人庇护着,她可真是命好啊。 不过,她的好命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谁让她遇到了自己呢? 她苟且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最大的仁德了。 除了王璟辉派来的王志澜,人群中还有另一人也一直在关注着她,这个人就是卓安烺。 此前卓安烺一直没日没夜地埋头实验,直到最近几日,他估摸着严攸宁也差不多该回到扬州了,这才每天抽出时间往码头上来,希望自己能刚好遇到严攸宁。 虽然他迟早都能见到她,但卓安烺就是半刻都不想等。 哪怕只能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卓安烺也觉得能安心几分。 没想到,他的运气果然不错。 就在方才他已经准备要走了的时候,严攸宁就下船了,他的脚步登时定格,目光也一下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日穿的一身粉色襦裙,清丽可爱。 她的气色看起来也很是不错,面色红润,没有太过瘦削。 此时她被云子鹤牵着,脸上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么远远看着,他们二人当真便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女,温馨又和谐。 卓安烺见了,心中既觉得欣慰,又禁不住有点酸溜溜的吃味。 如果,那个牵着她的人是自己,那就好了。 卓安烺的心头闪过一抹深深的希冀与期盼来。 严攸宁不知道,自己的归来竟这般引人注目。Ъiqikunět 她只觉得,自己再次回到这里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连鼻尖呼吸到的空气都似是更加清新几分。 他们与顾宏宇父子在码头分别,临别前还约定了到时候到对方家里串门。 顾志炜知道严攸宁现在借住在淮南王府,他们不过是江湖草莽,可不敢贸然登门,不然岂非大有故意攀附之嫌? 顾志炜当即斥责自己儿子不懂事,顾宏宇却是不以为意。 “我就算登门也是因为跟攸宁是朋友,是去看她的,又不是去攀附权贵的,我行得端坐得正,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顾志炜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 也只有像他这般年纪的小孩,在这种时候才能这般无知无畏,毫无顾忌。 不过这些也都是之后的事了,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这不省心的儿子带回家,让自家媳妇能快些好起来。 双方分别之后,严攸宁与云子鹤便也朝淮南王府而去。 这个时候,他们定然早就焦急地等着了。 果然,严攸宁与云子鹤刚到王府门口,秦淮等人便已经候在那里了。筆趣庫 严攸宁再次看到这些熟悉的人,只觉心尖都不禁一阵阵滚烫,鼻腔也不由得微微发酸了起来。 最先冲上来的是宛央。 她快步奔到了严攸宁的身前,一把就将她牢牢抱住,口中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攸宁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好担心你,担心得每天都睡不着! 还有,对,对不起,上次要不是因为我硬是要出门,还玩到那么晚不肯回家,你也不会出事了,呜呜呜,对不起,都怪我,让你受苦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谓声势浩大,倒是让严攸宁原本的那股子惆怅一下被冲淡,反而生出了一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反过来安慰宛央,“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那件事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们走散了的。” 宛央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依旧哭个不停。 这时候,宋司遥走了过来。 她望着严攸宁,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歉意,“并非是你跟我们走散了,而是旁人刻意为之。 且这件事真要怪该怪我,因为对方真正要抓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他们只是抓错了,平白让你代我受了过。” 其实这件事严攸宁也早就知道了。 当初那几个混混把她卖给人贩子之前就发现抓错人了,他们还讨论过要不要把她放了,重新抓,但最后显然利益占据了上风。 是以一开始严攸宁就知道对方要抓的是宋司遥,而不是自己。 但严攸宁却也并非因此就责怪宋司遥。 不论对方要抓的是谁,最后又抓了谁,她们都是受害者。 她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做了恶事之人,又怎能去怪另一个受害者呢? 严攸宁望着宋司遥,一脸真诚地道:“又不是你让那些人抓错人的,我怎么可能怪到你身上?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那几个抓人的混混和人贩子,我们就不要再在这里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 宋司遥知道,严攸宁的这番话都是真心的,没有半个字的虚言,她是真的没有半点怪责和怨愤,宋司遥心里反倒是更添了几分愧疚。 兰清笳见她们几人这么一番相亲相爱的模样,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阵阵欣慰来。 她抬手摸了摸严攸宁的发顶,语气中充满了怜惜。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严攸宁一脸孺慕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其实没有受什么苦的,我知道他们要卖我,不会伤害我,我一开始就很听话,半点都没有违逆他们,所以我没吃什么苦头的。” 兰清笳听她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心中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就算再怎么没吃苦头,但她小小一个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不得自由,光是心理上的恐惧和害怕就足以摧毁一个孩子的心智。 她现在表现得这般轻松随意,但当时,她必然也是深深地害怕着的。 幼时的兰清笳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即便她已经刻意去遗忘那段记忆,但只要一联想,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对此产生点点恐惧与排斥。 那样的心里创伤,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抚平和治愈。 兰清笳唯一庆幸的是,严攸宁的身体的确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所受的心理创伤也远不似自己当初所受的那般深。ъiqiku 兰清笳敛起自己心中的各种杂思,转而对严攸宁露出一抹笑来。 “不论如何,能好好地回来了就好。从今以后,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第2374章:他逃不了 此前她已经犯过一次错,让严攸宁平白遭罪,这一次,她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 秦淮开口,“好了,咱们有话都屋里说,攸宁一路奔波定也累了,合该好好休息一二。” 兰清笳这才没说什么,急忙迎着大家进了门。 兰清笳看出云子鹤显然有话要说的模样,只是碍于孩子们在场,他这才按捺住了。 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兰清笳就让宛央几个孩子领着严攸宁先下去玩了。 待孩子们都走了,兰清笳这才开口,“小舅舅,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攸宁之事是否还另有隐情?” 云子鹤的面色几乎是立马就沉了下去,整个人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先派人去把严冠达抓了再说,那畜生不如的东西,让攸宁受大委屈了!” 兰清笳几人闻言,面上神色俱是变了变。 他们先前就多有猜测,觉得严冠达必然隐瞒了一些事,他也不似自己口中所说那般当真对严攸宁满腔父爱。 但现在看云子鹤的反应,他所做的事,怕是远超他们所料。 秦淮道:“严冠达已经离开扬州了。” 云子鹤当即变色,“什么?他去了何处?他莫不是听到了攸宁被救回来的风声,心虚得直接跑了?” 秦淮颔首,“的确如此,他在离开之前一直派人到府衙打听消息,而后就很快收拾东西跑了。” 云子鹤当即大怒,根本顾不得秦淮的身份,直接就怒声质问,“那你为何不拦下他?就这么让他跑了?” 秦淮见他这般态度也不生气,他会这般失态,也是因为紧张严攸宁罢了。ъiqiku 秦淮语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他虽然离开了扬州城,但却跑不了,我的人一直都跟着他,随时都能把他抓回来。” 紧接着,秦淮又向云子鹤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云子鹤闻言,心中的那股怒火这才被压了下去,面上也才露出了和缓之色。 如此,便是他误解秦淮了。 兰清笳忍不住追问,“小舅舅,那严冠达究竟做了些什么?您为何会有此一言?” 提及此,云子鹤刚刚和缓的面色当即又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的眸底闪过一抹深深的阴沉之色,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将事情始末道出。筆趣庫 众人听罢,俱是脸色大变。 他们都不曾想到,严冠达竟然这般心狠手辣,对严攸宁见死不救不说,还反过来买通别人加害于她。 一个女孩子,若当真沦落到那等地方,一辈子就毁了。 就算是被救回来,也势必会留下一辈子的阴霾。 严冠达他如何能忍心? 兰清笳和慕容熙两个当母亲的,且都有女儿,她们更是完全不能想象这样的事情。 若自己的女儿遭遇这样的事,那她们便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算严攸宁不是她们的女儿,两人也觉得气愤难当。 “那严冠达简直不是人!” 他不救便罢了,竟然还反过来加害严攸宁,可见其心性有多恶毒狠辣! “亏得他当初还在我们面前演戏,装出一副非常关心攸宁的样子,他的演技可真是好啊!” 若非秦淮和兰清笳此前就知道他曾对严攸宁做过什么,当时怕是就要被他的那番惺惺作态给欺骗了去。 秦淮亦是眸色深沉,他冷冷道:“放心,严冠达跑不了,他迟早会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虽知如此,但云子鹤心里依旧有一股郁气难以排解。 他这口气从乐丰县一直憋到了现在,就想要在回到扬州城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严冠达抓过来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结果他却是跑了。 哪怕他之后也会落网,也必然无法逃脱,但云子鹤也还是觉得不够解气。 但现在实际情况如此,他便是心中再如何气恼,也无可奈何。 但他也不会就这么坐等秦淮动手,他自己也会派人出去,他就算不能在别的方面做些什么,但在生意上,他要给严冠达使绊子却是轻而易举。 此前他看在两人多年的情分上,可没有真的对严家下手,他就只是中断了自己与他们的生意往来罢了。 现在,他可不会再有半分留情。 他要让严冠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严冠达之事让大家都很是气愤,屋中的气氛也不禁添了几分沉郁。 还是秦淮转而问起了那人贩子之事,这才打破了此番僵局。 提起落网的人贩子,云子鹤的心情才稍微好转了几分。 “是吕护卫等人在来安抓到了他们,也多亏了吕护卫心细如发,精心布局,不然,这次只怕就要让对方给跑了。” 他们果然是在来安落网,说明先前许飞航的确说了实话。 那孩子虽然隐瞒了一些事情,替严冠达做了一些掩护,但到底没有坏到根儿上,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还是说了实话。 若非他主动吐露了此番真相,那几个人贩子能不能落网只怕都是未知数。 云子鹤想到什么,面色又沉冷了三分。 “他们招供了不少这些年所犯罪行,他们不仅拐卖了很多孩童,甚至,手上还沾了人命案!” 他将张德等人的罪行一一道来,众人听得又是一阵面色难看。 若当初他们真的被逼急了,为了自保,那他们必然会对严攸宁几个孩子下手。 便是后来那次沉船,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对几个孩子下手,但几个孩子也因他们差点丧命。 真的只差一点点。httpδ:Ъiqikunēt 若他们没有想办法挣开绳索,或是没有想到抱着浮木的法子,抑或是没能坚持到官差们来,那他们也必死无疑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一边为严攸宁心疼和捏一把汗,一边又忍不住代入了自己的女儿,当即就是一阵深深的心惊与后怕。 越是如此,他们对那几个人贩子就越是深恶痛绝。 这样手上沾满了官司和人命的人,便是死个千百遍都不无辜。 他们还奢望着自己儿子能保全一条性命,真是可笑! 若是犯了此等罪孽之人都能被饶恕,那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又该由谁来弥补告慰? 秦淮冷声,“此案我会亲自督办,我会向皇上申请立即将他们处斩,以儆效尤! 今后,谁若是还不知死活,要触这条底线,那他们一家三口的下场,便是那些人的结局!” 第2375章:尊重她的选择 张德几人的结局已经注定,没人会同情怜悯他们。 恶有恶报,这便是他们应有的结局。 不欲再浪费更多的口舌在他们的身上,云子鹤转而又提了另外一件事。 “待此事了结,我打算带攸宁一道回京。我既然收养了她,就应当对她负责到底,不应当把她推脱给你们来照顾。 所以这次她走失,我也有责任,我也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云子鹤提起此事时,神色语气很是郑重。 他并无责怪秦淮和兰清笳之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了任何意义,真正该做的,是立马拨乱反正,把原先的错误纠正过来。 兰清笳闻言,面上依旧不禁露出了歉然之色。 “小舅舅要把她带走,我并不反对,也没有立场反对,只是,当初她便不愿意离开,若她现在还是不愿意呢?你要强逼她吗?”筆趣庫 云子鹤默了默,旋即道:“我会好好地与她分说利弊,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兰清笳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究竟该如何抉择,应该交给他们自己来决断,自己的确不应该置喙太多。 只是,兰清笳觉得,严攸宁怕是不一定会同意离开。 她表面上看着像是一个温柔乖巧的女孩,但实际上心里却是很有主见的,内心更是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坚韧。 她认定了的事,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更改。 若她只是害怕陌生的环境才不愿意去京城的话,那经历了这件事,她多半也会为了让云子鹤放心答应一道去京城。 但她留在此地却并非单单是因为那个原因,而是为了留下来参与生息蛊之事。 她已经将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任务与使命了,这件事迟迟未有结果,她只怕不会轻易离开。 若她要走,兰清笳会尊重她,不会再帮助卓安烺留她。 若她要留,兰清笳也同样尊重她,且她在府中可以完全享受跟宛央一样的待遇。 最后,兰清笳只道:“不论她是走是留,我都尊重她。” 云子鹤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对兰清笳提起此事便是知会她一声,也是怕她会因此介怀。 毕竟此前严攸宁是借住在这里,又出了意外,自己突然要把人带走,若是心胸小的人,怕是要觉得自己被责怪了,心中生出不满来。 好在兰清笳并未有什么介怀与不快,云子鹤也就放心了。 说完了这些事,云子鹤便也不欲再多留。 他本是想把严攸宁带回自己的宅邸,但那边久无人住,真要带回去虽然能住人,但终究不够齐备,住起来也要委屈了严攸宁。 且云子鹤怜她刚遭此劫难,正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身边多些孩子陪伴也是好事,自己强行把她带回去反倒不美。 是以,严攸宁便继续在淮南王府住下了。httpδ:Ъiqikunēt 云子鹤此前就已经对严攸宁提起过要带她去京城之事,只是当时严攸宁却并未答应。 她对留在这里似乎有着莫名的执着。 云子鹤不忍对她说重话,也不欲与她发生争执,便没再多说什么,此事便不了了之,之后都没再提起。 云子鹤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旧事重提,严攸宁却是在心中怀抱侥幸,希望他已经忘了此事,抑或是对自己妥协了。 不管究竟是何种情况,只要他一日没有再重提那件事,严攸宁就当此事不存在。 严攸宁刚回来的第二天,王璟辉就领着王岁晴登了淮南王府的门,一副要负荆请罪的架势。 当初王岁晴在严攸宁之事上撒了谎,现在严攸宁回来了,她的谎言不攻自破,王璟辉这个当爹的自然只能出面为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善后。 但他们父女却连王府的门都没进去,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这件事严攸宁并不知道,因为兰清笳觉得没必要让她知道,更不会让王璟辉有机会见到严攸宁。 严攸宁在王府休养了几日,这几日她简直是大家的国宝,完全被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对待。 严攸宁既觉得大家都太过兴师动众了,同时又禁不住在心底生出点点感动。 因为在意她,所以大家才会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在她休养了三天之后,兰清笳突然让她去帮忙干活去了。 兰清笳要她干的活自然不是什么体力活,而是让她重操老本行,到郊外帮忙甄别寻找生息蛊。 严攸宁正觉得自己休养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还十分无聊,兰清笳的这个安排顿时让她兴致勃勃了起来。Ъiqikunět 她格外高兴地坐上了往城外而去的马车。 她以为兰清笳是真的有任务要安排给她,但实际上,这只是个幌子罢了。 兰清笳这么做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带她去见卓安烺,或者说,是为了制造机会,让卓安烺有机会见她。 自从严攸宁回来之后,卓安烺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尽早见到严攸宁了。 严攸宁一直在王府之中,他见不着,也不方便给秦淮兰清笳传消息表达自己的这个意愿,他就只能找到沐白,让沐白为他牵线。 沐白十分理解卓安烺的担忧与迫切的心情。 严攸宁是他的亲女儿,哪有亲爹不牵挂自己孩子的? 别说是他这个亲爹,便是他们大家,当初对严攸宁也都一直焦心牵挂着。 虽说严攸宁已经安全回来了,但光是知道和亲眼所见怎么能一样? 别人怎么说,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得放心。 是以沐白也没有推脱,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沐白将此事告知了兰清笳,兰清笳见严攸宁也的确休养得差不多了,精神和各方面状态都颇为不错,这才答应安排了此事。 只有严攸宁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不过,她坐在马车上,也自然而然想到了卓安烺。 她失踪了这么久,也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卓安烺了,心中不免也多了几分想念。 好在,待会儿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这般想着,严攸宁心中便又多了几分轻松愉悦。 卓安烺知道今日严攸宁要来,一整个早上都有些坐立难安,神思不属,目光也总是忍不住往路的尽头方向瞟。 他一边期盼着,一边又忍不住不停低头检查自己,生怕自己仪容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没休息好,脸色苍白惨淡,没什么血色。 不过好在他易了容,严攸宁自是瞧不见的,唯一能暴露他的憔悴状态的,大概就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了。 第2376章:瘦了 终于,见到一辆青帷马车缓缓从那边行来,卓安烺当即精神一震,几步便迎了上去。 马车停下,严攸宁掀开车帘,一下就看到了卓安烺,她先是一愣,旋即脸上便绽出了一朵灿烂的笑意。 “贾叔叔,好久不见啦!” 卓安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底缀满了温柔,开口的语气更是轻柔至极。 “攸宁,好久不见,你之前的事我听说了,你这段时间吃苦了!” 严攸宁依旧眉眼含笑,她摇了摇头,“我其实没有吃什么苦头的,顶多就是受了一点惊吓罢了,但现在也已经好了,没事啦,所以贾叔叔也不必为我担心。” 卓安烺的目光依旧在她的身上来回上下打转,似是要确认她是否当真无事。 看了一圈,卓安烺笃定道:“瘦了。” 有种瘦了,叫家人觉得你瘦了。 严攸宁自己并未察觉,但义父和王妃姨母也说她瘦了,现在贾叔叔也这般说,那是因为他们一心关心自己,觉得自己吃苦了。筆趣庫 所以,即便自己根本没瘦,落在他们眼里,也觉得她瘦了。 严攸宁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她一脸真诚地道:“我没有瘦,这段时间我都已经休养好了,甚至还多长了几斤肉呢。” 卓安烺自是不信。 她脸上瞧着都瘦削了不少,哪里像是多长了几斤肉的样子? 卓安烺还欲再说些什么,严攸宁已经十分敬业地准备要开始干活了。 兰清笳是让她来干活的,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好好地干活,可不能一直偷懒。 但实际上,这里哪有什么活给她干? 靠卓安烺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但见她这般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模样,卓安烺自然也不会打击她的积极性,便当真煞有介事地让她搜寻辨认此地是否有生息蛊。 严攸宁立马认认真真地开始搜寻起来。 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严攸宁不免生出几分懊恼来。 卓安烺转而安慰她,“没找到是好事,若是到处都是生息蛊,那才是最可怕之事。” 严攸宁这么一想,顿觉在理,方才的颓丧也瞬间一扫而空了。 严攸宁问起生息蛊之事的进展。 问完之后,似又觉有些不妥,怕自己犯了不该随意打探的忌讳,又急忙道:“若是不方便提及,便当我什么都没问好了。” 卓安烺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若是对旁人,卓安烺的确是不会多说,一来是为了保密,二来,也是因为此事还未完全成功,还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事情未成之前,他没有昭告天下的习惯。 但是对严攸宁,他凡事都可以破例。 卓安烺缓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研究克制生息蛊的方子,最近已略有成效,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取得成功。” 严攸宁闻言,眼睛顿时为之一亮。 “真的吗?贾叔叔,你真是太厉害了!” 卓安烺听到她这般不遗余力的夸赞,心中禁不住一阵受用,他只能努力压着唇角,这才没让自己笑得太过不矜持。 他谦虚道:“事情尚未完全成功,万一我最后失败了呢?” 严攸宁却是语气笃定,“不会的,我相信贾叔叔一定会成功的!” 卓安烺:“为何?” 严攸宁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有这种直觉,贾叔叔最厉害!” 卓安烺闻言,只觉得心里更加受用非常,那一直努力压着的唇角再次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被她这般寄予厚望与信任,卓安烺顿觉自己肩头的担子都更沉了几分,心头也更添了几分急迫。 看来他还得再努力加把劲儿,定要尽快把最后一步走完。Ъiqikunět 十日,最多十日,他定要完成此事。 他需得用力地逼一逼自己,只有给自己定下了最后的期限,他才能激发出所有的潜能,也才能不辜负严攸宁对自己的信赖与期盼。 严攸宁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夸赞,就让卓安烺大受振奋,还给自己定下了最后的期限。她也不知道,自己于卓安烺而言,究竟是何等重要和不可替代。 卓安烺又交代严攸宁,暂时不要把自己所说告知旁人,便是兰清笳也不要说。 严攸宁也没有追问原因,直接便乖乖地答应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卓叔叔提了这个要求,她得乖乖遵守,不然,她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小孩了。 卓安烺之所以不让她往外说,既是担心消息外泄,会让那隐于背后的幕后之人察觉,也是因为事情尚未真正取得成功,也的确不适合到处宣扬。 若是兰清笳觉得他是有意借着严攸宁之口来向她提前邀功,那卓安烺可就有嘴说不清了。 卓安烺本欲询问她被掳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但又怕自己的问题会让她再去回忆那些不愉快之事,对她的身心健康带来影响,他便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也怕自己听了那些之后,会忍不住心疼。 但有一件事,卓安烺却是有些担忧。 他迟疑着开口,“这次你出事,你义父必然很是担忧,他怕是不会再放心把你留在扬州。 他有提出让你随他一道回京去吗?” 严攸宁闻言,神色也不觉微微顿了顿。 她点了点头,“义父提过了。” 卓安烺的心头禁不住微微一紧,面上也不自觉泄露出了几分。 “那你是如何回应他的?你打算随他一道回去吗?” 严攸宁抿了抿唇,“我迟早是要去京城的,义父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biqikμnět 但是,我却不想现在就走,生息蛊之事还没有落定,我如何能撇下这里的事离开?” 严攸宁并不知道卓安烺也能感应生息蛊,且他的感应比自己更加灵敏准确,所以,这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需要她。 她不知此中关节,一直将帮忙铲除生息蛊之事当成自己的责任与任务,这也是她不愿离开的重要原因之一。 即便现在,她明白和理解云子鹤担心自己的心情,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半途而废,直接撇下了这里的事。 第2377章:义父来接我了 卓安烺望着她,认真地问,“那如果这里之事了结了,或者说这件事不需要你帮忙了,你还会继续留下吗?” 严攸宁默了默,最后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我多半会答应义父的提议,跟他一起回京。” 虽然,严攸宁对京城那个陌生的地方依旧充满了未知的彷徨,她的心底深处依旧隐隐有些排斥。 但她却不能再继续任性了。 这次义父为了她的事四处奔走,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止。 他提出要带自己离开,也并非是要强人所难,也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 既然如此,她又如何能再让义父为自己牵挂担忧? 既已没了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自己心底那一点点的迷茫和不情愿,也就不值一提了。 或许京城也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可怕。 就像当初她刚刚来到扬州的时候,内心也是极度茫然无措,那时的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在这里能收获这么多善意,结识这么多朋友。 或许,到了京城也是如此,她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严攸宁这般调整着心态,对这件事也就没那么焦虑了。 只是,她就算要离开扬州前往京城,也并非现在。 此时此刻,她一心只想把生息蛊之事圆满解决。 卓安烺听到她的回答,神色微动。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可以把这件事的实际情况告诉她,让她只管放心地离开,就算她走了,此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几番犹豫,卓安烺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终究是存着私心,想要尽可能地制造机会跟她相处,不希望她这么快离开。 另一方面,他没有道出真相,也是在照顾她的自尊心。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作用是独一无二,没人能取代的。 卓安烺能看得出来,她为此很是高兴,觉得自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Ъiqikunět 现在若是让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她根本是可有可无的,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可以想见,她会有多失落,多受打击? 别说是个孩子,便是一个大人,经历这样的事也都会觉得心里和脸面上都过不去。 卓安烺不希望她经历那样的心理落差。 这般想着,卓安烺便将话彻底咽了回去。 他语气温和,“想好怎么跟你义父说了吗?” 严攸宁摇了摇头,面上现出几分为难之色。 “义父跟我提过一回,我没答应,后来义父大概是看我刚刚被救,不欲强逼于我,便没有再提。筆趣庫 他没有再提,我也抱着躲避的心理,没有主动提及,我只盼着他忘了此事,或是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卓安烺语气笃定地道:“他不会忘的,也多半不会打消主意。” 凭卓安烺对云子鹤的了解,他绝无可能会这般轻而易举地改变主意,尤其是在他上次已经纵容过她一回,偏偏她又出事了的情况下。 这般情形,云子鹤会对他自己生出自责,他要带严攸宁离开的决心也必然更加坚定。 严攸宁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她也不过是心有侥幸罢了。 卓安烺轻拍她的后背,“不要急,坐下来跟他好好说,你义父是真心实意地疼爱你,也必然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被宠爱的,总是会得到更多的包容,而另一方最后都会做出妥协。 云子鹤对严攸宁的疼爱的确是真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匆忙赶来扬州城,又在得知严攸宁下落之时马不停蹄地赶去接她? 他真心疼爱严攸宁,也担心严攸宁,更不会一意孤行地去强逼她。 他们二人不可避免地会因这件事产生争执,但最后也必能会有一方做出退让,卓安烺觉得,最后做出退让的,多半会是云子鹤。 卓安烺旁观着云子鹤是如何对待严攸宁的,心中自是禁不住阵阵感动。 现在他没有能力去回报云子鹤什么,但他会竭尽所能去做到,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曾经对他心怀善念之人。 庆幸的是,卓安烺并不知道严冠达对严攸宁所做之事,若是他知道了,只怕他会彻底失去理智,直接不管不顾地冲杀到严冠达的家中,将他大卸八块。 严攸宁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又跟卓安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见天色差不多了,她便要准备回去了。 卓安烺见她要走,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得这般快了,他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深深的不舍。 这一次兰清笳能制造机会让他跟严攸宁见面,但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定然不可能每一天都能见到她。 虽然不舍,但卓安烺也不可能继续留她,不然天色晚了,她回城也会多有不便,徒增危险。 卓安烺倒是想自己亲自送她,但他手头上却还有未完成之事,便是想送也走不开。 最主要的是,他身边还有监视之人,虽然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有转变,不再似之前那般虎视眈眈地紧盯着,但卓安烺还是会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他不想让旁人怀疑自己和严攸宁之间的关系,是以对她的关心也就只能努力压抑克制。 就在卓安烺要把严攸宁送上马车时,路的尽头又有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众人见此,心中都不觉生出疑惑。 是谁来了? 只有严攸宁看到那赶车的车夫,一下认了出来。 她的脸上立马绽出灿烂笑意,“我义父的马车!难道是义父来接我了?” 她疾步朝前奔去,没留意到,卓安烺在听到这话时,脸色骤然变了,脚步也瞬间顿住。 不为别的,因为他根本不敢在云子鹤跟前现身! 云子鹤与他多年相交,他们彼此对对方都很是熟悉,就算自己易了容,改变了样貌,但眼睛和身形都无法改变。 卓安烺只担心,他一出现在云子鹤的面前,就要被他识破身份。 他的身份现在是全然保密的状态,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算他相信云子鹤,但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至少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筆趣庫 可是人都已经到了,他要如何躲避? 第2378章:难道只是巧合吗 卓安烺悄然往后挪着步子,想要趁着云子鹤还没到的时候赶紧遁走。 但严攸宁刚走了两步,就突然想起他来。 她当即又折返了回来,一把牵住了卓安烺的手把他往前带。 “贾叔叔,你去哪儿?我义父来了,你们都还没见过呢,我替你们好生引荐一番吧! 之前我没少在义父面前提起你,义父一直都想见见你呢。” 卓安烺顿时一阵叫苦不迭。 他可不想见云子鹤。 但严攸宁分外热情,拉着他的手也很是用力,卓安烺自然能把她甩来,但他如何忍心如此? 且这个时候云子鹤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他也已经掀开了车帘子往这边看来。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跟严攸宁拉扯推搡,反倒更加惹人怀疑。 他便只能定了定心神,尽量端出一副镇定的神色。 世间之大,容貌相似之人都不知凡几,更何况只是身形相似? 自己只要不露出破绽,他就算觉得自己眼熟,也必然不会想到自己就是当初的王璟川。 毕竟,人人都知他已被处死了,死了的人怎么可能重新活过来? 这般想着,他便镇定了下来。 他要让云子鹤认不出自己,首先自己就得从心底里暗示自己,他不是王璟川,不是卓安烺,他现在是贾伯屿。 兰清笳安排严攸宁出城之事,云子鹤是知道的,她事先便让人给他通过气。 云子鹤其实心底里并不赞同严攸宁现在急需抛头露面地做这些事,但他知道严攸宁很乐意去做这些事,且这也是奉了皇命在做的正经差事,是以,他也只能把心底的不赞同压下,而是转而派了不少得力之人护送她。 但饶是如此,云子鹤依旧觉得颇为牵挂,很是放心不下。https:ЪiqikuΠet 他只担心万一严攸宁再被歹人盯上,再出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这种担心在严攸宁迟迟未归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即便知道她身边有很多人护送,云子鹤还是按捺不住,亲自出了城。 还没下马车,他就听到了严攸宁清脆愉悦的声音,云子鹤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待他掀开车帘,见到严攸宁已经走到了近前,他脸上便也不由露出笑来。 “义父,你怎么来了?” 云子鹤一边下了马车,一边温声道:“义父见你迟迟没有回去,心中担心,这才来了,你怎的……”ъiqiku 云子鹤的话尚未说完就一下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严攸宁拉着的那个男人。 第一眼看到他的瞬间,云子鹤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那般。 但他的脸却又是全然陌生的。 这两种截然的反差,让云子鹤心中生出了一股怪异之感。 卓安烺自然察觉到了云子鹤的异样,他面上一派镇定,但实际上心底却是禁不住高高提起,心弦也都暗暗紧绷着。 严攸宁也注意到云子鹤望着卓安烺的神色,她当即就开口为他介绍。 “义父,他就是贾叔叔,以前我对您提起过的,女儿在这里时他一直都对女儿多有照顾,是极好的人。” 严攸宁的语气诚恳,言语间对卓安烺也多有信赖之意。 云子鹤闻言,眼睛不禁微微眯了眯。 无缘无故的,他怎会对严攸宁多加照顾? 他莫不是别有所图? 且攸宁对他也是多有信赖亲近,甚至还主动牵他,此番情状,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要以为他们才是父女。 思及此,云子鹤的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股有点酸溜溜的情绪来。 他不肯承认,自己这是有点吃醋了。 卓安烺稍稍沉了沉嗓,这才开口,“在下贾伯屿,幸会。” 云子鹤听到他的声音,不禁再次微微动了动。 即便他已经刻意改变了声线,但云子鹤听到这声音,依旧觉得熟悉,甚至觉得那股子熟悉感更加强烈了几分。 云子鹤当然知道这熟悉感是像了谁,但正是因此,他才觉得不可能。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人不可能还活着。 他压下了心中的异样,面上半分不显,反而露出了一抹温和从容的笑。 “原来是贾兄,在下云子鹤,先前多谢阁下对小女的照顾。” 他朝卓安烺拱手作揖,卓安烺自是立马避开了去。 云子鹤原本是想接了严攸宁就走,但现在却是不急了。 他一副十分热心结交的模样,主动跟卓安烺闲聊攀谈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探问起了卓安烺的祖籍,家室等,卓安烺此前就已编好了自己的身份信息,现在当着严攸宁的面,他自然不能再随意更改,不然就当场露馅儿了。https:ЪiqikuΠet 当云子鹤听到他也有个女儿,且还与严攸宁各方面都十分相似时,他心中那股怪异之感顿时更加强烈几分。 他与王璟川相似,而他又恰好有一个与严攸宁相像的女儿? 这难道就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攸宁的身份已经被人怀疑了?这个形貌与王璟川十分相似的男人故意接近攸宁,是不是因为别有什么目的? 云子鹤心中疑虑更甚,望着卓安烺的目光也不觉添了几分深深的审视。 卓安烺知道云子鹤这是怀疑自己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但却不能做出任何解释。 这个时候,他越是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 但先前他却不得不那般说,不然的话,直接就会被严攸宁拆穿了。 此时他只能尽量表现得坦然镇定,才能稍稍打消云子鹤的怀疑。 云子鹤收回目光,也不再继续探问。 对方对他的问题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半分迟疑的样子,要么,他说的都是实话,一切都只是巧合。 要么,这就是他早先就编好的说辞。 那自己就算是再继续探问下去,得到的答案也只会是假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他对这个人的疑心却是已经升起,他过后定是要想办法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验证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若他在撒谎,那他接近攸宁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了。 他不可能让攸宁身边留有这么一个隐患。 第2379章:他没有问题 目送云子鹤与严攸宁上了马车离开,卓安烺这才重重舒了口气。 他没料到云子鹤会突然来此,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跟他碰了面。 自己今日定然是已经引起他的怀疑了,依他的性格,事后多半是会派人去调查自己的底细,但自己可禁不起调查。 卓安烺不禁有些头疼。 一番思量,卓安烺也只能求助于兰清笳,让她想办法转圜此事了。 有兰清笳为自己的身份做担保,云子鹤才有可能会打消调查自己的念头。ъiqiku 卓安烺这般想着,但还没来得及落实,云子鹤就率先找到了兰清笳,主动向他打探起了自己。 兰清笳在负责生息蛊之事,而卓安烺明面上又是侍卫的身份,乃是皇上派下来协助调查生息蛊之人,兰清笳与他共事多日,对他或许会有些了解。 兰清笳听到云子鹤的话,当即忍不住一阵呛咳。 她是万万没想到,云子鹤与卓安烺竟然碰面了。 兰清笳不动声色地问他,“小舅舅为何会想打听此人?” 云子鹤也没有隐瞒自己心中所想,“我觉得他的身形与王璟川十分熟悉,虽然他们的容貌截然不同,但就是给我一种非常相似的感觉。 更巧合的是,他说他也有个女儿,他的女儿跟攸宁各方面都很相像,正是因此,他才会对攸宁多有特别关注。 这么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就是觉得太巧合了,就像是另有阴谋。” 兰清笳听了,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小舅舅就只是觉得身形熟悉,而没有真的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他发现了这番疑点,从而开始怀疑卓安烺的动机,这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卓安烺的身份可禁不起查。 云子鹤敏锐地发现兰清笳的神色有异,就好像是隐瞒了些什么,云子鹤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沉声问,“难道这贾伯屿当真有问题?” 兰清笳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没有,他没有问题。” 但兰清笳否认得太快,同样让云子鹤生出怀疑来,他不禁一脸狐疑地望着她。 “你说得这般笃定,难道你跟他很是熟识?” 兰清笳的表情又是一顿。 一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正所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她要撒谎来圆卓安烺的身份,还得撒全套的谎,确保自己的谎言前后逻辑自洽,首尾互相呼应。 这一时之间,她哪能这么快地编出一整套谎言来? 只思考了几息的功夫,兰清笳就做出了决断,她不想编这样的谎言,但实话也不能说,她就只能有所保留地告诉他了。 兰清笳这一番表情变化尽数落入了云子鹤的眼中,他越发觉得贾伯屿此人身份大有古怪。 “笳儿,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让你对我的问题这般迟疑不定?” 兰清笳望向云子鹤,语气认真,“小舅舅,他的身份的确有些特殊,我方才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你。” 云子鹤当即精神一振,身子都不自觉坐直了几分。 他内心充满了好奇,只想立马就知道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但兰清笳却是话锋一转,“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 云子鹤:…… 他嘴角顿时一抽。 敢情他这是故意耍自己玩儿呢? 兰清笳赶忙出声安抚,“小舅舅,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他的身份特殊,我不能说,若是说了,那就是违背圣命。 而且,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云子鹤听兰清笳这般说,对贾伯屿的身份更加生出浓浓的好奇来。 与之相对的,他原本的戒备反倒没那么深了。 因为兰清笳这话里话外的态度都表明了,此人虽然身份特殊,但却是友非敌。 且兰清笳能放心地让严攸宁跟贾伯屿待在一处,这也更加证实了这一点。筆趣庫 这让云子鹤稍稍宽心,但依旧没有彻底放心。 他沉声道:“他究竟是何身份我也并非一定要知道,我真正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接近攸宁究竟是否另有目的,他是否会对攸宁做出什么不利之举。” 兰清笳当即语气笃定地道:“这一点小舅舅大可放心,他对攸宁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他对攸宁这般不同,的确是因为自己有个跟攸宁很像的女儿。 我起先也觉得太过巧合了,但之后却证实了的确如此。 若非如此,我又如何会放心让攸宁跟他相处? 小舅舅,你就算不相信他,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的真正身份,但却能向你保证,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攸宁的。” 兰清笳的语气异常笃定,云子鹤看着她,见她满面诚恳,不似作假,心中最后那点子疑虑也再次被打消。 他并不怀疑兰清笳会故意去害严攸宁,既然她能把话说得这么满,那就说明那个贾伯屿是绝对可靠的。 他缓缓点头,“好,既然你这般说,那我便信你。” 兰清笳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可算是把小舅舅给安抚住了。 不然,若是小舅舅贸贸然地去查卓安烺,只怕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云子鹤虽然信了兰清笳的话,但他依旧不希望严攸宁再继续掺和进那些事里去。 她还只是个孩子,那些事本该是大人的责任,而不应该落到她的头上。 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云子鹤就顺势提了这件事。 “我不希望攸宁再继续参与这些事,她还是个孩子,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地开蒙,抑或是开心玩乐,享受属于她的童年。” 兰清笳闻言,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希望严攸宁能放下这件事,跟他回京。 果然,云子鹤紧接着便道:“笳儿,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她,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安心随我回京?” 兰清笳认真道:“我可以劝她,但她却不一定会听我的,你知道,攸宁看似柔弱,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是极有主见的,她若是打定了主意,我便是劝了也不一定劝得动。” 云子鹤闻言,不禁默了默。 他知道,兰清笳说的是事实。 这孩子骨子里的确是个有主见的,而他又不忍心强逼她。 https:ЪiqikuΠet 第2380章:出事了 兰清笳见他作难,只能反过来宽慰他,“小舅舅你也不必太过焦虑,或许,过段时间这件事就能圆满解决了,到时候,攸宁自然就不会再不愿意离开。” 王家那边,他们派出去追查的人还尚未传回有用的消息,但是兰清笳心里却隐隐有一股预感,这件事或许很快就能有个了结了。biqikμnět 云子鹤不便探问此事的进展,他听了兰清笳这般说,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了。 原本云子鹤是没有空闲的,他为了严攸宁之事已经离开京城有些时日,现在严攸宁安全找到了,按理说他现在应该马上启程回去,但他又不放心把人留下,一番犹豫,他还是决定继续留下。 反正都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也不差这点时间。 先前他为了侍奉爹娘,也是离开了京城大半年的时间。 虽然这样会大大影响他在京城的生意版图,但他经商到了这个地步,钱银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适当将自己的野心和精力收一收,未必不是好事。 现在严攸宁不愿意跟他走,他便暂时留下来陪陪她,兴许过些时日她就想开了。 而且,他在扬州也并非干坐着,他手头上同样有不少生意可做。 唯一的顾虑就是,他出门前答应了家人,最多一个月就会回去,现在看来,他只怕是要食言了。 云子鹤做了决定,当晚就提笔写了一封家信,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去。 云子鹤刚把家信送出去没多久,手下就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云子鹤起先还以为是他与家人心有灵犀,他们也给自己写信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他会错意了。 这不是家信,而是一封来自琅琊的书信,看到送信人的名字,云子鹤的心里不禁微微咯噔了一下,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在他看罢书信之后,他的这股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真,他的脸色当即变得很是难看。 他几乎是立马起身,直接便往淮南王府而去。 秦淮和兰清笳得知云子鹤来了,只当他又是为了要劝严攸宁离开之事而来,却不想一见到他就见他的脸色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急又要紧之事。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心也不自觉微微提起。 云子鹤素来都是沉稳镇定的,能让他露出这般神色,那想来他所遇之事必然不小。 “小舅舅,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云子鹤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攸宁的身份被发现了。”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亦是一下变了神色。 兰清笳急忙开口,“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发现了她的身份?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云子鹤从袖中取出了自己方才才收到的书信,递给了兰清笳。 他的语气沉凝,“这封信是我刚刚收到的,乃是我在琅琊的一个管事送来的,此人乃是我的心腹,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攸宁身份的人。 他信中提到,前些时日,王家人突然派人寻找当初攸宁母亲身边伺候之人,还有人到她生产时所住的庄子里打听,他们便是为了查验攸宁母亲当初究竟是否当真生产过。ъiqiku 而且,他们调查完之后,王家就立马派人往扬州城送信来了。 若我那管事所言不假,那必是王璟辉发现了攸宁的身份有异,这才去信让琅琊派人去查,而王家那边也多半是查出了些什么。 按照时间推算,只怕早五六日,王璟辉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云子鹤说完,兰清笳也已经把信看完了,她的面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小舅舅,这管事可信吗?” 云子鹤笃定地点头,“他们是我们云家的老人,且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我们家,绝对不会出卖我们。” 兰清笳自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眼下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且就算她心底依旧对此事存疑,也必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会心存侥幸之心。 不然,若是因为自己的侥幸让严攸宁因此陷入身份风波之中,那要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秦淮蹙眉,“无缘无故,王璟辉必然不会突然怀疑攸宁的身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见到了攸宁的画像。” 兰清笳也缓缓点头,“大概率是这样,他觉得攸宁面熟,再派人一查她,发现她与小舅舅之间的渊源,这才生出了更深的怀疑。” 若严攸宁只是与王璟川长得像,或许王璟辉还不会真的怀疑她。 但严攸宁不仅长得像王璟川,还被云子鹤收养,得他诸番细心照料,再推算严攸宁的年龄,也都对得上,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太多的巧合,那就不一定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 秦淮先前一直派人盯着王璟辉的动向,尽量避免他看到城中寻找严攸宁的画像。 后来严攸宁有了线索,秦淮更是立马派人把严攸宁的画像回收销毁了。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防住,王璟辉还是看到了。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原由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云子鹤有些焦躁地在屋中来回踱步,“王家人若是查出了攸宁的身份,必然对她恨之入骨,依照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必不会轻易罢休。https:ЪiqikuΠet 可王璟辉明明已经知道了攸宁的身份却还是假作不知,他们必然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 兰清笳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想到前几日王璟辉父女登门求见之事。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王璟辉定然已经查证清楚严攸宁的身份了,但他却假作不知,摆出卑微姿态登门致歉。 要说他是打算揭过此事,不予追究攸宁的身份,那兰清笳可不相信。 她可不会把人性想得这般美好。 兰清笳看出云子鹤的焦虑,便出声宽慰。 “小舅舅,你别急,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图谋,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攸宁就算是王璟川的孩子又如何?王璟川犯了错,攸宁却是无辜的,他们即便是把这件事告到皇上那里去也没用,皇上是个恩怨分明的明君,不会迁怒到攸宁身上的。” 云子鹤却并没有被安慰到,“可她父亲当初所犯之错并非寻常……” 第2381章:担心她受人指点 兰清笳很想告诉他,卓安烺当初所犯之错的确很重,但他也已经凭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减刑了。 现在他虽然依旧没法获得熙元帝的赦免,但他也已经抵消了一部分罪责。 熙元帝或许会因为卓安烺刻意隐瞒严攸宁的身份之事而生出不快,但也不至于真的会因此对严攸宁怎么样。 但卓安烺的身份不可泄露,兰清笳便只能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彻底永绝后患的方法,其实是他们主动提早道出严攸宁的身份,先在熙元帝那里过个明路。 如此,就算王家人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这也会成为一张弃牌。 但出于保险和谨慎心理,兰清笳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担心小舅舅会因此受到牵连。 小舅舅从一开始就在暗中帮助小严氏,让她顺利生下严攸宁。 彼时,卓安烺在熙元帝那里都还是个要除之后快的死刑犯,小舅舅明知如此却还在暗中帮忙,熙元帝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快。 那个时候就向熙元帝坦白此事,并非最佳时机,所以事情就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而先前他们给熙元帝呈报的奏章之中都刻意弱化了严攸宁的存在,更多的是向熙元帝汇报此事的结果。 如此既能让熙元帝的潜意识里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又不至于太过关注。Ъiqikunět 之后,严攸宁的身份揭开,他们也能有理由顺势为严攸宁请功。 现在王家人已经察觉到严攸宁的身份了,这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无需太过忧虑畏惧。 兰清笳继续宽慰,“小舅舅,你且放心,攸宁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理。 王家人能做的,无非就是利用此事在皇上跟前做些文章,只要皇上的态度分明,不追究攸宁的身份,他们便都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秦淮也点头,开口道:“与其等王家人借着此事做文章,不如我们现在就主动向皇上坦白此事,抢个先机,如此,他们便是有再多的谋算也施展不开了。” 云子鹤叹气,“可我担心……” 秦淮道:“你担心皇上会责罚攸宁吗?这你大可不必担忧,此事我会亲自上折子禀明皇上,也会向他替攸宁求情。 我们主动交代此事,总比日后被王家人捅到皇上跟前来得要好。” 兰清笳也跟着点头,“对啊,小舅舅,事已至此,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了。有我们为攸宁求情,她不会出事的。” 云子鹤见他们二人这般态度,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感动。 他叹息一声,又道:“我一开始的确是担心皇上会因攸宁的身份而责罚于她,但有你们这般为攸宁着想,我反倒是不担心此事了。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她的身份一旦大白天下,只怕会受人指点,没法再像现在这样生活。 便是她自己,只怕都不一定能接受她这般身世。” 云子鹤的话让秦淮和兰清笳的神色顿住。 这的确是个要紧的问题。 而在此之前,他们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要突然面对自己这样的身世,的确令人十分难以接受。 旁人的流言蜚语,有时候真的会压垮一个人。 “以前她便问过我,她的爹娘是怎样的人,我没有破坏她心中的期待和幻想。 若现在,有人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其实她一直幻想的英雄般的父亲其实是个罪臣,我怕她会难以接受。” 兰清笳设想了一下同样的事落在宛央的身上,也觉颇为残忍。 虽然卓安烺现在已然改邪归正了,但谁都没法抹去他此前所做过的那些事。 要说他是个恶人,也没人能替他辩驳。 一个父亲在孩子心中的形象都是正面的,谁都没法接受自己的父亲会是一个恶贯满盈之人。筆趣庫 但她既然有这样的出身,就注定了她必须要经历这些。 兰清笳默了默,开口道:“既然她迟早都要知道这件事,那与其让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不如小舅舅你主动告诉她。 攸宁是个明理懂事,心性坚韧的孩子,她就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但迟早也会释怀。” 兰清笳这话有安慰云子鹤的成分,但也并非全然是在安慰他。 她的确觉得严攸宁心性坚韧,比一般孩子都要成熟,也更加懂事。 且她又有着与一般孩子非同一般的经历,在应对意外和变故时,想来也会比一般的孩子多几分接受能力。筆趣庫 心境会有动摇和打击是在所难免的,但这的确是她必须经历的一个劫。 云子鹤又何尝不知这一点? 但是,他如何忍心主动开口告诉她这一切? 兰清笳见他这般神色,顿了顿,旋即开口,“若小舅舅你着实不忍心主动开口,那便由我来说吧,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她们都是女子,或许严攸宁在自己面前有什么情绪都能更好地发泄出来。 云子鹤面露迟疑,“会不会太让你为难?” 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吃力又不讨好。 他固然觉得此事难办,但若是必须这么做,他还是会去完成这件事,不会一味想着把此事推给别人。 兰清笳朝他轻松一笑,“我还有一个小帮手,不算多为难。” 云子鹤闻言一愣,反应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小帮手是谁。 “你是说沐白?” 兰清笳点头,“没错,沐白与卓安烺有一段渊源,他们二人也算是颇有缘分。 世人所认识的卓安烺是个顶替别人身份,潜伏在大元的别国细作,是罄竹难书的罪臣,但在沐白眼里,他却是个纯粹的好人。 那些事由沐白亲口来告诉她,攸宁的心境想来会好受许多,她接受起来也会更加容易些。”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兰清笳才会对此事大包大揽。 沐白与卓安烺的渊源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他所讲述出来的,也都是他亲身经历之事。 由他亲口讲述,自然比旁人转述更让人信服。 归根结底,她还是心疼孩子,不忍攸宁经历信念崩塌的崩溃绝望。 同时,她也算是可怜同情卓安烺,不忍心他被自己深深疼爱的女儿所嫌恶。 第2382章:重大突破 云子鹤听罢了兰清笳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最终,他缓声道:“如此,也好。” 若是能让攸宁在这件事上少受一些打击,云子鹤也只能麻烦兰清笳和沐白出面,来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了。 在这件事上秦淮帮不上忙,他只能负责草拟好给熙元帝的奏折,将严攸宁的身份告知于他。 他又向云子鹤确认了一番,确保他真的同意将此事奏明圣上,这才放心。 而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需要告知之人,那就是卓安烺。 虽然他现在依旧尚未摆脱罪臣身份,原则上来说,他们做什么决定也无需过问卓安烺的意思。 但从道义上来说,他们却还是需要提前知会一声。 此事紧要,他们便没有令人传话,而是亲自去找了卓安烺,将事情原委大致道来。 卓安烺闻言,亦是面色大变。 他最担心的一个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曾经造下的孽,现在要落到自己女儿的身上,卓安烺只觉得满心自责愧悔,更充满了焦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家人对自己的憎恶,所以他根本不怀疑,他们知道了攸宁是自己的血脉之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亏欠王家的,他可以自己想办法偿还,但却决不允许他们动攸宁一根手指头!筆趣庫 卓安烺疾声问,“王家人有没有对攸宁做些什么?一定要保护好攸宁,不能让她出事!” 秦淮出声安抚,“王家人还没有什么动作,攸宁现在好好的,你且放心。” 卓安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但也只是稍稍松了口气,并不敢彻底放松下来。 毕竟,攸宁依旧有危险的可能。 他知道秦淮和兰清笳必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对自己说这些。 他沉声问,“此事,你们是不是已然有了决断?” 他们便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地把先前商议好的决定道来。 卓安烺听罢,神色也不觉微微变了变。 他其实并不担心熙元帝会昏聩到迁怒到攸宁的身上。 他也曾入仕为官,在熙元帝手底下也当了几年差,对熙元帝的为人品性多少有些了解。 他真正担心的是,他们要将自己的事情告诉攸宁了。 那也就意味着,攸宁将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之人,他是处心积虑,别有居心,手上罪行累累的别国奸细。 这样一个父亲,不会让她感到骄傲自豪,只会让她感到屈辱,难堪。biqikμnět 他更怕,攸宁在知道这一切之后,会对自己这个父亲露出嫌恶来。 而卓安烺现在还没有挣到足够的底气,让自己能站在她面前,挺直腰杆对她说,自己已经改邪归正,已经为自己此前所犯的错努力弥补了。 卓安烺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这样的顾虑,但同时,他也是冷静理智的。 他也不得不冷静理智。 王家人已经知道了她与自己的关系,这个时候若是兰清笳不主动告知她这一切,而是等到她被王家人告知这些,那她所遭受的打击只会更大。 心中闪过这般思量,卓安烺当即便冷静地做出了选择。 他有些艰涩地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决定,是对的,此番情势如此,合该先下手为强。” 秦淮和兰清笳都看出卓安烺心中的不安与不自信,也猜到了他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他们却也没有过多的宽慰。 这是他自己造下的因,自然该由他来承担这最后的果。 他不是三岁稚童,不可能脆弱到连这都承受不起。 兰清笳只道:“我会尽量照顾攸宁的情绪,给你多留些体面,希望你以后,都能成为攸宁的表率。” 卓安烺缓慢而郑重地点头,语气更是沉沉的,像是带着重若千钧的承诺。 “嗯!我定会如此!” 将此事知会了卓安烺一声之后,秦淮就立马给京城去信,将严攸宁的身份如数交代,然后连夜派人快马加鞭地往京城送去。 这个消息送去京城还需要时间,只希望能赶在王家人有所动作之前到达。 而卓安烺则是完全因为这个变故彻底扰乱了心神。 他现在唯一在意的人和事,便全都系于攸宁一人的身上,他一方面既担心攸宁会被王家人伺机报复,蓄意伤害,一方面,也担心攸宁在知道自己的过往之后会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生出嫌恶。 卓安烺努力平复了一番,这才将杂念抛开。 现在有再多的害怕和后悔都无济于事,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无用之事上,还不如真正动起来,做些实际的。 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们王府就被人敲开了门,这不速之客不是旁人,正是卓安烺。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更是一片青黑,一副一晚上都没睡的样子。 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很是亢奋,那满是血丝的眼睛里也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无缘无故,他不可能会主动登门,而且还是在一大清早这种时候。 此时他的这番表现,也让秦淮和兰清笳大感困惑。 昨天他还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今日怎就突然转性了? 难道,攸宁之事他是有了什么其他的法子?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所在,他们的猜测虽不完全对,但也差不离。 “我研究出来了,那方子,我研究出来了!” 卓安烺一见到他们二人,当即就按捺不住激动,直接说了出来。 秦淮和兰清笳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的方子究竟是什么。 当即,两人的眼睛俱是一亮。 兰清笳求证地开口,“你说的,是消灭生息蛊的方子?” 卓安烺连连点头,“没错,就是那个方子,我研究出来了,我昨晚上一个晚上都在反复做实验,我能确定,我的方子没问题! 照着那方子,我们无需把生息蛊引出来,直接就能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在土里灭掉!” 先前卓安烺的研究便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但一直都差那最后的临门一脚,他越是急切,反倒越是没法突破。 直到昨天,发生了那件事,卓安烺心中便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httpδ:Ъiqikunēt 他必须要让自己立下功劳,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资格去向熙元帝求恩典。 第2383章:成了 抱着这样的强烈愿望,卓安烺的潜能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努力,他总算是成功了。 当时卓安烺就恨不得立马冲到王府来,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但想到那是三更半夜,他还是稍稍找回了理智。 为了稳妥起见,卓安烺还是决定再多做几次实验。 他就这么做了整个晚上的实验,再次确保了自己的方子没有任何问题,照着这个方子来,真的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生息蛊。筆趣庫 天色刚刚蒙蒙亮,卓安烺就按捺不住,直接亲自往王府来了。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心头当即一喜。 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件事总算是有成效了! 卓安烺直接把自己补全的方子递给了兰清笳,兰清笳飞快看了一眼,又在心中细细琢磨起来,旋即便生出了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原来如此。 原来所缺的是这几味药材,先前自己的思路有些接近,但却还是存了偏差。 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难怪她迟迟没法突破瓶颈。 兰清笳脸上喜意难掩,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那股子压力和郁气好似终于找到了发泄和突破,心头亦是豁然一阵轻松。 卓安烺一脸希冀地望着他们,“能不能马上把此事禀报给皇上?” 此时把这个大好的消息禀给皇上,他必然会龙颜大悦,那他即便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之事,也会法外开恩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明白他此番用意,也都理解他的急迫心情,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要亲自验证一番他所说的方子。 不然,仅凭他的一面之词,他们也没法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你得先用那方子做个实验给我们瞧瞧。” 卓安烺闻言,也没有半分迟疑,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他们的要求也无可厚非,方才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他们立马前去安排布置,尽可能还原生息蛊最初的生长状态。 不多时,秦淮那边准备妥当,卓安烺随身便带着自己先前调配好的药粉,很快,他们的实验开始了。 他们的实验与当初宋瑾南研制出的亡蛊散是一样的,只需将药粉撒在黑钙土上即可。 不同的是,宋瑾南的亡蛊散制作过程复杂,且药材不易得,且也只能把生息蛊引出来。 但卓安烺这方子所需药材却并不算珍稀难得,且调配法子也颇为便捷简单。 更主要的是,卓安烺调出来的药粉功效并非是单纯地引出生息蛊,而是还能直接将它们杀死,且一点点药粉就具有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有了此方,不论有多少生息蛊,也都能尽数除掉。 而且卓安烺还觉得,这方子不仅仅只针对生息蛊,便是对其他蛊虫也同样能起效。 只不过,这个想法目前只是猜测,尚未得到确认。 即便此法只针对生息蛊有效,也是十分难得。 很快,秦淮和兰清笳就看到了效果。 那药粉几乎刚撒上去,不多时躲藏在黑钙土下面的生息蛊便争相爬了出来,它们在药粉上来回蠕动,只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生息蛊开始爬行缓慢,渐渐的就僵硬不动了。 秦淮和兰清笳的眼睛俱是微微一亮,两人继续满含期待地盯着。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生息蛊开始僵硬不动,不多时就死得透透的了。 至多不超过两刻钟的时间,所有的生息蛊都死了。 兰清笳还亲自检验了一番,的确都死了,且死得很彻底。 卓安烺眼神略含几分邀功之意,“你们都看到了,这方子的的确确是有效的。” 秦淮和兰清笳俱是点头。biqikμnět 他们亲眼所见,便没有什么可再怀疑的了,事实确实如此。 卓安烺再次殷切地重提先前之事,“那现在是否可以将此法禀报给皇上?” 秦淮颔首,“我这便去拟奏章。” 卓安烺闻言,脸上旋即一喜。 太好了! 兰清笳见他眼底一片青黑,一副许久没睡了的样子,还是开口道:“此事交给我们便是,旁的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先回去好生休息一番吧。” 卓安烺原本一直都紧绷着神经,又因取得的那番突破而过于兴奋,即便已经许久没休息好,也依旧很是亢奋。 现在此事了结,心中那根弦缓缓放松下来,卓安烺这才慢慢察觉到了困倦,忍不住直接就打了个大哈欠。 他顿觉失礼,慌忙侧身掩住口鼻,然后提了告辞。 兰清笳派人送他离开,一路往外行去,卓安烺不禁在心中升起隐隐的期待,若是能遇到攸宁就好了,哪怕只是短暂的相遇,也能说上几句话。 但他又想到现在还这般早,攸宁多半还在被窝里睡着呢,自己怎么会遇到她? 才这般想,前头岔路上就行来一人,那不是严攸宁是谁? 卓安烺的脚步顿住,严攸宁亦是如此,卓安烺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惊喜,严攸宁则是还有点懵,没回过神来。 愣了好几息,严攸宁才反应过来。 她迟疑着开口,“贾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安烺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让他跟严攸宁碰上了,他的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了一抹极尽温和的笑。 “我来是有事向王爷王妃禀报。” 严攸宁想到什么,忙追问,“是生……是那件事有进展了吗?” 严攸宁差点把生息蛊脱口而出,但看到旁边还有领路的下人,便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用了较为含糊的说法。 卓安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欣慰于她的小心谨慎。 他笑着点头,“是,上回我与你说的那方子,成了。” 卓安烺已经研究了那方子许久,先前就已经有了较大的突破,但这件事他只告诉了严攸宁,其他人谁都没说。 现在,他将最后的结果告知严攸宁,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biqikμnět 同时,他心底更是有种骄傲自得的感觉,虽然他已经极力克制,但那语气听起来,也颇有一种邀功的意味。 他想要得到严攸宁的认可,她的认可,比熙元帝的嘉奖更加让他欣喜愉悦。 第2384章:勤能补拙 严攸宁听了,果然露出了一抹欢喜,望着卓安烺的眼神也瞬间充满了崇拜和佩服。https:ЪiqikuΠet “真好,贾叔叔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成了!” 卓安烺闻言,这才露出了心满意足之色。 他嘴上却是谦虚,“此事其实已经研究许久,迄今为止才有了突破,已经是我的失职了。” 卓安烺这话也不算是假意谦虚,而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许久都不曾取得突破,的确是失职了。 好在,熙元帝知道蛊虫难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是以一直不曾责难。 且他之所以能研制出那药粉,也并非从头到尾都靠的是他自己,而是因为此前他就已经得到了一张半成品的方子。 若没有那张半成品方子,他即便是花上数倍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成功。 严攸宁却依旧觉得卓安烺厉害极了,“就是很厉害!” 那些生息蛊究竟有多骇人,有多可怕,严攸宁心知肚明,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感应它们的存在,其余的根本什么都不会。 即便是感应它们的存在,严攸宁也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她觉得她根本靠的不是她的真本事。 但卓安烺研制出能克制生息蛊的药粉,靠的却是他真正的真本事,所以严攸宁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真的很厉害。 卓安烺听到她的这番夸赞,不禁又是一阵心生欢喜,唇角再次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卓安烺转而问,“这么一大早,你怎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严攸宁不禁面露赧然,“我是起来练舞的。” 先前严攸宁提出想学舞,云子鹤没有反对,直接答应了,还直接去给她寻技艺超群的学舞女夫子。 云子鹤的人脉广博,很快就寻到了合适的人,并且派人把她护送往扬州城来。 但谁都没料到严攸宁会出事,那女夫子到了扬州城之时,严攸宁已经被拐走了,学舞之事自然一直耽搁了下来。 后来严攸宁被找回来了,大人们的意思是让她多休息,开蒙和学舞之事都不必着急。 但严攸宁自己却是闲不住,自己要求要开始学。 既然她有主动学习的意志,他们自然也不反对。 严攸宁是个学什么都很认真的性格,更何况舞蹈本也是她自己喜欢学的,就更加认真刻苦了。 她此前没有学过,毫无基础,一开始学起来自然尤为吃力。 为了能更好地进入学习状态,严攸宁每天都起得很早来“练功”。 她坚信勤能补拙的道理,即便有些辛苦,但她也都咬牙坚持着。 没想到,今天早上会遇到卓安烺。 卓安烺听完她的讲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隐隐的心疼。 但她见严攸宁的眼中却是迸发着闪亮光彩的,整个人脸上也都是明媚笑意。 显然,她自己并不觉得辛苦。 卓安烺想到此前她提及想学舞时眼里的期盼,现在,她得偿所愿了,心中自然欢喜。 卓安烺觉得她辛苦,但她自己或许并不觉得,反而甘之如饴。 最后,卓安烺便也只能把到嘴了的话咽了下去,只叮嘱她,“也别太辛苦了,学舞再重要,也不及你的身体,别把自己累倒了。” 严攸宁当即摇头,“我不累,现在的日子我觉得很充实!” 卓安烺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同时心中不由生出一阵阵感慨与欣慰来。 但旋即想到或许过不了多久,兰清笳就会把他的身份之事对她和盘托出,到那个时候,不知她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一如既往,保持开朗乐观的心态? 卓安烺心中升起一股淡淡隐忧,但他也知道事情无可避免,即便他再担忧,也不能做什么。 只希望攸宁能继续保持现在的心态,不要因为自己这个身有污名的父亲而自伤。 若她实在介意自己的过往,卓安烺宁愿她能狠心一些,直接与自己断绝关系。 虽然卓安烺会因此而感到神伤难过,但她若能因此就对自己的身世释怀,卓安烺也愿意接受此等结果。 卓安烺还在失神,就听严攸宁轻唤出声。筆趣庫 “贾叔叔,贾叔叔,你在想什么?” 卓安烺回神,忙冲她笑笑,“没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严攸宁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送你出府吧。” 卓安烺闻言自然连连点头答应,“好啊,只是,不耽误你吧?” 严攸宁摇头,“没事,左右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我待会儿再回去继续练功便是了。” 卓安烺听她这般说,自然也不再推辞。 虽然这段路不长,但能跟攸宁一起走,他就觉得分外珍惜。 严攸宁让那领路的下人去忙了,自己领着卓安烺往外而去。 二人一路闲庭信步,倒也好不悠闲自在。 卓安烺的目光一直落在严攸宁的身上,满含温柔与眷恋,好似怎么都看不够。 严攸宁察觉到了,不禁面露疑惑,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贾叔叔,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东西?” 卓安烺摇头,“没有,我只是很想我女儿,所以想多看看。” 严攸宁只当他是因为自己跟他女儿长得像,所以才有此一言。 但实际上,卓安烺这话却是另有深意,他只是仗着严攸宁不知情,所以才在言语上含糊其辞,让她故意误会罢了。 他也只能用这等不光彩的手段悄悄地占她的便宜。 严攸宁果然没有多想,她还十分善解人意地道:“那你多看看,想看多久都行。” 严攸宁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卓安烺不禁笑了,严攸宁也笑了起来。 她又认真地道:“不过,我毕竟不是你女儿,贾叔叔你如果有时间,还是多回家好好陪陪她吧,她肯定也很想念你的。” 卓安烺一直都望着她,缓缓点头,“好,我一定抽时间。” 他又转而问,“你在王府住得如何?可还习惯?”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闻言,当即点头,认真道:“习惯的,姨母一家都对我很好,下人们也都不敢慢待我,在这里我很轻松自在,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兰清笳一家的确对她好,不是像是对客人的那种害怕她出事担责而不得不对她好的那种感觉,而是真正把她当成家人的那种好。 所以,严攸宁才有种宾至如归之感。 第2385章:难道出了什么事? 卓安烺听到她的这个回答,也半点都不奇怪。 兰清笳一家都是真性情之人,他们恩怨分明,凡事对事不对人。 即便攸宁是自己的女儿,但因为攸宁品性纯良,他们也并未因其身份而态度有异。 这也是当初卓安烺会千方百计地恳求兰清笳能收留攸宁的原因。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卓安烺点头,语气轻松,“那就好。” 两人又转而聊起其他,好似转眼间,大门就到了。 卓安烺顿时觉得,这淮南王的府邸也未免太小了些,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到了。 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他们也不得不分开。 严攸宁跟卓安烺道别,“贾叔叔,下次再见!” 卓安烺也跟她道别,“下次再见。” 但卓安烺心里却在想,不知道下次再见的时候,又会是何等心境呢? 除掉生息蛊的方子他已经研究出来了,短时间内也不需要攸宁去帮忙了。 卓安烺担心王家会盯着攸宁,伺机对她下手,所以他也不敢再让兰清笳帮忙制造他们见面的机会了。 且那个时候,攸宁多半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的心境多半会颇为不平静,自己就算想借机见她,只怕她也没有心情来应付自己吧。 敛起心中诸多异样情绪,卓安烺这才转身离开。 严攸宁察觉到卓安烺的情绪似乎有异,似是有些起伏不定的,她本想开口追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既然没有主动提及,那想来就是不便对自己说的事。 既然如此,她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严攸宁压根没想到,让卓安烺情绪这般起伏不定的人恰恰就是她自己。ъiqiku 此时严攸宁也没料到,自己即将要面临和接受一场异乎寻常的谈话,这场谈话足以对她带来十足的震撼,也彻底推翻了她心中原本的期待与幻想。 这一场谈话很快就来了。 此事已然发生,他们目前依旧不知道王家究竟是什么盘算,那就要尽快解决此事。 给熙元帝的奏报已经第一时间派人送了出去,王璟辉那边也派人时刻盯着了,目前依旧尚未解决的事,就只有严攸宁这里了。 兰清笳之所以没有在告知了卓安烺的第一时间就跟严攸宁进行这场谈话,并非是在拖延,而是她得先找机会把这件事对沐白说。 他要先告诉沐白这件事,让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到时候才能好好配合此事。biqikμnět 搞定了沐白那边,也就到现在了。 这天用过晚膳,严攸宁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温习白日夫子所教的内容,还没看多久,兰清笳和沐白就来了。 严攸宁见他们来了,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深深的诧异。 如果是兰清笳或沐白单独来看她,她都不觉得那么奇怪。 但二人却是一起来了,且他们的面色看上去都有点严肃的样子,严攸宁不觉生出几分紧张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在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猜测,但一时之间却是毫无头绪。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发生些什么事。 难道是义父出事了? 但若是如此的话,那前来告知她的也应当是姨母和姨父,而不应该是姨母和沐白。 兰清笳见严攸宁一脸紧张,便立时出声安慰,“攸宁,没事,你不必紧张,我们此次来寻你只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罢了。” 严攸宁听了这话,紧张的情绪却并没有得到缓解,整颗心反而更加高高提了起来。 他们这架势让严攸宁觉得,他们要说的事并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紧张地问,“是什么事呢?” 兰清笳拉着她坐了下来,声音低缓温柔,“你别紧张,也不用害怕,姨母只是来与你闲聊罢了。” 严攸宁看了一眼旁边的沐白,违心地说:“我不紧张。” 兰清笳见她的反应,一下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他们母子一起来找她,这的确不像是简单闲聊的样子。 兰清笳不禁轻剜了沐白一眼。 原本兰清笳是不打算一开始就把他带来的,怕的就是会有这种效果。 她本是打算先自己慢慢地跟攸宁说这件事,待到之后,她再让沐白出来,帮卓安烺说好话,让攸宁能更容易地接受这个父亲,至少不那么嫌恶他。 但沐白却坚持要来。 他说:“我怕您对卓叔叔有偏见,告诉攸宁的说辞也有失偏颇,所以我得亲自监督您。” 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亲儿子对自己亲娘说得出的话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卓安烺才是他亲爹呢。 又好气又无奈,兰清笳便也没有再拦他,让他一道来了,左右之后也是要让他出面的。 但现在,兰清笳就有点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方才就该无论如何也拦住这小子。 但人都已经来了,攸宁该紧张的也已经紧张了,她就算现在把沐白撵走也效果不大。 左右都是要开口的,既然严攸宁都已经这般紧张了,她便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一些,快刀斩乱麻地把事情解决了也好。 兰清笳直接开口,“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与你说有关你父亲之事。” 严攸宁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整颗心也不觉猛跳了几下。 “我,我父亲?” 兰清笳和沐白俱是缓缓点头,严攸宁的心顿时更加紧张了几分,心中生出了一股既期盼,又有点害怕的情绪。 她心中有一股笃定的直觉和预感,他们要说的事绝非小事。 她想起自己此前问过的义父的问题,她问他,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biqikμnět 当时义父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要等到她及笄之后,心性成熟了,对是非对错有了自己的判断了再告诉她。 现在,他们竟然要告诉自己有关父亲的事。 这太突然了。 无缘无故的,他们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的父亲,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各种各样的问题争先恐后地涌入脑中,严攸宁的面上也不由闪过诸多神色变化。 她望着他们,语气有些紧张,“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这个?义父知道这件事吗?” 兰清笳开口道:“你义父知道,其实便是他委托的我们来与你说的。” 第2386章:不要先入为主 严攸宁闻言再次愣怔,心中反而更加忐忑。 义父原本是不打算这个时候告诉自己那些事的,但现在却是突然改变主意了,而且,义父还不亲自来告诉她,只让姨母来对自己说,这更让严攸宁笃定一件事,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很努力第定了定神,想要自己看上去镇定些,但还是有一抹惊慌从眼底流泻而出。 她用力握了握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好,你们说吧,不论你们要告诉我们什么,我都能接受的!” 兰清笳抬头,有些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顶。 “我也相信你是个性情坚毅的孩子,若非如此,我也断然不会选择把真相告诉你。 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先入为主,凡事都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待我们两人都把话说完了,你再下定论,好吗?” 严攸宁闻言,心中不觉更多了几分紧张,她郑重地用力点头,“好!”筆趣庫 兰清笳这才缓声开口,将卓安烺的生平事迹缓缓道来。 严攸宁的心境,也不受控制地随着兰清笳的讲述而上下起伏。 当听到自己的父亲是三元及第的金科状元,严攸宁的心中不觉升起了一股深深的骄傲与自豪。 但当听到他其实并非大元人,也并非原本那家人的亲生子,而是蓄意冒名顶替的别国探子,严攸宁的面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脑子也陷入了一片空白。 所以,他父亲其实是个乱臣贼子?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 这个想法让她的认知彻底崩塌。 但她想到方才兰清笳所说,凡事不要先入为主,一切只等她听完两人的讲述之后再下定论,她便努力压下了自己心中那股深深的震撼与绝望,反而隐隐生出了些许期待。 或许,她的父亲并非是故意为之,他或许是别有隐情呢? 兰清笳的讲述还在继续。 很快,她就听到了这件事的隐情。 没人天生喜欢冒充扮演别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逼不得已。 当听说他本是皇族出身,却因一个术士之言就被批了不祥命格,直接被扔到别国自生自灭,严攸宁的心一下跟着揪紧了起来。 为了活命,他只能选择充当别过的棋子,当起了一颗供人差遣驱使的棋子。 而更可恨的是,当初那个抛弃了他的母国,在得知了他在大元成功成为了名门望族的替身公子,竟又找上了他,让他帮他们当双面间谍。 严攸宁听到这儿,只觉得那母国实在太过可耻,简直太不要脸! 她对父亲不由生出了深深的同情怜惜。 但这还不是可气的,最可气的是,那些人为了掌控父亲,让父亲为他们所用,竟然对他下蛊! 听到这里,严攸宁顿时瞪大了眼睛。 蛊虫! 如果说以前的严攸宁对此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这种东西究竟有什么危害,那么,她接触到生息蛊之后,对此不敢说是有了百分百的了解,至少也了解了七八成。 蛊虫就是一种恶心又可怕的东西,当初便有侍卫只是不小心沾上了蛊虫喷射的浓液就当场身亡,死相凄惨至极。 若是有人身体里被种了一只蛊,那它对身体的危害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严攸宁的心瞬间揪紧了。 所以,她之所以能拥有感应蛊虫的能力,便是源于此? 严攸宁的心中升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不仅仅是严攸宁在听,沐白也在认真地听着。 这些年来,他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了卓安烺的过往,但却没有像现在这般详细。 他也很想知道有关卓安烺的详细过往。 严攸宁涩声问,“后来呢?” 兰清笳没有隐瞒,继续一五一十地将后来之事道出。 “后来,你父亲的身份被我们大元国的皇上发现了,皇上便派人捉拿他,他很聪明,也很警惕,事先得到了风声就跑了。 他先跑回了浔龙国……” 兰清笳将卓安烺当初如何向浔龙国的皇帝明惠帝投诚,如何取得他的信任,被委派到与南疆的战事前线上之事一一 筆趣庫道来。 “他因势利导,利用浔龙国的势,助力了南疆国的覆灭,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严攸宁听着兰清笳所言,整个心再次禁不住随着她的讲述而起起伏伏。 光是听她说,他们都已经觉得很是紧张,危险重重,更何况是亲身经历那些? 严攸宁自然而然地以为,她的父亲是死于蛊毒,她便默然地没有再追问。 此时她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阵阵的汹涌澎湃,激荡难平的情绪。 这一切,都太过出乎她的预料了。 每个孩子对自己的父亲都是有幻想的,严攸宁也并不例外。 尤其是有了云子鹤这么一个积极正面的表率之后,严攸宁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描绘与想象,便全都参照着云子鹤的来。 但现在,她才终于知道,事实原来并非如此。 她的父亲非但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反而还是个身负罪孽的乱臣贼子。 想到他异乎常人的复杂经历,她的心是刺痛的,刺痛的同时,又有些难掩的复杂,复杂到,她根本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一切。筆趣庫 严攸宁深深地垂着头,整个人仿佛一尊雕像般僵硬,双手却是用力地搅着衣角,完全暴露了她的复杂心绪。 兰清笳见她如此,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疼。 她没有再急着开口,而是给她充分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好半晌,严攸宁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想象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我以为……我以为,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 她的世界太简单了,一切非黑即白。 虽然他的经历很复杂,复杂到让严攸宁也禁不住为他狠狠心疼,阵阵怜惜,但他也的的确确做了不少伤害他人之事。 她的父亲,不是一个好人。 这让严攸宁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矛盾与挣扎。 她觉得自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去怀念他了。 对于她这话,兰清笳也无法回答。 因为卓安烺原本就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第2387章: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吗 对于成年人来说,要理解和接受这一点很容易,因为人本身就是复杂多面的。httpδ:Ъiqikunēt 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不简单。 尤其是对于一个一直对卓安烺怀抱最高的期盼与幻想的孩子来说,要接受起来,就更不简单了。 但今天,他们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让她知情,且能接受这一切。 兰清笳没有回应她方才所说的话,而是道:“你知道你父亲的蛊毒后来怎么样了吗?” 严攸宁吸了吸鼻子,“贾叔叔说,蛊毒非常难解,除非华佗在世,不然一般都解不了…… 我父亲中了蛊毒这么多年,定是解不了的。” 说到这儿,严攸宁的心中再次不禁升起一股隐隐的抽痛来。 就算她心理上没法接受他是个恶人的事实,但依旧还是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感到难过。 兰清笳却是摇头,“不是,他的蛊毒已经解了。” 严攸宁惊讶得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他是怎么解的?” 兰清笳朝沐白看了一眼,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全部实情,因为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沐白的药圣体质,就算这个人是乖巧听话的严攸宁,也不行。 兰清笳半真半假地道,“他的蛊毒能解,也跟沐白有些关系。” 严攸宁不禁看向沐白,眼中闪过惊讶。 沐白也敛起了自己心中的情绪,按照他们母子先前商讨过的说辞开了口。 “彼时我和爹爹到乐仙山寻找娘亲,却意外在林中走失,我便是在那时与卓叔叔相遇的。 他救了我,让我免于被心怀恶念的歹人所害,还为了避免我中毒,直接出面替我挡下了毒虫的攻击,他自己反倒被毒虫咬伤。 但谁都没想到,正是那毒虫的毒性,跟他体内的蛊毒相克,这才让他的蛊毒解了。” 严攸宁不知道原来沐白跟自己父亲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渊源,而且,这一切还这般阴差阳错。 沐白望着严攸宁,神色认真,“卓叔叔以前的确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这一切都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我不管旁人究竟如何评价于他,但在我这里,他就是个好人。 在那乐仙山中,他接连救了我好几次,而彼时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一个会对陌生孩子有善意的人,我不相信他会是个坏人。 所以,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严攸宁闻言眸光不觉又是狠狠一颤。 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吗? 严攸宁不敢深想,也不敢再生出半分不该有的期待。 沐白又细细地讲述了他与卓安烺在山中相遇的情形,以及两人在山中的那番相处。 他除了隐瞒了是自己的血解了他的蛊毒之事,其余所有的讲述都是真的,那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筆趣庫 即便已经过了很多年,沐白依旧对此记忆犹新。 “他与我爹娘其实是有旧怨的,但后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曾对我如何,依旧待我如初。 我能看得出来,他对我是真心爱护的。 我与他素昧平生,他都能这般,若他当初有选择的机会,他必然不会走上原本的老路,他必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 假若你能与他父女团聚,他也一定会将你捧在手心上好好宠爱。” 听沐白讲述完这些,严攸宁的心里又不禁升起了一股与先前都不同的异样之感。 很奇怪。 “旁人如何看待他,他定是不会在意的,但你,却不同。 我想,他必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对他心生嫌恶。” 严攸宁听罢,心弦不禁狠狠为之一颤。 “我不嫌恶他,我只是……心里有点乱。 他有不得已,我亦颇为心疼他,但,错了就是错了……” 她的语气艰涩,整个人脑袋亦是深深地埋了下去,仿若有千斤重一般。 她会有这样的纠结复杂的情绪,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同样的事情落在谁的头上,也都不可能平静接受。 兰清笳觉得,她能说出这番话,他们今日的这场谈话就算是成功了。 她并未因为自己的父亲的那些经历而对他心生抗拒与嫌恶,此时她心中纠结复杂的情绪,不过是因为那些事违背了她的是非观罢了。 她能有这样的情绪反应,也恰好说明她是个是非善恶分明的好姑娘。 兰清笳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温声道:“你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他就算有再多不得已,当初做那些事也是错了,你不赞同是对的,我亦是不赞同。” 严攸宁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她,好像是在迷茫困惑她为什么没有像沐白那样站在自己父亲那边帮他说话。 兰清笳认真道:“从是非曲直的道理上来看,你的观点和想法是没错的,咱们不能帮亲不帮礼。 但是从感情上来看,你明知道他不对,却还是会对他生出心疼,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们都是凡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偏向,没法真正做到超然物外,绝对客观公正。” 严攸宁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听懂了,又好像有些没听懂。 “所以我,我的想法是对的?” “当然!就算你因此不认他这个父亲,我也觉得这是你的自由,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沐白一副不赞同的表情看着兰清笳,她果然逮着机会就要抹黑卓叔叔,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来当说客的初衷了? “娘,你……” 兰清笳剜了他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我说得不对吗?他就算救过你,你一心把他当大好人,但也不能否认他以前的的确确做过恶事。 他就算是攸宁的父亲,攸宁也没道理要无条件地赞同他的那些所作所为。” 她瞪了沐白一眼,又转头看向严攸宁,“你别听他的,你坚持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不对的。Ъiqikunět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对方是你父亲就没了原则。” 严攸宁觉得自己的心境好像变得平和了些,但依旧尚未完全平复。 她低声道:“可是,我,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有些难以接受。” 兰清笳当即道:“那咱就不认他了。” 严攸宁闻言却是慌忙摇头,“不,我,我也没想完全不认他,虽然我有些难以接受,但要真的不认他,我,我还是会有些舍不得……” 第2388章:没机会见到他了 听了严攸宁这话,兰清笳暗松了口气。 这说明她对卓安烺这个父亲还是有念想,有留恋的。 只要她有留恋,哪怕只有一点,便足矣。 便是只有星沫般的情谊,日后他们父女的情分也能重新续回来,不过那也是卓安烺自己的事了,他们能做的也仅限于此。 相信卓安烺自己定会为此想方设法地多番努力,若他自己做不到,或是白白浪费了好时机,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兰清笳再次顺着她的话道:“既然如此,你便放平心态,以最平常的心态来看待你们的父女情分。 你不用逼自己强行割舍,也不用强迫自己全盘接受他的过错。” 严攸宁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但到底时间尚短,她尤觉自己的心头堵着一团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整个人都有种无处排解的烦闷之感。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又对她缓声道:“不管他的生平和为人如何,但是身为一个父亲,他却是很爱你的。” 严攸宁闻言,眼睛再次瞪大,整颗心也骤然因她这话而猛跳了两下,心底深处,一股莫可名状的期待涌上了心头。 她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实际上,她的所有情绪都被兰清笳尽收眼底。 果然,没有哪个孩子对自己的父亲会没有期待的。 兰清笳认真道:“原本,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后来,他从你义父口中知道了你的存在,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原本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很失败,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一心存了死志。 但知道你的存在之后,我看到了他眼底深切的后悔和对人世的眷恋。 因为你,他想活下去,想留在你身边陪你长大,但是……” 兰清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严攸宁听了,却是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犯下那等大错,必不为律法所容。 所以,他最后究竟是何等结局,可想而知。 她的心不自觉深深揪紧,心中再次翻涌起异样的情绪。 虽然很难过,但她却不能责怪皇上的铁面无私。 她开口的声音中都不觉染上几分哽咽。 “他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沐白见此,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开口把真相告诉她。httpδ:Ъiqikunēt 但最后,他还是很努力地忍住了。 爹娘说过,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严攸宁也不行。 如果等到能说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瞒着她。 只不过,现在严攸宁对此一无所知,必然会为此伤心难过一场。 “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陪在你身边,伴你成长,就求了你义父,让他代为好好照看你。 你义父当初有自己的考量,彼时把你留在身边也并非最好的安排,他们这才商议,决定把你送去严家。 严冠达是他们二人共同的朋友,他们本以为此人乃是信得过之人,这才有此安排,却不想,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最后反倒叫你平白受了苦。 他若是知道你的遭遇,必会很是心疼。” 严攸宁的眼中再次有泪意闪烁。 她吸了吸鼻子,还懂事地反过来宽慰,“我在严家头几年的确是过得很好的,后来也只是受了一点冷落,并没有过得太差。” 兰清笳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傻孩子,为人父母者眼里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 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小委屈,他也舍不得你去承受。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名字便是他取的,正是‘哕哕其冥,君子攸宁’之意。他给你取这个名字,便是希望你一辈子能平淡幸福,安宁长乐。” 沐白也适时帮腔,给卓安烺刷好感。 “卓叔叔以前就没少跟我念叨,他若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后来他真的有了你,他别提多高兴了!高兴的同时,又满是遗憾失落,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让自己没了退路。 他还说,如果有来世,他定然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也希望你不要嫌弃他的过往,愿意继续做他的女儿,让他能有机会弥补这辈子不能陪伴你成长的遗憾。” 沐白这些话都是他添油加醋,自行发挥的。 卓安烺并没有对他说过这些话,但就算没说过,沐白也觉得这就是他心里的意思。 他对攸宁是什么态度,究竟有多上心,沐白也是看在眼底的。筆趣庫 所以,沐白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没毛病。 严攸宁听了之后,整颗心又禁不住涌起一股微微的暖意,鼻腔中也禁不住生出一股酸涩来。 “他,他真的这么说的?” 沐白面不改色地点头,“自然!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顿了顿,沐白又道:“当初小舅公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本并不知道你就是卓叔叔的女儿,但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分外眼熟,你整个人的眉眼,都像极了卓叔叔。 正是因此,我当时就觉得你很是亲近,之后我对你也很是亲厚,完全把你当成亲妹妹一般,我便是在替卓叔叔照顾你呢。” 严攸宁闻言,这才生出了恍然大悟之感。 原来竟是如此。 难怪当初她跟沐白第一次见面,他对自己就前所未有的亲厚,严攸宁还以为他秉性便是这般亲和友善,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她这是沾了自己父亲的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升起一股有些奇妙的感觉。 自己当真长得跟父亲很相像吗? 像到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沐白见她如此,看出她的心中所想,不用她开口问,就异常笃定地道:“你不用怀疑,你们俩真的长得很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你以后见了他就知道……” 沐白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 嘴太快,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严攸宁却不认为他是说漏嘴了,只当他是不小心说错话了。 她的表情顿时笼上一抹微微的黯然。 “可我没有机会能见到他了……” 沐白见她满脸黯然之色,心中不禁再次升起一股不忍来。 他张了张嘴,那股想要告诉他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其实……” 第2389章:千金难换的宝贝 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兰清笳直接出声制止了。 “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给你画几幅他的像,我旁的或许不行,但丹青却是不错的。” 严攸宁心中依旧满是黯然,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些失落。 如果可以,谁又想只能通过画像来见到自己的父亲呢? 但现在,画像却是唯一仅有的,能认识自己父亲的方法了。 严攸宁点头答应了。 沐白被兰清笳打断,还被她投来了一记暗含警告的目光,他便只能讪讪地闭了嘴,什么都没再说了。 兰清笳对严攸宁道:“关于你父亲的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严攸宁望着兰清笳,眼中含着几分紧张期待,“我父亲和我母亲的感情如何?他,对我母亲好吗? 还有,我母亲她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是否曾因我的存在而感到困扰?” 方才兰清笳的讲述中,很少提及她的母亲。 好像整件事中,母亲的角色十分可有可无。 严攸宁已经愿意相信她的父亲是爱她的,但是母亲呢?母亲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父亲与母亲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 严攸宁见证了姨母和姨父之间如胶似漆,从一而终的感情,对自己的父母不免也生出了期待,她希望自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并非只是传宗接代的产物。 且父亲的身份曝光之后,母亲的处境必然尴尬,自己的存在更是会给母亲带来莫大的压力。 她若是因此对自己生出嫌恶与不喜,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若当真如此,严攸宁的心中便不免生出了阵阵失落。 兰清笳看到她眼底的期盼与紧张,心中再次生出几分怜惜来。biqikμnět 她语气更加温柔,“我未曾见过你母亲,但却听闻她是个性情温柔的大家闺秀。 她与你父亲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婚后亦是相敬如宾。 你母亲身体不大好,他们成亲多年都未曾有孕,但你父亲也未曾纳妾,至始至终便只有她一人。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日常相处是如何,但只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们之间也是不乏情谊的。” 严攸宁认真地听着,生怕错过半分细节。 “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兰清笳的话音微顿,严攸宁的心不自觉高高提了起来。 就在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时,兰清笳笑着开口。 “傻孩子,哪有做母亲的会因自己的孩子生出困扰? 当初你母亲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之时,你父亲已经出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留下你的后果。 但她却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地把你生下来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严攸宁闻言,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欣喜与暖意,双眼也不禁染上一抹晶亮之色。 原来,她是被母亲深深爱着的,她并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但旋即,她又想到什么,面上的喜色稍顿。 她再开口时,语气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她,是因为生了我才去世的吗?” 兰清笳稍微迟疑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抑或是对她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严攸宁见她迟疑,当即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她当即道:“求求您,不要拿假话来糊弄我,我想听实话。” 兰清笳闻言,看着严攸宁的眼神不觉添了几分心疼。 但她最后还是如她所愿,选择了实话实说。 “妇人生产本就是一件极其凶险之事,这世上每天都会有产妇因为生产而生出各种各样的意外,这是她们的一道坎。” 兰清笳这话,虽然没有直接正面地回答严攸宁那个问题,但也跟直接回答无甚差别了。 严攸宁不是傻子,不可能连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懂。 所以,她母亲,果然是因为生她才去世的。 她的整颗心顿时一阵酸酸胀胀的,很是难受。 她不禁想,如果没有她的话,那,她的母亲是不是就会好好的,不会出事呢? 她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世界上来? 严攸宁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兰清笳当即开口,语气颇为严肃,“攸宁,你不要胡思乱想,方才我说的那 biqikμnět话并非是为了安慰你,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女子生产本就是一道危险重重的鬼门关,能闯过来,是上天眷顾,但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命薄的女子未曾闯过此关,这不能怪在孩子的身上。https:ЪiqikuΠet 同样,你母亲的死,也不能怪到你的身上,你不可因此产生任何自弃的念头。” 严攸宁再一次没忍住自己的眼泪,想到早已香消玉殒的母亲,她的泪花禁不住一阵簌簌滚落。 “可她若是没生我,现在就还活得好好的……” 兰清笳闻言,扶住她的双肩,望着她的眼神亦更加认真且郑重。 “虽然我不是她,但我也能断定,若是让她自己来选,她多半也会选择生下你,哪怕她要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她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因为你于她而言,是上天恩赐的礼物,是千金难换的宝贝! 你是你母亲拼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顺利生下来的,她若是知道你竟然会生出这等自弃的念头,她该是何等伤心难过?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活在当下!不辜负逝者的期许,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告慰。” 严攸宁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心中虽然明白了这番道理,但依旧止不住的伤心难过。 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就好了,那样,她也是一个有娘的孩子了。 虽然姨母对她好,给她宛若亲母一般的关怀,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兰清笳见她默默垂泪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伸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怜惜地爱抚着。 “难过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出来了就没事了。” 严攸宁顺势抱住了兰清笳的脖颈,趴在她的怀里,不再压抑自己,直接放声哭了出来。 沐白站在旁边,面上也不觉闪过一抹心疼与不忍。 他想到方才娘亲说的话,同时心中又不由一阵阵庆幸。 他庆幸娘亲生了他和妹妹,还能好好地陪在他们身边,没有离开他们。 以后,他一定要加倍孝顺,好好地对娘亲! 第2390章:他是他,你是你 严攸宁抱着兰清笳狠狠哭了一场,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待彻底平复之后,她才再次开口,声音虽然尤带哽咽,但也已经冷静许多。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兰清笳:“你说。”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本就是兰清笳接下来要说的,既然她现在主动问起了,兰清笳便顺势做了回答。 “原本我们的确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一切,但前些时日,我们发现,有人查出了你的身份,对方是敌非友,我们担心对方会利用此事做文章,伤害到你,这才决定先把此事告知于你。”ъiqiku 严攸宁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 若是对方找到自己,把自己父亲的身份掐头去尾地告知于她,她会是怎么反应? 她只会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处心积虑的别国探子,对她母亲也都只有利用,没有半分感情,而她,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产物。 骤然得知此番真相,严攸宁就算有着比普通孩子更加坚毅的心性,也必然无法承受。 而他们赶在对方使坏之前就告诉自己真相,虽然她依旧经历了一番难以承受的心灵震撼,但却不至于会彻底崩溃。 因为他们告诉自己的是全面又公正的真相,有他父亲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在他们口中,自己父亲是个立体形象的人物。 究竟该如何看待他,是否要接受他,这个选择权也被完完全全地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严攸宁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深深的后怕。 她庆幸自己身边有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只有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才会这般事事为自己考虑。 那,那个查出她身份的人又是谁? 严攸宁的脑中飞快转动,一下就有了猜测。 “那个查出我身份之人,就是当初我父亲冒名顶替生活的那户人家?” 兰清笳点头承认了,“没错,正是他们。” 严攸宁追问,“那户人家是谁?” 兰清笳望着她,“你也认识的。” 严攸宁心中升起诧异,飞快在脑中回想,自己也认识的,究竟会是谁? 她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名字,心头猛跳了两下。 紧接着,兰清笳的回答就佐证了她的猜测。 “是王家。” 严攸宁心头一突,果然是王家。 她认识的人家不多,统共也就这么几家,云家不可能,安家,黎家对她都是善意的,且他们两家的经历严攸宁也都大概了解,不像是遭遇了此等重大变故的样子。 这么排除下来,唯一仅剩的,就只有王家了。 她跟王家本也没有什么纠葛,因为她和王岁晴一起被拐,所以才多了几分牵扯。 她以为此事之后,她跟王家就彻底没有瓜葛了,没想到,实际上他们的牵连远不止于此,且并非是她想中断就能中断的。 严攸宁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来。 “便是因为这个,当初那王小姐才会对我有那般大的敌意吗?” 兰清笳却是摇头,“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她应当并不知道此事,她对你有敌意,是因为她性情原本就嚣张跋扈。” 王岁晴那般性格,若是知道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岂能忍得住什么都不说?biqikμnět 她在严攸宁面前必然早就有所表露了。 所以,兰清笳更倾向于,王岁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她知不知道,意义也不大。 现在的问题是,王家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现在,这件事也不算什么问题了,只要严攸宁自己对这件事能想得开,那就不是问题。 兰清笳见严攸宁一副神色不定的模样,生怕她再次想岔了去,便当即开口。 “你或许会因此事而感到惊讶诧异,甚至还会对王家生出点愧疚来,觉得是你父亲连累了他们。 但实际上,你无需愧疚,在他们面前,你也无需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们是不一样的,你父亲犯的错是他的事,不要什么都往你身上揽。 若他们以此为柄攻讦你,你不要理会,也不要觉得自己是罪臣之女就感到自卑失落,你无需如此。 你的出生不是你能选择的,哪怕你是罪臣之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皇上也必不会降罪于你,这一点,我能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保证。 你在这世上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后盾。” 虽然有句俗语叫父债女偿,但是,卓安烺自己都还好好活着,他自己犯下的罪孽,自然应该由他自己来偿还,凭什么要让严攸宁来帮他还? 就算是死了,也不帮他还。 他以前不是个好东西,不能白白耽搁了攸宁这个好姑娘的前程。 兰清笳的语气十分认真,看上去表情也有点严肃,但是严攸宁却只觉得心头有一阵温暖缓缓流淌。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有点微微发热的感觉了,整个人都有种温暖得几乎要落泪的冲动。 严攸宁没有张口说话,只能用力地点头作为回答。 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又忍不住泣不成声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这件事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只要你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只要你自己不去在意那些流言蜚语,那他们就伤不到你分毫。明白吗?” 严攸宁再次用力点头。 明白,她都明白! 他们之所以要在这个时候,这般小心翼翼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不就是为了避免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从而自己瞎想吗? 这番良苦用心,她都明白。 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才格外珍惜,努力地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被有心之人的挑拨牵着鼻子走。 兰清笳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此事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不简单,流言蜚语虽然无形,却能成为最厉害的刀子。 你若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抑或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受了委屈,不要忍着,一定要主动说出来,我们都不是死人,断不会白白看着你被欺负。” 严攸宁听着她的这番殷殷嘱咐,只觉心头再次涌起一阵温暖来。 她一边哽咽,一边抽泣着开口,“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姨母……你对我,真好!” 第2391章:不会出事的 兰清笳见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的,又不禁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拿出帕子,给她轻柔地擦着眼泪,“好了,不哭了。我是你姨母,不对你好对谁好?”Ъiqikunět 严攸宁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再次扑进她的怀里。 被她这般抱着,严攸宁有种找到了母爱的感觉。 她不禁在心中升起奢望,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那该多好啊。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中短暂地出现罢了,很快就被严攸宁压了下去。 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已经无比幸福了,怎么能再继续奢求更多呢? 那样,她就太贪心了。 沐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不过好在,严攸宁很快就重新收拾好了情绪。 她又开始担心起了另外一个问题,“王家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们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严攸宁很聪明,她很快就想到了此事有可能会带来的最大的后果。 自己身份敏感,而她现在又住在淮南王府中,可谓是往来过密,关系亲厚。 若是有心人参奏,他们会不会被扣上一个与罪臣余孽有勾结来往的罪名? 她自己因此被罚,那是她应该承受的,但若是因此牵连了他们,那她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心的。 兰清笳见她能有这份心,知道担心自己,心中便也不觉生了欣慰。 还不待她回答,沐白就立马语气笃定地回答。 “你放心,我爹娘不会有事的!就算那些跳梁小丑把黑状告到皇伯伯那里去也没用!” 沐白之所以这么有自信,是因为他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他知道卓叔叔压根就没死,而且他现在也已经为皇伯伯办了不少差事,就算还没有抵得了他所犯之罪,但他在皇伯伯那里也必然早已不是完完全全的罪臣了。 对于攸宁的存在,皇伯伯就算会有些被隐瞒了的不快,但也绝不会为此大动干戈,更不会为此降罪于他爹娘。 许是沐白的神色语气太过笃定自信,严攸宁心中原本的担心也瞬间消失了大半,但依旧剩下小半的不确定——毕竟沐白也还是个孩子,他说的话,也未必当真作数。 她求证般地看向兰清笳,“姨母,真的没事吗?” 兰清笳也同样回给她一记笃定的笑容,“放心,不会有事的,皇上是个明辨是非的明君,又岂会随随便便就给我扣罪名? 你不会有事,我们大家也都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吧。” 严攸宁听他们都这般说,心中那最后一点担心也彻底打消了。 “那就好。” 兰清笳又道:“你小小年纪的,不必瞎操心这么多,你最要紧的,是要顾好你自己。 你父亲的事于你而言,必然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你若是还有哪里想不开的,一定不要憋在心里,要主动说出来,遇到任何事也是如此,不要自己强撑,知道吗?” 严攸宁再次认真地点头保证。 她其实是凡事喜欢自己处理,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的性子。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尝试慢慢改改自己的性子了。 遇事真的不一定非得自己扛着,多跟人分享是好事。 能与人倾诉分享,也恰恰说明了彼此关系的亲近与非同寻常。Ъiqikunět 凡事都憋着,只自己一人去扛,又何尝不是在拒绝旁人的亲近? 以前她的心里还有一道墙,不敢,也怕自己不配去亲近他们,但现在,她心里的那道墙在不知不觉间便慢慢瓦解了。 她还在内心慢慢消化着自己的情绪,就听兰清笳再次开口。 “还有一件事你要提高警惕。王家人对你父亲恨之入骨,他们对你必然也是如此。 我们目前并不知道他们究竟会采取什么行动,是否会直接对你不利,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意出门,如果一定要出门,也定要把护卫带上,不可大意。 俗话说狗急了都会跳墙,我们也不能保证王家人究竟会不会狗急跳墙。” 严攸宁听了,顿时精神为之一凛。 她并非自大之人,此事关涉到自己的性命安危,她自然不敢大意。 她当即认真点头保证,“正好这段时间我要开蒙,还要学舞,我便好好地待在府中上课,哪里都不去了。” 兰清笳对她是放心的,她的性子沉静,在府里也待得住。 跟她比起来,自己女儿那就简直像是皮猴,半刻都静不下来的那种。 此前,因为她的过错,害得严攸宁被人贩子拐走,她为此愧疚自责,更是一改此前的顽劣脾性,变得前所未有的乖巧听话,开蒙时也学得分外认真。Ъiqikunět 但自从严攸宁被找回来之后,她就开始慢慢地打回原形了。 原本上课时还算认真,对于夫子安排的课业也老老实实地完成,现在,她上课开始各种开小差不说,对于夫子安排的课业更是喜欢找各种理由推脱。 若非有自己时刻盯着,压着她,她怕是早就成脱缰的野马,彻底放飞了。 若宛央对自己承诺,说自己一定老老实实的哪里都不乱跑,那兰清笳必是不会相信的。 但这么对自己说的人是严攸宁,兰清笳就无条件地相信了。 她就是有这种能让人信任的能力。 她这也算是歹竹出了好笋,是卓安烺莫大的福气了。 有时候兰清笳不禁感叹,若她的乖巧听话能分一点给自家那调皮闺女那就好了。 此时正被自家娘亲在内心默默嫌弃的宛央,正被亲爹监督着描大字。 这是白日夫子交下来的任务,必须要描完几张大字,明日上课之前要交给夫子检查。 宛央见娘亲不在,便一直撒娇耍赖,想要让爹爹放过自己,让自己偷偷懒,但最后却是失败了。 一直对自己百般纵容,有求必应的爹爹,这一次却是不买自己的账了。 秦淮对女儿的撒娇素来都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只要她一撒娇,他就会变得毫无原则。 但这一次,并非是他一下就有了抵抗能力,而是兰清笳临走前给他放了狠话,若是不让宛央把任务完成,那他今晚就得睡书房。 秦淮虽然心疼女儿,但也不想委屈自己呀。 第2392章:小客人登门 此事谈完,兰清笳便觉得肩上重担一下卸掉了。biqikμnět 她分别派人给云子鹤和卓安烺都传了话,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也能安心。 这俩人大概是最关心严攸宁,也最担心她的了。 得知了她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和表现,两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他们欣慰于她的坚韧心性,同时也心疼于这一点。 他们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天真单纯,而不是有着这有违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坚韧。 卓安烺尤为庆幸,同时更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这才让他拥有了这般听话懂事的女儿。 卓安烺现在根本不敢奢望严攸宁会心无芥蒂地坦然接受自己,她只要不嫌恶自己,哪怕因此对自己生疏冷漠,他也心满意足了。 这件事算是得到了妥善解决,他们都觉心头大石落了地。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王家之事依旧尚未解决,这件事就依旧存着隐患,他们都不能真正彻底放松。 王璟辉那边,秦淮和云子鹤都派人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敢轻举妄动,他们的人就能把他抓个现行。 卓安烺没有立场对王璟辉做些什么,他就算想做,身边也没有可用的人手。 不过,若王璟辉真的对严攸宁做出什么不利之举,那他也不会对他们善罢甘休。 为了能给熙元帝一份完美的答卷,卓安烺也片刻不敢闲下来。 研制出了消灭生息蛊的方子,只是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之后,还有更多更要紧的事等着他们去完成。 他们要把生息蛊的分布摸排清楚,把所有发现的生息蛊清除干净。 他们既要做到这一切,又要注意不打草惊蛇,并想方设法引蛇出洞。 要漂亮地完成此事,那并不容易,但正是因为不容易,才能愈加体现自己的价值。 若是太过简单,什么人都能做到,自己又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呢? 秦淮等人在盯着王璟辉的同时,也是在等消息,等来自熙元帝的消息。 而王璟辉同样也在等消息,不过,他等的是他背后那位主子的消息。 大家都在等待,所以彼此间便形成了默契的和平状态。 而严攸宁这几天,除了在正常的学习以外,便也在内心默默地消化着那天自己接收到的那些讯息。 表面上看,她都一切如常,好似半点都未曾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但实际上,她的心境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着波澜与改变。 只不过,相较于乍然听闻时候的震撼,此时的她已经平和许多了,只是再平和,她也还是没法做到完全当没事人那样。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在学习上便越发努力,越发奋进,半分都不懈怠。 她本就很是聪慧,凡事一点就通,现在又这般加倍第努力,学起来就更快了。筆趣庫 而宛央,她原本年纪就比严攸宁小,接受能力不如严攸宁好,学习态度也不如她端正。 宛央每天只想着怎么偷懒,严攸宁则是每天都想着怎么努力,如此,两人之间的差距也不禁越来越大。 每天检查课业时,夫子看到严攸宁的都会连连点头,看到宛央的,就会连连摇头。 严攸宁一度还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表现得太出挑会令宛央不快。 但宛央却是个心大的主儿,她压根没有半点不快。 非但如此,她还乐见其成。 有了严攸宁这个好学生来吸引夫子的注意力,自己就不会一直被夫子盯着了,这多好啊! 这大概就是学渣的豁达吧。 除了认真学习,严攸宁便当真谨遵与兰清笳的约定,哪里都不去。 宛央三天两头就往安家跑,每次喊上严攸宁,她都婉拒了。 便是一墙之隔的宋家,严攸宁也都没有去过。 姨母交代她不要到处乱跑,她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哪里都不乱跑。 顾宏宇派人来王府给严攸宁传信,约她一起出去玩,严攸宁也让人带话婉拒了。 虽然这是二人先前约好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也只能把这个约定往后推了,过后自己再向他好好解释好了。 第二天,王府门外又来了一位小客人,是来找严攸宁的。 严攸宁听了下人的传话,原本以为来人是顾宏宇,只当他是收到了自己的信,见自己不能赴约便主动找上门了。 严攸宁对此也有几分愧疚,便让人把他带了进来。 但没想到,下人领进来的人却不是顾宏宇,而是另外一个让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竟是许飞航。 许飞航此前病了一场,现在人已痊愈,但整个人瞧着却是清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无血色。 严攸宁对他感官有些复杂,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只能说是志趣不相投之人,是以也没有要深交的欲望。https:ЪiqikuΠet 但对方主动登门了,她也把人请了进来,现在也总不能再把人赶出去吧。 这太失礼了,而且,也不至于。 严攸宁对他摆出了礼貌客气的笑容,“原来是许少爷,不知你主动登门,是找我有何事吗?” 许飞航又何尝感受不出严攸宁的态度冷淡? 但他却并未在意,也没有在意的资格。 他朝严攸宁认认真真地行了一记作揖礼,身姿板正,态度诚恳。 严攸宁却是被他这一出弄懵了,当即往旁边避了避,没有受他这一礼。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我可万万受不起此等大礼。” 许飞航却依旧是那副诚恳姿态,“我此次前来,是来向你致歉的。 先前,王爷与王妃曾登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彼时我出于自己的某些自私想法,没有对他们坦白实情,此事是我心思不纯,不够光明磊落,是以,今日特此前来向你道歉。” 严攸宁没想到他竟是因为这个。 想到他那过于死板较真儿的性格,严攸宁倒是没想到他会撒谎。 但就算他撒了谎,严攸宁也并不会迁怒于他,相反,严攸宁还得反过来向他道谢。 她缓声道:“你不必对我道歉,相反我才应该向你表达感谢,我姨母对我说,当初多亏你提到了来安,他们这才派人前往,最终才把那三个罪魁祸首抓住了。 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的,就算你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撒了谎,也是无关紧要的。” 第2393章:一如既往的老好人 许飞航闻言,却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加羞愧了。 当初他差一点连这个地方都没有说出来的。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有着怎样充分的理由,他都不应该撒谎的,这跟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养并不相符。 哪怕他一直安慰自己,他之所以撒谎,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恩人因此受到淮南王的责难,但撒谎了就是撒谎了。 许飞航是藏不住心思的人,他撒了谎之后心里就一直闷闷不乐。 在他得知严攸宁已经被找回来之后,他的闷闷不乐才终于有所和缓,他是真的在为严攸宁感到高兴与庆幸。 但同时,他也更加为自己的撒谎而感到羞愧。 今日此行,他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让自己付诸行动的。 真正迈进了这扇大门,说完了方才的那番话,许飞航这才觉得有种心中大石落地的释然。 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对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 但严攸宁反过来感激他的这番话,让他觉得羞愧。 他脸色微微涨红几分,“其实我,我差点没有说出来,我当时脑子很乱,很挣扎,既希望你获救,又怕此事会牵扯到恩人,让他遭到问责。” 严攸宁闻言,心念微动。 “你说的恩人,是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当是那个人。 果然,紧接着,就听许飞航给出了答案。 他神情有些小心翼翼,但还是说了出口,“就是当初把我和岁晴买回来的严老爷,他说他是你的养父,这是真的吗?” 提起严冠达,严攸宁的神色便不觉冷了几分。 她的语气添了几分冷淡,“曾经是,但早就不是了。” 许飞航见严攸宁这般冷淡的态度,顿时一急。 “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件事必然存着芥蒂,但其实这件事也并非他所愿,他也不是不想救你,而是他当时不知道你也被困了而已。 他如果知道了,当初定然会义无反顾地把你也买回来的。” 严攸宁神情有些复杂地望着许飞航。 这人,还是这么天真,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 筆趣庫走啊。 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买回来?他是要义无反顾地把自己卖了吧! “这些都是他对你说的?” 许飞航老实点头。 严攸宁又问,“你撒谎,也是被他教唆的?” 许飞航先是点头,旋即又慌忙摇头,“这,这不是教唆,他,他其实并没有让我撒谎,是我担心王爷王妃知道此事之后,会因此迁怒他,严惩于他,这才主动帮他遮掩的!筆趣庫 淮南王性情冷酷,铁面无私,他知道了此事必然不会放过恩人的,恩人当初固然有疏忽,但却不是他的本意。 他救了我,我不能害反过来害他啊!” 许飞航说得很是急切,一副生怕严攸宁不肯相信的模样。 事实上,他现在之所以把这些说出来,也是因为严攸宁已经回来了,到时候事情隐瞒不住,同样会让他的大恩人受责罚。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现在就主动坦白,还能顺带为他的恩人求求情。 严攸宁看着许飞航这副认真诚恳的模样,不禁一时语塞。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坑?还是读书读傻了? 严冠达怕是早就看准了他的性情如此,所以才能将他彻底拿捏,让他心甘情愿地撒谎,为自己遮掩打掩护吧。 若是自己没有被找回来,那三个人贩子也没有落网,那只怕他的谎言一直都不会被人拆穿。 严攸宁知道许飞航是个怎样一根筋的性子,严攸宁不想跟他争辩,也不打算去唤醒他,他愿意相信严冠达是好人,那就信他好了。 只是,他想要让自己也大人大量地原谅他,那就是休想,是做梦。 严攸宁看向许飞航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淡。 “你如果是为自己来向我道歉的,那我接受并理解,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但如果你是为了替他求情,希望我能大人大量地揭过此事,那抱歉,我做不到。 你也请回吧。” 许飞航见她这么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心中焦急,“你相信我,他真的是……” 严攸宁的眉头蹙了起来,也不再给他留脸面,直接扬声喊人,“来人,送客!”这人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拎不清,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许飞航见她态度如此强硬,便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忙道:“好好,我不说了,此事我不再提了便是。” 即便如此,严攸宁对许飞航也已经没了耐心,她的表情也变得冷淡了几分。 “我白日还要上开蒙课,如果你没事的话……” “我还有一件事!” 许飞航知道严攸宁的逐客之意明显,但他还是厚着脸皮说出了这话,他大概也觉得这很跌份,不够体面,他的脸色都不觉微微涨红。 严攸宁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但出于礼貌,也知道许飞航这人除了拎不清以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便没有再开口赶人。 她稍稍挤出了一点耐心,“请问你还有什么事?” 许飞航调整措辞了一番这才开口,“当初王爷和王妃不仅去了我们家,还去了王家找岁晴问话,当时岁晴也是一时糊涂,撒了谎。 她事后也很是后悔,今日原本她是想与我一道前来道歉的,但她知道你对她不喜,此事之后必然更甚,你知道她来了,怕是连进都不会让她进。 所以……她托我来帮忙传句话,她想请你到醉仙居吃一顿饭,她会当面亲自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严攸宁耐着性子听完,听完之后,她就不禁深切后悔,方才她就应当直接让人送客,现在也无需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听这些废话的事上。 她就应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飞航这老好人的秉性轻易如何改得了? 这句话也同样能用在王岁晴的身上。 她本性就是个嚣张任性,自私跋扈,目中无人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那么谦卑地要设宴向自己道歉? 严攸宁想到了先前兰清笳对她说的那件事,她对每一个王家人都竖起了最高的防备,当然不可能会答应去赴宴。Ъiqikunět 就算王岁晴对此事并不知情,就算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向自己道歉的,那又如何? 她道歉,自己就要接受吗? 第2394章:深深的恨意 严攸宁并不想委屈自己。 对于不喜欢的人,她能做到的最大的容忍就是不去主动伤害对方。 要让自己跟对方握手言和,还要表演所谓的相亲相爱的和谐场面,抱歉,她做不到。 她的神色和语气都更冷了几分,“她不需要向我赔礼道歉,我也不想接受她的赔礼道歉。” “可她真的是诚心的……” 严攸宁再次不客气地打断他,“她是诚心的我就必须要接受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不曾身处我的位置,被她那般背后重伤,你就没法对我感同身受。Ъiqikunět 我也想做个大度之人,但我却不想对她大度,因我深知她是个怎样的人,我对她宽和大度,她不会感念,反而会觉得我是傻子,好拿捏。” 就像是许飞航自己一样。 他觉得自己做了个大好人,但实际上在王岁晴那里,他就是个随时都能用来当枪使的冤大头罢了。 许飞航对自己的定位却是毫无察觉,他觉得自己是两人的和事老,是在做大好事,所以今日才会这般积极主动地冲在前头冲锋陷阵。 许飞航急切地为王岁晴辩解,“以前岁晴的确是有些不懂事,但这一次,她不一样了,她是真的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 她那日来找我时,态度很是诚恳,你若是给她一次机会……” 严攸宁见他依旧这般不依不饶,心中已不自觉生出几分厌烦之意。 她直接冷了脸,“许少爷,我方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有些人,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脾性不同,何必强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更好? 我与王岁晴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也不想交她这个朋友,想来她也未必有多情愿来向我低头认错。 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但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若没有旁的事,那我便不留你了。” 许飞航数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都被严攸宁直接开口打断了,她原本还对许飞航客客气气,觉得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但现在,她的耐性和教养也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她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礼数,直接就对他下了逐客令。 许飞航的脸色也不禁几番变化,他见严攸宁的脸色冷然,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最后开口,“你能送送我吗?你放心,我不会再提起岁晴之事,方才我都未及问起你们后来的境遇,我想再跟你聊聊。” 严攸宁并不想跟他聊那些。 虽然许飞航不是坏人,但他们两人的性情当真并不相和,两人还是互相保持距离,才更能让自己,让对方身心愉悦。 但许飞航一副恳切模样,又保证不再提起王岁晴,她又是主人家,也不好闹得太僵,让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这里是淮南王府,自己住在这里,所代表的,也就是淮南王府的脸面了。 严攸宁没有拒绝,亲自领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许飞航果然半个字都没有再提起王岁晴,而只是问起了他们后来的经历。 严攸宁回答得很是简略,态度也不甚热络。 许飞航许是少了那根筋,也或许是发现了也不曾点破,他的神色和态度皆是如常,面对严攸宁的讲述,他还一番颇为他们捏一把汗的模样。 “好险好险,幸亏你们够机灵,也幸亏你们运气足够好,也真真是吉人天相了。” 严攸宁不冷不热地搭着话,只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和客气。 终于走到了府门口,严攸宁内心也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她头一次觉得这段出府的路这般漫长,也头一次觉得许飞航这般聒噪话多。 严攸宁对许飞航客气道:“许少爷慢走,我便不远送了。” 严攸宁对许飞航屈膝行了一礼,便欲转身回府,但许飞航却是急急开口喊住她。 “等等……” 严攸宁疑惑望他,不明所以。 许飞航眼神有些闪烁,语气也有些支支吾吾,一时找不到说辞,同时,他的眼角余光还一直朝街角某个方向瞟去。biqikμnět 严攸宁见他这般闪烁其词,心中忽而生出一个不大好的预感。 很快,这个预感就成了真。 一旁街角处忽的有一道人影朝这边冲来,那人的速度飞快,转眼就冲到了严攸宁的面前。 这人,不是王岁晴是谁? 严攸宁见此,脸色顿时一沉。 她转头看向许飞航,眼神锐利得仿若刀子一般。 原来这就是他这般积极主动地请自己送他出府的原因! 好个许飞航,当真是老好人做惯了,真把他当成救世的观音菩萨了。 而许飞航面对她的目光,有些许闪躲和心虚。 他支支吾吾,“我,我也是一片好心,这次岁晴真的是真心向你认错道歉的,你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岁晴,你快开口,快说啊,好好道歉,攸宁定会大人大量原谅你的。”Ъiqikunět 他千方百计才把严攸宁骗到府门来,她可定要好好抓紧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严攸宁原本是想转身就走的,她很反感许飞航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更对王岁晴没有什么好感。 但王岁晴却是伸手狠狠地抓住了她,她数次想挣,却是根本挣脱不开,手腕反倒被勒得一阵生疼。 她看向王岁晴,却是心头一惊。 此时王岁晴看她的眼神,哪里像是来登门道歉认错的,她那分明是要吃人的眼神。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就这么定定的盯着她,像是要在自己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里来。 严攸宁还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恨意! 那恨意如野火般熊熊燃烧着,简直要把严攸宁整个烧化了去。 严攸宁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当即就有了猜测。 王岁晴是个根本藏不住情绪的性子,她以往纵然不喜欢自己,也只是自诩出身高贵的高高在上和瞧不起罢了,却不似现在这般,是带着浓浓恨意的。 能让她露出这般神色,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能发生的大事,还是能让她对自己露出这般恨之入骨的表情的大事,除了那一件以外,就再无别的可能了! 第2395章:她爹就是乱臣贼子! 严攸宁立马就想甩开王岁晴,但此时的她力气却是格外的大,严攸宁被她抓得一阵生疼,却根本甩不开半分。 “你做什么?松开我!” 许飞航也意识到王岁晴的异常,他的表情也微微变了变。 “岁晴,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来向攸宁道歉的吗?” 王岁晴冷笑一声,刻意抬高了音量大声开口,“道歉?我会向一个逆贼之女道歉?真是笑话!” 严攸宁听了这话,脑子嗡地一下就炸开了。 果然,她果然知道了这件事! 而她这次来,就是打着道歉的名义,要把自己的身份捅出去。 以往,王府门前都没太多过往行人的,毕竟这条巷子里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都是自动绕行,不敢靠近,生怕会开罪了不该开罪之人。 但今日,他们的府门前却是汇集了不少人。 突然出现了这么一群超出寻常数量的人,显然并非巧合! 只怕,这些人根本就是有人刻意找来的! 而做这一切的,除了王岁晴不做他想。筆趣庫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能给自己接下来的这场大戏增加一大波看客,好让严攸宁的逆贼之女的身份能被彻底昭告天下! 许飞航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变故,他整个人都傻了。 “岁,岁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这,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王岁晴大喊,“我没有胡说,她爹就是乱臣贼子!他……” 严攸宁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一边挣扎,要挣脱王岁晴的钳制,一边大声呼喊,打断了王岁晴的话。 “来人!快来人!” 王岁晴也知道这里是王府的门口,很快就会有人来帮严攸宁,到时候自己就没了开口的机会了。 她当即什么都顾不上,语速更快,音量更高地开口。 她必须要把严攸宁的底细全都抖出来! “大家都听好了,她就是个逆贼的余孽!她爹是当初浔龙国派来我们大元刺探消息的探子! 我是琅琊王家的姑娘,她爹当初害死了我大伯,自己冒名顶替,在我们王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公子,实际上他就是个冒牌货,大骗子! 我们王家人全都被他蒙在鼓里,最后还被牵连得受了皇上的责罚,元气大伤。 好在老天开眼,那逆贼终于被皇上捉拿处死了,却不想,他竟然还留有血脉在人间! 她,就是那个逆贼的血脉,她就是余孽!今天我就要为我家人报仇雪恨!” 王岁晴的语速又急又快,声音更是异常尖利高亢,那一字一句传入在场人的耳中,立时就引得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许飞航也完全呆住,脑子都变得一片浆糊。 王岁晴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这话里的意思他却听不明白?Ъiqikunět 严攸宁的父亲,竟然是乱臣贼子?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呢?她不是住在淮南王府里吗?若她父亲当真是乱臣贼子,淮南王夫妇会收留她? 还有,王岁晴明明说好了是来向严攸宁认错道歉的,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只不过是想帮她们二人化解矛盾,他是不是做错了? 严攸宁的面色亦是一片煞白。 她以为自己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有了十足坚毅的心性去接受这件事,即便有朝一日事情真的败露了,她也能淡然处之。 但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了。 她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强大,事情真正降临到她的头上之时,她才体会到了那种被人指点议论的滋味。 这件事太突然了。 突然到叫她措手不及。 王岁晴对她的恨意彻底爆发,指尖狠狠掐进了她的肉里,掐出了道道血痕,但她却半点都没感到疼。 王岁晴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是前几日她不小心偷听到了父亲与手下谈话,这才得知了这个惊人的真相。 她是真的恨极了严攸宁,或者说是恨极了她父亲,若不是她父亲,他们王家的门楣也不会没落,她的身份便会更加高贵,也能结交上更好的朋友。 但她见不到严攸宁的父亲,也没法冲着她的父亲泄愤,她就只能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到严攸宁的身上。 她当时差点就失态地冲出来找严攸宁拼命来了。 但她还不算特别蠢,知道那样她怕是连王府的门都进不来。 上回她被父亲逼着来王府负荆请罪之时,便不是连门都进不来吗? 原本上次她就不情愿来,更不情愿向严攸宁低头认错。 现在,又得知了她竟然还是害了他们王家的仇人之女,她对严攸宁就更恨了。 她父亲害得他们王家这么惨,自己还要向她低头道歉?这是哪儿来的天理? 她不仅不会低头道歉,她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严攸宁有这么一个乱臣贼子的父亲!还要让她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王岁晴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竟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就朝严攸宁刺去。 她说要为家人报仇雪恨,出了那口恶气,不是说着玩的,而是说真的! 严攸宁的眼睛被那匕首的寒光一照,心头顿时一紧。 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挡在身前。 但是,疼痛并未落下。 她只听哐当一声,王岁晴手中的匕首落了地,她也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她被人钳住了,原本死死掐着严攸宁的手也松了开来。 她的双手被不客气地反剪着,还发出了骨骼咔嚓的声响,她更是疼得额上直冒冷汗。 是王府的侍从及时赶到了,严攸宁也被他们护在了中间。 方才委实太惊险了。 若他们再晚来一步,只怕严攸宁就要受伤了。 他们是奉命保护严攸宁的,本是寸步不离,但严攸宁毕竟是姑娘家,且又在府中,他们便未曾真的做到寸步不离。 方才严攸宁也并非是真的要离府,而是只在门口送人,他们便未曾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谁能想到,只不过是在府门口送个人,竟然都能遇到危险? 几个侍卫一边把严攸宁牢牢护着,一边禁不住冒了一身冷汗。 若严攸宁真的出了事,那他们也只能自去领罚谢罪了。 Ъiqikunět 第2396章:给她爹一个惊喜 许飞航原本就被王岁晴突然翻脸弄懵了,整个人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完全没回过神来。 现在,他更是被王岁晴挥出的那把匕首吓傻了。 直到那匕首“哐当”落了地,他才陡然从僵硬定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地上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提醒着他,方才王岁晴没有在开玩笑,她是动真格的!她是真的想对严攸宁下手! 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还有,严攸宁她怎么就成了逆贼之女? 这一切怎么都乱了套了? 王岁晴被侍卫控制,但还是不肯老实就范,手脚并用地疯狂挣扎着,口中更是依旧疯狂大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说的都是事实,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就是当初那个乱臣贼子的女儿!她就是逆贼余孽!她就是该死!你们凭什么抓我? 淮南王定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明知如此,却依旧收留她在府中,还待她若亲女一般,淮南王是何居心?莫不是他呜呜呜……” 后面的话直接消音了。 因为她的嘴巴被侍卫捂住了。 她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路人听了她的这些话,原本就大为惊骇,现在更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侍卫们见到那些围观百姓,深知此事闹大了,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当即派人去通知主子去了。 但也不能再让王岁晴继续在这里闹下去,谁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 钳制着王岁晴的侍卫当即就想把她往王府里带,但她却是发了狠,张嘴就在那侍卫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她咬得毫不留情,那侍卫顿时疼得变了脸色,原本钳制着她的手也不觉松开了去。 王岁晴得了说话的自由,立马就撒泼般地大喊。 “各位乡亲们,你们都瞧见了,我方才一提到淮南王,他们就心虚得不敢让我说! 若我猜得没错,他们还要把我带回王府里去,待进了这王府,我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就未可知了!筆趣庫 诸位,你们都来给我做一做见证,若我没能从王府出来,那我就是被淮南王给害了去了!” 果然,这小姑奶奶真是豁出去了,什么都敢说! 侍卫当即再次将她钳住,王岁晴再次大喊大叫,“救命啊,大家快救救我,淮南王府要滥杀无辜了!” 被她这么一闹,百姓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原本围观的人还不算特别多,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反而被吸引了过来。 加上王岁晴喊的这一嗓子,一时之间,众侍卫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把王岁晴往王府里带了。 若是把她带进去,这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他们王爷便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可若是不把她带回去,难道就让她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诋毁自家王爷的名声? 一时他们陷入了被动的两难之中,只盼着王爷王妃赶快来,把场面镇住! 王岁晴见到这番效果,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深深的得意。 她那天偷听的,不仅仅是严攸宁的身份,还偷听到了更多。 她爹爹是打算利用严攸宁的身份来做文章,既想借此让王家立功,又想顺便把淮南王动一动,免得过后被算账。 但他却几番犹豫,迟迟不决,王岁晴等得实在是太着急了。筆趣庫 证据都摆在眼前,爹爹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人做事就是瞻前顾后。 等他犹豫出个结果来,黄花菜都凉了! 王岁晴决定自己动手,给自家爹爹一个“惊喜”。 她要把事情闹大,直接当着百姓的面闹大,让淮南王对此事避无可避。 说白了,他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在这样关涉到原则性的大事情上,他难道还能只手遮天? 就算他想,但事情闹大了,百姓们都知道了,他就算想遮也遮不住,届时此事必能上达天听。 皇上对严攸宁这个逆贼的余孽难道会手下留情?必然不可能。 皇上对淮南王这个收养余孽的皇弟会毫无芥蒂吗?必然不可能。 爹爹说了,为帝者都多疑。 而且,据说当初这个淮南王比皇上更有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的资格。 对于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她就不信皇上会真的没有半点介意。 兴许皇上早就想动淮南王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严攸宁之事,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吗? 只要此事上达天听,皇上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办了淮南王。 而且,王岁晴还偷听到,爹爹提到了一个高人。 那人是谁王岁晴不懂,但从爹爹的语气中王岁晴能断定,这人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有他在,爹爹就有了可以撑腰的人。 既然如此,王岁晴就更觉有恃无恐了。 明明那么简单的事,爹爹偏偏一再犹豫,简直太没决断了。 看看,自己一出马,不就立马打开了一个漂亮的开局吗? 方才她动手,也不是真的要杀严攸宁,她就是想借机出一出气,最多伤她一点皮毛罢了。 不然等到严攸宁被官府缉拿了,自己想要再在她身上出气,那就难了。 就算真的让她杀人,王岁晴也还有点害怕呢。 王岁晴见王府的侍卫不敢对她怎么样,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 到这会儿,严攸宁也慢慢从惊疑不定中回过神来。 她盯着王岁晴,语气冷冷的。 “此事不关王爷王妃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胡乱攀咬!” 王岁晴现在倒是变得聪明了,一下就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的余孽身份了?” 严攸宁并不被她牵着鼻子走,她的语气依旧很冷。 “我究竟是何等身份,自有官府,有皇上来查证定夺,还轮不到你在这里空口白牙地攀咬!” 王岁晴冷哼一声,“你就是心虚了,害怕了,所以才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严攸宁依旧半点没有露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莫名其妙的指控?你空口白牙就指认我是乱臣贼子的余孽,你有证据吗?”Ъiqikunět 王岁晴当即大喊,“我有!我当然有!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跟那乱臣贼子长得一模一样,只要是见过那人的,就能看出这一点!” 第2397章:人言可畏 严攸宁的心头微微紧了紧,自己的脸就长这样,她就算想要藏也没法藏,更是没法改变。 大家都说她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那多半便是如此了。 此时王岁晴以此为伐攻讦自己,她便觉一下失了底气。 但她暗暗握了握拳,又稳了稳心神,面上半分不露异样。 她嘲讽一笑,“这么说,你是见过你口中的那个乱臣贼子咯?不然你怎么会这般笃定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王岁晴闻言,顿时一噎。 她并没有见过。 她才不到一岁,那乱臣贼子身份就败露了,就算她真的见过,那也不可能有什么印象。 但她也只是短暂地噎了一下,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我爹爹见过!他说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这还能有假?”筆趣庫 严攸宁这会儿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她冷静地反驳着王岁晴的话,“这么说,这件事就是你们父女二人一唱一和的结果?光凭你们两人空口白牙的就给我定了罪?” 王岁晴大声反驳,“我们才不是空口白牙,这就是事实,你就是那乱臣贼子的女儿!你就是余孽!我爹爹都已经查清楚了!” 严攸宁冷声,“所以,证据呢?” 王岁晴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 严攸宁冷冷一笑,“所以你所谓的证据就是我这张据说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世上容貌相像者不知凡几,你光凭这一点所谓的证据就要指正我,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王岁晴再次被她将了一军,一时笨嘴拙舌了起来。 她只觉严攸宁就是巧舌如簧,就是在诡辩,偏偏自己还辩不过她,心中便更觉气恼。 这时,百姓中有人开口大喊,“这位王小姐指名道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她口中那个乱臣贼子此前我还见过一面,跟这位小姐的确是容貌相似,说是亲父女也完全说得过去。” “那逆贼的确该死,他留下的余孽也该一并处死,不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百姓中有人带头,其余人便你一言我一语,也跟着议论起来。 王岁晴见此,心中又升起一股子得意。 还是她聪明,提前收买好了造势的百姓。 有人一牵头,其余人的情绪就很容易被带动了起来,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也会不自觉被带偏。 这不,那人一说自己见过那乱臣贼子,且觉得严攸宁跟他长得十分相像,其他人看向严攸宁的眼神就多了探寻与打量,人群中也多了许多指指点点。 严攸宁的拳头暗暗握紧,牙关也不自觉紧紧咬着。 她终于明白了何为人言可畏。 王岁晴一脸得意地望着严攸宁,“看吧,大家都觉得你该死!” 严攸宁紧紧抿着唇,冷冷望着王岁晴。 她在脑中一遍遍地回想兰清笳的话,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是无辜的,就算她的父亲有罪,也不应该牵涉到她的身上来。 这些人的话,她半个字都不要听,更不能入心,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我的生死不由旁人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来定夺。” 王岁晴见她依旧一副傲然模样,竟是半点都不惧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隐隐的气恼来。 都事到临头了,她怎么还这般镇定?难道她就不怕吗? 许飞航好一番惊疑不定之后,这会儿终于稍稍缓过了一点神来。 他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开口。 “那个,你们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ъiqiku 严攸宁和王岁晴同时转头,朝他怒喝一声,“你闭嘴!” 许飞航:…… 严攸宁现在见到许飞航就气恼。 他先前在府里说什么来着?说王岁晴是真心实意来认错道歉的,绝对没有恶意,结果呢? 他又被王岁晴傻乎乎地当枪使了,可他倒好,现在还是死性不改,还想着要继续当和事佬。 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以后,她定要离这样的人远远的!绝不跟他牵扯上半点干系! 王岁晴对许飞航也没什么好脸色。 虽然是许飞航帮她把严攸宁引了出来,但他这老好人的德性王岁晴也十分瞧不上。 自己方才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这小子竟然还想让她们坐下来好好说。 她们可是有家仇的,有什么好坐下来好好说的? 难道他也不相信自己先前说的话? 她说的都是事实!他凭什么不信自己? 许飞航同时被两人怒吼,面上的表情一僵,旋即露出一抹讪讪之色。 “我也是想着凡事以和为贵……” 两人再次怒吼,“说了让你闭嘴!” 许飞航:…… 他张了张嘴,最后在两人恶狠狠的目光下,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ъiqiku 就在局面僵持之时,秦淮和兰清笳终于闻讯赶来了。 一众护卫着严攸宁的侍卫终于松了口气。 这番局面,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就只能这般僵持着。 方才秦淮和兰清笳已经从禀报消息的侍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两人的心俱是一沉。 他们千防万防,却没想到最后会因为一个许飞航,一个王岁晴而出了纰漏。 他们知道此事迟早会有揭开的那一天,但他们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皇上的旨意尚未下来,现在还没到揭开此事的最佳时机。 但这个意外变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们也无惧面对。 难不成,他们还怕了王岁晴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成? 二人现身府门,第一时间看向了严攸宁,确保她无事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旋即,他们的目光扫向一众围观的百姓,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的众人瞬间就噤了声,脸上也露出了畏惧之色。 方才那几个争相冒头的人也都暗暗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当这出头鸟。 二人收回目光,这才看向了王岁晴,目光幽幽,带着一股迫人威压。 王岁晴到底也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先前她如何给自己壮胆,现在也真正见到了气势威压的淮南王夫妇,她还是禁不住紧张得暗暗吞咽唾沫。 第2398章:扭送官府 兰清笳走到严攸宁跟前,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眼神暗含关切,更带着一股子回护姿态。 严攸宁感受着她揽着自己的力道,整个人的神经也不自觉暗暗放松下去,原本心中升起的那股不受控制地紧绷情绪也慢慢松缓下来。 有他们在,她便觉得自己好似一下有了依靠,先前所面对的再多的流言蜚语,她也都不怕了。Ъiqikunět 秦淮看着王岁晴,开口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本王方才还在想,究竟是何人竟然胆大包天地在本王的府门前撒野,没想到,竟然是你。 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虽然秦淮并没有对她疾言厉色,但王岁晴就是有种浑身紧绷的感觉。 这就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上一次见到他们时,他们二人的态度仿若春风一般温柔和煦,对她也是百般哄着,捧着,供着。 这让王岁晴误以为他们是没有架子的,没有气势的,这也成为助长她胆量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现在,王岁晴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他们不是没有架子,不是没有气势,而是当初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架子和气势在她身上表露出来罢了。 那时的他们,有求于她。 现在的他们,却没有理由再对她手下留情,宽和以待。 他们要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简单单,轻而易举。 王岁晴紧张害怕得手心都在冒汗,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根本没有退路可走,她不能让自己露怯。 她仰着头,面上尽量保持着镇定之色。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这是在伸张正义,铲除余孽!” 秦淮轻嗤一声,“何为正义?谁又是你口中的余孽?” 王岁晴昂着脖子,语气铿锵,“正义就是要铲除乱臣贼子,对乱臣贼子留下的孽种也要一并斩草除根! 而她就是乱臣贼子留下的孽种,她就是应当被铲除的余孽!” 秦淮对她的这番话没有做出回应,反而问,“你今日来本王的王府闹这么一出,不知令尊可知晓?” 秦淮几乎能笃定,王璟辉定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王岁晴此举委实算不上多么明智的上策,王璟辉那般圆滑的性子,不可能连这点都没想到,更不可能那般糊涂。 秦淮猜测,她多半是巧合之下偷听到了有关严攸宁的身份之事,头脑一热,这才有了这一出当众揭发之举。 想到王岁晴此人的秉性,还有她此前数次惹祸之事,秦淮觉得,一切都十分有可能。 只不知,王璟辉现在有没有收到消息,知不知道自己女儿给他送的这一份大礼。 王岁晴听了秦淮的这问话,面上闪过一抹心虚。 她的这反应也更加证实了秦淮的猜测。 王岁晴短暂心虚之后,一下就理直气壮起来,“我爹当然知道!而且我做的是伸张正义的大好事,我爹就算不知道,他过后也定然会支持我的!” 秦淮看着王岁晴,一时不禁有些暗暗同情起王璟辉来。 有这么一个能给他惹麻烦,能坏他事的女儿,可真是他的好福气啊。 秦淮还尚未开口回答她的话,王岁晴又继续高声道:“王爷,那严攸宁就是当初那个乱臣贼子王璟川的女儿,这一点你们难道一点都没发现吗?她可是跟那逆贼长得一模一样!” 也只有她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黄毛丫头敢这样直接地对秦淮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这几乎算是劈头盖脸地质问了,旁人听了,都禁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 王岁晴自己也有点紧张,但很快就被一股无所畏惧的大义凛然所取代。 “小姑娘,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攸宁是逆贼之女,可有证据?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本王可是有理由把你扭送官府,治你一个诬告之罪。”ъiqiku 秦淮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话里却暗含威慑之力。 王岁晴也骤然吓得面色苍白几分。 扭送官府? 她要是被淮南王扭送了官府,岂能有活路在? 他只需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弄死。 而他自己根本不用动手,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摘清楚。 王岁晴一阵心慌,但却强作镇定,“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算把你扭送官府,我也问心无愧!” 秦淮神色淡然,“既然你这般问心无愧,那便到官府去好生对质吧,是非曲直究竟如何,相信知府大人自有论断。 来人,把王小姐送去府衙。” 王岁晴没想到他这般果决,这般雷厉风行,竟半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就要把她往府衙送。 王岁晴一下慌了,脸上的表情也瞬间绷不住了。 “你,你不能把我送官,我,我……” “你不是说你就算见了官,也问心无愧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心虚了?”httpδ:Ъiqikunēt 王岁晴的脸涨得通红,憋了好半晌,她豁出去一般地大喊。 “我的确问心无愧,但,但我却怕你只手遮天,联合官府的人谋害于我!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你若是想要除掉我,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王岁晴豁出去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围观百姓们俱是骇得面色各异,大气都不敢出。 秦淮呵笑一声,“既然害怕会被本王谋害,还敢在本王的府门前撒野,看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本王没时间在这里陪你玩过家家,你想指认攸宁的身份,那好,请你拿出切切实实的证据来,不然,就以诬告之罪论处!” 王岁晴:“她,她长得……” 秦淮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光凭她的长相这一条,你就想给她定罪?那本王说长得像那乱臣贼子的人是你,那岂不是也可以给你定罪?” 王岁晴被他这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秦淮再次冷冷下令,“把她扭送官府!诸位都听明白了,以后谁还敢在我淮南王府门前撒野,这就是前车之鉴!” 围观众人顿时一阵噤若寒蝉。 王岁晴眼见自己真的要被扭送官府了,顿时更急。 她想到什么,急急开口,“我爹爹,我爹爹一定有证据!” 秦淮头也没回,“那就让你爹把证据送到府衙,到那里去赎你吧!” 第2399章:泰平郡王 秦淮半分都不买她的账,王岁晴见此,顿时更慌了。 她原本的满腔孤勇,这会儿全都被击溃,半点不剩,只余惊慌害怕。 她不想进官府,她进去了之后,十有八九就出不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一点顾忌都没有? 他难道就不怕被人指摘议论,说他滥用职权,只手遮天吗? 侍卫得了秦淮的令,当即就出手,像抓小鸡仔似的把她钳制住,毫不客气地就要往官府而去。 王岁晴剧烈挣扎,口中更是疯狂大喊,但秦淮却没有再给她分去多一记眼神。 严攸宁望着王岁晴,眼神有些担忧。 她并非是担忧王岁晴的生死,而是担心秦淮这么做,会不会给王府招来非议,这件事在这个时候闹大了,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这是她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兰清笳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对她耳语几句什么,严攸宁这才放松下来。 许飞航完全被这番场面吓坏了。 他瑟瑟发抖地想,淮南王果然如严冠达所说的那般,是个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ъiqiku 他对王岁晴这么一个孩子都尚且如此,更遑论是对严冠达? 那么,他对自己呢?会如何处置? 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算是王岁晴的帮凶,淮南王会不会对自己秋后算账? 秦淮果然朝他投来了一记目光,那目光幽幽的,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慑。 许飞航的浑身又是骤然一紧,后背上都不禁有冷汗冒了出来。 秦淮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却透着一股子冷意。 “看来许小少爷的病是大好了,不然也没这闲工夫来替人跑腿传话。” 许飞航的舌头一下打了结,支支吾吾,“我,我,那个,我不知道她,她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我以,以为,以为她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 秦淮终究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看在他当初曾经说出来安这个地名的份儿上。 但是,这人,以后也别想再进他秦家的门了。 这样拎不清的人,不值得深交,攸宁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秦淮冷声,“没事许小少爷还是在家里好生养着吧!” 别出来到处惹事儿! 许飞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才好。 他原本也是一片好心,哪里想得到王岁晴竟然会心怀歹念? 他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一二,但在秦淮面前,终究是不敢,最后只能悻悻然地闭了嘴。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王岁晴又一下把目光投向他,眼中迸射出一抹灼亮的光芒。 “飞航,你要帮我,你要帮帮我,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送去官府,你快去告诉我爹,让我爹来救我!你是好人,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许飞航原本抬步离开的动作骤然一顿,脸上露出了一抹纠结犹豫之色。 王岁晴虽然做得不地道,但她也不应该被那般粗暴地对待,若是进了官府,她被用了刑,那后果就更糟糕了。 严攸宁虽然受了惊吓,但她不也没事吗? 自己若是对王岁晴见死不救,是不是有违自己所受的礼教? 许飞航的这番迟疑落在秦淮的眼里,他都有些气笑了。 此前严攸宁言语间偶尔提及,说许飞航此人旁的无甚大缺点,就是过于滥好人。 原本秦淮还没有什么直观的体验,但现在,他总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滥好人。 这人可真是半点不长教训。 刚刚自己才警告敲打了他一番,转头他竟然又想当滥好人。 秦淮目光幽幽地朝他看去,眼神凛冽。 “许小公子,做人最主要的是要学会不多管闲事,若是一定要管的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是否有那能力,许老爷熟读四书五经,最是才学渊博,许小公子不会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吧?”ъiqiku 许飞航闻言,原本脸上的迟疑动摇顿时一僵。 他还在原地愣怔,他的小厮就急忙出声劝阻和提醒,“少爷,这事咱们管不着,也没能力管,咱们就别蹚这趟浑水了,赶紧回去吧!” 小少爷什么都好,就是这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要不得! 见着什么不平事他都想管一管,可是有些事却不是他们能管的,没必要管,也没能力管。 许飞航一番挣扎,最终还是扭头避开了王岁晴的目光,有些狼狈地闪躲着,最后,他被小厮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王岁晴见他如此,心中不觉生出一阵绝望,同时还生出一股深深的怨怼来。 他不帮自己! 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明哲保身之辈罢了! 她真正能靠的,就只有她自己。 王岁晴的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恨。 就在侍卫要把王岁晴带走,秦淮和兰清笳要领着严攸宁回府之时,路的那头忽的有一行人朝这边行来。 对方人未至,声却已先到。 “这是有何事,这般热闹?” 秦淮本也没在意,只是那人声音嘹亮,他这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叫他的脚步不觉顿住。 这下子,他倒是不好回府去了。 因为来人是个熟人,且,还算是个长辈。 那人看上去四五十左右的年纪,身量不高,却大腹便便,整个人很是圆润,脸上也笑眯眯的,像是一尊弥勒佛似的。biqikμnět 他乃是皇家宗亲泰平郡王谢立新。 他乃是熙元帝祖母的娘家侄儿,这关系听上去有点绕,按辈分捋一捋,熙元帝当喊他一声表叔,所以,秦淮也称他一声表叔。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秦家皇族人丁并不兴旺,熙元帝的母族不显,亦未有入仕为官者,他们一直安安分分地安居一隅。 这谢家,倒是成了宗亲里的独苗苗了。 且这关系说远也不远,熙元帝对谢家自然也多了几分看重,还给这位表叔封了个郡王之位。 得封郡王之后,他也依旧老实本分,并未因此就在相邻间仗势欺人,就全然做个逍遥闲散度日的闲人。 秦淮也是在春节他进京拜贺之时见过他。 现在,这位表叔突然出现在这里,委实让秦淮觉得有些诧异。 但诧异归诧异,长辈来了,秦淮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更不好将他拒之门外。 更主要是,表叔已经看到他了。 第2400章: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雪臣,原来这就是你的宅子,可是让我好找啊。” 泰平郡王是长辈,以往熙元帝也颇给他脸面,是以,他托大喊秦淮表字倒也没什么,反倒显得他亲近和善。 泰平郡王用那一如既往嘹亮的大嗓门喊了一嗓子,秦淮就算是想假装没听到都难。biqikμnět 兰清笳一时没认出他来,转头对秦淮投以疑惑目光。 秦淮低声将他的身份道出,兰清笳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片刻,那泰平郡王便走到了近前,秦淮也只能笑着与他招呼。 “泰平表叔,您怎么来了?” 泰平郡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都说扬州景致好,更有美食无数,我这不就心痒了,特意前来瞧瞧美景,尝尝美食,也顺道来你府上看看。” 不待秦淮说什么,泰平郡王就发出了疑问,“这是在干什么?可是发生了何事?” 秦淮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泰平郡王闻言,便也不再过问。 只是这时,王岁晴却像是再次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再次大喊起来。 “救命,这位王爷,求你救救我,淮南王要把我送去官府见官,他定然跟官府的人串通好了,要扒了我的一层皮!我不要进官府,求求你救救我!” 王岁晴不知道他是谁,但秦淮称他为表叔,那就足以说明他也是皇族身份。 且这个人还是秦淮的长辈。 若他能帮自己出头,那秦淮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泰平郡王不觉看向王岁晴,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他又看向秦淮,求证般地开口,“雪臣,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的神色依旧平淡,“不过一些小误会罢了,我让这位小姐到官府去,也只是让她把误会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了,自然就能回家了。” 泰平郡王面上依旧有些迟疑之色,但见秦淮一副不欲多言,也不希望他过问的模样,便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王岁晴闻言却是急了,她当即大声开口,为自己辩解,“你别听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小误会!你看到他们旁边那个女孩儿没有,她,她是乱臣贼子王璟川的孩子,我不过是识破了她的身份,希望能将她捉拿,就地正法罢了,但淮南王却对她百般包庇,还要把我送到官府去! 这位王爷,我说的都是事实,请你一定要明查此事,还我一个公道啊!” 王岁晴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出了这一番话,因为她已然把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名的王爷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若是不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说不定自己就真的要被淮南王悄无声息地灭口,他爹也救不了她,甚至可能整个王家都要跟着被牵连。 而严攸宁这个乱臣贼子的余孽呢?她反倒是能够高枕无忧,好端端的半点事都没有! 就算明知道严攸宁的身份不一般,但淮南王也必然会保她。 因为不保她,淮南王自己也会被牵连! 王岁晴凭着一腔冲动和意气做了这事,原本还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她必然能做下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让爹爹好好瞧瞧。 结果,这桩事的确是惊天动地了,但却不是什么大惊喜,她自己也要被搭进去了。 王岁晴现在就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经此一事,她发誓,自己再也不冲动行事了。 现在,她只求自己能安安生生地脱险,他们王家也不要被秋后算账。 泰平郡王听完了王岁晴的这番话,顿时满脸惊愕,一副很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严攸宁,又看看秦淮,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求证。 严攸宁的面色紧绷,秦淮却是神色淡然,依旧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 “表叔莫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这小姑娘口口声声称攸宁是乱臣贼子之女,但却毫无证据,唯一所谓的证据便是攸宁的容貌跟那乱臣贼子肖似。 表叔你也是阅历丰富之人,你且说说看,就凭她这一面之词,是否值得取信?”筆趣庫 泰平郡王忙道:“自然不可取信!” 秦淮深以为然地点头,“还是表叔你明事理,若仅凭她这三言两语就能给一个人定罪,那任何人都可随意攀咬他人,那要律法有何用? 她不仅攀咬攸宁,更对本王口出污蔑,简直半点都未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命人将她扭送官府,也不过是小惩大诫,以儆效尤罢了。 不然,人人都当我这王府门前是菜市场,每日都来闹上一场,那我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秦淮说这番话时,神色冷肃,周身俱是带着一股凛然的威慑。 他不仅仅是在说给王岁晴听,也是在说给一众围观的百姓听,还有,说给在背地里还藏着旁的心思之人听。 他要告诉那些宵小之辈,他淮南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来闹就能来闹的,他淮南王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泰平郡王听了,也是不禁连连点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 “对,雪臣说得在理。” 王岁晴见此,面上顿时又现出了慌乱之色。 她再次急切为自己辩解,“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撒谎,那个严攸宁她就是乱臣贼子之女!” 泰平郡王也沉了脸,一副严肃神色。 “小姑娘,这凡事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岂能随随便便乱说?你这小姑娘委实是太放肆无礼了些!淮南王的处置很是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王岁晴只觉自己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落空了,整个人再度被一股深深的惊慌与绝望所笼罩。biqikμnět 侍卫不再耽搁,再次要把严攸宁押走。 但今天大概是老天爷也不希望王岁晴被带走,侍卫的动作再次被打断。 又是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且慢!” 王岁晴听到这声音,脸上顿时露出了一阵欣喜。 她爹来了! 爹爹终于来救她了! 她就知道,这里的动静闹得那么大,爹爹不可能会不知道的。 王岁晴几乎喜极而泣。 来人的确是王璟辉。 王岁晴用一副满怀期盼的目光望着他,王璟辉却用几欲吃人的目光回瞪过去。 这个女儿,真的是太糟心了! 一不留神就给他闯祸,且闯的祸一个比一个大! 第2401章:人证 王璟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和手下的谋划会被女儿偷听了去。 偷听到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胆大包天到私下行动,直接闹到淮南王府门前来了! 原本的计划被她打乱,他被架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现在,他除了硬着头皮跟淮南王正面对抗,也没了别的法子了。 王璟辉一边急匆匆地往这边来,一边在心中大骂,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他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王璟辉跑到了近前,狠狠剜了那不省心的丫头一眼,这才朝秦淮和泰平郡王的方向跪拜行礼。 “两位王爷,请听草民一言!草民之女的确有些任性娇纵,但此事事关重大,她是万万不敢胡言乱语的,还请两位王爷明查,还小女一个公道!” 泰平郡王看向王璟辉,面上一时露出迟疑之色。 他又看向秦淮,“雪臣,你看这……” 他虽是长辈,但这是在秦淮的地盘上,他倒是不好强出头了。 秦淮双眸微闪。 王璟辉终于现身了,秦淮并不急着驳斥他,而是语调淡淡地开口,“本王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王小姐一口咬定攸宁是乱臣贼子之女,却根本拿不出证据来。Ъiqikunět 若王老爷亦是如此,只凭嘴巴两张皮就想给人定罪,那抱歉,本王不仅要把令爱送到府衙,便是王老爷你,只怕也要一道进去陪令爱了。” 泰平郡王也跟着开口,“淮南王说得对,此事的确不能光凭你们父女二人的一面之词,若你们父女二人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们的话,那本王便厚着脸皮来断一断这场官司。 但若你们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也怪不着淮南王不留情面了。” 周遭一众围观的百姓们俱是被高高挑起了好奇之心,同时也生出了看好戏的念头,想要好好看看这王家父女究竟能否拿出证据来自辩。 秦淮也想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后招。 事已至此,王璟辉自然再没有继续藏着掖着的道理,他高声开口,语气铿锵有力。 “草民有证据!草民有人证,能证明此女身份的确大有问题!” 泰平郡王一下来了兴趣,“哦?你的人证在何处?”Ъiqikunět 王璟辉:“草民已经把人证带来了,还请两位王爷审问!” 说着,他身后就有下人领着两人上前,一男一女。 男子四十上下年纪,身形中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上去便有些不老实。 女子与他年纪相当,面容姣好,只是此时她的脸色苍白,眼底也是一片青黑之色,看上去像是许久未曾好眠的样子。 此时两人被带到人前,男子看上去有些紧张,但紧张中又隐含一丝隐秘的激动兴奋。 而女子则是面无波澜,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她微微抬头,目光在众人中搜寻,最后落在了严攸宁的身上,一下定住,旋即眼底便不由浮现出一抹莫名的情绪来。 此番动静闹得这么大,云子鹤也早已经得讯赶来,只不过这泰平郡王突然冒了出来,他便没有贸然现身。 此时他见到了这对男女,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那男子他不认得,但那女子,云子鹤却是熟悉得很! 那女子名唤慧娘,乃是小严氏生前的贴身大丫鬟,当初小严氏在庄子上养胎,生产,便是慧娘在里里外外地操持。 如果说这整件事还有谁最清楚内情,那非慧娘莫属。 慧娘对小严氏忠心耿耿,也深得小严氏信任,这也是当初云子鹤能放心慧娘的原因之一。 但他没想到,再忠心的人,也有背主的一天。 慧娘这个人证,的确对他们非常不利。 云子鹤很快就知道慧娘身边那男子是谁了。 那男子主动开了口,“草民江财,拜见两位王爷!这是草民内子林氏,内子侍奉的主子严氏乃是那乱臣贼子王璟川的夫人,当初严氏怀上了那乱臣贼子的骨肉,本应该立时将那孩子打掉,但她却妇人之仁,一时心软将孩子留下了。 为了隐瞒此事,保下那孩子,严氏称病到庄子上休养,从养胎到生产,全程都是内子在侍奉严氏,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何,没人比内子更清楚了,两位老爷有什么不清楚的,大可以好生询问她便是。” 原来那男子是慧娘的丈夫。 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奸猾模样,云子鹤心中大概猜到了慧娘会松口道出实情的原因。 此事,十有八九跟这江财脱不开干系。 泰平郡王将目光落在慧娘身上,开口道:“这么说来,你才是此事的重要证人,林氏,此事内情究竟如何,你且如实道来!”biqikμnět 慧娘终于收回了落在严攸宁身上的目光,深深地垂下了头去,一时没开口说话。 江财见她如此,生怕她又脑子犯糊涂,不肯说出实情。 江财当即低声提醒,“你快开口啊,别忘了,咱们孩子的性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呢!” 慧娘闻言,狠狠闭上了眼睛,片刻方才复又睁开。 此时,她眼中的挣扎已经没了,只余下决绝之色。 并非是她忘恩负义,要背叛自己的主子,而是她也没办法啊。 她的孩子受人钳制,性命堪忧,她实在是没法坐视不理。 她终究是自私的,没法做到全然无私。 在主子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之间,她只能选择后者。 她张口,声音缓慢而艰涩。 “民妇此前的确是严氏的婢女,方才民妇的丈夫所言,句句属实…… 民妇的主子自小便与姑爷定了亲,但谁都没想到,姑爷会是个冒名顶替的乱臣贼子。 此事事发之时,民妇的主子已经身怀有孕,她原本是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姑爷的,谁料…… 而后,主子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民妇劝她把孩子打掉,但主子多年一直求子不成,而今才终于怀上,若是打掉,只怕这辈子都无缘子嗣。 不论是对腹中孩子,还是对那假姑爷,主子都割舍不下,一番权衡,主子下定决心,要瞒着众人,生下这孩子。 民妇深觉此事不妥,不仅大逆不道,对主子的身子也大受损伤。 民妇苦劝主子三思后行,但,主子心意已决,任凭民妇如何苦劝都无动于衷。 最后,主子一意孤行,瞒天过海,在庄子上生下了那孩子。” 第2402章:当面对质 慧娘说得缓慢,却没人催她,大家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严攸宁更是听得专注认真,半个字都不曾错过。 她感激她的母亲,哪怕跟所有人对着干,哪怕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也要把她生下来。 但同时,她也狠狠心疼着她的母亲,心疼她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泰平郡王追问,“她不过一介内宅妇人,只凭你一人,如何能帮她瞒过所有人,直到把孩子生出来都没被发现?” 这也是围观的不少百姓心中的疑惑。 女子养胎生产,绝非易事,且并非一朝一夕。 要瞒人一时不难,要瞒上这么长时间,绝非易事。 泰平郡王的问题,的确是问到了关键之处。 云子鹤知道,接下来就要说到自己了。 果然,慧娘再次开口,“是有人帮了我们。主子知道她势单力薄,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断然不可能成功保下这孩子,她就让我向一位故人求救。 那位故人,就是我们假姑爷以前的一位旧友,他便是扬州此地富商云家的四老爷,云子鹤。筆趣庫 彼时恰逢他在琅琊,很快就得知了我们的处境,他便暗中帮忙,这才让我们顺利搬到了庄子上,且还能在那里安安生生地养胎生产。 后来,主子生下了一个女孩儿,临终前,也托付给了云四老爷。” 扬州当地百姓,没几个不知道云家的。 听到慧娘指名道姓地道出云家,道出云子鹤的名字,大家心中都不禁一阵诧异,旋即便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泰平郡王当即看向秦淮,“雪臣,我认为应当去把这位云家四老爷请来,当面对质一番,你觉得如何?” 事已至此,秦淮自然没有偏袒回避此事的理由。 他点了点头。 这时,云子鹤自己主动现身了。 “不必去请了,我在这里。” 云子鹤一出现,大家的目光便都纷纷朝他看去。 慧娘也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心虚和闪躲,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 连云子鹤都能掏心掏肺的对小主子好,护小主子的安全,可自己却…… 她心中一片羞愧,但她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了,现在也没了回头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云子鹤淡淡扫向她,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云子鹤也没法去苛责太多。 只希望,她能无愧于自己的选择,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便是。 云子鹤向秦淮,向泰平郡王见礼,泰平郡王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 “你就是云子鹤?” 云子鹤不卑不亢地点头,“正是。” “方才林氏夫妇指控你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云子鹤再次点头,“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是否承认?” 云子鹤断然开口,“那全然是信口开河,一派胡言!王璟川乃朝廷捉拿之要犯,他所犯乃是滔天大罪,草民如何会暗度陈仓,助严氏生下他的血脉?此等违逆皇命,大逆不道之举,草民断然不敢为!” 此事之前,云子鹤没有收到秦淮他们送来的半点消息,由此可见,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事出意外。Ъiqikunět 最大的可能就是,秦淮他们也尚未收到熙元帝的圣命,对严攸宁之事该如何决断,他们都还没得到一句准话。 现在王璟辉便已经发起了攻势,他们能做的,就是抵死不认,尽最大的能力保下严攸宁。 哪怕对方有证人,哪怕他最终要被押送府衙去关押,用刑,只要他不认,他们就不能真的把严攸宁怎么样。 云子鹤要保严攸宁,就要竭尽全力。 不就是拖嘛,谁拖不起呢?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耗。 他这头拖延的时间越多,秦淮那头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筹谋此事,若是能等来圣恩,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这泰平郡王,云子鹤也觉得不足为惧。 秦淮虽称他一声表叔,但他的辈分再大,还能大得过秦淮府里的那两位? 此事若当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就只能惊动那两位了。 若秦淮当真想保攸宁,这泰平郡王也奈何不了他。 想通了这一点,云子鹤的心态便慢慢放松下来,即便有慧娘这个人证,他也无所畏惧。 当然,他也不希望事情闹到那等地步,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再好不过。 云子鹤与慧娘两人的说辞截然不同,泰平郡王不由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慧娘还没说什么,她的丈夫江财就按捺不住,几乎直接蹦了起来,朝云子鹤大喊,“你说谎!你跟那王璟川关系要好,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帮严氏打掩护,还帮他养孩子!” 云子鹤神色冷然,面上一派义正言辞之色。 “与我关系要好的,乃是琅琊王家的嫡长子王璟川,而不是那乱臣贼子,他不配叫王璟川这个名字,这是对这个名字的侮辱。 当我得知他的真正身份之后,我与他的关系就彻底了断。 那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就算是同情严氏被他耽误一生,但却不会妇人之仁,让她生下逆贼的血脉!” 江财见他这么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就好像他当真没有做过这些事一般,一时不禁磨磨后槽牙。 这人的脸皮真厚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小! 若非他从自己媳妇嘴里知道了真相,他只怕都要信了云子鹤的这番说辞了。 “你在说谎!你……” 云子鹤直接打断了他聒噪的叫嚣,直接冷声反问,“你说我说谎,有什么证据?” 江财也指着严攸宁,“那女孩长得跟那逆贼一模一样……” 云子鹤再次打断他的话,“那又如何?这世间容貌相似者不知凡几,光凭容貌就想给她定罪,这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江财想开口反驳,云子鹤却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据你方才所说的证词,你也不曾亲自参与进这件事里,你有什么底气在这里上蹿下跳?”biqikμnět 江财被他的话驳得哑口无言,一时脸色涨红。 他有些着恼,最后只能用手肘拐了拐自己女人,语气有些冲。 “你是哑巴吗?还不赶紧开口!” 第2403章:指认云子鹤 慧娘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开了口。 “我是这件事的亲历者,我比任何人都有话语权,当初主子便是在你的帮助下才能将怀孕之事瞒得密不透风,也才能顺利生下孩子。” 云子鹤冷冷地扫向她,目光如刀。 他断然道:“绝无此事!你这分明就是污蔑!我就算与那逆贼关系非同一般,可以不弃前嫌,但我却并非只代表我个人,我身后还有云家,还有我的妻儿,我不可能拿他们的性命和前程来冒险。” 云子鹤说得大义凛然,围观的百姓们听了,亦觉得有理。 谁会为了一个逆贼之女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大家都觉得云子鹤不会这么做,除非他是傻子。 但严攸宁却知道,他偏偏就这么做了。biqikμnět 他为了自己,真的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视若己出,从未有半分亏待,而自己,却给他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若此事不能善了,若自己当真给他,给云家带来了大祸,那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慧娘当初也被他的决定所震撼,所敬佩。 她没想到真的有人能为了义气,做到这等地步。 但现在,她却不得不将矛头指向他。 他对自己曾经所作的事矢口否认,此乃为了自保。 慧娘要将矛头指向她,为的则是自己的孩子。 她没法做到像云子鹤这般大义,她是个自私的人,心里只装得下自己的一方天地,没法像他那样能为了别人的孩子不顾一切,哪怕那别人的孩子是主子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心中经历了一番挣扎,慧娘再次开口,“这听起来的确不可能,但你偏偏就是那样一个重情义之人。 除了我,还有其他证人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云子鹤心头微紧。 泰平郡王则是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哦?还有哪些证人?” 慧娘声音艰涩地开口,“主子身体本就孱弱,十月怀胎更是不易,需要十分小心的将养着。 是以,养胎的大夫是必不可少的,当时那位大夫,便是云四老爷派人寻来的,主子的整个孕期,全都是那位号称妇科圣手的老大夫在负责调养。 他也的确医术不凡,名副其实,在他的调理下,主子数次度过了惊险,顺利养到了胎儿足月。 那位老大夫便能作证,除此之外,接生的稳婆也是云四老爷寻来的,她也可以作证。” 泰平郡王又问,“那他们二人现在在何处?” 王璟辉连忙接话,“草民已经把他们都找到并带来了。来人,还不快把人领上前来回话。” 王璟辉的手下当即领命,直接就把两个人领上前来。 一个是身形消瘦,须发都有些发白的老头,他便是妇科圣手陈金勇陈大夫。 另一个是体型圆润,浑身富态的老婆子,她便是当初为严氏接生的稳婆张婆子。 两人一现身,云子鹤的心便再次狠狠下沉。筆趣庫 方才云子鹤就已经猜到了慧娘要说的话。 事实果然如此。 她果然直接攀咬出了那位大夫和稳婆。 便如慧娘所言,女子养胎生产并非一朝一夕的时间,即便他已经想方设法地减少此事的知情人,但一些人依旧不可或缺,负责养胎的大夫和负责接生的稳婆便是如此。 为了避免此事泄露出去,云子鹤找大夫和稳婆都很谨慎,是从远离琅琊的其他地方寻来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看病和接生的人究竟是何身份,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何人。 他们只当严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她的孩子也不为女主人所容,是以只能被男人偷偷摸摸地养在外头。 而偶尔出现在庄子上的云子鹤,就是孩子的父亲。 云子鹤自然不会去澄清他们的这个猜测,反而觉得他们误会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他们即便出去乱说话,也不可能说出真相来。 严攸宁出生之后,云子鹤就派人将他们送回了各自的老家,又给了一笔丰厚的银子,让他们都把嘴闭紧了。 云子鹤自然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但他不是杀人放火的凶徒,自然做不来杀人灭口之事,平白为自己造杀孽。 王家能找到慧娘,撬开她的嘴不难。 但云子鹤没想到,王家竟能把这位陈大夫和接生的张婆子都找到。 王璟辉朝云子鹤看去,见到他陡然变色的模样,心中便不禁升起一阵得意之色。 就算这次不能把淮南王怎么样,但云子鹤,云家,他定要拉下水,让他们再没翻身的机会! 要怪,就怪他自己当初充大头,讲那劳什子义气,平白给自己揽麻烦上身。 他自己给自己埋下这等隐患,就应当想得到会有今日这一遭。 王岁晴见到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转,更是激动得两眼冒精光。 原来自家爹爹早已经有了这般充分的准备,连这些重要人证都找全了!筆趣庫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磨叽的,早就应该直接动手,把严攸宁给抓起来啊! 若他早动手了,哪里还轮得到自己来冲锋陷阵,还平白受这等惊吓。 秦淮和兰清笳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们也未曾料到这一出。 他送往京城的急奏尚未得到回音,严攸宁的身份便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云子鹤协助严氏产女,并收养严攸宁之事就是一大罪责。 若泰平郡王没有出现在此地,也未曾掺和此事,秦淮大不了便只手遮天一回,直接把云子鹤保下来,总不至于让他受半分损伤。 但好巧不巧,泰平郡王突然出现,还恰好撞到了此事上。 他毕竟是长辈,连熙元帝都对他客客气气,秦淮自然不能不卖他薄面。 此事有了这么几个证人,云子鹤必然难以辩解。 泰平郡王要是想主持此事,要依律法严惩云子鹤,秦淮就算要徇私,也都没那么好办了。 现在唯一期盼的,便是这两个证人是假的,或者二人临时反口,不指认云子鹤。 但前者显然不可能,因为他们都已经注意到云子鹤的脸色变化。 若那两个证人是假的话,他不可能会露出那般神色。 至于后一种可能…… 他们的期望也很快落了空。 第2404章:板上钉钉的事实 泰平郡王对这桩官司颇有兴味,见两个证人被带上来了,他便又开始盘问起来。 “你们二人可知今日被带到此处是为何事?” 陈大夫和张婆子都是连连点头,面上俱是带着惶恐之色。 泰平郡王一副和气的模样,“二位莫要害怕,今日本王也只是问你们几个问题罢了,你们只需要老实回答便是,回答完了问题,本王就会命人送你们回家,不会为难你们半分。” 泰平郡王长得圆圆胖胖的,一张脸上也是随时挂笑的模样,此时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整个人便更显亲和。 陈大夫和张婆子见此,果然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 泰平郡王朝云子鹤的方向示意了一番,“你们且瞧瞧那人,之前是否见过?” 两人顺着泰平郡王的示意看去,目光在云子鹤的脸上定格片刻,旋即两人俱是点了点头。 “见过,见过的。” 泰平郡王又问,“是在哪里,因为什么原由见过?且细细道来。” 陈大夫先开了口,“约莫是六七年前,草民被人找上门,请草民去给贵人养胎,对方给了丰厚的酬金,所以即便路途遥远,草民也去了。 草民与那人长途跋涉,赶了大半个月的路才到了地儿,那是一处僻静的庄子,庄子里就只有一位贵人在养胎,那贵人身子孱弱,本是不适宜怀孕生子的,但她却执意要生,草民便也只能尽心竭力地为其调养。 草民便是在那庄子上见过那位老爷,他只来过两次,一次是那贵人六个月身孕之时,那次他只待了一日便走了。Ъiqikunět 另一次是则是那贵人临盆之时,这位老爷在发动没多久就赶来了,一直守在门外,还让草民无论如何都要保她们母女平安。” 张婆子也跟着开口,“民妇也是被人找上门,从老家千里迢迢赶到那庄子上的。 民妇在庄子上住了有四个月,直到贵人发动生产。 民妇只见过这位老爷一次,便是在贵人临盆之时,当时民妇把那生下的孩子抱出来给这位老爷看,他当时一脸欣喜,还给了民妇十分丰厚的打赏,是以民妇记得很清楚。” 两人俱是众口一词,指认云子鹤。 云子鹤面上一派晦暗不明的神色,未发一言。 严攸宁的手暗暗握紧,手心上也不觉渗透出一阵阵汗意来。 兰清笳察觉到她的紧张,便安抚般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虽然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但也还没到完全不可回转的地步。 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委屈小舅舅稍微吃些苦头,但他们定能保他安然无恙,也不会让云家受到半分牵连。 王璟辉眼中迸射出一阵阵惊喜的光芒。 他的语气中不觉带出几分喜色来,“两位王爷,你们都听到了吧!草民并没有污蔑任何人!” 秦淮淡淡开口,“这两位只说曾经见过云四老爷,也的确侍奉过一位贵人养胎生产,但却并没有说那生产之人就是严氏,兴许那生产的妇人另有其人呢?” 他这言外之意便是,兴许那是云子鹤养在外头的外室呢?筆趣庫 泰平郡王呵呵笑道:“这有何难,让他们认一认林氏便是,若他们都认得林氏,那基本就能断定那生产的妇人是何人了。” 说着,他便对那二人道:“你们且看看,是否认得她。” 他指了指慧娘。 两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慧娘的身上,也只辨认了片刻,二人便认了出来。 “认得,认得,她便是那贵人身边伺候的丫鬟。” “是,民妇也记得清楚,那贵人身边就这一个丫鬟伺候着,里里外外的事都由她操持打理,民妇的很多差事也都是她安排的。” “对,草民开的药方,也都是她亲自煎的。” 泰平郡王一拍掌,“对上了,这不就对上了嘛!看来那严氏果然是背着族人偷偷生子了!” 王璟辉等到这一锤定音的话,只觉得心头大石落了地,脸上的喜色更甚。 他连忙对着泰平郡王恭维,“王爷英明!” 顿了顿,他又一副慷慨激昂的语气道:“草民先前所言句句属实啊!那严氏明知那是乱党余孽的血脉,竟然还一意孤行,将其生下,当真是大逆不道! 今日,便请王爷主持公道,将那贼子之女拿下,拨乱反正,以正律法! 那云子鹤明知此女血脉不正,却对其母女百般庇护,他亦是罪不可恕,理应重罚!” 泰平郡王将目光落在了严攸宁的身上,“雪臣,那孩子莫不真是那王璟川之女?若此事当真,那……” 泰平郡王的话只说了一半,但那未尽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秦淮依旧是那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表叔,此事只怕不能这么草率下定论,就算当初严氏真的生下了一个孩子,但谁又能证明那孩子就是攸宁?” 秦淮这番态度,摆明了就是要把严攸宁袒护到底,索性就来了个打死不认。 王璟辉按捺不住了,他直接开口,“王爷,恕草民无礼,草民以为此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绝无半点草率! 其一,此女跟那贼子容貌十分相似,这一点只要见过他们二人者皆能作证。 其二,此女姓严,乃是随了母姓。她先前虽被严冠达收养,但据草民所知,她在被收养之前就叫严攸宁,而非是被收养之后才改了姓氏。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此女乃是云子鹤的养女,云子鹤待她亦是百般呵护,无缘无故,云子鹤怎么会对别人的孩子这般好?这只能说明他与孩子的父亲关系匪浅,且受了其母的托付。 这些,还不能说明她的身份吗?” 秦淮听罢,依旧神色不变。 “这些听起来的确是很在情在理,也很像那么回事,但仔细想想,每一条都是似是而非,禁不起推敲。”biqikμnět 王璟辉的脸狠狠抽了抽,事实都摆在眼前,也亏得淮南王还能面不改色地反驳自己。 他看了看泰平郡王,见他也一副深思模样,并不欲开口的样子,他便只能咬咬牙,再次抛出了一个筹码。 “此女的身份,另外一人也可作证!” 泰平郡王闻言,这才接话,“何人?” 王璟辉:“便是她曾经的养父,严冠达。” 第2405章:稚子无辜 此言一出,云子鹤的眼神陡然一厉,他心中升起了一些猜测。 果然,接下来王璟辉的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说:“当初就是他把严攸宁的身份告知于我,我多方查证,这才证实了此事为真。 他不仅是严攸宁的养父,曾经更是云子鹤和那贼子的好友,他多年无所出,也正是因此,云子鹤才将严攸宁交给他收养。 他也是首先发现了严攸宁的相貌越来越像那贼子,这才生了疑心,所以才悄悄派人查证了此事,他也可以为此作证。”https:ЪiqikuΠet 云子鹤听了这番话,原本就冷的神色瞬间又沉冷几分。 好个严冠达! 原来攸宁的身份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 他可真是一根十足的搅屎棍,平白惹出了这般多麻烦事。 秦淮和兰清笳的眸子也泛起冷意。 原本严冠达所做之事,就足以叫他们将他严惩不贷,现在又添了一桩,给他们惹了这么多事,便是将他大卸八块也不为过。 严攸宁的脸色也不觉变了变,心中不受控制地掀起阵阵波澜。 看来,他定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对自己那般冷漠无情,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 泰平郡王没想到这事还牵扯到这么多证人,事情的发展倒像是那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一般,一波三折,高潮迭起,他的兴致被挑得更高昂了起来。 “那这严冠达在何处?快叫他出来对质。” 王璟辉的神色微微一顿,这才道:“此人,不在此处……” 当初严冠达害怕被秦淮报复,来找王璟辉寻求庇佑,王璟辉直接给他打发走了,现在他自然没法子把人变出来。 这下轮到泰平郡王的神情顿住,旋即便有些恼怒。 “既然人都不在此处,如何作证?” 他方才说的不都是废话吗? 王璟辉还尚未开口,云子鹤就冷嘲热讽道:“你莫不是想凭你这空口白话就给自己添一桩证据?若是如此的话,我也可以凭空捏造出大把不能到场的人证为我证明清白。” 王璟辉被云子鹤一番嘲讽,面上顿添恼怒。 他冷冷道:“云子鹤,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你可以矢口否认严攸宁的身份,但你当初掩护严氏生产之事却是事实!他们几人都众口一词指认了你的这桩罪名。 严氏所怀乃是那贼子的孩子,你应该做的是将此事公之于众,命严氏将那孽种打掉,但你明知如此却反倒助她生产,光凭这一点,你便难逃罪责! 两位王爷俱是公正严明,大公无私之人,他们定会秉公处置此事,对你严惩不贷!” 秦淮未置一词,泰平郡王却好似对王璟辉的奉承很是受用。 他捋了捋自己的短须,微微点了点头。 “本王最是眼里容不得沙的,若此事为真,本王定会追责到底,不会姑息纵容任何人。” 王璟辉连忙再次奉承,“王爷英明。” 泰平郡王看向云子鹤,神色严肃几分。 “云子鹤,方才他们几人指认你的罪行,你可认?” 云子鹤知道此事自己已经无可辩驳了。 他便索性不再狡辩,直接认了。 “没错,我的确替严氏周旋,掩护她养胎生产。” 王璟辉听他终于承认了,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狂喜。 他还以为云子鹤的嘴有多硬呢,却不想,也不过如此。 真事到临头,他还不是得乖乖低头。 而随着他承认,围观百姓们俱是不禁发出一阵纷纷议论。 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他图什么呢? 泰平郡王也问了这个问题,“你为何这么做?” 云子鹤只说了四个字,“稚子无辜。” “那孩子在何处?” 云子鹤淡淡吐出三个字,“夭折了。” 王璟辉再次出声,“你撒谎!那孩子分明就是严攸宁!她各方面的条件都能对得上!” 云子鹤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神色。 “不过巧合罢了。严氏本就身子孱弱,不宜怀孕生子,就算勉力生下孩子,也是不一定养得活。 果然,她生下那孩子之后,不仅自己撒手人寰,便是那孩子也没撑多久就夭折了。biqikμnět 后来我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攸宁,觉得这是我们彼此的缘分,这些年这才对她颇多照应。” 王璟辉听了这番话,嘴角不觉狠狠抽了抽。 亏得他能把这番瞎话说得这么流畅自如,这么面不改色。 任凭是谁都能听出他这是在胡扯,但他就是一口咬定那孩子死了,严攸宁不是那孩子,简直叫人牙痒痒。 这时,江财开口了,他是对慧娘说的。 “你当初不是就在那庄子上吗?那孩子究竟有没有夭折,你倒是开口啊!” 慧娘却是摇头,“主子生产之后就不好了,我只看了一眼那孩子,之后就顾不上她了。 主子把那孩子托付给了云四老爷,并让他把孩子带走了,之后孩子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江财听到慧娘这话,不禁暗暗剜了她一眼。 这蠢女人,当真是榆木脑袋,自己都把梯子搭好了,她都不知道顺杆爬,简直半点都不知变通。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想方设法地攀咬云子鹤,证明他说谎啊! 别忘了,他们是谁请来,又是在替谁作证的。 若这次他们表现不好,没有把事情办好,那原本说好的好处岂不是要飞了? 没错,江财的确是收了王家人的好处,才松口泄露了当初之事。 原本,慧娘是将那件事瞒得死死的,半个字都没往外说的,但某年严氏的忌日,她给严氏烧纸祭拜,跟她说话时便提及了这件事,好巧不巧,被江财听了去。筆趣庫 江财当即就狠狠逼问了她,还对她大打出手,最后以要把此事嚷嚷出去为要挟,慧娘才不得不将实情告知于他。 江财自然很是恼怒,觉得慧娘瞒着他做了一件可能会掉脑袋的事。 但事情已成定局,他就算再恼怒也没办法。 他也只能牢牢地把嘴巴闭上,不敢透露半个字,以免给自己惹祸上身。 这些年,他还想去找云子鹤,以此事为筹码要挟他给好处,但却被慧娘死死拦住。 云子鹤家大业大,虽然不是权势滔天,只手遮天,但要弄死他们两人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第2406章: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当初云子鹤已经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银子,现在再狮子大开口,他若是直接把他们杀人灭口了,他们根本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江财虽然很是不甘,但到底怕死,没敢轻举妄动。 他本以为,这个秘密他要带到棺材里去,但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王家人找到,问起了这件事。 当时,江财差点吓尿了。 他以为此事败露了,慧娘那个帮凶要被王家清算,自己也要被牵连了。 那来找他问话之人先是对他一番威逼,然后便是一番利诱,江财从他们的态度中敏锐地判断出他们不是要找慧娘算账,而是想查证此事。 如此,慧娘的证词就变得十分重要了。 江财了解慧娘,她就是个一根筋,脑子不会转弯的。 若这些人直接去找她,她定然半个字都不会透露,半句实话都不会说。 即便对方把一大笔银子摆在她面前,也是如此。 但她不想要那银子,江财想要啊! 那可是银子,那么多的白花花的银子,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没下次了。 江财知道慧娘的软肋,所以,他收下了对方的银子,又给对方出了主意,让对方以自己的儿子为要挟,慧娘为了儿子,定然会说实话。 事实果然如此。 慧娘得知自己儿子被对方抓住,顿时心急如焚。 对方以她儿子的性命做要挟,慧娘终究还是做了妥协,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并且不得不配合对方来到这里,当面指正云子鹤。 慧娘还不知道,这个好主意还是自己夫君帮对方出的。 她一路都在为儿子焦心,为自己对主子的背叛愧疚自责,但她的丈夫,却是一直惦记着对方承诺的事成之后更丰厚的银子。 是以,眼下江财比任何人都希望云子鹤老实招出那孩子,慧娘那般不开窍,半点不知变通,他才会那般着急。https:ЪiqikuΠet 若是他,这个时候就会铆足劲儿跟云子鹤对着来,才不会管什么所谓事实不事实呢。 王璟辉也很是不满意慧娘的这个回答,他只能转而看向那位老大夫,“陈大夫,你为严氏调养了这么久,也亲历了她生产之事,你来说,那孩子生下来之时是个什么状况?究竟是否健康,是否会随随便便夭折? 两位王爷都在这里听着,你可得好好回忆回忆,想好了再说。”httpδ:Ъiqikunēt 陈大夫果然郑重了起来。 一番斟酌,他这才开口,“那位贵人原本身子的确羸弱,但老夫是这方面的能手,经验丰富,且那位老爷也放了话,只要能把胎养好,不论多贵的药材都成。 是以,老夫的方子不仅开得精细,也很金贵,这么一番调理下来,那位贵人的胎相一直都很稳。 生产之后,老夫也亲自看过那孩子,给她号过脉,孩子是非常健康的,只要照顾得当,应当不会发生夭折之事才对。” 听了陈大夫这话,王璟辉立马就激动起来。 “你们都听到了吧,陈大夫都说那孩子非常健康,不会发生夭折之事,你方才之言,分明就是在撒谎。” 云子鹤依旧半点不松口,“陈大夫说的是只要照顾得当,便不会夭折,但我的手下都是粗手笨脚的男子,没有会照顾孩子的,一个不留神,那孩子就出事了。 也正是因此,我心中很是自责,而后,在遇到被遗弃的攸宁时,我才将她带走,交给严冠达收养。” “你……你简直是狡辩!” 果然是商人,当真奸猾!简直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泰平郡王对于这番拉扯似是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他转而看向秦淮,问道:“雪臣,此案究竟要如何定夺,你可有章程?” 不待秦淮回答,泰平郡王又道:“雪臣,并非表叔要驳你面子,方才他们的口头官司你都听到了,这小姑娘的身份实在是有颇多争议,这小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可能证明她的出身来历? 若你能证明她的身份,那此事自然就皆大欢喜了,但你若没法证明的话,只怕……此事,还是得如实上报皇上才行。” 秦淮尚未开口,就又被另外一人抢过了话头。 “他跟那云子鹤沾亲带故,严攸宁更是借住在他的府里,他定是偏帮他们的! 若真要避嫌,此案他就应该回避才是!他的证词如何能采信?” 能说出这般大胆之言的,除了王岁晴又还能有谁? 王璟辉当即对王岁晴出声呵斥,“放肆,在王爷面前岂容你这般没大没小!” 他嘴上呵斥,但实际上,王璟辉却是头一次对这个女儿生出些许认同。 她说的,便是王璟辉心中所想却不方便说的话。 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就算说了些什么,那也是孩子的不懂事的话。 但这不懂事的话,却能让该听的人听到。 泰平郡王听了这话,脸上果然露出了诧异之色。 “雪臣你与这云子鹤还是亲戚?” 此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且就算他想隐瞒,也瞒不住。 秦淮朝兰清笳看了一眼,道:“他是王妃的嫡亲舅舅,攸宁也是他托付给王妃照看,是以攸宁才借住在王府。” 泰平郡王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旋即,他态度也陡然一转。 “这,这……表叔先前不知此事,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既然他是王妃的亲舅舅,那此事咱们便回头再议。” 他这副姿态,俨然是一副十分给秦淮脸面,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架势。 王岁晴听了这话,却是瞬间睚眦欲裂。 那云子鹤分明是板上钉钉的大罪,岂能回头再议?httpδ:Ъiqikunēt 真要回头再议,只怕这件事就直接不了了之了! 王岁晴心里那个急啊,再次顾不得方才父亲的呵斥,再次高声大喊。 “这如何能回头再议?云子鹤包庇那逆贼之妻,助其生产,此罪他自己也承认了,光是这一条就决不能对他姑息纵容。 还有关于那个孩子的事,他分明也没有说实话,依我之见,现在应将他送进府衙,严刑拷打一番。 若他经过严刑拷打依旧能不改此前说辞,那兴许他的话还有几分可信! 难道就因为云子鹤是淮南王妃的亲舅舅,就能把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吗?” 第2407章:蓄意包庇 王岁晴的话简直是一句比一句大胆,便是原本希望她能多说几句大实话的王璟辉,听了这些话也不禁心里直打突突。Ъiqikunět 这还不算完。 王岁晴吼完这些话,还嫌自己说得不够,她再次大喊:“这位王爷,你一听到那云子鹤与淮南王妃的关系,就立马改口要容后再议,你这是要公然包庇偏袒他们,甚至将此事悄无声息地揭过去吗?” 王岁晴可真是一个勇士,前后脚就把两位王爷给得罪了个彻底,王璟辉瞬间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泰平郡王听了,果然勃然大怒。 “放肆!简直大胆!本王如何行事,启容你这黄口小儿在此置喙?” 泰平郡王之前一直都是一副弥勒佛的笑模样,现在陡然沉下脸来,那气势也是颇为骇人。 王岁晴被他唬了一跳,神情有些瑟缩。 但她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性子,你越是强硬,她反而越是要顶着来,即便理智告诉她不能乱来,但心里的反骨却怂恿着她不肯低头。 此时的她便是被反骨操纵着,即便被泰平郡王的气势震慑了一下,她还是梗着脖子继续叫嚷。 “我难道说错了吗?你若当真大公无私,现在就应该把云子鹤抓起来,送到官府里去好生审问! 管他是不是淮南王妃的亲舅舅,他都亲口承认了自己所做的罪行,难道不应该抓吗? 便是让老百姓们来评判,他们也必然都认同我的话,你们说,是不是?” 王岁晴看向众人,围观百姓大多都只是旁观,万不敢掺和进这件事里来,更是不敢发表什么言论。 但也有少数几个大胆的,跟王岁晴同样性情的,开口便附和了起来。 王岁晴得到了旁人的附和,瞬间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些,腰杆也直了起来。 王璟辉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急忙开口呵斥。 “你给我闭嘴,休要再胡言乱语!” 王岁晴却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我哪里是胡言乱语?我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实话! 而且,不仅是这位王爷要反思自己的做法,淮南王和王妃更应该好好反思。 那云子鹤既是王妃的亲舅舅,你们又与严攸宁关系这般亲近,在这件事上就应该主动避嫌才对,而不是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弄权,妄图包庇他们! 除非,你们其实早就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你们就是故意要保她!” 王岁晴越说越激动,俨然已经到了浑然忘我,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地步。 围观的大多数百姓虽然没有开口,但实际上大家也都被王岁晴的话带着走了,心底里都生出了同样的怀疑。 淮南王夫妇这番态度,岂不就是在包庇? 秦淮和兰清笳都很沉得住气,面上一派冷静,丝毫不见慌乱。 “本王行得端坐得正,不惧任何质疑。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攸宁的身份如何,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若当真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孩子,本王就算想要包庇,也根本不可能。 但是,在她的身份真正板上钉钉之前,本王也不容许任何人贸然下定论,平白冤枉好人。 她只是个孩子,她的人生,或许会因为你们随随便便跟风胡言的一句话而彻底改变。” 王岁晴步步紧逼,“都已经有了这么多人证,她的身份难道还不是板上钉钉的吗?要怎样才算板上钉钉?” 秦淮淡淡道:“这些人证,有哪个是能证明攸宁就是那个孩子的?” 王岁晴一噎,想反驳,又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 她只能转而道:“那云子鹤呢?那些人证都是指认云子鹤的,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你们还不是要偏袒他!”https:ЪiqikuΠet 秦淮冷冷扫了王岁晴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偏袒他了?本王可有说过他无罪?可有说过要放过他,不将他收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既做错了事,自然就要受到律法的惩戒。” 王岁晴没想到他会是这般态度,一时愣住。 这么说来,他不打算保云子鹤? 秦淮的确是不打算保云子鹤了,并非他不想保,而是保不了。 至少目前的这个局面来看,他没法保他。 但这也并不是说自己真就舍弃了云子鹤。 现在的舍弃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随着严攸宁的身份变得光明正大而迎刃而解。 只要熙元帝不追究严攸宁的身份问题,那云子鹤当初的所作所为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顶多,就是受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惩罚罢了。 相信云子鹤也明白这一点,不会怨怪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这时候,兰清笳也终于开口表态了。 “王爷说得没错,就算他是我的亲舅舅,但他做下那等错事,我也不会枉顾律法去偏袒他。 在场的诸位今日都可以做个见证和监督,若是日后我动用半点私权去偏袒于他,你们每个人都可以上书告我。”https:ЪiqikuΠet 秦淮和兰清笳二人的这番表态颇为干脆直接,全然没有半丝偏帮。 不管他们实际上心里如何作想,但至少,表面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严攸宁听了他们的接连表态,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她也下意识朝云子鹤投去紧张担忧的眼神。 兰清笳一直在暗暗安抚她,这让严攸宁知道,他们并非是真的要舍弃云子鹤,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作这番表态罢了。 严攸宁也知道他们定然不会真的那么做,但她却担心云子鹤心中会多想。 她担忧地望过去,正好看到云子鹤也在朝这边看来,他的脸上神情轻松,不见半分异色。 对上严攸宁关切的目光,他还朝她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严攸宁见了,原本心头的担心这才褪去,转而稍稍放松下来。 他们这边倒是和谐友好了,但王岁晴就不高兴了,秦淮的这番表态,就让她方才的指控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了。 她只能转而把矛头指向泰平郡王。 “那,那这位王爷呢,你方才就是刻意徇私,想要卖淮南王一个好,想要放过云子鹤,你……” 王璟辉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呵斥出声。 “岁晴!你给我闭嘴!再胡言乱语,我打烂你的嘴!” 第2408章:递台阶 这丫头长的那颗脑袋当真只是为了长个子的,实际上半点用处都没有,专做些吃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 既然淮南王已经表态不会保云子鹤,那有关云子鹤的事就算已经了结了,不必再多说,她还非要抓着泰平郡王方才的错处不放,这不是把泰平郡王的脸往地上踩吗? 不仅是往地上踩,更是狠狠在地上来回摩擦啊! 她就算是要追着不放,那也应该是追着严攸宁的身份问题不放,而不是要追着泰平郡王的错处不放啊,她这是嫌他们的树敌不够多,硬是要让他们王家跟所有人对着干是吧? 她这是嫌他这个当爹的死得不够快是吧? 王岁晴被王璟辉一番呵斥,这才住了嘴。 王璟辉的眼神太过狠厉,叫王岁晴的心头不觉一凛,心里这才生出一点子心虚害怕来。 泰平郡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简直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王岁晴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在狠狠地踩他的脸,叫他颜面荡然无存。Ъiqikunět 王璟辉额上冷汗更甚。 他再次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正要开口为自己女儿找补,秦淮却是先开了口。 “王岁晴,你简直放肆!泰平郡王行事最是公允刚正,如何会偏袒徇私? 他方才之所以那般询问,也不过是给本王和王妃一点薄面,让彼此颜面好看一些罢了,岂会如你揣度的那般公私不分,徇私枉法?” 秦淮的这番话直接给泰平郡王递好了体面的台阶,总算让他的脸面稍微好看了些许。 而被抢了话的王璟辉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自己女儿得罪了泰平郡王,他原本想开口找补一番,也想着多多少少挽回一点自己女儿作下的坏印象。 但却是被秦淮抢了先。 他都已经主动递台阶了,自己再开口,就彻彻底底落了下乘,而且也不会起到半点作用了。 秦淮的话却还没完,他冷冷看着王岁晴,眼神冰冷中更透着严厉之色。 “反倒是你,从头到尾便对本王和表叔大呼小叫,全然没有半点尊卑规矩,这就是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 尊卑不分,以下犯上,如此不知礼数,你才应当好生责罚,也好重新立一立规矩。” 这一番话,不仅将矛头指向王岁晴,更是连带着整个王家都被带上了。 王璟辉自然是伏地叩拜,连忙开口替自己那不长脑子的女儿请罪。 “淮南王恕罪,是草民教女无方,这才叫她养成了这般不知规矩的骄纵脾性,此事过后,草民定然好生教导她,定不会让她再放肆。” 秦淮冷笑,“一句好生教导就想把此事揭过?她冒犯了本王是小,冒犯了表叔,就是罪不可恕! 既然她方才口口声声称本王和表叔徇私枉法,那现在我们便公正严明,一切依照律法行事。 她以下犯上,依律应当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闻言,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他虽然未曾入仕,但曾经也是参加过科考的,只是并未像王璟川那般天赋卓绝罢了。 以下犯上,依照律法是要重打三十大板,并关入大牢三个月。 此等责罚,落在一个成人的身上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更何况是落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别说是在牢里关三个月了,那三十大板她定然就先熬不住了。 王璟辉心中再恼怒她的不懂事,但那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啊,他如何会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王璟辉当即连连磕头求饶,“还请淮南王高抬贵手啊!小女固然有错,但请您念在她年岁尚小的份儿上,便绕过她这一回吧! 以下犯上,依律当打三十大板,再关入牢狱三个月,这等罪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重了,她会没命的啊!” 王岁晴原本听到秦淮说要依律严惩她,当时就吓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现在又听到了具体的惩罚,她整个人更是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三十大板,三个月的牢狱之灾? 这简直是要她去死啊! 她瞬间腿一软,整个人瘫到地上,变成了一滩烂泥。 秦淮面对王璟辉的求饶,却是不为所动,“方才令爱质疑本王和泰平郡王徇私,那本王便以最公正的态度审理她,这有何问题?” 王岁晴万万没想到,自己先前那番慷慨激昂的指控,最后会率先落到她的身上。 她不仅腿软,整颗心也都不禁在一阵阵发颤,开口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我,我错了,王爷,我错了,我方才不该那般无礼,求求您,就,就高抬贵手,绕了我这一回吧!” 秦淮神色淡淡,“你得罪本王没什么,但你对表叔也同样口出不敬之言,本王若不将你好好教训一番,岂不是叫表叔颜面扫地?”httpδ:Ъiqikunēt 王岁晴心中升起一阵阵后悔,后悔自己方才不该那般无礼,那般愚蠢,不仅得罪了秦淮,连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爷也得罪了去。 她只能转向了泰平郡王,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反复认错,王璟辉也同样对着他求饶。 原本这是针对云子鹤和严攸宁的一场审判,最后矛头竟然指向了王璟辉父女,这番事情走向,委实让人大跌眼界。 尤其是那江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他心中也在担心啊,担心王璟辉父女会落了罪。 若他们落罪了,王家人还会给他银子吗? 若王家人反悔,他的美梦岂不是就要破灭了? 泰平郡王原本神色紧绷,面色很是不好,但见他们父女二人这般低声下气地求饶,他的神色终于慢慢和缓下来。 最后,他终于是松了口。 “罢了,算了吧,雪臣,我们便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了,不然反倒显得我们没气量。” 秦淮听他这般说,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泰平郡王顶多只是会让自己从轻处罚,不要真的伤了她的性命,但没想到,他竟是直接就免了王岁晴的惩处。 且他的这话说出来,反倒是让秦淮不好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再惩戒王岁晴了。 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就是显得自己没气量。 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揭过去? 不可能。 第2409章:小惩大诫 王家人都要骑到他的头上来了,他若是还轻飘飘地把人放过了,日后岂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他头上踩一脚,来他王府前闹一通?ъiqiku “还是表叔气量大,不愿跟他们一般计较,但我却没有表叔这样的好气量。” 泰平郡王的表情微微顿了顿。 秦淮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并非我不愿给表叔面子,而是此女委实太过没有教养,完全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我看在表叔的面子上,可以对她网开一面,但却不能完完全全将此事揭过,至少也要对她小惩大诫,不然,她岂非觉得自己先前的行径半点错处都没有,下次还要再犯?” 秦淮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泰平郡王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且他也没必要为了王岁晴去得罪秦淮,驳他脸面。 泰平郡王缓缓点头,“你说得对,的确应该对其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原本王岁晴心中已经升起了点点希望,觉得自己要被宽恕,躲过这一劫了。 但没想到,淮南王竟然半点面子都没给泰平郡王,执意要惩处自己。 王岁晴的心瞬间就凉了。 王璟辉也知自己现在再求情也无用,只能期望着淮南王能高抬贵手,对她的惩罚能轻一些。 泰平郡王开口问道:“那雪臣你打算如何对她小惩大诫?” 秦淮淡淡扫向王岁晴,“她毕竟是个孩子,对她用刑的确有些不妥,既然如此,那便罚她这个月每日到王府门前高声诵读悔过书吧。 本王也不让你跪,免得你跪出个好歹来,但你每次必须悔过至少一个时辰,如此,方稍显诚意。” 现在恰好是月初,这个月的话,还剩二十余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王岁晴要在王府公开悔过,且每次都得至少一个时辰。 王岁晴闻言,整个人的脸色骤然一白。 这个惩罚的确是轻了,而且轻了不止一点,她不仅不会丢了性命,便是皮肉之苦也减轻了许多。 但这对于王岁晴来说,却同样也是巨大的折磨与难堪。 她最是心高气傲,又极好面子之人,秦淮所说的这番惩罚,无异于是叫她当众受刑,当众丢脸,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 王岁晴的话才刚喊出了个头,就被王璟辉急急打断。 他的声音高亢,彻底盖过了王岁晴的声音。 “草民替小女拜谢王爷宽宥之恩!草民定督促小女每日到府前认错,绝不会有半点怠慢!” 他对自己女儿是再了解不过,她就是个完全不会审时度势的。 跟先前的严惩相比,这个惩罚已经再轻微不过了,这个蠢货若再犯蠢,说不定她就要把自己作死! 王璟辉叩谢完了之后,又对王岁晴厉声呵斥。 “逆女,还不赶紧向两位王爷叩首认错!” 一边呵斥,他还一边朝王岁晴递去一记冷冷的目光,那目光颇为严厉,叫王岁晴原本脑子里的那股子不清醒,不理智都瞬间被瞪了回去。 她咬了咬唇,忍着心中的委屈跪了下去,哽咽着开口。httpδ:Ъiqikunēt “民女无状,冒犯了两位王爷,请王爷大人大量,不要与民女一般见识。” 泰平郡王似也不想再纠缠于王岁晴之事,见她主动下跪认错了,他便摆摆手,“罢了,念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本王便不与你计较了。 只是,今后你可切莫再犯,若是再犯,本王可没这么好性。” 王岁晴闷声应下。 泰平郡王看向秦淮,主动当起了和事佬。 “雪臣,这孩子的确是犯了错,但现在也知道错了,她也愿意按照你所说的要求道歉认错,你便莫与她一般见识了。” 秦淮颔首,“表叔说得是。” 顿了顿,秦淮又道:“今日你冒犯本王之事,便暂且揭过。 只是,你除了要向本王道歉认错,还需得向攸宁道歉。” 王岁晴方才才收起的浑身利刺,一下又冒了出来。 她几乎是立马就出声反驳,“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向一个逆贼之女道歉?” 秦淮声音冷冷的,“她究竟是不是逆贼之女还未可知。 就算她的身份真的有异,也理应交给官府,交给皇上来定夺生死,而并非是让你来对她行凶,欲害了她性命!” 王岁晴的眼神微闪,有些磕绊地出声反驳。 “我,我没想害她性命,我就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秦淮声音冰冷,“用匕首吓唬她?那你不介意的话,本王也让她用那匕首吓唬吓唬你如何?” 王岁晴的表情顿时僵住,一时说不上话来。httpδ:Ъiqikunēt 王璟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他的面容顿时狠狠抽了抽,心中再次冒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她莽莽撞撞地冲出来揭开此事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对严攸宁动刀子? 若是真的把严攸宁杀死了,那他们的这步棋还有什么价值? 一个死人,如何能成为对质的证据? 一个死人,就算真的证明她是余孽之女,那她也已经死了,又还有什么好追究的?难不成还要将她鞭尸不成? 严攸宁被杀死了,她这个蠢货反倒成杀人凶手了。 她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就算严攸宁没死,她只要伤了对方,她就已经落了下乘了。 太蠢了,这个女儿委实是太蠢了。 王璟辉见她还犟着不肯低头,只能再次冷冷开口,“王爷让你道歉,没听到吗?” “可……” “道歉!” 王璟辉的声音陡然拔高,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周身都笼着一股沉沉低压。 王岁晴再次被他的气势所骇,嗫嚅着嘴唇,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朝严攸宁开口。 “严,严攸宁,对,对不起,我先前,不该对你动刀子,我错了!” 秦淮转头看向严攸宁,以眼神询问她的态度。 严攸宁没想到秦淮会让严攸宁当众道歉,这般为她出头,她的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感动来。 严攸宁微微点了点头,秦淮这才开口。 “今日此事便罢了,但明日的账,还得明日再算,王小姐可别忘了。” 王岁晴的头死死垂下,拳头也不自觉用力握紧几分。 但她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第2410章:斩草除根,免生祸患 她现在在淮南王面前,根本毫无招架和对抗之力。 她若是再还嘴,不仅淮南王不会放过她,便是她的父亲,也定会出言呵斥,生怕会被自己牵连了去。 她的拳头用力地握紧着,那力道重得让指甲都狠狠掐进了肉里,掐出了血来,她也半点都不心疼。 等着吧!严攸宁这贱人定然很快就要倒霉了! 淮南王也休想得意太早,他这般蓄意包庇严攸宁,也迟早要完蛋,她就等着这一天呢! 泰平郡王再次开口,“既然此事暂且了了,就先把她带走吧。” 继续让她留在这里,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像方才那样胡言乱语? 泰平郡王算是看出来了,王岁晴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不过是恰好来到这里,撞上了这件事,一时兴趣升起,想要管一管罢了,他可不想平白被这个蠢货坏了名声。 王璟辉更是觉得让她离开这里是最明智的决定。 毕竟这个女儿真的没长脑子的样子,继续留在这里,王璟辉也怕她再胡言乱语些其他的大逆不道之言,再给他,给王家惹祸。 带走,赶紧带走! 若非她在未来的一个月里都还要到王府门前忏悔,王璟辉真想马上就把她送回琅琊去,这一次,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不会再把她接回来。ъiqiku 甚至王璟辉想,要是当初她被拐走了没找回来,兴许也未必是坏事! 泰平郡王看向云子鹤,“雪臣,既然你与王妃都表了态,那云子鹤也一并带去审问吧。” 云子鹤朝泰平郡王行了一礼,语气诚恳真挚,“草民自知自己有罪,也甘愿认罪,但请王爷暂且宽容一二,待此事彻底了结,再把草民收押候审。 攸宁是草民的养女,可以说她是因草民之故才被卷入这场争端啊,草民想要亲眼确认她没事,才能放心。请王爷宽宥通融。” 云子鹤的态度诚恳,泰平郡王一时倒也不好强硬拒绝,不然,反倒是叫他显得不近人情了,是以,他便默认了。 泰平郡王揉了揉眉心,一副很是头疼此事的模样。 “雪臣,此事究竟该如何决断,你可有什么章程? 表叔我果然只适合游山玩水,对于这些个官司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裁断才好。” 秦淮态度很是直截了当,“表叔,我认为攸宁之事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此事究竟如何决断,还需容后再议。 今日不若就把此事放一放,待之后事情有了进展再行论断。” 泰平郡王闻言,也似是没有什么决断的样子,跟着点了点头。 王璟辉见此,顿时急了。 此事怎能容后再议? 真要容后再议,只怕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张牌已经打出去了,之后还想要再利用此事做些什么文章都不可能了。 而且,日后他们王家多半会遭到淮南王的报复! 王璟辉急切道:“淮南王,泰平郡王,此事不能这么算了,那严攸宁的身份这般可疑,现在就应要一鼓作气,直接彻查到底。 若再容后再议,只恐又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啊! 假若严攸宁当真是那贼子的血脉,就应当直接斩草除根,免生祸患啊!” 泰平郡王又露出迟疑之色来。 他看向秦淮,一副等着秦淮拿主意定夺的模样。 秦淮的神色冷然,“那她若是无辜的呢?难道就直接叫她被冤枉,被错杀了?” 王璟辉忙道:“草民并无此意,草民只是觉得,就算现在还不能确定其身份,但方才的证词也已能证明她的确很是可疑,她完全可以列入嫌犯之列。 既然如此,就算要容后再审,也应当要先把她关押起来,待事情查清之后再把她放了。 这并非是针对她一人,但凡是任何一个嫌犯都是如此待遇,草民相信淮南王最是公正严明,定能公正地处置此事,断然不会有半分偏颇才是!” 王璟辉的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一顶高帽子戴下来,一下就把秦淮架了起来。 他若是执意要把严攸宁保下,那就是在刻意偏袒,有失偏颇。https:ЪiqikuΠet 秦淮的眸色沉了下去,云子鹤的面上也闪过一抹深深的担忧。 只要攸宁还在王府,哪怕外面有再多的风风雨雨,云子鹤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秦淮和兰清笳定会把她保护好,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但如果严攸宁一旦被收押了,被关在牢里候审,哪怕只是一天,云子鹤都不放心。 而且,这对她来说,也会是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甚至可能会给她的心理上带来伤害。 这是云子鹤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秦淮望向王璟辉,眼神中暗藏一丝威压。 “本王若是当真公正严明到铁面无私的地步,最先依照律法惩处的便是令爱。”Ъiqikunět 此言一出,王璟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一时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秦淮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要不要本王现在就派人把令爱带回来,再重新宣布一番本王对她的惩罚?” 王璟辉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僵硬又难看。 半晌,王璟辉才憋出一句话,“王爷,此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小女所犯,不过就是口舌上的过错,但严攸宁的身份问题,却是牵涉重大,是关涉朝政的大事,特事自然应当特办,不能一概而论。” 秦淮冷声,“方才王公子还说并非刻意针对攸宁一人,但你现在之言,岂非就是刻意针对她?” “她是逆贼之女……” 秦淮直接打断她,“本王说了,此事尚未查清,任何尚未查清之事,都不能妄下定论。 当今皇上以仁义治天下,相信皇上也定然不会愿意看到底下官员以所谓‘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来作为处事之法。 任何人的性命都是性命,一番错杀,便再无挽回的机会。 稚子无辜,本王方才愿意对令爱高抬贵手,何尝不是看在她年幼的份上?但王公子却要对攸宁步步紧逼,赶尽杀绝,将心比心一番,你不觉亏心吗?” 说到最后,秦淮的声音陡然沉冷,直慑得王璟辉身子一颤,说不出话来。 第2411章:胎记 王璟辉觉得自己明明是占理的,但被淮南王这么一番驳斥,他竟然觉得自己也好像不占理了。 不不,他这是在诡辩!想要把自己带歪。 王璟辉深切知道这一点,但偏偏,他却是根本找不到反驳之词,尤其是有了自己女儿先前闹的那一出之后,他现在再执意要求彻查此事,就像是在胡搅蛮缠,他一张脸不觉涨得通红。 秦淮冷冷扫向他,“王公子,请问你还有何高见?” 王璟辉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么让严攸宁逃过这一劫。biqikμnět 但淮南王态度如此强硬,且看似逻辑严密,将自己完全驳了回来,王璟辉便是再想为难严攸宁,也一下没了说辞。 王璟辉硬生生憋出两个字,“没有!” 秦淮这才将目光移开,没再分给他半记眼神。 秦淮看向泰平郡王,神色和语气都和缓了下来,“表叔,这场闹剧让您看笑话了,此事既然王公子也没了其他意见,便暂时告一段落吧。 您好容易来一趟扬州城,我自然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泰平郡王哈哈一笑,“是我不请自来,给你添麻烦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此事的确是事关重大,依表叔之见,还是得尽快解决,免生其他事端,徒惹祸患。” 秦淮语气谦恭,一一应下。 眼见此事就要这么不了了之,没有牵连到严攸宁,慧娘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她为了保全儿子性命,才不得不违背了主仆之谊,要将刀子捅向自己主子唯一的孩子,她心中也是百般煎熬难忍。 现在,也算是找到了万全之策了。 至少,她认为是如此。 她已然按照王家人的意思,如实地为当年之事提供了证词,云子鹤也已经承认了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的任务完成了,他们就没有理由再扣着自己儿子了吧! 自己儿子能安然回来,小主子也能安全无虞,如此,日后,她也不至于毫无颜面去见自家主子了。 慧娘生出一种解脱般的情绪,但是江财就不这么想了。 他可不像慧娘这么蠢,连王家人真正想对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王家人固然恨云子鹤,但就算对他再恨,能比对严攸宁这个小杂种恨得深吗? 她可是王璟川的孽种。 王家人处心积虑地整出这么一番大动作,难道单单是为了对付云子鹤一个人吗?当然不可能。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严攸宁啊! 现在,云子鹤是要下大狱了,但严攸宁却还好端端的呢,王家人会满意这个结果吗? 绝对不可能。 他们不满意这个结果,会给自己付尾款吗?也绝对不可能! 而且,当初江财为了做戏做全套,让慧娘相信他们孩子真的已经出事了,他就大义灭亲,真的把他们儿子交出去了。 现在王家若不能得偿所愿,最终迁怒到他们头上,那他甭想什么银子,只怕真的要把自己儿子给折进去。 眼见两位王爷已经达成共识,一副要将这件事揭过去的架势,江财也急啊,他的着急丝毫不比王璟辉的少。 究竟有什么法子能直接证明严攸宁的身份? 江财一着急,就忍不住对慧娘吼,“你倒是好好想一想啊,那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例如胎记之类的。” 江财对慧娘呼来喝去惯了,已然形成了习惯,一时根本改不过来,是以,他的音量半点都不低,他的这话一下就被周遭不少人听了去,包括了王璟辉。 王璟辉原本已经对此事绝望,正沉浸在一股沉沉的低气压中久久没回过神来,骤然听到江财的这话,他像是一下被提醒了,眼中又一下迸射出了希望的光来。 对,那孩子身上会不会有胎记? 若那孩子当真有胎记,再检查一番严攸宁身上同样的部位,若能对上,那她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到时候,便是淮南王也根本不可能再做任何狡辩。ъiqiku 他当即开口,“你们三人当年都是见过那孩子的,她身上是否有什么明显的胎记?” 云子鹤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他不自觉看向严攸宁。 他不知道严攸宁的身上是否有明显的胎记,当初他的确是抱过严攸宁,但却没有亲自检查过她的身上,后来她长大了,这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若严攸宁的身上真的有胎记的话,那今日她就危险了。 他对严攸宁投去了一记满含担忧的目光,但却见严攸宁神色坦然,半点异状都没有,见此,云子鹤心中这才稍稍安心几分。 既然她能这般镇定,那就说明她的身上的的确确没有任何胎记。 果然,三人俱是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江财有些不甘心,对慧娘催促,“真的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记错了!” 慧娘却是很肯定,“我不可能记错,那孩子出生之时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半个胎记都没有。若她当真有胎记,我不可能会忘记。”biqikμnět 陈大夫和张婆子亦是附和了慧娘的话。 “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江财和王璟辉顿时生出了深深的失望来。 好容易才有的一点子希望,就这么没了? 难道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吗? 王璟辉继续追问,“那除了胎记以外,那孩子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特殊之处?譬如,有没有长在某些特殊位置的痣?” 慧娘再次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见过那孩子几次,她很快就被带走了,就算她身上真的有这样的特殊之处,我也不知道。” 江财听到她这番回答,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恼怒和怨怼来。 真是没用,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她究竟知道个什么?就知道给自己惹事! 陈大夫也摇头,“草民亦是只在那孩子生下来时见过她寥寥数次,且都是被包在襁褓里,并不能看到其他。” 原本那张婆子也想摇头,但不知想到什么,她的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的迟疑来。 这抹迟疑立马就被王璟辉捕捉到了,他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紧紧盯着那婆子,疾声问,“你呢?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第2412章:伤疤 瞬间,张婆子一下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原本就紧张,现在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了。 而比她更紧张的,大有人在。 王璟辉是其一,云子鹤是其二,便是严攸宁自己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她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胎记,没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方才她才能表现得这般镇定。 但是谁人身上能没有一两颗痣? 便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哪些位置有痣。 若是这张婆子当真说出了自己某个部位的痣,最后还说准了,那这会不会成为给自己定罪的依据? 严攸宁心中生出了一丝丝隐隐的忐忑。 云子鹤看到张婆子的反应,心也提了起来。 他也想到了与严攸宁一般无二的想法。 他们的紧张是因为忐忑害怕,但王璟辉的紧张,则是因为满心期待。 他期待这张婆子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张婆子紧张,则是因为怕自己记错,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会得罪人。 她本想遮掩过去,但怪只怪她最开始就表现出了端倪,一下被他们看了出来。 现在再想遮掩,也已经来不及了,反而越发会有欲盖弥彰之嫌。 她被这般多人盯着,一张老脸紧张得渗出热汗,眼神也不觉微微闪烁起来。ъiqiku “民妇,民妇年纪大了,一时也有些记不清了。” 她终究是不敢开口,只想找借口搪塞过去。 但她越是这般,反而越是说明她定然是想起了什么,王璟辉对她自然就更加紧追不舍了。 “你方才那番神色,明显就是想起了什么,当着两位王爷的面,你还敢蓄意隐瞒?你不想活命了不成?” 王璟辉的这番话震慑意味十足,果然立马叫那张婆子紧张起来。 这时,泰平郡王开了口,他本就长得一脸亲和,此时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温和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更平易近人了。 他语气温和,“张婆子,你别紧张,我们也只是在调查事实,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证词就发生变化。 你知道什么,想起了什么,尽管说来,不管对错,本王保证,绝对不会迁怒于你,也不会让你被任何人蓄意伤害,相信本王。” 泰平郡王这话,比王璟辉方才的要挟有效多了。 张婆子原本紧张的神色明显松缓了几分。 她又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当初那个孩子,身上的确是没有胎记,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痣,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特殊的标记的话,那那处标记,或许在她的头上。” 头上? 众人俱是面露茫然困惑,也纷纷在心中猜测,头上的标记会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头顶上长了两只角吧。https:ЪiqikuΠet 云子鹤听了这话,记忆一下被唤醒,面色骤然狠狠一沉。 严攸宁的面色也白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发顶,但很努力地克制住了。 她的这番异状或许旁人未曾看到,但近在她身侧的兰清笳和秦淮却是察觉到了。 两人的心头俱是微微一个咯噔。 这婆子说的话,只怕会成为指认严攸宁身份的关键证据。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婆子闭嘴。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一旦攸宁的身份被指认了,那此事就有些难办了。 此事方才已经闹得颇大,影响已经扩散了,方才自己还能以证据不足为由,强势地袒护严攸宁,可一旦有了直接的证据,他再想袒护严攸宁就不可能了。 不仅是王璟辉不会答应,便是围观的百姓,还有表叔泰平郡王,也会站出来反对。 自己那时候再袒护她,非但不可能真的护得住她,反而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那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但若他真的袖手不管,任由严攸宁被关进牢房中,万一她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各种念头在秦淮和兰清笳的脑中闪过。 他们只能期望那婆子实际上是记错了,她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但有时候,事情往往总是会事与愿违。 张婆子已经开了个头,就没有再把话吞回去的道理。 她继续道:“当初那位贵人生产时,胎位有些不正,情况颇为凶险。 为了让她顺利生产,民妇用手给她做了调整,后来孩子的头出来了一半又卡住了,民妇情急之下,不小心在那孩子的头顶上留了一道血印子。 那血印子有指甲盖这般大小,当时出了不少血,颇为骇人。 好在产妇本就到处都是血,民妇也未被怀疑,后来民妇就拿着银子离开了,没被追责。 但这件事民妇记得很清楚,那孩子的头顶上,的的确确是有一道疤的。 依照当时受伤的程度来看,她头上那个位置,应当不会再长头发,就算有头发,那处伤也必然能看得到。” 张婆子一口气说了这么一番话,说罢,她就把脑袋深深埋下,重重叩首。 “民妇所知,就只有这些了,其余旁事,是一概不知了,还请诸位大人明鉴!” 王璟辉听了,却是陡然兴奋起来。 这可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啊! 他无比坚信严攸宁就是当初那个孩子,既然如此,她头顶上就必然有那么一道疤! 先前淮南王和云子鹤不是都一口咬定严攸宁不是那个孩子吗?若当众检查,发现严攸宁的头顶上正好就有那么一道疤,那事情真相如何,自然一目了然。 到那时,他们又还能说出什么辩解之词来? 届时,便是淮南王再想偏袒严攸宁,也根本不可能! 相反,他先前那番义正言辞的偏袒,也会全都化作响亮的巴掌,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他看向云子鹤和严攸宁,便见这二人的脸色俱是有些难看。 王璟辉见此,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更深的得意来。 稳了,这件事百分百稳了!https:ЪiqikuΠet 接下来,就只需要查验严攸宁头顶上是否有伤疤,就能给她定罪,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王璟辉立马看向秦淮和泰平郡王,“两位王爷,张婆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严攸宁究竟是不是那孩子,只需要当场查验就能见分晓。 事情已然发展到现在这地步,自然没有不查的道理,还请两位王爷恩准,当场对此女进行查验!” 第2413章:查验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有阻止的理由吗? 当然是没有了。 秦淮找不到理由反对,不然反倒越发显得心虚。 泰平郡王也没有反对,因为他根本没有反对的必要。 他直接道:“本王准了。” 说完,他又看向秦淮,“雪臣,你以为呢?” 他看了严攸宁一眼,最后什么都没多说,只道:“那便验吧。” 王璟辉见此,再次激动得两眼放光,只恨不得现在马上冲上去,把严攸宁的头发扒拉开好好检查一番才好。 兰清笳安抚般地握了握严攸宁的手,低声宽慰她,“别怕,不论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会保下你。” 严攸宁原本的紧张被冲淡,心底缓缓升起一股温热又感动的情绪。 他们是真的真心护她,这一点,严攸宁半点都不怀疑。 就算现在被情势所逼,他们不得不让自己接受查验,就算他们待会儿暂时没法保自己,但严攸宁也相信,他们不会真的对自己不管不顾。 有了这底气,严攸宁一下就不怕了。 泰平郡王再次开口,“雪臣,这小姑娘现在借住在你们家,你们之前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情分在,为了公平起见,此番查验,表叔认为还是另寻他人代劳为好,你觉得呢?” 泰平郡王的语气很是客气,秦淮也知道他这话在理,他们的确是要避嫌。https:ЪiqikuΠet 不然,最后查验出来的结果只怕也不能服众。 秦淮缓缓点头,“表叔所言在理。” 泰平郡王又继续道:“不仅你们要避嫌,表叔我也是要避嫌,以表叔之见,我们便不若直接从围观的百姓中挑几名妇人,让她们来帮忙查验。 人是随机挑选的,自然不会有任何偏颇,且查验者不止一人,大家也能互相监督,避免有人不够公正。” 泰平郡王之言合情合理,秦淮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他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挑两个,我挑两个。” 两人各挑两人,也是为了公平起见。 泰平郡王很快就选中了两个看上去比较干净体面的中年妇人,秦淮则是挑了两个面相忠厚老实的。 四个妇人战战兢兢的上前行礼。 虽然检查的是头发,但严攸宁是女孩,直接当众披头散发也是仪态不整,自是不妥。 但这件事又必须在众人面前进行,要当众就给大家一个交代。 秦淮便令下人去搬了两面屏风来,如此,便算是在众人面前进行此事,同时又能将众人视线遮挡,不让严攸宁当众失仪。 便是秦淮都需主动回避,更遑论泰平郡王和王璟辉,他们更不可能直接凑到跟前去盯着看了。 虽然王璟辉很想凑过去,他甚至恨不得自己亲自动手才好,但他也只能将心中的想法尽数按捺下去。 不着急,很快,很快这件事就会有个水落石出了。筆趣庫 端看云子鹤那难看的脸色,王璟辉就知道此事多半是稳了。 那严攸宁的头上定然真的有这么一道伤疤,如若不然的话,云子鹤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即便他后来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王璟辉还是看在了眼里。 屏风后,兰清笳正帮严攸宁解下头上的发饰,瞬间,一头青丝便披散下来。 兰清笳没有给严攸宁梳过头,此时她才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和留意着严攸宁头上的细节。 她的脑袋左上方处,果然有一道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疤,而那一小撮地方,也的的确确是光的,一点头发都没长。 原本那处小伤疤根本不起眼,也无关大雅。 但现在,这疤痕,却会成为将严攸宁置于死地的重要证据! 四个妇人依次上前检查,果然也都发现了那处疤痕,瞬间,她们的神色都不觉变得微妙起来。 事实果然如那稳婆所言,严攸宁的头上真的有这么一处伤疤,这说明什么? 这只能说明,严攸宁的的确确就是当初那个孩子! 王家人对严攸宁的指控是对的,这个孩子,她就是当初那逆贼的女儿! 她们都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不懂什么大道理,她们只知道一点,大逆不道的逆贼就是该死的,他的孩子也是该死的。 瞬间,严攸宁的身上就被打上了一个恶的标签,哪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严攸宁敏锐地察觉到几个妇人看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她们对自己已然生出了厌恶。 看,人的恶意就是来得这么快,哪怕她们实际上跟王璟川这号人根本没有半分瓜葛,甚至在此之前可能根本就没听过他的名字,但这个名字被打上了乱臣贼子的罪名之后,与他有半分瓜葛的人也都成了十恶不赦。 泰平郡王见四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当即发问,“查验结果如何?这位严小姐的发顶上是否有那道陈年伤疤?” 一个体型稍显富态的蓝衣妇人率先站出来回答,“回这位王爷,民妇仔细查验过,这位小姐的发顶偏左侧的地方,的的确确有一道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疤,别处的头发都长得甚好,就只有那一处是光的,一根头发都没有。” 此人先带了头,其余三个妇人便也立马出声附和。 “没错,民妇也瞧见了。” “民妇也瞧见了。” “的确是有一道疤。” 四人的说辞如出一辙,无一例外,都证明了这一点,这下子,众人的眼神一下变得微妙起来了。 竟然真的有一道伤疤!httpδ:Ъiqikunēt 这难道会是巧合吗? 若真是巧合,会有这般巧吗? 一件事两件事可以说是巧合,但每一桩都对上了,还能说是巧合? 若真是巧合,那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 王璟辉第一个忍不住激动得大喊出声,“两位王爷,你们都听到了,此女的头上同样的位置真的有伤疤!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她就是当初那个孩子!她就是那逆贼之女! 方才云子鹤就是在撒谎,在故意袒护她罢了!此女本就不该出生,现在既然已经查出她的身份,那就应该当机立断,直接将她捉拿,绳之以法! 不然,让此等祸患留存于世,只怕后患无穷啊!” 第2414章:无话可说 泰平郡王的面上也露出了一抹沉吟之色。 他显然是赞同王璟辉的话,但却并未马上表态,而是看向了秦淮,将主动权交给了他。 “雪臣,事已至此,也算是铁证如山了,你看……”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秦淮,等着他表态。 秦淮一时默然。 先前他可以为严攸宁辩解,力排众议,对她诸多袒护,但现在,这个证据的出现,让他再没了借口和理由偏袒她。 秦淮看向云子鹤,缓慢开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云子鹤知道秦淮已经尽力了,他现在没有借口和理由再偏袒严攸宁。筆趣庫 他也知道,严攸宁的身份再也无可辩驳了。 这个时候的辩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就算如此,但他也不想亲口承认攸宁的身份。 他不想看到攸宁因为他的亲口承认而被万人唾弃。 只要他不承认,这件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说了五个字,“我无话可说。” 王璟辉没想到他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这般嘴硬,半点都不松口。 王璟辉实在是忍不住,直接对云子鹤怒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你以为你现在不承认,那严攸宁的身份就能被瞒过去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你的妻儿,为云家这么一大家子人想想。” 云子鹤:“不劳你操心。” 王璟辉的眼中闪过一抹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云子鹤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对王璟川的女儿维护至此? 他难道真的不怕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吗?他难道真的这么大公无私,无所畏惧吗? 实际上,云子鹤不是不怕牵连自己的家人,是此前秦淮和兰清笳已经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哪怕今日之事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但云子鹤依旧相信秦淮和兰清笳会言出必行,不会放弃严攸宁。 连他们都不曾放弃,自己又如何能放弃? 若自己先一步放弃了,如何能对得起攸宁? 云子鹤越是这样不肯松口,王璟辉就越是觉得心中焦躁不已。 他不禁想,云子鹤敢这样有恃无恐,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底气和底牌吗? 王璟辉再次急切地转向泰平郡王,希望他能出面直接快刀斩乱麻地解决这件事。 “王爷,草民以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跟他废话的,所有证据都证明,此女是王璟川的孽种无疑!这云子鹤对她百般袒护,便应依律严惩! 他若是继续坚称严攸宁与那逆贼无关,那依草民之见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孩子其实是他和严氏偷情所生!” 王璟辉此言一出,顿时让围观众人纷纷露出愕然之色。 而原本一直神色泰然的云子鹤,瞬间就变了脸色,他的眼底立马迸射出一道狠厉的光。 他声音冰冷地开口,“王璟辉你满嘴喷什么狗粪?死者为大,你这般往严氏身上泼脏水,你难道不亏心? 再怎么说,严氏也是你大伯母的亲侄女,你用这般龌龊的想法去揣测她,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枉费你们王家还号称底蕴深厚的书香门第,原来教出的都是些满脑子男盗女娼的龌龊小人!” 王璟辉听云子鹤这般毫不留情地怒骂,心中升起一股恼怒,但又觉得,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若自己不用猛药,趁势追击,只怕云子鹤就会一直嘴硬下去。 要么,他要承认严攸宁就是王璟川的女儿,要么,他就要承认自己跟严氏有私情,严攸宁实际上是他们二人的私生女! 若是前者,严攸宁逆贼之女的身份就会坐实,她必然难逃一死。 若是后者,她就会背上私生女之名,就算可以暂时逃过一劫,以后,她也会被自己的这个名声所拖累,绝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平静的生活。筆趣庫 就算她想恢复平静,王璟辉也不答应! 思及此,王璟辉就像是一下拿捏住了此事的关窍,整个人一下就充满了底气。 他迎上云子鹤的目光,眼神不避不让,“若并非如此,你又怎会对她们母女之事这般上心,鞍前马后地跑前跑后? 方才,这般多证据摆在眼前,你也依旧咬牙不肯承认严攸宁是王璟川的女儿,这是为何? 因为,她也很有可能是你的血脉!你一直这般偏袒她,不过就是因为这一点罢了!” 王璟辉的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说完便一副等着看好戏,等着看他究竟要怎么反驳的架势。 围观的众人听到王璟辉的这番推测,也顿觉十分有道理。 谁会对别人的孩子这么掏心掏肺啊? 该不会,这孩子真的是云子鹤的私生女吧? 云子鹤的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面容都不禁一阵僵硬扭曲。 他没想到,王璟辉会这般无耻,竟然往严氏的身上泼脏水!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名声! 严氏已经不在人世,她的名声便更加重要,更加容不得半丝污蔑。 若自己让这个名声落在了她的身上,那自己就成千古罪人了! 云子鹤终于乱了方寸,直接怒骂,“你放屁!我与严氏清清白白,半点关系都没有!” 王璟辉步步紧逼,“那你如何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我方才已经说了,我是念在与王璟川早年的情分上!我偏帮王璟川这个乱臣贼子,这个罪名我认,但你污蔑我与严氏之间的关系,我是万万不会承认!” 王璟辉再次反问,“所以,你也是念着你与王璟川的情分,才掏心掏肺地要保全他的女儿?到现在都不肯松口承认严攸宁的身份?” 云子鹤差点脱口承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刹住,咽了回去。 “我也说过,攸宁是我意外捡来的,跟此事无关!” 王璟辉敏锐地捕捉到他方才明明差点就承认了,但最后又及时反应过来,没把话说出口,王璟辉顿时一阵懊恼。筆趣庫 “你说是就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你捡来的?若你没有证据证明,那她的身份就是存疑,依照律法,就应当将她收押候审!” 第2415章:来人是谁 云子鹤心中冷笑,“所以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你说了算了?” 王璟辉的神情一僵。 他过于心急,的确是一直在抢话。 泰平郡王冷然开口,“那本王呢?本王在这里说了算不算? 本王倒觉得王璟辉所言没有什么问题,你说她是捡来的,可有什么凭证? 云子鹤,你最好给本王如实交代严攸宁的身份,你若还敢隐瞒,那就不要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云子鹤一副坦然受刑的模样,“草民无话可说,任凭王爷处置。” 泰平郡王的面色顿时笼上一抹阴鸷。 这人之嘴硬,当真是自己平生所见之最。 他很想直接让人当场用刑,狠狠给他一个教训,看他到底还嘴不嘴硬。 但他是淮南王妃的亲舅舅,自己不能这么做,自己若真这么做了,那就是不给淮南王脸面。 泰平郡王索性不管了,再次把话头抛给了秦淮。 “雪臣,你看这……表叔实在是束手无策了,此事该如何决断,还是你来吧!” 泰平郡王一副甩手不管了的模样,实际上也是把难题抛给了他。 他若是铁面无私,到底是有些过不了心里那一关。ъiqiku 但他若是刻意徇私,这般多百姓看着,自己做得太明显也说不过去。 不仅不能堵住悠悠之口,最终只怕也同样护不住严攸宁和云子鹤。 事到如今,就只能暂时委屈攸宁了。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且在这期间,秦淮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兰清笳已经替严攸宁重新梳好头发,戴好发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秦淮转头,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但严攸宁却并未露出怨怼或惶惑的神色,她的面色很镇定,甚至还朝秦淮微微露出一抹安抚般的微笑。 先前一直都是他们在安抚她,现在,轮到她反过来安抚他们了。 这场闹剧进行到现在,他们先前是如何百般维护她的,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算现在秦淮要亲口宣判将她关押起来,她也不会有任何怨怼,因为她知道秦淮也是被情势所逼,更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被关进了牢里,也不代表着他们放弃了自己。 严攸宁并不蠢,她清楚的知道秦淮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直接宣布将她关押候审,若他还执意偏袒自己,就会被众人不满,他的名誉会因此受损。 严攸宁不希望看到这一切。 先前,他们在维护她的名声,那么现在,就由她来维护他们吧。 严攸宁主动站了出来,正要开口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候审,但她还尚未开口,就听得街道那头传来了一阵哒哒马蹄声。 那马蹄声清晰又响亮,还颇为急促,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谁敢在这个时候纵马而来? 不知为何,王璟辉等人心中莫名打了几个突突,一个莫名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秦淮也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心中对来人同样生出猜测。 所不同的是,他心中对此期待更甚。 莫不是皇上的旨意来了? 这个时候旨意传到,时间虽然略微赶了些,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很快,秦淮就看到了来人,心中也一下有了答案。 那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一席绛紫长袍,下颌一缕长须,叫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一股子仙风道骨之气。 秦淮定睛一看,眼中的惊喜立时迸射出来。 这人不是旁人,竟是义父霍临尘! 兰清笳见是他,原本微微绷紧的神色也骤然一松。httpδ:Ъiqikunēt 即便他可能对此事并不知情,或许他只是云游至此,恰好路过,但他的出现就是仿若成了他们的定海神针一般。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出现,就能给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泰平郡王显然也已经认出了霍临尘,他的面上闪过一抹微微的异色。 王璟辉没有入仕途,也不曾去过京城,自然没见过霍临尘。 但即便如此,他却是能看得出来,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他善于察言观色,眼神一转便留意到了众人的反应。 泰平郡王神色微妙,淮南王与王妃却是面露喜色,便是云子鹤也都一副微微放松之色。 这让王璟辉心中那根弦不禁绷得更紧了几分,那股不祥预感也加重了。 此人莫不是他们的救兵?那他到底是谁? 很快王璟辉就知道了。 因为泰平郡王已经率先迎了上去,远远就朝霍临尘的方向行礼。 “子光见过国丈爷!” 子光是他的表字,他自称表字,可见对霍临尘的态度之恭敬。 他与霍临尘虽是同辈人,但他在霍临尘面前却是半点郡王的架子都不敢摆,也摆不起来。 在霍临尘面前,自己这个皇上所谓的表叔,根本什么都不算。 众人一听到泰平郡王口中所称的这一声“国丈爷”,顿时惊得面色都变了。 国,国丈爷? 那,那不就是当今皇后的亲生父亲,当今圣上的岳丈大人?Ъiqikunět 稍微懂些朝政的人都知道,这位国丈爷此前一直都是大元朝摄政王,那可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若非他主动请辞了摄政王之职,主动放权,只怕当今圣上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他。 这么一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怎么会来了这里?还恰好在这么微妙的时间点上? 霍临尘勒停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泰平郡王,打量了好一阵,似才终于想起他来。 “泰平郡王?你怎会在此?” 泰平郡王忙道:“我不过一介闲散王爷,平日便多是在各处游玩,也无甚正事,此次来此,便也是来赏景游玩的。” 霍临尘翻身下马,“原来如此。” 这时,秦淮与兰清笳已经走了过来,二人齐齐向霍临尘行礼,旋即问,“义父,您怎会突然来了江南?” 霍临尘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欢迎我?” 秦淮忙道:“怎会?义父能来,我是最欢迎不过。我爹娘一直都念叨着您和义母,想要跟你们好好品茗对弈,开怀畅饮一番呢!” 霍临尘捋须一笑,“那些事,只能容后再说。现在,我是有正事要办!” 说着,他便一下肃了神色,“我此次来,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办一桩重要差事的!” 第2416章:请的是什么赏 秦淮一听这话,心头顿时大定。 这么看来,义父是知道了攸宁之事,这次的的确确是奉了皇兄之命来处理此事的。 除此之外,皇兄定然让义父协理生息蛊之事,或者说,生息蛊之事,才是义父前来此地更重要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今日攸宁的困局,多半是能解了。 秦淮心头微松。 但王璟辉心里却莫名发紧,心头那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了。 秦淮问,“义父,不知皇兄让您千里迢迢而来,是要办什么差事?” 霍临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目光一转,落在了严攸宁的身上。 他开口,“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秦淮:“严攸宁。” 霍临尘点头,“那就对了,我这次来,为的就是她。”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看向严攸宁的方向。 方才大家所讨论的话题的中心人物,便是严攸宁。 她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只不过在最后关头,却总是被打断。 现在,国丈爷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为的也是严攸宁此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严攸宁的身份大有蹊跷,连皇上都惊动了! 方才云子鹤和淮南王都对其多有袒护,现在国丈爷都亲自来了,他们只怕再袒护都不可能了。 但王璟辉的面色却是不由微微变了变。 若霍临尘当真是奉了皇上之命,冲着严攸宁的身份而来,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皇上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严攸宁的身份了。 毕竟,霍临尘从京城赶到这里,本身也还需要时间。 王璟辉本就打算利用严攸宁的身份大做文章,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但现在看来,皇上俨然早就知道了。 若是自己在皇上已经窥破此事真相的情况下,还妄图利用此事做文章,向皇上卖好,这一切落在皇上的眼里,只怕就成了一场可笑的笑话。 而今,这件事被自己的女儿提前捅了出来,他方才也是不遗余力地要置严攸宁于死地,自己的立场已经非 筆趣庫常清楚了。 若皇上也是要严惩严攸宁的态度,那就与他不谋而合,王璟辉就能大大方方地高呼一声皇上英明。 但如果皇上为表自己乃是仁厚明君,对严攸宁有心宽宥,那自己方才的那番不遗余力的要求严惩严攸宁的行为就与皇上背道而驰,他的所作所为就尽显可笑了。 按理说,皇上不应该对这么一个逆贼之女怀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但是,霍临尘的态度却让王璟辉心中生出了忐忑不安来。 他看向严攸宁的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不像是要将严攸宁拿办的严厉模样,反而尽显亲和,这让王璟辉不由得多想几分。 他暗暗握了握拳,只在心中期盼,但愿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ъiqiku 秦淮与霍临尘目光短暂对视,从他的神色间,秦淮品读出了一股令他安心的感觉。 他只觉心头大定。 看来,他们先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皇上对严攸宁的态度是和善友好的,并不打算问责于她。 这般想着,秦淮的心态就平和放松了许多。 他开口继续问,“不知义父是为着攸宁的何事?” 霍临尘伸手指了指秦淮,“你小子还在我面前装傻,之前为这小丫头请赏的奏章,难道不是你递上去的?”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又惊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淮南王还为严攸宁上奏章请过赏?他为何会为严攸宁请赏?请的又是什么赏? 严攸宁这么一个小姑娘,难道立了什么大功劳不成? 最懵的当属王璟辉。 此刻的他脑子都是一阵空白,更有种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料的茫然不安感。 严攸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女子,她身上能有什么值得请赏的? 霍临尘千里迢迢地赶来,难道就是传达皇上的赏赐的?那她究竟得是立下多大的功劳啊!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就真真正正是跟皇上完全唱反调了。 王璟辉顿时觉得额上渗出了一片涔涔的冷汗。 秦淮脸上则是现出了一抹欣喜笑意来。 “这么说,皇兄是批了我的奏章,要给攸宁赏赐了?” 霍临尘语含笑意,“皇上素来赏罚分明,任何人立了功劳,皇上都会不吝赏赐。” 兰清笳连忙示意严攸宁,“攸宁,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叩谢皇上恩赏。” 虽然霍临尘还没说皇上的赏赐是什么,但只要有赏,那就该谢。 且这会儿动作麻利地谢赏了,也向皇上,向霍临尘讨个巧,卖个好。 从霍临尘出现,严攸宁就有些懵懵的,这会儿她也有种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方才她还是众人口诛笔伐的余孽之女,人人都恨不得叫她当场伏诛,现在,她竟然一下得了皇上的赏赐? 她知道自己不会被放弃,自己就算暂时被收押了,秦淮和兰清笳也定会想办法救她,助她逆转局面。 但她没想到,局势反转会来得这般快,快得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兰清笳出声提醒,又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朝霍临尘跪地行礼。 “民女多谢皇上隆恩!” 霍临尘微微避开,没有受了她这一礼。 她叩谢的是皇上,他受了这一礼自然不合适。 霍临尘俯身,将她扶了起来,眉目慈和,“好孩子,起来,你不必紧张,你小小年纪就立下功劳,为皇上分忧解难,实在难得。”筆趣庫 严攸宁已经不似最开始那般紧张了,她开口,语气沉稳地回话。 “民女也没做什么,一切不过机缘巧合罢了,实在不敢居功。” 霍临尘朗笑,“皇上都亲自给你封赏了,那就说明这个功劳你当之无愧。” 严攸宁闻言,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同时,她的心底里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股子深深的欢喜。 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皇上看到,还被认可了,这种感觉,真好。 只是,皇上赏赐自己时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姨父给她上折请功的时候,有没有告知皇上这件事呢? 思及此,严攸宁心中又不免生出几分忐忑来。 她不知道,这个恩赏,自己究竟有没有福分领受。 第2417章:没有资格受赏 秦淮一副迫不及待的语气,开口催促。 “义父,您倒是快说说,皇兄都给攸宁赏赐了什么?” 也只有秦淮敢用这样的语气跟霍临尘说话了,这番语气,也尽显了二人的熟稔与亲近。 霍临尘抬手点了点他,“人小姑娘都不着急,你倒是急上了。” 秦淮:“我亲自替她请的赏,我当然着急。” 其余人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一听皇上究竟给了她什么赏赐。 大家一边在心里头这般猜测,一边不禁怀疑,皇上在给严攸宁封赏的时候,究竟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存疑之事? 若是皇上现在知道了严攸宁有可能是那乱臣贼子之女,还会不会继续给她封赏? 这个问题大家也只会在心里头想想,只有王璟辉,不仅在心里头想,更想直接把话说出来!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霍临尘朝严攸宁招了招手,严攸宁便又走上前。 霍临尘问,“丫头,你想要什么赏赐?” 严攸宁愣住,竖起耳朵听的众人也愣住。 这,难道赏赐还能自己开口要?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皇上对她未免也太过宽容了吧! 她立下的,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功劳啊。 霍临尘见严攸宁一副愣怔模样,语气放得更缓,更加温和。 “你立下大功,确确实实该赏,但你是个孩子,皇上也不能给你高官厚禄,一时便不知该赏些什么,是以,他便让我来问问你想要什么。Ъiqikunět 只要你想要的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不有违礼法道义,都尽可提。” 严攸宁闻言,只觉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周遭一众人更是瞬间呆住。 竟然真的让她自己提要求!皇上待她当真很是优厚啊! 王璟辉见此情形,只觉得心头拔凉拔凉的。 有皇上的这番赏赐,就算最后证实了严攸宁的身份,现在也根本不能动她。 之后究竟要如何处置她,也还得要再请示皇上的意思。 而且,王璟辉猜测,皇上多半也不会再对她如何。 毕竟,皇上前脚刚赏赐了她,后脚就直接处置了她,这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皇上也是要脸面的,甚至,皇上才是最要脸面的,怎么会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 就算皇上心底里其实对严攸宁的身份心有介怀,但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处置。 不然,就会显得自己这个帝王太过无情。 王璟辉的脑子里只余下了嗡嗡嗡的声响,周遭的一切他都听不到了。 败了,这一步棋,就这么败了! 如果,他们再早些走这步棋,情势会不会不一样? 王璟辉不确定了,因为他现在连严攸宁究竟立下什么功劳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秦淮究竟什么时候给严攸宁请封的功劳。 他们若是想要惩治严攸宁,就得赶在严攸宁立下功劳之前,至少,得赶在秦淮上折子给严攸宁请赏之前。 只有在严攸宁身上毫无功劳的时候,他们将她的身份捅出,告知皇上,皇上才会只认定她是王璟川之女,而不会顾忌她的其他功劳,其他身份。 他们自以为自己掌握了先机,却不承想,实际上别人手里也握着一个先机。 既然不能保证自己抢得最先的先机,那么,这张牌就应当舍弃,不可再用。 此番局面,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自己女儿的莽撞行事,将此事捅了出来,是以王璟辉也不得不提前自己的计划,顺势将矛头指向严攸宁。 但偏偏这时,皇上的赏赐来了。 自己一再坚持要处置严攸宁,皇上却是对其大加赞赏,甚至还让她自己挑选想要的东西,可见皇上对其宽容和欣赏。 这个时候,自己这个极力要求严惩严攸宁的人处境就变得颇为尴尬了。 而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而是整个王家。 王璟辉的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懊恼,对自己那个女儿也再次生出了深深厌弃来。 但凡是她晚一天行动,今日的这番局面就不会发生。 可偏偏,她却是在霍临尘赶来之前闹了这一出。筆趣庫 这下子,他们王家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王璟辉的脑中闪过诸多念头,直到他被霍临尘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哦?你为何不要这份恩赏?” 王璟辉听了这话,这才回神,方才严攸宁竟是直接拒了皇上主动给的恩赏。 她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到的荣耀! 他千方百计地折腾这么一出,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能给王家挣来皇上的一个恩赏吗? 结果,这个恩赏落到了严攸宁的头上,她还不要!httpδ:Ъiqikunēt 你说这叫什么?这可真是要气死人啊! 严攸宁缓声开口,“因为民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领受这份恩赏。” 紧接着,她便主动开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窘境。 霍临尘听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似是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第一次知道严攸宁的身份竟然有此内情。 他目光转向周遭众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所以他们这般多人聚在此处,便是因为你的身份之争?” 严攸宁缓缓点头。 严攸宁以为他会顺势追问自己的身份,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王璟川的女儿,但他听完之后,只露出了一抹微微若有所思的神色,便直接道:“事情一码归一码,不管你是谁的女儿都好,你立了功是事实,既然立了功,那就该赏。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赏赐。” 严攸宁闻言,整个人都愣住,她没料到自己坦白了身份之后,他竟是这番态度和反应。 其他人亦是心思百转,面色各异。 国丈爷的此番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得知了严攸宁的身份有可能存疑之事,竟也不向其他人求证和询问此事,短暂的惊讶之后,他就直接转开了话题,转而重提了封赏之事。 一个人的行为表现,很大程度上反应出的是对方在某件事上的态度。 而国丈爷是代表皇上而来,他的这番表现,是不是也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国丈爷若是方才才知道这件事,他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皇上对此的态度。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早就知道了严攸宁有可能是余孽之女,而皇上对此,并不在意。 第2418章:他终于承认了 霍临尘的表现,让王璟辉觉得心底一阵拔凉拔凉的。 事实多半如自己先前的猜测那般,皇上只怕早已经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今日的这番赏赐,便是皇上对其身份之事的回应。 若非如此,霍临尘怎么会有这般胆量替皇上做主? 毕竟,严攸宁的身份不算小事,霍临尘就算是国丈爷,就算在皇上面前有脸面,也不可能这般逾矩,公然替皇上拿主意。 王璟辉倒宁愿是霍临尘胆大包天,公然替皇上拿主意。 但他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不可能是这样的。 不论是霍临尘的态度,还是秦淮的反应与表现,都让王璟辉觉得事实并非如此,而这,无疑是最糟糕的。 王璟辉瞬间面如死灰。 严攸宁依旧是呆呆愣愣的,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觉得一切太过虚幻与不真实。 兰清笳再次出声提醒,“攸宁,快想想,你想要什么赏赐。” 严攸宁回过神来,但整个人表情依旧有些愣愣的。 原本严攸宁想说不知道,没想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所求之事了。 她朝霍临尘的方向跪下,要给他磕头,却是被他扶了起来,“有什么站着说便是。” 严攸宁这才开口,“民女别无所求,只希望您能做主,饶恕了民女的义父,免了他的责罚!” 霍临尘微微挑眉,问,“你义父是哪位?他又犯了什么错?要受到什么责罚?”Ъiqikunět 严攸宁将目光投向了云子鹤的方向,“他便是民女的义父,他……” 严攸宁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因为云子鹤一直都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坚称自己是他捡来的。 严攸宁自然知道这是假的,但他既然这般说了,自己这个时候若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便是方才,严攸宁主动向霍临尘坦诚自己的身份之时,她也只是陈述事实,并未承认自己的身份。 现在她要把义父之事告知霍临尘,该如何称呼和指代,就成了一个问题。 还是秦淮主动接过了话头,“当初是他暗中协助王璟川之妻严氏生下孩子。” 霍临尘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轻飘飘地睨了云子鹤一眼,语气意味不明地道:“胆子不小啊。” 云子鹤当即躬身低头,又轻轻吐出四个字,“稚子无辜。” 事到如今,霍临尘若还绝口不问严攸宁的身份,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看向云子鹤,淡声开口。 “那那个孩子呢?” 大家都看着云子鹤,想要听听他在国丈爷面前是否还会继续狡辩。 但令人意外的是,方才还一直矢口否认严攸宁的身份之人,这次却是破天荒地承认了。 他默了默,便沉声开口,“攸宁便是当初那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他承认了,他竟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了! 方才百般否认,诸多狡辩,现在他终于承认了!ъiqiku 但此刻,王璟辉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激动兴奋。 因为他知道,云子鹤这个时候承认,分明就是认准了他们不能把严攸宁怎么样。 他就是故意的! 云子鹤的确是故意的。 先前否认严攸宁的身份,现在承认严攸宁的身份,都是为了保护她。 时机合适了,他自然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 王璟辉到底还是没忍住,直接跳脚。 “你终于承认了!那为何先前面对郡王的盘问,你却是百般否认?你分明就是在故意糊弄郡王!” 云子鹤的语气淡淡,“方才不想说,现在又突然想说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简直连个理由都编得敷衍随意。 泰平郡王的脸色自然不是很好看。 但此时他却也发作不得。 此时有霍临尘在,他根本说不上话。 对云子鹤究竟该如何处置,也理应交由霍临尘来处理,根本轮不到他。 自己的身份终于公之于众了,严攸宁已经没了先前的那股紧张,更多的,反而是一股淡淡的释然。 她终于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就算旁人对她露出百般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在乎了。 严攸宁低下头,再次开口,“我的身份有瑕,原本不应当出生在这个世上,是义父一片慈心,才让我有机会降生于世。 如果一定要受罚,也应当是我这个余孽之女,而不应当是义父。 国丈爷,如果我这样的身份,也依旧能得到皇上的恩赏的话,那民女便恳请能把这份恩赏用来抵消义父的罪责,换他免受责难。 但如果,您要收回恩赏,民女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严攸宁的语气真挚诚恳。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但是,只要事情还没有真正走到绝境,她就想尽己所能,为自己,为义父争取一番。 若是成了,自然再好不过。 若是没成,她也至少不留遗憾。 霍临尘还尚未开口,云子鹤就抢了先,“攸宁,你胡说什么,皇上金口玉言,岂会随随便便收回? 且皇上素来仁善,你父亲就算犯了滔天大罪,但这与你何干?皇上是非恩怨分明,岂会随随便便就迁怒旁人? 方才国丈爷也说了,此事一码归一码,该给你的恩赏就是你的,当然不会拿走。” 云子鹤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俨然一副对皇上百般奉承的姿态。 但他背地里的那点小九九,霍临尘却是一眼就能识破。 他明着说这些话,一方面的确是在奉承皇上,另一方面,却是在替严攸宁争取利益和好处。 他越是把话说得漂亮,就越是把皇上架了起来,这个时候霍临尘要是再反悔,收回对严攸宁的恩赏,甚至反过来责罚他,就像是在打皇上的脸似的。 霍临尘朝云子鹤睇去一眼,那一眼带着一股别样意味。 云子鹤对上他的视线,当即就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识破了,他当即微微垂下头去。 霍临尘虽然识破了云子鹤的小心思,但他却也未曾拆穿。 一来,原本皇上就不打算对严攸宁这么一个小姑娘做些什么,若非如此,他就不会下旨恩赏严攸宁了。 二来,霍临尘也欣赏于云子鹤这番对严攸宁百般回护的态度。 从一开始,便是云子鹤的帮忙才让严攸宁顺利出生,现在他更是继续护她周全,这说明,云子鹤是个讲义气的人。ъiqiku 既然是讲义气的人,霍临尘就愿意高看几分,宽容几分。 第2419章:不后悔 他收回落在云子鹤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严攸宁,那眼神便多了几分慈和。 “你义父说得没错,皇上是明辨是非,赏罚分明的明君,方才我便已说过,不论你是谁的女儿,一码归一码,你不必因此就有任何心理负担。” 严攸宁听了这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不由生出一抹欢喜。 这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在皇上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了。 她以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即便旁人会露出异样神色,她也不必再觉得腰杆不直了。 只有王璟辉更加面如死灰。https:ЪiqikuΠet 没希望了,彻底没希望了! 即便严攸宁的身份大白天下,他们王家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他预计的所有谋算都落了空。 不提那些谋算,只说严攸宁此人,王璟辉就恨之入骨。 尤其是看到她那张肖似王璟川的脸,王璟辉心中的恨意就在心中汹涌不休,怎么都止不住。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让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抽筋拔骨,除之后快的人,竟然安然无事。 并且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再用她的身份做筏,去为难她,甚至,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赏,过得风生水起,这对他,对王家来说,简直如鲠在喉! 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女儿,王璟辉心中那股如鲠在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几分。 他的蠢女儿!硬是把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 未来一个月,还得到淮南王府忏悔认错! 有了这番对比,王璟辉便几乎怄得快要吐血。 没人在意王璟辉如何,严攸宁同样。 她现在满心满眼所想,都是自己义父的安危。 她没忘自己的初衷。 既然国丈爷再次承诺,皇上不会收回自己的恩赏,那她就得为自己义父争取一回。 她再次开口,提出自己的请求,“那我想要用我的赏赐来换义父免于受罚!这可以吗?” 霍临尘目光温和地望着她,“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恩赏可是轻易得不到的,你若是用出去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严攸宁的回答毫不犹豫,“我想好了!当初义父能为了我冒那样大的危险,之后更是一直都对我百般维护,完全视若己出一般,若是再因我受罚,那我的良心如何能安? 这次的恩赏就算再难得,也比不上义父的安危来得重要!” 霍临尘看着严攸宁这副坚定的神色,心中不觉生出欣赏。 这对义父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对彼此却是情意深重,真真正正的有情有义。 那王璟川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也是他的福分。 这般正直的孩子,若是仅仅因为她的身份问题就一杆子打死,那未免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他再次确认,“不后悔?” 严攸宁依旧没有任何犹豫,“不后悔!” 她的眸光建议,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云子鹤见此情形,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不禁一阵潮热,一股难言的感动在心头发酵。 感动虽感动,但他却不想让严攸宁白白浪费这么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他当即开口,“这既然是皇上给你的恩赏,你就应当为自己想一想才是,不必管义父。” 严攸宁却是不答应,“之前那么多回都是您护着我,我怎么能不管您?我是不会让您受半点伤害的!” 云子鹤眸色微沉,“听话!”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却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义父,我……” 她的话被兰清笳制止了。 兰清笳覆到她的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严攸宁原本还十分坚定的态度,这才终于出现了些许转变。 她咬唇,露出迟疑之色。 “真的吗?” 兰清笳朝她露出微微一笑,“信我。” 严攸宁这才缓缓点头。 既然她这么说,那自己就信她。 她一下改了口,“好吧,我,我不要这个恩赏了,我换一个。” 云子鹤听她改了口,不觉松了口气。 他知道,定是方才兰清笳对她说了些什么,这才让她改口了。 霍临尘依旧面露微笑,“那你想要什么?” 这又把严攸宁问住了。 她一番苦思冥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她摇了摇头,“我,我还没想好……” 霍临尘笑道:“既然没想好,那就先记着,待日后你想好了再说。” 严攸宁一听,自己也禁不住松了口气。 还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众人听了,心中更是禁不住惊叹,国丈爷对严攸宁的态度当真宽和,连恩赏都能记账! 那严攸宁岂不是相当于手握一把尚方宝剑?旁人想伤她半分,她都完全可以搬出皇上这个恩赏来当自己的护身符。 不少人都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向王璟辉。 方才王璟辉蹦跶得越是欢,现在,他的处境就越是尴尬。httpδ:Ъiqikunēt 此时的王璟辉恨不得把脑袋直接埋进地里,彻彻底底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好。 跟他有相同想法的,还有江财等几个指认云子鹤和严攸宁的证人。 江财整个人傻眼了,怎么都没想到方才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之女,现在怎么就变成了皇上口中封赏的功臣? 那他们先前做了那番证词,现在岂不是要被严攸宁记恨上? 江财心中升起一阵阵懊悔。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促成自家婆娘来做证这件事。 若是没有这件事,自己婆娘还能仗着是严氏的贴身侍女,跟严攸宁攀几分香火情。 现在,别说是香火情了,便是不被记仇就不错了。 王家那边也没讨到好,原本说好的酬金只怕也没戏了。 现在俨然便是人财两空,还要担心被秋后算账,江财如何能不懊恼,不害怕? 而陈大夫和张婆子也是满心彷徨。 尤其是张婆子,方才是她供出了严攸宁头上有伤疤这个重要线索,若最后证明了严攸宁真的是逆贼之女,那她就立下了大功,是功臣。 但现在,严攸宁的身份究竟如何还没有一个拍板论断,但她现在得了皇上的恩赏,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皇上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赏赐她?这事大家都不知道,现在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的确确已经得了皇上赏赐这个事实。 张婆子只怕自己会被严攸宁记恨,被贵人们责罚啊!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自己就是个糟老婆子,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啊。 几个作证的证人心中皆是惶惶不安,唯一心境平和的,大概就只有慧娘了。 第2420章:欺君之罪 她的心中甚至隐隐还有一点欢喜。 小主人终于不用被身份所累,遭遇不测了,她日后到了下面,也不至于会没有脸面去见主子。 相反,小主人是有大造化的。 经此一事之后,她必能有大福。 至于她,若是小主人想要追究她的责任,想要严惩于她,她也无怨无悔,只求不要迁怒到她的孩子身上就好。 一旁,泰平郡王再次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一直困惑不解的问题。 “国丈爷,恕我多嘴,但我实在是好奇得紧,不知严姑娘立了什么功劳?” 大家都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究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功劳。 霍临尘却是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此事事关机密,不可说,不可说。” 他这番态度,叫人觉得神秘十足,更加高高地吊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她一个半大的小不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跟事关机密的大事牵扯上关系?还能立下大功劳? 这可真是稀奇了。 一时之间,大家看向严攸宁的眼神更加多了几分探究。 难怪皇上连她的身份都不计较了,可见她立下的绝对是分量不小的大功劳! 云子鹤看到众人各异的目光,心中生出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来。 霍临尘的这番态度,无形中便将严攸宁的身份抬高了许多。 从今以后,即便大家还是会对她的身份有指点议论,但同时,她立下的这个神秘的大功劳也会成为她强有力的护身符。 云子鹤看向王璟辉,眼神中带着一股子胜利者的傲然和挑衅。 就算自己还是会因为当初之事受到惩处,他也无所畏惧,因为严攸宁得以保全了。 而王璟辉的谋算,彻底落了空。 王璟辉对上云子鹤那暗含得意的眸子,差点没有直接咬碎一口银牙。 老天爷对他王家何其不公!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那逆贼,他死了也就算了,还叫他的女儿受到皇上的嘉奖,完完全全地避开了惩戒。 可恶,当真可恶! 霍临尘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云子鹤的身上,重提起 https:ЪiqikuΠet了关于他的惩处之事。 “至于你,你是念在稚子无辜的份儿上才出手相帮,这份仁善之心令人佩服。 皇上亦是仁德明君,连你都知道稚子无辜,难道皇上就不知道? 你就算主动禀明皇上,皇上也不会对严氏如何,这孩子也能顺利生下,但你却将此事私瞒,乃是犯了欺君之罪!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你的初衷究竟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惩戒。” 霍临尘的这番话说得很是严肃,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云子鹤却是半分不惧,一副坦然受罚的神色。 “草民甘愿领受责罚!” 严攸宁见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头也骤然一紧。 她下意识看向兰清笳,眼神中暗含求助。 方才,她之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再替义父求情,便是因为兰清笳向她保证,定能保证义父无事。 她有心理准备,义父或多或少都要受一点责罚,但现在,霍临尘这般铁面无私的态度,义父会不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兰清笳安抚般地拍了拍严攸宁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知道,霍临尘就算是要惩处云子鹤,也是会掌握分寸的,绝不会真的对他下重手。 但要让云子鹤一点惩罚都不受,那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话,就未免太过有失偏颇,不能服众。 适当的惩处,既不会让云子鹤真正的伤筋动骨,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兰清笳和秦淮都了解霍临尘,是以都不着急。 霍临尘沉吟了片刻,直接道:“我已退离朝堂,此次也只是帮皇上来此传个话罢了,至于你该如何惩处,还是交给皇上亲自定夺更为合适。ъiqiku 你现在乃是戴罪之身,择日便押往京城待审吧。” 他直接就把这件事推脱了,且这番说辞也是合情合理,谁都说不出不妥来。 谁敢说交给皇上定夺不合适?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云子鹤依旧是面色不改,老老实实地领受了这个安排。 严攸宁则是依旧满脸担忧。 义父要被交给皇上惩处,那皇上会不会对他严惩? 严攸宁再次担忧地看向兰清笳,兰清笳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霍临尘的这个做法不仅旁人挑不出问题,便是他们也觉得最合适不过。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大家都伸着脖子等一个结果,这个时候反而不好对云子鹤惩罚太轻。 他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皇上,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只要过了这个当口,谁还记得这桩事?大多数平头百姓都只会把目光落在自己的眼前之事上,没人会一直盯着别人的事不放。 会一直盯着这件事的,大概就只有王家人。 但王家人在皇上那里可说不上话,他们就算想要让皇上严惩云子鹤,也根本是有心无力。 他们说不上话,但秦淮却说得上话。 云子鹤被送往京城的这段时间,秦淮也完全有时间,有机会向皇上求情。ъiqiku 皇上连严攸宁都能放过,又怎么可能会严惩云子鹤? 所以,秦淮和兰清笳是半点都不担心的。 便是云子鹤自己也彻底放松下来。 他是聪明人,不至于连这点子利弊都看不清楚。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真的要严惩于他,他也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王璟辉算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他何尝不知道霍临尘这般做的弯弯绕绕?他们不能明着偏袒云子鹤,就拐着弯儿的护他呢! 王璟辉心中满腔怨恨,更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老天爷对他们王家当真太不公平了!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们王家定能起复,定能将这些曾经对不起他们的人,全都狠狠踩在脚下! 事情到这儿也已经进入尾声,霍临尘直接发话,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里看热闹了。 而大家伙儿,该看的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自然不敢再在这里逗留。 王璟辉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尽数往肚子里咽,一脸憋屈怨愤地离开了。 往好的方面想,他应该感到庆幸,淮南王没有反过来追究他方才对严攸宁穷追不放的责任。 第2421章:睁着眼睛说瞎话 泰平郡王也很识趣,知道霍临尘跟秦淮一家子才是真正的关系亲厚,这会儿霍临尘来了,他们怕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自己这个时候凑上去,那就是不识趣了。 他便主动提出自己要去别处走走逛逛,改日再登门。 秦淮也只是客套几句,并没有强留,他就告辞离去了。 把霍临尘迎进门,秦淮这才问起,“义母呢?没有与您一道来吗?” 义父义母一直都是形影不离,倒是难得见他们分开。 霍临尘伸手捋了捋短须,一副优哉游哉,又有点洋洋自得的语气,“自然是一道来了。她啊,半天都离不开我。” 秦淮:…… 您老确定话没说反吗? 恰这时,得了讯的秦彧和林檀香都相携而来,亲自来迎霍临尘这个老伙计。 他们刚一来,就听得霍临尘的这话。 林檀香“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朗声拆穿,“我说老霍,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日益见长啊! 究竟是谁离不开谁呢,要不要待会儿洛伊来了,我当面问问她?”httpδ:Ъiqikunēt 霍临尘一听到这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被当面拆穿了也不恼,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深深笑意。 那是一抹发自肺腑的笑,他整个人眼底眉梢间都染上了轻松愉悦的色彩。 他睨了林檀香一眼,轻飘飘地回了句,“到老了都还那么喜欢告状。” 林檀香立马反唇相讥,“有人到老了也都还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们这是彼此彼此。” 两人刚见面,就直接呛上了。 但彼此间那股子熟稔也尽显无疑。 只有真正亲厚的老友,才会这般互损,但却丝毫不会影响感情,反而只会让他们脸上的笑意晕染,让心头的愉悦蔓延。 秦彧则是走上前,直接就在霍临尘的肩头上捶了一记。 “总算是舍得到我这里来了。” 霍临尘一副悠悠的语气,“原本也不想来的,谁叫皇上给我派了差事,我也不得不跑这一趟了。” 秦彧气笑了,“这么说还委屈你了?” 霍临尘:“有点。” 秦彧直接做了个送客的动作,“那请走,不送。” 霍临尘:“那可不行!我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讨被热茶喝一喝。” 秦淮这时笑着开口,“义父,您不知道,我爹娘这些年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您和义母,他们一直都盼着你们来呢,今儿个您和义母能来,他们心里头定然高兴得偷着乐呢,不然也不会亲自到门口来迎了。” 被自家儿子拆台,秦彧一副老脸挂不住的架势。 林檀香则是直接快言快语,“我是盼着洛伊来,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罢了。” 霍临尘还没来得及回怼,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笑声。 “是谁在盼着我呢?” 大家听到这声音,立马齐齐回头朝来人看去。 这来人,自然便是云洛伊无疑了。 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头发亦是高高竖起,迈步间便是风风火火的姿态,一眼瞧着,让人觉得没有半点高门贵妇的样子,反而更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 兰清笳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岁月对她当真是格外优待,数年不见,她的脸上非但不见老态,反而更多了一股少女的青春活泼,简直丝毫看不出她的女儿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兰清笳自问,自己到了她这个年纪,是否也能有她这样的好状态,答案是不一定。 说不定,自己那个时候已然变成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呢。 云洛伊走到近前,林檀香当即一改对霍临尘时的态度,脸上笑容灿烂绽放,整个人更是直接就扑了过去。 两个都已经做了祖母,外祖母的女人直接就抱在了一起,毫无形象的又蹦又跳,简直半分都不稳重。 但正是这份不稳重,让她们身上多了一股子只有少女时期才能有的娇艳明媚,她们那股纯粹的快乐,很轻易地便感染了周遭的其他人。筆趣庫 “洛伊!” “檀香!” “你真是想死我了!” “我也想死你了!” “你胡说,你如果真想我,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你就顾着跟你的情郎游山玩水去了!” “咳咳,话也不能这么说,以前你不也只顾着跟你的情郎游山玩水,都不来京城看我吗?” “额,好吧,那,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两人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好似一下就把周遭的其他人给忽略了去。 秦彧和霍临尘都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还有一股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们每一次相聚,这俩人都会好得跟亲姐妹似的,然后把他们两个男人彻底抛到脑后,每一次都不例外。 两个孩子也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跑了来。 沐白是见过霍临尘夫妇的,对他们也依旧记忆犹新。 他当即朝两人规规矩矩地行礼,“沐白见过姑祖父,见过姑祖母!” 宛央年纪小,自从出生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扬州城,而霍临尘和云洛伊也没有来过这里,他们自然没有见过彼此。 宛央一边乖乖巧巧地跟着哥哥向姑祖父和姑祖母见礼,一边还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皮偷看他们。 每年她的时辰,她都能收到姑祖父和姑祖母送来的生辰礼,每回都是稀奇玩意儿,宛央每次收到都特别开心。 她也在心中无数次描绘过姑祖父和姑祖母的模样。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 原来他们长这样! 他们跟自己的祖父祖母一样,都长得好好看呀。 而且,见到本人之后,宛央觉得自己更喜欢他们了。 没有缘由,就是喜欢。 宛央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宛央。 云洛伊见到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眼睛瞬间都直了。 她立马在宛央跟前蹲下身,脸上的笑容温柔又慈爱,语气也放得很柔和,生怕吓到人小姑娘似的。 “你就是央央?” 宛央也大胆地望着云洛伊,一点也不怕生。 “嗯,我就是央央。” 云洛伊感叹,“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ъiqiku 宛央奶声奶气地道:“不是一眨眼长这么大的,是一天天慢慢长大的,我都觉得我长得不够高,不够快呢!” 第2422章:宾主尽欢 云洛伊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httpδ:Ъiqikunēt 只有这个年岁的小娃娃,才会每天盼着自己长大。 等到他们这个年纪,最期待的,就是时光倒流,回到小时候。 霍临尘对宛央也很是喜爱。 女儿小的时候,他宠女儿。 外孙女出生了,他便宠外孙女。 外孙只能严厉教导,宠不得,所以,就只能把全部的宠爱都放在外孙女的身上去了。 连带着,对任何年纪小的小姑娘,他都会多几分偏爱。 是以,方才对严攸宁,他也是态度慈和,亲和友善。 霍临尘也同样蹲下身来与她说话,“央央,你想不想到外面去好好玩一玩?” 央央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想啊,我可想了,可是我爹娘都不让我出门玩儿,我整日都只能待在家里开蒙,学写大字,可辛苦了!” 央央很会借机告状。 这种时候,若是姑祖父和姑祖母帮她说两句好话,爹娘一定会对她格外宽容,让她出门好好玩一玩的。 宛央说完这话,那小眼神就偷偷地朝自家爹娘的身上瞟,俨然是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秦淮和兰清笳如何会看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两人都不禁一阵好笑。 小丫头就半分没开学习的那一窍,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玩呢。 霍临尘没去看秦淮和兰清笳,只对宛央道:“有姑祖父在,你想去哪儿玩都没问题!你爹娘不敢说什么。” 这话便如同一个定心丸,宛央瞬间就乐开了花。 “太好了!谢谢姑祖父!” 说完,她还有些得意地朝自家爹娘的方向看去一眼,那小眼神里满是计谋得逞之后的洋洋得意。 嘿嘿,她这下能出去玩了,便是爹娘也不能反对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有驳霍临尘的脸面。 他们知道,霍临尘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带宛央去一些不恰当的场合,做不恰当的事。 也难得小丫头这么高兴,就当是给她放放假吧。 宛央还在为自己好容易争取来的玩乐机会沾沾自喜,沐白则是将目光投向了严攸宁,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不是宛央,宛央乐呵呵的,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但沐白却知道严攸宁的真正身份,也早已经听到风声了。 他方才就想去门口看看情况了,只是被拦着不让去。 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直接追问了起来。 “爹,娘,方才外头的事怎么样了?攸宁,你有没有受委屈?” 宛央一脸迷糊,“方才外头发生什么事了?攸宁姐姐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 兰清笳直接糊弄了宛央一句,“小孩子家家,不要问这么多。”biqikμnět 说完这才看向沐白,“事情已经解决了,攸宁没事,还得了皇上的恩赏,你姑祖父就是特意来宣旨的。” 沐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笑意来。 严攸宁到底没忍住,轻声道:“可是我义父……” 兰清笳见她这般心心念念,放不下自家义父,心中也不觉替小舅舅感到欣慰。 现在家里没有外人,兰清笳说话自然也无需顾忌太多。 她直接道:“攸宁你不必为他担心,皇上是仁厚明君,定然不会真的对他严惩,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秦淮也开口给她承诺,“我会给皇上写折子,替他求情,你若是还不放心的话……” 他目光一转,笑看着霍临尘,“义父,您倒是说句话,好好安一安小姑娘的心。” 也只有秦淮才敢直接要霍临尘给出诺言了。 霍临尘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好小子,都敢直接把自己架起来了。 但霍临尘对严攸宁的印象不错,她对云子鹤越是关切,就越是让霍临尘觉得欣赏。 这般有情有义的小姑娘,霍临尘也不忍心让她一直担惊受怕。 霍临尘看向她,开口的语气格外温和。 “小姑娘莫怕,你义父没大事。” 霍临尘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像是给严攸宁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原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就落到了实处。 她的脸上不觉露出了彻底放松的笑意。 她朝霍临尘屈膝行礼,“多谢国丈爷。” 云洛伊笑了起来,“叫什么国丈爷,平白生份,你要是不嫌弃,便也跟着沐白和央央喊便是。” 严攸宁怎么会嫌弃?这是莫大的抬举啊。 他们都已经主动示好,严攸宁岂会有不识抬举的道理? 她当即就从善如流,朝着眼前的两位贵人脆生生地喊,“攸宁见过姑祖父,见过姑祖母!” 此时她的心中,便只有深深的感动和感激。 就在方才,严攸宁有种自己是个外人的格格不入之感,但现在,她的这种感觉消失了。 她被真正地接纳了,她的脸上也不觉绽放出阵阵放松又欣喜的笑来。 宛央看着他们一个个打哑谜的样子,一副露出不满的神色,“就知道瞒着我。” 秦淮点了点她的脑袋,“谁叫你还是个孩子?” 宛央顿时不服气起来,“哥哥和攸宁姐姐也是孩子啊!” 兰清笳毫不客气地出言埋汰自己女儿,“他们也是孩子没错,但他们比你成熟懂事,就只有你,一门心思就只想着玩。” 宛央有心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自己可不就是一门心思只想着玩吗? 宛央是个心大的,既然大家都不想告诉她,那她就不问了便是。 反正她还是个孩子,知道得太多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天塌下来,都还有自家爹娘祖父祖母顶着呢,自己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这般想着,宛央很快就释然了,脸上又是一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神色,转而又开始跟自家姑祖父姑祖母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扬州城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起来了。 照她那架势,俨然是要趁着这两尊大佛在家里的时候,好好地出去痛痛快快地大玩一场啊。 秦淮和兰清笳也都没有打击她,终归,到时候他们也是不可能真的让她得逞的,现在就让她暂时乐呵乐呵吧。ъiqiku 这时,下人们也把饭菜备好了,一行人便往主院的方向而去,开始准备用饭了。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第2423章:浮夸的表演 吃饱喝足,几个孩子们休息的休息,玩耍的玩耍,学习的学习,都各自散了。 几个大人都留了下来。 阔别多年,一顿饭的时间,根本说不够。 这些年,霍临尘和云洛伊去了天南海北的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人,也见证了很多或精彩,或感人的故事,真真是流连忘返。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恰好在京城,也是刚好回去给霍云柏过生辰。 他们已经接连缺席霍云柏的三年生辰,那小子给他们写信,若是再不回来,他们就没有他这个儿子了。 为了挽回这个儿子,他们这才依依不舍地启程回京。 三年不见,那小子的个头蹿得老高,已经超过云洛伊,快要赶上霍临尘了。 他的五官也长开了,越发像霍临尘,由此也可窥见,他成年之后究竟会是如何招女孩子喜欢。 为了弥补儿子,夫妇二人在京城待了有三个月,原本还打算再多待些时日,但熙元帝给他们安排了任务,那也没法子了。 这次霍临尘当然不仅仅是来江南给熙元帝传嘉奖圣旨的,实际上,他的肩头上也担负着要协助查清生息蛊之案的重任。 此事关涉国本,自然不容轻忽。 熙元帝是把重任交给了霍临尘,这件事跟云洛伊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原本云洛伊还打算留在京城陪儿子,就让霍临尘独自往扬州跑这一趟,但却被霍临尘强烈反对了。 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他却还是离不开云洛伊。 只分开个日他就已经非常不习惯了,更何况,自己这一行得离开至少好几个月。 跟她分开这么长时间,霍临尘觉得自己只怕要疯。 霍云柏对亲爹跟自己抢亲娘的行为很是恼怒与不满。 父子二人都互不相让,最后,他们来了一场父子之间的对决。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霍云柏输了,他的娘亲被抢走了。 临分别时,霍云柏还在跟霍临尘闹别扭,最后他气势汹汹地表示,自己一定会加倍努力,迟早有一天会打败他!httpδ:Ъiqikunēt 秦彧和林檀香听到这番话,面上都不觉露出了失笑之色。 秦彧出言嘲讽,“云柏摊上你这样的爹,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霍云柏幽幽睨他一眼,“说得好像谁没撇下过孩子到处游玩似的。我们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秦彧:…… 这人到老都还是那么嘴毒,半点不饶人啊! 闲话聊得差不多,林檀香看出他们要谈正事了,便拉着云洛伊和兰清笳一道离开了。 那些个正事她不关心,也帮不上忙,也懒得坐在旁边当摆设。 兰清笳在这件事上虽也有参与,但他们三个男人在一处讨论此事,她留在旁边的确不怎么合适。 他们讨论出了什么结果,回头问问秦淮便是了。 秦彧不管这些事,但他虽不插手,却一直都有过问此事,他对此事的进展也很是好奇,自然留了下来。 大家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霍临尘:“皇上此次派我来,是来协理生息蛊之事。” 秦淮点头,“义父不说我也猜到了,不然只是传个旨意的话,不需要劳动义父的大驾。” 霍临尘正色,“你仔细与我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秦淮自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道来。Ъiqikunět 唯一隐瞒的,便是有关卓安烺的身份之事。 此事,秦淮不知道霍临尘知不知道,也不知道皇上是否有意让他知道。 若皇上连义父都有意隐瞒,那自己主动提了此事,岂不就是不打自招了? 秦淮直接略过了卓安烺这一茬。 霍临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都说完了?没有什么遗漏的?” 秦淮见此,一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他反问,“那义父觉得,我还有哪些地方有疏漏?给我提提醒?” 霍临尘哼笑一声,“你小子,在我面前也敢这么耍滑头了。” 秦淮摸了摸鼻子,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 但他却打定了主意,除非义父先开口,不然他还是会打死不说。 万一义父就只是在故意套他的话呢?毕竟义父这么奸诈——不是,这么聪明! 霍临尘见秦淮当真一副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架势,他便也只能主动开口。https:ЪiqikuΠet “贾伯屿此人,你不打算对义父重点说说?” 秦淮一听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他能提到贾伯屿,那就说明皇上是真的把卓安烺之事告知于他了。 既然义父已经知道了,那自己就不用再煞费苦心,想方设法地隐瞒,也不用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了。 秦淮一拍脑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瞧我这记性,竟然连这个都忘了,真是不应该。” 霍临尘见到他这浮夸的表演,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小子就算演戏也演得像一些。” 这副假得不能再假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秦淮面露尴尬,又不禁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秦彧露出了满脸的茫然,“那贾伯屿有什么问题吗?” 霍临尘见秦彧这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顿时就平衡了。 原来这小子连亲爹都还瞒着呢,看来他的嘴巴是真的紧。 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自己就不跟他计较好了。 霍临尘睨了秦彧一眼,“让你的好儿子自己亲口告诉你吧。” 秦淮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贾伯屿其实不叫贾伯屿,他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卓安烺。” 秦彧听了,脸上依旧现出一抹茫然的神色。 这个名字他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的,这个人又是谁,他就有些想不起了。 他见霍临尘半点都不惊讶,俨然早就知道这个人,知道此事,只有自己,还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禁继续追问,“卓安烺又是谁?” 秦淮:“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秦彧:? 这人什么毛病?没事就取名字来玩儿? “你小子不要故弄玄虚,快说!” 秦淮:“他曾经还叫王璟川。” 秦彧:“不就是王璟川嘛,至于搞得这么……” “神神秘秘”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卡壳了。 无他,实在是太震惊了。 震惊得他都面部管理失控了。 “你说他叫什么?” 第2424章:他有软肋 霍临尘欣赏着秦彧失态的表情,心中再次平衡了。 自己在皇上跟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震惊,但好歹面上很能稳得住。 哪像他,一惊一乍的,简直半点都不稳重。 霍临尘好心接话,“你儿子说他叫王璟川,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王璟川。 这回耳朵没出问题,不需要再重复一遍了吧!” 秦彧:不需要了谢谢。 这一次,他听得真真的! 可就是太真了,反而让他觉得十分不真实。 那个王璟川不是早八百年就死了吗?还是这小子亲口对他说的呢! 怎么,一眨眼,他又复活了? 玩儿呢! 秦彧一开始震惊,但到底也是聪明人,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很快就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就是皇上自己亲手做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瞒过众人,让大家都以为王璟川已经死了。 至于原因,从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就能推测出来。 皇上这是用得到他,所以才会给他留了一条性命。 皇上能用他,说明皇上大度能容人。 皇上敢用他,说明皇上大胆有魄力! 秦彧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都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起熙元帝来。 他当真是一个有智慧的明君,当初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但他可不敢居功,最大的功劳当属霍临尘。 这些年若非他悉心教导,皇上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成长。Ъiqikunět 但是,话说回来,这小子竟然瞒着自己这么久? 秦彧当即对他横眉冷眼,“你小子,连你老子都瞒?” 秦淮一脸正色,“儿子也不想瞒您,可这是皇兄的意思,任何人都不能说,儿子也没办法啊,儿子总不能对皇兄阳奉阴违吧,如此岂非犯了欺君之罪?” 秦彧被他反驳得无言以对,只能朝他重重哼了一声。 皇上是没有错的,有错的只会是这小子! 秦淮看亲爹的神色,当即就知道,他这是给自己记上了一笔。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有找机会好好哄一哄他老人家了。霍临尘原本因秦淮故意隐瞒的那点子气,因为秦彧的这番表现反而彻底被抚平了。 有人比他更惨,他就放心了。 霍临尘把话头牵扯回正题上来,“你上书皇上,那王璟川研制出了克制蛊虫的法子?” 秦淮点头,“没错,的确如此。我们亲眼看到过,那法子的的确确是真的,对蛊虫有非常厉害的杀伤力。” 霍临尘捋着自己的短须,“他倒是个人物。” 秦淮再次点头,“撇开他的身份不谈,他的确是个有才之人。” 若非有才,他也不可能在那种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情况下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霍临尘再次开口询问,“他对皇上可还有异心?” 秦淮并未妄言,而是如实道:“我与他也不过是这段时间才稍有接触,也并非朝夕相处,他那么精明的人,若当真有异心,也不可能会让我这么轻易地看出蛛丝马迹来。” 顿了顿,秦淮又道:“不过,我觉得他应当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霍临尘听出了他话语中流露出的偏袒之意,不觉微微挑眉,“为何这么觉得?” 秦淮如实说着自己的感觉,“他的女儿是他的软肋,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格外惜命,不会随随便便地冒风险。” 霍临尘似是对王璟川十分感兴趣,继续追问,“这么说,他很在乎他的女儿?” “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的。这次我们发现王家人已经查到了攸宁的身份,他比任何人都着急,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争取宽宥,他才最终突破了瓶颈,钻研出了克制生息蛊的法子。” 霍临尘似笑非笑,“这么说,之前他给皇上办差都不曾用尽全力?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他才终于肯使出了全力?” 秦淮一噎。筆趣庫 不得不说,义父的这个角度实属刁钻,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噎了半晌,秦淮才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还真不能怪他不尽全力,那个克制生息蛊的方子笳儿也在钻研,但她却依旧没有钻研出成效来。并非她不尽力,相反,她那段时间几乎整日关起门来做实验,可谓尽心竭力。 只能说,那方子实非寻常,要破解的的确确并不简单。”biqikμnět 秦淮这番话也并非是在替卓安烺开脱,而是说的事实。 他说这些,也是希望他们能看到兰清笳的辛劳付出,即便她没有成功,但她曾经付出的努力也不能被抹杀掉。 霍临尘听了秦淮的话,倒也没再追着这件事不放。 “此事的确不易,皇上已经看出你们的用心了,没有怪责之意,我也只是不放心那王璟川,这才多问几句罢了。” 秦淮趁势问,“那义父问完了,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霍临尘:“问,但我要不要回答就不一定了。” 秦淮知道他这不过是玩笑,自己问的问题绝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次皇兄收到我的奏章,他是个什么态度?有没有恼怒?” 霍临尘轻飘飘地昵他,“这会儿知道担心这个问题了?怕惹皇上恼怒你还敢主动把那折子往上送?” 秦淮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身为臣子,对皇上自然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岂能有半分不该有的隐瞒?” 霍临尘直接笑出了声,他抬手在秦淮的脑门上虚点了点。 “这话也难为你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若当真有这般自觉,早在一开始知道那丫头身份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告知皇上,而不是等到王家人查到了这件事,有可能会把这件事捅出来了才上禀。” 秦淮:“如果我说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您信吗?” 霍临尘反问,“你看我像傻子吗?” 秦淮:那自然是不像的。 霍临尘:“就算我是傻子,皇上也不是傻子,他会连这个都猜不到?” 秦淮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皇兄宽宏大量,想来不会跟我们计较这些。若非熟知皇兄秉性,我也不敢贸贸然上那样一道折子。而皇兄若非宽宏大量,也不会给攸宁赐下恩赏了。” 霍临尘:“你倒是聪明。” 第2425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熙元帝的确宽宏大量,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知道秦淮蓄意隐瞒之后会不生气。 早先秦淮就已经在折子里提到过严攸宁这个人,只是刻意地模糊了对方的身份,熙元帝稍加联想,立马就猜到了秦淮的用意,熙元帝差点气笑了。 好在,卓安烺取得的那番突破让熙元帝龙心大悦,心里头的那点子不愉快也都消散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得等秦淮日后入了京城,自己再亲自找他清算。 秦淮听了霍临尘的转述,当即朝京城的方向作揖,一副郑重其事的语气。 “臣弟多谢皇兄宽宏大量!待日后臣弟回京,定到皇兄跟前负荆请罪,恳求皇兄原谅!” 霍临尘见他此番作态,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行了行了,你皇兄又不在这里,可别装模作样了,省着点到他跟前的时候卖力吧。” 秦淮却是一副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神色。 “义父此言差矣,虽然皇兄不在这里,但率土之滨,莫非皇土,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把皇兄放在第一位敬着,这番话皇兄虽然听不到,但却也是发自我的肺腑。” 霍临尘:这还演上了? 秦彧把眼一瞪,“给我正常点。” 秦淮自己也没绷住,直接笑了。 一番插曲,他们这才又重新谈起正事。 这一次,他们谈论的主要目标便是围绕着卓安烺的研究成果展开。 霍临尘道:“若那药方当真这般灵验,那这些生息蛊便也不足为虑了。” “依义父之见,是要直接用此法把所有蛊虫铲除?” 霍临尘点头,雷厉风行素来都是他的行事作风,能一日便做好的事,他绝不会拖到两日。 既然现在生息蛊已经有了解决之法,那又还有什么好拖延的?ъiqiku 秦淮却也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如此自然干脆利落,但这样一来,我们也会打草惊蛇,没法揪出在背后饲养生息蛊之人。” 霍临尘听了,直接反问,“那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可有人上钩了?” 他们已经等了许久,一直都想守株待兔,再来个顺藤摸瓜,但对方就好像知道有人在等着,这么长时间都一直销声匿迹,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么继续等下去,对方还会出现吗? 但秦淮却道:“义父,这次不一样,这次我觉得可以再稍微等一等,再等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兴许就会有所收获。” 霍临尘闻言不禁挑眉,“此话怎讲?莫不是你们还有其他的筹码?” 秦淮点头,这才缓缓道来。 “卓安烺说过,生息蛊有自己的生长周期,真正能发挥作用的生息蛊,必须是已经成熟了的生息蛊。 或许,这也是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人上钩的原因,因为这一批生息蛊都尚未成熟,对方未免暴露身份,索性从一开始就不出现。 但据卓安烺判断,再过一个月,这批生息蛊就成熟了,对方若是急于查验这批生息蛊是否有效,或许就会采取行动。” 霍临尘闻言,不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淮继续道:“既然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不防再多等一个月,或许到时候就能有大进展了。”筆趣庫 霍临尘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反问,“若是依旧没有取得大进展呢?又当如何?莫不是还要继续等下去?” 秦淮沉吟片刻,最后方道:“若是如此,那便依义父之意,直接将所有生息蛊都一举剿灭,届时,我必不会再有半句阻拦。” 霍临尘这才缓缓点头,“好,那便依你。” 秦淮见义父没有反对,当即露出一抹笑来。 “还是义父深明大义,大有远见!” 霍临尘:“少给我拍马屁,老子不吃这一套。” 嘴里说着不吃这一套,但眉眼间却还是有笑意流泻而出。 秦淮想到什么,忙道:“还有一件事,我还发现琅琊王家也有可疑之处,我已经派人去追查,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无需一个月,我的人定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便能从王家入手。” 秦淮便将自己发现的可疑之处道出,霍临尘的眉头不觉微微蹙起。 “这王家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这样的事都敢掺和?他们是嫌此前皇上对他们的惩罚还不够重吗?” 秦淮说出自己的判断,“依我之见,兴许正是因为先前王家受了皇上的惩罚,致使其元气大伤,所以才想走一些歪门邪道。 当然,目前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或许是我小人之心也不一定。” 霍临尘:“是不是小人之心,且看着便是。若是有狐狸尾巴,迟早都要露出来。” 他们没想到,王家的事会那么快就有了新进展。 三日后,秦淮派出去的手下终于回来了,且带回来了众人期待的消息。 王家千辛万苦地把黑钙土从扬州城运走,是运到了昌阳。 而他们在那里,也果然不是为了做什么陶瓷生意。 正是为了顺藤摸瓜地打探清楚他们的意图,秦淮的手下才会回来得那么迟。 “他们运回去的黑钙土被用来种上了树,原本手下也没发现这有什么异常,但为保险起见,手下便每天都用您交给属下的药粉去试验,就在第三天的时候,属下撒出去的药粉终于有了反应,里面有一条条细细小小的黑虫子爬了出来。”筆趣庫 秦淮闻言,脸色当即就是一沉。 他口中的药粉是此前宋瑾南研制出来的亡蛊散,其功效便是能把藏在暗处的生息蛊引出来。 他们撒下了那药粉,最后引出了黑虫子,那黑虫子是什么,已经不言自明了。 “那些黑虫子呢?你们可有带回来?” 那手下自然连连点头,“带回来了,带回来了。” 手下赶忙把一个玻璃罐子拿了出来,送到了秦淮的手中。 一路上,手下就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这玻璃罐子,生怕有半点磕着碰着,最后虫子跑了,自己也会有被虫子伤到的风险,更是没法向主子交代。 好在一路无事,他总算是将这东西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了。 第2426章:闹事 秦淮看着那玻璃小瓶里蠕动的小小的黑虫子,只觉得那股子恶寒的感觉更加强烈。 只一眼,他就能确定,“这就是生息蛊。” 只不过,这是生息蛊的幼崽。 秦淮眼中当即迸射出一抹灼亮的光,同时,心头也升起一股冷意。 铁证都已摆在眼前,王家的罪行已然板上钉钉,他们罪责难逃。 即便先前他们都有所猜测,但在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秦淮也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但现在,事实证明,王家当真有这么大的狗胆,什么都敢沾。 秦淮将玻璃瓶子递到霍临尘的面前,“义父,你看看。”biqikμnět 霍临尘却是直接抬手挡开了,面上露出一副十分嫌恶的模样。 “这恶心玩意儿,我可没兴趣。你确定这是生息蛊就行。” 秦淮转而对手下继续发问,“你是否派了人在那处守着?” 手下连忙点头,“是,属下发现异常之后就半点不敢大意,当即就派人守着了。 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定能了如指掌。” 秦淮颔首,“本王再给你多派些人手,你现在再赶回去,继续按兵不动。 一旦他们想要销毁罪证,或是有什么异动,你们便也立马采取行动,务必抓活口,保留证据。” “是!属下领命!” 那手下得了秦淮的吩咐,当即不再耽搁,动作麻利地就去办差去了。 这时,秦淮才转身看向霍临尘,“义父,王家之事,您有什么想法?依您之见,我们是否要马上将王家人控制住?” 霍临尘想了想,道:“可以先派人到琅琊,他们若没有什么异动,我们就先按兵不动,若有异动,那他们便是自己找死。 至于王璟辉,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料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同样派人盯着他,看他都与什么人有来往。 但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要留心排查。 一个小小的王家,断然不可能搞得出生息蛊这么大的阵仗,他们背后,必然另有其人。”秦淮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现在他们只是揪出了王家,并不代表着揪出了真正的幕后之人。 若王家不肯交代幕后指使,那事情就难办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对方不注意之时就将其尾巴抓住,再顺藤摸瓜,到那时,不怕他们还想刻意隐瞒。https:ЪiqikuΠet 秦淮:“我这就去办。” 秦淮此前就一直派人盯着王璟辉,只不过先前盯梢的强度没那么大,现在,他要加强力度了,王璟辉的任何一个小动作,哪怕是晚上吃了些什么,都要盯紧了,一一汇报到他这里。 人手派了出去,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异常。 王岁晴每日到王府门口忏悔认错,王璟辉则是每天做他的陶瓷生意,他接触的人也都是以前那些。 除了黑钙土的那桩陶瓷生意是幌子,其他的陶瓷生意的的确确是真的,王家已经没有那么多财力来让他消耗,他也的确需要好好经营赚取钱财以维系开销。 王璟辉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转眼间,半个月时间便到了。 半个月已过,扬州城的这批生息蛊已然养熟了,可以用来下蛊了。 如果养蛊之人心急的话,说不定就会派人去查看了。 秦淮当即加派了人手,将那几处先前就已经密切关注着的地方又加强了戒严,但凡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不然,兴许被放过的,就是最为关键的线索也不一定。 前面半个月,是等待生息蛊成熟的时间,后面半个月,是等待鱼儿上钩的时间。 如果等了半个月,还没有鱼儿上钩,他们就要直接对王家下手了。 亦或者,王家就是这次上钩的鱼儿。 但他们都更期待能有王家以外的其他鱼儿上钩。 若上钩的是王家的话,那也正好给他们递来了合适的刀子,都不需要再从琅琊准备证据了。 前七天,依旧毫无动静。 王家那边安安静静的,王璟辉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也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秦淮不禁暗想,是他太沉得住气,还是还没有收到背后主子的指令? 亦或者,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对生息蛊成熟的时间判断有误差。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再晚上些时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不过,秦淮只打算等半个月时间,如果等了半个月对方依旧毫无动作,那他也不会再傻等下去。 这头,他们的守株待兔还没有等到一个结果,没想到,有关严攸宁的身份之争再次起了波澜。 按理说,严攸宁的身份问题连熙元帝都已经表态,不予追究了,现在谁还敢针对此事闹腾? 但有一类人胆子很大,便是皇上都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这一类人,便是读书人。 读书人自诩读过书,大多傲气且意气,愤世嫉俗,但凡有些不公之事,读书人便最喜欢冲出来当先锋,伸张正义,寻求公平。 恰逢今年乃是恩科之年,现在恰好便有大批读书人汇聚江南,准备参加科举。 严攸宁的身份之事,自然而然就传到了读书人的耳里。 也不知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是真的只是巧合,此事一在读书人中传开,立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读书人被激怒了。 王璟川是曾经的状元,这个名字也曾经是很多读书人为之崇拜和敬佩的人物,但他的身份败露之后,读书人原本对他的崇拜敬佩,全都变成了同等分量的憎恶,痛恨。httpδ:Ъiqikunēt 他们以王璟川为耻,不少人甚至大做文章痛斥他,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一文不值,顺带着他的祖宗十八代也问候了一遍。 王璟川伏法之后,更有人写文章庆贺,直呼杀得好。 但现在,突然冒出个王璟川的遗孤来,这让人如何接受? 皇上知道她的存在,非但没有严惩,反而嘉奖于她,这就更让读书人气愤难当。 皇上奖赏她的原因是她立下了大功劳,但她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能立下什么功劳?她若真的立了功劳,又究竟是什么功劳? 第2427章:前程都不想要了? 若是大大方方地公布出来,大家才觉得有几分可信。 但皇上却不曾将之公布,而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这就让人不禁开始联想猜测,皇上不公布此事,是有什么更有深意的安排,还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功劳?筆趣庫 这就只是皇上姑息严攸宁的一个幌子? 读书人情绪被挑起来之后,胆子都不小,便是皇上也同样敢质疑。 有人开始带头闹事,随随便便一煽动,大家就热血上头,聚在一起要讨说法了。 虽然皇上不在扬州城,但国丈爷在啊! 不能向皇上讨说法,那就向国丈爷讨说法。 一场声势浩大的学子风潮便这么掀起了,一大波学子齐齐聚拢在了淮南王府门前,要向淮南王,向国丈爷讨要一个说法。 这场风潮来得十分突然,秦淮和霍临尘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霍临尘并不主管科考之事,是以他对学子们的情况也并未过于关注。 秦淮同样如此。 他从不跟读书人有来往,以免瓜田李下,徒惹怀疑。 不仅不来往,他也不关心,现在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生息蛊之事上,目前最让他关心在意的,也只有王家人的动向。 是以,他同样没有察觉到这场读书人掀起的风浪。 外头的风浪已起,越来越多的学子聚拢,喧闹嘈杂之声也传入了府中来,隐约还能听到有人激动地大喊。 “严惩严攸宁,严惩逆贼之女,还世间一个清白公道!” 秦淮眉头紧蹙,总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我就算再不关心读书人之事,也不至于闭目塞听至此,我总感觉,此事是有人故意瞒住了风声。” 霍临尘的眸中升起一抹冷意。 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些书生的这场闹事,就像是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他们这么多人手,事先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这不合理。 那又会是什么人那么希望严攸宁被严惩? 他们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个名字:王璟辉。 这些书生大多数都只是被鼓动之下,才会对严攸宁生出这么深的恨意。 但实际上,他们对她未必真就这般恨之入骨。 真正对严攸宁恨之入骨的,便是王家人。 这一点,从王家父女那日是如何公然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身份,要求严惩她,就能看得出来。 但他们辛辛苦苦忙活一场,最后严攸宁非但没有被严惩,反而还得了皇上的恩赏,王家父女心里只怕早已怄得要吐血。 但严攸宁现在有皇上的尚方宝剑护体,任凭谁都没法再想要动她,至少王家人做不到。 他们自己做不到,却能想法子让旁人去做这件事。 这些书生,就是他们手里最方便,最锋利的刀。 因为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降罪于这么多的书生。 正所谓法不责众,更何况,书生是朝堂的未来,这些人,以后都有可能是熙元帝的门生,熙元帝怎么会对自己的门生下手呢? 他若当真动了这些书生,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若其他地方的书生因此闹事,那即便熙元帝这个皇上也难以善后。 所以说,推动了此事的幕后之人,的确很聪明,手段很高超。 秦淮和霍临尘便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进退两难,最后只能妥协地交出严攸宁。 但这也相当于是违逆了皇上的意思,在众人面前打了皇上的脸,最后不得不胁迫着皇上改变主意,严惩严攸宁。 这件事最后以牺牲一个严攸宁为代价来平息,但受损的,却还有熙元帝的颜面与威信。 这件事是霍临尘在督办,他没能把此事处理好,皇上与他之间,兴许也会因此生出嫌隙。 对方一个招式,可谓一箭数雕,杀伤力十足。 这是最坏的一个结果,但是,对方定然想不到,他们手里同样有筹码。 他们的筹码便是严攸宁立下的功劳。 她的功劳,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半点都不掺假。 这个功劳摆出来,便是一众读书人都无话可说。 原本他们还想再多等几日,等王家背后的人上钩。 但若此时这件事 筆趣庫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们也只能选择将生息蛊之事公之于众,将王家当众定罪。 到时候就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埋头读书的读书人,在听说了那些事,见到那些生息蛊之后,是否还能保持镇定。 王家人也大概不会想到,他们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一个局,最后遭到反噬的反而是他们自己吧。 眼见外头的闹剧已经越来越凶,霍临尘一起身,直接道:“走,我们会会这些书生去。”Ъiqikunět 秦淮也起身跟上,末了不往交代,把严攸宁看好,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她还是一个孩子,好不容易从上次的那件事中缓过来,现在又要再次重新经历一遍,秦淮担心她承受不住。 被这么多人呼喊着要严惩,要处死,便是落在任何一个人的头上也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一个孩子。 两人走到门口,外面那喧闹嘈杂声便越发近了。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最是声嘶力竭,字字句句都是对严攸宁的控诉,话语中带着一股子极强的煽动引导性。 除了那人,还有另外几道声音,也一直在打配合。 秦淮和霍临尘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 这几人,待会儿要抓起来好好审一审。 门外的几个书生还在卖力地大喊,煽动着众人的情绪,一众书生原本就已经等了很久,早已经焦躁起来。 被那几人一番煽动,大家的情绪就更加躁动,简直恨不得直接撸起袖子硬闯了。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霍临尘和秦淮缓步而出,两人俱是身材颀长,挺拔健硕,便是身上的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十分相似。 方才还气愤难当的众人立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噤了声,原本的吵嚷喧闹也立马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这两人的身上。 霍临尘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众人,面容端肃,眸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开口的话更是冰冷威慑。 “尔等不在家中好好读书备考,在这里闹什么?尔等的前程都不想要了?” 第2428章:求一个公允 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下,直砸得那些热血上头的书生们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读书备考才是他们当务之急,他们在这里闹,图什么? 就算能出了那一口气,可若是因此影响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这岂非得不偿失? 先前那为首的书生再次开口,神情语气不卑不亢,“草民蒙怀杰拜见国丈爷,拜见淮南王殿下!草民与众同窗们今日聚集在此,并非是要蓄意闹事,而只是想为一件事求一个公道罢了。” 原是叫这么个名儿,正好,方便他们派人去查。 秦淮侧头对手下吩咐一番,那手下得令便立马去了。 敢带头在他王府门前闹事,自然要把他的底细都摸清楚。 他们也早就知道他口中要求公道的究竟是什么事,但此人既然叫嚣得这般凶,他们便也乐于看戏,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霍临尘淡淡开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为何事求一个公道?” 书生蒙怀杰微微昂头,语气也不觉添了一抹激昂。 “草民听闻,那逆贼王璟川竟然还有遗腹女存活于世,那王璟川罪恶滔天,简直罄竹难书,依律便当诛其九族,但皇上却对此女格外开恩,不仅赦免她的死罪,而且还对她多有褒奖。https:ЪiqikuΠet 草民斗胆,敢问这是为何?皇上这般处置,是否有失公允?又是否会凉了大家的心? 我等寒窗苦读,学习圣人之道,这公允二字,便是我等要时刻谨记在心的一大准则,今日我等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向您,向皇上提出这番质疑,也只求一个公允罢了。” “对,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允,要一个说法罢了。 凭什么那逆贼之女还能享受优渥待遇?这让那些曾因那逆贼而丧命的人如何安心?” “若此事不能公允,那其他人,其他事,又是否有真正的公允?请国丈爷和淮南王能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蒙怀杰一开口,那几个人便立马开口附和,他们几人互相配合,很快就让原本已经稍稍冷静下来的人一下又激动起来了。 还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嘀咕,“我们的科考是否又是真正的公允?这谁能说得准呢!” “对啊,万一哪个只手遮天的在里面动了些手脚,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又能找谁说理去?” 这些话对方只说得很小声,除了周围的书生,没有旁人听到。 而这些话,也再次成为了点燃他们怒火的又一根导火索。 公允,的的确确是他们最基本的诉求。 科举之路漫长又艰辛,他们寒窗苦读,有的人天资聪颖,有的人稍显愚笨,但只要有公允二字,所有人就都有平等的希望。 那些稍显愚笨的人,咬咬牙,多努力,未必就不能超过天资聪颖之人。 但若凡事失了公允,考官的评判不再是谁做的文章更精彩,谁的论断更言之有物,而是变成了谁的出生更高,谁的门第更加显赫,那那些真正寒窗苦读的贫民子弟,又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两件事,但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这两件事就能被归结为同一件事,且越想越心慌,也越想越气愤,仿佛科举不公之事已经发生过,也即将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霍临尘一双锐目冷冷扫向众人,声音较之方才更冷了几分。 “你们这是在质疑皇上?” 蒙怀杰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姿态,“草民不敢,草民只是……” 霍临尘豁然打断他,“你们这哪儿是不敢?我看你们敢得很!” 他真正气势全开的时候,一般人根本不敢与之直视,归根结底,一众书生们也都没有真正经历过大风浪,都还是只会埋头读书的愣头青罢了。 被霍临尘的气势一压,当即便瑟瑟发抖,不敢开口了。 只那蒙怀杰还勉强稳住了心神,继续道:“草民的确不敢质疑皇上,草民只是担心皇上被有心之人刻意蒙蔽,这才对此事的处理出现偏颇。” 秦淮直接哼笑出声,“你是在暗指本王便是那蒙蔽了皇上的有心之人吗?” 蒙怀杰依旧连称不敢。 秦淮淡淡道:“你们都已经把本王的府邸团团围住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https:ЪiqikuΠet?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们,上折子替严攸宁请功之人,正是本王。 皇上给她恩赏,便是最公允的论功行赏,你们什么内情都不清楚,有什么资格和底气在这里跳脚叫嚣? 且严攸宁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你们为何会对她抱有这般深的恶意? 读书人不说应当心怀慈悲,普度众生,但至少不应当这般是非不分,善恶不辨吧?” “可她是那王璟川的血脉……” 秦淮:“每个人的出生都不能选择,就像你们这么多人,有的人出生好一些,有的人出生得差一些,难道要以每个人的出生来判断此人的人品吗? 出身好的人就一定人品高洁?祖上有人做过恶事的,其后辈就全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好竹能出歹笋,歹竹也能出好笋,看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就事论事,而不是要以偏概全,搞连坐那一套。” 蒙怀杰被秦淮的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不禁涨得通红,其余书生也都一时说不上话来。 霍临尘目光轻飘飘地扫向蒙怀杰,旋即又看向其他人,语气不再似先前那般严厉,却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嘲讽。 “你们都是熟读圣贤书之人,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看来,你们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像是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了他们的脸上,叫他们的脸色都一阵青一阵白,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才好。 不少人都开始后悔今日的冲动行事了。 先前他们怎么就那么头脑发热,直接跟着来了呢?当时不知怎的,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冲动得完全不顾后果。 现在他们只觉得后悔,后悔得恨不得直接扭头就走。 但现在却有点骑虎难下了。 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严攸宁究竟是死是活,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正跟他们利益相关的,是近在眼前的科举。 若因为这一场闹剧,他们被下令抓起来了,影响了备考,还因此被记一笔,甚至取消考试的资格,那就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biqikμnět 第2429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少人都生了退意,但却没人敢站出来。 大多数人都是稀里糊涂就跟着来了,有的纯粹就是一时冲动,有的则是看到别人都来了,就也跟着来了。 大多数人都是从众者,这样的从众者,往往都没有挺身而出引导事情进展的勇气。 不论是进还是退,他们都习惯于服从众人,听从大家的安排。 是以,即便很多人生出了退怯之意,一时也无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那蒙怀杰先是被他们的话怼得无言以对,但很快他就定下了心神,再次开口。 “国丈爷和淮南王教训得是,是我等行事欠缺考虑。” 说完,他便朝着他们的方向深深一揖,一副诚信认错的姿态。 但旋即,他又是话锋一转,“但草民依旧斗胆,想要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既然淮南王上折子为其请赏,皇上也封了其恩赏,那草民斗胆请问,严攸宁究竟立下了什么功劳才得此殊荣? 相信除了我以外,很多人也都同样有这样的疑问。 请国丈爷和淮南王将此事公之于众,如此,也方能服众。” 他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严攸宁的恩赏之事上,一下又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对啊,严攸宁一个半大的孩子,她能立什么功劳?还能得皇上这个宽厚的恩赏? 若是他们能给出一个足以服众的理由,那他们就无话可说。 但若他们对此含糊其辞,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和多想了。筆趣庫 蒙怀杰起了个头,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全都表示要求一个答案。 霍临尘语气淡淡,“此事牵涉到朝堂密事,轻易不能外传,诸位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莫要管这些与自己不相干之事。” 那蒙怀杰却是根本不肯罢休,他见霍临尘对此事一副讳莫如深,避而不谈的态度,越发断定心中的猜测。 这严攸宁只怕根本就没有立下所谓的功劳。 皇上之所以会给她恩赏,也不过是看在淮南王的面子上。 而淮南王之所以会上折子给她请赏,则是因为自己的王妃与严攸宁的养父云子鹤乃是亲舅甥的缘故。 他们的关系弯弯绕绕,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但这个书生却是知道了。 要么,是他的消息灵通,门路甚广。 要么,便是有人想让他知道。 因为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也越发底气十足。 “草民不解,她不过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有机会牵扯到朝堂密事?还立下大功劳? 她是真的有了这样的机缘,还是说,这其实不过就是有心人为了保全她,故意往她的脸上贴金?”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更是有意无意地瞟向秦淮,那意有所指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秦淮:? 这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一而再再而三地内涵他。 秦淮又是一声哼笑,“你莫不是觉得本王就是那个有心人?” 那人这次竟是遮都不遮掩了,直言不讳道:“草民心中的确有这样的疑惑,因为草民听闻,王爷的王妃与严攸宁的养父乃是亲戚关系,而严攸宁的请赏折子又是王爷您亲自为她写的,且前些时日,严攸宁的身份受到质疑时,也是王爷一力袒护于她,草民心中自是不免生出疑问来。” 秦淮微微挑眉,“你是觉得本王因为王妃的关系,伪造了所谓的功劳给她写请赏折子?” 蒙怀杰垂眸,“草民不敢断言,草民只是心中有这样的疑惑罢了,草民恳请王爷能给草民解除这个疑惑,也给众人解除这个疑惑。” 他口中说着不敢断言,实际上态度已经是直白又明晃晃了,就差直接指着秦淮的鼻子说就是他伪造了罪责,故意偏袒严攸宁了。ъiqiku 秦淮不禁上下打量这人。 样貌普普通通,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也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但是,胆子倒是不小。 他究竟是真的有一腔的勇气,乐于为不平之事鸣冤,还是因为收了旁人的什么好处,这才这般头铁? 不管他是哪一种情况,秦淮都佩服他。 真乃好汉一条也。 只不过,这条好汉的执着刚正,没有用到对的地方。 他若是能把这股子执着劲儿用在读书上,那考个状元回来指定没问题。 秦淮正要开口,一个手下从府内急匆匆地跑来。 这手下是他派去守株待兔的,秦淮见到他,当即心头微动。 难道是那头有新进展了? 的确如此。 这手下便是从城郊急匆匆地赶来汇报情况的。 他之所以从府内跑出来,是因为他到正门才发现门口被一群书生给堵住了,他只能绕往侧门进了府,再到正门处寻秦淮。 秦淮当即顾不上回答蒙怀杰,直接转头看向手下,“是事情有进展了吗?”Ъiqikunět 手下脸上露出喜色,连连点头,“是的,有鱼儿上钩了!” 手下对秦淮如此这般一番回禀,秦淮的眼中立马露出了一抹微亮的光芒。 如此,甚好。 这个进展当真是来得刚刚好,简直是瞌睡了就刚好有人递枕头。 这些书生不是想要知道严攸宁究竟立下什么功劳吗? 现在,自己便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生息蛊之事,也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公之于众,警示众人,此时便是最好的契机。 蒙怀杰见秦淮只是侧头跟他的手下说话,对自己方才的问题充耳不闻,他不禁猜测,难道他是心虚了?所以才不敢接招? 思及此,他心中不免更加笃定几分。 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王爷就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他再次开口,出声催促,“王爷,是否是在下的问题让您很难回答?难道,事实当真如在下所猜测的这般?所以王爷才会一时哑口,没法给出大家一个交代来?” 他的语气更加咄咄逼人,大有一种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秦淮将手下打发走了,这才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语气也凉飕飕的。 “蒙怀杰,你敢用这样的态度对本王说话,是因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说……你的背后有高人撑腰,这才让你这般有恃无恐?” 蒙怀杰闻言,眼神微微闪了闪,眼底飞快流露出一抹心虚来,但很快就被他掩了下去。 第2430章: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 虽然他掩饰得快,但秦淮还是将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果然,这个蒙怀杰不简单。 蒙怀杰一脸正色,“草民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公允的答案罢了,如果草民背后有谁在撑腰的话,那便是初心使然。” 他这大义凛然的话在秦淮这里很快就现了形。 因为先前他派出去调查此人的手下也有了收获。 秦淮听了手下的一番回禀,脸上不觉泛起了一抹嘲讽的神色。 好个初心使然。 难为他能把这话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 蒙怀杰继续大义凛然地道:“王爷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直接回答草民的问题,莫不是当真心虚?” 秦淮哼笑一声,“本王有什么好心虚的?本王不回答你,只是不屑向你交代罢了。” 蒙怀杰面上露出几分羞恼,像是受到了侮辱。 “王爷果然是王爷,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眼里哪里瞧得起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诸位,我看大家今日还是散了吧!淮南王都已经亲口说了,他不屑向我们交代实情,我们……” 秦淮见他转头就又开始挑拨煽动,心中一阵冷笑。 他直接打断了对方,冷声道:“蒙怀杰,你不要故意曲解本王的意思。 本王只是不屑于向你解释交代,而并非不屑向其他读书人解释。本王瞧不上的人也只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蒙怀杰闻言,脸色顿时又狠狠一僵,一股子难堪在心头蔓延开来。 他恼怒得狠狠咬牙,“敢问王爷,这是为何?就因为在下是最先站出来仗义执言的人吗?” “非也。若你最先站出来质疑这件事,当真只是因为初心,那本王便要敬你是条汉子,有担当,但实际上你是吗?” 蒙怀杰张口要想回答,秦淮却先拦住了他。 “先别急着回答,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话。”biqikμnět 蒙怀杰的表情一僵,那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也一下卡壳了,整个人更有种已经被秦淮一眼看穿了的感觉,脸上表情一阵青白交错,好不精彩。 噎了半晌,他才兀自强辩,“我当然是!我如果不是因为初心,怎么会甘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这里来得罪你们这样的权贵?”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好,那我们便来赌一场。待会儿,我会给你们所有人一个交代,让你们亲自来评断一番,严攸宁究竟配不配得上那番恩赏。https:ЪiqikuΠet 但你,也同样要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蒙怀杰见秦淮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不觉生出了一点微微的紧张与忐忑。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不敢接招。 但是,这么多人都还在看着,他颇有些骑虎难下,便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我要给大家什么交代?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有什么交代好给的?” “待此事了了,本王会让人好好审一审你的书童,看看你这些时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不该见的人,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可敢?” 蒙怀杰闻言,脸色再次不受控地微微变了变。 他下意识地想去搜寻自己书童的身影,但自己是在前头打头阵的,书童自然没有跟来。 他对上秦淮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心中又莫名突了一下。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他的书童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对他最是忠心耿耿,定不会出卖他。 对方也说过,此事了了之后,会给他一笔丰厚的银子,并派人把他送走。 他虽是读书人,却也知道自己并非读书的那块料,能考上秀才已经是烧高香了,绝不可能再进一步。 是以,他对自己身上的功名半分都不在乎。 他家境也不好,父母都离世了,是族中之人一起凑银子给他当束脩和盘缠,他才能来参加科举。 但也正是因为族中之人对他期望太大,他生怕自己到时候落榜了丢人,便更不愿意回去了。 是以,当他知道这件事有利可图的时候,便立马第一个站出来,争当这领头人。 他只想要那丰厚的报酬,其他的一概不在乎。 就算秦淮和霍临尘要追究他的家人,他也不在乎。 此番种种,便是他敢站在这里,跟他们叫板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他也并非当真这般有恃无恐,他也还是会有些忐忑与害怕。筆趣庫 若是秦淮当真查到他的书童身上,当真把这件事的真相查出来了,自己只怕也拿不到那笔银子,更别提潇洒远走了。 秦淮见此人脸色几番变化,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之色。 “怎么,你不敢?你不是说你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可心虚害怕的?” 蒙怀杰被这么一激,又被这么多人看着,顿时就梗起脖子大声道:“我行的端坐得正,有什么不敢的?” 秦淮:“好,那诸位便给本王做个见证,待本王将严攸宁之事解释清楚,给了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之后,便轮到这位蒙公子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听到这儿,心中这才不禁生出几分怀疑来。 淮南王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这蒙怀杰当真有问题? 且看淮南王此番从容镇定的态度,就像是全然不惧一般。 难道,严攸宁的那件事,他当真是问心无愧?严攸宁真的立下了大功? 众人带着这样的疑问,心中便不由升起了更深的期待。 秦淮看向众人,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诸位可有听说过蛊虫是何物?” 听了这个问题,大多数人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是正常的反应,便是秦淮,在经历这些之前,都不曾听说过蛊虫。 只有少数的人面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在书中偶尔看到过。 即便了解得不够深,却也知道,蛊虫并非什么好东西。 有书生大胆开口,高声作答。 “草民曾在书中看到过,蛊虫在曾经的南疆国很是盛行,是一种能控制人心的邪术,养蛊师用各种方法饲养各种各样的蛊虫,以达到不同的目的。 譬如,有的蛊虫能让人专情于某人,有的能让人失心疯,诸如此类。” 秦淮朝那人投去一记赞许的目光。 “这位学子知识很是渊博,蛊虫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一个害人的东西,但凡沾染上,便是后患无穷。” 第2431章:这个功劳,算不算大? 蒙怀杰听秦淮说着这些,心中不觉升起一阵阵不耐烦。 他还是没按捺住,直接开口质问,“可这与严攸宁之事有什么关系?” 他绕来绕去,就是不直接切入主题,莫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httpδ:Ъiqikunēt 秦淮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既然提到了此事,自然是因为此事要紧,本王要解释严攸宁之事,便与此绕不开。凡事多些耐心,不是坏事。” 蒙怀杰被他这么一怼,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他倒是要看看,这淮南王究竟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秦淮自是没有理会他,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有一种蛊虫,非常罕见,它们生活在泥土里,十分隐秘,一般人都难以察觉和发现。 这种蛊虫乃是蛊种。何为蛊种?换句话说,蛊种便如同配种的母猪,一只母猪可以生出很多小猪,同样的,一只这种蛊种,也能培养出万千蛊虫,是以,这种蛊种也被称为生息蛊。 生息蛊不能直接下到人的身上,但是由它配种生出的任何一种蛊虫都能下到人的身上。 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一旦被下蛊,这辈子就会被彻底毁掉。 它们会控制你们的神智,也会蚕食你们的身体。” 众人听了他的这番讲述,不自觉生出了一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种东西当真有这般可怕吗? 他既然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定然不是在玩笑,不然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地说这番话来吓唬人。 有人不禁生出猜测,莫非,蛊虫之事跟严攸宁有关?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如何会跟蛊虫牵扯上干系? 秦淮接下来的话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没有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实情。 “便是严攸宁,无意中发现了生息蛊的存在,让他们能及时把它们从地下揪出来,从源头上彻底杜绝此番祸患。 若是没有她的意外发现,朝廷现在都还不知道有人正在这片土地下私自蓄养蛊虫。 一旦假以时日,我们让对方得逞,让蛊虫横行,那我们整个大元国就会乱了套。你们这些书生,也不会再有机会安安稳稳地读书,科考。 敢问,这个功劳,算不算大?她当不当赏?” 秦淮的这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呆住。 那些原本已经隐约猜到了的人,在听到秦淮亲口所言之后,才终于恍然,果然如此。 若是这般的话,那严攸宁倒是的确担得起这个恩赏了。 而大多数人都还处于震惊之中,一方面他们觉得淮南王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一方面又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不相信严攸宁会偶然发现生息蛊的存在,而是不相信,那种原本只存在于书本上,存在在遥远的南疆的蛊虫,竟然会出现在扬州,出现在他们的周围。 自保乃是人的本性。 乍然听到有关生息蛊的骇然消息,大家都下意识地希望不是真的,不希望这些危险出现在自己身边,让自己不得不提心吊胆,忐忑难安。 不然,万一那被下了蛊的人成了自己,怎么办? 有人便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那蛊虫不是生活在南疆的吗?如何会出现在扬州城?你们莫不是弄错了?” “对啊,该不会弄错了吧,谁会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养蛊?” 一人提出质疑,便不断有其他人跟着质疑和发问。 似乎大家一起质疑,这件事就不会变成真的。 也似乎这样,大家心里头的不安才能稍稍减少。 蒙怀杰听了秦淮的那番话,整个人只觉心头一紧。 他说的难道是真的?严攸宁的这个功劳竟然真的是靠自己挣来的?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自己先前的那些跳脚和咄咄逼人,岂非就成了笑话了? 但旋即,他又听到其他人的质疑,他很快就放下了心来。 看吧,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说辞。 说不定他说的这番话都是糊弄人的呢。httpδ:Ъiqikunēt 实际上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有了大家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他就有底气了。 他当即就又开始嚣张地叫嚣起来,“这空口白话的,我也不信,除非你能让我们亲眼看到你口中的那些生息蛊,让我们见识一番它们的杀伤力。” 秦淮又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本王自然会让你们亲眼见到,只是,到时候有些人可不要吓得尿裤子才是。” 蒙怀杰觉得,淮南王口中的有些人指的就是他! 蒙怀杰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当即挺直了腰杆,一副傲然的语气,“不过就是区区生息蛊罢了,有什么可吓人的?若连这都怕,那我还能算得上是男人吗?”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但愿如此吧。” 秦淮对手下示意,手下得令,当即就进了府,不多时就捧了一样什么东西出来,那东西被一块黑布盖着,叫人瞧不见里头的光景。 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落在了那黑布盖着的物件上,心中升起一阵深深的紧张与好奇。 秦淮抬手朝那黑布盖着的东西示意,“这里面装着的便是本王方才所说的生息蛊。诸位可当真想看?” 蒙怀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要看!” 其余人也都纷纷表示要看。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且那所谓的蛊虫也都拿到了面前,岂有不看的道理? 秦淮对手下示意,“你把东西拿去给他们看看。” 那手下点头,旋即便端着那东西走近了众人,直接一下揭开了那黑布。 瞬间,那里面的东西便尽数呈现在人前,再没了半分遮掩。 透明的玻璃罐,视线一览无遗,大家的目光落在上面,下一瞬便彻底呆住。ъiqiku 那里面有一条条黑色的虫子在疯狂蠕动,那虫子每动一下,大家便觉得自己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翻涌了起来,我的老天爷,这也太恶心了! 大家到底是读书人,平日所见所闻,都是风花雪月的文雅之物,何曾见过这番腌臜之物? 那蒙怀杰离得最近,他也自诩自己胆子够大,定然不会被区区蛊虫吓到。 但这一下子,他就遭到了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险些没直接吐了。 他只觉得那虫子好像是在他的皮肤上爬着,浑身都立马冒出一堆一堆的鸡皮疙瘩来。 第2432章:充当试验品 蒙怀杰的脸色惨白,又用力咬住唇瓣,免得自己直接吐出来。 偏偏,秦淮那手下就像是故意的,又把那玻璃瓶往他面前递了递,几乎直接贴到他的脸上来了。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蒙怀杰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将脑袋歪到一边,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他的带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其他离得近的人也都纷纷跟着干呕起来。 他们这番表现,倒是让那些离得远,瞧不大真切的人心生好奇,那蛊虫究竟有多吓人,有多恶心,能把人恶心成这样?biqikμnět 那手下十分尽职尽责,拿着那玻璃瓶一路穿过众人,雨露均沾一般,让所有人都瞧个清楚分明。 这下子,每个人都看到了,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前的书生会直接干呕了。 他们看了,也有点想干呕的冲动。 有那胆小的,只瞟了一眼就飞快转开了目光,完全不敢再看。 待那手下在一众书生中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秦淮这才问,“诸位可都看清了?” 大家都点头。 有的人这会儿还在犯恶心,甚至开始后悔,早知道方才就不升起那该死的好奇心了。 秦淮再次开口,“这些,便是生息蛊。它们寄生于植物的根茎里,若是不把植物的根茎挖开,根本不可能发现里面竟然寄生着这些东西。 当初,便是多亏了严攸宁,我们才第一次发现这种黑虫子,发现了它们根本不是普通的黑虫子,而是繁衍能力和杀伤力都极强的生息蛊。 也多亏了严攸宁,我们在继续搜寻生息蛊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只寄生在黑钙土的植物上。 我们顺着这条线索,在扬州城城郊外多处地方都搜寻出了生息蛊的踪迹。 我们搜寻出了多少蛊虫,严攸宁的功劳就有多大,这般大的功劳,难道不该赏?” 众人听了秦淮的这番话,都沉默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对严攸宁的赏赐,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了。 就算她是王璟川的血脉又如何?就像先前淮南王说的,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出身好的人未必人品就好,出身差的人未必也一定是坏人。 看待一个人,应当以他自己所行之事为依据,而不是以他的出身为依据。 他们先前仅仅因为严攸宁是王璟川的女儿就要对她赶尽杀绝,这委实有些太过偏颇。 大多数人的心境都已经发生了动摇,但蒙怀杰却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他跟其余人不一样,他算是这件事的发起人,领导者。 他方才已经直接跟淮南王和国丈爷对上了,还立下了赌约,现在自己若是赞同和认可了淮南王的这番说辞,那接下来,要接受审判的,就变成他自己了。 他总算从方才的恶心中反应过来,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心里也依旧有一点轻微不适。 他再次开口,“这些看上去也就是有些恶心的虫子罢了,如何能证明它们就是你方才口中所说的生息蛊?” 秦淮看向蒙怀杰,心道他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淡声道:“生息蛊乃是蛊种,不能直接下在人的身上,只可做配种所用。 要证明这些确确实实是生息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当场用它们来配种,孵化出其他蛊虫来。 但且不说此法无人知晓如何实施,便是当真有人知晓,也断然不可能会当众演示,不然叫有心人学了去,岂非更加后患无穷?” 蒙怀杰听了这话,当即便道:“那照王爷的意思,就是没法验证了?” 秦淮:“非也。此法不行,我们却也可以另辟蹊径。 但凡是蛊虫,不论是寻常的子蛊,还是如生息蛊这样的蛊种,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毒性。 但凡沾染半分,必会中毒身亡。 你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此事,那你不妨便来充当这个试验品如何?”httpδ:Ъiqikunēt 蒙怀杰闻言,脸色骤然变了。 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否定,“不行!凭,凭什么要我当试验品?” 秦淮的语气依旧平淡,“反正你方才也说了,这些都只是看上去有点恶心的虫子罢了,用它们来做实验,也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是吗?” 蒙怀杰被他这话一噎,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莫非其实你也是害怕的,实际上你也相信了这些就是蛊虫,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biqikμnět 蒙怀杰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有些磕磕绊绊地否认,“才,才不是呢,我,我就是不相信这些是蛊虫。 我不答应是,是因为,这些虫子太恶心了,我只要一想到它们就恶心得想吐! 若是你们真的用它们在我身上做实验,我定然会恶心得吐上三天三夜!” 他说完,生怕秦淮会再继续拿话来激他,亦或是真的强行逼他同意,他又急忙道:“直接用人来做实验,未免太过残忍,更是毫无人道。 依我看,不若便用动物来试验,看看它们接触这种黑虫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便是了。” 秦淮原本也没真的打算要用蒙怀杰来做实验,方才也不过就是料定了他不会同意,这才故意拿话激他罢了。 现在蒙怀杰自己主动提了这个提议,秦淮也没有反对,从善如流地同意了。 “本王也觉得用人来做实验有些太过没有人性,既然如此,便用动物来吧。 这些蛊虫究竟有没有危害,其危害性又有多大,且看一看接下来的这番实验便知道了。 届时,实验结束,本王希望不会再有人对此提出任何质疑。” 说完,他的目光便再次轻飘飘地落在蒙怀杰的身上。 那会再次提出质疑的,除了蒙怀杰,大约也没旁人的。 事到如今,蒙怀杰这才感到了一股子事情超出掌控的紧张感,他的拳头暗暗握紧,手心上也不自觉渗出了阵阵的汗意来。 他不禁想,待会儿淮南王若是真的证明了自己所言为真,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对自己的审判了? 他会露馅儿吗?一定不会的吧!他的书童不会背叛他的! 虽然他一直这么反复地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生出害怕来。 若事情当真走到了这一步,他该如何应对才好? 第2433章:死透了 秦淮差人去寻两条狗,两尾金鱼,以及两只母鸡。 多寻一些动物来,待会儿实验出的结果也才更有参考性。 很快,这些动物被寻了来,秦淮让人分别将两条生息蛊投进狗笼,鸡笼和鱼缸里。 母鸡吃虫是本性,几乎一见到两条生息蛊,它们飞快张嘴,将它们吞吃入腹。 小狗不吃虫子,但看到有新鲜的活物出现,它们便立马好奇地凑上前,用爪子踩着玩儿。 两条金鱼则是自顾自地游着,对那两只生息蛊的存在完全未加理会。 就这样,能实验出结果来吗? 很快,大家就有了答案。 原本那两只母鸡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但在吃下了那两只生息蛊之后,不过须臾,它们就突然扑腾起翅膀来,口中也发出了有些尖锐的鸣叫,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它们的挣扎也不过几息的时间,很快它们便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秦淮的手下上前打开鸡笼,将它们拎了出来。 “死透了。” 众人的表情立时僵住,眸底更是盛满了惊诧与震撼。 两只母鸡吃了两只生息蛊,在几息的时间内便暴毙而亡,可见生息蛊的的确确有着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那么,没有吃那生息蛊的狗和金鱼应当会没事吧? 但很快,他们又被打脸了。 接下来抽搐倒地的,变成了那两条狗。 它们也出现了跟方才的母鸡一模一样的症状,只是发作的时间比它们晚,从发作到彻底咽气的时间也稍稍拉长了些许。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一致的,它们都死了。筆趣庫 它们压根没吃那两只生息蛊,就只是用爪子碰了碰,用嘴巴拱了拱而已。 即便如此,它们竟然还是被毒死了。 大家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两条金鱼压根就没有碰到它们,总应该没事了吧? 事实再一次证明,他们又猜错了。 没多久,原本还在鱼缸里缓缓游动的小金鱼慢慢翻了肚,彻底不动了。 三种动物,分别以三种形式接触了生息蛊,都无一例外地丧了命。 直接将生息蛊吞吃入腹的母鸡发作最快,且发作到死亡时间也最短,几乎没多久就死的透透的。 两条狗虽然没有直接把生息蛊吃进腹中,但它们却用爪子和嘴巴接触了生息蛊,过不了多久也丧命了。 最后,则是鱼缸里的两尾金鱼,它们与生息蛊虽没有直接的接触,但彼此同在一缸水中,生息蛊分泌出的毒液也可以通过水来传递。 三种动物都死了,这足以说明,这种生息蛊的确并非寻常的虫子。 寻常的虫子最多就只是恶心人罢了,这种生息蛊,是要人命。 虽然目前做实验的是动物,但也没人敢亲身试验去验证自己能否扛得住它们的毒性。 秦淮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缓声开口,“大家都亲眼瞧见了?这种蛊虫的危害性乃是实实在在存在,绝非本王夸大其词。 既然如此,严攸宁当初的意外发现便该赏,且该重赏!本王并不觉得自己为她请功有任何问题,更不觉得皇上对她封赏又有任何不妥。 这便是本王对此事的交代,不知诸位对这个交代可满意?” 大多数人都无话可说了。 淮南王已经把事实摆在了眼前,并且亲自做了实验,大家也都亲眼见识到了这种蛊虫的危害,自然就没法再去磨灭严攸宁在这件事中的作用。Ъiqikunět 秦淮看向了蒙怀杰,对他单独发问,“你呢?你可还有其他质疑?” 蒙怀杰也已经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大势已去,大家对严攸宁,对淮南王已然有所改观了。 但是蒙怀杰却依旧不肯甘心,他还想要继续辩解。 “可,可这,这也没法证明它们是蛊虫啊!” 他一口咬定这一点,秦淮望着他,眸光淡淡。 “就算这些不是蛊虫,但方才的实验也足以证明这些虫子毒性猛烈,会对大家造成潜在的巨大危险。 莫不是你以为这世上就只有蛊虫能害人?不是蛊虫,她的发现就毫无价值? 照你这么说,你对这些黑虫的危险性应当是毫无惧意,那不妨你亲身实验一番如何?若你当真能大义凛然,毫无畏惧,且最后也的的确确是安然无恙,那本王便主动低头向你道歉认错,并主动上书皇上,让他撤免了严攸宁的恩赏。” 一番话再次把蒙怀杰给堵住了。 秦淮再一次提出让他来亲身实验?可他哪里有那个胆量啊! 这些动物方才是如何痛苦挣扎最后咽气的,他都尽数看在眼里,他可不想变成它们这样! 蒙怀杰的脸再次涨红,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秦淮见他果然不敢,唇角露出一抹讥诮。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偏要继续嘴硬,那就不要怪自己对他刻薄了。 “原来你也还是贪生怕死啊,一面贪生怕死,畏怕生息蛊的杀伤力,一面却又百般嘴硬,不肯承认严攸宁的功劳,蒙怀杰,做人可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蒙怀杰原本就涨红的脸色瞬间更加通红,便如同染色盘似的,当真精彩至极。 秦淮对他一番讥嘲,最后方道:“本王没法向你们证明这的的确确是蛊虫,只能告诉你们,它们的毒性猛烈,非比寻常。 当初我们刚发现它们的时候,好几个侍卫不幸被它们的毒液喷射,很快,沾染上毒液的人就当场暴毙,死相惨烈,非用言语可形容。 若还有人的确对此心存疑虑,本王还能用另外一个方式让你们见识一番这种蛊虫的毒性。”筆趣庫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暴毙的动物,“待会儿,本王会让人当场将它们的尸体剖开,届时,你们便好好瞧瞧它们的脏腑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亲眼见一见,就能知道这种蛊虫的强大杀伤力。” 众书生的脸色都不觉微微变了变。 当场解剖?那场面岂不是会非常血腥? 方才看到那些蠕动的黑虫,又亲眼目睹这些动物暴毙的过程,不少人都已经隐隐生出了几分不适来。 现在要当场解剖它们,那场面定然只会更加血腥,更加恐怖。 但这么多人看着,自然没人会那么没骨气地说自己害怕。 秦淮言出必行,当即就让手下准备解剖。 第2434章:简直太诡异了 他的手下从头到尾都全副武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副很是劳师动众的模样。 他们这番严密的防范姿态,也让大家对这生息蛊的杀伤力又生出了更深的敬畏来。 他们先从症状最轻的金鱼开始解剖。 一刀划下去,金鱼的肚腹便被剖开了,鲜血流了出来,大家一开始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离得近的人率先察觉了异常。 那鱼腹内的颜色好像不大对劲。https:ЪiqikuΠet 正常来说,鱼肉的颜色应该是白色的,但这个鱼肉的颜色,却是黑色的! 真的是黑色的。 那种黑色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好像是被涂上了黑色的墨汁一般。 这简直太诡异了。 就算他们是读书人,再怎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知道鱼的内脏不可能是这样的颜色。 难道只是巧合? 大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事情尚未得到验证,他们都不敢彻底断定。 紧接着,秦淮的手下便开始解剖起了那两条狗。 大多数人都已经顾不上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大家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好好看一看,这条狗的内脏是否也是黑色的。 若说方才那两条鱼的内脏是黑色的只是巧合,抑或是那两条鱼原本就是那样的特殊品种。 但,若连这两条狗也都变成了黑色的,那这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黑色的! 两条狗的内脏,也同样变成了黑色的! 甚至,那黑色比方才那两条金鱼的还要黑上几分。 那两条金鱼毕竟体型小,大家就算发现它们的肉变成了黑色,但那视觉冲击力也还没有那么大。 这两条狗的体型比金鱼大多了,这般一剖开,那大片的黑色就给众人带来了极强的视觉冲击。 这下子,没人能说这只是巧合了。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这样的巧合。 难道说,是淮南王特意找来了这几个内脏是黑色的动物来做实验? 这怎么可能呢?他自己又如何能看到它们的内脏究竟是什么颜色?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也没必要这么做。 它们的内脏之所以都变成黑色,最有可能成立的一种解释,便是与那几只生息蛊有关。 现在,就只剩下那两只母鸡尚未解剖了。 有了前面的两个例子,大家对这母鸡腹内的情况也都有了猜测。 刀子插入母鸡的腹部,鲜血流了出来,瞬间,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 大家还没看到母鸡腹中的情形,但他们已经看到了有黑色的液体流了下来! 那是什么?难道,这是黑色的血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谁的血会是黑色的? 但若不是血的话,那汩汩流出的液体又是什么? 而且,除了这黑色的液体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红色的血液流出来。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液体十有八九就是血! 那是母鸡身上的血。 它的血,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大家都禁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那动手解剖的人每一个动作都放得很是小心。 幸亏他们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做了防护,现在就算接触到了这番来路不明的液体,也并没有受到侵蚀和伤害。 鸡身被彻底剖开,内脏露了出来,不出意外,母鸡的内脏也是黑色的。 大家对此已经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反而觉得这不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罢了。 若它们的内脏没有变成黑色的,那才让人觉得意外呢。 就在大家都已经开始坦然接受这件事时,一个意外的新发现又冷不丁地冒了出来。https:ЪiqikuΠet 方才被母鸡吃进肚子里的蛊虫竟然还活着! 它们在腹中蠕动着,啃咬着母鸡的内脏,那母鸡的内脏已经被啃咬掉了一小半。 因为蛊虫是黑色的,那母鸡的内脏和血也都变成了黑色的,是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注意看,更没发现这一点。 只有亲自动手的人,还有离得特别近,眼睛特别好的人,才发现了这一点。 瞬间,那动手解剖的手下都不禁升起一股子恶寒来。 他赶忙拿了一个玻璃罐,将那蛊虫装了进去。 他将自己的这一发现禀报给秦淮,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不少人都听到了,顿时,大家心中便一下有了画面感,再去看地上解剖出来的几具尸体,大家胃里的那股子不适感夜越发强了。 想一想,若是这么一只蛊虫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一下下地蚕食和啃咬自己的内脏,自己该有多疼! 就算不是中毒而死,也要被活活疼死! 秦淮看向众人,“此番情形,大家都看到了,不知有何感想?”ъiqiku 大家都沉默了。 这个时候,没人还能说得出感想来,大家的心里头就只剩下了恶寒与后怕了。 秦淮见没人回答,便索性自己说了。 “这几只动物,身体内脏为何会变成黑色?那是因为它们都接触到了生息蛊。 这种蛊虫的毒性异常霸道,只接触了一点,就不仅能致命,还能对他们的器官带来这样的损害。 而这还不是全部。这些被它们的毒性侵蚀过的尸体,若是被旁的人接触到,抑或是被别的东西啃食了,你们猜会有什么结果?” 会有什么结果?这还用猜吗?定然会跟着一道毒发身亡! 若是换作从前,他们定然不会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毒物。 但现在,他们却是信了。 根本不用秦淮再做任何实验,他们都已经信了。 没了蒙怀杰上蹿下跳,大家就都变得格外沉默,压根没人开口回答。 秦淮见此,索性就直接道:“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本王便索性让大家看个彻底,如此,也免得过后再有人跳出来质疑本王,觉得本王是在危言耸听。” 秦淮直接对手下吩咐,很快,他们就又寻来了两条狗。 然后,他们把那只母鸡的尸体挪到了狗窝里,两条狗下意识地凑近,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有一只狗还张嘴便啃咬了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全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没人觉得意外。 不出片刻的时间,那只啃咬母鸡尸身的狗便倒地抽搐,很快就死了。 另外一条狗也没撑多久,以同样的形式死去。 第2435章:她的确是大功臣 瞬间,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大家就像是都被点了哑穴似的,好半晌,都没人开口说话。 此番亲眼所见,实在太过震撼,所有人都有种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冒起的感觉。 不过就是沾上了那蛊虫,竟就有这般强的毒性,叫其他沾染上的动物也都能当场暴毙。筆趣庫 若是人呢? 就算人的抵抗力要比动物的强一些,但是这点子稍微强一些的抵抗力,在这种霸道的毒性面前,只怕也根本不够看。 一只蛊虫就已经有了这般强悍的杀伤力,若是成千上万只蛊虫四处肆虐,那会是何等可怕的光景? 且这种蛊虫生长环境隐秘,轻易无法被人发现。 若这次没有严攸宁的意外发现,它们就会悄无声息地在地下生长成熟。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些都是蛊种,一只蛊种又能孵化培养出无数只蛊虫。 到时候势必蛊虫肆虐,定要搅得人心惶惶,谁又还能安心读书? 越想,大家便越发觉得后怕。 秦淮见众人皆是面色凝重,露出畏怕之色,他的面上也笼上一层深深的严肃之色。 “诸位,现在可还需要本王再赘述此等蛊虫的危害?” 众人齐齐摇头。 再多的赘述,也比不上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实,震撼! 便是蒙怀杰,亦是神情愣怔,许久未语。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都已经没用了。 因为大家不可能会再相信他的话,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大家只会相信自己现在亲眼见到的。 自己这个时候再站出来跳脚,指责严攸宁不应当受赏,那自己只会沦为众人指责议论的对象。 他低下了头,心中那股子惶惶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 秦淮朗声,“那现在诸位觉得,严攸宁是否应当得赏?” 这时无人再敢提出任何异议,所有人都齐齐开口回答。 “应该!” “她的确是大功臣!” 即便,她只是偶然之下才发现了这个秘密,但这件事是她撞破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更何况,她还帮忙找出了黑钙土这个至关重要的线索,让朝廷在搜寻和清除生息蛊时能更加精准到位。 这个功劳便理应是她的,任何人都不再有理由做出置喙。 秦淮再次朗声,“那这件事,本王可算是已经给出了一个圆满交代了?” 众人再次点头,“算。” “此事,的确是我等行事不妥,对淮南王,对国丈爷多有冒犯,还请二位大人大量,网开一面!” 大家都是读书人,意气起来容易不管不顾,但也并非真正愚笨不堪,讲不通道理。筆趣庫 事到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他们都已经想清楚,理明白了,谁又还会继续揪着不放?除非他们是脑子不清醒了,硬要跟淮南王,跟皇上过不去。 秦淮看着这番情形,心中生出满意之色。 霍临尘一直冷眼旁观,面上神色淡淡的,喜怒难辨。 这件事,他相信秦淮能处理好,自然轮不到他来费心费力,而且,这也是一场口水战,他可不想白白浪费口舌。 他后面虽然都没有再开口,但他本身的存在对于众书生来说就天然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威慑。 现在,事情到了这里,大家心中都生出一阵阵羞愧来。 他们只觉自己面上火辣辣的,有种根本不敢直视上首之人的感觉。 秦淮知道这群读书人大多数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只听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词,自己甚至都没有求证过就跟着来了。 这样的人,虽然有些糊涂,但也没有坏到根儿上。 现在,他也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既然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他自然不会再追究他们的责任。 秦淮开口,语声平缓,“本王知道诸位都是品性正直端方的君子,今日之所以会聚在此处闹这么一场,也不过是受了有心人的煽动和蛊惑罢了。 本王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既知此事与你们无关,本王又如何会降罪于你们?” 众书生闻言,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对秦淮也不禁生出了由衷的感激来。 有了秦淮这话,他们就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今日的这一场闹剧而丢了功名。 但这却不包括蒙怀杰。 他并没有吃下定心丸。 他知道,秦淮的这番承诺只针对大多数人,而这大多数人,却并不包括他自己。 因为他是这件事的领头人,是出头鸟,更是方才淮南王亲口点名的人。 而蒙怀杰也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是以,他更是心慌不已,他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想要悄悄地隐匿在人群中。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原本就站在最前面,方才又是跳得最凶,蹦跶得最活跃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现在想要藏起来,怎么可能?大家又没有瞎。 几乎在他刚一有动作,秦淮的目光就幽幽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淮淡淡开口,“蒙秀才,你这是要去哪里?” 刷地一下,蒙怀杰感觉自己一下收获了无数人齐刷刷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不觉微微僵了僵。 他支支吾吾,“草民就,就是有点内急。” 秦淮非常体贴,“那本王让人带你到府中如厕,免得你找不到路。 正好,本王能趁此机会让人去把你的书童寻来。 本王要给大家的交代已经给出来了,待会儿便该由你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蒙怀杰的面色当即又是一变,嘴唇也不自觉微微发抖。 他声音发虚,“草民突然又,又有点不急了。”筆趣庫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蒙怀杰的身上。 原本,大家都以他为领袖。 并非因他的学问最高,而是因为他在这件事中俨然一副十分知晓内情的模样,他信誓旦旦地抛出所谓的事实,让大家对有关严攸宁的事深信不疑。 且他的话语带着很强的煽动性,也正是因此,大家才会被他煽动到了此处,要向淮南王和国丈爷讨要一个说法。 但事实显然并非当初蒙怀杰所言那般。 大家不免对他也生出了埋怨,怪他没把事情弄清楚,害得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地前来闹事,最后却闹了一场大笑话。 但如果他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大家最多也就只是稍稍埋怨一番罢了,不会真的怪责于他。 但是,如果他自己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呢? 若他明知道这件事另有蹊跷,却故意引导他们来此闹事呢? 第2436章:莫非心虚了 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怀疑。 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明显慌乱之后,大家的怀疑就更深了几分。 他为什么会这般慌乱?莫非他是真的心虚? 为什么淮南王一开始就说要他给大家一个交代?无缘无故的,他不会说那样的话才是。 原本大家对淮南王本身就有误解,对他怀有不信任,是以对他先前的那些话自然都不相信。 但现在,大家对淮南王的感观发生了改变,对他的话自然就更多了几分信任。 没了成见之后,再回头去想想他的话,再认真观察蒙怀杰的反应,大家很快就发现他的异常了。 如果他当真问心无愧,他会露出这般心虚的反应和表现吗? 秦淮的手下已经离开,就等着把蒙怀杰的书童带来了。 蒙怀杰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番心焦难耐,秦淮则是索性命人搬来了两张椅子,让他和霍临尘坐下慢慢等。筆趣庫 霍临尘虽然上了年纪,但他却是身强体壮,每天早上他都能起来练一个时辰的武功,现在站这一会儿,他自然不觉得疲累,就当是在扎马步了。 但既然有椅子可以坐,他自然也不会推拒。 反倒是那些个整日埋头苦读的书生,站了这许久已觉双腿发软,有些疲累了。 但事情还尚未结束,他们也都想要一个答案,就算再累,他们也要咬牙坚持。 有人忍不住对蒙怀杰开口发问,“蒙怀杰,此事你是否做了些不光彩的手脚?你最好现在就主动交代,不然,待会儿你的书童来了,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我们可不会再对你留情面!”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口,“对啊,你到底有没有骗我们,你老实说! 若当真骗了,你现在主动交代,我们还能大发慈悲,少骂你两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所有人都在质问他,对他冷脸相对,跟先前那副以他为马首是瞻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蒙怀杰面对众人这副嘴脸,脑袋一阵嗡嗡嗡地轰鸣,整个人也都有些眩晕。 他既觉心慌害怕,更有种被众人怀疑的愤怒之感。 先前他们都不是这般的,现在却全都对他口诛笔伐,他们简直都是墙头草! 他心中恼恨不已,嘴上就更不可能承认了。 他的书童会不会招供还不一定呢,这个时候自己若是主动交代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biqikμnět 这些人现在就已经对他口出恶言,若自己现在承认了,那他非得被这帮人撕了不可。 他们虽然是读书人,但蒙怀杰对他们可了解了,这帮子读书人疯狂起来根本不讲道理! 他们敢围在淮南王府门前闹这么一出就可以看出来了。 他们先前对淮南王究竟有多疯狂蛮横不讲理,那他们待会儿对自己就只会变本加厉,更加疯狂。 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那就只能继续闷头走到底。 蒙怀杰暗暗握了握拳,无比坚定的模样。 “诸位这是何意?你们可曾亲眼见到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是,我是领着大家到了淮南王府门前闹这一出,但我的初衷与诸位一样,都是为了寻求一个公道,寻找一个答案! 现在有了结果,我心里也觉得很是羞愧自责,是我误解了严攸宁,对她造成了伤害,我愿意向她道歉,这也是我该做的,但是,你们却没道理质疑我做这件事的初衷! 难道你们这么多人都做了这件事,你们所有人都是清白无辜的,就只有我是别有所图的吗? 你们这番质疑未免太没道理了些!” 蒙怀杰越说越气愤,就好似自己当真是清白无辜的,是大家冤枉了他似的。 有人见他这般气愤,半点不见心虚,心中不觉生出自我怀疑。 难道,真的是大家误解了他? 有人忍不住道:“那既然如此,淮南王为何要去找你的书童?” 蒙怀杰气哼哼道:“那你去问他啊!” 说完这话,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便又僵硬地找补。 “王爷想来也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秦淮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 不得不说,有的人就是脸皮厚,若非脸皮够厚,有些事也做不来。 看看他这义愤填膺的样子,若非秦淮先前就已经派人调查过他,摸清了他的底细,只怕就要以为他现在说的都是真的了。 不过,现在他叫嚣得有多凶,待会儿他被打脸得就有多狠。 虽然蒙怀杰这般作态,但也并非所有人都相信,依旧有人对他怀有质疑。 他若当真这般无辜的话,又何至于这般心虚? 有人毫不客气地道:“你敢不敢怼天发誓?用你的前程来发誓!” 蒙怀杰听了这话,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继续考科举,就算考了,他也一定考不上。 他对此已经完全看开了,压根就不在乎,自然也不介意以此来发毒誓。 “有什么不敢的?我蒙怀杰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诸位有任何欺瞒!如若有半分隐瞒,便叫我这辈子都名落孙山,永不入仕!” 他的态度铿锵又决绝,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众人听了他这番慷慨激昂又毫无畏惧的话,不禁生出几分动摇来。 他竟当真敢用自己的前程发毒誓,难道他是真的问心无愧? 秦淮听到他的这番发誓,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不少人禁不住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秦淮忽而“啪啪”地鼓起了掌来。 他朗声开口,“好个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真君子!实在让本王大感佩服!” 蒙怀杰可不敢把他这话当真,毕竟,自己究竟是不是顶天立地,问心无愧的真君子,没人比自己更清楚。 秦淮语气不疾不徐,继续开口,“本王待会儿会对你的书童进行盘问,若是最后证明你并未受任何人的指使前来本王的府门前闹事,那本王便会像赦免其他学子一样,同样赦免于你。 同时,本王还会当着大家的面,主动向你致歉。在场诸位都可以为本王做见证。” 秦淮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对他生出佩服来。 他敢做出这般许诺,就足以可见他是个有担当之人。 蒙怀杰听了这话,却觉得心中反而更加忐忑难安。 筆趣庫 第2437章:冥顽不灵 淮南王为何会这般有底气? 他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还是说,他当真就这般有担当,有气魄,根本不畏于在众人面前向自己低头认错?Ъiqikunět 秦淮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自然不会放过蒙怀杰。 他看向蒙怀杰,开口道:“蒙秀才,本王若是冤枉了你,愿意当众向你道歉,但若本王不曾冤枉你,你又当如何?” 蒙怀杰的手心又开始冒起冷汗来。 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不敢做出承诺,定然更会被大家揪着不放。 蒙怀杰咬牙,直接豁出去了,“若王爷当真查出些什么,那草民甘愿领受一切惩处,绝对不敢有半句怨言!” 秦淮:“若你当真做了一些不该做的,本王便会向皇上请旨革去你的功名,并将你流放至南疆服役,治理蛊虫。” 蒙怀杰:!!! 革去功名,流放南疆! 这两条,不论是哪一条都足以叫人天崩地裂,难以承受! 他身上的秀才功名虽然不能入仕为官,但这至少会抬高他的身份。 之后他拿着那笔银子远走他乡了,也还能以秀才身份自居,捞取一些好处。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继续科考,所以他所想到的只是利用秀才的身份来让自己以后的生活更加安逸富足。 但其余读书人,听到这番话,却有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 他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又千辛万苦地考上了秀才,为的是什么? 为的当然是继续科考,金榜题名,入仕为官,成为人上人。 若是直接将他们的功名革去,那他们之前这么多年的所有努力,不就都彻底白费了吗? 多年努力,一朝全都化作一场空,这简直是天大的灾难。 这个惩处于蒙怀杰而言却不算是灭顶之灾,真正让他觉得天塌地灭的,是后者。 流放南疆,治理蛊虫! 救命! 南疆是什么地方?在蒙怀杰的了解里,南疆就是一个极度蛮荒的未开化之地。 那里天气潮湿闷热,更可怕的是毒物横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直接丧命于那些不知名的毒物之手。 淮南王还说要让他去治理蛊虫? 他若只是负责指挥手下也就罢了,但他一个流放之人,怎么可能会有资格指挥手下?他又哪里有什么所谓的手下来给他指挥? 他自己,就是别人手底下被指挥的那一个! 想一想方才亲眼所见的生息蛊的强大杀伤力,再想到自己竟然要时常与那等危险之物为伍,他就不禁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这简直是太可怕了!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去经历那样的事! 秦淮说完那话,目光便一直落在蒙怀杰的身上,观察着他面色的变化。 他目光直视着对方,再次给了他一次机会。 “你现在若是想清楚了,坦白承认自己的问题也还来得及,本王不是那等刻薄之人,也不会当真将你赶尽杀绝。” 归根结底,秦淮并非一定要让蒙怀杰死,而是想要让他主动开口,主动交代出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若他及时悬崖勒马,主动交代出背后之人,那秦淮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但蒙怀杰却哪里会信? 他觉得,这分明就是秦淮想要诱他招供的说辞罢了。 若自己当真傻乎乎地招供了,那自己才是真的上当了! 蒙怀杰望着秦淮的眼神充满了警惕,面上依旧是一副大义凌然的神色。筆趣庫 “王爷,草民先前就已经说了,草民问心无愧,之所以会莽撞的到王府门前闹事,也只是出于一时冲动,以及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罢了,绝对没有任何你以为的阴谋诡计。 不论王爷你再问多少次,草民也依旧是这番说辞,不会有任何改变。” 秦淮听罢,眼底便又蒙上了一层微凉。 “既如此,那就当方才本王什么都没说。” 既然他这般冥顽不灵,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再多说的。 事实究竟如何,待会儿自然就能见分晓。 而一旁的霍临尘则是直接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阖,俨然一副睡过去的模样,就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完全没有入他的心,入他的耳。 没多久,蒙怀杰的书童就被找到,带到了众人面前。 那书童何曾见识过这般场面?他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双脚都有些发虚发软,一副根本站立不稳的架势。 他的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就落在了自家少爷的身上,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求救的意味。 蒙怀杰则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眼神暗含警告。 若他敢胡说八道,自己定然不会放过他! 那书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磕地,颤着声开口。 “草,草民丰平,拜见国丈爷,拜见淮南王殿下!” 秦淮目光淡淡地扫向他,眼神中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压,让丰平更加不敢抬头直视。 秦淮:“抬起头来回答本王的问题。” 丰平闻言,也只能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敢落在秦淮的身上。 秦淮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强势的威压之意。 “本王问你,你家少爷在扬州城的这段时间,每日里都做了些什么?可有何异常之处?” 丰平磕磕绊绊地开口回答,“少,少爷他,他就,就只是每日读书,温习课业,除,除此之外就,就没有做过其他事了……” 秦淮听了这回答,面上喜怒不定,“那他又是否见了什么往日不曾见过的人?” 丰平摇头,“不,不曾,不曾。” 秦淮:“可有任何异常之处?”Ъiqikunět 丰平继续摇头,“没,没有什么异常的。” 秦淮问什么,这书童就都是否定的回答。 在他的供述里,他家少爷整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除此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俨然就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刻苦书生。 蒙怀杰听了那书童的回答,原本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几分。 总算这这厮还有几分识趣,没有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不然,自己要倒霉,他也讨不到好! 秦淮见那小厮这般态度,面上现出几分淡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凉飕飕的意味。 “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好生掂量掂量清楚。” 第2438章:滥用私刑 丰平下意识又想低下头去,但想到方才秦淮的命令,他就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但那眼神却越发心虚。 但他开口却依旧是先前那般说辞。 “草,草民所说,句句属实,没,没有半句说谎。草,草民愿意指天发誓!” 说着他就要指天发誓起来。 秦淮却是直接就将他打断了。 “不必在本王这里玩这一套,本王不信。你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一试。” 丰平听了这话,整颗心立时就绷紧了,心头亦生出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不容他拒绝,秦淮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你若是不敢,那你方才说的话,本王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信度了。”Ъiqikunět 丰平朝蒙怀杰的方向瞟了一眼,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道:“草民,草民敢!草民没有说假话,不论王爷要用什么法子,草民都依旧是这番说辞,绝对不会有半分改变!” 他这话听上去倒是无所畏惧,但说话的语气却是缺了点气势,带着一股子明显的畏惧。 秦淮要的就是他的畏惧。 他不紧不慢地道:“先前,本王向大家解释严攸宁之所以受赏的原因,不知你是否在现场,是否听到了?” 丰平先是摇头,而后点头。 他先前去替公子办事去了,没有在这里围观,他是后半段才来的。 他在人群中围观之时就发现了,事情已然超出了原先的设计,自家少爷完全落于下风了。 丰平正在人群中干着急,他就听到了淮南王说要把他抓来审问,他顿时就是一慌,当即不敢再在这里待着,慌忙遁走,打算开溜。 但没想到,正是因为他主动从人群中跑出去,这才让秦淮的人来了个瓮中之鳖,顺顺当当地把她抓住了。 他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他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躲在人群中,只怕秦淮的人要找到他也不容易。 此时秦淮问起这个,丰平不知道他的用意,但却本能地觉得害怕。 秦淮语气依旧温和,带着一股子不疾不徐的意味。 他问:“那用动物做实验的那番场景,你可看到了?” 丰平听了这问话,心头更是一紧。 他点了点头,“看,看到了。” 秦淮:“那待会儿,你便来做这个实验吧。” 丰平闻言,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像方才那些动物那样,跟那可怕的蛊虫关在一起吗? 那蛊虫可是能要人命的啊! 若自己一不小心被那蛊虫的毒液喷射到身上,那自己岂不是就会马上倒地身亡,连半点呼救和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股深深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叫他的牙关都不禁开始一阵阵打战。 众人闻言,不觉纷纷变色。 大家似是也没想到,淮南王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来验证他的话。 这会不会,有些太过粗暴了些? 蒙怀杰更是面色大变。 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王爷,这未免有些太过没人性! 那蛊虫非比寻常,是能瞬息就要人性命的,若是他一不小心被蛊虫的毒液喷射到身上,岂不是要就此白白丢了性命?” 秦淮却是一副淡然的语气,“本王会随时喊停,若他能在本王喊停之前都坚持不改口,那本王便相信他的话。有的时候,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凡事才会有论断。” 蒙怀杰的脸色却是一阵青白交错。ъiqiku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丰平说的话根本禁不起考验! 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必然禁不住考验,他定会直接把自己卖了! 因为同样的情况下,他也定然会选择这么做。 他不相信丰平会为了帮自己保守秘密,赌上自己的性命。 他若真的招了,那自己就完了! 这是蒙怀杰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蒙怀杰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阻拦,“不行,这,这太危险了,就算你随时喊停,也可能会让他出现性命之忧,王爷这样的做法,和牢狱里那些滥用私刑的行为又有什么不同? 我相信,不仅仅是我对此事深觉不妥,便是在场的诸位,也定然与我是同感。 大家说,是不是如此?” 蒙怀杰一下将求助的目标转向了其余书生。 读书人最是讲究那些个以德服人这一套,对于滥用私刑的行为亦是十分瞧不上的。 秦淮此举,必然十分令他们反感。 只要大家都赞同自己的观点,那秦淮的这个做法就是与众意相背,他就算不在乎自己如何作想,却不能不考虑一下在场这般多人的想法吧。 蒙怀杰的这个思路是对的。 在场读书人对此的确不赞同。 “王爷,草民认为此举的确不妥,那生息蛊毒性霸道,若是一不小心伤到对方,只怕不妥。” “且其供词听上去也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贸然用刑,的确难以服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大家都持反对的态度,并不赞同秦淮的此举。 蒙怀杰见此,心中便不由生出得意来。 看吧,大多数人也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秦淮闻言,面上倒是不显怒意,而是道:“本王之所以要用刑,自然是因为发现这小厮的举止有蹊跷。 原本本王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能主动交代,也算是给他一次机会。 但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妥,那本王便直接拿出证据来,也好叫他们不再心存侥幸。” 秦淮对手下示意,手下立马便亮出了一张文书一样的东西。 后头的人自然是瞧不见文书上的内容,但蒙怀杰和丰平却是一清二楚,他们见了,面色俱是不禁齐齐一变。筆趣庫 很快,众读书人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秦淮朗声道:“这是通正钱庄的一张存银单,存银之人,正是蒙大秀才。 而这张存银单上的数额,大家猜猜有多少。” 无缘无故的,淮南王不可能会拿这么一张存银单来说事,现在他既然提了这件事,那就说明,这存银单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大家开始往高了猜。 “一百两。” “二百两。” 大家的猜测都换来了秦淮的摇头否认。 最后,他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缓缓说出一个数。 “五百两。” 众人闻言,立时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439章:能换来一条生路吗? 五百两! 不是五十两,更不是五两,而是五百两! 这是什么概念? 一般普通的人家,一年到头的开销也就不到十两。 能有五百两傍身的人,家境俨然是非富即贵的。 蒙怀杰是这样的出身吗? 他不是。 他身上穿的衣裳虽然称不上破烂,但也绝对不奢华,从头到脚,也没有任何一件拿得出手的饰品。 有些跟他打过交道,稍微熟悉些的书生对他的底细更加清楚,知道他家境平平无奇,绝对不可能一下拿得出五百两这么一大笔银子。 那么,这笔巨款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脑子里一下就生出了各种猜测与联想来,望向蒙怀杰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别有意味了。 蒙怀杰和丰平方才见到秦淮亮出那张钱庄的票据时就已经心知不好,淮南王连这个都查到了,那他们在他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httpδ:Ъiqikunēt 只怕早已经无所遁形了吧。 蒙怀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只怕早就已经是淮南王的瓮中之鳖了,只是自己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心存侥幸。 但,事到如今,他还有退路吗? 他现在招认了,还能换来一条生路吗? 主仆二人俱是冷汗涔涔,心慌不已。 秦淮目光幽幽地望着两人,手里依旧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票据。 “这五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你们二人,谁来说?” 蒙怀杰的内心依旧陷入左右摇摆的挣扎之中,一时之间依旧下不了决定。 但是,丰平却是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方才本就已经被淮南王要对他用刑之事吓破了胆,现在淮南王虽然暂时没有对他用刑,但不意味着会一直不对他用刑。 有了那张钱庄的存银单,那些书生对他们主仆也必然已经起疑了。 方才他们还能开口为自己说话,反对淮南王对自己用刑,现在他们定然不会再为自己说话了,若是自己真的被跟那蛊虫关在一处,一不小心被它的毒液喷到,就此丢了性命怎么办? 主仆的情分再重要,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啊! 蒙怀杰还在迟疑不定,丰平已经脑袋一磕,颤着声音开口了。 “草民交代,草民全都交代……” 蒙怀杰闻言,当即面色大变。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驳斥,“你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有什么可交代的?” 丰平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依旧死死地垂着脑袋。 他既然已经开口了,就没给自己反悔的机会。biqikμnět “少爷,对,对不起,是小的贪生怕死,但小的是真的不想死,小的还没活够,还没娶媳妇呢……” 蒙怀杰气得咬牙。 众人见他们主仆二人的这番狗咬狗,哪里还不明白,这件事果然是大有猫腻,这蒙怀杰的屁股可不干净呢! 秦淮并不担心撬不开他们的嘴。 他们都不是什么真正的硬骨头,现在最多就只是嘴硬罢了。 但他倒没想到,这小厮松口会松得这么快。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多费工夫。 秦淮看向丰平,“你说,只要你交代的都是事实,本王便能承诺,对你绝不追究。” 丰平听了这话,心头顿时一松,原本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 但蒙怀杰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丰平被赦免了,那自己呢?自己被丰平那小子出卖了,功劳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了,自己岂不是就是那个被严惩的? 若是自己抢在丰平之前坦白交代了,淮南王会不会也赦免自己? 蒙怀杰张嘴想要问,但喉头却是有些发哽,要主动低头认错,他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方才他的态度那般强硬,俨然一副自己完全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理亏的架势,现在自己却要灰溜溜地低头认错,他如何能开得了口? 更主要的是,方才淮南王已经给过他机会,让他主动开口承认了,但自己却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若自己现在再主动交代,那他会不会依旧对自己严惩不怠,将自己发配到南疆去? 蒙怀杰还在在内心犹豫挣扎的时候,丰平已经开口招供了。 “这五百两,是我家少爷的,是他让草民去存的,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笔银子,则是因为他帮旁人做了事,他在读书人中宣扬严攸宁身份之事的疑点,挑起大家的怒火,并鼓动大家前来王府门前闹事……” 众读书人听了这话,脸上当即现出一阵汹涌怒意。 好啊,好个蒙怀杰! 竟然真的把他们都当枪使! 亏得他方才还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实际上呢?呵呵! 有那脾气暴躁的书生已经当即就怒吼起来。 “蒙怀杰,你个卑鄙小人!竟然是你在背后搞小动作!简直是把我们都当傻子糊弄!” “我们真是瞎了眼了,当初竟然被你蛊惑,你昧着良心做出这般勾当,你简直枉读圣贤书!” “你枉为读书人!” 一人带头,大家便都禁不住义愤填膺地怒骂起来,距离他近的人,甚至直接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起来。 生怕自己被大家手撕了,蒙怀杰只能抱着头,一下蹿到了秦淮的护卫旁边。 那些护卫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动手,还会反过来帮忙挡一挡那些疯狂的读书人。 蒙怀杰的判断没有错,秦淮的护卫的确是没有对他见死不救,而是出手帮忙挡了一下,这才让那些读书人稍微冷静了几分。 蒙怀杰心有余悸,顿时更加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行了。 他要是当场承认了,岂不是真的要被这些人撕了? 他磕磕巴巴,“我,我没,没有,这些,都是这小人胡说八道,污蔑于我!” 然而,现在他说的话,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了。 丰平也生怕自己的供词不被采纳,最后自己反而被治罪,是以,他便更加卖力地继续招供。Ъiqikunět “草民说的都是真的! 对方也并非是一次性就给了这么多银子,一开始给了一百两,我家少爷鼓动大家有了进展,对方又给了一百两。 我家少爷见对方出手大方,便越发卖力,不仅自己想方设法鼓动大家,还让草民去找其他帮手,收买街边的叫花子们宣扬此事,他自己也找了其他读书人当帮手。 正是因此,今日他才能顺利把大家组织到这里闹事。” 第2440章:诱饵 丰平说得有鼻子有眼,各种细节都一一道来,蒙怀杰想要反驳,一时之间却是根本没能好好措辞,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便全都是那些话。 而那些话,已然没有什么可信度了,大家看他的眼神越发愤怒。 蒙怀杰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众怒了。 秦淮没有再看蒙怀杰,而是看着丰平,“那个给他银子的人,你可看到过?” 丰平却是摇头,“不,不曾,对方每回都只与少爷私下见面,我没有见到过对方的正脸。”ъiqiku 秦淮又问,“那对方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与标志?” 丰平先是摇头,旋即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我虽没见到过对方的样子,但对方口音跟当地人相比颇有些不同。” 秦淮当即追问有哪里不同,丰平直接模仿了几个音,秦淮听罢,面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几个口音,听起来的确不像是扬州的口音,而有点像西南,黔南之地的口音。 秦淮怀疑是琅琊王家的人做的,而琅琊并不在西南,黔南之地,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亦或者,对方恰好派了这么一个口音的手下来办此事? 这个推测太泛了,秦淮想要就此锁定真相也有些难,除非他能立马把那个鼓动蒙怀杰闹事的人找出来。 秦淮又追问了几句有关那人的讯息,丰平都是一问三不知,想来,对那人他是真的不知情了,秦淮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话题重新转回到了蒙怀杰的身上。 “那有关你家少爷,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丰平一时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要他再补充其他细节,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秦淮便提醒他,“你家少爷对于你先前的指控并不承认,除了你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证可以证明他的的确确做过这些事?” 被秦淮这么一提醒,丰平一下就有了思考的方向,蒙怀杰的心头也随之一紧。 他在心里暗暗期盼丰平什么都不要想起来,但丰平却很快就开口,又抖出了另外一条讯息。 “我家少爷不仅自己一个人干,还,还给自己找了其他帮手。他找的其他帮手,同样也是读书人! 有了其他读书人一起帮忙应和,他做起这件事来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丰平负责找的帮手是街上的流浪乞儿,蒙怀杰找的,便是跟他一样的读书人。 因为他也是读书人,有了这一层天然的关系在,蒙怀杰跟其他读书人套近乎攀关系时,也就会容易许多。 丰平并不负责此事,是以他先前一时之间就没有想起来。 秦淮并没有急着问丰平他找了哪些人,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的一众读书人。 “诸位,本王方才愿意给蒙怀杰一个主动招供的机会,也愿意给丰平这样的机会,同样的,对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本王都愿意给大家一次机会。 这件事的其他参与者,谁愿意主动招供的,都可以主动站出来。 本王可以以自己的人格向诸位保证,只要你们愿意主动站出来,将自己所做之事如实道来,那本王就保证绝对不会追究诸位的责任。 你们的功名不会被剥夺,你们也能继续参加接下来的科考,你们的前程,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任何的影响。” 秦淮说完,神色顿了顿,目光在所有人面前一一扫过。 他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蒙怀杰找的那些帮手听,也是在说给其他参与领头此事的人听。 那个煽动了此事的人,定然不可能只找了蒙怀杰这么一颗棋子。 蒙怀杰就算再厉害,凭借他一人之力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他会成为领头人,不过就是因为他贪财,也比别人豁得出去。 兴许也正是因为他的豁得出去,对方才会对他格外大方,目的便是为了让他更加卖力地替自己办成这件事。 除了蒙怀杰,对方必然还找了其他人。 其他人并非是出头鸟,他们所得到的报酬定然是没有蒙怀杰多,他们所承担的风险也没有蒙怀杰大。https:ЪiqikuΠet 秦淮必须要找出这样的人。 只有找到他们,才能更加快狠准地揪出幕后之人。 丰平一个人或许没有见过对方,不能提供出更多对方的讯息,那其余人呢?总有人见过他,记住了对方的容貌和其他特征。 有了这些讯息,秦淮就能进一步缩小自己的搜寻范围,锁定目标人物。 秦淮说出这番话,便是抛出了一个饵,想要用这个饵引得那些人主动站出来,为自己提供更多的讯息。 但光有饵是不够的,他得恩威并施。 秦淮说完那番话,话锋陡然一转。 “每个人本王都给一次机会,也只给一次机会。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最后由本王亲自揪出来,查到你们的头上去,那就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到时候,别的惩罚先不谈,你们身上的功名必然是不会再有。 想想你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难道就当真甘心重新变成白身? 就为了一点小小的蝇头之利,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们对得起自己吗?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吗?” 秦淮的这一番敲打果然威慑力十足,瞬间就让不少人变了神色。 秦淮的目光扫向众人,“从现在开始,本王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时间眨眼就过了,但是,却能决定和改变他们的人生。 秦淮说完这话,便悠悠然地坐了下来,还换了一个十分闲适的姿势,神色怡然。 他相信,一定会有鱼儿上钩。 此时,人群中,不知道多少人都变了脸色。 蒙怀杰也是如此,他的脸色也是几番变化,紧张不已。 他的确是给自己找了好些帮手。 若那些人一起站出来指认他,他只怕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蒙怀杰只能在心中疯狂祈祷,他们一定不会承认的!biqikμnět 没人真的会傻到相信淮南王的承诺吧! 不承认还不一定能查到他们,一旦承认了,那就是板上钉钉,再难翻身了。 若是淮南王根本就是在骗他们的呢? 他们这个时候的主动承认,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蒙怀杰不停祈祷,但最后他的祈祷却没有成真。 第2441章:不做缩头乌龟 只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人承受不住了,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旋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草,草民曹睿涵,当初一时鬼迷心窍,被蒙怀杰蛊惑,收了他的银子,故意煽动其他学子前来闹事,草民罪该万死,请国丈爷,请淮南王恕罪!” 这学子说着,便开始砰砰砰地磕头,一副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的模样。 有认识这学子的,看向他的目光都不禁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紧接着,更多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人也都纷纷跪地请罪,他们都是受了蒙怀杰的蛊惑,故意煽动学子情绪的。https:ЪiqikuΠet 有些人甚至都没有收蒙怀杰的银子,而只收了他的一些书和文章。 对于读书人来说,书本自然是比银子更加重要,更加值钱的东西。 而对于家境贫寒的人来说,他们的每一本书都来之不易,所以,哪怕一本已经被翻得很是破旧的书,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这些人之所以会主动站出来,也是基于心里的百般权衡。 眼下情势如何,已经十分分明了。 蒙怀杰不过就是强弩之末,他最后要么是扛不住自己主动招了,要么就是被淮南王一一摆出其他证据,让他不得不招。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会心地善良的保全他们? 他们可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他们十分笃定,蒙怀杰自己一旦倒霉,必然就会主动供出他们,把他们一起拖下水。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认罪,至少,现在淮南王承诺了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不会惩戒他们。 虽然他们心里依旧有些打鼓,不敢确定淮南王是否真心如此,但这至少是一次机会不是吗? 也有些人依旧心存侥幸,不想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越来越多的人都站出来了,这就无形中给那些人带来了一股莫名压力。 最后,他们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站了出来,主动坦诚自己的罪行。 秦淮见此情形,面上升起一股满意之色。 而蒙怀杰,则是早已经面若金纸,一片惨白。 一开始他还想开口否认,狡辩,但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都指认他,他的那些狡辩就全都如鲠在喉了。 没用了,这个时候自己的任何狡辩都没用了,他再翻不了身了。 蒙怀杰已经是强弩之末,秦淮没有急着审问他,而是看向众人,再次开口,“还有谁要站出来?” 无人动作。 秦淮却知道,一定还有人参与了此事。biqikμnět 现在这些主动站出来的,都是经由蒙怀杰之手收买之人,但秦淮想要找的却是被那幕后之人直接收买的人。 秦淮朗声道:“本王知道,除了这些人以外,诸位之中必然还有同样参与了此事者。 你们不是被蒙怀杰收买,而是被旁的人收买。 那收买你们的人,多半与收买蒙怀杰的是同一批人。 本王不妨告诉你们,这件事,本王会彻底追查到底。 此事若是被本王查出来,到时候,本王可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语气都添了几分冷然,带着一股子强势的肃杀与威压,瞬间叫众人觉得心头一凛。 然而,还是没人站出来。 有时候,要主动迈出那一步,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仅要正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更要做好迎接众人异样目光的准备。 且看先前那些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的人便知道了,每个人站出来时,旁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是充满了鄙夷与不屑,一副完全不想与之为伍的模样。 秦淮见无人站出来,知道自己的威慑还不够,他便再次开口,换了一个说辞。 “那人这般蓄意煽动尔等,表面上是在针对严攸宁之事,实际上却是妄图挑起学子和朝廷,和皇上之间的矛盾。 诸位都是此次科考的考生,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有着大好的光明前途。 但此事一出,整个扬州城,甚至大元上下都会因此生出些许不安与动荡。 若对方再蓄意煽动,你们再一头脑发热,便是罢考之事也未必做不出来,事情到了那般地步,那你们这些学子与朝廷就真的走上了对立面了。 你们自己冷静的想一想,此事的后果是否很不堪设想。 对方这般处心积虑地藏在背后,所图定然不小。 若是下一次,对方再找上你们,以此事为把柄,要挟你们继续协助其兴风作浪,你们是帮还是不帮?做还是不做?” 秦淮说到这,便微微停了下来,目光缓缓地落在在场之人的脸上,面上带着几分肃然冷色。 而听了秦淮这番话的众人,当即禁不住齐齐打了个寒噤。 此事当真是禁不起细想,一稍稍细想,就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ъiqiku 他们以为自己是为了正义,为了心中的义气,是大无畏之举。 但殊不知,他们就只是别有用心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对方要利用他们把朝堂局势搅得天翻地覆,而他们要付出的,却是他们前程的代价。 秦淮见众人都变了神色,这才继续道:“这么一个人藏在暗处,于朝廷,于你们都是一大隐患。 难道你们就不想把对方揪出来,将其绳之以法吗?先前你们口口声声坚持和追求公允的意气呢?都上哪儿去了? 莫非,在事不关己的事情上你们可以高高在上地审判他人,要追究所谓的公允,所谓的真相,但真到了自己的身上,要自己付出代价的时候,你们就成了缩头乌龟了?” 秦淮的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心里,也一下点燃了大家心中的激昂意气。 有人禁不住大喊,“你们,究竟是谁还参与了这件事?是男人就给我站出来!” “对,男子汉大丈夫,做了的事就大大方方地站出来承担后果,只敢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站出来!” “站出来!” “站出来我还敬你是一条好汉!” 大家俱是义愤填膺地大喊着,一边喊一边环视周遭的人,想要看看自己周围的人谁最可疑。 现场气氛一时便炒得火热。 秦淮见此,心中笃定,定然会有人主动站出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果然,没过多久,有一个书生低着头,满脸羞愧地站了出来。 “草民一时糊涂,贪图小利,这才酿成大错,草民知错了,请国丈爷恕罪,请淮南王恕罪!” 第2442章:对方的特征 那书生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满脸皆是懊悔自责之色。 周遭的书生又忍不住直接朝他大骂,“好你个舒泽宇,你竟也掺和了进来,真是知人知面之心,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你还是青山县的榜首钟旭吧,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真是枉读圣贤书!” 钟旭面对众人的唾骂,脑袋死死垂着,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 他也不禁在心中反思自己,他当初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做了这件事呢?对方不过就是送了他一方上好的砚台罢了,他怎就因一方小小的砚台就失了本心? 他之前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秦淮看向钟旭,神色语气却十分宽和。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虽犯了错,但你现在及时悔改,那便善莫大焉。 本王方才承诺过的话依旧作数,只要你配合本王的调查与问话,本王便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亦不会褫夺你的功名。” 钟旭听了,当即感激涕零,又朝着秦淮的方向一阵急急叩拜。 “草民叩谢淮南王宽宏大量,草民定然对自己所知之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淮问:“是何人主动找的你?你可还记得对方的长相特征?” 钟旭方才就已经把事情认认真真地梳理回想一遍了,眼下秦淮一问,他立马就能回答出来。 “对方年纪三十出头左右,也是做书生打扮,容貌非常普通,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对了,那人的口音的确有些特色,便似方才这位书童所言的那般,草民听着,有点像是闽南那边的口音。” 秦淮闻言,心中微动。 方才他听到那丰平模仿的几句,心中便已有了那番猜测,倒是跟钟旭的猜测不谋而合。 看来,那收买了蒙怀杰和钟旭的乃是同一人。httpδ:Ъiqikunēt 但这人的容貌很是普通,钟旭也提供不出对方的容貌特征的话,要找到一个带着闽南口音的男子,就委实有点大海捞针了。 正这般想着,就听钟旭又道:“不过,草民丹青尚且过得去,现在草民也还记得对方的样貌,若是让草民现在描摹,草民定然能画出来。” 秦淮一听,当即心头微动。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 他当即就命人准备笔墨,钟旭则是当场就开始描摹起来。 在钟旭作画的时候,秦淮再次看向其他人,再次发问,“本王方才的承诺依旧有效,现在可还有人愿意站出来?现在站出来指认,挣的都是功劳,待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钟旭的经历摆在眼前,大家虽然有些畏惧于被众人口诛笔伐,但秦淮对钟旭的态度无异于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与其一直提心吊胆,还不如现在就直接赌一把,赌淮南王能信守承诺,说到做到,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心中这般想着,紧接着,好几个书生便也都跟着站了出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们也对那收买自己的人进行了一番描述,大家的口供有都有一个共同点,对方是偏闽南的口音。 若只有一人这么说,或许此事还可能有巧合。 但大家都这么说,那大概率说明此事的确是事实,那人极有可能是闽南那边的人。 几个书生都提笔,画出了自己印象中的那人,最后画出来的容貌却是截然不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普通,这几张画像上的人,都长了一张极其普通的面容。 普通到丢进人群中,绝对不会让人能多看一眼的程度。 一直坐在旁边假寐的霍临尘睁开了眼睛,开口道:“拿给我看看。” 秦淮便将几张画像递给了他,霍临尘认真看了几息,旋即道:“这几张面相,不像是闽南人的面相。” 秦淮的眉头微蹙,“何以见得?” “你要让我说个所以然,我也说不上来,但每个地域的人,面相上也各有不同。ъiqiku 正好,我上次恰好去了一趟闽南,对那里的人便还有几分印象,那里的人骨相与这几幅画像上的脸大为迥异。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亦或是我多想了。” 秦淮心里的疑虑却是并未打消。 他认真地看着这几幅画像,又回想着方才那几个书生的供词。 几个书生描述那人时,都说那出面收买自己的人身形不高,消瘦,还生了一双比一般人都小的眼睛。Ъiqikunět 听到这些描述,秦淮还以为这是同一个人。 但没想到,最后画出来的,却是不同的几张脸,他便以为先前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这时他重新回头梳理这些讯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会不会,这根本不是自己先入为主,这几张画像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对方换了不同的脸而已? 易容之术,也并非不可复制。 卓安烺现在以贾伯屿的身份出现,他用的便是易容术。 既然卓安烺可以用,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淮就觉得十分有可能。 若当真如此,那这些画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这必然不可能会是对方真正的面容,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面容都不像闽南人。 秦淮将自己的猜测低声与霍临尘说了,霍临尘也点了点头。 “我也有此怀疑。或许他们并非只有一个人,但对方的这张脸,很可能是假的。” 这些也只是他们的猜测,目前,他们根本没法进行验证。 但有关对方的讯息也仅限于此了,没有人再站出来认罪,而所有站出来的人,都已经把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再审问下去,他们也提供不出更多有关对方的讯息。 在场唯一还没有招供的人,就只剩下蒙怀杰。 秦淮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蒙怀杰全程都被冷落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家纷纷开口招供,脸色青白交错,很是精彩。 大家都招供了,那自己的嘴硬就变得毫无意义。 更让他心慌不已的是,每个人都得到了赦免,便是背叛了自己的书童丰平,也因为主动招出自己而得到承诺,不会被追责。 那么自己呢? 自己这个时候招供,会不会也能得到宽恕? 第2443章:讨价还价 蒙怀杰的心理防线已经在众人的纷纷倒戈之时被彻底击溃。 他原本坚持不肯招供,现在,这个想法早已经摇摇欲坠。筆趣庫 他现在,只是缺少一个台阶,也缺少一个主动开口的机会罢了。 因为没人搭理他了。 淮南王不再审问他,就好像已经完全把自己给忘记了。 其他人也都不再把关注落在自己的身上,哪怕是骂自己的人都没了。 这让蒙怀杰生出一股子深深的惶恐,他怕自己真的已经沦为了弃子,因为他的供词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没人关心他是否招供了。 他只会被直接宣判定罪,不需要再开口了。 这个想法让蒙怀杰的心中一阵惶惶不安,整个人便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找不到自救之法。 终于,秦淮朝他看过来了。 先前蒙怀杰恨不得秦淮永远不要朝自己这边看来,现在,他的这一眼,却让蒙怀杰有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蒙怀杰的满心满眼都写着,问我问我,我愿意招,我现在什么都愿意招! 秦淮也如他所愿,对他开口发问。 “蒙怀杰,关于此事,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招还是不招?” 蒙怀杰如闻天籁。 终于来问他了。 那,他是不是也能得到豁免的机会? 蒙怀杰几乎要直接脱口大喊他愿意招,但话到了嘴边,他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行,他得先问清楚,自己招了之后会不会被赦免。 这是最最要紧的,必须要好好问清楚! 蒙怀杰当即就开始讨价还价,“草民若是招了,是否能像他们一样被赦免?”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这是在跟本王讨价还价?” 蒙怀杰对上他那眼神,心头不自觉微微一跳。 他有一瞬间生出了惧意,想直接开口招了算了。 但他不甘心,也害怕啊! 若自己招了,却还是被定罪了,那自己招了的意义是什么? 自己凭什么要配合他们查出真相? 既然自己怎样都逃脱不了罪责,还不如继续咬死不承认。 这般想着,他便不觉暗暗握了握拳,暗暗给自己打气。 他挺直了腰杆,“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想要为自己求一条活路罢了。 旁的人招了,他们都没事,草民也只是想要一个承诺而已。” 秦淮闻言,直接呵笑一声。 “旁人为何会得到宽恕?那是因为他们抓住了本王给的机会。 而你呢?本王不止一次给你主动交代的机会,但你却是依旧冥顽不灵。 现在,你还有什么底气来向本王讨要承诺?” 蒙怀杰听了这话,心头顿时一阵发凉。 果然,淮南王当真不打算放过自己! 蒙怀杰不甘心,“草民先前只是一时没想通,现在草民已经想通了,难道就不能再给草民一次机会吗?” 秦淮神色淡淡,并不给出一个准话。 “那就要看看你能否给出一个有价值的回答了。 若你能协助本王抓到真凶,那本王便能酌情为你将功折罪。 但若是不能,那你的招供也没了任何意义,本王又有什么理由赦免你?”筆趣庫 蒙怀杰当即道:“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只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现在就能为你们提供一个有价值的讯息,你们一定能查出对方的身份!” 他看出来了,淮南王是言出必行的,他若是现在给自己一个承诺,就必然能说到做到,不会反悔。 所以,他需要一个肯定的承诺。 对他这样的人,秦淮可不会惯着。 而且,他还什么都没说,秦淮也根本不相信他真的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讯息来。 秦淮神色淡淡,“既然你并非诚心招供那便罢了,况且,你的供词或许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蒙怀杰闻言,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不死心地道:“不,我,我是诚心招供,我的供词也很重要的! 我跟那人接触得最多,对他也最是了解,我知道得比他们任何人都多,我能帮你们找出那人来,相信我!” 秦淮的眸色微动。 他观察着蒙怀杰的神色,判断着他这话里真假。 他这副样子,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他的确是跟对方接触最多的人,他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也并非没有可能。筆趣庫 但就算他真的知道些什么,秦淮也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蒙怀杰这样的人,最是会得寸进尺,现在他提出这个要求,待会儿说不定就会提出其他要求。 而且,他也没有摆正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现在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所作的一切都只能是将功赎罪,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秦淮尚未说话,霍临尘就不咸不淡地开口,直接吐出三个字,“用刑吧。” 蒙怀杰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全都因为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一下卡住了。 蒙怀杰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霍临尘已经又轻飘飘地补充下一句。 “方才打算用在他书童身上的,现在用在他身上也不错。” 方才打算用在丰平身上的,不就是生息蛊吗? 方才丰平就是因为这个刑法,一下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瞬间不敢嘴硬,直接什么都招了。 蒙怀杰完全吓傻了,这生息蛊竟然要用在自己的身上? 方才他可是站在最前面,最近距离地旁观了那生息蛊是如何将那些动物毒死的,自己若是也被生息蛊的毒液沾染上了,那下一个躺下的就会是自己了! 蒙怀杰用力摇头,“不,你,你们不能滥用私刑!我,我现在还是有朝廷功名在身的秀才,你们不能这么做!” 霍临尘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看上去便格外冷然与威严。 “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你还有脸提你的秀才功名?” “我……” 蒙怀杰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但他的话才刚开个头,就被众书生们打断了。 “对,你还有什么脸提你的秀才功名?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给我们读书人蒙羞!” “你到现在都还不主动招供,反而还想着要讨价还价,可见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悔改,依我之见,就应该直接用刑!” “对,直接用刑!若是死了,那也是报应,是那蛊虫在替天行道!” 第2444章:重要线索 蒙怀杰的辩解,全都淹没在了众人的谩骂中。 方才丰平要被用刑之时,大家都在帮他说话,所有人都在阻拦淮南王对他用刑。 但到了自己这里,竟然无一人为自己求情,反而全都是鼓动着让淮南王对自己用刑。 自己竟这般不得人心? 蒙怀杰的心里一片拔凉拔凉的。 原本秦淮也不打算对蒙怀杰手下留情,而他的想法,也跟霍临尘不谋而合了。 既然霍临尘主动提起,秦淮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现在大家都纷纷附和这个提议,秦淮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他没去看蒙怀杰那如丧考妣的眼神,直接对手下吩咐。筆趣庫 “去安排吧。” 蒙怀杰被侍卫双手反剪,以绳索缚住,任凭他怎么挣扎,侍卫的动作都半分不曾放松。 另一人则是又捧着那可怕又恶心的玻璃瓶子,走上前来。 蒙怀杰见到在里面蠕动爬行的黑虫子,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不仅如此,整个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恐惧感。 “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能那样对我,我是秀才,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这是在滥用私刑,滥杀无辜!” 秦淮和霍临尘都没有开口,任凭他叫嚣。 依旧有那性情激愤的读书人大声怒骂,“你才不是什么无辜,你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侍卫打开了玻璃罐子,用戴着防护的手将一只黑虫拿了出来,就要往蒙怀杰的身上放。 眼见那黑虫越靠越近,蒙怀杰心中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他直接崩溃地大哭出声。 “住手,住手!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你们快住手!” 听了这话,秦淮这才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停手。 见那黑虫子总算是被收了回去,蒙怀杰整个人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脸上却依旧挂着方才大哭留下的鼻涕眼泪,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 差一点,他就要吓尿了! 幸亏他及时憋住了,没有真的当场尿出来,不然,他今日就当真是里子面子,什么都全丢光了! 秦淮看着他那副狼狈的样子,半点同情怜悯都没有。 他冷声道:“既然想好了,那就快写招,本王可没有这般多时间在这里与你浪费。” 这一次,蒙怀杰是真的吓惨了,再也不敢有半分不老实,也不敢再讨价还价。 他颤着声音开口,“有一次,那人给我付银子,用的是银票,那银票的票根是连续的,那票号显示,他便是在通正钱庄支的银票。 他一下支了这么多银票,说不定钱庄的人还记得他,到钱庄打听,就能打听到他的名字。” 方才秦淮在审问其他读书人的时候,蒙怀杰就也在仔细回想着有关那人的讯息。 他想着,那么多人都已经画了画像了,自己再画画像也没有任何作用了。httpδ:Ъiqikunēt 他要发挥自己的作用,要提供有用的供词,就得仔细想想其他方面的细节。 钱庄这个细节,便是他苦思冥想许久才想起来的。 到钱庄支银子,需要拿票根,而票根上也是也实名的。 若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只要他们去钱庄查一查,就定然能有所收获。 钱庄的伙计不一定记得他,若是能记住,自然再好不过。 若是记不住了也没关系,钱庄的账册里必然会有记录,只要翻看了记录,一一排查,总能查到对方。 秦淮听到这条讯息,眼睛不禁微微一亮。 他当即追问,“那日是什么时候?” 蒙怀杰说了个时间,秦淮当即就唤来手下,要派人去钱庄查看。 霍临尘却是制止了他,他让秦淮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一番低声嘱咐,秦淮的眸光微闪,朝霍临尘点了点头。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耳语了些什么,只看到秦淮的手下得了吩咐,立马便拨开人群,往钱庄的方向而去。 众人没想到蒙怀杰还真提供了这么一条线索,大家对于那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人也是痛恨至极,是以,大家比谁都期待能马上查出结果来。 蒙怀杰见秦淮立马派了手下去调查此事,心中顿时放松下去,同时还隐隐生出一丝微微得意。 看吧,还是得靠自己! 他就说自己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大家还不信,现在总应该要相信了吧? 那自己这算不算是将功折罪了? 蒙怀杰一番按捺,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 “王爷,若草民方才所言是真的,那对草民的责罚,能不能……” 秦淮直接打断他,“此事尚未有结果,便是有了结果,本王也自有论断。”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压,叫蒙怀杰不敢再开口多说半个字。 他有预感,自己要是再多说半个字,最后非但不会为自己求得宽恕,反而还会惹来嫌恶,反倒要被记一笔也不一定。 秦淮看向在场众人,“诸位,此事本王今日便要把该查的查清楚,如此,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但事情进展究竟是否顺利,谁都未可知。 诸位也站了这般久,若是累了,想休息了,尽可离开。 若是还想要继续留下来等待一个结果和答案的,本王待会儿便会让下人给诸位都送上些茶果点心,虽然不算什么,但也能稍稍解一解暑气,填一填肚子。” 众人闻言,自是纷纷开口感激奉承。 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只有少数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便转身离开了。 秦淮也的确让下人备上了茶果点心,给众学子分发。 便是在旁边围观的百姓们也都有,不曾被落下。 王府里的茶果点心,自然不会差,分量也是足够的。 一众读书人闹了这么一场,的确是又渴又饿,现在吃上了点心,喝上了茶水,这才有了缓解,同时,大家对淮南王也不禁生出了一阵阵好感来。https:ЪiqikuΠet 不管他们究竟是不是受人蛊惑,但他们到淮南王府前闹事,这是事实。 而淮南王对他们却不曾有半分为难,所行所做都是就事论事,不见半分迁怒。 如此大度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第2445章:引蛇出洞,瓮中之鳖 众人依旧在门口坚持着。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大家都不禁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大家都在猜测和讨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会是谁? 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的答案,在找到那个人之后就能有了,是以大家对此更加期待。 只是,真的能顺利找到那人吗? 有的人觉得没那么简单,就算当真从钱庄查到了对方的名字,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对方。 毕竟,今日之事闹得这般大,对方既然主动挑起了这件事,就不可能会不关注这件事的进展。 对方必然躲在暗处看着。 眼下对方听到了蒙怀杰招供的这条讯息,岂会傻傻坐着等人去抓? 但也有人心怀期待,就算对方想跑,但淮南王手眼通天,最后也必然跑不掉。 大家都纷纷议论着,同时心里也做好了要等很久的准备。 但没想到,秦淮的手下前来复命的时间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快多了。 且他们不是空手而归,他们赫然押着好几人回来了。 众读书人见此,眼中瞬间迸射出一抹惊喜的光芒。 竟然当真抓到人了? 蒙怀杰的眼睛最亮,心头也生出一阵狂喜。 真的把人抓到了?那自己岂不是立下大功劳了? 他急忙去看那些人,想要从中辨认出自己眼熟的那一个。 但只扫了一眼他就发现,那人压根不在里面,不用看脸,这些人的身形就跟那人完全不一样。 其他同样跟那人有过接触的人也都纷纷看了过去,他们也都希望能看到自己眼熟的那个人,但最后的结果也同样失望了。httpδ:Ъiqikunēt 没有那人。 难道,这些人是对方的同伙?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了。 秦淮的手下向他回禀,“回王爷,属下第一时间赶到通正钱庄,正向钱庄的伙计打听那人的消息,钱庄库房就发生了火情,属下也急忙跑去帮忙救火。 但后来,属下发现那火生得蹊跷,当即明白过来,这多半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是以属下便急忙杀回前头,果然发现了蹊跷。 这一行人正在意图销毁钱庄的名册,俨然是要抹去那人的相关讯息。 幸而属下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让对方得手。 这几人便是属下抓住的,还请王爷亲自审问!” 众人听到这番话,顿时心头大震。 太好了,抓住那人的同伙了。 只要好好审问一番,定然就能顺藤摸瓜,将对方揪出来。 秦淮看向霍临尘,面上亦是闪过一抹喜色。 方才,霍临尘与他一番耳语,二人便是在密谋此事。 他们的这场审判是公开的,所有人都能在旁围观,这其中自然包括藏在暗处的人。Ъiqikunět 他们先前自然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那为什么不把这场审问转移到私下进行? 因为,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公开审理此案,故意把动静闹大。 只有把水搅浑,对方才会露出马脚。 方才蒙怀杰供出了这件事,这是一条十分要紧的线索。 若对方当真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现在心里能不着急吗? 那定然不可能。 霍临尘与秦淮商议的,便是一出引蛇出洞的戏码。 他们故意让手下去得晚了些,给对方提供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销毁证据的时间。 只要对方急了,就会上钩。 秦淮也不确定对方究竟是否会上钩,若对方能沉得住气,那他们的引蛇出洞就失了效果。 他们要查到对方,就得再费些时间和功夫。 幸而,他们的预判没有错,对方果然急了,并且主动出招了。 更庆幸的是,他的手下还有几分中用,没有让对方跑了。 现在,这几人已经落入秦淮之手,那他就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主动开口。 对方一共四人,每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绑得结结实实。 原本他们并不肯跪,被秦淮的手下一人踢了一脚膝弯,这才让他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们的容貌都很是普通,跟先前几个读书人画的画像一样普通,扔到人群中都认不出来。 但秦淮一眼扫过就知道,他们不是画像上的人。 不仅脸不同,便是身形体态,也跟他们描述的不一样。 一个人的脸可以伪装,但是身高体型却是比较难伪装的。 原本不少读书人已经有些疲累和不耐烦,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离开了。 现在这突然取得的大进展,瞬间让他们精神一振,一下就不困了。 又有一场精彩的审判可以看了!Ъiqikunět 秦淮开口命令,“检查一下他们是否有易容。” 手下闻言,当即上手检查,一番检查之后,手下摇头,“没有易容,这便是他们的本貌。” 秦淮颔首,这才开始了今天的审问。 他开门见山,“你们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四人牙关紧咬,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秦淮的手下要再次出手教训,却被秦淮制止了。 他的声音平静,“你们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本王奉劝你们最好如实回答,早一点坦白交代,也能少吃些苦头,不然的话,本王多的是方法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王再问你们一遍,是何人指使你们去毁灭证据?” 秦淮的威胁并没有让他们松口,他们依旧是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 一人粗声粗气地开口,“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有甚好啰嗦的?” 秦淮听了这人的口音,当即就判断了出来,此人也不是扬州本地人,而他的口音,恰好便是闽南那边的。 对方果然与闽南有关。 霍临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既然他们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们便是。前头的生息蛊都没用上,这次合该派上用场了。” 众人闻言,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家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国丈爷果然是人狠话不多,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干脆利落的杀招。 蒙怀杰更是身子都颤了颤。 方才那股子濒临死亡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浑身的鸡皮疙瘩也不禁冒了出来。 这位国丈爷乃是之前那位威名赫赫的摄政王,幼帝便是在他的教导和辅佐下慢慢坐稳那个位置,这样一个能教导帝王的人,会是一个简单的泛泛之辈吗? 当然不可能。 只有不知道他身份的人,才会将他当成一个寻常老头儿。 第2446章:杀鸡儆猴 那四人听了这话,也依旧面不改色,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霍临尘与秦淮交换了一记眼神,秦淮当即道:“既然你这般不怕死,那就从你开始吧。 来人,把生息蛊拿出来。” 如果说方才秦淮对蒙怀杰更多的是想要吓唬对方,那么现在,他对这几个人,就是真真正正地生了杀心的。 这些人效忠之人绝对不简单。 对方不仅有心计有手段,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戏,其野心和图谋更是让人不得不防。 对方敢这么做,其野心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这样的图谋,自己又何需对对方心慈手软? 他们这般嘴硬,自己就要杀鸡儆猴,好好地给对方一个教训瞧瞧。 秦淮的手下得了令,当即就再次把那玻璃罐拿了出来。 蒙怀杰再次看到那玻璃罐子,身子当即不受控制地狠狠颤了颤。 他赶忙撇开了视线,坚决不去看。 太恶心,也太可怕了!筆趣庫 他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恶心的虫子了。 那四人见到近在咫尺的蛊虫,脸色也是不禁微微变了变。 秦淮冷声,“现在开口还来得及。” 对方依旧并不领情,一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的架势。 那手下便也没再犹豫,直接打开玻璃罐子,将一只蛊虫放在了方才那人的身上。 那人被五花大绑,根本没法动弹。 他即便是撇过头,也依旧能感受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那阵异样的感觉,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起来。 若这还只是感官上的不适,那接下来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那生息蛊爬在对方的身上,那人只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股轻微的疼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咬他。 没错,是那生息蛊在咬他,它在这人的颈脖上咬了一口。 这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脸色当即就变了。 很快,方才那股子被轻轻咬了一口的疼痛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蔓延开来,很快演变成了剧痛。 只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那人的脸色就瞬间变得痛苦而惨白,起初他还能紧咬牙关强忍着,不想露出端倪来。 但他发现这很难,根本做不到。 因为实在太疼了。 起初还只是皮肤表皮上的疼痛,但很快这股疼痛就蔓延到了五脏六腑之中,那股子蚀入骨髓的疼痛,根本没法掩饰和忽视。 那人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整个人更是直接挣脱了身上绳索的束缚,整个身子蜷缩着,在地上用力地打着滚。 这番情形,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一众读书人们,他们的脸都白了。 方才看到的还是在动物身上发生的一切,现在,这一切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人的身上。https:ЪiqikuΠet 动物的哀鸣与尖叫已经让他们不寒而栗,现在的这番情形就更是叫大家汗毛倒竖,心惊胆战。 蒙怀杰更是浑身瑟瑟发抖,双眼死死闭着,根本不敢去看。 他怕自己看了,会直接吓到尿裤子。 那人的其他三个同伴见此情形,也没法再保持淡定,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了。 哪怕他们是死士,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却还是忍不住会心生惧怕。 那痛苦实在是太难熬,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我说,我,我是被……” 他一边呻吟,一边艰难地开口,想要供述出实情,以此来让秦淮给他解药。 但他实在是太疼了,他的话音被击得破碎,大家根本听不清。 到最后,他自己也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痛苦,没能把话说完,身子就慢慢僵直,不再动弹了。 片刻之后,秦淮的手下上前查看,他已经没气了。 而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面容已经染上一抹黑紫之色,他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就好似死不瞑目一般。 没了他的呻吟声,周遭就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说话。 大家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每个人看向上首两人的眼神都染上了一抹深深的敬畏。 原本,他们都觉得国丈爷和淮南王和善可亲,对他们今日的闹剧依旧态度包容,给了他们最大的宽容。 但是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两位也并非没有铁血手段,只是没有把这手段用在了他们这群读书人的身上而已。 尤其是那些曾经犯了错的书生,更是禁不住浑身战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若他们方才没有及时醒悟,主动认错,而是被淮南王和国丈爷揪出来,那这人的结局,会不会就是他们的下场? 这简直太可怕了。 大家只觉得心慌害怕,还有种深深的庆幸,庆幸自己主动认罪了。 便是那些没有被收买,只是被蛊惑前来闹事的读书人,此时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后悔和后怕来。 若是时间倒回去,便是有人把刀架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再来蹚这趟浑水。 只盼着淮南王和国丈爷真的不会跟他们计较太多。 待此事了了,他们定然关起门来专心备考,再也不会插手旁的任何事了。 甚至,有些人已经不敢再待,打算待会儿就悄悄离开,免得过后被秋后算账。 秦淮看了一眼那已经死透了的人,脸上神色淡淡的,没有半分同情之色。 他看向其余三人,语气依旧平稳无波。 “这人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怎么样,现在想好了吗?要不要开口?” 三人即便脸色发白,但依旧牙关紧咬,竟还不肯开口。 秦淮见此,倒是生出两分佩服来。 看来,骨头还挺硬。 那就看看他们的骨头究竟能硬到几时了,反正,他还有很多生息蛊,对付这三人,完全绰绰有余了。 秦淮再次对手下示意,“继续。” 众书生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有那胆小的,腿都开始发软了。httpδ:Ъiqikunēt 方才他们已经快被吓得只剩半条命了,再来一次,他们只怕就要接连做噩梦,再难安睡了! 秦淮的手下得了令,当即就要再次动手,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另一人。 眼见那黑虫子就要被放在自己的身上,原本一直紧咬牙关的人终于忍不住,到底还是服了软。 “住,住手!我,我招,我愿意招!” 秦淮抬手,让手下停了下来,手下这才将那蛊虫收了回去。 见那玩意儿被重新关在了玻璃瓶里,那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但此时,他的后背上已经冒出了一阵阵虚汗。 秦淮对他并没有过多的耐心,直接冷声开口。 “你只有一次机会,若你不能给出一个让本王满意的答案,那他,便是你的下场。” 第2447章:未免太巧了 那人身子又狠狠抖了抖。 他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是,是王家人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秦淮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竟然半点波澜都没有,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大家听到这人的供述,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波澜。 这人说的王家,是哪个王家?是他们所以为的那个王家吗? 秦淮继续追问,“哪个王家?” 这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就,就是琅琊王家,我,我们是王家蓄养的死士,这次之事,便是王家人指使我们做的。” “所以,指使你的人是王璟辉?” 那人点了点头,“是,没错,就,就是他。 他痛恨王璟川,更痛恨王璟川留下的血脉,上次本以为能叫严攸宁伏诛,但却不想事情没成,是以才,才策划了这件事……” 众人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议论。 那日在淮南王府门前的闹剧,大多数人都没有亲身经历。 但托了蒙怀杰的福,他们对当日情形基本上也都知道了个大概。 他们知道,那日便是王璟辉的女儿指出了严攸宁的身份,而后也是王璟辉带来了证人,指认严攸宁就是王璟川的血脉。 他们父女二人极力要求惩处严攸宁,不留后患。 但最后,严攸宁非但没有受到惩处,反而还得到了皇上的封赏,他们父女如何会甘心? 但那是皇上亲自下的令,王璟辉父女就算心中再怎么不甘,也根本无力回天。 所以,王璟辉才会想到借刀杀人这一招。 利用他们这些读书人作为武器,来这里闹了这么一出。 方才若非淮南王摆出了实质性的证据,让大家信服,不再对严攸宁心怀敌意,只怕现在大家都还在继续不依不饶地闹着呢! 若他们真的闹到严攸宁被严惩了,那就彻底如了王家人的愿了。 现在听到这人亲口招供是王璟辉指使的,众人心中的怒火就好似一下找到了宣泄,大家心中都腾地生出一股怒意,当即就有人张口大骂起来。https:ЪiqikuΠet “琅琊王家还是所谓诗书传颂的世家,现在看来,也都是那等蝇营狗苟之辈,是只会在背地里使小动作的小人!” “对,他们委实是小人!就算王家跟王璟川有恩怨,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竟然算计到我们的身上来,王家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亏得先前我还同情王家,现在看来,他们也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同情之辈!” 大家心中满是愤怒的情绪,一时之间都骂开了去,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愤怒稍加宣泄。 在他们对王家口诛笔伐的时候,秦淮已经让手下去王家别院拿人了。 就算没有这人的这番供述,他也是会将王璟辉捉拿。 因为他们以生息蛊为饵钓上来的鱼,便是王璟辉。 早在一开始,这群读书人开始闹事的时候,秦淮的手下就已经向他回禀了此事。 只是彼时他没有让手下立马将其捉拿罢了。 他还想继续钓一钓鱼,看能不能再钓出背后真正的大鱼来。 现在,学子闹事之事既然牵涉到了王璟辉,他自然就没有道理再按兵不动了。 这个时候,适当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让对方急一急,说不定才能逼得对方找人求救。 是以,秦淮又对手下一番刻意叮嘱。 先给王璟辉通风报个信,给他留一点反应和求助的时间。 若能借此机会,顺顺利利地将他背后之人引出来,那今日这步棋便是走对了。 秦淮刚吩咐完手下,却不料,变故陡然便来了。 另外两个尚未开口招供的人眼底均闪过阴鸷,他们忽而爆起,踉跄着身子,朝方才那招供之人撞去。 他们的神情恶狠狠的,语气也很是凶悍。 “你个叛徒!软骨头!随随便便就背叛了主子,你去死吧!” 两人齐齐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招供之人狠狠撞倒。 而旁边,便是方才中了生息蛊之毒身亡之人,那人身死之后身上皮肤变得乌黑,更有点点浓黑的血流淌出来,那是方才他痛苦之下在自己身上抓出来的血痕。 有了伤口,他的血便淌得越发汹涌,在他的尸体周围氲出一滩乌黑的血迹来。 秦淮为了震慑三人,是以先前才刻意没有让人将之清理掩盖,就这般敞开着。 现在,那三人朝旁边跌倒,恰恰便跌到了那毒发身亡之人的黑血上。 众人见此,心中暗道不好,那血可沾不得,一旦沾染,三人都要没命了。 秦淮的手下想要阻拦,但却已经来不及了。筆趣庫 三人已经倒下,裸露的皮肤也彻底沾上了那黑血。 那黑血虽然没有生息蛊本身那么强的毒性,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而已,实际上,其毒性半分都不弱。 很快,三人就毒发了。 他们都出现了先前那人同样的症状,先是面色扭曲,露出痛苦之色,旋即就再也按捺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旋即便开始就地打起了滚。 众人原本还在怒骂王璟辉,没想到陡然发生了这番变故,大家都呆住了,完全忘了骂人。 秦淮也因这番变故瞬间凝了眉。 这三人必然没救了。 四个证人都丧了命,待会儿王璟辉来,倒是没了对质之人。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若是巧合,会不会有些太巧了些? 秦淮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眸色不觉染上几分幽深。 眼下,就算他心中有怀疑,也暂时找不到求证之人了。 很快,那三个倒地呻吟之人便彻底咽了气,没了动静。 俨然已经咽气了。biqikμnět 秦淮沉眸看着眼前的四具尸体,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朝霍临尘看去,便见霍临尘的面上也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这人刚把王璟辉招供出来,马上就意外丧了命。 没了对质之人,王璟辉的罪行便是板上钉钉,再难翻供。 王璟辉在生息蛊之事上的罪行已经足够他死几百回。 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也同样得弄清楚。 不能说因为先前那桩事是他做的,所以现在就能心安理得地把罪行扣在他的头上,对明明存在的疑点视而不见。 若当真这么稀里糊涂,不求甚解,那兴许,他们就极有可能忽略掉真正的真相,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先前,他们在去钱庄之事刻意让手下给对方留下可以毁灭证据的时间。 假若,对方也看穿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才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出戏,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上当了呢? 他们以为自己给对方下了套,又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在给他们下套? 若这件事并非他们多心,而是事实,那什么人会嫁祸王家,嫁祸王璟辉? 他们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这人,便是王家背后真正的主子。 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王家已经成为了对方的一颗弃子。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他们在生息蛊之事上想要让王璟辉向对方寻求帮助,最后引蛇出洞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对方既然已经把王璟辉当成弃子,就断然不会出面救他。 第2448章:死鸭子嘴硬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 实际上的情况究竟是否如此,还未可知。 只希望是他们想多了,实际上对方压根没有这么周密的筹谋。 原本觉得有些撑不住,想要离开的书生又见到此番反转,一下又来了精神。 他们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撑,再怎么着也要坚持到把真相弄清楚了再走。 他们被人这般玩弄于鼓掌之中,若是不将对方的身份弄清楚,又岂能出得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蒙怀杰俨然是一众学子中最紧张,也是最期盼着能查清真相之人。 若当真把真相查清楚了,那自己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哪怕淮南王不打算将他像其他人那样赦免,至少可以减轻责罚。 王璟辉被带来时,整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的,双腿更是一阵阵发软,他整个人几乎是被人架着走过来的。 待到了近前,看到自己眼前倒地身亡,死状惨烈的四人,王璟辉的脸色又变得更加惨白几分。 王璟辉跪倒在地,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中依旧带着几分颤抖。 “草民拜见国丈爷,拜见淮南王!不知草民犯了何事,竟让王爷这般对待?” 秦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锐利如刀,声音更是冷寒如冰,“你究竟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草民的确不知……” 秦淮直接怒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看到这四个人的下场了吗?筆趣庫 他们,乃是被生息蛊的蛊毒毒死,你若是也不肯老实交代,那么,他们的结局,便是你的下场!” 王璟辉的身子狠狠颤了颤,他的脑子也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他的脑子已然乱成一锅粥,他不知道秦淮究竟知道了自己多少底细,也不知道秦淮抓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以他现在压根不敢轻易认罪。 他害怕自己不打自招,把对方原本不知道的底细都主动交代了出去,那才是亲手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秦淮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主动提到了生息蛊,便是要暗示王璟辉,自己已经知道了生息蛊之事,已经识破了他的所有底细,若是他心理素质不过关,立马就会主动低头认罪。 若他主动认了,自己也就不用再与他浪费口舌,浪费时间。 这场审问,考验的就是他的心理素质。 自己现在是占据在了绝对的优势位置上,自己再对他一番施压,他的心理防线迟早会被攻破。 但秦淮的这番盘算却是被打破了。 因为蒙怀杰开了口。 他义愤填膺地怒瞪着王璟辉,“你就是王璟辉?是不是你派人来收买我,让我煽动蛊惑众书生来王府门前闹事?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ъiqiku 你自己跟严攸宁有仇,自己想要置她于死地,自己却办不到,就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这些读书人的身上,你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告诉你,这几人都已经招了,就是你指使的,你就不要再负隅顽抗,直接招了吧!现在早些招了,也能少受些罪!” 蒙怀杰愤怒地指责咆哮着。 他自认为自己这番话是能对王璟辉起到敲打作用,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被大家知道,赶紧开口招了吧! 但他不知道,他的这番话直接把底牌抖了出来,反而一下让王璟辉松了口气。 原来自己被抓来,不是因为生息蛊之事败露了,查到自己头上来了,而是因为学子闹事。 但这件事的的确确不是他做的。 自从上次自己女儿贸贸然行动,闯下了这等大祸之后,王璟辉行事就变得谨慎了许多。 尤其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明知道严攸宁得了皇上的恩赏,他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敢随随便便动她? 若是自己一击不中,岂不是又要把自己把王家拖下水? 王璟辉自己没有做这件事,但他却是一下子猜到了这件事是谁做的。 定是那位的手笔! 那位在这个时候采取这么一番大动作,俨然是非常冒险的。 若此事成了,能有非常高的回报。 但偏偏,坏事了。 事情跑偏了,这些读书人完全超出了掌控。 而现在,麻烦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四人显然是那位的手下,他们为什么会招出自己? 一个悚然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之中,顿时叫王璟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脑中各种思绪纷杂混乱,脸色也是风云变化。 秦淮听了蒙怀杰的这番话,险些没直接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个蠢货,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这一嗓子,完全把自己的节奏打乱了。https:ЪiqikuΠet 他看着王璟辉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在梳理这件事了。 先前自己想要借机施压,诓他说出些不该说的,现在,定然是不成了。 蒙怀杰还不知道自己坏了事,他见王璟辉一直沉默不语,心中当即生出气恼。 他禁不住再次开口,“王璟辉,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躲过一劫吗? 铁证都摆在面前了,你就算不承认也没用,你逃不过的!你不要再继续死鸭子嘴硬了!” 蒙怀杰激动地叫嚣着,周遭就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 现在他倒是叫嚣得厉害了,但他也不想想,一开始他也是这般死鸭子嘴硬,死活都不肯开口招供。 若非最后被自己的书童供了出来,他只怕现在都还在抵死不认。 现在,他倒是有脸指着王璟辉的鼻子骂他死鸭子嘴硬。 王璟辉终于被他骂得回过了神来。 他敛起心神,断然道:“这件事并非我做的,我为何要认?” 蒙怀杰没想到他竟然否认,当即气得跳脚。 “事实都摆在眼前,你还敢否认?” 王璟辉半分不退,态度也依旧很是强硬。 “事实在哪里?谁说的话是事实?他们吗?他们方才是怎么说的?我没有听到。 现在他们已经死了,也死无对证了,你们便是想如何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也都无法反驳。” 蒙怀杰:“他们的死乃是意外,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若非他们意外身死,现在他们也能站出来与你对质。” 王璟辉却根本不买账,“不管是不是意外,人都已经死了,方的圆的还不都是随你说?” 蒙怀杰被他一噎,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错,很是难看。 第2449章:还在狡辩 王璟辉也不再理会他,而是直接看向秦淮,语气更加一派正气凛然。 “王爷,此事草民的的确确是无辜的,草民敢对天发誓,草民绝对没有指使任何人前来此处闹事! 这几个人,草民也根本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指认草民,草民不知,草民只知道,这件事草民绝对没有做过,这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故意栽赃陷害! 草民恳请王爷彻查此事,还草民一个清白与公道!” 他说得铿锵决然,因为,这的的确确都是事实,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就算那几人都指认了自己,但他们已经死了,也死无对证。 除此之外,自己也断然不可能再留下些旁的罪证。 只要没有其他证据,他就咬死不认! 这么多人看着,难道淮南王还能直接往自己的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秦淮见他这番态度,当即便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招供了。 要么,这件事的确不是他做的,是有心之人故意设局陷害,所以才会有这四人看似意外的身死。 要么,他就是认准了此事死无对证,所以才一口咬定,不肯承认。 秦淮还尚未开口说些什么,蒙怀杰就先激动地跳起脚来了。 “你还在狡辩!当初便是你和你女儿在这里大闹一场,你还不辞辛苦特意找来了那么多证人,便是为了要将严攸宁置于死地。 但最后严攸宁却没事,你女儿反而受了惩罚,你定然因此记恨在心,我说得对不对? 你们自己对付不了严攸宁,又不甘心就此放过她,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想到了这番手段,想要借刀杀人! 整件事,你都是最有动机的,再加上人证,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王璟辉没想到,秦淮还没有对自己严加逼问,倒是跳出这么一个书生,对自己百般指证,一副他就在自己旁边,亲眼见到自己做了这些事的模样。筆趣庫 王璟辉很是恼怒,“你个毛头小子,你是什么身份,国丈爷和淮南王都在,轮得到你一个小小书生来越俎代庖?你有什么资格来审问我?” 蒙怀杰气势汹汹,“我是被你坑得最惨的人,是最大的苦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地读我的书,又何至于会被蛊惑,做出领头煽动大家闹事的荒唐事? 我今日若是不把你绳之以法,我誓不罢休!” 王璟辉听了这话,这才明白蒙怀杰跳得这么凶的原因。 他顿时一声冷笑,“你自己意志不坚定,随随便便就被旁人的利益所诱,这才动了邪念,却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且不说这件事本就不是我指使的,就算当真是我指使,你也是活该,根本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 王璟辉骂得毫不留情,蒙怀杰的脸色顿时又像是进了染坊似的精彩。 众人围观着他们的这一出戏,只觉得这就是狗咬狗。 王璟辉大骂蒙怀杰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对,若非蒙怀杰自己贪图钱财,意志不坚定,他也不会被对方收买,做出这等事。 就算王璟辉是主谋,他应该严惩,蒙怀杰自己也一点都不无辜。 蒙怀杰被王璟辉骂得直接抬不起头来,心中更加恼羞成怒,他想反唇相讥,狠狠骂回去,但一时却是词穷了。 秦淮也没有再让他们互相对骂。 他冷声开口,“王璟辉,你当真不肯认罪?” 王璟辉梗着脖子,“若是草民做的,草民定然当场就能认下,但若草民无罪,如何能认?” 秦淮见他此番态度,索性也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ъiqiku 他话锋一转,“好,既然你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本王就姑且信了。 但是,除了这件事,你就没有其他事要交代的吗?” 王璟辉听了这意有所指的话,心头不觉猛然一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在故意拿话试探自己? 王璟辉正要开口否认,就听秦淮沉声道:“你想好了再回答。 现在你主动交代,本王还能做主对你从轻发落。 但你若是冥顽不灵,执意不肯认罪,那就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一想。” 这番敲打让王璟辉的心神又是一凛。 但他只是有一瞬间的动摇,很快就恢复了坚定。 那件事太大了,自己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根本不是秦淮能做主从轻发落的。 自己的家人,也不可能会得到赦免。 自己不能被他画的大饼蛊惑了。 更何况,他也不一定是在说实话,万一他是在故意给自己设套,引自己上当呢? 王璟辉神情重新恢复平静,“草民一直遵纪守法,不曾做过任何有违法纪之事,是以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秦淮将他方才瞬间的挣扎看在眼底,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隐瞒这件事。 大概所有罪犯都有这样的侥幸心理,不见黄河心不死。 “你当真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没了。” 王璟辉垂下头,拳头也用力握紧。 他用力咬牙,不给自己反悔和动摇的机会,“想好了!” 秦淮见此,便什么都不再多说。 机会自己已经给了他,既然他自己不好好珍惜,那就怪不了他了。 秦淮淡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本王来说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名为生息蛊的蛊虫?” 王璟辉闻言心头骤紧。 果然! 果然是这件事! 他果然已经查到自己身上来了! 王璟辉方才已经做了选择,现在自然没有再反悔的机会。ъiqiku 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坚持到底,“不曾听说过,亦不曾见过。” 蒙怀杰听了淮南王的这话,则是心头一喜。 他想,淮南王是不是要用生息蛊对王璟辉用刑了? 他一见到生息蛊,定然会直接被吓得什么都招了,定然半点都不敢隐瞒。 蒙怀杰直接大喊,“待会儿你就能好好看一看了!那生息蛊毒性猛烈,你一旦与之接触,就会被它的毒液所伤,最后毒发身亡! 看到他们没有,他们方才就是被毒死的!死前很是痛苦扭曲,你若是怕死的话,最好现在就招了,不然,到时候你定会吓得屁滚尿流,便是想招,也没机会了!” 若他没有招供就死了,那这兴许就会成为一桩悬案,那自己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了! 第2450章:无罪可招,无罪可认 那几人的死状王璟辉已经看在眼里,现在又听蒙怀杰这般反复强调,他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他不想死,更不想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正是因为不想死,他才不能认。 不然的话,死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他的死法也会比现在所见更加惨烈无数倍。 王璟辉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不认。 “我还是那句话,我无罪可招,也无罪可认,就算眼前有再严酷的酷刑,我也不会昧着良心去招认我不曾做过的事!” 他一派大义凛然之势,顿时叫蒙怀杰被狠狠一噎,只觉得这人实在太过冥顽不灵。 莫非他当真这般不怕死? 蒙怀杰气得要命,“你你你”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秦淮没有理会蒙怀杰,他开口继续道:“既然你不想开口,那便听本王说吧。 早在大半年前,本王就意外发现有人在扬州城中蓄意饲养生息蛊,本王一直在追查此事,但对方一直都很沉得住气,这么久以来都未曾露出过马脚。 本王一直无所收获,便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生息蛊的生活环境与黑钙土直接相关,本王暂时查不到幕后之人的线索,便只能把目标落在黑钙土上。 你们王家原本是诗书世家,不屑经商这等低贱行当,但年前,你却是为了经商来了扬州,你所经营的,乃是陶瓷生意。 原本本王也以为你是正经在做生意,但实际上,陶瓷生意不过就是你拉的一个幌子罢了。” 秦淮讲述这些时,语速很是缓慢,一边说着,还一边观察着王璟辉的反应。 他故意放慢语速,也是在故意给对方施压。 就好像是头上有一把刀子似的,那把刀子高高悬着,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落下,这种时候,才是最痛苦,最煎熬的。 先前的那番交锋,没能将他的心理防线击破。 现在,秦淮想要再继续给他施压,让他乱了方寸,主动招认。 蒙怀杰听了秦淮的这番讲述,心中却是不禁生出一阵阵着急。httpδ:Ъiqikunēt 他们不是在说今日学子闹事这一出吗?怎么淮南王又把话题往生息蛊的那件事上扯了? 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直接的关联吧,唯一的关联就是当初的生息蛊乃是严攸宁发现的。 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说这些吧。 眼下当机立断,就该直入主题,快刀斩乱麻地对他进行审问啊。 蒙怀杰忍不住开口,“王爷,这……” 秦淮直接一个眼刀子扫过来,冷冷怒斥,“你给本王闭嘴!现在是本王在审人,轮不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嘴!你若是再随意插嘴,本王现在就让人拿块臭布把你的嘴堵上!” 蒙怀杰:…… 他所有的话全都被噎进嗓子眼去了。 他一脸委屈,但却不能发作,只能委屈巴巴地住了嘴。 方才王璟辉也这么骂他,方才他还理直气壮地怼回去,现在秦淮也这么骂他,他却是万万不敢怼的。 不仅不敢怼,心里头还觉得有点丢人,总觉得王璟辉一定正在心里头笑话自己。 将蒙怀杰这根搅屎棍骂了一通,秦淮这才觉得心里头稍微舒坦了几分。 他怕是一直都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他自己都还是戴罪之身,有什么立场和身份在这里指点江山? 且他方才还一而再地坏自己的事,秦淮心中顿时就更加气恼了。https:ЪiqikuΠet 将他骂了一通,秦淮这才觉得心气儿顺畅了几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王璟辉,语气微沉,“王璟辉,现在,你知道本王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吧?接下来,你是要本王继续说,还是要你自己主动承认?” 王璟辉听了秦淮的这番话,心神已然完全乱了。 他的整颗心都狠狠地沉入了谷底,心中的侥幸被击碎。 自己做的事,果然已经彻底败露了。 他们王家上了这一艘危险的船,为的是重振荣华富贵。 此行虽险,但富贵险中求,他们也只能绷着心弦继续走下去。 他们只盼着此事无惊无险,顺顺当当,最后挣来无限荣宠和风光。 但现在,美梦破碎了。 他们的荣华梦,彻底荡然无存了。 王璟辉的脑子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整个身子都不禁有些摇摇欲坠。 他的脑子里也有两个小人在疯狂左右摇摆,一个小人在说,认了吧,事情已经没了狡辩和反转的余地了,现在认了,或许还能得到从轻发落的机会。 但另一个小人却在说,不能认,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认! 只要不认罪,凡事就还有一线生机,一旦认了,就真的是板上钉钉,再难翻身了。 王璟辉的心中闪过这诸多的挣扎,最后,心中的这番挣扎终于有了答案,侥幸之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万一,淮南王现在依旧只是在诈他的呢? 万一,淮南王手里根本就没有证据呢? 自己一旦认了,岂不是就是不打自招了? 就算淮南王承诺了,会对他网开一面,但这个罪这般大,再怎样网开一面,罪责都不可能轻。 他不能因为自己,将整个王家都搭进去。httpδ:Ъiqikunēt 王璟辉一咬牙,继续坚持嘴硬。 “草民不知王爷要草民承认什么。” 秦淮见他依旧这般嘴硬,当即一声冷笑。 他可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既然他铁了心不认,那自己就也没必要再给他什么机会了。 秦淮开口,语气又添了几分冷意。 “本王发现,你打着做陶瓷生意的幌子,实际上却是冲着那黑钙土来的。 你让你的手下大肆采挖黑钙土,说是这种土质烧出来的陶瓷更加美观结实。 但实际上,你让人采挖的黑钙土却并未被运往烧窑厂,而是被运上了船,送回了琅琊昌阳。” 随着他讲述得越多,王璟辉心中那丝侥幸就愈加微弱,几乎被掐灭了去。 但他还是嘴硬狡辩,“那是因为我想把黑钙土运回琅琊烧制陶瓷。” 秦淮冷笑反问,“你若当真是要用黑钙土来烧制瓷器,你为何不直接在扬州城的烧窑厂烧制,而是要把土运回琅琊去?” 王璟辉继续嘴硬,“那,那是因为运送泥土更方便,而运送陶瓷更容易损毁。” 他这个理由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站不住脚。 第2451章:铁证如山 秦淮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你直接在这里卖不就行了?如此就地取材,就近售卖,岂不是更加省时省力,又何须向你这般大费周章?”https:ЪiqikuΠet 王璟辉被他反问得噎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总不能说这陶瓷在扬州城卖不出去,只有在琅琊才卖得出去。 这个说辞显然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反而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众人听了秦淮这步步紧逼的追问,这才知道原来事情还有这么多内情。 这件事的确十分反常,根本说不过去。 而王璟辉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如此,这件事听上去就更加可疑了。 那生息蛊必须要生活在黑钙土之中,而王璟辉又千里迢迢地从扬州运送黑钙土回琅琊,这其中,要说毫无关系,便是傻子都不信。 王璟辉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他便索性抿唇沉默了,一副拒不配合的态度。 秦淮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自顾自地继续道:“诸位觉得,他千里迢迢地把黑钙土运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有那性急的,大胆的,直接便高呼出声,“这还用猜,他定是用那黑钙土来饲养蛊虫!” “没错,那蛊虫定然就是他们王家养的!” “一定是这样!若非如此,他们偷运黑钙土做什么?” 大家都不是傻子,秦淮都已经把事情引导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不可能还猜不出来。 王璟辉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蒙怀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淮南王方才说那番话,竟是这番用意。 原来,王璟辉这孙子,竟然犯了这么大一桩事! 鼓动学子闹事,这件事已经十分了不得了,难道连生息蛊之事也是他干的? 若当真如此,那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秦淮怒喝,“王璟辉,此事你认不认?” 王璟辉死死咬牙,“草民无罪可认。草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会胆大包天到敢私下饲养生息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秦淮眸色沉沉,“你也知这是杀头的大罪?既然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无罪可认,那你又如何解释黑钙土之事?” 王璟辉依旧坚称,“这件事草民已经解释过了,草民便是觉得黑钙土便于运输,瓷器不便运输,所以才会有此之举。 扬州城的生意虽多,但这种黑钙土烧制的陶瓷在这里却不受欢迎,是以草民才将之运回琅琊去。” 秦淮听得连连摇头,“你便是要找理由,也需得找个能站得住脚的理由,而不是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借口。 本王就算没有做过瓷器,却也知道陶瓷烧制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有损耗,你这般费时费力地把黑钙土运到琅琊,最后这些黑钙土却不一定全都能变成正品,这般算下来,那损耗只怕比你直接运送陶瓷还要大。 你的这番做法,费力又不讨好,根本说不通。” 王璟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他便只徒劳地坚持那句话,“不管你们信不信,草民说的都是事实。”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本王不给你机会。把东西拿上来吧。” 不多时,秦淮的手下就又将一个玻璃罐拿了来,那玻璃罐里装着的赫然也是一条条黑虫。 只不过,这些黑虫跟先前那些个头肥硕的黑虫不同,这些黑虫皆是个头极小的幼虫。 那虫子很小,数量又多,密密麻麻地爬在玻璃罐里,叫人看一眼就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好恶心! 这玩意儿当真是不论大小都一样恶心。 “本王发现你派人偷运生息蛊之后,就派人一路追踪,最终发现,你的人并没有如你方才所说,是把黑钙土运到烧窑厂去烧制陶瓷,而是将之运到了一处庄子里,与原本的泥土混和耕种。ъiqiku 而这些生息蛊,便是本王手下在那片地里引出来的。对此,你又要如何解释?” 众人闻言,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先前他们还只是怀疑,但现在,淮南王俨然已经把铁证摆在了面前,铁证如山,那王璟辉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王璟辉的脑子再次变得一片空白,手心更是有一阵阵濡湿的汗意渗透出来。ъiqiku 他抖着唇,强自辩解,“这,这件事我不知情,我对此一无所知,定是我的的手下自作主张,阳奉阴违!” 蒙怀杰简直要憋坏了。 他真的好想破口大骂啊!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继续狡辩,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简直比方才的自己还更加嘴硬,更加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但他想到方才秦淮的斥骂,生怕自己再开口又会遭到斥责,便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蒙怀杰不得不忍,但一众读书人却是不用忍,也根本忍不住。 当即就有人对他破口大骂,“王璟辉,你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呢!哪个手下敢背着你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就是!这么大的事,岂是一两个人能办成的?此事必然是大家联手所为。 难道,你的所有手下全都联合背叛了你不成?你竟一点都不知情?那你这个主子当得未免也太失职了!” “就算你当真是被人蒙蔽,你也逃不掉一个失察之责!” “你把你的手下喊来,让他当面与我们对质!” 蒙怀杰听到大家都在骂,心里头这才稍稍舒坦了几分。 虽然自己不能骂,但好歹有人帮着他骂了。 王璟辉被众人口诛笔伐,破口大骂,有种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但他们的话也提醒了他,秦淮只是拿出了物证,却没有人证。 谁能保证这些生息蛊真的是那般来历? 王璟辉当即道:“王爷,就算您是王爷,这件事也不能单凭您的一面之词,还需要人证物证俱全! 您说草民指使手下蓄养生息蛊,还请王爷能把人证带上来,与草民当面对质!” 秦淮听到他这话,不禁露出佩服之色。 事到临头了,他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把人证带上来,他的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他这是料定了自己没有人证?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第2452章:底裤都揭了 秦淮的确是没有把那些手下抓来,因为当时还不适宜动手,他们想要继续引蛇出洞,一旦动手了,就打草惊蛇了。 但琅琊那边的人没有抓来,不代表扬州城这边的人不能抓。 王璟辉现在这般叫嚣,未免有些太过得意忘形。 “本王的确没有让人当场把人证捉拿,不过你身边难道就没有可以证明你所作所为的人证? 今日你让手下都做了些什么,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王璟辉的面色又是一变。 秦淮淡声,“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本王就把你要的人证带上来,兴许见着了他们,你就想起来了。” 王璟辉一时语塞,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今天他让手下做了什么?他当然十分清楚明白。 便如秦淮所推测和料想的那般,先前这大半年时间之所以没人去查看生息蛊的情况,便是因为生息蛊尚未长成。 尚未长成的生息蛊,毫无作用。 且他们贸然去惊扰生息蛊,还会影响其生长,更有被其毒性所伤的风险。 直到今日,这一批当初种下的生息蛊终于长成了。 在那位的授意下,王璟辉便派人去查看了一番。 直到他被抓来,他的心腹都还没有把消息送回。 是以,方才他突然被抓,他才会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事情败露了。 但后来蒙怀杰的控诉让王璟辉知道了自己被带来这里的原因。 不是因为生息蛊,而是因为学子闹事的风潮。 他不禁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显然是松早了。 现在,秦淮便提起了这一茬。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这件事,只是先前不曾提起罢了。 此刻,才是真正的宣判。 众人听到淮南王又抛出了一件事,心中的好奇顿时被高高挑起,只恨不得那证人立马就被带上来,立马就公开受审,让大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才好。httpδ:Ъiqikunēt 大家都是满心期盼,只有王璟辉,满心焦灼。 整个人便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却是根本找不到破解之法。 秦淮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待会儿人证带上来,这人又会怎么狡辩。 证人被带上来得很快。 因为鱼儿早已上钩,该捉拿的,也早已经被控制住,便是连第一轮审问也已经在私下里进行过了。httpδ:Ъiqikunēt 当王璟辉看到那一众被押上来的人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的目光落在为首之人的身上,那人,赫然是他的心腹王志澜。 其余人皆所知不多,但王志澜却不同,他知道自己很多秘密。 只要他一松口,那自己就再无辩驳的机会和余地。 王璟辉紧紧盯着王志澜,王志澜也恰好朝他看过来,对方朝他投来了一记坚毅的目光,王璟辉心头的大石这才略略放松几分。 他这眼神的意思是,他会守口如瓶,他不会乱说话。 他对自己还是忠心的。 但是,王志澜是忠心的,其他人却未必。 或者说,在自己的性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其他人对他也是忠心的。 但当生命受到威胁,他们心中的天平就有了倾斜。 自己的性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秦淮只开了个头,当即就有人争抢着主动招供了。 “草民招,草民是奉了我家公子的命前往城郊那处地头,采挖一种黑虫,将那种黑虫转移走。” 另一个人唯恐自己招得慢了,什么功劳都没了。 他也立马接话,“草民也愿意招,方才他说的都是事实,草民这次便是奉了公子之命去转移那些黑虫的,虽然草民不知道那些黑虫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草民却知道,那些黑虫十分重要!” 其余人争抢不到最先说话的机会,便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 虽然他们补充的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线索,但这也足以说明王璟辉先前的那番话全都是谎话,都是辩解。 现在他手下的这番供述,将他先前的辩解全都打回原型,击得稀碎,简直是将他的底裤都揭了。 王璟辉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毫无原则,毫无骨气,都还没有被严刑逼供就直接把什么都招了,王璟辉气得牙关紧咬。 自己此前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他们倒好,事到临头,变脸比谁都快,当真是气煞他也! 王璟辉还尚未开口怒骂,王志澜倒是先愤怒咆哮了。 “你,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简,简直是一派胡言! 公子平时待你们多好,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你们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 王璟辉听到王志澜主动开口替他求情,原本黑沉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Ъiqikunět 他也像是找到了底气,也跟着开口。 “对,你们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这般污蔑于我,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王璟辉高声嚷嚷,直嚷得脸红脖子粗,好似自己表现得越是无辜,自己就当真是无辜的。 众学子见他如此反应,简直叹为观止。 那么多手下都齐齐招供了,他竟然还能狡辩,此等厚脸皮,实属少见。 秦淮亦是没想到,王璟辉的冥顽不灵简直超乎想象。 秦淮索性没有再管王璟辉,而是看向王志澜。 “既然你这般偏袒维护王璟辉,口口声声称他们的供词是对王璟辉的污蔑,那么,本王问你,你们今日为何会到城郊那处地方去?你们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去采挖那些黑虫?” 王志澜梗着脖子,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我们没有要去采挖什么黑虫,我们之所以去那里,只是去挖黑钙土,因为我们公子要做瓷器生意,那种瓷器只有黑钙土能烧出来。 先前我们便也曾到其他地方去采挖黑钙土,今日亦是如此,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黑虫,我们也的的确确不曾挖出半条黑虫来。” 王志澜的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且听上去前后逻辑也都完全对得上。 他们的确没有挖出生息蛊来,因为恰巧那片地方的生息蛊先前已经被他们处理掉了。 不得不说,如果秦淮并非早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他的这番话,只怕都要相信他的这番说辞了。 但秦淮知道,这番说辞,半个字都不可信。 第2453章:审都不用审了 秦淮淡淡反问,“那为何方才这些人的说辞跟你的完全不一样?” 王志澜依旧面不改色,“那是因为他们都被有心人收买了,这才联合背叛我家公子!” 秦淮:“你说的有心人,莫不就是本王?” 王志澜:“草民不敢!草民只知道,这些人都是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小人!他们方才说的都是假话,是污蔑之言!” 有一种人,能把瞎话说得像真的似的,有时候秦淮也挺佩服这样的人。httpδ:Ъiqikunēt 秦淮都有些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这么多人都在说假话,就你一个人刚正不阿,句句真言?” 王志澜依旧回答得铿锵有力,“没错!” 一众书生们都被王志澜这无耻之言惊呆了。 方才主动招供的一行人更是生怕自己的供词不被取信,当即便高声反驳。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才是在说谎!” “对,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就是去挖那黑虫子的!是你在狡辩!你是公子的心腹,你当然一心向着他!” 王志澜只觉更加恼怒,“你们给我闭嘴!你们都想想公子待你们的恩情!” 几人丝毫不为所动,“公子的恩情再重,也没有我们的性命重,更何况,我们也并没有污蔑他,我们所说的都是事实!” “对,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才是在助纣为虐。” 王璟辉和王志澜听到他们这番话,都气得脸色扭曲,有种恨不得直接把这些人的嘴都给堵上的冲动。 秦淮再次对王志澜发问,“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你交不交代?” 王志澜不愧是王璟辉的心腹,两人的嘴硬都是如出一辙的。 秦淮一再把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但他们却是根本不想要。 王志澜:“草民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我们去那处地方只是为了挖黑钙土来烧制陶瓷罢了,其余的,没有什么好再交代的。” 这时,一名手下直接开口拆穿了他的话。 “不是的,我们先前的确也被公子安排了采挖黑钙土,但那些黑钙土根本不是为了烧制瓷器,而是用来养这些黑虫!那些黑钙土都被运回琅琊,就是运去养黑虫去了!” 这人的话再次把王志澜的谎话拆穿,他的脸色立马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他想要反驳,但那人开了个口,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甚至还把更多的细节也都一一补全了。 秦淮对此很是满意,很好,连审都不必审了。 他们的这番供词,也再次把王璟辉先前的辩解击碎,简直是将他的脸面都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嘴硬的主仆二人。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招?” 一时之间,他们都再编不出辩解的话,就只能紧闭嘴巴,不再说话。 有书生再次高喊,“王爷,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直接将他们拿下关进大狱里大刑伺候便是,不怕他们不招!” 秦淮也不想再继续跟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对于这样嘴硬的人,交给更加专业的人,便能有更行之有效的方法,能撬开他们的嘴。 今日,他之所以在众书生面前公开审理此事,只是顺势而为。https:ЪiqikuΠet 蛊虫之事,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广而告之,让大家引以为戒。 就算有那心有邪念之人想要利用蛊虫兴风作浪,但只要大元一直从严从重禁止和严惩养蛊,这样的人就不一定能找得到养蛊之法。 且只要对蛊虫的危害宣传到位,就不仅仅是官府在治蛊,便是百姓们,也都会自觉自发地加入到治蛊之事中来。 今日将王璟辉公开审理,也是要让大家引以为戒,以儆效尤。 虽然王璟辉一直嘴硬地不肯认罪,但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也有自己的判断,王璟辉与这件事绝对脱不开干系。 不仅是王璟辉,王家也同样如此。 有了这场公开审判,再对王家下手,就变得名正言顺许多,在民间也就会少了很多阻力。 王家人必然会提前听到有关此事的风声,兴许为了自保还会多方走动,甚至伺机潜逃,秦淮要的就是他们的私下动作。 就怕他们什么都不做。 只有在这种慌乱的时候,才能查出对方潜藏在背后的真正主谋。 秦淮正要命人把他们都押起来,好生关押,容后再审,这时,一人却是在前方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 秦淮跟那人目光对上,眼神也不觉微微动了动。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卓安烺。 他不知何时也混在了人群之中,静静地听着这场审判。 此时他突然朝秦淮招手示意,显然是有话要说,而且这话兴许还有些要紧。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朝自己示意。 秦淮当即就打住了话头,对手下示意,不要拦他,让他到近前来。 卓安烺得了秦淮的示意,这才走到了近前来。 王璟辉和王志澜的余光一瞥,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两人的神情俱是狠狠一滞,旋即又齐齐瞪大了双眼。 这人,看上去怎的这般眼熟? 这个背影,分明跟王璟川一模一样! 但怎么可能?王璟川不是早就被皇上处死了吗?朝廷还出过文书的,现在他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瞥见了那人的脸,见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王志澜这才将心头那股子震颤压了下去。 果然是他想多了。 但王璟辉却是依旧禁不住死死盯着他。 王璟辉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睛。 那人虽然长了一张跟王璟川完全不一样的脸,但他的身形,他的眼睛,却是跟王璟川一模一样。 真的只是巧合吗? 王璟辉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怀疑。 卓安烺知道自己在王璟辉面前现身,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但此时他已经没有这个顾忌了。 此时的王璟辉就算怀疑他,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之所以现在现身,是有法子能让王志澜开口招供。https:ЪiqikuΠet 诚然,卓安烺当初的确对不起王家人,他也想找机会把欠下的还回去。 但有一件事,卓安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那便是蛊虫之事。 卓安烺平生最恨的事,便是蛊虫。 第2454章:软肋 王家竟然敢去碰蛊虫,这件事在卓安烺这里,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算卓安烺亏欠王家人,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对王家人有任何的宽容。 他在看到王璟辉的百般狡辩时,心中只有一阵阵失望。 也正是基于此,他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Ъiqikunět 王志澜此人,卓安烺还在王家的时候就知道了,因为他是王璟辉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人。 因为他在王家的特殊身份和任务,卓安烺对王家的任何人都会格外留心,即便是一个下人。 这样的小心谨慎,面面俱到,让他在很多时候都能够如鱼得水,不会事到临头还手忙脚乱。 他当初便派人调查过王志澜,对他的底细和软肋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凑到秦淮的耳边,如此这般低声耳语了一番。 秦淮听了,眸色微动。 卓安烺说完了那话,便很自觉地重新隐退回了人群中,至始至终都没有看王璟辉一眼。 而王璟辉的目光则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卓安烺,心中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秦淮重新看向王志澜,神色间带上了一股子从容笃定。 “王志澜,你在做出这番选择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家人?” 王志澜依旧不为所动,他正要说话,就听秦淮又缓缓补充了下一句。 “你可想过青衣巷里的那位?” 王志澜听了这话,原本丝毫不为所动的脸色顿时狠狠一僵,整个人都仿若被定住。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眸底也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秦淮竟然会连这个都知道! 他一瞬失神,旋即便想立马收敛心神,强作镇定。 “草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即便他方才极力掩饰,但秦淮还是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卓安烺提供的线索没有错,那的确就是王志澜的软肋。 方才那瞬间的慌神根本骗不了人。 只要找到了他的软肋就好,找到了软肋,就不怕他不肯松口。 端的看,究竟是青衣巷里的那位分量更重,还是王璟辉的分量更重。王璟辉也将王志澜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他的心头顿时一紧。 王志澜没有别的不好,只一点,太过痴情。 他看上了一个女人,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虽然出身没有多高,但也算殷实人家。 王志澜在王家虽然颇有体面,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下人,那姑娘看不上他,与旁人定了亲。 王志澜放不下,直接把人未婚夫弄死了,要把那女人娶进门。 但那女人也是个烈性的,死活不肯嫁给他,直到王志澜以她的家人性命相要挟,她才点了头。 但依旧不肯与她签婚书,不肯冠他的姓,而是像个外室一般,不清不楚地养在外头。 她住的地方,便是青衣巷。 越是得不到,捂不热的,反而就越是让人稀罕。https:ЪiqikuΠet 王志澜对那女人就是如此。 这么些年,那女人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反而越发将她放在心尖尖上。 前些年她还给王志澜生了个儿子,她就更让王志澜捧在手心里疼宠着了。 现在,淮南王直接提起了青衣巷,无异于是直接掐中了他的命门。 可是,淮南王怎么会知道青衣巷? 王璟辉能笃定,先前淮南王并不知晓此事。 他若是知晓的话,一开始就会直接摆出这个把柄,而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口。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方才那人告诉他的! 那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王璟辉想到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眼眸,心中原本就挥之不去的怀疑,现在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笃定。 那人,十分有可能是王璟川! 他,压根就没死! 王璟辉整个人都沉浸在这股子巨大的震惊之中,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那头,秦淮已经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了。 “青衣巷里住了一对母子,母亲乃是白氏,儿子只有五岁,名唤觉哥儿。 你确定当真不知道本王在说什么吗?” 王志澜的脸色已经变得更加晦暗不明,终于不再似先前那般坚定,那般油盐不进。 秦淮知道,他已经动摇了。 只要产生了动摇,那距离他主动开口也已经不远了。 王志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王璟辉一声怒喝打断。 “你想清楚了再开口!不要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哪怕王璟辉已经知道自己的罪责多半逃不掉了,但他依旧容忍不了王志澜的背叛。 就算要完蛋,也要大家一起! 王志澜是他的手下,他这个人都是王家养的一条狗,他有什么资格背叛王家人? 王璟辉那充满警告的眼神,让王志澜原本动摇的心神又是陡然一紧。 他无父无母,无亲无眷,是王家人买了他,给了他现在的体面生活。biqikμnět 他怎么能背叛王家呢? 他若是背叛了王家,那他还是人吗? 可是,嫣儿和觉哥儿怎么办? 那是他最最在乎的人。 王志澜正在摇摆不定,就听秦淮再次开口。 “王志澜,这也是本王要跟你说的,想好了再回答。 你以为你现在坚持不开口,王家的罪行就会被赦免吗?若你这般想,那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本王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王家的罪责已然板上钉钉,想要脱身根本不可能。 而你,若是现在能主动交代,配合调查,本王可以对你许诺,绝对不会伤害青衣巷里的那对母子,以后,也不会有人会去打扰和伤害他们。 是明知道眼前是万丈深渊也依旧不肯回头,还是现在及时悬崖勒马?究竟该如何选,你自己掂量清楚。” 秦淮的这番话传入他的耳中,也一下入了他的心。 事到如今,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家人已然是不可能翻身了。 他之所以坚持不肯认罪,也不过是为了成全他们彼此间的情分罢了。 但现在,要成全这份情分,就需要牺牲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他扪心自问,他真的舍得吗? 说白了,这个时候,自己的证词其实已经起不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了。 他开不开口,都改变不了王家的结局。 而他若是不开口,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就可能会被自己连累致死! 第2455章: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璟辉死死盯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王志澜,你记住你的主子是谁!” 秦淮的声音冷淡,“就算你现在不开口,也不会影响本王给王家定罪。本王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也是看在稚子无辜的份儿上,希望你能及时悬崖勒马。” 王志澜看向秦淮,眼中染上一抹微微的紧张。 “王爷也说了,稚子无辜,我做的任何事,都与孩子无关,也与白氏那一介妇孺无关,就算我不肯招供,王爷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秦淮反问,“你是在跟本王讨价还价?还是想要对本王道德绑架? 对妇孺本王的确会多几分宽和,但这也要看本王的心情。 正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就像王家,他们犯下此等大罪,就算王家的妇孺们是无辜的,他们也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你所犯下的错,就算与你的妻儿无关,但他们既是你的妻儿,那就不可避免的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还是说,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王志澜听了秦淮的这番话,整张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笼上了一层深深的灰败之色。 王璟辉见他再次露出了动摇之色,面色更沉。 他当即道:“你冷静一点!白氏压根就没有与你成婚,她就只是你养在外面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罢了。 觉哥儿也同样没有记在你的名下,从律法上来说,他俩跟你压根就没有半点关系,你有什么好怕的?” 王志澜听了王璟辉这话,整个人一个激灵,这才一下清醒了冷静了下来。 对啊,自己与嫣儿根本没有成婚,觉哥儿也是随着嫣儿姓,从律法上来看,他们母子的确跟自己毫无关系。biqikμnět 当初自己也为此很是伤怀,不知道该如何暖化他们母子的心,真正被他们所接纳,但现在,王志澜开始庆幸当初嫣儿的选择。 自己若是注定要与王家一道接受律法的惩罚,那至少,他们母子二人能不受牵连。 不等王志澜开口,秦淮就直接断然掐灭了他的期盼。 “你们这是真当本王是泥捏的?当着本王的面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谋划为他们母子脱罪。 就算从律法上他们母子的确是无罪的,但你们难道不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权势也可以完全凌驾于律法之上。 究竟要不要放过那对母子,只看本王的心情罢了。” 王志澜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瞬间湮灭。 是啊,这世上有多少事都并非遵循律法的,他们母子无权无势,在淮南王面前,简直就像是两只蚂蚁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被掐死。 王璟辉知道王志澜对白氏那对母子究竟有多看重,生怕他再次被秦淮的这话说动。筆趣庫 他当即又道:“淮南王心性最是仁慈,断然不会随随便便迁怒和伤害寻常妇孺,他有此一言,也只是在故意欺骗你,想要动摇你的心神罢了。” 不得不说,王璟辉的这话的确是说中了秦淮的心思。 秉性使然,秦淮的确不会对无辜妇孺下手。 就算他们的家人罪恶滔天,双手沾满鲜血,也与其家人没半分相干。 他方才有此一言,的确是在故意诈王志澜,给他施压。 方才卓安烺所言,王志澜对这对母子十分看重。 而方才自己与他的一番交锋也能看出来,事实的确如此,自己一提起那对母子,王志澜的神色就会变得很是紧绷,眼底流露出的紧张和担忧是掩藏不住的。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秦淮也只能用他们母子来做要挟。 王璟辉将他的心中所想一语道破,但秦淮却是根本不会承认。 他面上一片冷然,“王公子倒是了解本王,本王对一般的妇孺的确会多有宽容,但像你们这等冥顽不灵,又罪恶滔天之徒的家人,本王只会恨屋及乌。” 王志澜想要开口,秦淮却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既然你这般效忠王家,宁愿为了王家放弃他们母子,那本王也没有什么好问的,直接成全你了便是。 来人,把他们押下去。” 秦淮一改先前的态度,直接变得强硬又果决,半分拖泥带水都无。 这反倒是让王志澜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原本倾斜向王家的天平又一下发生了扭转。 秦淮的手下得了令,压根半分都不曾迟疑,直接上前就要把人押走。 而这,也成了压倒王志澜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的犹豫迟疑,在这一刻瞬间都化作齑粉。 他被拖起,似要直接押走,他立马大喊出声,“等等,草民愿意招!只求王爷能高抬贵手,放过白氏和觉哥儿!” 喊出这句话,他便是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在王家和青衣巷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淮南王说得对,自己招或不招,都改变不了王家的败局。 自己现在的负隅顽抗,成全的就只是他与王家之间的情分罢了,王家不会因为自己的守口如瓶就安然无事。Ъiqikunět 但若自己招了,觉哥儿母子却能因此受到宽恕,不会被自己所牵连。 这两头,他总得保一头。 王家对他的确有莫大的恩情,但这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至少,他想要给自己留一个后。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时候,王志澜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这才开始对嫣儿生出点点后悔来。 若当初自己没有对她强取豪夺,眼下,她定然过着平淡又幸福的日子吧。 自己已经害过她一次,这一次,自己不想再连累她了。 王璟辉听到王志澜的这话,顿时睚眦欲裂,那股子遭遇背叛的愤怒铺天盖地而来。 方才那些所有人的背叛,都不及王志澜的背叛来得叫他愤怒。 因为他们跟王志澜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王志澜是他的心腹,被心腹所背叛,是个人都不能承受。 更何况,王志澜所知道的,也远比其他人多得多。 王璟辉用一副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志澜,而王志澜却是根本都不敢去看他。 他低着头,低低道了句,“公子,对不起。” 他就只有觉哥儿一个儿子,他不想绝后。 他也对不起嫣儿,不想再连累了她。 第2456章: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王璟辉似要破口大骂,被秦淮下令把嘴堵上了。 现在,不是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没了王璟辉的干扰,王志澜开口,一股脑把什么都招了。 先前那几人所招供的,都是事实。 只是,那几人只知道那些黑虫很要紧,王璟辉是要用他们来做一件大事,但他们却不知道那黑虫究竟是什么。 但,王志澜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些黑虫,自然就是先前秦淮所提及的生息蛊。 所以,在私下蓄养生息蛊的人,不是旁人,便正是琅琊王家。 先前众人便早已经有了这个笃定的猜测,现在,这个猜测不过是终于得到了验证。 大家的愤怒在这一刻再次被点燃,若是他们手里有烂菜叶子臭鸡蛋,只怕早就直接朝王璟辉扔出去了。 而先前招供的那些人见王志澜也主动招供了,而且还招得比他们更加彻底,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阵阵鄙夷不屑。 方才还那般正气凛然,现在不也还是主动招了? 谁也没比谁骨头硬。 王志澜招供的这些,都是秦淮知道的。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想知道的,是王家背后的主使。 只是,这些事,却不适合再让这一众书生围观了。 他没有继续追问此事的幕后主使,而是话锋一转,把问题拉回了最开始。 “今日众书生之所以会聚集于本王的府邸门前,乃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指使,先前本王抓住了几个可疑之人,对方招供,此事乃是王璟辉所为,究竟是真是假?” 王志澜听了这话,几乎毫不犹豫地摇头,“此事并非我家公子所为!” 他的态度很是坚定,没有半分犹豫,看上去倒不像是在说谎。 有书生忍不住开口质疑,“若不是他所为,那为何方才那人会指认他?”httpδ:Ъiqikunēt “对啊,方才为何会有人指认他,你说?” 蒙怀杰也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件事就他最有动机和嫌疑,不是他还能是谁?我看你压根就不是真心招供!” 面对众人的齐声质疑,王志澜依旧态度坚定。 “我连生息蛊之事都已经招供了,又有什么必要隐瞒此事?这件事的罪责跟生息蛊之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既然已经背了主,又何必隐瞒此事? 王爷,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我家公子的确未曾做过,草民是公子的心腹,他若是要办这件事,不可能会将草民瞒得密不透风。” 秦淮听了王志澜这话,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蒙怀杰却是依旧不肯相信。 不是王璟辉还能是谁? 若不是他,那自己的功劳岂不是又要大打折扣? “你一开始不也是信誓旦旦地表示你家公子没有沾染生息蛊之事,最后怎么着?你不也招认了这件事? 现在你口口声声称他没有在背后煽动蛊惑我们,但谁知道你这次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王志澜被他的这番话狠狠一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蒙怀杰见他被自己怼得无话可说,心中顿生一股得意来。 他还待继续开口,秦淮却是直接一个眼刀子扫了过来,蒙怀杰脸上的洋洋得意瞬间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僵硬之色。 秦淮心中琢磨着王志澜的供词,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对众书生道:“诸位,生息蛊之事的大致情况,想来大家都已然知晓。此事确乃王家所为,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辩驳。 接下来,本王会依照律法办理此事,但凡有罪者,本王皆不会姑息纵容,之后此事的处理结果,本王也会向诸位公布。 至于今日之事的主使者,本王原本也以为是王家人,但现在看,此事未必当真如此。 眼下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此事也难有论断,若是大家相信本王,今日大家便且先回去,之后本王也会继续审理此案,事情的是非曲直如何,本王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绝不会让此事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去了。” 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面面相觑。 他们本认为此事必然是王家所为,但淮南王的意思是对此事依旧存有疑虑?https:ЪiqikuΠet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带头开口。 “我等信得过王爷,王爷既然承诺了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等便相信王爷。” “对,我们相信王爷!我们现在便回去,等王爷的消息。” 大家的态度一致,皆表示愿意相信秦淮,相信他能给大家一个交代,然后大家便都拱手相继离开。 便是先前那些曾经被收买了,做错了事的书生,也都被允许离开了。 只有蒙怀杰心中一片惶然。 他们都走了,那自己呢?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秦淮淡淡瞥他一眼,“至于你,今年的科考你就别想参加了,到牢里待着,等皇上的惩罚吧。” 蒙怀杰:!!! 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自己被下大狱了,且不说究竟要吃多少苦头,他只担心皇上会对他严厉惩处,当真把他发配到南疆,或者其他苦寒之地去,就他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如何承受得住? “王爷,草民方才已经主动招供了,求王爷高抬贵手,饶了草民这一回吧!” 他那是主动招供吗?他那分明就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招。 秦淮半点口舌都懒得与他浪费,直接让人把他带走了。 这场公开的审问落下帷幕,接下来的审问,则需要在府里进行。 将他们带进了府内,审问之地转移到了一处空置的花厅。 王璟辉依旧被堵着嘴巴,整个人也都被钳制着,就这般旁观着他们的这场审问。https:ЪiqikuΠet 秦淮也终于对王志澜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此事绝非王家一家就能办成,王家背后的主使是何人?蛊虫的来源,和种蛊之法等,都是谁人告知的?” 王璟辉的脸色铁青,死死怒瞪着王志澜,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得亏他的嘴巴已经被堵上了,不然这个时候他定然又要对王志澜破口大骂了。 王志澜轻轻摇了摇头,“王家背后的确有一位贵人,但对方是谁,我却是不得而知。” 这个回答让秦淮有些失望。 他不死心地追问,“你当真不知情?” 王志澜面露苦笑,“草民既然已经选择主动招供,自然就不会有所隐瞒,不然,草民现下的招供又有何意义?” 第2457章:好的突破口 秦淮观察他的神色,基本上能判断,他应当没有说谎。 此事非同小可,那幕后之人岂会轻易露面? 王志澜只是王家的一个下人而已,就算是王璟辉的心腹,他的分量也不足以知道太过机密之事。 秦淮正觉失望,就听王志澜继续道:“那教授王家蛊虫之法的人,草民也不知其具体身份,但却有一条线索可以提供。” 秦淮当即道:“说。” 王志澜却是没有立马开口,而是对秦淮提出了一个条件。 “草民想要王爷能给出一个承诺和保证。” 秦淮:“你还什么有用的线索都还没有提供,就想与本王讨价还价?” 王志澜立马道:“草民虽然不知道那幕后的主使是谁,但却也知道不少旁人所不知道的内情,若王爷答应草民的这个要求,草民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尽数道来。”ъiqiku 一旁的王璟辉听到这话,当即气得面色铁青。 好个王志澜! 亏得先前自己还觉得他忠心耿耿,跟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不一样,现在看来,他简直比那些东西更加可恶,更可恨千倍万倍! 他受了最多王家的恩惠,现在,对王家的背叛也最深! 王志澜说完那番话,依旧不敢去看王璟辉。 他知道自己的背主行为很是卑劣,但他也是没有办法,他不能再辜负嫣儿,更不能让觉哥儿小小年纪就被自己所连累。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就已经是对王家的背叛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在乎再多招供一些。 只要自己的招供,能为他们母子换来更大的保障。 王志澜这般在乎那对母子,秦淮对他倒是不禁高看两分。 至少说明这人还没有良知泯灭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看在这一点上,秦淮也没有驳了他的话,而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只要你能给本王提供更多更有用的线索,他们母子,本王定会护到底,不会让他们有遇到危险的任何可能。” 王志澜听了秦淮的这番保证,当即便放心下来。 他知道,秦淮是能说到做到的,他是真君子。 王璟辉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神色激动,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奈何他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志澜满脸羞愧地望着他,低声开口,“公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王家,对不起您,来生我愿做牛做马以作偿还,但这辈子,我却想为他们母子做些什么,我不能让他们母子被我牵连。” 王璟辉又激动地呜呜呜起来。 不用想,他定然是在骂人。 王志澜转开头,不再看他,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知道的讯息。ъiqiku “此前公子曾对草民无意中透露过,那蛊虫之法乃是此前去南疆打仗的人带回来的,对方便是那位的人,前往南疆战场,也是基于这个目的。 且对方并非是寻常小兵,至少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秦淮闻言,眸色微动。 若当真如此,那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大元攻下南疆,接手南疆,皇上下了旨意,命管辖官员必须要对蛊虫采取绝不姑息的态度,但人心难测,那么多士兵,那么多将领,若有人一开始便别有居心,刻意搜集有关蛊虫之事,也根本防不胜防。 蛊虫之法并非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生息蛊也并非轻易就能得到,那位将领能得手,这说明对方在南疆待的时间只怕不短。 那人多半就是被委派驻守南疆的将领之一,说不定现在都还在南疆。 就算现在人已经不在南疆了,也有迹可查。 有了这条线索,他们就能迅速地排查嫌疑人,兴许,很快就能找到对方,从而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秦淮继续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王志澜摇了摇头。 “关于此人草民所知就只有这些,再无其他了。” “那其他事呢?你还知道多少?只要是与此事有关的,不论多么无关紧要,本王都要知道。” 王志澜果然又抛出了另外一条线索。 “前段时间,我们查出了严攸宁的身份,公子想要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又不敢贸然决定,便第一时间跟那位联系,将这个消息递了出去。 当时,公子命草民把书信送到了城中的一处宅子。” 秦淮当即追问,“那处宅子的具体位置在何处?” 王志澜当即便说出了一个位置,秦淮立马唤来手下前往此处搜查,将这宅子里的人捉拿回来好生审问。 但王志澜紧接着又道:“对方行事很是谨慎,每一处联络地都只会用一次,那处宅子上回已经用过,下次要找那位,就换地方了。此时去搜,只怕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他方才没有第一时间将这条讯息补充完,也是故意存了个心眼。 一开始就说了这一茬,无疑会让这条线索的价值大打折扣。 现在再补充,便能引得秦淮主动追问下一个联络地,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更加重要。 秦淮追问,“那下一个联络地在何处?” 王志澜是王璟辉的心腹,很多事都要经他之手,这个联络地旁人或许不知,但王志澜必然知道。 王璟辉再次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企图阻止王志澜。 他的这番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王志澜是知道此事的。 果然,王志澜如实招出了一个地方。 王璟辉见他又招了,又气得呜呜直骂。 秦淮自然不会管他如何,当即又派人前往此处搜查。 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那幕后之人必然已经听到消息,这两处地方,对方也多半已经撤离。 但即便如此,秦淮还是要派人去查,就算不能当场抓到嫌疑人,也能从两处宅子的户主讯息等方面下手探查。 王志澜果然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秦淮继续追问有关那人的其他讯息,但王志澜对对方的身份的确并不知情,一时也想不起其他有用的讯息来。 秦淮便将问题细化了盘问,“王家是何时与那位有所勾结?” “约莫三年前。” 秦淮又问,“那在此期间,他们联系过几次?都是为着何事?” 王志澜摇头,“草民是公子的人,所知道的只有公子的事,公子此前并未真正参与此事,草民所知道的便只有因着严攸宁的身份主动联络这一桩事。” biqikμnět 第2458章:一枚弃子 秦淮闻言,便看向了王璟辉。 看来,有关那人更多的讯息,就只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了。 王璟辉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当即就有些恶狠狠地把脑袋偏开,一副宁死都不会开口的架势。 秦淮也没有在意。 现在还不到审问他的时候,待会儿,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有关幕后那人的情况,王志澜已经提供不出更多的线索,秦淮便转而问起了此次学子闹事之事。 “此次学子闹事,当真不是他所为?” 王志澜再次坚定摇头,“不是,此事定然与我家公子无关。” 秦淮:“那你可认识一个有闽南口音之人?” 王志澜有些茫然,一时没能想起这号人来。httpδ:Ъiqikunēt 他摇了摇头,“没印象。” 秦淮又把先前那些书生画的画像拿了出来,递给他,“你看看,这上面的人你可见过?” 秦淮猜测,这上面的容貌或许不是他们的本貌,但万一自己猜错了呢?亦或者,王志澜通过那些相似的骨相能认出对方来也不一定。 王志澜认认真真地将那些画像一一看过,最后,他却还是摇了摇头。 “没见过,我没任何印象。” 秦淮见此,也没有再追问。 他这个时候多半不可能说谎来糊弄自己,他既然说没见过,那要么是真的没见过,要么就是见过了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秦淮正打算结束对他的盘问,这时,有手下急匆匆地入内,脸上挂着一点喜色。 是他派去通正钱庄的人,莫不是筛查出结果了? 果然,那手下对秦淮禀报道:“回禀王爷,属下对通正钱庄的掌柜与伙计一番盘问,他们想起了有关那人的讯息,按照名册上的记录,那人或许叫唐权。” 听到这个名字,王璟辉的神色骤然一顿。 这件事,果然是那位在幕后推动的。 秦淮看向王志澜,正要开口询问,他就率先道:“这人草民知道!草民见过他!” 秦淮顿时一喜,“他是何人?现居何处?” “他就是那位身边的人,先前公子让草民把信送往那处宅子,便是此人收的信,这名字还是公子告诉草民的。” 王璟辉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对他这般信任,这般毫无保留地什么都说!现在倒好,他简直成了个筛子,什么都往外倒! 他的这话便让秦淮确定了一件事,此次之事便是那幕后之人所为。 对方煽动学子到王府门前讨要说法,俨然是要让他们跟朝廷对立起来。 若今日之事没有得到妥善地处理,再被有心之人推动,发展成为流血暴动事件,造成伤亡,那事情就真的难以收场了。 幸而今日之事算是虚惊一场,并未酿成真正的大祸。 对方也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当得知蒙怀杰供出了通正钱庄的时候,对方就第一时间派人前往钱庄,做出一副要毁灭证据的样子。 最后被抓了,他们便顺势供出了王璟辉。 他的确是这件事中看上去最大的嫌疑人,有了那几个证人的供词,大家自然会认定了王璟辉的罪证,而不会再继续深查下去。ъiqiku 不知王璟辉是否想通了这一点?是否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那里早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秦淮将目光转向王璟辉,见他的神色有异,便知他多半是想通了。 这件事并不难猜,王璟辉也并非蠢人,自然不会连这都猜不到。 只不知,他此时又是何等心境,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秦淮没有急着盘问他,而是继续对王志澜发问。 “你是否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王志澜认真地回想了一番,最后道:“大概记得。” 秦淮当即命人准备笔墨纸砚,“你将他的容貌描述出来,越详细越好。” 王志澜便努力地回想着,一点点将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复述出来,秦淮则是按照他的描写落笔。 若有何处画得不到位,王志澜便会指出来,秦淮也会当场改正。 经过一番涂涂改改,两刻钟后,秦淮终于画出了一副让王志澜点头确认的画像。 “没错,此人就是这般容貌,只是他比画像更年老些,约莫有四十出头的年纪。” 秦淮当即将画像交给手下,“立马让人临摹这幅画像,全城通缉此人,四十出头,身形偏瘦,说话是闽南口音。 注意,此人会易容,在看到身形年龄相似的人时,要着重检查对方是否有易容。” “是!” 手下拿着那张画像,转身马不停蹄地就去寻人了。 秦淮再问,“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王志澜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 秦淮也没为难他,只道:“你若是再想起什么,可以第一时间让人来给本王传话。” 王志澜点头,末了语气又有点迟疑。 “那先前王爷答应草民的……” 秦淮语气笃定,“本王承诺了,自然就不会反悔。” 王志澜闻言,这才又重重松了口气。 “多谢王爷。” 秦淮没再对他多说什么,直接让手下把他带下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向王璟辉,旋即,“扑通”一声朝王璟辉跪下,“砰砰砰”地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少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王家,对不起您,来世,便让我做牛做马以作偿还吧!” 王璟辉对着他一阵呜呜怒骂,瞪着他的眼神也几乎要吃人一般。 王志澜知道他不肯原谅自己,便是他自己,也唾弃自己的背叛。 他起身,什么都不再多说,默默转身离开。 秦淮没有阻止他们主仆之间的这场道别,待王志澜离开了,他才示意手下给王璟辉把堵着嘴的布条拿开。 终于能开口说话了,王璟辉忍不住直接朝王志澜离开的方向狠狠大骂,“王志澜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了!你下辈子便是想要给我们做牛做马都不配!”筆趣庫 他狠狠骂了一通,秦淮这才幽幽开口,“骂够了吗?骂够了的话,现在可以回答本王的问题了吧?” 王璟辉止了骂声,但态度依旧没有半分改变。 他依旧梗着脖子,一副拒不配合的态度。 “王爷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第2459章:他的确没死 秦淮也不恼,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方才本王审问的全程你都听到了,想来你也应当想明白了,今日这场学子闹事风波,实际上乃是你背后那位主子所为。 而那几个供出你的人,实际上是受了你背后那位主子的指使,故意嫁祸陷害。 你那位主子直接把你,把王家人推出去当了替罪羊,你却还要心甘情愿地为他隐瞒?” 王璟辉的神色果然微微变了,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今日,他被心腹背叛,又被效忠之人舍弃,任何人经历这样的打击,都不可能依旧保持心境平和,王璟辉也不例外。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心头沉闷难言。 但他却不想在秦淮面前示弱,依旧绷着脸一语不发。 秦淮循循善诱,“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该如何权衡利弊得失。 你效忠的那位,本王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他就算再手眼通天,你们的阴谋也已经败露了,他不可能有能力替你保下家人。 你越是对他百般袒护,反而越会叫你罪加一等,对你的家人也没有任何好处。与其如此,你何不主动招认? 这样,还能为你自己,为你的家人求得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筆趣庫 王璟辉的眼神微动,但依旧没有开口。 秦淮见他如此,心中不觉若有所思。 先前,他死活不肯承认自己与生息蛊有关,这的确情有可原,毕竟这等大事,不到罪证确凿,一般人的确会心存侥幸,不愿承认。 但现在,王家与生息蛊的关系已经昭然若揭,他已经辨无可辨,唯一为他,为王家求得生机的机会,就是主动供出背后之人,以将功折罪。 但他却是这般冥顽不灵,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莫非,对方抓着他,或者王家的什么把柄?这才让他投鼠忌器,不敢供出对方来? 可,再大的把柄,也没有灭门之灾要紧吧! 他现在不招,王家就是灭顶之灾,全家上下那么多口人都可能性命不保。性命都没了,对方抓的把柄也起不到任何威胁作用才是。 秦淮暂时排除了这个猜测,同时,心里头有一道白光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飞快闪过,但太快了,他一时没抓住。 秦淮有种直觉,方才那个念头,或许就是王璟辉一直不肯开口的原因。 他正待仔细回想一番,王璟辉就开口,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道:“王爷在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否反省过自身?” 秦淮蹙眉,一时没有听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何意思。筆趣庫 “本王为何要反省自身?” 王璟辉冷笑,“王爷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秦淮可没耐心跟他在这里打哑谜,“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本王可没时间跟你绕弯子。” 王璟辉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他,“方才,是谁告诉了王爷王志澜的软肋是青衣巷的那对母子?” 秦淮闻言微微一愣,脸上也不觉露出了一抹有些微妙的神色。 他没想到,王璟辉要说的竟是这个。 这么看来,方才,他是认出了卓安烺的身影了。 难怪卓安烺先前那般警惕,丝毫都不敢在王璟辉面前现身。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王璟辉对他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只是看到他的背影,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不过,现在被认出来也已经没关系了。 王家已经不成气候,严攸宁的身份也已经公之于众。 王璟辉看着秦淮脸上的神色,见他露出了些许异样,当即就更加笃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那个人,一定就是王璟川!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激动地嚷了出来。 “方才向你告知那件事的人,就是王璟川对不对?他压根就没死对不对?” 事到如今,秦淮索性也不隐瞒了。 “没错,他就是王璟川,他的确没死。” 王璟辉先前之时猜测,但却并不敢确定,现在亲耳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肯定的话,王璟辉顿时有种睚眦欲裂,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盯着秦淮的眼神也很是慑人,几乎要吃人一般。 “你,你早就知道他没死,你还故意隐瞒此事!当初,他定是被你救了下来!他的女儿也是被你所救,对不对?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秦淮摇头,“非也。他并非本王所救,而是他自救。他的女儿也并非本王所救,救他的乃是云子鹤。” 王璟辉眸中迸射出一阵狠厉之色,“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能力自救?定是你出手帮了他,你这是欺君之罪!” 王璟川是王家最恨的人,原本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心中多少便生出些许快意。 但现在他才发现,这人竟然没死,还好端端地活着,这叫王璟辉如何不恨? 连带着,跟这件事有最大相关的秦淮,也被王璟辉怨恨上了。 他认定了,定是秦淮救了王璟川,不然,那贼子如何能躲得过死罪? 他不仅救了王璟川,还蒙蔽了皇上,在皇上那里伪造了他的死证,皇上这才公布了他的死讯,定然是这样! 他激动道:“我要把此事公之于众!让大家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秦淮笑了,“你现在都成了阶下囚,就算当真想揭露本王的真面目,也没这机会。除非你能安安生生地从牢狱里离开。 所以,就算是为了揭露本王,你也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自救。你若是依旧冥顽不灵,继续袒护那幕后之人,那你想要揭露本王,怕是永远都没机会了。 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都要被那人牵连,遭遇灭门之灾,你最痛恨的王璟川和他的女儿却能好好地活着,还能享受皇上封赏带来的无上尊荣。 想想,你当真甘心?” 王璟辉听了秦淮这扎心之言,只觉得心口又一阵汹涌翻滚的怒意,那怒意几乎化作实质,将他原地烧了起来。 他们王家满门被灭,而罪魁祸首却好端端地活着,这是何等的残忍! 老天爷怎会这般不公,怎会忍心对他们王家如此残忍? 筆趣庫 第2460章:打死也不说 秦淮看着他那副几欲抓狂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来。 同样的事情落在任何人的身上,只怕都会难以承受吧。 而秦淮要的就是他的难以承受。 当他心有不甘之时,就会生出求生欲,只要他生出了求生欲,那就会主动开口招供了。 然而,他的嘴比秦淮想象中还要硬。 即便如此,他还是死咬着不肯开口。 “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我的确是痛恨不甘,但我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你们联合起来,欺上瞒下,总有一日,你们的罪行会败露,到时候,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们!” 秦淮微微蹙眉,对他的嘴硬程度都有些叹为观止了。 “那人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你这般死心塌地,到了这等地步都还这般袒护对方?” 王璟辉梗着脖子,“无需王爷操心,王爷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国丈爷,淮南王背地里做的这等欺瞒皇上之事您也听到了吧!他这等行径,简直是胆大包天!” 霍临尘一直坐在一侧,旁观着秦淮审人,没有开口插话,也没有离开。 此时听了王璟辉这话,霍临尘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嗯,此事我知道了。” 王璟辉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神色,心头当即一梗,面上神色也有些错愕。 “难道您就不做些什么吗?就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 霍临尘似笑非笑地反问,“谁说他是在胡作非为?你觉得,皇上会糊涂至此,这般轻而易举地就会被蒙蔽?” 王璟辉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禁有些发懵。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他语气有些发飘,“此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相信事情当真会是那般。 那个想法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根本不可能会是真的。 但谁料,霍临尘却当真给出了一个叫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回答。 “便如你猜测的那般,这件事皇上早就知晓,甚至,皇上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若非如此,你觉得谁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偷天 httpδ:Ъiqikunēt换日?” 这个事实简直比方才王璟辉自己的猜测更加震撼,更加叫人难以置信,他的脑子都是一阵嗡嗡直响。 他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口中更是喃喃自语,“怎,怎会?怎会如此?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那王璟川犯下了滔天大罪,皇上怎会饶他不死?这绝对不可能!”筆趣庫 秦淮淡声接话,“自然是因为他有价值,值得皇上留他一命。” 王璟辉几乎是有些崩溃地大喊,“不可能!他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逆贼,怎会有什么价值?这定然不可能!” 事到如今,秦淮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 他道:“你觉得,我们如何会知道那些黑虫乃是生息蛊?又如何能顺利钻研出将它们引出来,甚至消灭的法子?” 王璟辉的脑子僵硬地转动着,一个念头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 “都是王璟川告诉你们的?” 秦淮颔首,“没错。或许你不知晓,他在你们王家时,一直身中蛊毒,被南疆人用蛊虫控制,他为了自救,便一直在暗中钻研和搜集一切有关蛊虫之事。 是以,没人比他更加痛恨蛊虫,也没人比他更加清楚和熟悉蛊虫。 他为了活下来,主动向皇上投诚,愿意为皇上除蛊。 这些年,他便一直在南疆担任除蛊专使,替皇上除蛊,以此来赎罪,这便是他的价值,也是他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所在。” 王璟辉听完了秦淮的讲述,整个脑子依旧一片空白。 他依旧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王璟川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除蛊专使。 他明明是罪该万死的罪人,皇上怎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他,给他机会? 这对他们王家何其不公啊! 明明他们王家当初被蒙在鼓里,什么都没做,但事发之后,皇上却是将他们王家贬斥,还趁机削弱了王家在琅琊的掌控权,叫他们嫡系一派原本在王家坚不可摧的威望摇摇欲坠。 皇上对王家不曾手软,为何对王璟川那个罪人却是网开一面了? 更可恨的是王璟川那贼子,当初就害了王家一回,这一次,又是他! 又是他坏了王家的大事,将王家彻底拉下深渊地狱,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王璟川他就是天生来克王家的,他就是王家的大克星! 恨啊,此时的王璟辉简直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秦淮再次开口,“皇上仁慈,当初王璟川能及时回头,皇上都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对王家,亦是如此。 只要你们王家及时回头,协助皇上铲除异己,皇上定然不会对王家赶尽杀绝。 所以,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主动开口招供,尽早将对方供出,若我们能顺利将那幕后之人绳之以法,王家的罪责也自然能相应减轻。” 王璟辉听了秦淮的这番话,非但没有半分触动,反而生出了一股子愤怒。 “我不相信!当初皇上对我们王家就不曾网开一面,这一次,皇上又怎会心慈手软?” 霍临尘再次开口,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气道出了实情。 “当初皇上之所以会对王家严惩,除了有王璟川的缘故,更大的原因是皇上原本就想动王家。 王家在琅琊盘踞多年,自成一派,琅琊的人俨然有只认王家,不认皇上的趋势,你们王家这般做大,皇上如何能忍? 王璟川之事,只不过是皇上动你们的一个契机罢了。 就算没有此事,皇上也会另寻其他理由动王家。筆趣庫 但而今王家已经今非昔比,只要你们好好配合调查,皇上的确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王璟辉听了霍临尘的这番话,顿时觉得手脚都一片冰寒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他们王家会被皇上大刀阔斧地整治的原因? 所以,这还要怪他们咎由自取? 这何其可笑! 人往往是不愿意承认自身的错误的,长久以来,王璟辉,包括其他所有王家人,都将王家的落难归咎于王璟川的牵连,现在要他们承认王璟川只是一个契机,更大的主因反而在他们王家自己的身上,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相信? 第2461章:一语道出真相 秦淮见他一副神色灰败的模样,心知方才霍临尘的话定然是对他造成了又一层冲击。Ъiqikunět 但这就是事实。 皇兄不会纵容王家一家独大,早先他就在找机会分解王家在琅琊的势力,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卓安烺之事爆发,他才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秦淮给了他一定的缓冲时间,末了才问,“现在,你想好了吗?究竟是死守着那个秘密,让王家全族人都为了那个秘密而陪葬,还是及时悬崖勒马,为你,为整个王家,都争取一线生机?” 王璟辉的脸色很难看,心中那股子滔天汹涌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 听了秦淮的这话,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只是,他的神色依旧没有半分松动。 他依旧嘴硬,“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便是死,也要带着这个秘密一起死!” 秦淮的神色一下冷了下去。 “你当真这般冥顽不灵?” 王璟辉死死抿着唇不说话,秦淮的耐心已然告罄。 他这般嘴硬,只怕自己就算再继续下去,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只是,他为何会连自己全族人的性命都不顾,就只一味地偏袒幕后之人?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又究竟拿捏了他的什么把柄,才让他如此守口如瓶? 方才他脑中灵光一闪的念头,或许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那念头消失得太快,转瞬即逝,便是这会儿他也没能再想起来,一时面上不免多了几分沉色。 就在他要下令把王璟辉带下去时,霍临尘再次开口,语气掷地有声。 “你之所以不肯说出对方是何人,是因为,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此言一出,秦淮愣住,脑中方才那一闪而过又没能抓住的念头忽而就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再一看王璟辉,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愕之色。 见他这番神色,秦淮哪还有不明白的,事情定如霍临尘方才所言那般,王璟辉也根本不知道那位究竟是谁! 难怪他能这般守口如瓶,因为他自己也压根无话可说。 他知道的兴许也就只比王志澜多了一点点而已。 他明白,自己开不开口,对大局都没有任何影响,也根本不可能让他们为王家求情,让王家能得以网开一面的宽恕。 既然如此,他开口招供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硬气一点,什么都不说,也赌一把,期待着兴许后面还会有回转的机会。 王璟辉心想,他们留了王璟川这个贼子的性命,那自己就祝愿他们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幕后之人,直到那人成就大事。 他们都以为自己知道,但却百般撬不开自己的嘴,最后心生气恼,王璟辉见此,便不觉生出一股莫名的快意来,就好像自己当真拿捏住了他们似的。 但现在,这股子快意被霍临尘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 他竟然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一语道出了真相! 王璟辉在那一刹那的惊愕与心虚尽数显现出来,当他想要伪装和掩饰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洞悉了一切。 秦淮一副恍然神色,“难怪,本王就说,你怎会为了那幕后之人,连你们全族人的性命都不顾,原来,你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急急开口否认,“胡说!我,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说而已!” 此时他的辩解,落在秦淮和霍临尘的眼中,俨然就是欲盖弥彰。Ъiqikunět 秦淮冷笑一声,“若你当真是不想说,那你便当真是愚不可及!” 霍临尘淡淡道:“现在也同样愚不可及。” 王璟辉气得脸红脖子粗,“胡说,我哪里愚不可及了?我明明……” 他说了一半便打住了话头,一副“你们休想套我的话”的戒备表情。 霍临尘用一副满是鄙夷的眼神看他,“你该不会现在都还在心存幻想你们效忠的那位主子能逆转局势,救你们王家于水火之中吧?” 王璟辉一时没说话,但他的神色却是给出了答案,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霍临尘嗤笑一声,“当真是愚不可及,你都已经成为弃子了,你觉得那人还会救你的族人? 若我是他,我现在第一时间去做的,就是派人前往琅琊,把知道他身份的人尽数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王璟辉闻言,浑身顿时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直地往上窜,直冲天灵盖而去。 虽然他很不愿相信,但却不得不多想,霍临尘所说的,的确十分有可能! 什么人的嘴巴最严?死人。 再忠诚的人,都没有死人牢靠。 王志澜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此之前,王璟辉从不怀疑他对自己的忠诚,但不过眨眼间,他就被拿捏了软肋,就将王家的秘密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倒出来了。 现在这个关头,对方知道淮南王正在追查他的身份,岂会坐以待毙? 对方对王家的信任,定然还没有自己对王志澜的信任来得多。 对方会那么放心王家人,放心他们不会把他供出去吗? 王家既然已经是弃子了,那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对方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将王家这个后患解决掉,避免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筆趣庫 同样的事情落在王璟辉自己的头上,只怕他也会选择这么做。 霍临尘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现在想明白了?若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交代,你们王家,谁最有可能知道那人的身份。 你交代得越早,那人得以保全的机会就越大,你若是还百般嘴硬,不肯老实开口,最后你见到的,只怕就会是一具尸体了。” 王璟辉一个激灵,后背立时渗出了一股细细的冷汗。 他颤着声音开口,“是,是我爹,我爹知道那人是谁!还有大伯,他也多半知道! 他们身边的管事都是跟了几十年的老人,他们也或许知道。 其他人,其他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这般招供,俨然就是承认了先前霍临尘的话,他的的确确不知道那人是谁。 王家参与这件事,王璟辉也是最近一年才知道的。 他也向父亲追问那人是谁,但父亲却不肯告诉他。 父亲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但现在,不管他知不知道,只怕,都难保一命了。 王家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第2462章:现在醒悟也为时不晚 思及此,他周身顿时冒出一阵涔涔的冷汗,心底也一阵发虚,再也不复先前的镇定。 他望着秦淮与霍临尘,急急道:“快,你们快些派人去琅琊,把我爹保护起来,若是晚了一步,只怕我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你们追查的线索也会就此断掉!” 这还用他提醒? 王璟辉想到什么,又急急道:“还有草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她对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 那人现在就在扬州,草民只担心他会对草民的女儿不利!还请王爷和国丈爷行行好,派人把她保护起来吧!这件事真的不应该牵连到她。” 哪怕之前无数次王璟辉都有种掐死这个女儿的冲动,但归根结底,那也是自己的女儿。 尤其是在这种关头,王璟辉对这个女儿的重视和在意程度也达到了顶峰。 能保下一个是一个啊! 霍临尘冷睨他,“现在知道着急了?方才你若是有现在这样的头脑就该早些交代。” 王璟辉的神色微微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幸,现在他已经醒悟过来了。 现在,应该还不算晚。 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的紧迫,当即就第一时间派出手下,往琅琊而去,务必要竭尽全力保全王家人,将重要人质保下,更要借机引蛇出洞,将对方抓获。 对于王岁晴,秦淮也派了人去把她带来。 不管之后皇上会怎么处置王家人,王岁晴又究竟有没有活路,至少现在,她的确是无辜的。 吩咐完了此事,秦淮又继续对王璟辉的审问。httpδ:Ъiqikunēt 这一次,不用秦淮再千方百计地威逼利诱,他就主动开口了。 “我爹告诉我,王家上了这艘船,乃是在三年前。 彼时王家的境遇已经大不如前,更隐有败落之势,父亲和伯父都很是忧愁。 也正是在这样的契机下,对方主动向王家示好,王家才会明知此事风险极大,还是愿意冒险一试。” 秦淮:“这几年你们帮对方做了些什么?” 王璟辉咽了咽唾沫,“扬州城的这批生息蛊,便是父亲亲自经手,对方只是派了一些人手协理此事。” “这么看来,王家才是在这件事中冲锋陷阵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王璟辉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的确,这件事是父亲亲自来办的,对方反倒是一直躲在后头。 现在要论罪定罚了,首当其冲的也是王家。 以前他都未曾想过这些,从未怀疑过对方这般做的用意。筆趣庫 而今想来,才终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怕对方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随时做好了把王家当成替罪羊的准备。 现在,这也成了事实。 王璟辉想要交代事实,这才发现,自己所知道的其实也十分有限,而大多数都已经被王志澜说过了。 他交代了另外一处地方,他若是下回要给那人送信,便只需把信送到那处即可。 虽然眼下那个地方多半也已经废弃不用,但他还是交代了出来。 霍临尘不耐烦,“说些有用的。” 王璟辉苦思冥想,总算还是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线索。 “我听父亲提过,那个给大家带回蛊虫之法之人好像姓武。 若此人曾经到过南疆,或者现在依旧驻守在南疆的话,有了这个姓氏的线索,或许能更快找到对方。” 顿了顿,他又补充,“但我也不确定此人究竟是否是朝廷的将领。” 不管是不是,这都是一条线索。 “对方饲养生息蛊,所图甚大,据我爹猜测,对方只怕是冲着那把龙椅去的。” 此言一出,秦淮和霍临尘的眸色俱是一凛,两人心中都没有特别震惊诧异,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胆敢煽动学子跟朝廷对立之人,胆子之大可见一斑,对方的图谋自然也小不了。 这世上,什么图谋最大?除了那把龙椅,自然就再无其他了。 幸而他们已经发现了生息蛊的存在,并且有了应对之策。 不然,等事情发酵得越来越严重,便是大罗神仙也挽回不了了。 有了生息蛊,堪比拥有了一支威力十足的军队。 且训练军队还需要时间和银两,但用蛊虫控制却能飞速见效,还能实现全然操控,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王璟辉也没能再提供更多的线索,秦淮便让手下把他带了下去。 王璟辉知道自己罪责深重,他连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只提了一个请求。 “若草民的女儿安然无恙,还请王爷派人与草民知会一声。” 秦淮倒也没有拒绝。 不管王璟辉做了什么事,至少此刻,他只是个父亲,秦淮不会对身负罪责的王璟辉心慈手软,但对一个父亲,他愿意多几分宽容。 王璟辉被带走,厅中就只有秦淮和霍临尘二人。Ъiqikunět 秦淮问道:“义父,此事,你可有怀疑之人?” 霍临尘摇头,“我已卸任多年,对于现在军中任职之人并不了解,便是想怀疑,也委实找不到头绪。” 秦淮亦有同感。 霍临尘又道:“现下,只能一边快马加鞭给皇上送信,禀报此事,同时立马派人前往南疆,暗中排查此事。” 秦淮立马道:“我现在马上调派人手。” 又派出了一波人手,两人的心头依旧不曾放松。 霍临尘依旧觉得这样太慢了,把人手派出去,他们就只能干等。 而他不喜欢这种只能干等的感觉。 他喜欢掌握主动权。 霍临尘问:“方才王璟辉说,那人现在就在扬州城,咱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对方引出来?” 秦淮眉头紧锁,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方缓缓道:“我倒是有个思路。今日我们将王璟辉抓到府中审问,对方必然早就知晓此事。 只我们自己知道,王璟辉实际上压根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只怕大多数人都觉得王璟辉必然所知不少。 您猜,幕后之人会不会生出疑虑,觉得王璟辉已经招了什么不该招的? 若对方以为王璟辉已经招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些自乱阵脚之事?” 霍临尘的眸光一动。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让对方以为我们已然掌握了重要线索,引对方行动起来?” 第2463章:找到了 秦淮点头,“没错。” 那么,接下来,他们该思考的事情就是,要怎样才能让对方以为他们其实掌握了重要线索?biqikμnět 此事自然不能公开到外面嚷嚷,他们必须要用一个巧妙的方法,悄然把这个讯息传递出去,引对方动作。 他们二人皆是聪明人,这条线索已然摆在眼前,只稍加思索,很快就有了思路。 两人异口同声,“有了。” 两人的目光对视,彼此眼中都有一股默契。 霍临尘笑道:“你说。” 秦淮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们可以让对方知道,我们紧急派出了一对人马赶往南疆,而我则是到官府查阅南疆的将领,寻找一个姓武之人。 对方现在必然时刻关注着王府的一切动静,对我的动向也会时刻监视。 我要刻意让对方知晓这一点,也并非难事。 假若王璟辉所说当真为真,那对方知道我在打听这么一号人,又紧急派出了一支人手前往南疆,必然就会认为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得了的讯息。 对方为了保住自己身份的秘密,定然会做些什么。 而我们要的就是他们采取行动,只要对方采取了行动,就有可能会露出破绽,从而被我们顺藤摸瓜地查到他们身上去。” 霍临尘听完秦淮的话,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方才秦淮已然派出了前往南疆的人手,但他们出任务前自然要略作准备,是以眼下他们并未出发,秦淮便又唤来了带队的头领,与对方如此这般地吩咐了这番,这才让人去了。 直到安排妥当,他们这才能稍微喘了口气。 今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处理下来,一整日已然过去。 饶是霍临尘精于锻炼,此时也难免有些疲累,便是秦淮这个年富力强的,也颇有些身心俱疲之感。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那幕后之人还藏在背后,一日不把对方揪出来,他们便一日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但目前他们所能掌握到的线索统共就这么多,能做的安排也都安排下去了,现在便是着急也无用。 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等待手下能查出结果来,等待他们能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琅琊和南疆的消息不会有这么快,最快有回音的,便是王志澜和王璟辉交代的两处传递讯息的地方。 但他们对此并不抱希望。 果然,他的人赶到那两处地方,那里早已人去宅空。 而两处宅子的户主讯息都是假的,根本查无此人,这条线索在预料之中的并无收获。 他们就只能寄希望于唐权,只盼着手下能把他找到。 若是找到此人,那这件事便能找到另外一个突破口。 但是扬州城这般大,要找到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并不容易,尤其是对方甚至还可能会易容。 但事情再难,也总有解决的方法。 他们已经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戒严,每个出口都要经过严密的几轮排查,只要当时唐权还在扬州城中,那他就出不去。 要找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发动群众,让每个人都成为帮手。 此时,扬州城中最多的就是读书人。 经过上次的风波,众学子自是不敢再随意闹事,对于当初自己被煽动闹事之举也是心惊又后怕,同时还生出了一点弥补之心。httpδ:Ъiqikunēt 这份弥补之心,就在官府发出了寻人告示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们要齐心协力,一起把唐权找出来。 找到了唐权,就是在帮淮南王办事,也算是为他们先前的行为将功折罪了。 同时,这也是替他们自己报仇。 毕竟,当初他们便是受了唐权的煽动,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所谓人多力量大,有了这些读书人的帮助,原本并不抱希望能被找到的人,竟然真的被找到了。 秦淮收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人真的找到了?” “是的王爷,此事千真万确!是一位书生发现的,那书生先是觉得对方有些鬼祟,直接喊住对方要他露出脸来看看,让大家检查,那人许是心虚,一听了这话当即就开始跑,这才被抓住了。 属下已经把他带去给王志澜认过了,他说这人就是唐权无疑。” 自从秦淮让人把唐权的画像散布出去,又号召大家帮忙寻找此人之后,整个扬州城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氛围里。 路上行人遇到了,就死死盯着对方的脸,甚至当场提出检查验看都是常有之事。 若是谁不肯配合,反而会被人认定是心虚害怕。 在这样人人都是火眼金睛的环境下,唐权能躲那么多天,已然很是不错。 秦淮心头一喜,当即就命人把他带到跟前来,自己当面审问。 唐权很快被带来,他经过这些天的东躲西藏,可谓形容狼狈。 秦淮命他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一张跟画像上有七八分相像的脸。 对方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股心如死灰的平静。 秦淮见到他的这番神色,当即就想,这人没有什么求生欲,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开口。 秦淮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念头,面上却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冷峻之色。 “你是唐权?” “正是草民。” 他一开口,便带着明显的闽南口音。 听到这口音,秦淮对他的身份更是不疑有他。 “你可知本王为何要全城搜捕你?” 唐权的眼珠子微动,口中的回答却是十分无赖。 “草民不知。” 秦淮冷笑一声,“你已经落入了本王的手中,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嘴硬为好,不然,有的是你的好果子吃。” 唐权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开口,面对秦淮的威胁,他半分不为所动。 “草民说了不知便是的的确确不知,王爷便是对草民用刑,草民也无话可说。”https:ЪiqikuΠet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俨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秦淮心道,不知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每回遇到的,都是这等冥顽不灵之徒。 蒙怀杰是如此,王璟辉是如此,眼下的唐权亦是如此。 前头两个都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直到最后被逼得没法子了,才终于开口招供,自己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这一个,秦淮也已经做好了要跟他耗到底的准备。 但是秦淮没想到,这一个,比先前的任何一个都要油盐不进。 第2464章:人都是惜命的 他主动抛出了自己掌握的讯息,试图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唐权,你现在死咬着不认,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本王已经审过王璟辉,他已经向本王交代了很多讯息。”唐权听了秦淮的话,眉峰都没有动一下。 秦淮也并不着急,神色语气都很是平和,带着一股胜券在握之感。 “本王知道,你们有一个效忠的主子,那位主子饲养了生息蛊,意图在大元境内重掀蛊虫之乱。 对方让你易容伪装,混迹在读书人之中,从中选取合适的对象,领头煽动了这一场读书人的暴乱。 差一点你们的计谋就成功了,只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本王,你们的谋划满盘皆输了。 不仅如此,本王还把那人手中最得用的一颗棋子,王家连根除掉了。 王家公子王璟辉在本王的府中受审,你猜猜他都告诉了本王什么?” 唐权听了这番话,面上依旧毫无波动。 显然,这些并不能挑起他心中的涟漪。 “我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也不在意。” 秦淮也并不恼,而是继续道:“好。既然你对此不关心不在意,那我们就来讲一些你关心在意的事情。 你为何这般狼狈躲藏?莫不是,你的那位主子也已经放弃了你,甚至,正在暗处想方设法地找到你,要除掉你?” 唐权听了这话,原本一直平淡无波的面上终于现出了几分波澜。 他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僵硬,即便他很快掩饰了过去,但秦淮还是一眼看到了。 这说明,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对方果然是想要杀人灭口。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眼前之人,定然知道不少讯息,不然也不值得对方劳师动众的要杀人灭口。筆趣庫 “看来是被本王猜对了。你和王家一样,也已经沦为一枚弃子了。” 唐权的嘴唇紧抿,一副坚决闭口不言的模样。 但他此时的这番反应和表现再次说明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当弃子的感觉如何?东躲西藏的感觉定然很不好受吧。 自己辛辛苦苦地为他办差,到头来,事情败露了,却马上被弃如敝履,你就没有不甘吗?没有怨恨吗?” 唐权冷冷开口,“你就不要妄图挑拨离间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的。” 秦淮嗤笑,“方才王璟辉也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但最后,他还是把什么都原原本本地招了。” 唐权:“我跟他不一样,我说了不会开口,就绝对不会开口。” 秦淮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然之色,“你不怕死?” 唐权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人都有一死,不过早死晚死的差别罢了,既然我注定要死,又有何畏惧?” 秦淮又是一声嗤笑,“既然如此,那你这段时间为何要躲躲藏藏?还不如干脆直截了当地自我了断。” 唐权的表情微微凝滞。 秦淮见此,当即便笃定开口,“你没有你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悍不畏死。” 唐权当即又将唇瓣紧紧抿了起来,一副拒绝开口的模样。 秦淮将手负于身后,缓缓踱步,一边观察他,一边缓慢开口。 “是人都惜命,你也不例外,你为对方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却被那人毫不客气地放弃了,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丝毫怨气吗? 你定然也有怨气,只是你不敢,也没有资格发泄你的怨气。 但现在,本王就能给你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愿意配合本王,将功折罪,本王也可向皇上请求,饶你一命。”筆趣庫 唐权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秦淮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或多或少已经令他生出了些许动摇。 但是,这样的动摇却还不够。 能让他生出这许多不甘挣扎的,除了对那人的忠诚以外,那就只有对方拿捏着他的把柄了。 秦淮猜测,是后者。 他继续道:“你不愿开口,想来并不是你不愿意开口,而是不能开口。你有把柄被对方拿捏了。” 秦淮最后的话说得很是笃定,唐权的拳头则是微微握了握。 秦淮知道自己猜对了。 “也是,你被安排在扬州城,肩负这么重要的责任,所知定然不少,对方如何放心得下你?自然唯有稳稳拿捏住你的把柄和软肋。 你这个年纪,定然早就有了妻儿吧。能让你这般投鼠忌器,死死被拿捏住的,大概便是你妻儿的生死安危了。不知本王猜得对不对?” 唐权闻言,眸底瞬间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呼吸也不禁粗重几分。 他虽然依旧未曾开口,但这番表现,却是已经侧面给出答案了。 他依旧嘴硬地不肯开口,秦淮与他目光直视,“唐权,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随意舍弃你的人身上。 对方对你这枚棋子能随意舍弃,当真会放过你的家人?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唐权的牙关终于被撬开了。 他语气艰涩,“没错,的确是我的家人落在了对方的手里,不敢赌。” 不等秦淮继续说些什么,唐权就再次开口,“王爷,你不必多说了。 纵然我也不能保证我死了之后那人会不会放过我的家人,但我牢牢保守秘密,也总比现在全都交代了强。 我一旦交代了,对方立马就能捕捉到风吹草动,很快就能命人对我的家人下手,我赌不起。 便是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会开口的,要杀要剐,便悉听尊便吧!” 他说完,便是一副英勇就义的决绝模样。 秦淮见此,眸色微微深了几分。 他看得出来,唐权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开口了。 自己就算对他再如何循循善诱,只怕都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秦淮的语气染上一抹幽幽的冷意。 “你觉得,你被俘之事,你背后那位主子会不知道?你猜,他会不会怀疑你已经全都招了?如此,你的家人还能保得住吗?” 唐权闻言,面色骤变。 秦淮要的就是他自乱阵脚。https:ЪiqikuΠet 他继续道:“就算你的那位主子对你深信不疑,本王也会做些什么,想法子让他对你生疑。 只要他对你生了疑,你的家人同样保不住。” 第2465章:一个大破绽 唐权的手背上顿时一阵青筋凸起,面上也现出一抹十分难看的神色。 “你这简直非君子所为!” 秦淮冷嗤一声,“你我立场截然不同,你竟要求本王以君子之礼待你?你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唐权的神色又是一滞。 秦淮见他终于不再似先前那般木然,心绪也终于有了波澜起伏,他知道,这或许就能成为自己撬开他的嘴的契机。httpδ:Ъiqikunēt “你方才也说了,并不敢确保那人会放过你的家人,若是对方再误以为你已经招了,那就更不会放过他们了,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那人所害?” 唐权的脸色铁青,“你不也拿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你又与那人有何区别?” 秦淮正色,“若非逼不得已,本王也不欲使出这般卑鄙手段,你若是拎得清,现在就应当果断地做出选择。 本王可以向你保证,若你当真能协助本王抓住那人,抑或是为本王提供出有用的线索,本王定会向皇上请命,对你从轻发落。 至于你的家人,你若是愿意,可以把他们的藏身地告知本王,本王会派人竭尽全力寻找他们。” 唐权神色有些灰败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过他们了。” 秦淮反问,“那你如何能知道他们究竟是否还活着?” 唐权一怔,旋即急急道:“你休要胡说!我每个月就能收到他们的书信和绣活,那都是我熟悉的东西,断然不可能会出错!” 他根本不愿相信秦淮所说的话,便是联想都不敢往那个方向联想。 秦淮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旋即,他又觉得,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这个结果很残忍,但为了撬开他的嘴,秦淮却不得不引导他往这方面想。 只有让他相信了这件事,他对那人才会彻底失望,从而会愿意开口招供。 秦淮开口,刻意引导,“那为何你们数年不得见?是你从未提出过这个请求?还是你提出过,却没有得到允许? 你矜矜业业的为对方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怎样,也没道理数年都不让你们家人团聚吧?书信和绣品再逼真,也并非不可模仿。” 唐权不禁顺着秦淮的话联想,越想越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不肯相信,只能用力摇头,“不,这不可能,你就是在故意拿话欺我,想要引我胡思乱想,我不会相信你的!” 秦淮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不是吗?正所谓,打人一棒子,还要记得给人一颗甜枣。 你的那位主子让你为他卖命这么多年,却连一面都没让你跟你的家人见,这其中的蹊跷,你自己就从未想过? 你是从未去想,还是自欺欺人地不敢去想?” 人一旦生出了某个念头,再听别人提及,就总觉得处处都指向此事,尤其是唐权此时处于关心则乱的状态中,整颗心一下就被秦淮那三言两语挑得凌乱不堪。 哪怕他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不可以相信他,不要被他的这番话牵着鼻子走,但内心深处依旧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筆趣庫 这些年,他的确是曾经不止一次提出要见家人,但每次都没有被允许。 他心中虽然生出过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且每月妻儿的书信和绣品也都没有中断过,在信中他们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无需担心,他心中的失望便又被抚平了。 现在,他却是不禁生出一阵阵不该有的联想。 为何自己的请求屡次被驳回?难道,真的如秦淮所说那般? 秦淮趁势追击,继续不紧不慢地开口。 “依本王猜测,那人之所以不允许你与家人见面,归其原因,只是因为不能。 要么,他们已经不在人间,要么,他们过得并不好,一旦让你们见了面,反而会引起你的不满,让你超出掌控。 而每月一次的书信和绣品,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抚。” 唐权依旧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但他的语气却是带着越来越大的不确定,他知道,便是他自己也已经发生动摇了。 秦淮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要达成了,现在,只需要再添一把火。 “你仔细回想一番,你的妻儿捎带给你的书信和绣品之中,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若你能想起来,或许就能证明我方才所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假的就是假的,若那些书信和绣品都是旁人刻意模仿的,总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唐权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往下深想,一时之间,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根本什么思路都没有。 他想要告诉自己,不可能有问题的,都是淮南王在危言耸听罢了,他若是顺着淮南王的话去想,说不定就是中了他的奸计了。 但是,脑子里另外一个小人却是在心里叫嚣,万一呢?万一事实当真如淮南王所猜测的那般,那自己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白被那人戏耍蒙蔽了?筆趣庫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般想着,他便强迫自己重新定下心神来,开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回想这些年自己收到的书信和绣品。 这一回想,没想到,竟真叫他想出了一个大问题来。 他的儿子今年不过十五岁,往回倒推,他给自己写的信,乃是从十一二岁开始写的。 那个时候,他的字迹远没有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然而,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从一开始到自己收到的最近一封信里,那字迹竟都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少年人的笔迹,经过这么多年怎么会半点变化都没有? 明明在信里,他都说自己一直在读书,既然如此,他的字怎么可能会一点进步都没有? 就算他没有一直在苦练书法,这么多年了,一个人的字迹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那些信,都是有心人照着他当初留下的字迹模仿的。 既然是模仿的,那自然就模仿得一模一样,半点差别都没有。 以前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现在被人一提点,瞬间就一通百通了。 第2466章:他不仁,我不义 想到了这一点,唐权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旋即,他整个人都不禁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饶是如此,他仍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他不愿面对和解释这个残忍的事实。 只要他不去相信,就能当做一切未曾发生过。 但是,心口那股剧烈的疼痛却是清晰地提醒他,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筆趣庫 想通了这件事,他的脑子就像是被打通了关节一般,一下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事。 他记得他曾给儿子写过一封信,在信中他提及了扬州城的风光景致,并许诺日后有机会定会带他来此游玩。 但后来,他又觉有些不妥,因为这封信暴露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让儿子知道太多自己的事,对他并无好处。 于是,他就又急急忙忙地让人把自己的那封信撤了回来,重新写了一封。 按理说,他儿子收到的,应当是第二封书信,是不曾提及扬州城的。 但后来数月后儿子的一封信中却是偶尔提及了扬州城,还说日后要来扬州城相会。 彼时唐权奔忙正事,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枝末节的问题。 现在,他的脑子却是变得异常清醒敏锐。 若那些信当真是儿子亲手写的,他就不应当提到要来扬州城相会才对,因为自己原先那封信已经收回来了,压根就没有寄出去。 但他的回信却是提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信压根就不是儿子写来的,而是那人派人仿写的。 因为对方一开始就看到过他写的第一封信,一时混淆了,这才会提及扬州城这样的字眼。 这便再次说明,自己的那些信压根就没有到过儿子手中,而他收到的所谓儿子的来信,也都不是儿子写的,而是对方伪造出来的。 若说字迹是自己想多了,但这个纰漏和破绽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都是他的记忆出了错吗?他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胸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子愤怒,原本惨白的脸慢慢涨得通红,双眸更是有股充血般的赤红,两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更是深深凸起。 气急攻心之下,他竟直接张口,“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浓血来。 秦淮见此,也是惊了一跳。 他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就激得他直接呕了血。 而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和表现,也足以说明他方才定然是想到了什么,验证了自己方才的话。 别说是唐权,便是秦淮自己也都有些意外。 方才他之所以会那般言语,其实并非当真确定他的妻儿已经离世,更多的在诓他,想借此撬开他的嘴。 但没想到,自己诓骗之言,竟然成了真。 看到唐权气急攻心,直接当场吐血的模样,秦淮心里头也不禁升起了一股子怜悯来。筆趣庫 怕他有了好歹,秦淮当即就出手,一把掐住他的人中,又在他身上的几个穴位上点了一下,原本激动愤怒的唐权终于稍稍缓和过来。 他的胸膛依旧剧烈地上下起伏,整个人都气得微微颤抖起来。 “我兢兢业业地为他办事,所求不过是妻儿平安,却没成想,连这也不过是妄念!简直欺人太甚啊!我儿啊……” 秦淮待他缓了缓情绪,这才缓声开口。 “本王不知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但见你这般激动,想来,你所想起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太好的结果。 若你的妻儿当真已经不幸遇难,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积极配合本王,将对方捉拿,为你的妻儿报仇雪恨。” 唐权深深吸气,平复许久,才闭了闭眼,决绝道:“好,我愿意把我所知的全部招出来!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秦淮闻言,心中当即一喜,但面上却是没有太过外露,依旧一派沉稳之色。 “好,只要你能把自己所知的讯息尽数道出,协助本王调查此案,本王不仅会为你的家人讨回公道,便是对你,本王也会向皇上申请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唐权现在已经不奢求什么网开一面了,他只希望秦淮能将对方抓住,绳之以法。 但遗憾的是,他也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并不知道这件事幕后真正的大人物是谁,一直以来出面要我办差的,都是我曾经的东家。” 秦淮闻言,心中既失望,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审到现在,秦淮渐渐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人,乃是一个思维十分缜密的人。 对方将自己的身份捂得很严,他一层一层地审下来,却依旧没能碰到对方半点底细。 要查出对方是谁,他只能顺藤摸瓜,一层一层地摸索探查下去。 而只有摸索到真正的核心人物,自己才能顺利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唐权这样的身份,的确不像是核心人物。 但即便如此,他也必然知道不少内情。 虾有虾道,鼠有鼠道,即便是底层人,也有自己的关系网与讯息来源。 秦淮问,“你曾经的东家是谁?” 提起此人,唐权的面上就不禁露出一抹深深的怨恨,显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杀子杀妻之仇。 “他名唤汪金钿,乃是福建府江河县人,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海上镖师?我们干的,便是这个行当。 福建府的海贼猖獗,但凡在那条海运上运货,就都有被海贼掳掠的风险。httpδ:Ъiqikunēt 汪金钿在当地浸淫多年,算是地头蛇,由我们镖队负责护卫,海贼便多少会给些脸面。 我们做海上镖师也赚了不少银子,但风险也大,不少弟兄都意外丢了性命。 突然有一日,汪金钿对我们说不干这行当了,他为我们兄弟们找到了更稳妥,更赚钱的门路。 但那所谓门路究竟是什么,他却是讳莫如深,并不说清楚。 不少兄弟心有顾忌,便没有选择跟他一起干,直接另谋生路去了。 而我被他描绘的富贵迷了眼,就留了下来。” 唐权的这番话,可谓是直接将自己的底细都交代了出来。 秦淮也并不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这些事,的确不像是随口就能编出来的。 他也没必要编话来骗自己,与其拿话糊弄自己,那他倒不如直接像一开始那样,直接闭口不言便是。 第2467章:不该买的东西 唐权缓了缓,这才继续道:“而后,我们就当真金盆洗手,没有再做那海上护镖的行当。 王爷定然想不到汪金钿口中所说的更稳妥,更赚钱的行当是什么。” 秦淮心念微动,“是什么?”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走私。” 秦淮闻言,心中生出了一股果然如此的了然来。 大元朝本着开放治国的原则,海禁是开放了的。 但每一艘海上贸易的商船,朝廷都会收取一定数量的税银,回来的亦是如此,收取税银的数量,则以来回商船所载货物的价值作为衡量。 走私的商船则是避免掉了这部分支出。 “汪金钿在福建府那一片海域经营多年,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威望和名气,原本我们做的是护镖的行当,与水寇乃是势不两立,但后来,他便与对方合作,如此不仅避免了被对方劫掠,彼此还能互相打掩护,避开官府的巡查,顺利完成走私。 有了这番合作,我们的走私特别顺利。我们这边的茶叶,丝绸等物很是普遍,价格也不高,但运到番邦去,就能翻十几倍,甚至几十倍,那时我才知道,海外贸易可谓是暴利,很快,弟兄们的荷包就鼓了起来。” 秦淮听着唐权的话,脑中飞快捕捉到了一点。 “既然此行乃是暴利,那朝廷的税银你们不至于交不起才是,为何要这般铤而走险?需知,走私一旦被发现,轻则下大狱,重则掉脑袋。”Ъiqikunět 唐权脸上露出几分异样之色。 “原本,我也不明白这一点,直到后来,无意之中我才窥破了其中玄机。” 秦淮一针见血,“汪金钿买了不该买的东西?” 唐权不禁朝秦淮投去一记赞赏的目光,“没错,的确如此。他借着出海贸易的机会,竟从外商人的手中购置了一批火炮和火铳! 那些都是要命的东西,自然只能通过走私的法子运回来。” 火炮和火铳! 汪金钿一个走私的商人,买这要命的东西做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是他背后的主子要买这东西。 他能那么顺顺当当地从海上镖师一跃成为做海上贸易的商人,不可能完完全全靠的是他自己。 且走私也是有门道的,他光是与那些海贼里应外合,不大可能那么成功地避开官府所有的追查,最大可能就是,他们在官府里就有自己的人,且对方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双方达成了利益上的输送与合作,彼此方能这般相安无事。 这不可能是汪金钿能办得到的。 这必然是对方为汪金钿牵的线! 对方看上了汪金钿在福建府这片海域的江湖地位和人脉,将他招安,收为己用。 为了招安,对方向汪金钿开出了丰厚的条件,为他提供本金,还摆平了官府这条路,让他能毫无后顾之忧,便是出海赚取的巨额收入,他也能收益不少。 利益当头,汪金钿自然而然地就被对方收买,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卖命了。 而汪金钿也的确是个得力又听话的手下,很快就组织了一批得用的人手,将出海贸易的人手班子集齐,为对方赚到了一笔不菲的收入,还成功地买到了火炮和火铳。 汪金钿与他幕后的那位主子,可谓是互惠互利,彼此成就。 而唐权等人,不过只是他们手底下卖命的棋子罢了,根本没有权利和资格知道那些内情。 唐权:“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那些火炮和火铳,那时我才意识到,我上了一艘贼船,这艘船一旦上了,要想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唐权的神色间充满了颓然与懊丧之色,他心中只觉很是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心存那该死的好奇之心,就算发现了那桩秘密,也应该立马离开,假装不知道,而不应该被汪金钿发现。筆趣庫 秦淮对他之后发生的事大概有了猜测,“为了避免你泄露秘密,你的家人才被汪金钿控制了去?” 唐权沉痛地点头,“没错,正是如此。哪怕我一再保证,必然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不会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但汪金钿还是不肯放心,我的家人被他控制,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就是拿他们做人质。我若是胆敢说出半个不该说的,那我的家人就第一个遭殃。 我有一段时间很是绝望,对汪金钿也充满恨意,但后来,我就慢慢想通了,与其继续充满怨恨,还不如好好表现,真心实意地效忠于他,效忠于他背后的那位主子,如此,我既能往上爬,也能为我家人争取到更优渥的待遇。 所以我一改先前那被胁迫的态度,转得表现得更加积极主动,慢慢的就取得了汪金钿的信任。” 秦淮继续问,“那你为何不继续在海上随着汪金钿一起走私,而是到了扬州城来?” “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汪金钿打听到消息,那位要在扬州办一件大事,若此事成了,那便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他想要挣功劳,但他自己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他也习惯了在海上称王称霸,让他舍弃那里的一切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打拼,他是万般不愿意的。 不仅不愿意,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去完成这件事,所以,他就有意在自己的心腹中挑选合适的人手。 唐权也想要建功立业,而且,他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跟汪金钿背后那位真正的主子搭上线,直接把汪金钿抛到一边去。 若他能另择高枝,兴许就能借机把自己的家人从汪金钿的手里救回来。 是以,唐权到了扬州城之后,一直矜矜业业地办差,可谓是尽心尽力。 秦淮:“来到扬州城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生息蛊之事你可知道?” 唐权老实回答,“知道,当初那些生息蛊,便正是我协助王家人一道种下的。 除此之外,我还负责收集扬州城各个富贵人家的阴私事,并找到合适的时机接近对方,与对方谈生意。”筆趣庫 秦淮:“你们是要让那些富商一起加入到海外贸易之中?” 唐权点头,“没错,正是如此,至少,一开始的目的是这般。” 一开始的目的是这般,那就说明,他们还有其他目的。 第2468章:聪明用错了地方 不待唐权细说,秦淮就已经有了猜测。 一开始以海外贸易的暴利吸引这些富商加入,待他们尝到甜头,再想方设法地将他们完全拉下水,让他们也都被动地加入到这场非法走私之中。 待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要抽身之时,却已然来不及了。 要么,他们只能闷着头继续走下去,要么,那就拼了会被满门抄斩的危险去揭发对方。 而不出意外,所有人都选择了前者。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设局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彻彻底底地将对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除非他们真的能这么豁得出去,真的这般不怕死。 唐权的讲述也都证明了秦淮的猜测的确没有错,这就是唐权在这里所做的事。 秦淮听罢,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添了许多复杂。 唐权所知道的,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多。 这也是令他值得庆幸之处,他知道得越多,自己所能挖出来的讯息自然也就越多。 而唐权也当真是个再聪明不过的聪明人,但很遗憾,他的聪明没有用到正途上。 秦淮很快收敛了心神,追问,“你都拉拢了哪些人家?” 唐权很快就列出了几户人家,这些人家虽不像云家那样有钱,但也的确是颇有家底。 对方让唐权刻意拉拢这些富商,其意图也再明显不过。 这些富商有钱,而对方举事所需要的,便正是大量的银子。biqikμnět 拉拢了这些富商,便有了更多的钱袋子。 “这些人家里,可有人知道了你们走私的真正目的?” “有两家知道。” 唐权说出了那两家的名字,秦淮暗暗将其记住,接下来要去追查的,便是这两家,兴许又能从他们那里问出些许线索来。 唐权还交代,原本黎家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但黎家没有上钩。 黎家算是江南最大茶商,而在海上贸易之中,外邦人最喜欢的商品之一便是茶叶,所以黎家真的要做这笔生意俨然是再适合不过。 黎家拒绝了唐权的拉拢,并不是要放着这么一大笔银子不赚,相反,他们非但要赚这笔银子,还不想跟旁人分一杯羹。 他们之所以拒绝唐权的拉拢,是因为唐家想要组建属于自己的海上商队,自己来做这笔生意,而不想搭乘别人的顺风船。 其他几户人家也动过要自己组建商队的念头,但却最终未能落实,不过是少了点魄力罢了。 海上贸易固然赚钱,但出海乃是十分危险之事,稍有不慎,遇到海上风浪,人货都可能会遭殃。 而加入汪金钿的商队,风险则是小了许多,因为大部分的风险都由汪金钿来承担了。 唐权在游说他们时,刻意将这方面的风险夸大了许多,这才最终让他们望而却步,转而上了汪金钿的船。 现在,黎家自己的商队顺利出海,为黎家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几户人家却是很快就要被秦淮找上门,只怕他们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https:ЪiqikuΠet 不用秦淮追问,唐权又将自己在扬州城如何为对方敛财的手段一一交代,包括其他与自己联手的人手究竟有谁,接头的地点等等,所有的一切尽数和盘托出了。 最后,话题来到了今次的学子闹事风波上。 “这件事的确是我所为,先前王爷让学子们画出的画像,也都是我扮的。 此事我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无人能发现异样,但不想,竟被王爷您慧眼识破,输在王爷的手底下,我输得心甘情愿。” 唐权敢确信,这件事但凡是换了另一个人来调查都不可能会查得出来。 秦淮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向你传达命令之人是谁?” “那人叫吴大谋,都是对方来找我,与我单线联系,我要找他,只能在指定的地方留讯息。” 他交代出了一个地点。 但他笃定,自从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那个地方必然已经废弃了,他们就算是去查,也定然什么都查不到。 秦淮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依旧怀抱希望。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弃。 但秦淮又升起了一个疑惑,“你成功拉拢了这么多富商,可谓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对方难道就没有给你更多的权限?竟然还是与你单线联系?” 唐权面上露出几分晦涩,“事实的确如此。我之所以这般卖力,也是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在那位的面前露脸,甚至直接成为他的心腹,这样,我就无需再受制于汪金钿,也能顺利地救出我的家人。 但我提了数次,希望自己能面见那位,但都被回绝了。 对方的戒心很强,轻易不肯在任何人的面前表露身份,是以,我即便在扬州待了这么些年,为其办成了不少事情,但身份依旧不得寸进。” 唐权也意识到,说白了,自己为对方赚取的银子,远没有汪金钿在海上赚得多,所以,自己的分量跟汪金钿相比,自然是无足轻重的。 这个认知让唐权一度十分颓丧,也终于慢慢绝了原本的心思,不敢对汪金钿怀有二心。 但唐权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这般听话,办事这般卖力,却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家人。 他细数自己这些年的功劳,虽称不上是丰功伟绩,但也不算太差才是,可是自己要求见自己家人的提议却是屡屡被驳。 原本他还以为是汪金钿怕自己对家人说一些不该说的,而他也希望自己家人能彻彻底底远离这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即便对家人很是思念,也没有特别坚持要见他们。 殊不知,正是自己的退让给了他们糊弄自己的机会! 唐权虽不知道汪金钿效忠之人是谁,但汪金钿的底细他已然尽数交代。 他只希望,淮南王能立马组织调派人手前往福建府,将他捉拿! 只要将他抓住,严刑拷打,必能审出更多有用的讯息来。 除了汪金钿,他连当初一道出海贸易的人的情况也尽数交代,他们虽然只是虾兵蟹将,但,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biqikμnět 能抓住越多的人,审问更多的人,就能有更大的希望和可能将幕后之人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第2469章:前往福建府 唐权双目灼灼地望着秦淮,眼中含满了深深的殷切。 “王爷,我所知道的已然尽数交代了,我只希望王爷能尽快将汪金钿捉拿归案,将他绳之以法,如此,也算是为我的家人报仇雪恨!” 秦淮颔首,“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本王也会这么做。” 顿了顿,秦淮又道:“目前,尚未有确切的消息证明你的家人出了事,兴许是我们猜错了,他们依旧好端端的活着,只是不方便与你联系罢了。” 唐权闻言,心头却并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只余一阵哀痛罢了。 若他的家人还活着,汪金钿就不需要煞费苦心地派人伪造出那些信和绣活了。 伪造的毕竟是假的,总有会被识破的时候。 秦淮又道:“你若是想要找他们的话,不妨画几幅他们的画像,本王会派人暗中寻找,兴许能找到他们。” 虽然唐权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他听了秦淮这个建议却还是禁不住心动。 万一呢? 万一真是他猜错了呢? 若当真是他猜错了,那他现在的招供只怕反而会害了他们。 但现在,唐权也已经顾不得去多想其他了。Ъiqikunět 他招都已经招了,就只能寄希望于淮南王,希望他能成功地把人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唐权画下了汪金钿等重要犯人和自己妻儿的画像,旋即便被带了下去。 他是重要的证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反而还会被好生看管和保护起来,杜绝一切可能会让他身陷险境的危险。 唐权刚被带下去,秦淮就立马去见了霍临尘,将自己审问到的结果尽数告知于他。 霍临尘:“你小子不错,一下竟然挖出了这么多讯息。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连火铳和火炮这等凶器都敢买。” 秦淮:“可见,对方的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了。” 霍临尘微眯了眼睛,“而且,对方的手伸得这般长,连福建府的官员都被收买了。” 秦淮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寒意,“利益当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丰厚的利益作为回报,那些人自然会铤而走险。” 霍临尘:“看来,朝廷又有一批蛀虫亟待清理了。” “义父,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立马派人前往福建府,将嫌犯捉拿。若是去得晚了,只怕对方又要被灭口了” 霍临尘当机立断,“不仅要派人去,我也要亲自赶往福建府,此事不小,若不亲自前去,只怕压不住。” 秦淮闻言,心头一提,“义父,您年事已高,只怕不适宜这般长途奔波,此行,还是让我来走这一趟吧。” 更要紧的是,秦淮有预感,此行必然不那么太平,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秦淮担心他的安危,是以才会主动把这个差事揽了过来,还故意找了个其他的说辞。 霍临尘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秦淮的意图? 他淡淡睨了秦淮一眼,“怎么,义父在你眼里已经七老八十到连这点子路途都经受不住了? 若连这点路途都经受不住,我和你义母又谈何四处游历?” 秦淮面露几分无奈,“义父,您知道的,这与游山玩水自是不一样的。” 霍临尘却是不跟他废话,“就这么定了,别磨磨唧唧的,反倒平白浪费时间。httpδ:Ъiqikunēt 我前往福建府,你坐镇江南,肩上任务也不轻。 秋闱在即,你需得好生看着这些学子,不要让他们再被有心人煽动,再闹出什么岔子来。 还有生息蛊之事,王家那头,南疆那头,不日都会有消息传来,届时也得有人拿个章程,也离不了人。” 霍临尘态度强硬,不由分说地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一时之间,倒叫秦淮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从云洛伊那头下功夫劝说,“那义母那边呢?她还尚不知此事,她是与您一道同去,还是留在扬州?” 霍临尘只短暂地迟疑了片刻,当即就做了决定。 “她与你母亲久别重逢,定是还有许多话没有叙完,她便暂且留下,待我把福建府的事办完了,再回来接她。” 霍临尘自是不愿意跟云洛伊分开的,两人自成婚之后,就一直形影不离,霍临尘自是万分舍不得与她分开。 但此行却是有着诸多未知的风险,霍临尘可以自己去冒险,却不愿意让云洛伊陪着她一道去冒险。ъiqiku 秦淮自然也看出霍临尘这般安排的用意,只是…… “义母是个有主意的,她可不一定会听从您的安排,安安心心地留在扬州城。” 霍临尘把眼一瞪,“我都发话了,她敢不听?” 他话倒是说得硬气,颇有当家人的派头,但实际上,他也是色厉内荏。 自家夫人是个什么脾性,他心里清楚得很! 若是她不乐意,自己可强迫不了她。 就算她表面上答应了,但转个背就能收拾行囊悄悄跟上来,那样反倒更加危险了。 秦淮也压根不相信霍临尘放的这大话,他用一副质疑的眼神看着对方,直把霍临尘看得有些羞恼。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不赞同我说的话?” 秦淮:“不赞同。” 霍临尘:……真是没大没小!” 一番吹胡子瞪眼,他们很快就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先安排一批人手,让他们马上赶往福建府先行调查此事,待我把事情安排妥当,就立马动身。” 秦淮见他去意坚定,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便也不再坚持。 他知道,只怕自己就算再坚持,也改变不了什么。 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就只有云洛伊了。 事实果然如秦淮所料想那般,霍临尘在云洛伊面前,果然是半点一家之主的威严都没有。 云洛伊虽然没有反对霍临尘要走这一趟,但她却是坚决坚持要同行,任凭霍临尘好说歹说,她都完全不为所动。 他没法子,只能求助于林檀香,希望她能当说客。 但林檀香出马依旧没用,她也表示爱莫能助。 云洛伊还是那句话,“要么你就打消这个念头,派其他人去办此事,要么,我就要与你一道去,不然你想都别想。 你若是敢背着我偷偷去,我也敢背着你偷偷跟上,反正脚长在我的身上,你也管不着。” 霍临尘:…… 第2470章:交给一般人,我不放心 要不怎么说自己对她了解得足够深入呢?他连云洛伊有可能会有的反应都预判得一清二楚了。 她如此坚决,霍临尘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只能把人带上了。 与其让她自己偷偷地跟在后头,真遇到一些未知的风险,还不如现在就把人带在身边,如此自己也能好好的看顾她,不会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此事也拖延不得,经过一晚上的商议抉择,翌日一早,他们便准备出发了。 秦彧和林檀香好容易把他们盼来了,但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叙旧,他们就要走了。 尤其是霍临尘,即便是来了这里,也整日都在里里外外的忙碌,秦彧与他叙旧的机会就更少了。Ъiqikunět 秦彧和林檀香都希望他们能留下来。 那件事就算再重要,但也没有他们的性命和安危重要。 这并不是霍临尘一个人的责任,适当的时候,也可以把事情分给其他年轻的人,如此既能减轻自己的负担,也是对年轻人的培养。 但霍临尘却还是坚持自己亲自去。 “此事太大了,交给一般人,我不放心。” 最终,秦彧道:“那就交给雪臣去,你总不可能连雪臣都放心不下吧?” 霍临尘却还是摇头拒绝了,“雪臣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我还是不会让他去。” 秦彧:“为何?” 在他们面前,霍临尘便没有再说那些套话,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心之言。 “此行危险,我不能让雪臣去冒险。 我这把年纪了,真要出了事,也活够本了,但雪臣还年轻。” 秦彧和林檀香听了这话,顿觉一阵心头大震,看着霍临尘的目光更添复杂。 霍临尘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禁笑了,“别这副表情,我也只是猜测有这个风险,又不一定真就会遇到危险。 对方就算再穷凶极恶,我也不是吃素的,又怎会乖乖地任他们宰割?这场较量,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秦彧反问他,“那既然如此,你又缘何不让雪臣去?” 霍临尘一挑眉,“自然是因为姜还是老的辣,雪臣的行事就算再老练,也没有我老练,由我亲自出马,事情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 他虽然这般说,但秦彧和林檀香都知道,这只是他为了宽慰他们的一个说辞罢了。 在这件事上,秦淮早就能够独当一面了,他坚持自己亲自前去,只不过是不希望雪臣去涉险罢了。 诚然,若雪臣亲自去,他们必然会牵肠挂肚,担心不已。 但这是他身为淮南王的责任,岂能因为有危险就百般推诿,让别人去涉险? 然,他们也明白霍临尘的脾性。 他已然决定了此事,甚至连云洛伊要随行他也都不曾改变主意,这就足以说明他的态度有多坚决,他们便是说再多,也无法令他改变主意。https:ЪiqikuΠet 最后,他们也只能拿出了自己库房里所有的珍稀药材,让他们带上。 秦彧还拿出一身护卫的软盔甲,让霍临尘穿上。 有了这软盔甲护卫,真遇到危险的话,也能保护自己。 对此,霍临尘半点都不推辞,全都收下了。 这些东西,真到了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他当然不会推辞。 因不知道藏在暗处的人究竟是谁,霍临尘和云洛伊的此次出行便不宜大张旗鼓,只能暗中进行。 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只怕会遇到危险,福建府那边,也可能会被人提前做手脚。 是以,他们走得悄无声息,谁都没有去送。 秦彧和林檀香心中既怅惘,又担心,他们也只能宽慰自己,霍临尘行事稳妥,必然不会有事。 秦淮心中亦是担心,但他也知道担心无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当前的事,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他安排了更多的人手防护扬州城的秩序,尤其把重点放在众学子的身上,杜绝学子闹事的风险。 若有那有心人再从学子们身上下手,做出一些搅乱扬州城秩序之事,那事情就更加难以收场了。 同时,秦淮也按照唐权招供的名单,暗中审问了那几户富商,尤其是那两户已然知道内情的郑家与甘家。 这两户家主被淮南王找上时,简直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涔涔。 他们也深知自己酿下了滔天大祸,丝毫不敢隐瞒,把自己所知的全部内情尽数道出,只求能获得宽恕,为自己和家人求得一线生机,哪怕为此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但他们所知道的讯息却十分有限,所招供出的,也大多是秦淮此前便从唐权口中探听到的。 补充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新讯息。https:ЪiqikuΠet 这些富商于那人也只是发挥钱袋子的作用罢了,既然是钱袋子,对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 即便是火铳和火炮之事,之所以会对他们露出口风,也是为了把他们牢牢绑在同一艘船上,让他们再没有下船的机会罢了。 秦淮对这个结果称不上失望,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对这几户人家的审问乃是秘密进行,目的便是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不让对方察觉自己已经从唐权的口中撬出了这些讯息。 是以,为了继续迷惑对方,秦淮也并未动他们,而是让他们继续如常回去,该干嘛干嘛。 同时,秦淮也在这几户人家里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若再有对方的人主动联系他们,秦淮的人便会采取行动,趁势将他们捉拿。 他们自己若是积极配合,协助破获此案,立下功劳,也能酌情将功折罪,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求一条生路。 有了秦淮的这个许诺,几个富商可谓是半点二心都没有,只盼着对方赶紧联系他们,好叫他们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头,秦淮刚把这几户富商的线埋好,琅琊那头也总算是传回消息了。 不出意外,他们的人还是去晚了。 对方出手很是狠绝,不仅仅将目标放在王家大爷王鸿赫和王家二爷王鸿煊的身上,还将目标放在了王家所有人的身上。 王家人饮用的水里被下了药,一夜之间,王家满门都被毒杀,除了几个下人侥幸逃脱,其余人全都一命呜呼。 王家的这条线,彻彻底底的断了。 第2471章:要绝后了 人证没了,物证也未曾找到。 因为王家两位老爷的书房都失了火,那火势是在王家人被毒害之后才烧起来的,是以,火势蔓延得很快,两间书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而后有人报了官,官府和百姓一起帮忙灭火,这才没让整座府邸被付之一炬。 但饶是如此,剩余的宅院也已经被烧得残破不堪了。 在这样一番残破之中,想要找到任何证据,都是难上加难。 对方这般心狠手辣,也足见,此前王家的两位老爷的确掌握了不少内情,甚至手上还有一些不能见人的证据。 但现在,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证,全都没了。 秦淮的眼中当即升起一抹冷意。 王家牵涉到生息蛊之事,原本的确是要被严惩,王家老小也或多或少会受到牵连。 但皇上仁慈,再怎样也不会当真将所有无辜妇孺都尽数除掉,对方的此番行径,当真是心狠手辣、残忍至极,而且,这也是对皇权的一大严重挑战。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追查到底,务必要将那藏在幕后的宵小之徒揪出来,将之绳之以法! 秦淮派人将王家的遭遇告知了王璟辉。 这件事虽然很残忍,但他也的确有知情权。 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兴许还能在仇恨的激发下,想出一些其他线索来。 王璟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身形狠狠一晃,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原本就惨白的面色更是瞬间血色全无。 他的父母妻儿,竟然,全都没了! 王璟辉设想过的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己的父亲和大伯,以及少数几个可能会知情的人被害死。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心性比他所以为的要狠辣许多,可谓是斩草除根,半点可能存在的隐患都不留。 可是,那些孩子们是无辜的啊! 他们最小的孩子连话都还不会说,就因这场祸事丢了性命,他们何其无辜?ъiqiku 此时此刻,王璟辉无比后悔,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在得知此事的时候劝父亲及时抽身,为何要抱着侥幸心理,做那从龙之功,飞云直上的美梦。 现在,从龙之功没有,飞云直上也没有,反倒是早早丢了性命,还连累了整个王家的老小们。 现在,王家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竟然就只剩下了王岁晴。 王璟辉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能成功地把她送回去,若当初自己把她成功送回去了,那王家的宅子里便会多一道冤魂。 原本王璟辉对王岁晴这个女儿是百般气恼,甚至已经隐隐有些厌弃了,但没想到,她竟然成了自己唯一的血脉。 王璟辉对她便再生不出半点厌恶,唯一有的便是殷殷的期盼与希冀,希望皇上能看在王家几乎要绝后的份儿上,给她一条活路。 只是,她得了一条活路之后又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以前的她是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在衣食住行上从未受到过亏待,最大的磨难,大概便是之前被拐子拐走。 而从今往后,她将失去所有的依靠,她如何为生? 王璟辉心中升起一阵深深的悲切,他想为自己的女儿求一条活路。筆趣庫 他想要见淮南王,想要向他求情。 但秦淮很忙,王璟辉不能提供新的线索,而只是为了私事想见他,那抱歉,他没有时间。 王璟辉无法,只能托人给他传达自己的恳求,希望他能看在王家满门被灭,已然要断子绝孙的份儿上,为王岁晴安排一条活路,便如他之前很多次提到的,稚子无辜。 秦淮收到了他的话,让手下给对方回了话。 圣上仁慈,不会迁怒无辜。 而大元朝有不少慈济堂,专门收容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孩子,若王岁晴安安分分,那里也不会容不下她。 王璟辉听了这话,当即眼睛一亮,心头的大石也随之落下大半。 淮南王是个真君子,且有仁善之心,他既然这么说,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女儿多几分关照。 只希望,自己那女儿能消停一些,不要再像以前那般不懂事。 若她依旧不知分寸,肆意消耗旁人对她的善意,那在她脚边的,只怕就只剩下一条绝路了。 此时的王岁晴在哪里? 她便正在淮南王府的某间寻常的客院之中。 彼时琅琊王家还没有噩耗传来,王岁晴便也算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 把王岁晴保护好了,也可以作为一个要挟王家人说实话的筹码。 而对方在暗,自己在明,整个扬州城,也没有比淮南王府更加安全的地方了。Ъiqikunět 王岁晴便这么被安排了进来。 现在,王家出事了,这条线索断了,王岁晴原本的作用自然也就没了。 但秦淮一时也没想起这么一号人来,他甚至都忘了王岁晴还住在自家府里了。 左右不过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王岁晴也有下人们好生看管着,没有闹出什么事来,秦淮自然就把她忘了。 直到王璟辉主动为她求情,秦淮这才想起了这一茬来。 他派人去问了一嘴,这才得知王岁晴在自家后院的情况。 这位大小姐一开始也是半分都不安分,到了别人的地头上,也依旧不知低头为何物,各种挑刺作妖,吵闹不休。 直到兰清笳来了一趟,将王家与生息蛊有关联之事像讲故事一样讲给了她听,王岁晴这才安分下来。 她是被吓安分的。 兰清笳不仅口头上讲故事,还把生息蛊拿去,当着她的面用金鱼做了实验,直接把她的小脸都吓白了。 兰清笳说:“蛊虫是朝廷严令禁止的邪术,谁沾了谁就要死,现在,沾上这些的,是你们王家人。 你是个半大孩子,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兴许皇上仁慈,能宽宥你一命。 但,也得你有命活到能得到皇上宽宥的那一天。 你现在在我们淮南王府里,有我们王府的人保护你,任何人便是想伤你都得掂量掂量,但你若是继续闹,我们可没义务继续伺候你。 把你从这里扔出去,你猜,会不会有人因为你是王家人而对你杀人灭口?” 王岁晴是骄纵,也愚蠢,但兰清笳都已经把事情说得这般直白,她自然没有听不懂的。 她被吓破了胆,至此之后,就不敢再闹了。 第2472章:吓病了 王岁晴老老实实地待在淮南王府后院中,几乎每天都惶惶不安,也不敢将情绪表露出来。 有丫鬟婆子用言语挤兑她,她也不敢再闹,都老老实实地尽数认了。 晚上,她想念家人,想到只能偷偷在被子里哭,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此时的她,已经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谁都不敢去怨怪了。 没了家族作为依仗和依靠,她就成了没有根的浮萍,也自然没了再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权利和资本。 她甚至连严攸宁都比不上,至少,严攸宁还有人真心实意地收养她,待她如亲生。 但自己,却是一无所有了,只能低声下气地寄居在淮南王府,随时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 在这里,王岁晴虽然过得不怎么开心,但至少也是吃喝不愁,不用挨饿受冻。Ъiqikunět 那些丫鬟婆子虽然不喜欢她,没把她当主子待,还会拿言语挤兑她,但在吃食和衣物上也不敢苛待她。 因为王妃治家严明,但凡是有谁阳奉阴违,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一旦被发现,那都是要被打板子发卖出去的。 甭管王岁晴是什么身份,既然王妃交代了好生照顾,她们也不敢怠慢。 但这一日,王岁晴却是突然病了,整个人都病得迷迷糊糊的,脸上半点血色都没了,更是出气多进气少,嘴里还在喃喃呓语。 这番情形,俨然是危险极了。 丫鬟婆子们也不敢耽搁,急忙就去向王妃回禀了。 不然,真闹出人命来,她们可都担不起。 兰清笳听了下人的回禀,眉头不觉微微蹙了蹙。 她问了几句情况,得知王岁晴的情况的确很危险,她到底还是走了一趟。 到底是一条人命。 既然借住在他们家,总不能真闹出人命来。 待见到了人,兰清笳才知道她们的确没有说谎,王岁晴的情况着实危险,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很是混沌。 兰清笳凑近了,听到了她口中零星的几句呓语,眉头当即一皱。 她兴许猜到了王岁晴突然病倒的原因了。只是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这件事,而是要先把人救了。 兰清笳先是给她诊脉,基本上判断了病情,然后便施针。 施了针之后,王岁晴总算没有再迷迷糊糊地呓语了,而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兰清笳提笔写了一个方子,命人去抓药,给她熬了煎服。 兰清笳身边的得脸的丫鬟禁不住出声抱怨,“王妃,她先前做了这么多得罪您和王爷的事,我们又何必管她死活?”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暗叹,她也不想管,但一开始是为了大局,不得不管她,到现在,倒是不好脱手了。 就算要把人送走,也得保证人是健健康康,全须全尾的,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是半死不活的。 不然,这杀孽就成了他们王府造下的,这个平白的罪孽,他们可不背。 就算为了尽快把人送走,也得先把人治好了。 兰清笳把照看王岁晴的丫鬟婆子们都召集了来,一众人见此情形,皆是神色紧张,满脸忐忑。 兰清笳的周身都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段时间,你们可有尽心尽力地照看她?” 一众丫鬟婆子都连连称是,“王妃吩咐下来的,奴婢等断然不敢违逆,王姑娘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府里的规制来,半点都不曾克扣。” 几人俱是连连称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兰清笳又问,“那你们谁在她面前嚼了舌根,说了王家阖家遇难之事?” 大家齐齐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过,只有其中两三个人眼神闪烁,混在人群中并未开口。 兰清笳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当即点了她们,让她们站出来。 那三个丫鬟婆子当场就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兰清笳目光扫向她们,“方才我问的事,是不是你们所为?” 其中那唯一一个丫鬟胆子最小,当即就吓得扑通跪地。 “王妃饶命,奴婢并未在王小姐面前乱说话,奴婢只是和张婆子和李婆子私底下闲话罢了,没,没想到会被她听了去啊。” 张婆子和李婆子见她已经把自己招了,便只能也跟着站了出来承认了。 “是,我们就只是私下闲话罢了,真的没有想到会被她听去啊,我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到她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兰清笳观她们神色,的确不像是在撒谎,便只对她们小惩大诫,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先前王岁晴迷迷糊糊间,一直在呓语不断,兰清笳凑近了听,便听她说的是王家之事。 她显然是知道了王家举家被灭门之事,被完全吓坏了,所以才会直接吓病了。 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先前之所以这般嚣张跋扈,也不过是因为仗着有王家撑腰。 现在,王家倒了,她的依仗便没了,原本的支柱没了,整个人自然就倒下了。 因王岁晴先前的所作所为,兰清笳对她也生不出太大的怜惜来。 这次会来给她诊断,也不过是不希望她死在自己家里罢了,说句诛心的话,她真死在自家,也是平添晦气。 是以,兰清笳问清楚了她生病的原由,便也只是小惩大诫,并为对她们施加严惩。 她只盼着,王岁晴能赶紧好起来,然后他们也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尽早把她送走。 她一日住在自己府上,那就一日是自己的责任。 早一点把她送走,也能早一点不用管这桩闲事。 要如何安置她这个问题兰清笳也想过,最妥当的法子,便是将她送去慈济堂了。筆趣庫 在那里的生活虽说不能跟她在王家的生活比,但好歹也算是衣食无忧。 只要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不肯安分做人,再怎样,也能有个安稳的日子。 若她自己不珍惜现有的生活,一定要闹的话,那她就自生自灭吧,他们可管不着了。 兰清笳这般打算着,与秦淮的打算不谋而合。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有一人主动站出来,将王岁晴这个责任揽了过去,表示愿意为她找一户合适的人家收养。 若能有人家愿意收养,那自然会比在慈济堂的日子要好过不少。 而要为王岁晴张罗这一切的人,让兰清笳既意外,又不意外。 第2473章:以后就不欠王家了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卓安烺。 兰清笳微微蹙眉看他,“你真的想好了?当真要揽下这个包袱?” 卓安烺缓缓点头,“我对王岁晴自然也是万般不喜,但我于王家有所亏欠,此次,我为王岁晴安排一条后路,便算是将对王家的亏欠弥补了。日后,我便不欠王家的了。” 他当初假冒了王家的王璟川,在王家享受了这般多年的优渥生活,这些都是无法磨灭的,而后王家也的确因他的缘故而受到打压。 虽然这次王家牵涉到蛊虫之事中来,让卓安烺对此十分失望与寒心,但一码归一码,先前多年的养育之恩,他却还是要回报。 王家阖家被灭门的消息传来,卓安烺听闻之后也觉十分震惊,同时心头也不觉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情绪。 王家人都死了,他便是想要回报此前的恩情,也都没了机会。 是以,他才会将这笔恩情记在了王岁晴的头上。ъiqiku 他会尽心尽力地为王岁晴找一户可靠的人家,若她自己惜福,好好地在新人家过活,以后也必然不会过得太差。 但如果她自己不知悔改,还是如此前那般骄纵任性,品行不端,自己把自己的好日子糟践掉,那就不能怪在任何人的头上去了。 卓安烺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兰清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既然是他自己的决定,自己也唯有尊重他了。 卓安烺再次拜托兰清笳,在自己找到合适的人家之前,请她帮忙照看对方。 兰清笳一边忍不住冲他翻白眼,却也没有狠心拒绝。 人都已经在自己府里了,那就送佛送到西,暂且先照看着吧,反正也不过是添一双碗筷的事。 只是,王岁晴病倒了,一直都不见好。 她的高热早已经退了,只是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闷闷不乐的,半点精神都没有。 她这番模样,显然是心病作祟。 兰清笳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又往她所住的院子走了一趟。 这个麻烦已经落在自己家里了,她就算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负责到底。 不然,若真的在自己家里有个好歹,也是平添晦气。 兰清笳到时,果见王岁晴无精打采的模样,乍一看,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面色也染上一片苍白,一看就病态明显。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如何苛待了她呢。 王岁晴见了兰清笳,神色当即就紧张起来,半点没了之前那在人前时嚣张跋扈的姿态。 看来,王家的倒台,的确是叫她的心性都被磨平了。 兰清笳也不欲在她面前施威压,这个时候的王岁晴,也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对她施威压了。ъiqiku 她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你是听说了王家被灭门之事,所以才这般惶惶不可终日?” 王岁晴闻言,神情明显又微微一紧。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但她此番表现,也已说明兰清笳说对了。 兰清笳再次开口,“此事于你而言,的确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事情已经发生,你便是再伤怀也是无用,凡事都要往前看,只有朝前看,才能过好往后余生。” 兰清笳的语气平常,算不上多么亲和,但也没有对她冷言冷语,她的这番态度,于此时的王岁晴来说,已然是十分难得的。 毕竟,王岁晴之前的确是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委实将是他们所有人都得罪了个彻底。 这个时候他们非但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反而还将自己好生安置,对自己这番温声细语的安抚,已是对她格外的宽厚了。 王岁晴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涩,鼻尖也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子酸酸涩涩之感。 她也知道该往前看,但,她想娘亲,想哥哥,想祖父祖母,想回家…… 她努力忍着,将自己眸底的泪意憋了回去,但开口的声音中那微微的哽咽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王家卷进这般大的事里,我还有往后余生吗?” 兰清笳目光直视着她,“这端看你自己了,你若是肯老实悔改,不再似之前那般上蹿下跳,惹是生非,那你的人生便是刚刚开始。 但你若还是如以往那般死不悔改,便是这次皇上不迁怒于你,以后,你也会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食恶果,再好的牌到了你手里也会被打烂。” 王岁晴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脸上烧得一阵阵滚烫。 人总是这样,只有在经历了大的波折和磨难之后,才会回头反省自己,意识到自己此前的错误。 现在的王岁晴,也的确没有再任意妄为的资本了。 她低下头,语气艰涩地开口,“若当真有重来的机会,我,我愿意悔改,我以后一定会安安分分,绝对不会再像此前那般糊涂不懂事。” 兰清笳深深地望着她,像是在审视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王岁晴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但眼神中却没有心虚,只有对未知未来的忐忑。 兰清笳:“记住你现在说的这番话,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王岁晴闻言,神情有些愣怔,愣怔中,又隐隐含着一丝不确定。 “王妃,你,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有一次机会?” 兰清笳淡淡点头,“你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王家阖家都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皇上仁慈,不会对你一个小姑娘赶尽杀绝。 原本,我只打算把你安排在慈济堂,在那里你必然过不了以往那大家闺秀的好日子,但至少不会饿死。 但有一个人,他愿意为你寻找一个合适的收养人家,到了新的人家,你若是老实听话,日子总归不会比在慈济堂差。 但你若是还一味刁蛮任性,惹人嫌恶,那便是大罗神仙,只怕也帮不了你了。” 王岁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大造化,竟然有人愿意帮她找一户收养的人家,她不禁欢喜非常,一时又有些不敢置信。筆趣庫 “真,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那么闲,特意来对你编了这番谎言来骗你?” 王岁晴忙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不敢置信。那人是谁?他为何会愿意帮我?” 兰清笳没有告诉王岁晴真相,只道:“那人曾经受过你们王家的恩惠,欠了王家的一个恩情,所以他为你找的人家必然是好的,你自己好生珍惜便是。” 第2474章: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王岁晴闻言,心中那股子飘在半空的恍惚与不确定才慢慢落了地,心里也变得更加踏实了几分。Ъiqikunět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人是他们王家曾经的受益人,难怪会愿意帮自己。 “收起你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可别还没给你找到合适的人家,你自己倒是先病死了,那就只能算是你没福分了。” 王岁晴听到这个好消息,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便已经去了大半,先前那病恹恹的病态自然也消失了大半。 不用兰清笳说,她自己也能打起精神来。 兰清笳说完了这件事,见王岁晴的精神好了大半,知道她的心病算是去了,便不再多待,起身便要离开。 但她刚起身,王岁晴就急急喊住她。 “王妃,等等,我,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兰清笳耐着性子停下来,问:“什么?” 王岁晴低着头,脸上露出一副局促不安的神色,但她还是鼓足勇气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口。 “我,我想见一见我爹,不知道,行不行?” 按照规矩,自然是不行的。 但兰清笳见她一脸期待,便没有把话说死。 “且看情况吧,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会安排你们见面。” 王岁晴心中略微有一点失望,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奢求太多,她没有一口回绝自己,已然是分外的开恩了。 是以,王岁晴又一脸感激地对兰清笳连连道谢。 兰清笳离开了那里,一边走,心中还在一边想,若是此前她能有这般乖巧听话,老老实实的不去惹是生非,那兴许自己对她还能生出几分喜欢,也乐意亲自派人为她寻个稳妥的去处。 但现在嘛,她就没这个心了。 既然这是卓安烺要做的事,自己也没必要跟他争抢。 至于王岁晴要去见王璟辉之事,兰清笳也没自己拿主意,而是告诉了秦淮。 秦淮想了想,最后道:“待卓安烺把这件事办妥了,王岁晴的去处有了定论了,再让他们父女见一面吧,很可能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了。” 兰清笳也没意见,这件事便暂且告一段落,只等卓安烺那边的进展了。 卓安烺也不欲拖延,是以便格外用心地张罗此事。 他为熙元帝办差这么多年,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和积蓄,是以,他派人去附近的郡县打听合适的人家,一个月后,竟当真就有了结果。 那户人家乃是在距离扬州城几十里外的一处城镇里的一户人家,姓何,乃是医药世家。 何大夫的妻子身有弱症,此前不顾一切生下一个女儿,但却没养到一岁就夭折了。 他们夫妻二人伤心欲绝,至此就绝了要再生子嗣的念头。 而今,他们的女儿已经离世三年,他们夫妇二人也慢慢从丧女之痛中缓了过来,决定要收养一个女孩,聊以慰藉。 卓安烺就将王岁晴的画像拿给了他们夫妇二人,他们见了,当即一眼就相中了。 且不论王岁晴的性情如何,至少,她的容貌是拿得出手的。 王岁晴的真实身份,他也对何家夫妇二人直说了。 她的身份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若是现在不直说,日后被他们自己发现了,只怕反而会生出芥蒂,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先前他们找的好几户人家,都是被王岁晴的这个身份吓退了。 何大夫听了之后,也立马生出了退怯之意,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但何夫人却是态度格外坚定地坚持。 说来也巧,王岁晴的眉眼跟她死去的女儿有几分相像,正是这几分相像,让她对王岁晴生出了别样的怜惜,她也开始笃信,这兴许就是上天注定,是老天爷把王岁晴送到她的身边,代替自己女儿来自己跟前尽孝。 何大夫见夫人坚持,最后便也遂了她的意,没再反对这件事。 就这般,王岁晴找到了一户家境不算特别富庶,但也算是殷实的人家。 最主要,何家人口简单,何大夫和何夫人感情和睦恩爱,又是真心收养王岁晴,只要她惜福,未来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差的。 兰清笳收到卓安烺递来的消息,都 ъiqiku不禁感叹,王岁晴的命可真好,这般快就找到归宿了。 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命数,兰清笳感叹一番,便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自从上次兰清笳来过,对她说起有人要为她寻找收养的人家之后,她就一直满心忐忑与期待。筆趣庫 忐忑的是,怕没人愿意收养她。 期待的,也是希望能有人能收留她,只要有人家愿意接纳她,她以后定然老老实实的,再不任性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没人来告诉她事情的进展如何。 王岁晴心中的期待也一点点湮灭,最后变成了一汪平静死水。 她想,这件事是不是早就被遗忘了? 抑或是事情未成,对方就直接放弃了? 就在王岁晴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兰清笳送来的好消息。 有人家愿意收养她了! 兰清笳将那户人家的具体情况一一告知了她,她听了之后,心中没有半点不满,唯有的便是欢喜和庆幸。 这户人家是镇上开医馆的,就算家底没有多丰厚,但也至少比在乡下耕地强多了,也比去慈济堂好多了。 王岁晴喜极而泣,对于未来,终于升起了点点希望的火苗。 欢喜过后,她又禁不住升起一阵阵莫名的黯然来。 她即将有一个新的开始,开始新的人生,但她的家人们,却全都不复存在了。 唯一还活着的,就是她的父亲。 但父亲现在也被关押着,他也并未得到皇上的宽恕,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处死。 到时候,她的血脉亲人就真的没了。 思及此,她原本的欢喜愉悦也不由得一下被打了个大折扣,心口又升起一股涩然来。 此时此刻,她想要见到父亲的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她这一走,以后多半不会回来了,而父亲只怕也会…… 以后,她就算是回来,怕也再见不到他了。 思及此,王岁晴的鼻子不禁一阵阵发酸,眼眶也微微泛起红来。 以往她怨怪父亲对自己不如之前那般好,心中生出过百般委屈和怨怼,但现在,她心中只余不舍。 第2475章:好好活下去 王岁晴再次对丫鬟提出了请求,想要见兰清笳一面。 丫鬟们也都是捧高踩低的,原本大家觉得王岁晴在王府里身份尴尬,伺候起来自然不怎么尽心。 之所以不敢太过苛待,也不过是因为王妃治家严格,她们生怕会被责罚罢了。 但上回王岁晴生病,王妃的态度让大家都不禁紧了紧心中的弦,至此之后,她们对王岁晴都客气了许多。 此时王岁晴提出了想要见王妃的请求,丫鬟们也不敢怠慢,当即就去向王妃回禀了。 王岁晴这个时候要见自己,兰清笳多少猜出了一些原因。 她没有去,而只是让丫鬟给她传了一句话。 “在你离开之前,必会让你去见你父亲一面。” 王岁晴听到丫鬟传回来的话,心中的大石当即就落了地。 太好了! 她终于不用怀抱遗憾离开了。 兰清笳也并不是糊弄王岁晴,她当天就向秦淮说明了此事,让他找时间安排一番。 秦淮也没想到王岁晴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化。 既然这是她的造化,那想来也是老天爷的安排,秦淮虽然不喜王岁晴,但也不会对一个孩子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不过,王岁晴离开这里,去了何家之后,他还是会派人暗中盯着。 并不是要盯着王岁晴听不听话,而是盯着,看会不会有人要斩草除根,彻底杀人灭口。 秦淮觉得对方应当不会这么做,毕竟王岁晴只是一个孩子,她会知道太多内情的几率不高,对方已经把王家人都杀光了,这个时候再来杀王岁晴,风险自然会大很多。 但如果对方实在不放心,真的向王岁晴动手了,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上次没能把他们抓住,这次就没那么轻易了。 现在,就端看对方会不会为了一个王岁晴来冒险了。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倾向于不会,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秦淮很快就给王岁晴安排好了与王璟辉见面的时间,就在第二天中午。 王岁晴得知之后,心中既激动又难过。 激动的是,自己终于能见到爹爹了。 难过的是,这一次之后,就真的可能是他们父女二人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想到这,王岁晴又不禁红了眼眶,当天晚上,她还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了一场,第二天,眼睛都还是肿的。 王璟辉见到她时,看到的便是她满脸憔悴,眼睛红肿的样子,他顿时觉得一阵心疼不已。 殊不知,他此时这番模样,更是叫王岁晴心如刀绞。 他已在牢中住了这么长时间,形容能有多体面? 早已是发丝凌乱,胡子拉杂,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脏兮兮的了。 “爹爹!” 王岁晴一见了他,眼泪当即就禁不住簌簌滚落,一股又悲又痛的感觉涌上心头。 王璟辉往后避了避,没让她抱上来,“爹爹身上脏,莫要弄脏了你的衣裳。” 王岁晴以往最是娇气的,但是现在她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不顾父亲的阻拦,直接不管不顾地抱住他。 “我不管,我好想你,我就要抱!” 王璟辉心头也不禁升起一股子微微涩意。 此前,他们两父女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亲近,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但他们却没有好好珍惜。 现在,他们这样相处的机会已经所剩无几了,才开始珍惜。 人大概都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回过头来珍惜。 但人生却没有重来的机会,以前的遗憾,也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王璟辉知道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多,两父女抱了一会儿,也平复了一番心绪,这才松开了彼此。 王璟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你怎么瘦了这般多?眼下也一片青黑,看起来精神这般不好,是不是被苛待了?”筆趣庫 王岁晴摇头,“没有,王妃他们对我挺好的,有单独的院子可住,有丫鬟奴仆可以差遣,有干净衣服被褥可以穿可以睡,每日的饭食也都是新鲜足量的。 是我知道了咱们家被歹人害死的事,病了一场,这才消瘦了。” 王璟辉闻言,脸色当即便染上了一抹僵硬与灰暗。 王岁晴的眼泪又禁不住开始汹涌,“爹,我好想娘亲,好想哥哥,以后,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王璟辉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刺痛。 他又何尝不想?又何尝不心痛? 若早知道掺和进这生息蛊之事中来,会给他们家招来这般大的祸端,他无论如何也会阻止父亲。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现在就算再懊悔,再心痛难当,也已回力无天。 王璟辉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音开口,“他们已经不在了,但你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王岁晴咬着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落。 她一边哭一边点头,“我,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不,不会想不开的。” 王璟辉听她这般说,心中不觉微微放松下来,但依旧有着千百般不放心。 “你之后,大概率会给送去慈济堂,在那里的日子,必然是没有你在闺中时候好,也比不上在王府的时候,很多事都需要你自己亲自动手。 但,只要能活着,就一定要好好珍惜机会,不要挑三拣四,诸多抱怨,你今后只能靠自己,要学会独立,学会坚强,知道吗?” 今日淮南王突然安排女儿来见他,王璟辉心中便不由生出猜测,觉得自己大概是马上就要被安排行刑了,所以,他现在便将自己能交代的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番。 但不论交代再多,心中依旧是没法完全放心,这个女儿啊,一直都是让他操心最多的,以往有自己在的时候,她都能闯出这么多祸来,以后自己不在了,岂不是更加没人约束,更容易闯出大祸?ъiqiku 王璟辉殷殷叮嘱,说得越多,心中的不舍就越强,眼眶中都不禁涌起一股热意。 王岁晴握住他的手,也同样双眸含泪,“爹爹,今日我来,便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王妃说,我们王家有一个故人,他先前受过王家的恩惠,他知道王家出事了之后,就主动为我寻找收养的人家。 现在,他已经找到愿意收养我的人家了,那户人家在距离扬州几十里的一个城镇里,是医药世家,他们……” 第2476章: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王岁晴絮絮地讲述着何家的情况,王璟辉听得很是惊诧,心中既禁不住欣喜,又禁不住生出一股子怀疑与不确定。 这,当真有这般好的事? 他既期盼这是真的,同时又有点害怕,这么好的事情落在她的头上,会不会有诈? 他忙问,“那王妃可有说那位故人是谁?” 王岁晴摇了摇头,“我问了,但王妃说我不需要知道,想来她便是说了,我也不认识那人。” 王璟辉不由在心中回想可能会这么做的人,但一时之间,脑子里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这种时候,谁还会主动把王家的事揽过去?对方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若此事是真的,那王璟辉便是现在就合眼,他也能安心了。筆趣庫 但怕只怕,这件事实际上会不会另有玄机? 他甚至已经开始阴谋论起来,会不会是那幕后之人为了斩草除根,这才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引出去灭口,以绝后患? 虽说岁晴还只是个孩子,但先前她便偷听了自己和王志澜的谈话,知道了严攸宁的身份,也知道了王家幕后还投靠了一位主子。 若对方不放心,觉得她实际上知道得更多,要彻底将她赶尽杀绝,现在淮南王他们把她主动送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行,这件事,他过后一定要再好好地向淮南王询问一番,就算是厚着脸皮,也要求他务必将此事好好打听清楚。 但是在王岁晴面前,王璟辉却是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担忧和顾虑。 她显然正因此事而欣喜不已,自己这个时候将此事道出,岂不是让她白白欢喜一场? 她现在最是孤苦无依的时候,能有人不在意她的身份,主动收养她,无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璟辉自己,也无比希望此事是真的,但他却不得不多几分疑虑。 王岁晴察觉到父亲脸上的些许异样,她不禁露出些许忐忑之色,“爹爹,您是不是觉得女儿太过忘本?有了新的去处,就不管您的死活了。” 王璟辉立马收起了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神色,他正色道:“瞎说什么!你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去处,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觉得你忘本? 原本爹爹还一直担心你以后去了慈济堂会不适应,被人欺负了去,但现在有这么一户人家愿意收养你,以后你的日子再差,也定然不会比在慈济堂差,只要你改一改你以前的骄纵脾气,好好在新家过日子,爹爹就算也离开了,也能彻底放心了。” 王岁晴听了前半段,心中才放松几分,但听到后面他说离开的话,心里的那点子放松就又立马变得沉甸甸了起来,她的鼻头又不禁开始发酸了。 她哽咽道:“爹爹,我舍不得您,您能不能好好活着?就算我以后见不到您,但只要想到您还活着,我心里就有了念想,也有了更大的勇气好好活下去。” 王璟辉听了这话,心中又不由生出了一阵深深的酸涩来。 他又何尝舍得下女儿?又何尝是真的不怕死? 只是,现在,他的生死,已经不由他自己决定了。 王家犯下那样的大错,他又还有什么权利继续苟活于世? 王璟辉抬手,慈爱地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抚了一把。 “孩子,并不是爹爹不想活着,不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而是情况如此,爹爹的生死,已经不由我自己决定了。” 王岁晴心中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却还是禁不住怀抱希望,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双眸泪汪汪地望着王璟辉,“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我现在懂事了,我知道,王爷王妃都是好人,我这就去求他们,他们兴许会有办法救爹爹呢?” 王璟辉摇头,阻止了她这天真的念头。 “你不能这么做,你就算这么做,也根本无济于事。 他们的确是好人没错,但他们的善良却不是毫无原则的,王家犯下的是违反律法的重罪,爹爹也参与其中,你可以得到赦免,但爹爹却不行。筆趣庫 除非,爹爹能在这件事中立下大功劳,足以将之前所犯的罪全都抵消。抑或是有其他可用的巨大价值,能让皇上为此法外开恩。” 就像王璟川那样,他有鉴蛊和除蛊的能力,而蛊虫之患,也的确是熙元帝最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是以,他才为自己挣来了一线生机。 而后,他在除蛊之事上,必然表现卓绝,真真正正地为熙元帝立下了功劳,才会现在还好好活着,且还过得不算差。 可自己有什么本事呢? 他什么本事都没有。 便是在这件事上,他对最最关键的讯息也是一无所知,根本不能提供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王璟辉的心中再次生出了一股子颓唐懊丧之感。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应该再多向父亲追问几句,现在也不至于会一无所知,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他本已放弃挣扎,只安心等死了,但现在,他忽而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王璟川都能为了自己女儿努力活下去,自己难道就不能努努力,争取一把吗? 岁晴说的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是否可信都不一定,她的前程未卜,自己若是就这么撒手去了,以后她岂不是没人撑腰了? 思及此,王璟辉的心中便燃起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强烈求生欲。 究竟有什么法子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呢? 他努力回想,自己还能提供一些什么线索,来帮忙侦破此案? 王璟辉搜肠刮肚,本是没有什么收获,但忽而,一段零碎的记忆闯入了脑中,王璟辉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那,算不算是一条线索?能不能为他换来一线生机? 王璟辉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但心头的确不受控制地生出了点点希冀来。biqikμnět 或许呢?或许真的有希望呢? 王璟辉暗暗稳住心神,不管这件事能不能成,他都打算试一试,现在,任何一点微弱的线索,他都不想放弃和错过。 若是不能换来生机,他至少已经努力过了。 若是当真成功了,那,这条命就算是捡来的,能多活一日,便是多赚了一日。 第2477章:那位故人是谁 王璟辉并没有把自己此时心中的念头告诉王岁晴,因为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httpδ:Ъiqikunēt 假若此事不成,最后自己还是免不了一死,现在告诉了她,也不过是平白给她希冀,最后又让她失望罢了。 王岁晴不知这些,她是真的已经把这次见面当成了最后一次见面,等到时间到了,她该走的时候,又是禁不住一阵眼泪汪汪。 王璟辉将她狠狠抱在怀中,哑声开口,“岁晴,你记住爹爹的话,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到了新的家,要好好听话,不可再像之前那般任性妄为,只有讨得你养父母的喜欢,以后,你才会有好的前程和未来。” 王岁晴死死咬着唇,用力点头。 现在,她已经没了任性的资本了,所以,她必须要懂事起来,哪怕懂事的过程很艰难,也是她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 即便再多不舍,但最终,他们父女还是必须分别。 王岁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原本她就红肿的眼睛,此时已然肿成了两个水泡。 重新被押回牢房的王璟辉也没有好多少,但他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接下来,他还要求见淮南王,要向他求证那位为岁晴寻找收养人家的人究竟是谁,可不可靠。 另外,就是把自己方才想到的另外一条线索说出来,兴许,这条线索当真有用,当真能为他挣来生机。 为了让淮南王答应来见他,他请狱卒帮忙传的话便是后者。 秦淮听到狱卒来回禀,说王璟辉有关于案子的要紧线索要回禀,禁不住微微挑眉。 之前一直都没有提供新的线索,让他们父女团聚了,他倒是一下就想到新线索了。 他是真的因为与女儿见面才突然激发出了潜能,努力想到了线索,还是之前就有线索却没有如实回禀? 秦淮觉得更有可能是前者。 因为王家都已经经历了这样的惨剧,他没道理还会刻意隐瞒有关幕后那位主子的讯息。 若当真是因为这场会面才激发了他的记忆,提供出一条要紧线索,那不得不说,亲子之间的激励作用还是挺大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秦淮都决定去会一会他。 原因不重要,只要他真的能提供出重要的线索,那就足够了。 见到王璟辉,秦淮就开门见山,“听说你有要紧的线索要向本王回禀?” 王璟辉点头,“正是。” 秦淮:“本王来了,你说吧。” 王璟辉却是没有立马开口,而是道:“在草民说出那条线索之前,草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要先请王爷替草民解惑。”https:ЪiqikuΠet 秦淮微微挑眉,“你这是在向本王谈条件?若是本王不帮你解惑,你是不是就不会说出你的那条线索?” 王璟辉诚惶诚恐,“草民不敢,草民所问之事乃是与草民女儿有关,草民希望王爷能看在草民对女儿一片拳拳之心的份上,替草民把心中困惑解开。 若王爷不愿意回答,草民也不敢有异议,同样会把自己所知尽数道出。” 秦淮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了,既然他心中对此有疑问,那自己便不妨给他把疑问解开,如此,他心中有了答案,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待会儿交代的时候,也能更加毫无保留。 秦淮便道:“你问吧。” 王璟辉当即开口,“昨日,小女来此与草民见了一面,她说,有一位王家的故人因为以前受过王家的恩惠,便主动为她寻到了一户殷实的医药世家,对方也不介意其出身,愿意收养她。 此事草民听闻,自是欣喜不已,但,草民心中也不免有几分疑虑,唯恐此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若那位所谓的故人实际上乃是那幕后之人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小女引到外面,再施行加害,那她就有危险了! 草民知道,自己的想法乃是小人之心,但,草民实在是担心……草民想斗胆请问王爷,那位王家的故人是何许人也?对方的身份究竟是否可靠?对方为小女牵线的这户人家又是否可靠?” 果然,他要问的便是这件事。 秦淮沉吟了片刻,心中暗想,这件事有没有必要向他隐瞒?Ъiqikunět 王璟辉对卓安烺成见深重,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否觉得这件事是卓安烺在别有居心?会不会反倒因此生出芥蒂,不愿开口吐露他先前所说的那条线索? 很快,秦淮就做了决定。 这既然是卓安烺要还给王家的一个恩情,那就得让王家人知道,不然,他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做了? 而现在,王璟辉就是仅存的王家人了。 不管王璟辉愿不愿意接受卓安烺的这番偿还恩情之举,他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因为他自己便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对自己女儿的未来,自然没有决定权。 他淡声道:“此人你很熟悉,不是旁人,正是此前曾与你做过多年堂兄弟的王璟川,或者,你可以称他为卓安烺,这才是他的真名。” 王璟辉听了这个名字,瞳孔瞬间瞪大,心头更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竟然是他! 王璟辉的脖子顿时暴起青筋,脸色也涨得通红。 “怎会是他?他怎会这般好心?他定是另有阴谋!” 相较于他的气愤,秦淮就淡定多了。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还王家此前于他的养育之恩罢了。他安排好了王岁晴的后半生,以后便也不欠王家人了。” 王璟辉闻言,却还是不肯相信。 “他会这么有良心?还记着我们王家的恩情?” 秦淮依旧从容作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本王是信了的。” 王璟辉的神色微变,虽然碍于秦淮的脸面没有发作,但他的模样,显然还是没有真正认可秦淮这话。 既然都开了这个话头,秦淮便也索性多了几分耐心,再次开口。 “本王也是近些年才与卓安烺有更深入的了解和接触,本王自认为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 撇开此前种种不提,现在的卓安烺,与你们王家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往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他没必要为了报复王家而煞费苦心地做这些。” 第2478章:新线索 王璟辉听到了,当即激动道:“谁说没有?此前岁晴便当众指控严攸宁的身份,我也一再坚持要处死严攸宁,若是他心里记恨,想要借机报复我们父女呢?” 秦淮反问,“那这么说,你与本王之间也有不小的仇,你对本王也同样不信任?” 王璟辉的神色一滞,旋即辩解,“王爷品性端方高洁,岂是卓安烺那等小人能相提并论的?” 秦淮哂笑,“此前你可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是情势所逼,你才不得不低头,也不得不相信本王罢了。” 王璟辉的神色又是一顿,露出几分微妙的难堪。 他张嘴,想要再解释些什么,但秦淮却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本王不欲与你浪费太多时间,本王只想告诉你,卓安烺在这件事上绝对没有心存歹念。 你女儿送往何家之后,本王也会派人看着,若当真有人要对她不利,本王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本王再说得直白些,这件事,你没有决定的权利,即便她是你女儿。 本王现在耐心地与你说这些,也不过是看在你对她尚有一腔慈父心肠的面上,你就算不相信卓安烺,这件事也已成定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与其如此,你不如往好的方面去想,相信卓安烺于此事的真心诚意。” 王璟辉听完,原本还要开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秦淮言尽于此,自己就算是再对此事提出质疑,也根本于事无补了,只会为此惹恼他罢了。 哪怕王璟辉的心中依旧满怀担忧,对卓安烺没有信任,但他也无能为力了。 就像秦淮所说,他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王璟辉的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但他也只能识趣地不再多言,再多说也是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惹了淮南王不快。 万一,真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呢? 兴许,那卓安烺当真有几分良心,也不一定。 长长呼出一口气,王璟辉艰涩开口,“是草民着相了,此事,既然王爷为其一力担保,那草民便相信王 httpδ:Ъiqikunēt爷的话。” 秦淮知他就算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心中依旧存有疑虑。筆趣庫 他淡淡开口,“你与其担心何家是否可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女儿究竟是否省心吧。 她若还是如往常那般骄纵任性,那便是再好的人家,也不会是她的好归宿。” 王璟辉闻言,面上又露出几分讪讪然之色。 毕竟,自己女儿此前的种种行径,委实称不上听话懂事。 他只能讪然开口,“草民昨日已经狠狠敲打过她了,她也已经向草民承诺以后会乖乖听话,定不会再似之前那般任性。” 秦淮不置可否。 但愿如此吧。 不过就算她依旧如以往那般任意行事,秦淮也管不着了。 人生是她自己的,而今王家不复存在,去何家乃是她最好的前程,已经有人替她铺好了路,究竟要不要好好地走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她若是实在想不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硬是要去过苦日子,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秦淮直接开始了正题。 “言归正传吧,你先前说的新线索是什么?” 王璟辉也收敛了所有杂念,直接开口道:“草民想到了一个人,兴许,那人或许会知道一些内情。” 秦淮当即追问,“是何人?” “那人名唤薛茂林,乃是家父的一位好友,他与家父乃早年同窗,近些年一直都与家父有书信往来,关系很是亲厚。 草民之所以想到对方,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家父曾去拜访过那位世伯,还说是有要事与之商议。 回来之后,草民追问其商议的是何等要事,家父却并未告知,只说事情已成。 而今草民回想起家父去见他的时间,便恰好与王家投靠那位的时间前后相差不大,大致能对得上。 是以,草民便生出猜测,兴许当初草民家父与那位世伯商议之事,便是生息蛊之事,而薛家,也十分有可能一道参与了此事,那位世伯兴许也知道一些要紧的线索。” 王璟辉一口气将自己想起的这一茬道出,可谓毫无保留。 只是,他自己心中也不免生出阵阵忐忑。 因为此事也只是他偶尔想起来的,事情究竟是否似他所以为的那般,薛家又究竟是否真的也加入了其中,他也不确定。 若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那,他原本升起的那股子希望就要彻底湮灭了。 秦淮听了,眼眸微动。 他追问,“薛家是什么人家?做何营生?家境如何?” “薛家是酿酒的,资产丰厚,薛世伯也并未入仕,只在家中打理酒庄生意。 家父爱酒,薛世伯时常让人给家父捎带上好的酒酿,为投桃报李,家父此前便让薛世伯的儿子到王家族学进学,是以两家的关系便格外亲厚。”筆趣庫 秦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讯息,“薛家很有钱?” 王璟辉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他们世代酿酒,薛家酒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家底自然颇为丰厚。” “与你们王家比如何?” 王璟辉闻言,脸上神色微微顿了顿,似是露出几分尴尬来。 但他还是道:“王家自是远不如薛家。” 秦淮若有所思。 薛家家底丰厚,而大量培育生息蛊,图谋大业,也自然少不了花钱的地方。 王璟辉的父亲会游说薛家加入,也并非没有可能。 秦淮又追问,“薛家把儿子送来了?” 王璟辉点了点头。 “早些年,我们王家尚处鼎盛时期之时,王家族学一位难求,薛家若不是与父亲的这番关系,他儿子是断然进不来的。 后来,王家因卓安烺出事,族学也遣散了,世伯的儿子这才回了泰口。” 如此看来,早些年,王家与薛家之间,就已经建立了比较牢固的关系,而薛家虽然在财力上远超王家,但在两家相处的地位上,薛家却是处在下风的。 因为世人崇尚读书人,王家素有百年世家的矜贵名声,自然惹得大家趋之若鹜。 反观薛家,就算家底丰厚,却也只会被人视作满身铜臭的商贾,其地位自是远不如王家。 第2479章:任何线索都不放过 秦淮又问,“你们王家出事之后,薛家人没有因此落井下石,对你们避之不及?” 王璟辉面上露出几分晦暗之色,“落井下石倒是没有,只是难免会疏远几分。当初我为此很是不忿,但现在想想,趋利避害不过人之本能,薛家就算对我们稍有疏远,也是人之常情。” 先前王璟辉猜测那个愿意为岁晴寻找收养人家之人时,便想到了薛家,只是后来两家的联系渐少了,王璟辉也不确定薛家是否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秦淮又询问了许多关于薛家的讯息,王璟辉都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尽数道来。 末了,秦淮没有什么可问的,王璟辉又忍不住补充一句。 “王爷,草民也不确定薛家是否参与进了这件事之中,草民今日主动告知王爷这一切,也是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 若此事确实为真,那这便是草民为此案提供的一条线索,兴许这条线索便能助益王爷破获此案,揪出那幕后之人来。 若是草民多想了,那,也请王爷勿怪,并非草民急于贪功才故意胡编滥造这些,而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罢了。” 秦淮颔首,“本王明白。你做得很好,以后若是你还想起了其他线索,哪怕只有一丁点不确定的怀疑,也要及时说出来,本王不怕你说错,就怕你藏着不说。” 若是说错了,那也不过是浪费一些人力去验证一番罢了,终归不费什么事。 但若是因为怕说错便藏着掖着,最后反倒致使他们白白错过更多的讯息,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璟辉闻言,这才松了口气。biqikμnět 秦淮又补了一句,“你且放心,若此事为真,本王也会为你记上一功。” 王璟辉面上当即就露出一抹喜色,“草民多谢王爷!草民定会再接再厉,争取为王爷提供更多的线索! 薛家那边,还有用得到草民之处,草民也定会竭尽所能。” 秦淮颔首,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便也起身离开了。 秦淮自然不会放过他提供的这条线索。 现在他们对此事的调查陷入了僵局,哪怕任何一条细微的线索,也要想方设法地查下去。 兴许,真就让他查出点门道了呢? 秦淮素来讲求效率,他见了王璟辉之后,立马就派出了人,命其前往99,把薛茂林悄悄带到扬州来。 这个人,他还是要亲自审。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把他儿子也一并带来。” 虽然,秦淮也不想用孩子来威胁人,但是,若对方不肯配合,那自己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秦淮回去之后,便将今日所获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兰清笳。 他问:“你觉得这薛家是否也参与进这件事?” 兰清笳想了想,“我对薛家不了解,就只能瞎猜,猜出来的结果自然也没什么根据。 不过,从私心上来说,我自然是希望薛家参与了其中,他们若当真参与了进来,兴许我们就能从中查出更多的线索来。” 秦淮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虽然这样想很不厚道,但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薛家究竟是否参与其中,那,就只能等薛茂林被带来了,好生审问一番了。 兰清笳倒是想到了另外一茬。 云家与薛家都是商贾之家,为何王家人对云家那般鄙夷不屑,这一点从当初他们对云子鹤的态度中就能窥见一二。 即便云家已是十分富庶的人家,但王家看云家的态度和眼神,俨然就是在看浑身铜臭味的低贱商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云家的儿孙到王家族学去进学的。 但对薛家,他们却又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就算那王鸿煊与薛茂林是旧年同窗,但这点子情分,也不至于有这般重吧? 兰清笳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语气中不免多了不满。 秦淮知道,她这是在为云家不平,云家也是正正当当的人家,凭什么要被王家瞧不起? 秦淮很理智地与她分析了原因,“除了那位薛茂林与王鸿煊之间的交情以外,这兴许还与两家做的行当有关。”httpδ:Ъiqikunēt 云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薛家则是专注酿酒,而酒又素来是附庸风雅的读书人所钟爱之物,酿酒之道,也算是一门家族传承的手艺,是以,酿酒世家的薛家,在王家看来,自然比什么行当都经营的云家更上得台面,王家人也更愿意与之结交了。 加上王璟辉也说了,他父亲嗜酒。 有了这个喜好加持,王家对薛家的态度自然也就比对云家亲和些,没那般多瞧不上。 再者,与云家结交的是当初的王璟川,是王家的小一辈。 而与薛家结交的却是王鸿煊,是王家的家主一辈,那位薛茂林对王鸿煊兴许也是多有巴结讨好,如此,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兰清笳心里还是非常不爽。 他们云家也没想要巴着王家往上爬的意思,但当初的王家却一副生怕自己被缠上的态度,还一口一个嫌弃云家铜臭气重,就好像他们的吃穿用行都不需要钱银这黄白之物似的。 若王家对所有商贾之家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也就罢了,而他们对薛家却又不同,这才让兰清笳心中更加不满。 不过,现在王家已经不复存在,她现在就算再心存不满,也没法找人说理去。 薛家那边没那么快有消息传回来,这头,三年一度的秋闱倒是开始了。 有了上回书生闹事之举,扬州城上下官员们对这批书生都看得很紧,生怕他们再被有心人挑拨,再闹出什么大事来,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他们的顶戴花翎只怕就要真的保不住了。Ъiqikunět 好在,上次之事书生们也很吸取教训,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犯了。 是以,这场秋闱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开始,又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一众官员们都松了口气,便是秦淮亦是如此。 他也担心对方再在暗中生事,上次没有闹出人命还好,若是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官司,那便是他也难以稳住局面。 便是一众书生们,也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担心自己会被秋后算账,取消了秋闱资格,现在考完了,原本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 第2480章:坏消息 一众书生都顺利参加了秋闱,这个时候,大家才有闲心开始关注,蒙怀杰呢?他最后的惩处结果是如何? 是人都有八卦之心,便是读书人亦是如此。 很快就有人打听了出来,他受的惩处便如当日淮南王所说的那般,被褫夺了身上原本的功名,还被发配前往南疆去除蛊去了。 众人一听这个结果,不由齐齐冒出一身冷汗,同时也生出了一阵阵庆幸来,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真正酿成恶果。 若他们当初继续执迷不悟,或是稀里糊涂地就被煽动着做了更加难以挽回之事,那只怕蒙怀杰现在的下场,就是他们的结局。ъiqiku 尤其是那些也被收买了的读书人,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自己及时认错,也幸亏淮南王大人大量,没有与他们一般计较。 对于读书人来说,功名是何等重要,那简直比他们自己的性命还更加重要。 功名丢了,那他们也不用活了。 蒙怀杰更惨,还要被送去南疆除蛊。 蛊虫是什么玩意儿,他们之前都已经亲眼看到过了。 那玩意儿不仅恶心,还危险啊!一不小心,小命就要搭进去了。 他们可以大感庆幸,但蒙怀杰,就只余满腔的后悔。 早知如此,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上了这艘贼船。 但奈何,这世间没有早知道,现在后悔,晚了! 在秋闱有条不紊地开展时,扬州城的生息蛊清理工作也已然进行到了尾声。 有了卓安烺研制出的方子,要消灭这些生息蛊并不难。 之前之所以没有立马开展此项工作,乃是为了留下它们来做诱饵,避免太大的动作以至打草惊蛇。 但现在,此事已经揭到了明面上,对这些依旧留存的祸患,自然没有什么好再留的。 若是不及时清理,让百姓不小心被误伤了,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损失,那就糟了。 朝廷对于蛊虫之事不再采取避讳的态度,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开始公开向百姓宣讲蛊虫的危害,以及牵涉蛊虫之后的严重后果,致力于做到全民防蛊,禁蛊。 只有让百姓们对此都有了统一的认知,才能真正做到彻底禁绝蛊虫。 就算当真有人对蛊虫动了邪念,不怕死地要去沾染,也很有可能会被身边人检举揭发出来。 如此,便能真正做到全民防蛊,全民禁蛊了。biqikμnět 此事顺利,让秦淮的心情也不觉轻松几分,但这样的轻松也只是暂时的,只有这件事真正尘埃落定,有了确定的结果,他才能真正彻底放下心来。 一个多月过去,义父他们定然早已经到了福建府了,他们此行乃是暗中行事,并不会公开身份,正是因此,义父他们此行也更多了许多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若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被有心人设局灭口,他们不一定能及时防范。 不过,义父和义母行事都很是机敏,他们身边又有那么多人暗中保护着,相信他们定然不会出事的。 现在,他也只能耐心等待,等义父的消息,等南疆的消息,还有便是薛家的消息。 南疆那头虽然早就派了人前往,但要排查线索,确定目标嫌疑人,这需要一个过程,每一步都很是慎重与关键,绝对不能有半分错漏。 不然,只怕就会打草惊蛇,让事情最后落得一场空。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秦淮最担心的这种情况还是发生了。 南疆那边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了,但带回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属下无能,晚了一步!属下查到那人时,对方已经被灭口了。” 秦淮听到这个消息,心也不自觉狠狠往下沉。 他们当初审出了线索,当即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前往南疆,且行动很是隐秘,就是为避免走漏风声,让重要人证有被灭口的风险。 但最后,还是没能保下证人。 与对方勾结之人名叫武建波,是一名参将,其官职不高,但他所负责之事,却是十分便利他搜集蛊虫讯息。 秦淮沉默片刻,最终也没有出声斥责手下。 未必是他们行事不够谨慎,被人窥见了踪迹,而是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闹得很是沸沸扬扬,那幕后之人只要行事多些谨慎,不论我们是否会派人前往南疆调查,对方只怕都会派人前去灭口。 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 他们的人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到了那里之后还要先调查以确认对方身份,如此自然就会比对方要慢上许多。 人已经死了,现在再追究已然没有意义,秦淮现在只希望能从中获取一些线索。 但秦淮对手下一番追问,他们给出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方不仅将武建波灭口了,其身边可能会有的文书证据也被尽数销毁,更残忍的是,便是他的家眷,也被尽数灭口,一个不留。 对方行事如此狠辣,不留余地,可见,那武建波定然也知道不少重要线索。 但,现在一切都已成枉然,毕竟,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就像王家人那般,就算原本是知道内情的,但人死灯灭,他们所知道的所有秘密,也全都带到地里去了。 秦淮不禁狠狠捶了一下椅背,脸上一片阴沉晦暗,一众手下都齐齐跪下请罪。 “是属下无能,叫对方得了手,请王爷责罚!” 秦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依照惯例,自去领罚吧。” 手下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心里更是暗暗松了口气,躬身就退了出去。 按照惯例,他们受的罚也不过就是挨一顿重板子,顶多就是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但他们皮糙肉厚,再重的伤,养一养自然就好了。httpδ:Ъiqikunēt 这点子惩罚,跟他们这次办事的失误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回来的路上,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了,幸而王爷仁厚,也不会不把他们当人看,若是换了一个主子,他们就算不死,只怕也要成废人了。 秦淮并不是残忍暴虐之人,他虽然对这个结果也很是失望,但,就算重罚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与其因为这件事迁怒他们,施以重罚,还不如对他们小惩大诫,让他们在之后的行动中好生将功折罪。 第2481章:有没有本性毕露? 虽然秦淮很理智地没有重罚手下,但他的心绪,也不可避免地因此事发生了波动,受到了影响。 秦淮将此事告诉了兰清笳,兰清笳闻言,也不觉微微默了默。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秦淮的手背,出声宽慰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一定能抓住对方的尾巴,将对方揪出来。” 秦淮反手握住她的手,大手在她的掌心微微摩挲。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坚信这一点,只是,我只希望我们能快些,再快些。 只有我们足够快,才能尽最大可能保全最多的人,避免更大的伤亡。” 兰清笳见此,心中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秦淮之所以会心情这般低落,不仅仅是因为人证被灭口,这条线索因此断了,他同时也是在为此人的死,以及其家人的死感到痛心。 兰清笳心中也有波澜,但,事情已然发生,再多自苦也无意义。 兰清笳只能道:“我们也是普通人,也没有三头六臂,也并非无所不能的,只要我们尽力而为,不愧于心便是了。 且那武建波当初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那就要做好承担这个后果的准备,他的家人,也同样要承受这样的风险。 此事,要怪的话,只能怪武建波自己,还有那幕后真正的人,无论如何,也都怪不到我们的头上来。”ъiqiku 秦淮心中自然也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一时之间心绪禁不住有些波澜罢了。 他也并非多愁善感,不会自我开解之人,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嗯,你说得对。此事怪不到我们的头上,凡事,我们也只需尽力便是。” 兰清笳见他终于一扫先前的低沉情绪,也暗松了口气。 她转而问起了薛家的事,“派去薛家那边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秦淮摇头,“尚未。按照脚程,最快应当还有大半个月时间。” 大半个月,那还有得等。 这还是最快的情况,若是路途上再遇到些事耽搁了,只怕就更慢了。 但这事也的确急不得,兰清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薛家这边的线索究竟是否为真还不一定,有可能人带来了,但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 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是以,一开始他们便不能怀抱太大的希望,免得最后真落得一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结果。 兰清笳想到什么,又问,“王岁晴那边如何?有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秦淮摇头,“没有,一切风平浪静。” 顿了顿,他又道:“我觉得,只要对方不是太蠢,就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冒险对王岁晴下手,我之所以还安排这一手,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兰清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既然已经安排了下去,自然就期盼能有所收获。 说到了王岁晴,兰清笳便随口问起了她在何家的情况。 “她在何家过得如何?” 秦淮:“目前应当还算不错,何家夫妇对她都很好,尤其是何夫人,因觉得她长得像自己女儿,对她很温柔细致。” 兰清笳也知道何家的情况,对于何夫人丧女之痛,她也感到很是同情。 同样身为母亲,她很明白经历这样的事究竟会多么揪心,多么令人难过。 这个时候,能有一个容貌相似之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哪怕她知道那人不是自己女儿,心底深处也还是会忍不住会通过这人缅怀自己女儿。 就算知道只是个替身,但那又如何?身为一个母亲,她只是需要一个心理寄托罢了。 兰清笳问,“那王岁晴呢?她的表现如何?有没有……本性毕露?” 王岁晴的本性是如何,不用多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秦淮摇头,“目前倒是没有,她在新家很乖巧安静,老实本分。” 兰清笳:“也是,毕竟初来乍到,她也失去了所有依靠,何家就是她现在所有的希望,她自然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任意妄为。 只希望,她能一直如此安分老实,好好扮演好何家的女儿吧。”ъiqiku 她若是安分老实,自己能有好日子过,对于何家来说,也是一桩圆满之事。 毕竟,以前的王岁晴当真可称得上是十足的搅家精。 好好的一个家,若平白被这么一个搅家精给搅和得不成样,那就是罪过一桩了。 对于何夫人来说,即便她知道王岁晴不是自己女儿,但她若能老实扮演一个好女儿的身份,对何夫人而言,也是一个慰藉。 此时他们正在聊的王岁晴,也同样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这是她的新家,这间房间,是她的养父养母为了她专门收拾装扮的。 何家不愁吃喝,但也不是大富大贵的豪奢之家,是以,这间房间的装饰摆设,跟她以往在王家的闺房自是没法比的。 若换作以往,王岁晴定会万般嫌弃。 但现在,她却是半点嫌弃都没有。 当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她心中只觉得安心,因为她看得出来,这是用心布置过的。 而这番用心的布置,也说明了何家是真心实意在欢迎她,接纳她,这是王岁晴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她在何家,感到了归属感。 一开始的头几天,她还是格外小心翼翼的,说话做事都畏首畏尾,不敢有半点逾矩,便是话都不敢大声地说。 因为她怕自己有任何一点不对的地方,会被何家嫌弃,会被赶出来。 她已经到了何家了,已然将这里当做了自己未来的归属,她不想被赶出去,这会让她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来到这里,直接到慈济堂去。 但,养母的温柔耐心却是一点点地打破了她的小心与拘谨,养父就算没有何夫人那般情绪外放,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温和包容的,王岁晴的紧张与害怕,慢慢就被消融了。 因为养父养母的态度,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敢对她有所怠慢。 虽然丫鬟的手脚不如以前的丫鬟伶俐,但却胜在老实本分,对她尽心尽力,王岁晴已然不再似之前那般苛刻,她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她对这个不算优秀的丫鬟也十分满意。 现在,她躺在床上,即便这张床不如以前家里的宽大,被子不如以前的柔软,枕头不如以前的珍贵,但她却感到了同样的安心。 biqikμnět 第2482章:可有需要帮忙的? 她久久舍不得合上眼睛,因为她生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她怕自己睡一觉醒来,这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抵得过困意。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一个晚上都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一早,她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没有消失,一切都鲜活地存在着,王岁晴的脸上不觉绽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这是属于她的新生活,哪怕她心中再思念以前的家人,她也要努力的朝前走下去。 她相信,就算是她的家人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她能继续好好活下去。 之后,王岁晴在何家的日子便如流水般静静流淌,她经历了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到后来的慢慢放松,融入,彼此接纳…… 跟王岁晴这里的安宁祥和,岁月静好相比,秦淮那头依旧不得寸进。 不过他已经放宽了心态,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毕竟,就算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他还没等来手下送来的新消息,家里倒是来了一位客人,正是泰平郡王。 他在江南各地游历了一番,真真可谓是无事一身轻,潇潇又洒洒。 此次,他特意前来,便是来辞别的。 江南各地他都已经走遍了,接下来他就要前往下一处地方游历,出于礼貌,他这才特意绕道前来辞别。 毕竟,秦彧和林檀香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就算能在秦淮面前托大,也不敢在这二位面前托大。Ъiqikunět 人都上门来了,秦彧和林檀香便也出来见了见。 对方也识趣,知道这两位对招待自己兴致不高,便只是出于礼节客套寒暄了片刻,然后就主动提了告辞,左右无事,秦淮便送了送他。 在秦淮面前,泰平郡王就显得放松许多,他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朝秦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二位气势还是这般威严,在他们面前,我实在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啊。” 秦淮哂笑,“他们最是平和不过,表叔只把他们当成寻常人看待,自然就不会这般紧张了。” 泰平郡王忙道:“他们哪是什么寻常人啊,那可是太上皇和皇太妃!” 秦淮摇了摇头,“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今他们就只是一对寻常的老人罢了。” 若他爹贪恋权势,就不会成为太上皇,而他现在,更是连太上皇这个身份也不想担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闲云野鹤的,能不去京城就不去?还不是为了避嫌。 他只希望,没人记得他是太上皇,就只做个真正的富贵闲人罢了。 这些想法,秦淮自是没必要主动与泰平郡王说,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有多亲厚。 泰平郡王忽而“咦”了一声,“方才怎不见国丈爷?我今次前来拜访,独独漏了他,他会否会觉得我对他不敬?” 秦淮自然为霍临尘解释,“义父有事出门去了,今日恰好不在。就算并非如此,义父也断不会因着这么一桩小事就心存芥蒂,表叔实在无需多心。”ъiqiku 泰平郡王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想到什么,他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哦对了,我游历回来之后就听说此前扬州城发生了不少的事,那些学子竟聚集到你的府门前闹事,差点就酿出了大祸,当真有此事?” 秦淮点头,“确有此事,不过好在一切只是虚惊一场罢了。” 泰平郡王又迫不及待地追问,“我还听说,你们发现了一种十分危险的蛊虫,叫什么,生息蛊?这种蛊虫,还是那琅琊王家的人暗中蓄养的?” 这些事当初便已在众人面前公开,秦淮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再次点头,“的确如此。” 泰平郡王一副十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双眼睛也瞪得宛若铜铃一般大小。 “这,这,怎会如此?王家怎会有这般熊心豹子胆,竟敢沾染蛊虫? 此事便是那严攸宁率先发现的?原来如此,难怪他们父女俩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她于死地,险些,我也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刀了。” 泰平郡王口中絮絮不停地念着,言辞间反反复复全都是对此事的震惊与不敢置信,秦淮也没有再开口,只听他念着。 这件事,对于乍然听闻之人来说,的确是会有种石破天惊又难以置信的感觉,便是他们最初发现此事指向王家的时候,也很是吃惊了一把。 他们也万万没想到,王家的胆子竟会如此大。 “雪臣,那王璟辉可招供了?皇上对此事可有了定论?” 对于此案的案情,秦淮对任何无关之人都不会多说,他只简单道:“还在审。” 泰平郡王继续道:“王家胆敢沾染蛊虫,此举必然触犯了皇上的逆鳞,皇上定不会轻饶了他们去!” 秦淮见他似是对王家满门被灭之事并不知情,便还是主动提了一句,“王家满门已被此案的幕后主使灭口。” 泰平郡王当即发出了一声短促又充满惊吓的“啊”,原本就瞪得老大的眼睛,几乎要直接瞪出眼眶来了。 原本他对王家言辞间俱是唾骂,但现在,听到了秦淮的这话,一时之间,他的话头就全都卡在了喉咙底,再也骂不出来了。ъiqiku 最后,他不禁嗫嚅,“这,怎会如此?我以为,王家便是此案的主使,却原来,他们背后,竟然还另有主谋……” 一番喃喃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他看向秦淮,气愤道:“雪臣,那幕后之人不仅沾染蛊虫,行事还这般心狠手辣,简直是丧心病狂,良知泯灭!你一定要将那人揪出来,绳之以法,给大家一个交代!” 秦淮郑重点头,“就算表叔不说,我也自当尽力。” 泰平郡王又忙问,“那你们有查出什么线索了吗?可有什么需要表叔帮忙的?” 不待秦淮回答,泰平郡王紧接着又道:“我虽然只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但身边或多或少也有几个可用之人,平日里游山玩水之时也结交了一些有奇门本领的朋友,兴许,我当真能帮得上忙也不一定。” 泰平郡王一副热心模样,但秦淮却并不打算领情。 他摇了摇头,“小侄手底下勉强还有几个得用之人,便不劳表叔费心了。” 第2483章:小笨蛋 泰平郡王见他婉拒,也识趣地没有再坚持,只是不忘强调,“你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表叔我一定义不容辞!” 秦淮颔首,谢过他的好意。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外门处,泰平郡王便停了下来,主动道:“雪臣,你便送到这吧,不用再送了。王家的案子已经够你忙的了,表叔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秦淮见此,也顺势停了下来。 他不打算再继续送,却是转头吩咐小厮把人送出去,双方就此分道扬镳。筆趣庫 泰平郡王由那小厮恭恭敬敬地往外引,在快要到大门处时,另外一条岔路口上,俩小孩被一群丫鬟小厮簇拥着走来。 是宛央与安元恺。 宛央此时正被安元恺牵着,脸上是残存的欢喜笑意,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活泼又快乐,俨然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 安元恺垂眸看着她,脸上是一抹纵容的笑。 他好心提醒,“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次出门的机会,毕竟,这次之后,下回再想出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了这话,原本蹦蹦跳跳的宛央瞬间就蔫了下去。 她郁闷道:“要是姑祖父和姑祖母还在家里就好了,若是他们在,我就能让他们带我出去玩儿,那样爹娘和祖父祖母都不会反对了……” 安元恺随口问,“他们又去游历了吗?” 宛央垂头丧气地回答,“是的,姑祖母说他们要去海边玩呢,我也好想去,我还没见过海呢,可惜不能带我。” 安元恺对此却是没有任何想法,他虽然生活在扬州这个水乡,但却可耻地会晕船。 短途的没问题,但在船上待上太长时间就受不了了,几年前他和沐白去京城的时候,路上就晕得昏天黑地,之后他就再也没尝试过坐长途船了。 现在听宛央提起海边,他第一反应便是,坐船出海的话,怕不是要晕得七荤八素? 算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陆地上,不要再轻易尝试的好。 至于宛央,她现在也是不知者不畏,等她真正有机会乘船出海,在海上感受到那些颠簸与眩晕,她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向往了。 两人正说着话,直到走到近前,发现前面站了人,这才停了下来。 泰平郡王朝两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目光最后落在宛央的身上,“你就是央央吧,我有个孙女,年纪也与你差不多,只可惜,远没有你玉雪可爱。” 泰平郡王体态丰腴,笑起来也像是弥勒佛一般,对于小孩子来说,格外有亲和力。 他的这番话也是在对宛央的夸赞,宛央瞬间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虽然我没见过您孙女,但我相信她也一定非常可爱!” “哈哈哈哈,你啊,不仅长得可爱,嘴巴也甜得很呐。” 宛央洋洋得意,“自然,大家都这么说。” 宛央跟他聊得热火朝天的,安元恺却是蹙着眉看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戒备。 “你是何人?”筆趣庫 虽然此人能出现在王府中,身边还有王府的小厮跟着,那多半就是王府的客人,但就算是客人,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这人长得圆圆胖胖,看上去也一副很亲和的样子,但实际上究竟是个什么秉性,谁又知道呢? 宛央单纯率真,对人没有任何防范之心,容易轻信旁人,但他可不会。 宛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歪着小脑袋问,“对呀,你是谁呀?怎么会在我家里?” 泰平郡王笑呵呵道:“按辈分算,你爹还喊我一声表叔呢。” 宛央瞪大了眼。 爹爹都得喊表叔的人,那就是爹爹的长辈了,那自然就更是自己的长辈了。 对长辈,自己应该更加恭敬礼貌才是。 宛央想要张口喊人,但一张口她就卡住了,因为一时之间,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该究竟如何称呼他。 爹爹的表叔,那自己该喊什么? 宛央有些窘迫,悄悄转头看向安元恺,求助般地低声开口。 “元恺哥哥,我该怎么称呼他呀?” 宛央自觉自己的声音很小,但实际上,她的这番“耳语”,已然尽数被泰平郡王听了去,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失笑之色。 安元恺语气嫌弃又无奈,“当然是喊表叔公,这都不懂,你可真是个小笨蛋。” 宛央被骂小笨蛋,顿时就开始狡辩了起来。 “我才不是小笨蛋!我不是不知道,就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而已。” 安元恺轻飘飘地昵她一眼,“是吗?” 宛央脸色有些不自在,但她却是竭力让自己理直气壮,“当然!” 安元恺也没有再拆穿她,不然,小姑娘定要恼羞成怒了。 她见安元恺没有说话,便觉得这场交锋是自己赢了,她的脸上不觉现出一抹骄傲之色。 宛央转头,看向泰平郡王,语气又甜又礼貌地喊了一声,“表叔公。” 泰平郡王似是很喜欢宛央,被她这一声甜甜的表叔公喊得愈发眉开眼笑。 他转而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宛央当即高兴道:“今日元恺哥哥书院放假,我也放假,我便求了爹爹娘亲,要去元恺哥哥家里玩儿。” “怎么没有与你兄长一道?” 宛央撇撇嘴,“我哥哥他忙着跟司遥姐姐一起读书练字呢,才没有时间陪我不务正业,只有元恺哥哥跟我是一丘之貉。” 安元恺:…… 成语用得不错,下次别用了。 要是被夫子听到了,只怕是要气得吐血。 宛央一副还要继续跟人唠嗑的架势,安元恺却是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了,他一把拽住宛央,出声提醒。 “时间不早了,你再耽搁下去,咱们可玩不了多长时间。” 一提到玩儿,宛央立马就没了跟人闲唠嗑的心思,她立马道:“表叔公,我们还有要紧事,就不与你多说了,下次聊!” 说完,她就反过来拽住安元恺,急吼吼道:“快快,元恺哥哥你快些,别耽搁时间了!” 安元恺:…… 方才是谁在耽搁时间?现在还好意思催他? 心中虽这般腹诽,但他却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谁让这位是小祖宗呢,他除了顺着,也没其他法子。 泰平郡王目送他们二人小跑着离开,这才跟着迈步,朝大门的方向而去。筆趣庫 他的心情,也似乎因为与他们的偶遇而变得愉悦几分,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 第2484章:天才与普通人 沐白和宋司遥的确是在读书练字。 宋司遥的天赋极佳,其不论是记忆力,还是悟性,都远朝同龄人。 沐白已然是十分聪明的孩子,但在宋司遥面前,他都觉得自己要略逊一筹。 偏生,宋司遥不仅天赋极佳,她还十分刻苦努力,半分都不懈怠。 有了这么一个对比在,沐白就更是半点都不肯放松了,他只唯恐自己一放松了就会被司遥远远甩在后头。 就算不能超过她,至少,不能比她差太多,不然,沐白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两人一起在树人书院念书,每天也已经习惯了同进同出,从书院回来,短暂的分离之后,两人就又凑到一处,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这样的惯例一直都很好地维持着,连休沐日都不曾打破。 这在宛央和安元恺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异类。 但在沐白和宋司遥这两个当事人看来,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两人一起读书练字,这件事于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难熬之事,而相反还能算是一种享受。 双方家长见到两个孩子这般上进,心中也是满腔欣慰。 慕容熙甚至开始遗憾,自家女儿怎么没有投生成男儿身,不然,就她这天资和能力,便是去考个状元回来,也不在话下。 不过,她的遗憾也只是玩笑居多,她现在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已然无比满足了,可不敢再继续奢求其他。 人要学会知足,不然,一再贪得无厌,只怕最后一切反而会化作一场空。httpδ:Ъiqikunēt 就在两人在书房安静练字之时,严攸宁来了。 她原本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因为她怕自己会打扰他们。 但她想到自己不得其法的一个困惑,她还是来了。 若是不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她只怕会更加寝食难安。 沐白和宋司遥都有些意外,但旋即想到严攸宁的秉性,知道她会来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便把她请了进来。 严攸宁也没有绕弯子耽误大家时间,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有一个问题想向司遥你请教。” 宋司遥没想到她竟是来找自己的,顿时有些意外。 不过,宋司遥也立马正色,认真道:“你说,只要我能帮得到你,就一定会帮。” 严攸宁有些赧然地拿出了自己练字的字帖,面上微微泛红。 “这是我最近习字的字帖,我觉得自己找不到方法和窍门,总是写不好。 而你开蒙的时间也没比我早多少,但你现在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我想请教你,你练字时是否有什么窍门或方法?” 严攸宁看着宋司遥,眼神十分真诚恳切。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是她真心实意想要问的。 她也的的确确觉得宋司遥的字写得好,觉得她兴许有什么诀窍。 宋司遥看了看自己的字,虽然写得还行,但却远不算好,她半点都不满意呢,没想到,严攸宁竟然觉得她写得很好,还要来向她请教? 宋司遥有些自我怀疑和不确定,“你确定你是要来向我请教书法,而不是向沐白请教吗?我的字,也很上不得台面啊。” 严攸宁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她这么短时间内能写出这么一手字,已然是优秀得不能再优秀了,她却还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那自己的字,跟她一比,岂不是就成了狗爬的了? 宋司遥说完那话,再看到严攸宁的字,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妥来。 她正要找补,倒是沐白先帮她解释了。 “司遥只是对自己要求高,并没有旁的意思。” 宋司遥忙跟着解释,“是,我没有觉得你的字更上不得台面的意思。” 沐白:…… 严攸宁:…… 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 便是宋司遥自己也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舌头,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呀,这不是平白拉仇恨吗?Ъiqikunět 宋司遥再次找补,“我刚学说话没多久,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严攸宁也知道宋司遥不是那样的人,最后自己反倒是忍不住笑了。 “我没介意。” 宋司遥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你若当真要向我请教书法的话,我一时之间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才好,因为我也没有方法,我一开始就只是单纯的模仿而已,模仿得多了,写起来就慢慢有了感觉。” 宋司遥说得真诚,这也的确是她的心里话,她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模仿,而她模仿的对象,就是沐白。 写着写着,原本的模仿就慢慢变成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笔锋。 书院的夫子也夸赞过她,觉得她不仅悟性好,于书法上的进步也很大,因为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那笔字练得这般优秀,的确是十分难得的。 如果说有什么方法的话,那,大概就是她天赋异禀吧。 严攸宁来找她请教书法问题,只能说,她没找对人。筆趣庫 不过这话她识趣地没有说。 因为这话说出来就又是拉仇恨的,她方才吃了一次亏,可不敢再吃第二次亏了。 沐白心中其实也是这般作想的。 宋司遥的天赋绝非一般人能比,而严攸宁就算相较于同龄人已经算是成熟,算是聪明的了,但是,在宋司遥的面前,她也同样是远远不如的。 一个普通人,去向一个天才请教学习方法,那得到的经验,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沐白也没有点破这一点,不然的话,对于严攸宁来说未免太过打击。 但他们不说,严攸宁自己也明白了过来,一时不禁生出了一股子羞惭和不自量力之感。 她的脸不觉微微发红,小声道:“那我明白了,许是我练习得不够刻苦吧,我这便回去多练练。” 说完她便准备要走,却是被宋司遥出声唤住了。 “攸宁,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留下来,我们一起练字,你一个人埋头练习的话,就算你有什么问题,也没人及时发现和指正出来,你也就没法更正了。” 严攸宁闻言,神色略显迟疑。 她知道沐白和宋司遥的关系好,两人一直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关系,他俩在一处,自然而然就有种天然的亲密感,自己平白插进来,只怕会有些讨嫌。 但宋司遥的邀请很真诚,不似客套,便是沐白也主动开了口,严攸宁便也没有再拒绝,而是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 第2485章:灵光一闪的念头 严攸宁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她就顾不上了,因为宋司遥看到她握笔写字的姿势,当即就很认真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她的字之所以写得不够好,除了是姿势的些许问题,还因为腕力不足。 姿势的问题可以立马纠正,但腕力不足的问题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这需要慢慢地练习。https:ЪiqikuΠet 但凡事过犹不及,越是着急,反而越有可能会适得其反,甚至伤到手腕,所以,一切得循序渐进地来。 沐白也劝诫,“你切莫太过心急就过度训练,若是训练太多,反而更容易让手腕受伤,你还那么小,若是现在就伤了手腕,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严攸宁轻轻点头。 沐白知道她表面看着柔弱,但实际上性子却是要强的,他担心她表面答应,背地里却是偷偷练习,那就麻烦了。 是以,他便又忍不住多劝了几句。 “你不要拿司遥当参照,司遥不是一般人,我们只是普通人,跟她没法比。” 宋司遥听了这话,唇角不可抑制地微微扬了起来,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小得意。 想了想,沐白又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你要参照,就拿央央当参照,或者是元恺,他在你这个年纪,字写得完全像狗爬一样,你已经很优秀了。” 此时正在安家玩耍的安元恺和宛央两人,禁不住齐齐打了个喷嚏。 严攸宁听到沐白埋汰自家妹妹和好友的话,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子哭笑不得来。 但不得不说,听了沐白的这话之后,严攸宁瞬间觉得自己的字好多了,简直堪称完美。 之后,他们三人就各自开始安静地看书练字,严攸宁也慢慢沉浸其中,再没了先前的紧张。 就在这时,外头的小厮又小心翼翼地进来回话,“世子,您有客人拜访,对方说自己是贾伯屿,您是否要见?” 听了这话,几人都同时抬头看来。 沐白心思微动,卓叔叔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他是真的来找自己,还是想来找攸宁的? 这般想着,他便下意识看向严攸宁,原本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见见,但又担心卓叔叔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与自己说,他便将话头咽了回去。 严攸宁心中却是生出惊讶,贾叔叔与沐白竟然有私交?自己倒是不知道呢。 不过这个疑问也只是在脑中飞快闪过,很快就被压下了。 他们就算有私交,也不需要向自己交代。 她想起自己也许久没见贾伯屿了,心中倒是也有些想念。 而且她想到,生息蛊之事结束了之后,只怕自己与他就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之后,自己只怕也要离开扬州城了。 严攸宁便也想找机会与他好好道个别。 但现在,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严攸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主动凑上去,免得打扰了他们谈话,那就是自己不识趣了。 严攸宁想,自己待会儿要不要去外门处候一候,看能不能见到人,若是见到了,也好跟他道一道别。筆趣庫 严攸宁这般想着的时候,沐白已经离开了,书房里就只剩下严攸宁和宋司遥两人。 沐白这一去,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严攸宁一时也有些心神不定,想着要不要先去外门候着,不然待会儿人走了,自己就见不着他了。 她还尚未开口提出告辞,宋司遥倒是先说话了。 她语气咕哝,带着两分抱怨。 “他们有什么话呀,这么半天都讲不完,有再多的话要叙旧也该叙完了吧。” 严攸宁闻言,略一犹豫,她便顺嘴问出了先前困惑的问题。 “沐白与贾叔叔之前就认识吗?” 因着自己能窥见人心的特殊能力,宋司遥自诩自己对人的善恶有着较为精准的把握,对她划分为好人的人,她便自然而然地少了几分警惕与戒备。 是以,宋司遥没有设防地开了口。 “嗯,他们是旧识,他是沐白的救命恩人。” 严攸宁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诧异,“他们之前竟然有这般渊源?” 严攸宁又想到了另外一茬,“上回在城郊,他们见了面了,怎么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宋司遥神色微顿,“哦,当时他们应当是不想被外人窥破两人是旧识吧。” 严攸宁一想,也有道理,沐白是世子,贾叔叔与他若是太招摇,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对两人之间所谓的救命恩情之事倒是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 “贾叔叔是什么时候救了沐白?我倒是都不曾听他们两人提起过。” 沐白和卓安烺的事,宋司遥也不好全都往外倒,她便只含糊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在南疆发生的事。” 南疆? 是了,她的确听说,沐白是去过南疆的。 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好像当时沐白才三四岁。Ъiqikunět 先前兰清笳与沐白来告诉她自己父亲的身份时便提到过此事。 当时沐白在南疆的乐仙山上遇到了危险,刚好遇到了她的父亲,被她父亲所救,他们之间也因此结缘。 没想到,贾叔叔也去过南疆,也刚好救过沐白,可真是巧。 严攸宁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忽而,她的心思不觉微微一个咯噔,一个念头飞快地在脑子里闪过,但那念头闪得太快了,快到严攸宁一时之间根本没能抓住。 但严攸宁心里却是有一个强烈的想法,这个念头十分至关重要。 严攸宁努力地搜寻,想要再去把它捕捉出来,但越是想,脑子里反而越是乱成了一团线,一时根本找不到线头。 “攸宁,攸宁,你怎么了?” 宋司遥连喊了她好几声,严攸宁才终于回过神来,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 “怎么了?” 宋司遥:“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我方才连喊了你好几声,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严攸宁连忙收回了思绪,摇了摇头,“没事,我刚刚就是在想事情,一时没有回神。 司遥,我今天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请教问题。” 宋司遥见她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便也不再强留。 严攸宁转身离开了,她的心中依旧忍不住一直在回想先前的问题。 方才自己脑子里灵光一闪的念头究竟是什么呢? 第2486章:拿主意 严攸宁走了两步,忽而回头,对宋司遥问了一句。 “司遥,贾叔叔是不是在乐仙山救的沐白?” 严攸宁的这个问题问得突然,宋司遥一时没多想,直接便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严攸宁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竟然也是乐仙山。 沐白曾经亲口告诉过她,是她父亲在乐仙山之时救了他,两人的渊源由此而起。 现在,宋司遥却告诉她,贾叔叔也救了沐白,并且也是在乐仙山救下的他。 沐白就只去过一次南疆,去过一次乐仙山,难道那一次,他同时被这二人所救? 所以,自己父亲和贾叔叔很有可能便是在乐仙山,因为救下沐白而结缘。 也正是如此,贾叔叔看到自己时,才会一眼认出自己与父亲的容貌相似,从而对自己这般不同? 但因为她不知自己的身世,贾叔叔便也不好明说,是以只能编出他女儿与自己容貌相似的说辞来。 严攸宁的脑中自成了一套逻辑,并且将整件事都串了起来。 这般想的话,整件事的确是逻辑闭合,完全说得通的。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还是隐隐生出一股莫名的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还有哪里是她没有想通的。 这种感觉让严攸宁心神有些微微恍惚,越想反而越是理不清思绪。筆趣庫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她心神恍惚地离开了,宋司遥见她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心中生出疑惑,但见对方不欲开口的样子,她一番犹豫,到底是没有开口问出来。 严攸宁原本是打算去外门处等卓安烺的,但因为心里生出的那乱七八糟的念头,她便没去。 而卓安烺之所以来找沐白,便是来向他讨主意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应当在这个时候主动向严攸宁坦白自己的身份,与她相认。 此前,为了避免严攸宁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因此受到打击,是以,兰清笳和沐白两母子主动担起了此事之责,将自己这个父亲的全部底细全都告知了严攸宁。 所幸,严攸宁在得知这些之后,并未对自己这个父亲百般嫌恶,至少态度是平和的。 眼下生息蛊之事结束了,卓安烺在这件事上立下了些许功劳,他觉得,自己先前的糟糕形象,在此时兴许能有所和缓,他在严攸宁面前不再似之前那般名不正言不顺,抬不起头来了。 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的生息蛊之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被调离此地,到别处去继续除蛊之事。 而下一个地方究竟会去哪里,要去多久,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身,有机会来见严攸宁,一切都是未知数。 正是因此,卓安烺才会生出摇摆。 他既不想在离开之前依旧留着遗憾,与自己的女儿依旧不能相认,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些胆怯,害怕自己此时贸然跟她相认,时机还尚未完全成熟。 最后,她不一定能真心接纳自己,反倒是连原本还算相处融洽的这层关系也会就此消失,不复存在。 那样的结果,是卓安烺最不想看到的,这也是他会这般犹豫踟蹰,拿不定主意的原因。筆趣庫 卓安烺思来想去,唯一能讨主意的人,竟然就只有沐白了。 秦淮和兰清笳是不可能的,他跟这两位的关系还没有亲厚到这般地步,有些话,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开口。 反倒是沐白,虽然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在成熟方面,沐白俨然半点都不输同龄人。 且在沐白面前,卓安烺能做到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他也相信,沐白能真心实意地给他出有用的建议。 他打听到沐白今日休沐,所以,才特意登门。 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熟稔,一见面,两人便都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直奔主题而去。 卓安烺直接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找你给我出出主意。” 沐白闻言,当即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小大人模样。 “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卓安烺便如此这般,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道来,末了,他一脸认真地望着沐白,“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在临走之前向她坦白我的身份?” 沐白其实隐隐就有了猜测,觉得他多半是要问这个。 现在一听,果然如此。 卓安烺身为局中人,是以他在做抉择之时才会分外纠结,不知该如何决断。 但沐白却是局外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局外人来说,考虑事情自然要客观许多。 沐白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反问,“你若是与她相认了,她也认可了你的身份,你打算如何?你有没有能力将她带在身边,给她安定的生活?” 这个问题,卓安烺此前便已经思考过了。 他的神色间染上了一抹黯淡,最后有些颓唐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已经稍微积攒了一些钱财,但跟在你们家,抑或是在云家相比,却是完全不够看的。ъiqiku 我的积蓄和每月的收益,根本不足以给她现在这样的生活,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我居无定所,皇上需要把我派往何处,我便只能去往何处,我没法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更不可能带着她,让她跟着我四处奔波。” 沐白闻言,面上微微迟疑,但最终还是诚实地道:“你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决断了,不是吗?你只是心中有不甘与不舍,所以才特意来寻我,向我讨主意罢了。” 卓安烺眼中的希望骤然灭了,最后,他面上露出了一抹微微的苦笑。 “你说得对,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同时心里却也很是不舍与不甘,总希望能有人来劝一劝我,推我一把,给我做出另一番抉择的勇气。” 卓安烺其实知道,自己目前给不了严攸宁好的生活,他认下她,除了徒增她的烦恼以外,似乎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他想要告诉她真相,更多的,不过是为了成全他自己罢了。 这,却不一定是严攸宁想要的。 第2487章:他的决定 卓安烺正要死心之时,沐白却是话锋一转。 “方才的那番话,是基于理智的基础上提出的发问,但撇开理智,只以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待这件事,我会毫不犹豫地让你主动与她相认。” 卓安烺闻言,眸底的光芒不觉微微闪了闪,他看向沐白的眼神也一下充满了灼灼光彩。 “为何?” 沐白:“因为对一个孩子来说,能不能穿上漂亮的新衣裳,能不能住上豪奢的大宅子,能不能吃上丰盛的山珍海味,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能像别的孩子那样,知道自己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biqikμnět 卓安烺闻言,心口不觉狠狠一滞,一股莫名的凝滞之感浮上心头。 他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如果能有选择的话,他其实完全不希望自己出身在皇室,他宁愿自己出身在一个普通,甚至贫寒的人家,但他唯一的奢求就是,他能拥有一对全身心疼爱他的父母。 在王家,他借着王璟川的身份,享受到了这份疼爱。 但他享受的时候,却并不是心安理得的,他既贪恋这样的关心疼爱,同时心里又禁不住生出矛盾与挣扎,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属于自己的,这是自己偷来的。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自己能真真正正地拥有一份这样的疼爱。 所以,攸宁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吗?她也同样渴望着亲生父母的疼爱?哪怕自己这个父亲的身份并不怎么光明磊落,她也不会在意? 沐白的声音缓缓传来,“攸宁现在在我们家的确过得很好,吃喝不愁,也没人敢怠慢她,给她气受,相信她以后回到了云家,过得也必然不会差。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别人对她再好,都永远替代不了自己的亲生爹娘。 你的身份的确有瑕疵,或许你会觉得这样的身份在她面前会抬不起头来,所以才犹豫着不敢告知她真相。 但这也或许只是你觉得而已,兴许,她并不在乎这一点,她所在乎的,只是你这个父亲对她是否疼爱。 你不向她坦白,保全的是你自己的体面,但却让她的人生出现了缺失。她究竟是否会接纳你,你应当把决定权交给她自己,而不是由我们私底下做各种揣测,最后替她做决定。” 沐白的这番话,说的是严攸宁,同时也是在说他自己。 虽然他与严攸宁的情况并不怎么相同,但某些部分却也是能做类比的。 他早年经历过父母身份的缺失,虽然祖父祖母对他很疼爱,但这样的疼爱,却也是无法取代父母的位置的。 那时候他就在想,他希望自己的父母只是一对家事普通,能力平庸的人,过着普通寻常的日子,这样,他们肩头上就不会有这么重的重任与担子,就不需要去承担那些责任,就能一直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了。biqikμnět 现在,以己度人,他觉得严攸宁的想法大概也差不多。 不管卓安烺的身份如何,在严攸宁这里,他首先是一个父亲,是她的父亲。 她以为他不在了,心中是失落与怅惘的。 但他实际上却是好好地活着,就在她的身边。 若是有朝一日,严攸宁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他明明可以与自己相认,但却选择了隐瞒,她心里会有何作想?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反对卓安烺生出怨怪来? 如果换做是沐白,他觉得自己是会怨怪的。 卓安烺闻言,面上神色几番变化。 他语气有些紧张,“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主动向攸宁坦白?” 沐白摊了摊手,“我只帮忙参谋,可不帮你拿主意,究竟是否要主动坦白,那就看你究竟是心软还是心硬了。” 卓安烺笑骂,“你小子,让你说句准话又不是要你命,你倒是滑不溜手的。” 沐白:“万一我出的主意不够妥当,回头你再来找我算账,我可不担这责任。” 卓安烺:…… 所以这小子把两种情况都说了个一清二楚,反正好的歹的他都说了,就是为了不担责任? 这小子,当真是贼精贼精的。 沐白出了主意,决定权就交给了卓安烺自己。 “所以,你到底决定坦白还是不坦白?” 卓安烺原本心中的确是纠结迟疑的,但现在,他心里反而有了决断了。 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坦白!” 沐白听到这个回答,心底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 他内心其实也是倾向于这一点的。 一开始,沐白就看出了卓安烺退怯的态度,他越是如此,沐白才越不能直接一上来就劝他坦白。 这个时候一味劝他坦白,他自己反倒要纠结上了。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先是顺着他的意思,用理智的口吻与他分析此事的利弊,让他打消要跟严攸宁相认的念头,因为他给不了严攸宁更好的生活。 卓安烺听了沐白这话,心里反而生出不甘和遗憾来。 这个时候,他再抛出后头的那一番他真正想说的话,卓安烺的心境便有了变化,他对这件事也就有了最后的决断。 总算是不枉费他的一番努力。 沐白正了正神色,又继续问,“那你打算何时坦白?今日吗?正好现在攸宁就在我院子里,我立马就能派人把她喊来。” 卓安烺神色一顿,旋即立马道:“倒也不必这般着急,好歹让我先提前准备一番。” 沐白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他,“你该不会是事到临头又胆怯了吧?” 卓安烺一脸正色,“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胆怯的?” 沐白脸上笑意不减,一副一眼将他看穿的模样,“那你有什么好提前准备的?” 卓安烺神色微恼,禁不住剜了他一眼。 “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沐白呵呵两声,“这会儿倒是嫌我话多了?先前是谁巴巴地凑过来向我讨主意?现在主意讨到了,你就要过河拆桥?” 卓安烺:……ъiqiku 他扶额,“好吧,我错了,你小子功劳最大行了吧。” 沐白这才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 “知道就好。” 卓安烺话锋一转,“若是攸宁因此恼了我,你也有一部分责任。” 沐白:? 看吧,这就被反咬上了,早知道一开始他就不多管闲事,让他自己纠结去好了。 第2488章:孺子不可教也 卓安烺那话不过玩笑,沐白也没当真,两人互相挖苦打趣一番,卓安烺这才离开。 沐白留他在府中用膳,他自是拒绝了。 他眼下这身份,府里用饭不合适。 而且,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想着要如何跟攸宁坦白之事,哪里还有心情用饭? 他此时也担心会见到攸宁,若是当真见到她了,他还尚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思路,现在真见到她,他只怕会露出端倪来。 卓安烺一边离开,一边在心里头盘算着如何向攸宁坦白之事,他压根不知道,严攸宁对他的身份已经隐隐生出了些许怀疑。 严攸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并且,她还有一颗不算有些聪明的脑袋瓜子。 她心中虽然已经基本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捋清楚,并且实现了逻辑自恰,但她心底深处却还是有一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她心里有一个直觉,自己心中的那个疑虑很关键,不容忽视。 正是因为这个直觉,她才会一直放不下这件事,脑中拼命搜索先前那个在脑子里闪现的念头究竟是什么。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拼命地想去想什么,反而越是想不出来。 严攸宁索性就暂时抛开了那些念头,不去多想。 兴许,等她脑子放空了,先前的记忆就能一下找回来了。 翌日,严攸宁和宛央又要开始上课。 宛央昨日才在安家玩了一天,今天就要回归现实,整个人都瞬间蔫了,在课堂上她都公然地走神,开小差,夫子见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更多的关注落在严攸宁的身上。筆趣庫 宛央虽才是这个府里正经的小主子,但这位……唉,不说也罢。 反倒原本以为是顺带着一起教的严攸宁,她才是真正的态度端正,认真刻苦,简直是每一个夫子心中最好的学生。 严攸宁认认真真地听着夫子讲学,夫子时不时也会让她开口说说自己的见解,她也都能说出点门道来,夫子听了,都不禁捋须点头,笑得很是欣慰。 而每当这个时候,宛央要么是在神游太空,要么干脆在打瞌睡,俨然就是这场和谐教学中格格不入的一个异类。 好容易挨到散学,宛央当即就禁不住长长松了口气。 “可算是解放了。” 她这话音量一时没控制住,瞬间让夫子听了个全。 夫子:…… 简直孺子不可教也。 幸亏这位是个小姐,若是个少爷,就这等心性,那前途也是堪忧啊。 看来,会投胎也是个好本事啊。 宛央见夫子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她禁不住暗暗吐了吐舌头。 不用想也知道夫子此时心中所想,但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在乎。 她欢欢喜喜地起身,跟严攸宁招呼了一声就要走。ъiqiku 以往她们都是不同路而行的,因为宛央一到点就走,严攸宁则总会再好生温习一番,若夫子布置了课业,她还要把课业做完了再走。 是以,宛央也只是跟她打一声招呼而已,但没想到,这一回严攸宁却是没有留下,而是要跟着宛央一块走。 她正好有事想要向宛央打听一番。 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走,宛央还禁不住一边感叹,“夫子讲的那般枯燥,攸宁姐姐你是怎么做到听得这般认真的?” 严攸宁笑道:“央央你年纪还小,尚未定性,对此道也不感兴趣,听起来自然觉得枯燥。” 宛央惊叹,“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呀,怎么说出这话就像是我爹娘说的似的。” 严攸宁:…… 她一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宛央又嘀咕,“我就算是长大了,对这些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兴趣。” 严攸宁想了想,便道:“待你找到一样自己真心喜欢做的事,到那时,你便是一天都在学习,也是乐在其中,不会觉得枯燥乏味了。” 宛央立马接话,“我对吃和玩感兴趣,让我一整天吃,一整天玩我都不会累。” 严攸宁:…… 这话,叫她委实不知道怎么接才好,最后她也只能默默地闭嘴了。 提到吃和玩,宛央的确像是一下被点亮了兴趣,拉着严攸宁就叽里呱啦地讲了起来,简直讲得口若悬河,根本停不下来。 严攸宁好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空当,及时插话。 “央央,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宛央闻言,这才停下了话头,“什么事呀?” 严攸宁将原本就已经想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我听说,你哥哥以前去过南疆,在那里,还曾经遇到过危险,有这回事吗?” 宛央当即就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有的呀!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危险了,幸亏我哥哥遇到了贵人相救,这才顺利脱险,不然,我现在就没有哥哥啦!” 严攸宁忙道:“这件事的具体细节如何?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说完,她又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 宛央压根就没多想,她自己就主动接话了。 “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好奇吧!我跟你说哦,我当时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好奇坏了,我觉得这件事就像画本子里的奇幻故事一样惊险又精彩,我都缠着我哥哥讲了无数次了,但我现在都还没听腻呢!你想听,我就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严攸宁闻言,暗松了口气,同时又不禁暗喜,看来,自己这问题,问宛央是问对了。 她打听这件事,还是与昨日之事有关。 她依旧没有想通这件事的关节,既然光想想不通,那她就只能从沐白在乐仙山上的经历上入手了。筆趣庫 她若能探听到有关此事的更多细节,或许,她就能想通这整件事的关节。 若是不能,那兴许就真是她想多了吧,至此以后,她便不再去想此事了。 宛央是个话篓子,根本不用严攸宁问,她自己就已经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 严攸宁也没有打断她,而是认认真真地听着,没有错过她话里的任何一个细节。 越是听,她心中的那股子疑惑就越是强烈,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询问,但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怕自己的询问会打乱宛央的叙述,最后得到一个不够客观公正的故事。 第2489章:事实的真相 好容易,待宛央说完了,严攸宁总算是有了发问的机会。 她问:“在乐仙山上,救了你哥哥的,就只有一个人吗?” 她问完这个问题,神情中带着一股子难掩的紧张。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听到怎样一个回答。 她只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呼吸都禁不住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宛央完全不知道她此时内心的紧张与忐忑,对于这个自己已经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宛央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对啊,就只有一个人救了我哥哥,他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救我哥哥于水火之中,他简直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一个念头倏而在脑子里炸开,严攸宁整个人都生出了一股如遭雷击的震撼感。 但这太过不可思议了,严攸宁不敢相信,她怕是自己想岔了,实际上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她再次开口,语气略带几分艰涩。 “你真的没有听错?真的只有一个人救过他?” 宛央再次无比笃定地点头,“我确定我没有听错!就是只有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我哥哥亲口跟我讲的,而且还不止讲了一遍!”筆趣庫 严攸宁:“会不会你知道的这个人是救人的主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救了沐白,只不过那人只是搭了把手而已,并没有发挥关键作用,所以沐白才略过了此人?” 宛央觉得自己受到了怀疑,“不可能!我知道的一定就是全部事实,你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我哥哥,我们当面跟他对质便是。” 宛央鼓着腮帮子,一副有些气恼的模样,她还拉住严攸宁的手,要将她拉去找沐白对质。 严攸宁压下心头掀起的一阵阵惊涛骇浪,一边急忙安抚住宛央,“不用去了,我自是相信你的话的。” 宛央依旧气鼓鼓的,“可你方才明明不信我!” 严攸宁强笑,“我不是不信,我就是有些惊叹,没想到那个人会这般厉害,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就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沐白救下来,所以我才多问了几句。” 宛央闻言,心中的气恼这才消失了。 但她还是不忘强调,“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我说的就是事实!” 严攸宁忙道:“嗯,我现在相信了。” 宛央傲娇地哼了一声,“你若是再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找哥哥。” 严攸宁再次阻拦,“我相信了,我是真的相信了。沐白这会儿在书院呢,我们总不可能为了这点子小事跑到书院去找他吧。” 宛央一时忘了这一茬,“那等他回来……” 严攸宁再次打断,“好央央,我是真的相信你了,你就不要去打扰你哥哥了。 而且,我私底下找你打听这件事被他知道了,终归不好的,你就当替我保密了,好吗?” 严攸宁一副央求的语气,宛央心软,自然一下就忘了生气。 不过,她却又不禁升起困惑来,“你打听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我以前还一直缠着我哥哥讲这件事呢,他都讲了不下五次了。” 严攸宁的心中闪过诸多纷杂的念头。https:ЪiqikuΠet 她自然不能让沐白知道这件事。 因为,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沐白对这件事也是知情的。 他知道这件事,却刻意隐瞒了自己。 严攸宁不怪他隐瞒,他这么做,兴许是有自己的原因,但,在她彻底确认这件事之前,她也不希望沐白发现此事。 但这些事,却都没法对宛央说。 宛央对这件事,明显是毫不知情的,她的心性简单,这些事让她知道了,她也不一定能理解和明白。 严攸宁有些不自然地扯了一个谎,“你是他亲妹妹,问这些自然没什么,我特意向你打听,落在他耳里,未免会觉得我好奇心太重,我在他那里岂不是就失了颜面?” 宛央依旧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打听一点小事罢了,哪里就失了颜面了? 不过严攸宁看上去很在乎这件事,宛央即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她还是体贴地答应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跟我哥哥提起这件事便是。” 严攸宁松了口气,又忙补充,“便是你爹娘也不能说,任何人都不要说,这件事就算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行吗?”Ъiqikunět 对于宛央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能跟人拥有一桩秘密,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事,宛央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连声音都不禁放轻了几分。 “好,我谁都不说,这就是我们两人的小秘密,我们来拉钩。” 严攸宁伸出手,轻轻地跟她拉了一下。 宛央很快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旁的事情,而严攸宁却是听得有些漫不经心了。 因为此时,她的全部心神全都落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昨天,从司遥的口中,严攸宁知道了贾叔叔与沐白之间的渊源。 如果司遥说的是真的,那贾叔叔也在乐仙山上救过沐白一次。 原本,严攸宁以为,那次在乐仙山上,是贾叔叔和自己父亲两人一起救了沐白,或者是先后救过他。 也正是因此,贾叔叔与自己父亲才就此结缘,所以,他见到自己时才会认出自己的身份,从而对自己这般亲近。 而他所说的自己与他女儿很相似的话,也只是编出来糊弄自己的。 这是先前严攸宁逻辑自洽的一套说辞。 但此时此刻,严攸宁却是再也没法相信这番说辞了。 因为在宛央方才的讲述中,救了沐白的人就只有一个人,压根就不存在第二个。 宛央对此事是信誓旦旦的态度,就凭借严攸宁对宛央的了解,她既然是这番态度,那就不可能会说谎。 她说的必然是事实。 而且,之前兰清笳和沐白也对她讲过这件事,所以,严攸宁能对笃定,自己父亲的的确确是救过沐白的。 所以,难道是宋司遥在说谎? 但严攸宁也觉得宋司遥不是会信口雌黄之人,且昨日她的神色态度也都很正常,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她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说谎。 两个人都没说谎,但关于这件事,却又生出了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那么,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 哪怕,这个解释非常令人难以置信,但,这,也十有八九,就是事实的真相。 第2490章:找谁求证 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就是,贾叔叔,和她父亲,其实,是同一个人!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个念头一起,严攸宁的心中便有种震撼与恍惚之感。 这个事实的确很荒谬,很不可思议,但她经由自己所获取到的讯息进行推断,最后得出的,就是这个结论。 除非,是宋司遥或者宛央两人有人说了谎。 但她却有一个十分笃定的直觉,她们不曾说谎。 这件事虽然不可思议,但的的确确就是事实。 昨日,她听到宋司遥所说的话之后,脑子当时第一反应之下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 只是自己潜意识里,大概也觉得这个真相不可思议,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灵光一闪而已,并未真正入心。 现在,她经过自己的求证和推敲,终于又把心底深处有关此事的记忆唤醒了。httpδ:Ъiqikunēt 这个想法,不再是她的凭空想象,这是她一步步推理出来的。 她再次回头复盘了这整件事,依旧还是觉得自己的推断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她也很不愿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但心底那道声音却是汹涌叫嚣着,这就是事实。 严攸宁整个人都十分恍惚,此时她已然没了半点先前的理智,她的脑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乱麻。 大家都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为何,自己会推断出这个结果来? 如果,贾叔叔真的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为何他要隐姓埋名,还要改变容貌?他又为何不主动与自己相认? 假若这件事不曾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严攸宁或许还能冷静理智地对此事展开分析。 但这件事却是结结实实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前不久才刚刚得知自己父亲是谁,此前有着怎样的人生经历。 现在,又陡然发现,她以为那早已经身亡的父亲,其实并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若是换一个心性没那么成熟稳重的孩子,只怕早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严攸宁还能保持镇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她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宛央又说了些什么,严攸宁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时的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 宛央一脸奇怪地望着她,“攸宁姐姐,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严攸宁恍惚回神,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我们明天再聊吧。” 宛央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担忧之色。 “攸宁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人去请府医。” 严攸宁忙道:“不用了,我就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没有大事的,不用劳动府医了。” 她现在心绪难平,又岂是府医能看得了的? 宛央依旧一脸担忧,“真的没事吗?” 严攸宁坚持,“我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点不舒服而已,若我当真很不舒服,我到时候自会让人去请府医的。” 宛央见严攸宁这番态度,便也不再坚持,只连连嘱咐她定要多多休息,回去之后就不要再看书了,严攸宁都一一应下。 她现在根本心绪难定,就算是想看书,也是断然看不进的。 就这般心神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她都还在想着这件事。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什么逻辑漏洞,但在真正找到当事人求证过之前,这一切都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httpδ:Ъiqikunēt 那她究竟要不要找人求证?她要求证的话,又该找谁? 就目前看来,这件事的知情者并不少,她究竟该找谁求证才最合适? 是直接找贾叔叔吗?可万一这件事就是她自作多情,是她想多了,自己这个时候去找他,最后岂不是很尴尬? 抑或是,去找兰清笳,找沐白? 他们会告诉自己真相吗? 假若,事情当真如自己所猜测的这般,那么,她又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他? 以前,他是贾叔叔时,严攸宁对她能态度坦然。 现在,他的身份发生了转变,一下变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严攸宁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气恼吗?怪他没有及时告诉自己真相吗? 严攸宁也说不上来。许是因为还尚未确定此事的真假,她便是连这样的情绪都不敢有,生怕最后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那样,不仅会让严攸宁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也会禁不住生出一股难言的失落。 没错,就是失落。 她在震惊于自己发现的这件事的同时,同时也在为此暗暗生出期盼。 若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她就是有爹的人了。 但这个念头她也只敢在心中飞快闪过,根本不敢往深了想。 还是那个原因,她怕自己猜错了,闹出了乌龙,最后不管是生气也好,期待也罢,全都变成一场空。 严攸宁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有决断力的人,一个晚上的辗转反侧之后,她便有了决定。 她不想这么不清不楚地就过去了。筆趣庫 这件事她既然已经生出了怀疑,那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验证清楚。 而去问任何人,都没有问贾叔叔来得直接干脆。 究竟是不是,事情的真相如何,不是光靠猜就能猜出来的。 她要尽快弄清楚这件事。 只是,究竟要如何开口?是直接开门见山,还是旁敲侧击? 不管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见了他再说。 翌日一大早,严攸宁就去向兰清笳询问了卓安烺的住处。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严攸宁选择了暂时隐瞒,她说出了之前就编好的说辞。 “我听说他可能要离开这里,到别处赴任了,我想在他离开前向他道别。” 这也不算是说谎。 就算撇开了自己要求证的事情,原本,她便也是计划要在他临走时与他道别的,那日若非宋司遥无意中提了那么一嘴,她当时就已经去外门等他,要与他道别了。 兰清笳听罢,心道,不用严攸宁主动去找他,他自己也必然会来的。 但既然严攸宁能有这个心,兰清笳自然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而且,严攸宁能主动去找卓安烺,他定然要高兴坏了。 兰清笳便告诉了她地址,并且答应帮她去向夫子告假,最后又命人亲自送她去。 严攸宁坐在马车上,心情一直都未曾平静过。 第2491章:试探 卓安烺与手下暂住在城中一处租住的宅子里,以往这个点他们都是不在家的,但最近生息蛊之事已然接近尾声,就只差一点收尾工作,是以大家都相对清闲。 严攸宁来得早,恰好赶在了卓安烺准备出门的时候,双方就在门口碰上了。 见到严攸宁,卓安烺的眼睛不禁微微一亮,一股欣喜自心底由内而外释放出来。 “攸宁,你怎么来了?” 严攸宁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眼底那瞬间迸射的惊喜尽收眼底。 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从第一次见到自己,他就对自己格外留心与留意,而后,他与自己的相处中,他对自己也好得恰到好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严攸宁对他也是充满好感的。 但是,此时此刻,严攸宁见到他的态度却是有些不自然,“我,我听说你要走了,所以特意来向你道个别。” 卓安烺闻言,心中果然生出一阵惊喜。 他没想到,严攸宁竟然专门为此来找自己。 他其实也在找机会去找她,只是,因为对那件事格外郑重,他的态度便多了几分谨慎,是以他这才耽搁了几日都不曾去王府找她。筆趣庫 没想到,今日她倒是主动来了。 一时之间,卓安烺既觉高兴,同时又不免生出几分紧张与忐忑。 他在心中犹豫,待会儿,究竟要不要直接对她坦白了? 但这里住了这般多人,似乎不是说话之地。 他们租住在此地,宅子倒是不小,但住的人也不少,在外面正厅谈的话,就不大适合说太过私密的话了。 但他的房间也不算宽敞,环境也不算特别好,最主要是,他平白把严攸宁领进房间去,终归不大合适。 卓安烺心中转过这一番思量,最终决定,“我们到外边茶楼去吧,家里人多,怕你不自在。” 但严攸宁却是摇了摇头,“没关系,那些叔叔我都见过,都熟悉了,没什么好介意的。” 严攸宁想要看看他这段时间吃住的地方,看看他一直以来,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卓安烺闻言,一时倒也不好再坚持了。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暂时把那件事压下不提,等明日找到机会再去找她谈好了。 卓安烺笑着把严攸宁领进去,也的确如严攸宁所言,她跟这里所有人都早就认识了,不说跟每个人都十分熟悉,但至少也是打过照面,混了个脸熟的。 大家对严攸宁的态度都十分友好,见她来了都主动对她打招呼,严攸宁也笑着回应。 这些人,都是与卓安烺共事多年的,他们都知道贾伯屿只是卓安烺的化名。 在来扬州城之前,卓安烺一直都是以真面目和真身份示人,现下之所以隐藏身份和名字,也不过是因为他在扬州城熟人比较多,怕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此前大家都不知道卓安烺竟然还有个女儿,而且那女儿竟然还是严攸宁。 但现在,严攸宁的身份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住在这里的一众人自然也都知道了,大家也都知道卓安烺尚未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严攸宁,他是否打算坦白,大家也不确定。 眼下见严攸宁来了,卓安烺与她之间的相处,显然就是尚未坦白的状况,大家都识趣地什么都不说,免得叫卓安烺露馅儿。 严攸宁见卓安烺将她领进正厅,她便直接道:“我能到你的房间去看看吗?” 卓安烺闻言,微愣。 他自己不可能主动提出这件事,不然他怕严攸宁会觉得不自在。 但现在,既然严攸宁主动提了此事,他自然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见他不说话,便道:“你若是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 卓安烺忙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的房间可能有些凌乱,你不介意就行。” 严攸宁摇头,“我不介意的。” 卓安烺领着严攸宁便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大敞着没关。 虽然严攸宁还是个孩子,但他们现在表面上还是没有血缘的关系,他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让严攸宁觉得不舒服的举动。 严攸宁在这房间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房间的确不大,但也不算小。 而且房间各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根本不像他方才所说的那般凌乱。 从这房间的布局来看,他应当是一个严谨又自律的人。 严攸宁在打量着这房间,不知为何,卓安烺莫名就生出几分紧张来,有种正在被上峰视察的感觉。httpδ:Ъiqikunēt 严攸宁收回目光,她没有立马提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而是问,“你们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下次又要去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卓安烺也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 “目前还不知道。” 这也是卓安烺先前会一直犹豫着不敢对严攸宁坦白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并非自由身,他需要继续为熙元帝办事,且以后大多数的日子只怕都是居无定所。 他就算是跟严攸宁相认了,也没法把她带在身边。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现在,他的想法已然发生改变了。 或许,严攸宁并不在意这一点。 她在此事上有知情权,自己不能以为她好的名义替她做决定。 严攸宁漫不经心地跟他闲聊着,卓安烺也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两个人都怀着心事,是以,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对方的异常。 最后还是严攸宁先沉不住气,她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我听说,前几日你去了王府,是去见沐白的?”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便点了点头。 严攸宁状似随意地问,“你与沐白之前就认识吗?我记得上回你们在城郊见面,还一番并不认识的模样。” 卓安烺的眼神微微一闪,他含糊道:“当时人多,不方便相认,便假装不认识。” 严攸宁又追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卓安烺不动声色地反问,“沐白是如何跟你说的?” 他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想抄答案了。 严攸宁索性便也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诈一诈他。 “他说他之前被人贩子拐走,是你救了他。” 沐白的确曾被人贩子拐走过,这件事算是沐白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能拿出来说的事了。 严攸宁这般说,卓安烺听了也不会怀疑。 她一副认真诚恳的模样,卓安烺对她也是完全信任的,是以,完全没想过她竟然有可能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既然这是沐白说的,卓安烺便也不拆穿他,从善如流地道:“嗯,的确如此,我们便是这般结缘的。” 第2492章:猜到了 严攸宁听到这个答案,看向卓安烺的眼神顿时就染上一抹异样。 他在说谎。 自己的这话分明就是随口编出来的,可他却直接顺着自己的话说。 这说明他并不想对自己说实话,他以为这是沐白的说辞,便连否认都不否认了。 卓安烺说完就发现严攸宁的神色有些异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 那抹复杂,让卓安烺心里莫名突了几下。 他迟疑着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严攸宁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虽然这么说,但卓安烺却觉得,她的样子,并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她到底怎么了? 卓安烺正待发问,严攸宁就再次开了口。 “你这次办完差事,没有休息的时间吗?你,不打算回去看看你的女儿吗?” 严攸宁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卓安烺也与她对视着。ъiqiku 这般看的话,两人的眼睛真的很像,简直如出一辙。 卓安烺的眼神也不自觉变得柔和下来,语气更是不自觉放轻。 “我会去看她的。与她分开了这般久,我心中对她很是思念。 待见到她,我会告诉她,我这段时间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遇到了哪些人,哪些事,有什么危险,有什么收获。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尽数告诉她,希望这样,我与她的距离,能稍稍近一些。” 严攸宁的眼睫轻轻眨了眨,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尖微微荡开。 “你当真会什么都向她坦白吗?” 卓安烺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当真,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 严攸宁微微垂下头,旋即复又抬起,看向卓安烺。 “你们的故事,能跟我说说吗?我有点想听。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卓安烺看着严攸宁,心中隐约察觉了些许异样,他的心头微微紧了紧。 这个时候卓安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的她,有些反常。 以严攸宁的性情,她会主动提出到自己房间里来吗? 那今日为何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而她现在问起的这些话,更让卓安烺心头疑虑更深,一个猜测缓缓浮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最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想听,我说给你听便是,反正,一直以来,我也把你当亲女儿那般看待。”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的眼睫又微微颤了颤。 卓安烺稍稍沉默了片刻,这才缓声开口。 “我的出身不大光彩,在为人父之前,也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我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孩子的好榜样。 女儿出生之时,我并不在场,甚至并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也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 我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原本已经没了求生的念头,只想一死了之,但是那时,我知道她的存在,瞬间,我觉得我的人生好似一下就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为了她,我决定努力一把,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若我当真能有一条活路,我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会再让自己的身上有半分瑕疵,因为,我想要成为她的榜样,想要让她提到我的时候,不再以我为耻,而是以我为荣。 我眼下的这份差事,便是我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来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波,兢兢业业地为皇上办差,便是想要立下更多的功劳,洗刷我此前犯下的错误和罪孽,让自己成为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她还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实际上是这样一个人,以前我不敢告诉她真相,但这一次,我却是打算将一切尽数坦白。 现在的我已经竭尽了我全部所能做到最好,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 卓安烺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他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严攸宁的身上,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最后,他又问了一句,“如果是你,你会原谅他,接纳他吗?”严攸宁原本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之后,严攸宁就完全确认了。biqikμnět 他是。 他就是! 他的这番话,已然算是最直白的暗示与交代。 严攸宁只觉心中有一股异样情绪在心中发酵,翻涌,一时之间,她的情绪几欲失控。 “我不是她,我不知道。” 卓安烺那灼灼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她,“那如果你就是她呢?你会原谅我吗?” 严攸宁喉头发哽,开口的语气都不禁染上一抹涩然,“为什么,不早点坦白?” 卓安烺沉默地低头,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因为不敢。” 顿了顿,他才继续开口,“原本,我是不打算与她坦言这一切的,并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敢。 我怕,我对她坦白之后,她会因此对我心生嫌恶与怨怪,我怕,我们连原本的平和关系都没法再继续维持,我怕我会连原本所拥有的一切都彻底失去。我也怕我没法给她正常孩子该有的生活。” 严攸宁:“那现在,又为什么打算坦白了?” 卓安烺面上露出几分微微的笑意,“因为沐白,我询问了他的意见,他劝我不要想那么多,每一个孩子对自己父亲都会有天然的孺慕之情,与其在背地里做一些自以为为她好的决定,还不如主动坦白一切,把决定权交到孩子的手里。 只要我对她的爱是真心实意的,相信,她一定是能看得到的。 不然,越是隐瞒,只怕之后,孩子对我的怨怪反而会越深,所以,我主动坦白了。” 严攸宁听了,神色间不禁染上一抹难掩的复杂,心头更是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翻涌着。 卓安烺再次看向了严攸宁,缓声开口,“所以,你会原谅我,接纳我吗?” 严攸宁的喉头发哽,她微微偏开了视线,语气中染上一抹骄矜与埋怨。 “你口口声声说要坦白,但实际上却并非真的全部坦白,你不真诚,又谈什么原谅与接纳?” 第2493章: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卓安烺闻言,几乎是立马就开口反驳,“我已然全部坦白了,没有半点隐瞒!” 严攸宁一双眸子清凌凌的,幽幽地望着他,“你与沐白是如何结缘的?当真是因为你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他吗?” 卓安烺闻言,神色微滞。 他对上严攸宁那双好似洞悉一切的眸子,心中似陡然明白了些什么。 方才,她是故意说的慌,目的,只怕就是诓自己,而自己对此毫无察觉,就这么上了当。 卓安烺不禁暗想,不愧是他卓安烺的女儿,这脑瓜子委实聪明伶俐,不然,也不会连自己亲爹都糊弄得了? 这下子,卓安烺是真的半点都不敢再隐瞒了。https:ЪiqikuΠet 他老老实实地主动交代,“对不起,攸宁,这件事的确是我说了谎,我确实是救过沐白,但却并不是在他被拐之时,而是在之后,他前往南疆,在乐仙山之上。” 卓安烺也不管严攸宁究竟要不要听,直接一股脑,将乐仙山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尽数道出。 到目前为止,严攸宁听到的故事,便与宛央所述完全合上了。 直到这一刻,严攸宁的猜测便再也没有任何悬念可言了,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他此时此刻这般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也已然说明了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已经猜到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对她说的。 他说完之后,一脸歉意地望着严攸宁,“此事便是我唯一对你说的谎话,但现在我保证绝对再无半句虚言了。” 严攸宁小脸微微紧绷着,神色间带着一股子傲娇与别扭。 “为何一开始要说谎?” 卓安烺神色一滞,最后他也不再躲避,目光直直地看向严攸宁,直接把话挑明了。 “我之所以会说谎,是因为我方才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向你坦白身份,我怕说出实情,你会猜出来,叫我一下失去了此事的先机。” 严攸宁那紧绷的小脸上神色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只她依旧绷着脸,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她先前反复主动试探,现在试探出了结果,却是开始装傻,“你的身份与我有何相干?” 卓安烺双目灼灼地盯着她,语气温和中又带着一丝隐隐无奈。 “攸宁,你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今日特意前来,便是为了试探我的身份。 攸宁,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听他亲口说出了这话,严攸宁瞬间有种鼻头发酸,眼眶发涩的感觉。 严攸宁死死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先前明明可以有这么多次机会向自己坦白,但却一直不曾开口,哪怕他说是因为胆怯,因为不敢,严攸宁此时心中也不受控制地生出几分委屈来。 人大概就是如此,关系还没那么亲近密切时,情绪都是克制的。 但真正建立了亲近的关系,情绪反而会失控,会撒野,会不讲道理。 严攸宁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不论是在以前的严家,还是在云家,抑或是淮南王府,她都极少会有任性的时候。Ъiqikunět 但现在,在亲耳听到卓安烺承认他就是自己父亲之后,严攸宁就忍不住想要委屈,想要任性了。 她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娇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 卓安烺听她这般说,心头也不自觉染上几分涩意。 他歉然道:“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一直缺席在你的人生中,让你受委屈了。 以前我是有心无力,即便是想见你,想要与你相认,想要陪在你身边也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给你一个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但我至少已经稍微有了一些勇气,敢于在你面前坦白身份了。” 严攸宁却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 “你是真心要坦白的吗?你若真心,为何不主动去找我? 便是现下,我都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你一开始也依旧不打算向我坦言。 若非我不肯放弃,继续试探,你只怕还是会继续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一副假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说到最后,严攸宁的语气中不免染上了一股谴责与怨念。 卓安烺被她说得心里一虚,他忙道:“我并不是不打算主动去找你,只是我还在筹备,想要找到最恰当的时机之时再去寻你。 今日你主动登门,我本也想直接与你坦白,但这里人多眼杂,我又觉得实非说话的好地方。 方才我提议要去外头茶楼,便是想要在外头与你相认,我没想到……” 严攸宁直接打断了他,“所以这还要怪我咯?” 怪她没答应去茶楼,怪她自己沉不住气主动试探,反倒是抢了他的先机? 卓安烺闻言,自是立马连连摇头否认,“不是不是,自然不是,我说这些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与你解释事情的缘由罢了。 我知道是我犹豫不决,没有决断,白白让你失落苦等,对不起,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卓安烺低声下气地开口,身量颀长挺拔的男人,在她面前莫名就有了矮了一大截的感觉。筆趣庫 严攸宁心里其实有些动摇和心软,她方才的气恼与怨怪,也只是对心中情绪的稍加发泄而已,并不是动真格的。 要她真的撒野不认他,严攸宁也根本做不到。 若她与卓安烺今日只是第一日见面,那他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名为父亲的简单符号罢了,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寄托,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沉淀。 但现在,他们却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他们此前经历了将近一年的相处,虽然不是日日见面,但彼此之间,也已经慢慢建立下了深厚的感情。 撇开两人可能存在的血缘关系不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慢慢变得亲近,不再似陌生人了。 这也给严攸宁今日的感情取舍带来了一定的干扰,让她就算是想要狠狠放肆一回,也有些难以硬下心来。 卓安烺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情其实也早已经拿捏得很精准到位了,他见她脸上露出的那一丝微微的动摇,当即便心头一喜,自己的成功在望了。 第2494章:最高贵的礼物 卓安烺再接再厉,满腔诚意地道:“你就算不肯原谅我也没关系,今后我会好好表现,好好待你,只要你能消气。” 严攸宁:“若我一直都不消气呢?” 卓安烺一脸正色,“那我便也一日不会懈怠,定会竭尽全力百般讨好,哪怕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要给你摘下来。” 好话谁都爱听,哪怕严攸宁也知道这不过就是哄人的罢了,但听在耳里,却还是禁不住心情愉悦。 但这三言两语,却依旧不能让严攸宁彻底和缓神色。 她依旧绷着脸,“那我若是消气了,你是不是就会懈怠,不再对我好了?” 卓安烺当即道:“怎会?你若是肯消气,肯与我相认,我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不对你好? 我这般急着想要与你相认,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对你好,而不需要再有任何遮掩和避讳。” 他的语气诚恳,望着严攸宁的目光更是充满了炽热,严攸宁被他的目光和话语弄得面上微烫,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但也分外的温暖,将她的整颗心都捂得热乎乎的。 她原本就并非真正的生气,也并非真的是那等刁蛮任性,会为难人的性子,方才那番小小的发泄,已然是脾气最恶劣的表现了。 此时卓安烺这般诚心诚意地向她低头,严攸宁一下就心软了。 但她还未及开口做出回应,卓安烺就再次开了口。 “攸宁,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也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宝贵的礼物。 若是没有你,我定然也不会生出任何求生的意志和愿望,我现在只怕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因为你,我的人生才有了不一样的光彩,我也才会活得像个人一样。 攸宁,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的人生里,谢谢你选择我当你的父亲。”ъiqiku 卓安烺望着严攸宁,语气沉缓,双眸中更是盛满了深深的对她的爱。 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严攸宁听了这番话,面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润,心中原本就不大平静的情绪更是不禁泛起一阵阵涟漪。 严攸宁归根结底就是个缺爱的孩子。 任何一个缺爱的孩子,对于旁人给予的一星半点的善意都会感怀于心,格外珍惜。 卓安烺的这一番攻势可谓迅猛至极。 更主要的是,严攸宁能感受到他的满腔真诚恳切,他的这番话,全都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正是这份赤裸直白又沉甸甸的情感剖白,才更让严攸宁感动,她心里最后那丝防线彻底被击溃,她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开始簌簌滚落。 卓安烺见她哭了,当即就慌了。 原本他还有些顾忌和迟疑,不敢轻易与她有肢体接触,怕她会因此生出不喜与反感来。httpδ:Ъiqikunēt 但现在,见到她的眼泪,卓安烺瞬间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直接伸手,有些慌乱地去给她擦拭眼泪,说话都不禁开始结结巴巴起来了。 “你别哭,别哭,你若是不想听我说话,那我就不说了便是,你若是不想与我相认,那我也不强求,只要你能继续开心快乐地生活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卓安烺素来是个行事沉稳,处变不惊之人,但现在,看到她落泪,卓安烺所有的沉稳镇定就全都化为乌有了,他整个脑子都是一片浆糊,完全不会转了。 就在这时,一双软软的小手忽而一把攀住他,一把将他紧紧抱住了,卓安烺整个人都瞬间僵住,原本就有些转不过来的脑子,在这一刻好似更加不会转了。 他只感觉怀里的人娇娇软软,叫他小心翼翼,浑身僵硬,完全不敢有半分动作。 他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脖颈间,那滚烫的热意一下叫他心头一紧,一股子深深的心疼袭上心头。 他小心地伸手覆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语气温和中又充满了无措。 “攸宁,你别哭了,好不好?只要你不哭,要我怎样都行!” 严攸宁此时情绪已然彻底失了控,他越是哄,她反而越发难以自控,哭得更加汹涌了。 她这番模样,简直把卓安烺急坏了,偏生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僵着身子,机械地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口中连声劝她不要哭了。Ъiqikunět 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开口。 “我就是想要哭一哭。” 卓安烺闻言,便立马改了口。 “好,好,你想哭就哭一会儿,我不打扰你。” 好半晌,她的情绪才总算彻底发泄了出来,慢慢地止住了哭。 情绪恢复了之后,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丢人,面上染上一抹羞赧。 她松开了卓安烺,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抬手擦着眼泪。 一张干净的帕子出现在眼前,卓安烺动作轻柔地让她抬起头来,用帕子轻轻擦着眼泪。 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鼻头也有些红红的,头发也被弄得有些凌乱,整个人的模样看上去便有些狼狈,被卓安烺看到这副模样,她只觉得更加赧然。 但卓安烺见此情形,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方才她哭,卓安烺只觉得无比心疼。 但现在,卓安烺反而有种十分新奇的体验,因为,自己见到了她更多的面,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不过,这样的经历他也不想要太多,只这一次就够了。 他还是希望她能一直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永远不要掉眼泪。 卓安烺柔声问,“现在好了吗?” 严攸宁默默点头。 卓安烺缓声,“你如果实在是觉得心里委屈,对我有怨,不想认我,我也……” 严攸宁当即就有些急切,又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想认你?” 因为急切,她的语气就不免有些凶巴巴的,卓安烺被她吼得微微一愣。 “你是我爹,你就得养我,你想甩开责任,做梦!” 严攸宁最后这话语气更凶,但落在卓安烺的耳中,却只是奶凶,全然没有半点威慑力。 他的心头,只有一股深深的狂喜在激荡,他的眉眼瞬间就迸发出了灼灼的光彩,开口的话语里也不觉染上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养育你,我甘之如饴。” 第2495章:真容 严攸宁听到他这话,原本脸上那抹故作凶巴巴的神色便立马有些绷不住了,一股欣喜愉悦的情绪自心底冒了出来。 她想笑,又觉得自己又哭又笑简直像是神经病,一时便有些没能找到合适的表情。 卓安烺却是一下大胆起来,不再似最初那般小心畏缩,他直接大胆地伸手,一把就将严攸宁揽入了怀里,用力地抱了抱。 严攸宁身子微微僵了僵。 但卓安烺那愉悦的情绪却是深深地感染着她。 他说:“攸宁,我真高兴!你愿意认我,我真的真的好高兴!我觉得我的人生在这一刻彻底圆满了。” 严攸宁听着他那宛若孩子般欣喜的话语,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慢慢放松,心头那股子暖意也一点点慢慢蔓延至全身,最后将整个人都包裹,填满。 卓安烺真的觉得很高兴,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能有这样一个过分懂事的女儿,竟然就这般接纳了他。 但凡是换作一个骄纵任性一些的孩子,只怕都要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压根不会多看他一眼,心底还会以他为耻。 只有他的攸宁这般乖巧懂事,即便是闹脾气,也只是哭一场,凶几句而已。 严攸宁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接纳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脾气好,而是因为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她能感受到他的满腔父爱。筆趣庫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也是需要积累沉淀的。 严攸宁在不知道卓安烺身份之时,两人就已经积累沉淀出了不浅的感情,严攸宁对他的为人品性也有了信任,这一切,才是严攸宁能顺利接纳他的主要原因。 因为先有了与他的相处,先对他有了那些了解,所以严攸宁才能将从兰清笳和沐白那里听来的,有关他的故事都与他本人重合起来。 所以,他在严攸宁这里,才变成了有血有肉,鲜活无比的人。 不然,他这个父亲于她而言,就只是别人口中所描述的话语,是一个扁平的,无法丰满起来的纸片人。 一个纸片人要来与她相认,就算理智上告诉她那是她的父亲,但情感上她却也没法一下深刻的代入和接受。Ъiqikunět 但面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对自己满腔赤诚父爱的人,严攸宁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更轻易就能代入了。 方才大哭一场,也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太过令她触动。 她终于也有了亲生父亲,终于不用再去羡慕旁人,以后,她也有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撒野的权利,不用再做一个过分懂事的孩子了。 这样的情绪激发之下,她才忍不住大哭一场。 现在,她被他宽厚结实的手臂牢牢抱着,除了一开始的紧绷与紧张之后,现在,她整个人都有种分外安心踏实的感觉。 两父女静静地抱着,最后还是严攸宁有些难为情地将他推开,眼神微微闪烁,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直视。 卓安烺将她那股羞赧的情绪尽收眼底,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好笑之色。 还是个面皮薄的孩子。 卓安烺原本想让她亲口喊一声爹来听听,但见她如此羞赧,便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这丫头就要羞赧得直接跑了。 今日她主动来找自己,又肯认自己,不曾对自己心生怨怪,卓安烺觉得这已经是老天爷给他的莫大恩赐了,他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来吧。 严攸宁抬头,悄悄觑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了下去,整个人反倒是扭捏了起来,浑然不似此前在卓安烺面前时的从容自在。 卓安烺见她不自在,便自己主动找了话题。 “攸宁想不想看看我的真容?” 严攸宁闻言,倏而抬头,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旋即用力点头。 “想!” 每个人都说,她长得与他一模一样,旁人只需看她的容貌就能怀疑到她的身份上来。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严攸宁心中自然也不免生出好奇,自己与父亲的容貌,究竟有多像? 卓安烺笑道:“那你闭上眼睛,稍等片刻。” 严攸宁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 眼睛闭上了,其他感官便被无限放大,她便听到一阵轻微声响传来,那声音有些奇特,就好像是粘黏着的什么东西被缓缓撕开,严攸宁猜到了什么,整个心弦都不禁彻底紧绷了起来。 很快,卓安烺便开口,他的声音很轻,且就近在耳边。筆趣庫 “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严攸宁依言睁眼,这才发现,卓安烺就站在了自己身边,整个身子微微弯着,两个人的脸便保持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 而他们两人的面前,赫然摆了一面铜镜。 严攸宁睁开眼睛的瞬间,目光便一下定格住。 因为她在铜镜里,清晰地看到了两张十分相像的脸。她不禁微微愣怔,心底也生出一股子奇异的恍惚之感。 明明是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两个人,但打眼看去,眉眼间的每一处细节都分外神似,几乎一模一样。 在这一刻,严攸宁清晰地感受到了何为血脉延续,她也更加真切地确认一个事实,他们真的是亲父女。 严攸宁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望着铜镜中的两人,久久失语。 卓安烺缓缓露出一抹微笑,铜镜中的男人面上神色也柔和下来。 他说:“我们很像,是吧?当初,我并不知道你已经从严家离开,来到了扬州城。 我们因共同处理生息蛊之事而见面,我第一次见到你之时便已确定,你就是我的攸宁。 不然,不可能有人会长得如你一般,又像我,又像你娘。” 严攸宁伸手,慢慢地抚上自己的面颊,语气有些轻。 “我跟我娘也长得像吗?” 卓安烺:“只眼睛像,还有性情也像,你娘也如你一般,性子恬静温柔,善解人意,且外柔内刚,表面娇娇弱弱,但骨子里,却也是个很有主意之人。” 严攸宁闻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原来她娘亲是这样的人。 原来自己的性情是承自娘亲。 真好。 自己身上也有与娘亲相似之处,这让严攸宁觉得,好像娘亲一直都在陪着自己,从未离开过。 第2496章:如何易容的 想到娘亲,严攸宁的眼眶不自觉又生出几分濡湿来。 但她却是极力忍住了心中情绪,将眼眶里的泪意压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睛,尽量用平和的语调开口,“我想听听你与娘亲的故事,你能与我说说吗?” 卓安烺轻轻点头,“好。” 卓安烺斟酌着开口讲述着。 提起严氏,卓安烺的心中便不由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他对她当真亏欠太多,以前的自己,对她也的确不够好,总是让她等自己。 最后,反倒连累了她。 卓安烺看得出严攸宁对娘亲的依恋和期待,他也知道她想听的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所以,卓安烺便略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遗憾,只挑拣了对彼此而言都美好的回忆讲述。 并非为了粉饰太平,掩饰自己所犯下的错,而是为了不让小姑娘心中留遗憾。 若她知道自己娘亲生前过得也不好,最后还因为生她死了,只怕,她心里头就会一直记着这件事,永远都无法释怀。 卓安烺不希望她如此。 他只希望她能一直快快乐乐的,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 严攸宁认真倾听着卓安烺的讲述,脸上的神色认真又专注,眸底还藏着一股深深的向往和思念。 她低声喃喃,“我好想娘亲啊。” 卓安烺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隐隐的心疼。 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是无能为力。 他便是有再大的能力,也不可能让严氏起死回生。 卓安烺只能伸手,紧紧地握住她,语气沉缓而坚定。 “我没有能力让你见到你的娘亲,我只能竭尽所能去爱你,弥补你所缺少的爱,我知道这很难,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你娘亲的位置,但我会努力。” 严攸宁听了他这话,原本心头的怅惘情绪不自觉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温暖。 卓安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神色温暖柔和。 严攸宁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脸上,面上多了几分好奇之色。 卓安烺笑道:“怎么,你想知道我是如何易容的?”筆趣庫 严攸宁点了点头,她的确对这个问题颇为好奇。她之前跟卓安烺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两人的关系甚至算得上是亲厚的,但她却压根没有发现他易了容。 便是方才,她都已经带着怀疑前来,也依旧没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破绽。 若非此时她亲眼看到了他前后两张脸的变化,严攸宁只怕依旧会对此生出怀疑来。 易容是她从未接触和了解过的领域,所以,严攸宁十分好奇。 若换作旁人,卓安烺自然不会回答。 但这人是严攸宁,他自然就无所不答了。 他直接取出了一个匣子,打开了上面的锁,将匣子打开。 “这便是我的易容面具。” 严攸宁好奇看去,便见里面放着一个面具,那面具上面则堆叠着一张又一张透明的胶状物。 卓安烺伸手取下了一张,递到严攸宁的面前,“你可以摸一摸。” 东西都摆在了眼前,严攸宁自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直接伸手便摸了上去。 触摸上去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一股子又软又薄,还有点滑腻的触感。 那种触感,委实算不得多么好,甚至,还隐隐有点恶心。 当卓安烺告诉她这是猪皮所制时,这种不适感又加重了几分。 她实在难以想象,把这么一张东西覆在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难道,他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严攸宁心中有这般疑惑,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卓安烺坦率地点了点头,“自然是会不舒服,尤其是在夏日之时,整张脸都是憋闷不透气的。 但我的身份特殊,在扬州城又有些熟面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只能易容乔装,皇上吩咐的差事不能办砸了。” 严攸宁闻言,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子心疼来。 她想说些什么劝慰之言,但却又发现自己有些词穷,一时根本不知该如何言说,最后,便只能低头无言。 卓安烺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子微微的暖意。 她能对自己生出心疼来,卓安烺心里便已觉分外受用了。 他缓声道:“我以前犯下大错,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 biqikμnět了以前的错误负责罢了,便是有再大的困难,我也要克服,也必须克服。”https:ЪiqikuΠet 严攸宁抿了抿唇,问,“那你若是到了别的地方,也还需要像现在这般易容吗?” 卓安烺摇头,“除了京城,琅琊,以及扬州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不用,没有那么多人认得我,我只需要换个姓名即可。” 严攸宁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此,他再去下一处地方时,就无需易容,也就不用再遭这个罪了。 但卓安烺心里却并没有为此感到放松和高兴。 因为他离开了这里,也就意味着要与严攸宁分开。 他才刚与她相认,还尚未来得及好好相处便要分离,饶是他是个大男人,也觉得心里颇为不舍。 要跟她分开的话,卓安烺反倒宁愿继续忍受易容带来的不适。 但这一切,却并非他能决定的,卓安烺心中即便再是不舍,也根本无能为力。 接下来他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便是卓安烺自己也都还没有完全确定。 所以,他根本没法把她带在身边。 就算真的带在身边,也不可能给她安稳的生活,而是只能让她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 就算严攸宁自己并不介意,卓安烺也不会让她如此。 这个问题,是他们必须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卓安烺无法逃避。 既然两父女已经把话说到这了,他便直接开口,将这个情况和可能与她言明。 他双手扶住严攸宁的双肩,目光与她平视,认真道:“攸宁,我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我过不了多久只怕就得离开此地,前往别处办差。 但究竟去何处,去做什么,我自己现在都不清楚。 我虽然也很舍不得你,但……我现在的的确确没有能力将你带在身边,所以,我只能继续将你留下,继续将你托付给旁人……” 卓安烺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方才他还在信誓旦旦地说,要给她全部的疼爱,让她能好好感受和体验缺失的爱,但转头,自己就要把她托付给旁人。 如此,他又谈何补偿,谈何给她疼爱? 第2497章:自己发现的 卓安烺生怕严攸宁会生气,他又立马补充道:“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我不会一直把你交给别人。 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内,我一定会结束这样的状况!” 三年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立功,向皇上求得恩典,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差事。 那样,他就能把严攸宁带在身边。 三年,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 他不允许这件事发生任何意外,此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卓安烺望着严攸宁,眼中藏着殷切,他希望严攸宁能相信他。 但此时的他,除了给出这样的空头承诺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敢奢望严攸宁会相信他,给他机会。 若她因此对自己失望,生出芥蒂,卓安烺也根本无能为力。 这些情况,严攸宁在来之前,与他相认之前就已经想过了。 如果她的父亲是他,那自己就必须得面对这个可能和情况。 若她当真介意此事,不愿意面对这个情况,那她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来到这里,主动与他相认了。 而且,严攸宁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这种信任感不仅仅因为他是她的父亲,也同样来自于他这个人本身。 之前,严攸宁以为他只是贾伯屿的时候,就觉得他行事沉稳可靠,现在,加上了父亲这一层关系在,严攸宁对他的信任感就又不自觉加深了几分。https:ЪiqikuΠet 在他一脸紧张和期盼的目光下,严攸宁开了口,“我相信你。” 她的话言简意赅,但却是瞬间给卓安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望向严攸宁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光彩,瞬间熠熠生辉。 “你当真愿意相信我?” 严攸宁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继续道:“嗯,我觉得你是能说到做到的秉性,你既然这般说了,那必然能做到。” 卓安烺听到严攸宁的这话,心中既升起一股被信任的感动,又有种肩上多了重担的压力。 既然她这般相信自己,那自己就更应该要好好努力和表现,绝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与期待,如此,方能对得起她的信任。httpδ:Ъiqikunēt 卓安烺目光坚定地望着她,“我定不会辜负你所愿。” 严攸宁又不放心地嘱咐,“但一切都需得以自身安全为首要,无论如何都不能以身犯险,知道吗?” 她的这番话语,这番语气,俨然有种上了年纪的小大人的既视感,卓安烺见了,不禁一阵失笑,但心里却也生出一股子暖意来。 他语气温和,一一应下,“嗯,我知道,凡事定会以自己的安全为首要。” 他就算再想立功,也不会堵上自己的性命,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惜命。 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严攸宁而活。 他若是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严攸宁就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于她而言,未免太过残忍。 他自己割舍不下,也不愿意割舍,不愿意让她承受这一切。 严攸宁又继续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开始絮絮叨叨地念起来,那架势,俨然像是两人的身份互相调换了,她成了大人,卓安烺反倒成了小孩了。 但卓安烺却并不觉得她啰嗦,心里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和满足。 她会对自己说这些,是因为关心自己,在乎自己。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也是他求都求不来的,现在,他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严攸宁把自己要交代的交代完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啰嗦了,面上不觉露出一抹不自在来。 “我说完了。” 卓安烺含笑望着她,轻轻点头,“嗯,我全都记住了,我会老老实实按照你交代的话去做,每天我都会给你写信,向你汇报情况。 若是我违反了你的要求,你便尽可惩罚我,我绝无半分怨言。” 严攸宁对他的承诺颇觉受用,唇角微微翘了翘,但却很快又重新拉直,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我又不在你那边,你就算写信糊弄我我也不知道。” 卓安烺:“你与大家都这般相熟,你若不信任我,便让他们看着我便是,若我有半点不听话,他们自然会向你通风报信。” 严攸宁自是不好意思当真拜托旁人来当她的眼线的。 但卓安烺这么做,她就觉得他还算有诚意,心里也稍微放心几分。 严攸宁该交代的交代完了,卓安烺倒是还有问题没来得及问。 “攸宁,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身份的?是旁人告知了你?” 卓安烺觉得,沐白应当不会出卖自己。 毕竟前几日自己才刚刚去找过他,两人也达成了共识。 他知道自己要主动向攸宁坦白身份,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多嘴的。 所以,难道是兰清笳和秦淮告诉她的? 他没有去见这两位,一时之间也没法判断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谁料,严攸宁却是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回答。 她的语气中略带几分骄傲,“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 卓安烺不禁诧异了,“你自己发现的?你如何发现的?” 他是真的来了兴趣。 他自认为自己各方面都掩饰得很好,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来,她怎么就对自己起疑了? 严攸宁便将宋司遥随口提及的讯息道出,并讲述了自己生疑的过程。 “原本我也没多想,但我心里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提醒我,让我继续查下去。 我便遵循我的直觉,向央央求证了沐白在乐仙山上发生之事。 通过央央之口,我知道当初在乐仙山上救了沐白的,就只有一个人,至此我便能确定你的身份。” 卓安烺听罢严攸宁的讲述,眼中不觉露出了一抹欣赏之意。 “不愧是我女儿,当真聪慧! 若你是男儿身,便是去考个状元回来,也定然不成问题。” 这番夸赞过于直白,大有一种自家女儿天下第一聪明,无人能及的自豪感,严攸宁的脸不觉红了。 她顶多就只是有一点小聪明罢了,哪有他夸得这般好?Ъiqikunět 真正绝顶聪明的,是宋司遥那样的天才,自己在她面前,简直半点不够看。 第2498章:云家的惩处 有种聪明,叫父母觉得你聪明。 在卓安烺的心里眼里,自家女儿,便是最最聪明的那一个,不接受反驳。 严攸宁:“若我没有发现此事,你要到何时才会主动找我,与我坦白?” 卓安烺闻言一怔,有种正在被她兴师问罪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旋即语气认真地道:“我原本打算这几天就去找你的,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寻你而已。” 生怕她还要继续兴师问罪,他飞快转移话题,“对了,你义父现在情况如何了?可有消息传回来?” 当初,王璟辉两父女在王府门前闹了一出,还找了几个证人指控云子鹤,为平息众怒,云子鹤被当场带走,押送京城等待皇上的惩处。 眼下已然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云子鹤的惩处已经有结果了。 有秦淮上折求情,云子鹤自是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不过也免不了受了惩处。biqikμnět 严攸宁之事,到底是云子鹤瞒天过海做下的,熙元帝御下就算再宽和,也容忍不了旁人公然蒙蔽他,戏弄他,将他的皇权视若无睹。 熙元帝可以不去计较秦淮的隐瞒,毕竟秦淮也是后来才知道严攸宁的身份。 但是,对于从一开始就犯下欺君之罪的云子鹤,他却不可能当真毫不计较,半点惩处都没有。 熙元帝虽没有对云子鹤本人用刑,但却也没轻轻揭过此事。 云家乃是皇商,且已成为皇商多年,此次熙元帝便直接夺了他们酒水,布料和药材三个买卖的皇商资格。 熙元帝的这番惩处,刚好卡在了云家恰好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蒙受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但却没有真的让云家彻底元气大伤,最多,也只是一次大出血罢了。 若是熙元帝再狠一些,直接把云家的皇商资格彻底剥夺了,那对云家来说,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云子鹤捎了信来,让秦淮对严攸宁隐瞒此事,只说自己已然无事。 在外人看来,云家因为严攸宁蒙受了这么大的一个打击与重创,他们对严攸宁必然会生出怨怪来。 但云子鹤在信中却是言明,自己并未迁怒与怨怪严攸宁,因为他看得通透,云家这次受此重创,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正所谓树大招风,凡事物极必反,云家现在风头太盛,也并非什么好事。 帝王就算再亲和,再宽容大度,那也是帝王,他坐在那个位置,所思所想,便与一般人不同。 云家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恰当的时机被破了财,被压住了风头,于云家来说,未必不是韬光养晦,急流勇退的好时机。 真要算起来,云子鹤非但不会怪严攸宁,还要感谢她,若非这件事,若非这个契机,云子鹤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这一层去。biqikμnět 毕竟云家现在各方面顺风顺水,在安逸处待久了,谁又能时时警醒,想到这么深处去? 待他警醒,反应过来时,只怕,就已经晚了。 只怕当初的王家,便是他们云家的下场。 所以现在,及时的抽身,俨然是最合适的结果。 云子鹤不仅给秦淮兰清笳写了信,还给云家人去了信,将此事的个中利害一一说清道明,便是为了避免他们因此事对严攸宁生出怨怪,再跑到她面前去胡言乱语。 这些利害关系,云子鹤不便与严攸宁细说。 他担心严攸宁会因为这件事而心生愧疚,责怪自己,所以,他才让秦淮和兰清笳暂时瞒着她。 待日后她到了京城,知道了这件事,他再当面跟她解释。 其实,云家之事,卓安烺已经从秦淮和兰清笳的口中得知了。 这其中的利害与原有,他也已然知晓,但卓安烺心中依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愧疚。 虽然云子鹤说的这种情况也是事实,但是他却不能当真这么心安理得地觉得自己没有责任。 总之,云家的这个恩情,云子鹤的恩情,他会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他此时问起此事,也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才没话找话罢了。 严攸宁果然并不知道云家所受的真正惩罚。 她听卓安烺问起,当即就露出了轻松笑意,“皇上仁慈,义父没事,只是被关了几日,训诫一番罢了。” 卓安烺也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那就好。” 提起云子鹤,严攸宁便不觉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义父知道你的身份吗?”Ъiqikunět 卓安烺的神色微顿,最后摇了摇头,“不知。他并不知道我还活着。” 严攸宁露出了诧异之色,她没想到卓安烺连他都瞒。 卓安烺当即解释,“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我的身份特殊,皇上交给我的任务也非同一般,当初皇上三令五申要我保密,不可泄露身份。 我若是把此事告知了他,不仅是欺君之罪,便是对于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兴许还会给自己平添麻烦。 就像当初的他,若是不知道严攸宁的存在,他自然无需牵扯到这件事中来,自然也不用为此承担后果。 严攸宁想了想,便也理解了。 她转而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向他坦白身份?” 这个问题,卓安烺同样没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到目前为止,摆在卓安烺面前的依旧不是他想不想,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目前,真正摆在明面上的,只有严攸宁的身份。 因为她对生息蛊之事的贡献,世人这才勉强能容忍和接纳她的身份。 但是自己呢? 自己虽然也为除蛊之事付出了很多努力,但跟他此前犯下的罪孽相比,却是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依旧是过街的老鼠,见不得光。 所以,他的身份依旧只能保密,他的行事也依旧只能隐于暗处。 是以,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并不是不相信云子鹤,还是那句话,有些事,知道得越多,未必是好事。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于他而言,兴许反而会成为负担与拖累,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加轻松。 卓安烺耐心地将自己的想法道出,严攸宁听罢,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她不免好心提醒,“你瞒着义父这么久,依照义父的脾性,日后义父知道了此事,只怕不会善了。” 卓安烺也反过来提醒她,“有你这个帮凶,我不怕,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真的对我如何。” 严攸宁:……是哦,现在,她也是帮凶了! 第2499章:有点孩子样了 严攸宁的表情有些呆愣,这副呆呆的模样引得卓安烺禁不住失笑。https:ЪiqikuΠet “好了,你义父的为人我了解,就算他日后知道了,当时心里稍有不快,也不会动真格的,此事你不必担忧,也不必因此有任何负担。” 严攸宁对义父的为人自是了解的,她十分清楚义父不会真的动真格,但就这么瞒着他,严攸宁心里也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自己现在是被义父所收养,但她却背着义父认回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总让她有种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感觉。 卓安烺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再次出声宽慰,最终才终于把严攸宁安抚住,放下心来。 两父女说话间,时间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晌午。 家里没有请厨娘,都是大老爷们儿,就算会下厨,厨艺也有限,做出来的东西也只能说是熟了,勉强能吃而已。 再多的,就没法要求了。 卓安烺可不会委屈了自己刚认回来的宝贝女儿。 他当即提议,要带严攸宁出去吃,这一回,严攸宁也没有反对。 现在,她与他的相处能多一刻是一刻,不然,不久之后他离开了,自己就算是想要与他相处,也没机会了。 严攸宁过了晌午才回去,是卓安烺亲自送她回的王府。 临分别时,两人倒是有了些依依惜别的意味。 卓安烺就算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与她多相处些时日,现在也没这条件,总不能委屈她去跟他们一大群大老爷们儿挤在一起吧? 之后,卓安烺会多往王府跑,就算是讨嫌,他也要厚着脸皮来,只要能多见严攸宁几面。 回来之后,严攸宁便主动去了兰清笳处,将自己已经与卓安烺相认之事告知于她。 兰清笳听罢,先是一诧,旋即便笑了。 她观严攸宁的面色,俨然是满脸喜色,并不见生气恼怒之态,可见她与卓安烺的这番见面颇为融洽,两父女的相认也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兰清笳将严攸宁拉了过来,笑问,“你现在是什么心情?高兴吗?” 严攸宁脸上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旋即有些羞涩地点头,“嗯,高兴的。” 兰清笳:“你不怨他?” 严攸宁先是点头,然后摇头,“一开始是有些怨的,心里头还觉得很是委屈,他明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却一直不与我相认。 但后来,听到他讲述的自己的心路历程,我心里的怨就没了,就只剩下了心酸和心疼。 我知道,他也不容易的,若是可以的话,他自己也定然不想走上这条路,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因为这点子怨怪,就割舍掉与他的父女情分吗? 最后的答案是,我舍不得的。这样一份赤诚的满腔父爱摆在我面前,我真的很难抗拒。” 人总是会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格外渴盼。 严攸宁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严冠达亲生的之后,她内心深处对于父爱母爱的渴盼也越来越强烈。 即便是云子鹤将她收养,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严攸宁内心深处依旧有一角是缺失的。 那缺失的一角,便是独属于亲生爹娘的,只有他们才能将之填满,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得知自己亲生父母的真正身份时,严攸宁内心的确是受到过震撼,经历过波动的。 但内心的震撼与波动之后,便又是另外一番惆怅。 不管她爹娘在外的声誉如何,旁人如何评说,严攸宁依旧只希望他们能活着,好好地活着。 是以,当她有了那个发现之后,内心不敢置信的同时,也藏着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欣喜。 前去向卓安烺验证的时候,她心中其实是忐忑不安的,生怕自己的期待会落空。Ъiqikunět 待到最后,她的期待果然成真之时,她真的确定自己拥有了亲生父亲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委屈,感到生气,气他的不主动坦白,气他的故意隐瞒。 但气了过后,她也很快被哄好了。 现在,她满心满眼里,都是甜蜜的幸福。 那是一种由内至外的,发自肺腑的幸福感,是一种哪怕自己无论要面对怎样的困境,也都不再害怕的底气十足,更有种想要跟全世界宣布的冲动,想要告诉所有人,她也是有父亲的人了,她不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严攸宁在卓安烺面前还有些赧然,不好意思向他倾诉自己内心的这些心理历程。 但是,在兰清笳面前,她却很自然地倾诉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自己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赧然来。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 兰清笳笑着摇头,“怎么会?你自己或许不知道,方才你说话的样子灵动活泼,整个人都更有孩子样了。” 严攸宁的神色微顿,语气迟疑,“我以前,难道没有孩子样吗?” 兰清笳道:“太过乖巧听话,也太过懂事了,像是个小大人似的。 你啊,以后都应该像现在这样,有话就敞开了尽情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我们虽然并非你的亲生父母,但却也将你当亲生女儿对待,在我们面前,你不必有任何拘束。” 严攸宁闻言,心头不觉生出一股子融融的暖意,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之前几年,她的人生中虽然有过缺失,但这些缺失,却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都被尽数补了回来。 虽然她没有母亲,但在兰清笳的身上,她却是感受到了一股子来自母亲的温暖关怀。 现在她所拥有的,已经比一般人多得多了。 严攸宁朝兰清笳展颜一笑,重重点头。 “嗯,以后,我会真真正正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会再有任何拘束了。” 兰清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小丫头的确是乖巧懂事可人疼,跟自己家那个小调皮相比,简直懂事了不知道多少倍,她是真的很喜欢。筆趣庫 只是,她只怕也不能再在自己这里住多久了。 小舅舅此前来信,一来是告知他们云家这次受到的惩罚,让他们对严攸宁守口如瓶,二来,也提及了严攸宁的去留问题。 第2500章:小青梅 严攸宁之前执意留下,是为了对生息蛊之事善始善终,对自己有个交代,对这件事也有个交代。 现在,扬州城的生息蛊风波已然过去,至少表面上已经过去。 严攸宁能做的事,也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只需要交给他们,不需要严攸宁再参与进来,云子鹤也不放心让她参与。 是以,云子鹤在信中提到了打算接她回京城之事,只不过,现在云家刚刚被罚,正是有些动荡不安的时候,云子鹤便打算暂缓此事,待云家度过了这段动荡期,再把严攸宁接回去。 云子鹤这般考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怕严攸宁这个时候到京城,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闲言碎语,若她听了那些话,把云家受罚之事的责任归结到自己头上,因此内疚自责,那这就不是云子鹤所希望看到的了。筆趣庫 出于这些考虑,云子鹤这才没有立马派人把严攸宁接走。 兰清笳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提起此事。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自己没必要这个时候告诉她,不然,反倒乱了她的心神。 兰清笳看得出来,严攸宁喜欢这里的生活,她必然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既然如此,那就晚些再提此事吧。 兰清笳好奇问起了他们相认的经过,原本兰清笳以为是卓安烺主动坦白的,但没想到,竟是严攸宁先识破了他的身份。 这委实让兰清笳惊诧了,她也问出了先前卓安烺问过的问题。 “你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难道,他们父女之间,还真有所谓的父女感应?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就算是父女连心,也没有这般神奇。 若当真如此,她为何不是一开始就感应出那是她的亲生父亲? 严攸宁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是不禁升起一阵阵感叹来。 瞧瞧人家这聪明劲儿,再看看自己女儿,被人套了话,她还半点没察觉呢,真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兰清笳心中一阵扶额,也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她得好好抓紧对女儿的教育了,好歹把她教得聪明些,机灵些呀,不然,以后真的遇到了心怀不轨的坏人,她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骗走? 严攸宁见她半晌没说话,心中生出些许忐忑,她连忙开口解释,“姨母,我不是故意要套央央的话的,我,我就是想要验证这件事而已,我没有要骗央央的意思……” 兰清笳见她紧张,忙开口安抚她,“你别紧张,我没生气,你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对的,相反,你能先想着去验证这件事,也恰好说明了你的聪慧,很值得表扬。 我就算是生气,该气的也是央央,而不是你。 你遇事能这般聪敏,知道想法子去验证,若换作她,只怕早就咋咋呼呼地嚷嚷开了,只怕半点事都藏不住。” 人与人,果然都是不能比啊。 严攸宁闻言忙道:“央央性子天真活泼,纯真无邪,开朗大方,且她待人真诚,毫不设防,这又何尝不是她难能可贵之处?” 严攸宁说得真诚,且这一切,也的的确确都是她的真心话。 兰清笳听罢,心中不觉多了几分受用。 她自己可以埋汰自己孩子,但别人若是也跟着埋汰,那对不起,老母亲怕是要先发飙了。 她们不仅不想听到任何埋汰,还想听到夸赞。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可能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夸,尤其还是这种发自肺腑的真诚夸赞,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她嗔了严攸宁一眼,“亏得你还能搜肠刮肚地夸她。” 严攸宁正色,“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发自肺腑的,央央就像是一轮小太阳似的,她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那股开心快乐的劲儿就格外能感染人,我觉得这就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看着严攸宁,不禁在内心感叹。 谁说她不善言辞?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嘛? 听听这话说的,每一句都直接挠到了她的痒痒,每一句都叫她心花怒放。 当晚,兰清笳将此事告知秦淮,秦淮听罢也道:“的确是个聪慧机敏的孩子,应是随了卓安烺。” 卓安烺好歹也是状元之才,他的脑子能不好使?他的女儿能这般聪慧,也是情理之中。 反倒是他们的央央,也不知道究竟像了谁。 他俩也没谁像她那般调皮捣蛋没定性,还一看到书就头晕犯困啊? 都说外甥肖舅,宛央该不会是像了云子鹤吧? 他小时候也是这般不爱读书的?就算自家舅舅小时候也不爱读书,但他可精明了,那是半点都不吃亏的性子,跟央央这种被卖了还要帮数钱的傻白甜,简直半点不搭边。 难不成,她是只遗传了不爱读书的秉性,真正该有的精明半点都没遗传到? 远在京城的云子鹤,禁不住大大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他。 沐白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他自是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进展,是卓安烺来寻严攸宁时,特意告诉他的。筆趣庫 听到事情来龙去脉的沐白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卓安烺眼神闲闲地睨他,“都是你的小青梅说漏了嘴,这才让攸宁猜到了我的身份。” 他的一句小青梅瞬间让沐白的表情微顿,心中也浮出一丝不自在来。 他为宋司遥辩解,“司遥又不是故意的,真要计较的话,我还要怪你呢,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攸宁刚好在我那院子的时候来,若非如此,司遥也不会跟攸宁闲聊,泄露了讯息。” 卓安烺:? 这小子倒打一耙的本领倒是挺强啊,对他那小青梅也偏袒得没边了。 沐白继续大言不惭,“而且,真要算起来,你还得感谢司遥呢,若非她让攸宁生了怀疑,猜出了你的身份,就你那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态度,还不知道要拖到何时才能把这事给办了。” 卓安烺笑了,“那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 沐白:“谢我就不必了,倒是该好好歇歇司遥。” 卓安烺:……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可真是会顺杆爬。 第2501章:天上掉馅饼 两人之间,更多的只是在打趣与玩笑。筆趣庫 总而言之,沐白还是非常替卓安烺感到高兴。 先前他一直担心严攸宁会怨怪他,不肯与他相认,现在,这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他的确该感到高兴。 卓安烺这头春风得意,秦淮那头,他派去薛家的手下也终于回来了,并且成功地把薛茂林和其儿子薛云离一并带来。 薛家这条线,究竟是不是一条有效线索,谁也不知道,审一审,一切便都有答案了。 秦淮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薛茂林父子。 薛家乃酿酒世家,薛茂林本也是想走科考入仕的路子,奈何读书天赋有限,只考上了秀才,便再难寸进,他便索性也不再继续受这份罪,直接放弃了科举这条路,安心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他自觉自己读书不行,便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薛云离是薛茂林唯一的儿子,于读书上也有几分天赋,是以,他才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个儿子送往王家族学,便是想要借此培养儿子成才,让其能改换薛家的门庭。 他的这种做法其实无可厚非,大凡大富之家,在钱财上已然再无其他追求,便会将目标落在更高处,想要在地位上获得提升。 云家便是如此。 云家出了云长逸和云长黎这一文一武两个朝廷官员,且两人在仕途上都有些运气和能力,年纪轻轻就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让云家的地位成功地水涨船高了。 而薛家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薛茂林的儿子薛云离目前为止,也同样只是个秀才,下场了一回,却并未中举,今年是他第二次下场,前些时日刚刚才从考场上下来。 薛家祖籍泰口,所属大同府,薛云离此次参加科考的考场便在大同府。 秦淮的手下先是去了泰口,但薛茂林父子都去了大同,他们便又立马前往大同,是以这才在路上耽误了时间,现在才把人带回来。 薛茂林身形已然发福,这几年优渥的生活叫他养出了一身的肥膘,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身体过于肥胖的缘故,他脸上一直在冒汗,面色也是一阵阵发白。 跟他相比,薛云离的反应反而要镇定许多,至少面上看不出有太大的异常。 对他们父子,秦淮打算速战速决。 他直接命人将他们父子分开,单独审问,这样,能在无形中给他们施加压力,尤其是在他们记挂对方安危的情形下,这种安排的效果就能加倍。 果然,薛茂林见自己儿子被带走,当即就露出了紧张之色,目光十分担忧地目送他被带走。 秦淮见他如此反应,心中便已然有了成算。 看来薛茂林十分在意这个儿子。 既然如此,那就有切入口了。 秦淮看薛茂林胆子并不大的样子,是以,他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 “琅琊王家之事,你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薛茂林闻言,面上当即又现出几分紧张来。 他又不自觉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开口的语气磕磕绊绊的,“听,听说了。” 秦淮淡声开口,“那你想必也已经猜到,本王为何会把你们父子请来了吧?” 薛茂林的面色更添紧张,隐隐发白,回答的语气也变得更加发虚了。 “草,草民不知,还,还请王爷明示!” 秦淮冷笑一声,“薛茂林,你可知道本王是如何知道你的?是王璟辉主动招出的你,他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招了,本王现在好声好气地问你,是给你机会。 你若是执迷不悟,不肯老实交代,那本王可就不会客气了。” 薛茂林闻言,那肥胖的身子都不由得狠狠一颤,险些直接栽倒下去,整个人更是汗如雨下,淋漓不止。 他的心理素质的确不怎么好,被秦淮这一吓,嘴唇便开始哆哆嗦嗦,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秦淮不介意再在火上浇一桶油,“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想,你得为你儿子想想。你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吧? 今年他才刚刚参加了乡试?依照他的才学,今年中举应是大有希望吧,就是不知,他究竟有没有这个福分能顺顺当当地入仕为官了。”筆趣庫 提到自己儿子,薛茂林就像是被掐中了命门,原本就白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他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草民的儿子是无辜的,他,他就只一心读书,其他的所有事他都不知情,更没有参与,淮南王您高抬贵手,就算要追究责任,也请冲着草民来便是!” 秦淮淡淡看他,“那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犯下了不该犯之事?” 原本秦淮还不确定薛家是否也参与进来了,因为王璟辉招出薛家时自己也并不确定。 但现在,秦淮能确定了。 薛家必然也不干净。 薛茂林的脸色灰败,但也知道自己现在没了再反驳的必要,因为淮南王只怕已经把他的底细都摸得透透的了,自己就算是再反驳也无济于事,反而只会在淮南王这里落不到好处,平白连累自己家人。 薛茂林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他却不忘跟秦淮谈条件。 “若草民主动交代,王爷是否就能对草民及家人网开一面?家里主事之人只有草民一个,其他人真的完全不知此事,他们都是无辜的。” 秦淮却并未给他吃下定心丸,只依旧语气淡淡,“你现在没有资格与本王讨价还价,究竟是否会追究你的家人,得看他们是否当真毫不知情,也得看你的表现如何。” 薛茂林嘴唇抖了抖,一番权衡,最后还是主动招了。Ъiqikunět “草民与王家二爷王鸿煊是同窗,当年关系尚可。 草民看上他出身琅琊王家的身份,这些年便一直多有走动笼络,慢慢的才把关系维持下来。 大概三年前,王鸿煊主动来寻草民,他告诉草民,有一桩大买卖想邀草民入伙,端看草民有没有那个胆量。” 薛茂林似在回忆当初的情形,是以说得有些慢,他顿了顿,方才继续。 “当时草民便问他,是什么大买卖,他却并未直说,而只说,那件事若是办成了,便可光宗耀祖,改换门庭,惠泽子孙后代,乃是一桩天大的大好事。” 秦淮嗤笑一声,“薛老爷也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相信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天上就算真的会掉馅儿饼,那也必定是有毒的。” 第2502章:上船容易下船难 薛茂林被秦淮的话嘲讽得脸色涨红。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就是一时脑子糊涂,生了妄念罢了。 而且,他也太想给薛家改换门庭了。筆趣庫 他希望薛家在他手里能发扬光大,不再是一个酿酒卖酒的商户之家,而是能摇身一变,一跃封侯拜相,成为能媲美王家,甚至远超王家的存在。 所以听到王鸿煊所说的话,薛茂林心动了。 但诚如秦淮所说,天上没有白白掉馅儿饼的好事,就算当真有馅儿饼掉下来了,那也十分有可能是有毒的。 薛茂林也知道这一点,是以他一开始也并没有不管不顾地一头扎下去,而是也同样心存疑虑的。 他向王鸿煊询问和打听这件大事究竟是什么大事,可恨的事,那王鸿煊竟然骗他! 薛茂林脸上露出一抹愤恨之色,“王爷,草民当初之所以会参与此事,便是被那王鸿煊蒙蔽了,是被他诓骗的啊! 若草民知道他所牵涉之事竟然是谋逆大罪,草民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掺和进去的啊!” 没错,他的确是想让家族兴旺,但也不敢冒这个险啊! 王家是被皇上打压了,名望和处境大不如前,所以他们才这般胆大包天,竟然连朝廷明令禁止之事都敢沾染。 但他们薛家却并非如此。 退一万步讲,就算薛家世世代代都只能是个酿酒的商户,但至少,他们有着丰厚的钱财积累,子孙后代便是一辈子碌碌无为,什么都不做,也饿不死,还能过得格外潇洒滋润,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一定能实现的愿望就把全族人的性命当赌注。 万一事情败露了,那别说是现在这富足优渥的生活,便是项上人头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孰轻孰重,薛茂林岂会掂量不清? 他完全是被王鸿煊那老匹夫给骗了! 秦淮没心情听他哭诉,只冷淡道:“说重点。” 薛茂林只能收起了自己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依旧难掩愤恨地道:“王鸿煊告诉草民,他打算办个养马厂,这养马厂乃是为朝廷所办,朝廷需要战马,我们把养马厂办起来,到时候主动为朝廷献上战马,于朝廷而言,便是大功一件。 只要朝廷收了我们的战马,皇上必然会对我们有所嘉奖,这等忠义之举,于我们家族而言,本身便是一种增光添彩。 他好一番舌灿莲花,草民就被他说服了。” 若只是建马场的话,薛茂林的确觉得大有可为。 毕竟,这是一桩正经买卖。 他也猜到了王家之所以会来找他的原因,王家有人脉,薛家有钱,两家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互相合作,乃是互惠互利,皆大欢喜的大好事。 薛茂林如何能想到,王鸿煊竟是在骗他? 秦淮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王璟辉的供词中完全没有提及马场之事,莫非此事连他都不知道?还是他故意隐瞒? 秦淮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只是追问,“那马场最后可办成了?” 薛茂林点头,“办起来了,也养了一批为数不少的马匹。也就是在那批马匹养出栏之时,王鸿煊才终于将事情的真相道出,这个时候,草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ъiqiku 彼时,马匹已经养好,能直接当战马用了。 这个时候,依照王鸿煊对他许诺的,他们王家就应该牵线搭桥,把这批战马孝敬给朝廷,以此获得嘉奖了。 虽说是主动给朝廷送东西,但也要讲究方法与契机的,运作好了,才能达到效果最大化,才能让他们的这批战马没有白白地送。 薛家在这马场里投入了大量的银子,他自然关心此事的结果。 而这时候,王鸿煊也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所以才不得不主动向他坦白。 原来,王家竟是要与人合作,密谋造反之举! 这马场也并不是为朝廷所安排,其马匹乃是造反之用。 薛茂林的胆子小,一听到这一番话,当即就吓得面色大变,险些没直接把魂给吓没了。 他当时就忍不住对王鸿煊破口大骂,怪他把薛家拉下这趟浑水,但彼时薛家已经上了这艘贼船,这个时候再想下船,就没有这般容易了。 毕竟,那马场的主事都是薛家在经手,王家反而更像是置身事外的,真要定罪,薛家反而更像是主谋。 王鸿煊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是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才告知他真相。 薛茂林这个时候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王鸿煊不会白白放他走,让他脱身。 而薛茂林若是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的话,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朝廷检举揭发王家,揭发此事。 但是,薛茂林却没有这个魄力。 他若是真的去揭发王家了,王家也必然不可能白白放过薛家,王家到时候必然会拉上薛家当垫背。 彼时薛家已然骑虎难下了。 提及此,薛茂林终究是忍不住留下了悲愤又懊悔的眼泪。 如果一切可以回头,他当初定然不会被王鸿煊说服,定然不会同意建什么马场,他就安安分分地守着自己的家业,现在便屁事都没有了。 但是人生没有早知道,更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现在,他就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薛茂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在秦淮面前泣不成声。 “王爷,草民所言真的句句属实啊!草民真的不是明知故犯,真的是被王鸿煊那老匹夫给骗了,这才上了这艘贼船的啊! 若草民一开始就知道王家竟然这般胆大包天,包藏祸心,草民不仅不会与之同流合污,还会当机立断地向朝廷检举揭发其罪行,将其捉拿,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王爷,请您一定要相信草民之言啊!”筆趣庫 秦淮面上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一时之间,叫薛茂林有些无法判断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信了自己的话没有。 待他哭诉完了,秦淮这才开口,“你们办的那马场在何处?” “就在大同府,在其辖下一个名为昌汉的郡县。” 薛茂林又将详细的地址道出,秦淮将其记下。 这个马场他是一定要派人去探查一二的,说不定,还能有一些其他的收获。 第2503章:牵着鼻子走 薛茂林生怕自己会被清算,再次对秦淮哭诉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如何被骗的,言语间将王鸿煊从头到尾都骂了个遍。 这些话,也的的确确都是他的心里话。 即便王鸿煊已经死了,薛茂林都恨不得将他的尸身挖出来,狠狠鞭打一顿泄愤。 秦淮对他的哭诉不为所动,只冷冷道:“你既然这般后悔自己误上了贼船,那为何不主动投案? 若没有王家的前车之鉴也就罢了,王家的例子就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你还敢心存侥幸,可见,你实际上也并无甚悔过之心。” 薛茂林的哭诉因这番话戛然而止,面容又定格在了一个僵硬的表情上。 “草民,草民不是……草民只,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一张白胖的脸涨得通红。 他的心思已然被秦淮戳破了,他就是抱着侥幸心理,心中即便有懊悔,也没有那个勇气主动站出来主动招供。 他怕自己的主动招供,非但没有给薛家带来网开一面的机会,反而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受死。 这段时间他一直战战兢兢,彷徨不安。 尤其是在得知王家阖家被毒杀之后,这种彷徨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开始害怕那幕后之人也对他们薛家下手,是以,那段时间他命人把薛家上上下下都把守得像铁桶一般,半只外头的苍蝇都不允许飞进来,对于自己儿子的衣食住行更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个多月过去,薛家安然无事,薛茂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https:ЪiqikuΠet 他想,或许那幕后之人压根就不知道薛家也参与了这件事,所以他们就侥幸地逃过了这一劫。 然而,就在他生出这种侥幸的时候,淮南王的人却来了。 薛茂林被他这么一番质问,再次生出了后悔。 早知道,他当初在王家之事败露之后,就应该立马向官府主动交代,好歹还能抢到个先机,兴许还能为他们薛家挣来一个前程。 现在他才来后悔,似乎,又已经晚了! 薛茂林在心中懊悔连连,秦淮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何王家被满门灭口了,而薛家却是安然无事? 是对方有什么更深的谋划,还是说,王鸿煊当初压根就没有把薛家告诉对方,而是将马场的功劳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疑问在心中闪现,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找不出答案来,他只能暗暗将此事标记于心。 薛茂林直接朝秦淮砰砰砰地连连磕头,一边磕一边连连求饶。 “王爷恕罪,是草民一时糊涂,心存侥幸,以为自己的那些小动作能瞒天过海,不被识破,这才拖延至今。 但现在草民已经知道错了,草民方才所言真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请王爷明查啊!筆趣庫 还请王爷看在草民当初也是被奸人蒙蔽的份儿上,便饶过草民这一回吧!” 秦淮语气依旧淡漠,“那就要看,你能不能为本王提供有用的讯息了。” 薛茂林一听这话,当即觉得看到了一线生机,他眼睛一下就亮了几分,顿时也不哭诉了,急急表态。 “王爷还想知道什么?草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淮直入主题,“王鸿煊可有告诉你,他幕后之人是谁?” 薛茂林闻言神色微顿,旋即颓败地摇了摇头。 “没有。当初王鸿煊见终于瞒不过,主动与草民坦白之时,他也是对那幕后之人讳莫如深的态度,草民一再追问,甚至还出言要挟,他都不肯直言,还警告草民,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现在只需安心做事便是。 草民心中固然气恼非常,但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草民便是再怎么问,也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王鸿煊便是料定了他不敢真的做什么,也仗着双方已然在同一艘船上了,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秦淮听到这个答案,心中当即升起一股失望来。 他能看得出来,薛茂林并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也并不似前头自己审问的人那般嘴硬,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这样的人既然主动招了,那就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了,他不可能会在自己面前耍这样的把戏,他没这心机,也没这演技。 不然,秦淮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好容易又挖出薛家这条线,秦淮可不希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不甘心地继续追问,“你再仔细回想一番,他当真只字未曾提过?” 薛茂林一脸挫败地摇头,“他戒心很重,草民每回问他,他都没有开过口。” 薛茂林现在回想,自己都要被自己蠢死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王鸿煊拿捏,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不说,甚至连自己效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可真是蠢到家了!biqikμnět 王鸿煊不过是看穿了他的软弱秉性,拿准了他不敢真的闹起来罢了。 若当初他豁出去闹一场,第一个怕的人就是王鸿煊,因为他也赌不起! 最后,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安抚自己,王鸿煊也定会主动把那幕后之人的身份道出。 现在薛茂林倒是想得透彻了,但当初的自己,却像是被屎糊了脑子似的,完全半点决断力都没有,全然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但凡当初他聪明一点,机灵一点,现在也不至于半点线索都提供不出来,不至于在淮南王面前半点筹码都没有! 薛茂林只觉百般懊恼,正这时,他脑子忽而有一道灵光闪现,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草民想起来了一点,那次王鸿煊喝醉了酒,草民就趁势套他的话,但他却醉死了过去,草民没有套出什么有用讯息来,但含含糊糊间,草民记得他好像说了一句话。他说……” 薛茂林说到这儿,却是突然顿住,像是有所忌讳一般。 秦淮眉头顿时蹙起,“他说什么?不要卖关子。” 薛茂林:“并非草民要卖关子,而是他说的那话有些太过大逆不道,草民怕自己说出来了,会,会被责罚。” 秦淮不耐烦道:“你只是转述,本王不会降罪于你,快说!” 第2504章:新的线索 薛茂林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便再没了顾忌,直接咬牙将自己回忆起的那话复述了出来。 “他说,当今圣上名不正言不顺,不配坐在那把龙椅上,他追随的主子才是……” 秦淮:“才是什么?” 薛茂林抹了一把汗,“他就只说了这些,后面他就昏死了过去,没有再开口了,任凭我怎么问他,他就只是呼呼大睡。” 秦淮的眉头蹙起,面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来。 结合王鸿煊这话的前后语境推断,对方要说的难道是,熙元帝名不正言不顺,而他追随的主子,才是名正言顺?才配坐在那把龙椅上? 这般推断,才是真正的逻辑连贯,语意合理。https:ЪiqikuΠet 但究竟谁敢说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熙元帝的身份的确有瑕,他明面上,乃是前太子之子,但实际上,他却是太子妃与当时的七皇子偷情所生。 彼时,大元朝的内政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风波与动荡,众皇子都死绝了,就只剩下了秦淮的父亲秦彧一人,但彼时的秦彧却是双腿有疾,且身有剧毒。 一国之君,岂能身有残疾? 他登基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举。 而后,林檀香拼死生下秦淮,襁褓中的他在娘胎里便中了毒,若不及时解毒,他们母子都要丧命。 彼时他们一家三口,可谓是残的残,病的病,弱的弱,随时都可能一家三口到地下团聚。 为了救下妻儿性命,秦彧这才决定带妻儿外出求医。 是以,他这才禅让出了皇位。 但彼时秦家皇室已然一片凋零,便是宗亲之中,也找不到一个适龄之人来继承皇位,这天下反而成为了一个脱不了手的烫手山芋。 最后无奈,秦彧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彼时还只有三岁大小的熙元帝身上。 他不顾众臣的反对,将皇位传给了熙元帝,并将霍临尘封为摄政王,全力辅佐和培养幼帝。 而今,当初的幼帝已经长成,变成了一个心性成熟,手段了得,颇具治国之才的明君,有关他的出身,便也成为了众臣讳莫如深,闭口不敢再提的忌讳。 若薛茂林没有记错,王鸿煊不仅知道熙元帝身份上的密辛,其拥立之人还与皇室有关? 对方认定自己比熙元帝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顺,难道,对方是当初那场宫闱大乱之中侥幸逃脱的幸存者? 这么多年,对方一直在暗中蛰伏,休养生息,就是为了在积蓄够了实力之后公开造反? 秦淮的脑子里生出这番猜测,并且对此有了一个尚算完整的推断。 这个推理,算是最合情合理,也最能说得过去的。 但是,这也只是他的推理。 薛茂林听到的只是前半截话,那后半截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究竟是否是真的,还尚未可知。 若自己从这里就推断错了,那之后的推断也就都站不住脚了。 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一条思路,是一条此前从未想过的思路。 原本他们对于那幕后之人半点头绪都没有,现在,总算是勾画出了一点模模糊糊的轮廓来。 调查推断的过程本就是艰难的,对方不可能会主动把线索摆出来,一切就只能靠他去一点点慢慢推演。 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线索,哪怕这点线索不一定沾边,也不能心存侥幸,直接将之忽略。 因为,你心存侥幸忽略掉的那条线索,很可能便是最接近真相的一条线索。 秦淮心中心念百转,心中将这条线索做了个大大的标记。 这条线索,必须要深入地往下查。 薛茂林说完那话之后,就见秦淮一直沉默着,半晌没说话,他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深深的忐忑。 他也觉得方才那话太过大逆不道,但,这不是他自己说的,是王鸿煊那厮说的啊,他就是转述而已。 而且方才他也已经事先获得淮南王的豁免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开口啊。biqikμnět 薛茂林小心地咽了口唾沫,忐忑地出声为自己辩解。 “王爷,这些话真的不是草民说的,是王鸿煊醉酒之下说出来的,草民就只是转述而已,草民真的……” 秦淮直接打断他,“除了方才所言,你可还有其他线索?” 薛茂林的话顿住,他开始绞尽脑汁地努力搜索和回想,想要想出更多更有用的讯息来,但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却是一无所获。ъiqiku 他最终只能苦着脸摇头,“草民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秦淮看着他的面色,知道他没有说谎,便也没有再追问。 审到现在,秦淮算是看出来了,此人就是个稀里糊涂的,属于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种人。 秦淮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也没有再继续,让人把他带下去。 薛茂林却是迟疑着不肯走,“那王爷,草民的犬子能先离开吗?草民自知自己犯下大错,愿意为此承担后果,但犬子是无辜的,他还要参加接下来的科考……” 他的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会被秦淮拒绝,秦淮闻言,倒也没拒绝。 “他能否回去继续参加科考,还得本王亲自审过他之后方能决断。 若他当真对此事一无所知,本王可以放他走,但之后该如何给薛家定罪,令郎会不会被牵连,却不是本王可以决定的了,一切还需要看皇上的意思。” 薛茂林闻言,一颗心顿时就高高提了起来,面上也再次现出了一丝灰败之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求情,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禁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开口求情,淮南王也多半不能给自己一个准话。 或许他是有心推脱,也或许,他是真的没法对此事做出决断,总之,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他们薛家的命运悬而未定,究竟是否能逃过这一劫,全然看命! 薛茂林不敢再求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另外一个请求。 “那,草民能否与犬子见一面?草民就只是想跟他说几句话而已,绝对不会有所僭越的,王爷若是不放心,尽可派人从旁看着便是!” 临别前与儿子见一面,也是情理之中之事,秦淮倒也不至于会这般不通情面。 不过,却不是现在,而是要等他审过之后。 不然,他们父子俩联合串供,那秦淮岂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第2505章:知道的越多越没好处 秦淮淡声,“本王还是那句话,一切等本王审过之后再说。” 薛茂林见他没有直接拒绝,顿时便觉得有希望。 这件事,他是半个字都没有跟自己儿子说,他是真的半点不知情的,所以也不怕他审问。 薛茂林不敢再继续求情,老老实实地被带走了。 很快,薛云离便被带了来。 他看上去也同样很是紧张的样子,但他的心理素质却是比薛茂林要好多了,至少没有像薛茂林那样不停冒冷汗。 秦淮对他照例一番审问,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他对这件事完全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便是薛家曾与王家一起合开马场。 秦淮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撒谎的样子,要么,他是真的毫不知情,要么,他便是演技太好,在自己面前都能表现得毫无破绽。 秦淮找不到凭证证明他撒谎,便也无意为难他,很爽快地把他放走了,也准许了他们父子见面。 他让人在他们父子见面的屋外守着。 薛云离询问薛茂林淮南王将他们带来究竟是所为何事,薛茂林对此是闭口不谈的态度,只对他道:“此事你莫要管,知道得越少,你反而才越安全。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备考,其余旁的一概不用管。” 薛云离从自己父亲的态度中品出了一股不祥的感觉。 他紧紧抓着自己父亲的手,声音紧绷,“爹,我们家这一次是不是大难临头了?” 薛茂林心中苦涩,但在儿子面前,他却强自忍耐,不欲表现出来。 他只再次强调,“你只需要专心科考便是,其余之事都不必去管。” 薛云离却是一再坚持,“爹,事到如今,您要我如何专心科考?儿子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有权利知道真相。” 话虽如此,但薛茂林依旧没有完全松口,只叹息一声。ъiqiku “我们家,的确是牵涉进了一些事情中,此事都怪爹爹识人不清,误上了贼船,连累了薛家。 但是,皇上宽厚仁德,定然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就算……就算日后你的科举之路受到影响,但只要还有一条性命在,就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因此就自暴自弃,知道吗?” 薛云离的眼中迸射着一股子慑人的冷芒。 “此事与王家有关是吗?爹,儿子已经听说了,王家牵扯进了生息蛊之事中,莫非我们家牵扯上的,便是生息蛊之事?” 薛云离不是傻子,也并非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外头的风吹草动,他或多或少都是有所耳闻的。 一开始听说王家与生息蛊有瓜葛,薛云离顿时心头大惊。 他没想到,王家竟然敢做出这样大胆之事。 他当时还在心中庆幸自家没有牵扯进去。 而后,王家阖家被灭门,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开了,他既觉得震惊和痛惜,同时心中的庆幸更加强烈。 果然一旦上了这贼船,身家性命都可能会搭进去。 但现在,他所有的庆幸都化作了泡影。 当初他们父子俩被从大同府带来此地之时,薛云离心中便已生出了诸多猜测。 他数次想要询问父亲淮南王为何要将他们带走,但一路上他们都有人守着,根本没法私下谈话。 对方将他们看得这般严密,多半是为了避免他们串供。 但即便如此,薛云离心中对此事也已经生出了七七八八的猜测。 这样的猜测,在先前淮南王向他问话时得到了验证。 因为淮南王问的问题,也全都是围绕着王家。 他只知道自家与王家合资办了一个马场,但父亲一直让他专心读书,其余之事一概不用他管,他便也就没有分心。 现在,他只觉后悔,后悔自己一心埋头读书,真的对家里之事一无所知。 若他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兴许就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的异常,就不会让自家陷入这样一场风波之中。 现下,他开口向薛茂林求证,也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罢了。 薛茂林眼神微微闪躲,依旧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Ъiqikunět “你,你不必多管,这些事,你知道得越多,反而没有好处!” 薛云离还要追问,薛茂林却是直接打断了他。 “儿啊,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真到了圣人面前,也能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爹若是什么都告诉你,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你!” 薛茂林的双眸中含着一抹殷殷哀痛,那抹神色,叫薛云离瞬间觉得心头一刺,整个人都有种如鲠在喉的涩然。 他最终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什么都没有再问。 既然父亲不希望他多问,那他就什么都不问好了。 但就算现在什么都不问,其实,他心中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两父子之间的谈话,被尽数汇报到了秦淮这里。 不出意外的,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薛茂林和薛云离的表现,也都再次佐证了薛云离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 不管他们父子俩到底是不是在演戏,总之,秦淮从中都是一无所获。 薛云离被护送离开,薛茂林则是被关押起来。 不管他是否当真是被王鸿煊所蒙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牵扯进了这件事中,现在薛家的确参与了此事是事实。 既然参与了,或轻或重都该接受惩罚。 至于究竟该如何惩治,这就不是秦淮能决定,该决定的了。 对于其他不曾参与此事的薛家人,秦淮就更没有权利处置他们了。 不过,总体而言,对薛茂林的审问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薛家马场算是其一,王鸿煊酒后说的那半截话,则是第二个收获。 这两条线索,他都会派人调查。 若是能借此顺藤摸瓜地揪出幕后之人,查出更多的线索,那这一步棋就走对了,便是王璟辉,也能算是立下了一个大功劳了。ъiqiku 不过,这两条线索却都并不是轻易就能查清的,地域上的距离便是一个问题,来回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何况还要调查真相。 但不管要花费多长时间,耗费多少精力,他都会一直查下去,不会有半分懈怠,也绝不会随随便便放弃。 除非那幕后之人能就此销声匿迹,再没有其他举动,不然,只要他一有所动作,秦淮坚信,自己一定能把对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第2506章:不祥预感 秦淮将自己审问所得的讯息又尽数告知兰清笳,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分析着这整件事。 听罢之后,兰清笳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觉得薛茂林应当没有说谎,至少在有关对方身份之事上,他没有说谎。” 秦淮问,“你为何会这般笃定?” 兰清笳认真道:“依照你的转述,薛茂林是个胆子小,心理素质也不怎么好的人,这样的人是最禁不得吓的。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即便是撒谎,也会是一件十分有风险之事,他不一定敢冒这个险去赌。 加之你还把他儿子一起带来了,他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顾忌自己儿子的性命,也定然是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招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为了撇清薛家的干系,故意伪造了王鸿煊骗他之事,但现下他们薛家也牵涉进了这件事事实,他要想将功折罪,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幕后之人招供出来,将功折罪。 若是他真的知道幕后之人的身份,他就不应该有任何犹豫,直接把对方身份供出。 而他却是苦思冥想之后才想起了一点王鸿煊的酒后之言,这般综合判断之下,他的确不似在说谎,他之前对对方的身份多半是真的一无所知。” 兰清笳没有亲自去审问薛茂林,她对此事的判断便都来自于秦淮的转述。 是以,她判断的结果,也要取决于秦淮在这件事上是否带上了自己的主观看法。 若他描述的情况很是客观公正的话,那兰清笳觉得自己的判断大致是没有问题的。筆趣庫 秦淮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他对薛茂林的证词的真实性基本没有怀疑。 薛茂林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他说那些供词时的微表情,秦淮都尽收眼底,在他的脸上,秦淮没有看到撒谎的痕迹。 若是最后秦淮的判断出错了,那只能说明,他的演技太好了。 同样的,在薛云离的身上,秦淮也没有看到撒谎的痕迹。 秦淮没有再纠结这两父子有没有撒谎的问题,而是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个他更加关心的问题。 “那你觉得,王鸿煊的酒后之言是什么意思?他那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据薛茂林招供,王鸿煊说,当今圣上名不正言不顺,不配坐在那把龙椅上,他追随的主子才是…… 才是什么? 这句话的逻辑关系很明确,根本无需多想就能有答案。 既然他说圣上名不正言不顺,那他追随的主子自然更名正言顺,这样这话前后才说得通。 秦淮其实真正想问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大言不惭自己比当今圣上更加名正言顺? 兰清笳的猜测与秦淮的不谋而合,“当年那场皇室风波之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皇家子嗣没有死? 或许对方一直在暗中谋划,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举兵造反,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秦淮脑子里也只有这个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却也只是一个猜测,当年之事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想要追根溯源,查出是否有皇子逃生几乎不可能。 现在就算是要查,也是毫无头绪,便仿若大海捞针一般。 对方在暗,我方在明,现下对方又有意遮掩隐藏自己的行踪,自己要揪出对方,就更是难上加难。 兰清笳感叹,“若是能有法子引蛇出洞就好了。”Ъiqikunět 秦淮心中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 但引蛇出洞就得有足够大的诱饵,他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找到,如何能找到能引对方露面的诱饵? 更何况现下事情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暗处的那条蛇早已经被惊动了,有如何肯轻易现身? 两人苦思冥想一番,最终依旧想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秦淮主动打断此事,“算了,别想了,此事需要多方调查取证,光靠我们这般苦想是想不出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想破脑袋而已。” 兰清笳也知道这一点,但心里头终究还是有点不甘。 然而再不甘,她也只能暂且放下此事,不然,只怕真的要把脑袋给想破了。 秦淮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转移兰清笳的注意力。 “还有一件事,我心里或多或少存了一点疑问。 那幕后之人将王家合家灭门了,为何薛家人没事? 我原本猜测,会不会是王鸿煊压根就没把此事告知对方,是以对方并不知薛家人也参与其中,所以让薛家逃过一劫。 但我又转念一想,这幕后之人心思缜密,能做到多方布局,不应当会是这般糊涂,对自己手下之人的行为一无所知,能轻易被蒙蔽的人。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我一时没法判断究竟是我多疑,还是此事的确另有蹊跷。”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这话,面上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秦淮的怀疑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薛家是王家发展的下线,若薛家只是不起眼的小罗罗也就罢了,那幕后之人多半不会注意到。 但薛家的财力了得,其与王家一起办起来的马场规模也似乎不小。 那幕后之人见到王家做出这番大动作,取得了这般成效,会不怀疑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王家就算家底再丰厚,只怕也承担不起那么偌大一个马场的开销。 毕竟王家乃是清贵之家,这样的人家,就算吃喝不愁,也必然拿不出这般多银子的。 只要那幕后之人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到王家必然是借住了旁人之势。 对方一旦生出疑问,再想要去查,也不难查出来。 若他们的猜测为真,对方其实早就知道薛家也牵扯其中,那为何还会放过薛家呢? 对方难道就不怕薛家攀咬出什么来? 是对方笃定薛家人对其身份毫不知情,还是因为另有什么他们还没有想到的目的? 两人各种分析猜测,最后也依旧没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说白了,他们所获取的信息太少了,现在的一切猜测简直就是瞎猜。 猜对或者猜错,都没法判断。 最后他们也只能宽慰自己,“兴许这件事是我们想多了,其实对方压根没有什么深意,就是真的不知道薛家的存在而已。”筆趣庫 虽然他们这么自我安慰,但不知为何,兰清笳的心里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大好的预感。 第2507章:灯下黑 秦淮和兰清笳一番夜谈,最终也没有谈出个结果来,两人都只能压下心头万千思绪,合眼睡下。 秦淮已经派人前往那处薛家马场,探查情况,他们都期盼着马场那边能有好消息传回来。 但这需要时间,就算他们再着急也急不来。 而且,说不定苦等许久,却依旧一无所获,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所以,在此之前,他们也不应该怀抱太大希望。 晚间,宛央与他们一道用饭,她像是一副小大人般,对他们语重心长地道:“爹爹,娘亲,你们就算要查案子,也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能太过劳累才是,不然我会担心的!” 两人听了女儿这话,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熨帖来。 秦淮笑道:“央央放心,爹爹娘亲心里有分寸,不会累着自己的。” 宛央却是鼓着腮帮子,一副更加严肃的模样。 “瞎说,我都瞧见了,你们眼底都有红血丝了,你们这分明就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说完,她又幽幽叹息一声,“你们大人,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秦淮&兰清笳:…… 这话是他们常用来念叨她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被她反将一军,直接用在了他们身上来了。 见到自家爹娘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宛央心头不禁生出一股子洋洋得意来。 原来反过来教训大人这么爽快,这种滋味简直是太棒啦。httpδ:Ъiqikunēt 宛央过了一把瘾,又转而道:“所以,你们是因为什么事发愁?不妨说出来,让我来给你们谋划谋划。” 她这副模样,越发让他们两人觉得好笑。 她一个半大孩子,而且还是心思单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要反过来给人数钱的小傻子,还要来帮他们出谋划策?她对自己未免也太过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没人会把她这话当回事,见到她这副充大人的可爱模样,两夫妻便也生出了逗弄之心。 “央央当真能帮我们出谋划策吗?” 宛央坚定地点头,小脸很是郑重。 秦淮幽幽叹气,“爹爹娘亲的确是遇到了一桩难事。 大致情况是这样的,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捣鬼,我们想方设法地要把对方找出来,现在也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了一些指向性,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出究竟是何人在作怪。” 秦淮这些话说得含糊不清,也压根没有跟宛央提起具体之事,因为他压根就没把宛央的话当真。Ъiqikunět 他说这话,也不过是在糊弄她罢了。 两人都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想要看看宛央要如何帮他们分忧解难。 宛央听罢之后,竟是当真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起来。 她以手托腮,认真反问,“你们身边可疑的人你们都一一排查过了吗?” 这问话,倒也挺似模似样。 秦淮和兰清笳也只当这是跟女儿的过家家,两人都认真点头。 “嗯,都排查过了。” 宛央:“就没有一个可疑的?” 两人摇头,“没有,每一个人都很无辜。” 宛央皱起了小眉头,又问,“那会不会是你们的线索有问题,你们找错了方向?” 他们有心逗弄女儿,便态度坚定地再次摇头,“不会,这条线索绝对没有问题。” 宛央眉头锁得更深了,一副格外认真地在思考的模样。 线索没有问题,但又排查不出可疑之人,那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她小小的脑袋一时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完全理不清思绪了。 她不禁在心中感叹,没想到爹爹娘亲要处理的事竟然这般难办,难怪他们这般辛苦。 宛央原本想要放弃,但想到爹爹娘亲的辛苦,又觉得自己不能给爹爹娘亲分忧很是不孝,是以,她又咬咬牙,继续苦思冥想起来。 秦淮和兰清笳将女儿脸上那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也将她的心思一览无遗,两人越看越觉得逗趣,原本压在心头的那点子沉郁阴霾也瞬间一扫而空了。 两人觉得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让她别纠结了,好好吃饭吧,宛央却是突然来了一句。 “爹爹,娘亲,你们听过灯下黑吗?” 两人闻言,神色不约而同地微微怔了怔,一股奇异又微妙的感觉在心头闪过。 宛央却没有察觉两人的异常,她自顾自地继续道:“前几日元恺哥哥跟我说灯下黑,大概意思就是……” 她顿了顿,似是一时有些忘了正儿八经的解释,她只能开始打比方。 “就是我前几天有一根簪子找不到了,我让丫鬟在屋子里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最后才发现,它压根没丢,就藏在首饰匣子的最底层,之前只不过是我粗心大意,没有找清楚罢了。 我跟元恺哥哥说起这件事,他说这就叫灯下黑。 爹爹,娘亲,你们找不到可疑之人,会不会也是因为灯下黑?” 两人的面色一时变得晦暗不明。 灯下黑,这的确是一个新的思路。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淮和兰清笳脑中俱是迸发出了一些新的线索,其中一条思路,更是叫秦淮禁不住后背一阵冷汗涔涔。 两人很快稳住了心神,没有在女儿面前表露出任何异常,很默契地将她夸赞了一番。 他们的这一顿夸赞前所未有的真心实意。筆趣庫 原本他们并没有把她的那些话当回事,与她谈起那些事,也不过就是有意逗弄她罢了。 谁都没想到,他们会有了不同凡响的收获。 宛央得了夸赞之后,整个人既高兴又得意,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了不起的大聪明,能帮爹娘分忧解难了。 夫妇二人与她一道用完这顿饭,便将她打发走了。 宛央一走,他们两人就立马关上门,开始互相交换起双方的讯息来。 秦淮问:“你方才想到了什么?” 兰清笳却道:“你先说。” 秦淮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依照薛茂林提供的供词,这世上,若真有比当今圣上更加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那那个人,岂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淮说出这话,目光一直落在兰清笳的身上,见她并未露出任何惊诧之色,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了。 第2508章:阴谋与阳谋 他们想到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秦淮自己! 想想秦淮的出身,他的父亲,可是曾经的太上皇! 他的血脉纯正,没有任何瑕疵,当初若不是身体原因,他父亲只怕不会禅位,也就轮不到现在的熙元帝继位了。 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看,秦淮的确都是那个更加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当初的秦淮病危孱弱,更是远离京城,自然对皇位没有任何威胁。 但现在的秦淮却是已经身体康健,年富力强,此前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手里更有一批忠诚的手下,这样的秦淮,要说他野心勃勃,对皇位早有觊觎之心,谁会不信? 只怕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吧。 毕竟,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只是中途被人拿走了,现在他只是想要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已。 除了身份上的顺其自然,再有便是地理位置上的巧合。 秦淮在扬州城定居,而生息蛊也刚好被养在这里,这未免太过巧合了。ъiqiku 若非秦淮就是当事之人,只怕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了。 因为各方各面的一切,都明晃晃地指向了他。 秦淮不禁想,现在这番局势到处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果对方想要隐藏自己,最好的做法是什么?那就是竖起另外一个靶子,为自己转移炮火。 有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羊之后,那个隐藏在背后之人,才会彻底安全了。 秦淮正在调查真相,想要揪出对方,但兴许,对方其实也早就开始暗暗布局,为他张开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若非今晚被央央的一句灯下黑提醒了,只怕他现在依旧还毫无所觉。 待到他真正察觉的时候,兴许一切都已经晚了。 要将旁人没有做过的事嫁祸到对方身上,其实也根本不难。 制造证据,推出证人,再加上舆论造势,当所有的这一切都齐齐朝他发力,便是他再运筹帷幄,再算无遗策,只怕也根本无力招架。 原本秦淮便有些怀疑薛家被对方放过的原因,现在,他兴许有些猜到原因了。 对方定是笃定薛茂林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薛茂林也正好能成为指控秦淮的一个证人,而薛茂林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此之前,秦淮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到自己的头上来?biqikμnět 秦淮与兰清笳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梳理了一番,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逻辑链。 最后,夫妇二人俱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手心都不可抑制地冒出阵阵冷汗。 若这一切是真的,若他们毫无察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任何人,都不要去挑战皇权的权威。 正所谓天家无父子,在皇家之中,连父子亲情都不那么纯粹,更何况他与熙元帝只是堂兄弟? 他现在相信,熙元帝是信任自己的,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但,如果有一日,那些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呢?他是否还会一如往初那般对自己信任有加? 秦淮不想赌,也不敢去赌。 因为这一切代价太大了,他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也十分满意于现在的生活,不想因为自己的刚愎自用而将这一切都毁了。 好半晌,兰清笳才开口,“这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秦淮沉声,“若当真是我们想多了,那再好不过,顶多就是虚惊一场。 但若不是,我们却抱有侥幸心理,那最终的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宁愿自己白折腾一场,也不会平白去冒这个险。” 兰清笳心中其实也是这般想的,方才她也只是下意识地这般期盼着,所以才说出那话。 好似只要这般心理暗示了,一切就不是真的。 兰清笳开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根本无法预判对方的行动,便是想要采取反击,一时只怕也有些无从下手。” 秦淮也沉默了。 这的确是事实。 他们现在像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猎物,那猎人躲在哪里,会采取什么狩猎方式,他们都一无所知。 所以,便是要反击,也有些难以下手。 思考了许久,秦淮和兰清笳同时开口。 “或许……” “我觉得……”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默契。 兰清笳先开口,“你敢不敢把这件事在皇上面前挑明了?” 兰清笳的这个提议,与秦淮方才的想法俨然不谋而合了。 他缓声道:“我方才想说的也是这个。与其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对方什么时候给我们捅刀子,最后闹到皇上那里,那不如我们自己主动摆在明面上去。 如此,之后对方但凡再有半点轻举妄动,我们都可以顺势而为,顺藤摸瓜。” 兰清笳听到秦淮的这番话,心中也很是赞同。 她也是这么想的。 对方要跟他们玩阴谋,他们就跟对方玩阳谋,将对方的路堵死。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若是真的跟熙元帝坦白了,熙元帝是否会相信他们?若是熙元帝不相信他们,反而认为这是他们为求自保所以主动自爆,那他们又该如何是好?Ъiqikunět 兰清笳再次问出了方才的疑虑。 “你有几成把握皇上会相信我们?” 秦淮沉吟片刻,旋即道:“七成。” 七成,是基于他们的兄弟情,以及他对皇上是明君这一点的认知。 兄弟情分,能让熙元帝对他们多几分宽容与信任。 而熙元帝是明君,这一点则让秦淮相信他是个有头脑,冷静睿智之人,他凡事都有自己的思考,不会轻易地被任何人蒙蔽。 包括秦淮。 他们向熙元帝坦白之后,他兴许会存有疑虑,但他只要派人来调查,就能知道是非黑白。 秦淮不怕他调查,就怕他不查。 若是不查的话,那他就算现下没有疑虑,但心底里,只怕终究还是会留下一根刺。 这根刺就算这一次不发作,只怕总有一日也会成为隐患。 秦淮不希望有这样的隐患存在。 第2509章:另外一个可疑之人 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秦淮不想去赌,也不敢去赌。 他更喜欢防患于未然,喜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兰清笳听了他的分析,也缓缓点头,对他的决策表示赞同。 他们此时主动向熙元帝交代,其实是有风险的。 但若是不主动交代,也同样有风险,而且风险还会更大。 既然左右都有风险,那自然要选一条更加好走的路子。 秦淮有些坐不住,当即就要起身去写密信,今晚连夜往京城送去,但却被兰清笳拦住了。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秦淮闻言,这才将心头的急躁按捺住。 “笳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兰清笳:“我方才想到了另外一个可疑之人。” 秦淮心头一振,忙问,“谁?” 兰清笳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泰平郡王。” 秦淮先是一愣,旋即便似遭了当头棒喝一般,整个人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泰平郡王,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扬州城,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兰清笳一点出来,便处处觉得可疑!httpδ:Ъiqikunēt 首先是他出现的契机,委实有些太巧了。 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那日王家父女指认严攸宁身份时出现。 彼时他虽然一副客观公正的态度,但实际上,他的态度也不可避免地有所倾斜,他是倾向于给严攸宁定罪,给云子鹤定罪的。 抑或,他的目的并不是严攸宁或云子鹤,而是秦淮自己? 严攸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是一把剑,而这把剑刺向的方向,则是秦淮。 毕竟当时的她便借住在淮南王府里,秦淮对她的态度也是多有偏帮的。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若是严攸宁的身份坐实,且受到重罚,秦淮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摘清自己,全身而退。 原本,秦淮自己便是那场审判中身份最高之人,但泰平郡王突然出现,在辈分上便压了他一头。 若秦淮当真因严攸宁的身份之事受到牵扯,泰平郡王这个长辈就能充当审判者的身份参与和审判这件事。 此事就算皇上不会在意,但民间中,也多的是办法能煽动舆论,对秦淮这个淮南王进行攻讦,流言多了,便是再好的关系,也禁不起消耗。 秦淮还想起了另外一茬。 上回泰平郡王以辞别之名登门,他在言辞间便好似一直在打探生息蛊之事的进展,询问王家是否供出幕后之人。 他是当真关心这件事,还是,在借此机会打探消息? 原本秦淮并未怀疑和在意这件事,现在,他的心里却是不自觉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再从泰平郡王本身的身份出发去推敲他的身份,秦淮觉得他有可疑之处,但却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泰平郡王乃是熙元帝祖母的娘家侄儿,这关系一层层地捋下来便能发现,熙元帝与泰平郡王一家子,其实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 熙元帝名义上的祖母,乃是先太子的生母,也就是曾经的皇后。 但其实,熙元帝的出身不正,他并不是先太子的血脉,而是先太子妃与当时的七皇子私通所生,所以,从实际血缘上来看,熙元帝与自己名义上的祖母并没有任何关系。 是以,他和祖母的娘家谢家,自然就更没有血缘关系了。 只不过熙元帝的身份问题是大家讳莫如深之事,大家都默契地不去提起,熙元帝也需要门面作为装点,是以,他对谢家才会颇多照顾。 真正与谢家人有关系的是先太子,熙元帝不仅不是先太子的血脉,甚至可以算是先太子人生的一个污点,基于此,谢家人觉得熙元帝身份不正,对其生出不臣之心,似乎也情有可原。筆趣庫 熙元帝乃是奸生子,于帝位上的确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谢家人自己也只是先皇后的娘家人,他们跟皇室更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难道他们就觉得自己名正言顺了? 真要论起来,谢家人才是跟皇位完全挨不着边的存在,就算熙元帝不够名正言顺,也轮不到谢家。 所以要说谢家是这件事的主谋,好似也说不通。 秦淮跟兰清笳慢慢分析着,便也提出了这一点。 兰清笳闻言,也不禁开始生出自我怀疑。 “难道是我多疑了?” 秦淮没有立马否认她,而是问,“你方才为何会突然想到泰平郡王?” 兰清笳道:“还是因为央央方才提的那句灯下黑,我开始从我们身边出现的人排查起,然后我就排查到了前不久突然出现的他。 我将他带入到这件事的主谋的位置上,发现很多地方也都说得通,所以我才对他生出怀疑。” 秦淮眉头紧拧,面露几分沉凝之色。 最后他道:“既然他能露出可疑之处,那这个人便要着重关注和留意。 但凡有任何一点可疑,都不能放过,在这件事上,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就算是冤枉了他,他们的做法顶多就是派人暗中调查一番而已,不会真的对谢家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如果谢家真的是这件事的主使,而他们却因为一时大意,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就不继续深查,那他们只怕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绕多少弯子。 就像薛家,当初王璟辉供出薛家来时,态度更加含糊不清,他自己也并不确定薛家是否参与其中。 若秦淮因此就直接放弃了薛家这条线,也不可能查出这些线索来。 所以,不论是多么细微的一条线索,他们都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进入他们视线,纳入他们怀疑目标的人,都要一查到底,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些细微的线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惊心的真相。 谢家必须要查。 秦淮握住兰清笳的手,真心实意道:“笳儿,多亏了你,若非你提起泰平郡王,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摇头,觉得这没什么。 秦淮也不是什么笨人,他这个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到泰平郡王身上,不过是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个发现吸引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人算计,成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心中骇染,自然就无暇多想其他。 待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思路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自然也能将目光落在泰平郡王的身上去。 第2510章:帝王的底线 兴许他们真的是多疑了吧。 但事实如何,一切只需交给时间便是。 兰清笳问,“对泰平郡王的怀疑,你打算呈报给皇上吗?” 秦淮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斩钉截铁地道:“自然!现下我们最担心的便是皇上疑心我们,而最好的证明方法便是对皇上赤诚坦白一切。ъiqiku 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毫无保留地告知皇上,事实的真相如何,是非曲直如何,皇上的心中自然就会有一杆秤。 而且,我们将这一切告知皇上,皇上自己也能派人去核查,有了皇上亲卫的加入,这件事要调查清楚,自然会更简单得多。 若是我们蓄意隐瞒,反而会引起皇上的猜忌,甚至可能会拖慢事情的进展。”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决定,暗松了口气。 她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她不确定秦淮究竟是如何作想,心中究竟是个什么盘算,所以她方才没有贸然开口。 好在,秦淮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也省了她费心开口游说了。 兰清笳颔首,“嗯,我也这么认为,既然我们要向皇上表忠和投诚,那就要真正做到毫无保留。” 秦淮确定兰清笳没有其他要补充的了,当即便马不停蹄地起身前往书房,连夜给熙元帝写密信去了。 第一时间把密信送出去,旋即,秦淮又立马派出一批人手,前往谢家老宅弥江府,暗中调查谢家的情况。 对谢家的近况,事无巨细,都得一一呈禀,不可延误。 安排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晚了,秦淮心中笼着一层阴霾,他有预感,有一场风波即将袭来,而这场风波所针对的目标,便是淮南王府。 他自己承受那些风雨没什么,只是他不希望家人们受到影响。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在风波来临之前,他至少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一切,这是最好不过的情况,不是吗? 这般看来,这件事最大的功臣还是央央,若非她的那番童言童语,他们也不可能会被点拨,直接醍醐灌顶。 原本他们都觉得宛央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且她心性单纯,没啥心眼子,换个说法,那就是傻,是以他们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谁能想到,她反而才是立下最大功劳的? 此事并非小事,一旦事发,必然伤筋动骨。 是以,秦淮也不打算瞒着爹娘。 与其事发之时让他们知道,平添担忧,不如由他们开口,主动告知。 如此,至少能让他们免于受到惊吓,也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翌日,他们夫妻二人便主动去向二老告知了此事。 他们并没有过多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秦彧和林檀香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两人的确是受了些许惊吓,不过很快他们就平复了下来。ъiqiku 秦彧冷静地问,“此事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秦淮道:“昨夜我已经连夜去信皇兄,将我们的怀疑和发现尽数陈情于他,事情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便请皇兄自行定夺便是。 皇兄并非昏庸无用之辈,轻易也不会被人蒙蔽,经我这番提醒,他对此事必然已有了防备,若对方当真存了栽赃嫁祸之心,皇兄必然能查出来。” 秦淮的这番话说得很是笃定。 既是基于对自己和熙元帝之间兄弟情分的信任,更是因为知道熙元帝能力。 他非但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反而还颇为冷静睿智,不会轻易被人蒙蔽视听。 对任何一件事,他都不会光听旁人一面之词,而是会亲自派人去查验和求证。 只要他查,秦淮就放心了,因为那些事,他半点都不曾沾边,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再者,就算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不希望爹娘跟着担心。 只有他表现得泰然又自信,才能在无形中给他们更大的安全感。 秦彧听了他的话,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慢慢放松下去。 他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对于熙元帝,秦彧也有同样的预判,目前而言,他对霍临尘教出来的这个年轻帝王还是信赖的。 但凡事都怕一个意外,若熙元帝当真因此怀疑上了他们,又该如何?https:ЪiqikuΠet 秦彧沉声开口,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秦淮心头一沉。 若熙元帝当真怀疑他们,要动他们,那不管他查到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是否能证明他们的清白,只怕他都会趁势铲除异己。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结果。 更可怕的是,若熙元帝真的要动他们,只怕他们也会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手头上的确是有人,但也只是按照亲王规制蓄养的侍卫罢了,并没有多余的人手。 他们要把孩子提前送走吗? 这个念头在他们脑中闪过,却又让他们生出摇摆不定来。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轻举妄动,落在熙元帝的眼里,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他们本是无辜的,最后只怕都要被怀疑上了。 且皇上真要杀他们的话,他们便是想要逃,只怕也逃不掉。 诸多念头闪过,最后秦淮方开口,“皇上是明君,也是仁君,只要我们不曾逾矩,皇上就不会做出赶尽杀绝之事。” 帝王猜忌或许无可避免,但是秦淮对熙元帝的底线却是有自己的笃定判断。 他不是那等会滥杀无辜的昏君,即便是对他们有所猜忌,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最多,只会在其他方面对他们做出约束和防范。 若他连这一点都不敢信任熙元帝,那秦淮也不可能会主动向熙元帝坦白此事了。 秦淮的神色态度都很是笃定,秦彧和林檀香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缓缓放松下来。 “好,既然你对皇上有这般信任,我们便也不小人之心了。 外头的事,该怎么做你就去做,无需顾忌我们,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我们一把老骨头,已经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但也不会拖了你们的后腿。”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心中都不禁生出一股子动容来。 同时,他们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那股阴霾情绪好似瞬间消散许多,对于原本未知的一切,好似也没有那么畏惧了。 第2511章:死了 秦淮送出去的密信尚未有任何回音,派往大同府探查消息的手下也尚未传回只言片语,秦淮却是先收到了另外一桩坏消息。 薛云离死了。 秦淮答应放走薛云离,便是真心的,并未打算真的对他做什么。 不过,秦淮对他却也并非真的全然放心,他派了人亲自护送他前往大同府,既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也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是否有何异常之处。 若有人要对他欲行不轨,他的人手也会出手将对方抓住,这也会成为自己顺藤摸瓜的一个契机。 但他万万没想到,路上竟然真的出了意外,而且不仅薛云离死了,便是他派出去的手下也折损大半,只有三人死里逃生。 秦淮沉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三人跪在地上,一副自责难当,自请死罪的架势。 “是属下无能,未曾料到对方会在江上动手,他们直接对着我们的船放火箭,让大家彻底乱了阵脚。 属下等既要躲避火情,又要躲避对方射来的乱箭,一时顾此失彼,在混乱之中,薛云离也落了江,眨眼就被江水卷走了,属下侥幸捡回一命,其余人却……”httpδ:Ъiqikunēt 手下讲述事情经过时,神色语气俱是充满了懊恼自责,秦淮听罢,面上一片阴沉晦暗,许久都未曾言语。 三名手下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和求情。 秦淮正在思考着这件事,对方是谁,不言而喻。 但是,为何对方之前不对薛云离动手,却要在他们护送他的路上动手? 在薛家动手,抑或是在他前去参加科考的时候动手,显然成功率要高许多,在自己手底下动手,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失败,还有暴露行踪的风险。 莫非,对方此前当真不知道薛家的存在? 王鸿煊将办马场的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压根就没有对自己的上峰提起薛家,所以薛家才能幸免于难。 而自己将薛家父子秘密带回来审问,致使对方发现了薛家的存在,这才给薛云离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是,秦淮都已经见过薛云离,审问过他了,他们该招的也必然都招了,这个时候再动手杀人灭口,会不会有些太迟了?甚至有些多此一举? 就算是要灭口,也应该是在护送他们来扬州的途中,在秦淮审问他们之前才对。 秦淮的脑中闪过诸多疑问,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蹊跷,但事情的关节究竟在哪里,他一时之间却又有些没想透。 半晌,秦淮才终于抽回思绪,对三名手下开口,“此事的确是你们失职,但本王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便暂且将你们的处罚记在账上,过后再算。” 三人闻言,都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被免除责罚,而只是暂缓执行,他们也觉庆幸。 只要王爷还用他们,他们就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说不定之后立下大功,非但不用再受责罚,还能获得赏赐呢。筆趣庫 就算什么功劳都没有,能晚一点受皮肉之苦也是好事。 将手下打发走,秦淮依旧在思考这件事。 对薛云离的死,他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与歉意。 虽然薛家牵涉进了逆贼之事中,最后也会被皇上清算,但由皇上清算,受律法的惩戒是天经地义,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这些暴徒任意施为。 人已经死了,便是再愧疚也无用。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查出幕后之人,将之绳之以法。 唯有如此,方算是为他报仇。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该如何将此事告诉薛茂林? 虽然薛茂林现在是戴罪之身,但一码归一码,薛云离是薛茂林唯一的儿子,他的死对于薛茂林来说,必然是一个十分重大的打击。 身为一个父亲,秦淮非常能理解他的那种感受。 也正是因此,秦淮才觉得这件事是个烫手山芋。 秦淮甚至想要不暂时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反正只要他不说,薛茂林也不可能会知道事情真相。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秦淮掐灭。 就算薛茂林是罪犯,他也有知情的权利。 最终,秦淮还是亲自走了这一趟,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 薛茂林被关在牢里,原本他已经稍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觉得他们薛家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 正当他开始心怀期待的时候,陡然之间却是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彻底懵了。 “你,你说什么?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 秦淮见他这副失态模样,心中略有不忍,但这的确是事实,他就算不相信,对事情的结果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秦淮沉声,“此事是本王手下护卫不利,请节哀。” 薛茂林肥胖的身子终于难以支撑,重重跌坐在地,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抽空了神志一般,彻底失了神。 他口中禁不住喃喃低语,“怎会如此?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好好地活着,怎会说没就没了?” 他一边喃喃,眼眶里便一边不禁有眼泪簌簌滚落,那副模样,真真是伤心到了极致。 秦淮不知该如何宽慰,丧子之痛,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宽慰和抚平的。 这样的痛苦,唯有通过时间慢慢地抚平。 秦淮将此事告知了他,便不打算再多待,而是准备离开,薛茂林却是忽而开口,语气悲痛地追问,“敢问王爷,那伙截杀我儿之人,究竟是谁?”biqikμnět 秦淮停下了脚步,“若本王所料没错的话,对方十有八九是王家效忠之人。” 薛茂林的身子又不禁狠狠一晃,脑子里一阵嗡嗡直响。 王家效忠之人,那不就是他们薛家当初也效忠之人吗? 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儿子?除了是为了杀人灭口,薛茂林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薛茂林狠狠地闭上眼睛,心中一阵难掩的沉痛。 都怪他,都怪他啊!若非他糊涂,上了这艘贼船,现在他儿子又岂会被牵连,莫名其妙就丢了性命? 悔啊,恨啊! 秦淮趁势问,“对于那幕后之人,你可还能想起其他线索? 任何一点细微的线索都可以,你多想起一些,本王便能更快地找到对方,为令郎报仇。” 薛茂林的脸上却闪过一抹灰败,颓唐地摇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若是知道,当初就主动交代了……” 第2512章:纸条 薛茂林现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后悔,后悔自己的糊涂,自己的愚蠢! 被骗了也就罢了,最后竟是连谁骗的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儿子没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连为他报仇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他不知道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便只能把满腔的恨意都落在了王鸿煊的身上。 若不是王鸿煊这老匹夫骗他,令他上了贼船,他们薛家也不会陷入这样的窘境,他儿子更不会死! 可惜,王鸿煊已经死了。 薛茂林当初听到王鸿煊的死讯,还觉得心中有些唏嘘感叹,但现在,他只觉得王鸿煊死有余辜,被毒死反而还是便宜他了! 王璟辉就被关在离他不远处的牢房之中,原本薛茂林一直没跟他搭话,这会儿,薛茂林却是再也忍不住,朝着对方便狠狠大骂起来,骂王家人面兽心,表面上披着书香门第的皮,实际上却做着大逆不道的勾当,还把他们薛家一起拉下水,害惨了他们。 骂王家满门被灭是死有余辜,是罪有应得,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报应。 最后骂着骂着,自己又忍不住痛哭出声。 王家人该死,关自己儿子什么事啊? 退一万步讲,这件事真正该死的也是他,而不是他儿子啊!老天爷就算是要惩罚,也应该冲着他来,而不应该把惩罚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薛茂林失声痛哭,那哭声在牢中一阵阵回荡,叫闻者都不禁生出落泪的冲动。 王璟辉被他夹枪带棒的一番痛骂,这才知道了薛家会参与进这件事里来的前因后果,知道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蓄意欺骗。 王璟辉沉默着,说不出辩解的话。 这件事,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辩解的。筆趣庫 父亲已经死了,他也没法去置喙父亲当初的决定,便只能沉默以对,默默地认下了这些责难。 王璟辉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和理解,是以,对薛茂林他也很是同情,但除了同情以外,他也做不了任何弥补。 唯一能做的,大约就是这样老老实实地让他骂一顿了。 薛茂林骂累了,也哭累了,整个人便像是一下被抽光了精气神似的,颓唐地跌坐在地,眼皮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下老了十岁不止。 狱卒送来了饭食,他也一动不动地坐着,根本毫无食欲可言。 儿子都死了,他也根本不想活了,还吃什么饭? 但那狱卒却是用力拍了拍铁门,大声吆喝,“给我好好吃饭!你现在可是重要证人,便是想死也不是现在。” 薛茂林依旧一动不动,那狱卒又高声吆喝,薛茂林半晌才慢腾腾地起身挪过去,接过了狱卒递来的那碗饭。 原本薛茂林整个人的动作都呆呆愣愣的,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但就在他接过那碗饭的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那碗饭一起被塞到了他的手里,薛茂林神色一怔。 他诧异地抬眸,跟那狱卒目光对上,那人朝他递了一记眼神,薛茂林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捏紧了几分。 很快,那狱卒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再在这里多留。 薛茂林看着那狱卒的背影,心中带着一股子茫然,还有一点未知的说不上来是恐惧还是期待的情绪。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悄悄给自己递纸条?那上面又写着什么? 薛茂林心中很好奇,也很紧张,他想立刻打开来看,但周围却有狱卒经过,两边牢房的犯人也都起身开始吃饭,他怕自己的小动作会被看到,便只能强自按捺了,不敢有半分轻举妄动。 原本他是半点胃口都没有的,但有了这个插曲,他反倒是有胃口了,他埋头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不论如何,饭还是要吃,活下去比任何事都重要。 薛茂林吃完了一大碗味道根本称不上好的牢饭,然后偷偷摸摸地观察四周,见周遭没有狱卒走过,旁边犯人也都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里那张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https:ЪiqikuΠet 待他看清上面所写的字之后,薛茂林整个人都如遭雷击,手脚都不禁冰凉一片,甚至呼吸都不禁变得急促起来。 怎,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彻底乱成一团乱麻,一时根本理不清思绪。 他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心中一旦升起怀疑,就会不受控制地往那方面想,不停地往那方面生出怀疑。 就在他脑子乱糟糟的时候,牢门处又传来了哐哐的声响,他被惊得一下拉回了思绪。 抬头看去,便又看到了方才那名狱卒。 那狱卒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恶声恶气地道:“喂!还磨蹭什么?吃完了就把碗拿过来。” 薛茂林死死盯着那人,两人的目光无声碰撞。 虽然薛茂林很想当面开口向他求证和询问,方才那纸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理智到底还在,他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事情尚未弄清楚,他这个时候贸然捅破,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薛茂林对纸条上的内容也生出了怀疑。 若他没有怀疑的话,那这人的行为基本上就是在挑拨离间,他压根就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当场就能拆穿对方。 薛茂林拖着肥胖的身子起身,拿着那个碗慢腾腾地挪到了牢门边,将那个碗递给了对方。 而薛茂林的目光,则是一直死死盯着对方,想要从对方的身上获得更多的答案。 就在对方拿过碗的时候,薛茂林感觉到,又有一张纸条被塞进了自己的手里,薛茂林几乎是立马就将其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同时,整颗心也砰砰砰,跳得快极了。 这一次,纸条上又写的是什么? 对方为何要分两次给自己纸条,而不是在方才的纸条上一次性把话写清楚?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闪过,但他此时已经顾不上多想这些,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里的纸条上。 他难以按捺心头的焦躁,一见四周无人,就再次急急地打开了纸条。 这一次,他受到的震撼远比方才更甚,整个人几乎是骤然瘫软在地。 Ъiqikunět 第2513章:竟然是他 “令郎乃淮南王所杀。” “淮南王乃王家幕后之人。” 这两句话,赫然便是方才薛茂林收到的两张纸条所写。 这样惊世骇俗的内容,如何会不叫他震惊? 只看到第一张纸条时,薛茂林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淮南王怎么会杀他儿子? 他已经把知道的全都招了,自己儿子完全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淮南王就算要杀,也应该是杀自己灭口才是,为何会对自己儿子下手? 他心中虽然升起这样的疑惑,对此不敢相信,但他现在就是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他急切地想要找到杀害自己儿子的真凶,急切地想要报仇雪恨。 所以,哪怕有关于此事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任何一点捕风捉影的线索,他也会下意识地生出怀疑,觉得那会不会就是自己儿子被害的真相? 是淮南王把他们父子抓来这里,也是淮南王派人护送他儿子回大同府,若是说,这一路上究竟谁最方便杀人灭口,那这个人,俨然非淮南王莫属。 如此一想的话,那张纸条上的讯息也就有了一定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如果说第一张纸条已经让薛茂林震惊无比,那么,第二张纸条上的内容,则是直接给了薛茂林当头棒喝,让他生出了一种震撼到眩晕的感觉。 淮南王是王家的幕后之人? 这岂不是就是说,淮南王便是生息蛊之案的主使者?实际上,他这是在贼喊捉贼? 那他当初那般审问自己,只是在走程序,还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试探自己究竟知道多少? 薛茂林回想着自己面对淮南王的审问时的回答,立马又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Ъiqikunět 他的确不知道淮南王就是幕后之人,但他却也招供出了马场之事。 若淮南王当真就是那幕后之人的话,自己的这一招供,无疑便会让他记恨上自己。 除了这个,他还招了什么? 哦对了,他还说了王鸿煊的醉话。 薛茂林回想起自己先前转述的王鸿煊的醉话,顿时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王鸿煊说的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他所追随的那位主子比当今圣上更加名正言顺,原本他压根没有细想这件事,但现在稍微一细想,心里立马就出现了一个对应的人。 那人,可不就是淮南王嘛! 淮南王自己,可不就是比当今圣上还更加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吗? 先前淮南王还亲自来牢里告知自己儿子的死讯,只怕他传信是假,想要探听自己究竟是否还有其他隐瞒是真! 不然的话,方才临走之时他为什么要问出那句话? 若是自己再想出些其他线索,再次将那些线索抛了出来,反而更方便他派人去毁灭证据,简直正中他的下怀! 原本薛茂林对纸条上的内容只有五六分相信,想通了这些之后,立马就变成了七八分,还仅剩的一点怀疑,也只是基于内心的那股子期盼罢了。 他自然一点都不希望淮南王就是那幕后之人,假若他真的是的话,那这桩案子就永远都不可能查出结果来。 就算真的查出了结果,被定罪的也只可能是个替罪羊。 更要命的是,自己现在就落入了他的手里,搓扁揉圆简直完全任凭他说了算! 他儿子已经丢了性命,那他的其他家人呢?会不会也会尽数遇害? 一想到这个可能,薛茂林就遍体生寒,浑身战栗。 原本,薛茂林觉得自己的确犯了大错,就算是被皇上惩处,他也认了。 他唯一期盼的就是皇上能看在自己是被蒙蔽了的份儿上,对他的家人从轻发落,他甚至将希望都全都寄托在淮南王的身上。 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期盼与希冀都落了空,甚至成了一场笑话。 想想王家满门被灭的下场,薛茂林顿时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可是,连真正的罪魁祸首都能好端端的高枕无忧,自己不过就是他们阴谋中一个被利用的棋子,自己凭什么要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https:ЪiqikuΠet 就算他要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也不能让真正的主谋高枕无忧!要死,也应当是大家一起死才是! 薛茂林原本心如死灰,毫无求生的意志,现在,他整个人却好似瞬间充满了熊熊恨意与求生的意志。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若是这般自我厌弃,失去了求生的意志,那岂不是正好如了淮南王的意?那他的儿子岂不是就要白白死了? 想到儿子,薛茂林的心头又是一阵深深痛惜。 亏得先前他还觉得淮南王的人品可靠,值得信赖,不会做出伤害自己儿子之事,现在想想,果然是自己太天真了! 只怕,淮南王定然在心里嘲笑自己蠢吧! 而他也的确是愚不可及,蠢到家了啊! 当初他被王鸿煊骗得团团转,现在却没有吃一堑长一智,反而再次轻而易举地相信淮南王,对他心怀期盼,他这猪脑子,活该被人利用,被人蒙蔽! 薛茂林禁不住在心中唾弃和反思自己,同时他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次,他一定要思虑周全,绝对不能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认定了纸条上的内容就是真的,直接就给秦淮定下了罪名。 但他却没有想过,那个狱卒究竟是什么人?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秘的消息的?他背后之人又究竟是什么人?筆趣庫 这些问题但凡是他仔细想一想,就不至于会这般武断,直接定了秦淮的罪名。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脑子如何,那是天注定的,蠢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蠢的,轻易改变不了。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就连对自己的蠢都不自知。 薛茂林自认为自己已经思考得十分周全,没有半点疏漏了。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好好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他掌握了这个秘密并没有用,他必须得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让大家都看到淮南王的勃勃野心和丑恶的真面目。 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应有的惩戒,自己也才能为儿子报仇雪恨! 可是,他现在被关在牢里,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又如何揭穿淮南王的真面目呢? 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思考,仔细谋划一番。 第2514章:自以为最佳的时机 薛茂林一直在思考,究竟该如何才能成功地把这件事捅出去,以便人尽皆知。 但奈何他现在身陷囹圄,根本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这件事他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 他会不会有机会面圣? 若他有机会面圣的话,他定然会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尽数道出,将淮南王的真面目戳穿。ъiqiku 但是,自己儿子的下场历历在目,薛茂林根本不敢奢望自己真的能全须全尾地被送往京城。 就算熙元帝下召命自己前往京城,但淮南王定然也不会真的允许自己平平安安地到达京城,只怕在半路上,自己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了。 而这口黑锅,也会被扣在那所谓的幕后真凶的头上。 薛茂林越想就越焦虑,仿佛自己马上就要被秦淮杀人灭口了。 就在薛茂林绞尽脑汁都没想出究竟该如何破局之时,那个狱卒再次来送饭了。 这一次,薛茂林没等那狱卒敲击铁门,自己就十分积极主动地凑了上去,一副饿极了,迫不及待想要领饭的急切模样。 他伸出手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狱卒,两人的目光碰撞,眸中是只有彼此才懂的特殊意味。 薛茂林的表现太过明显,那狱卒见此,当即就明白了,他看到了自己送出去的纸条,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狱卒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却在将饭碗递给他时,再次不动声色地塞给对方一张纸条。 薛茂林如获至宝,紧紧捏着那纸条,退回了角落去。 待他吃完了饭,又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恰当时机,再次悄悄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上面依旧只有寥寥几个字——“上京路上,当众喊冤。” 薛茂林看到这一行字,整个人都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对啊,这不就是一个最佳的时机吗? 他不可能一直被关在这里,只要他们将他转移出去,离开牢房,他就能有机会当众拆穿淮南王的真面目。 到时候,外面街上必然有不少围观的百姓,自己奋力喊出真相,百姓们听到了,这件事定然能在民间迅速发酵。 哪怕最后事情很可能会被秦淮用手段镇压下去,但这的确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薛茂林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悟了。 他飞快将那纸条毁了,完全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他这个时候才开始想起那个疑问,那狱卒是什么人?这些内幕必然不可能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狱卒能知道的,他背后真正的高人是谁? 薛茂林已经先入为主地相信了纸条上的内容,认定了秦淮的罪行,所以,即便现在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竟也丝毫没有怀疑狱卒背后之人的用意,反而觉得这位定然是早已经窥破了真相的高人,对方只是苦于没有能力与淮南王抗衡罢了。 薛茂林自发地将他和这位高人列入了同一阵营之中,甚至觉得自己的肩上多了一股子使命感,要负责揭穿淮南王的那种使命感。 之后,薛茂林便有意无意地搜寻先前那个狱卒的身影,想要再见到他,再收到那人的纸条。 兴许,那人能再次给自己一些提示,让自己在这件事上能更多些把握。 但自从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到那名狱卒,更别说是收到他的纸条了。 那人好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了一般。 若是薛茂林主动打听,就会知道,就在这几天,一名狱卒因为喝了酒,失足落水溺亡了。 那狱卒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的死,就好像是一粒石子被扔进了平静的湖面,很快涟漪平复,一切又回归了平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过多关注,更未曾令人生出半分疑问。ъiqiku 薛茂林开始了焦灼的等待。 他现在只盼着自己能尽快被从这里转移出去,送往京城去。 只要他被送出去,他便能豁出去,拼死也要揭穿淮南王的真面目。 反正,他多半也是会被淮南王灭口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在此之前自己能奋力一搏,用自己这条命,换取揭露淮南王的机会,那也值了! 然而等待的时间却是漫长的,因为未知,心中的焦灼便会被无限拉长,放大。 薛茂林觉得心中焦躁难言,再想到自己的儿子,悲痛便又浮上心头。 不可避免的,他又恨上了王家。 是王鸿煊将薛家拉下水,而这次淮南王之所以知道他们薛家的存在,则是拜了王璟辉所赐! 这对父子,真是害惨了他们薛家了! 王鸿煊已经死了,他便是想要找对方算账也无能为力,但王璟辉却还活着,且就在自己不远处的牢房里,薛茂林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直接就朝王璟辉大骂了起来。 王璟辉也没想到,薛茂林安安分分了这么多天,突然之间又发疯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那些话自然不可能有多好听,但王璟辉念及他刚没了儿子,且薛家的确是被王家拉下水的,他便半个字都没有回嘴,全都受了下来。 薛茂林骂累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像是闷葫芦似的,半个字都不回嘴,薛茂林也觉得有些无趣。 只是,他不禁想,王璟辉到底知不知道淮南王就是此案的幕后主使? 王鸿煊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瞒着吗? 薛茂林这般想着,便生出了试探之意。 他再次冷冷开口,“你我现在都已经身陷囹圄,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要被送往京城等候皇上发落了,你到现在还嘴硬不肯开口招供吗?” 王璟辉面露苦笑,“我知道的都已经招了,你让我还要再招些什么?” 薛茂林不死心,“你是王鸿煊的亲生儿子,他会连这些事都瞒着你?” 王璟辉叹息,“我爹说,知道得越少,对我来说越安全,我就算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所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 薛茂林目光狠狠地瞪着他,“是吗?但薛家便是你招供出来的!”https:ЪiqikuΠet 原本淮南王这个幕后之人都不知道薛家的存在,是王璟辉主动招供,这才让他们薛家暴露了,薛茂林能不恨他吗? 王璟辉对上薛茂林那目光,神色微微顿了顿,心中闪过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歉意,但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 第2515章:坐实罪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不想死,他也想要能戴罪立功,为了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获得一线生机,他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线索都招供出来。筆趣庫 真要算起来,薛茂林其实根本没有半点理由怪在王璟辉的头上。 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过愚蠢,识人不明,稀里糊涂地牵扯进这些事里来吧。 若他当真是清白无辜的,那王璟辉便是提供了这么一条线索,最后淮南王也根本审不出什么来。 王璟辉没有与薛茂林争辩对错,他只道:“现在我们与其在这里争辩对错,不如都好好努力回想,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若能助淮南王查出幕后主使,你我便还有一线生机。” 薛茂林听了这话,险些忍不住将自己所知之事脱口而出,但好歹还有几分理智在,最终硬生生地忍住了。 还指望淮南王查出幕后主使?简直是可笑至极! 淮南王自己就是那幕后主使,只要这个案子依旧由他主审,就不可能会查出结果来。 他观王璟辉的神色,见他神色并无任何异常,这才基本上确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实情。 一时之间,薛茂林也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羡慕他。 他不知道实情,心中就依旧会充满了希望,觉得淮南王有朝一日会能查出真相来,他也能有机会从这里离开。 而自己知道了真相,心中便跟明镜似的,因为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所以便会不由自主生出绝望。 薛茂林试探出了王璟辉的真实底细,便不欲再与他多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只要他沉得住气,就必然能等到给淮南王致命一击的机会! 秦淮并不知道,在知府的牢狱之中竟然有人搞了这么一番小动作。 他若是知道的话,心中也只会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及时醒悟,率先预判了对方的计划,并且已经抢先一步做出了应对。 转眼便过了半个月,秦淮派去大同府薛家马场的手下传回来了第一封回信。 因为王家出事,薛茂林收到消息之后就差点吓破了胆,原本的马场也不敢再继续经营,是以,他们赶到时,那马场已经处于半荒废的状态。 秦淮的手下并非真的是去看马场的经营状况的,而是去查人的。 薛茂林自然记不住马场里所有人,他只列出了几个主要管事的名单。 这马场一半人手是薛家的,另一半则是王家的。 王家事发之后,薛茂林将王家人都遣散了,他们的去处如何,薛茂林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现在,便正在排查那些人的下落,这封回信也只是将他们的去处和事情进展向秦淮汇报。Ъiqikunět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依旧尚未取得什么进展。 秦淮对此也并没有太过失落,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原本调查的过程就是需要时间的。 但让秦淮没想到的是,京城那边倒是先有密函送了来。 是熙元帝给他的密信。 秦淮拿着这封密函,没有立马拆开。 虽然他此前表现出对熙元帝的是十分笃定自信的态度,但真正到了验证一切的关头,他还是不由生出几分慎重与迟疑来。 反倒是兰清笳神色轻松,直接接过密函就拆开了来。 一边拆,她还一边数落秦淮,“瞧你这副样子,有什么好怕的?若皇上当真想对我们做什么,那你收到的就不会是这一封密函,而可能是一支要来拿人的人马了。” 秦淮闻言,也不觉失笑。 的确如此。 说话间,兰清笳已经将密信拆开,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待看罢之后,两人俱是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但很快两人又重新提起了劲,现在这口气还松得太早了。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秦淮道:“此事,我们得尽快安排才是,不可拖延。” 兰清笳蹙眉,“但也得好好谋划才是,我不想委屈了他们。” 不出意外的,熙元帝对秦淮的态度是信任的。 他不仅信任秦淮,还命他将计就计,顺势而为,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 既然秦淮怀疑对方想要栽赃嫁祸给他,那他就顺势坐实了这个罪名,让对方成功地把脏水泼下来。 若是对方以为他们成功了,或多或少会露出些许得意之态,只要得意,就容易忘形。 那个时候,就是将对方揪出来的最好时机。 如何顺势坐实这个罪名? 这就得需要好好布局了。 但这不是此时兰清笳想跟他商讨的,兰清笳的关注点,完全落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为了引蛇出洞,到时候自然免不了要动些真格的。 抄家,拿人,下狱。 兰清笳愿意陪着秦淮一起演戏,但是,她却万万不希望家里的孩子也一并承受这些,哪怕只是演戏。 而且,为了保证此事的机密性,杜绝消息泄露出去的可能,知道此事内幕之人必然越少越好。https:ЪiqikuΠet 到时候真正来抄家拿人之人,对他们可不一定会手下留情。 若是有那不长眼的,真的伤到了几个孩子,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除了孩子,便是两个老人。 他们也上了年纪了,不能受那些苦。 兰清笳说出了她的顾虑,秦淮问,“那你觉得应当如何?” 兰清笳缓声道:“我想把他们送走。” 先前他们与秦彧和林檀香坦白此事时,也提出过要送走孩子的提议,但却被秦淮否定了,彼时便是兰清笳也不赞同此事。 但现在,她却觉得此举未尝不可。 因为现在这件事已经在熙元帝那里过了明路了,且熙元帝还要求他们配合演戏。 所以现在秦淮的身份,就是一个意图造反,心怀不轨的亲王,生息蛊之事都扣在了他的头上。 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担心自己会被帝王疑心,所以提前把自己的父母和孩子送走,此乃合情合理之举。 而这落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就更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了。 相反,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让家人坐以待毙,反而有些令人生疑。 秦淮对于兰清笳的这个提议,也生出了赞同。 第2516章:避一避风头 他同样不敢拿自己父母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兰清笳也一并送走,让自己来独自面对这一切。 但是秦淮也知道,若兰清笳也送走的话,这场戏就显得有些太假了。 兰清笳不是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妇人,相反,她在很多事情上都能独当一面,她这种时候也只能与自己共同进退,不然,这场戏,也只怕骗不了那些幕后之人。 秦淮和兰清笳两人都深知这一点,是以他们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一茬,讨论的重点全都放在孩子和老人的身上。 送走容易,但要送往哪里呢?送到哪里,才能放心? 沐白年纪稍微大一些,性子更加沉稳,也更能吃苦头,他们把他送走,哪怕路上会吃一些苦头,经历一些磨难,他也定然能克服,不会有太多吵闹。 但是宛央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娇养长大,从小半点苦头都没有吃过,更主要的是,她没有离开过他们半步,现在骤然要跟他们分开,那娇气包定然会哭鼻子。 不仅是宛央会舍不得,便是他们做父母的,心里头也会觉得空落落的,总是牵挂着些什么。 当初他们因为局势原因,不得不跟沐白分开,后来他们心中便是诸多愧疚自责。筆趣庫 他们本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孩子们分开,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一直陪在孩子的身边。 但是现在,这个承诺只怕又要作废了。 几乎可以想见,他们知道这些事之后,究竟会有多委屈难过。 秦淮的心中闪过百转千回的诸多情绪,最后他还是开口道:“此事,我们要不要跟爹娘和孩子们商量一番? 爹娘那边,他们定能体谅,但是两个孩子……” 兰清笳抿了抿唇,心中生出几分迟疑,“可是这些事不能泄露给他们。” 沐白算是口风比较紧的,但宛央就完全不可信了,她的嘴巴说是漏勺也不为过。 这么大的事情,她不一定清楚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更主要的是,她童言无忌,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套了话去。 秦淮道:“这些事不能说,我们便不说,只挑一些能说的说便是。https:ЪiqikuΠet 他们虽然年纪还小,但我们也要学会尊重他们,这些事情我们若是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地就做了决定,只怕他们会怨怪我们。 就像当初的沐白,我们与他分开虽是迫不得已,但终究是有些对不住他。 当初他还小也就罢了,我们跟他解释他也不能理解,但现在沐白已经长大了,宛央也懂事了,我们好好地跟他们解释,他们能懂的。 他们的安危很重要,但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这么跟他们留下心结。” 兰清笳听了秦淮的话,原本还有的一点子迟疑也瞬间被打消了。 她之所以不想跟孩子们商量这件事,其实是怕自己会心软。 因为她能预见宛央定然会哭求着留下来,她能想象她到时候究竟会哭得有多凄惨可怜,兰清笳怕自己一看到她哭就忍不住心软,不忍心再把她送走了。 但秦淮所说的也十分在理。 他们先前与沐白分开,已经缺失了他人生中重要的一个阶段,在无形之中给他带来了一定的伤害,现在若是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再次把他送走,只怕到时候沐白就真的要跟自己离心了。 宛央又是个娇气包,他们不跟她好好解释,好好道别,只怕到了新的地方她要天天哭鼻子了。 光是想一想,兰清笳就已经觉得心疼了。 不过对两个孩子,他们的说辞会有所保留,毕竟很多事都不宜让他们知道。 但对于二老,他们却是要如实相告的。 是以,他们得先跟二老通气。 事不宜迟,他们立马就收拾了一番,往二老的院中去了,一并带上的,还有那封熙元帝送来的密信。 他们都是干脆利落的性子,见了二老,直接就把密信递给他们,同时开口,将他们的打算和盘托出。 “所以,爹娘,我们希望你们能尽快离开,暂且避一避风头,待此事了结了,我们再将你们接回来。” 秦彧和林檀香听罢,脸上的神色还算平静。 他们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且也算是通情达理的性子,秦淮和兰清笳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利害关系都摆在明面上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别的不能帮上什么忙,自然也不能拖后腿。Ъiqikunět 两人都点头,同意了此事。 不过,他们也想到了两个孩子那边的问题。 “这件事,你跟沐白和宛央提了吗?” 两人摇头,“先跟爹娘通气,征得爹娘同意之后,我们再告诉他们。 只是,这些事情的内情不是他们两个孩子该知道的,我们在告诉他们的时候,势必会有所保留,到时候希望爹娘一起配合,不要说漏了嘴。” 秦彧和林檀香自是点头,“这是应该的,孩子就应该无忧无虑,这些牵涉到大人之争的事,自然不应该牵涉到孩子身上。” 有了他们的体谅和配合,这件事的成功率就又提高了不少。 秦彧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打算让我们去往何处?” 他们此前去过很多地方,也在一些地方置办了宅邸,但那些宅邸多半已经荒废,直接去的话,只怕不能住人。 最主要的一个顾虑是,去那些地方,会不会不安全? 他们离开这里本是为了安全考虑,可别到头来他们的离开非但没有获得安全,反而还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那就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个问题也是秦淮和兰清笳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只不过,一时之间,他们也没有思考出答案来。 好似无论将他们送到哪里,都觉得不够安全,不够稳妥。 林檀香见此,反而道:“若是没有合适的去处,依我看不如哪儿都不去,咱们一家人待在一处,互相照应,反而更放心。” 秦淮却依旧更倾向于让他们离开,因为这场戏要做得足够逼真,才有可能把对方引出来。 若要逼真,那孩子们只怕就少不得要受些委屈,吃些苦头,秦淮半点都舍不得。 兰清笳忽而开口,“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不知道合不合适。” 第2517章:合适的去处 此言一出,几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向她。 秦淮直接出声催促,“笳儿你快说。”筆趣庫 兰清笳缓缓开口,“我想到的那个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京城皇宫。” 几人闻言,齐齐怔住,旋即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思路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未尝不可。 试问,还有什么地方比京城皇宫更加安全的吗? 而且,让秦彧林檀香带着孩子住到皇宫中去,也是向熙元帝最直接,最明确的投诚。 不论外面究竟有多少关于秦淮不好的传言,熙元帝都不可能会相信。 因为,他的父母和儿女都在熙元帝的手里,难道秦淮会枉顾他们的性命,去做一些不该做之事吗? 答案是不可能。 作为投桃报李,熙元帝也定然会好好地照看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在皇宫之中受半点不该受的委屈。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秦淮和熙元帝对彼此绝对信任。 秦淮必须对熙元帝绝对忠诚,如此方能保证自己的爹娘和儿女能安全无虞。 他也必须对熙元帝绝对放心,相信他不会借此要挟和操控秦淮,更不会就此将他们留在皇宫当人质,再不肯放走。 但凡他们彼此对对方有半点不信任,这个建议都不该采纳,也不敢采纳。 因为那样的话,皇宫反而会是最危险的地方。 兰清笳在说那话之前,显然也已经想到了个中关节,她说出这话时,心中其实也有些迟疑不定。 她见他们都露出迟疑之色,一时没说话,便知道他们都是在思考这件事是否可行。 “此举的确是有些风险,若是你们觉得不妥,那便罢了,我们再做其他考虑便是。” 秦淮看向自家爹娘,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们。 “爹,娘,此事,便由你们来决定吧。” 关于对熙元帝的信任问题,秦淮内心深处还是更倾向于信任他的。 秦淮相信熙元帝是个有底线之人,只要他坚守了自己的底线,熙元帝就不会对他的家人做什么。 待此事了结,秦淮便会再次自发自觉地隐退二线,绝不会轻易涉足权利中心,只管做他的闲散王爷便是。 秦淮心中对此已经有了决定,但此行真正要前往京城皇宫的人是他们,究竟是否要去,自然应当让他们自己来做决定。 秦淮也知道,爹娘其实是不喜欢被束缚于皇宫之中,他们一直远离京城,也是为了避嫌。 现在若当真决定要前往京城,还要住进皇宫之中,想来他们自己心里便头一个觉得不自在。 若他们愿意,那秦淮就会立马派人护送,若他们心中有疙瘩和顾虑,不愿意前往京城,那秦淮也不会强求,一切随他们喜欢便是。 秦彧和林檀香看看秦淮,再看看对方,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儿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看得出他的态度。 既然儿子选择信任,他们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彧开口,“京城皇宫的确是最稳妥安全的去处,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正好我和你娘也已经许久没有去京城了,这次便好好待一待,也算是荣归故里了。” 秦淮观察着自己父亲的神色,确定他没有说违心之言,这才放心下来。 如此,他们的去处问题就暂时定下了。 他们也没忘了严攸宁。 云子鹤现在就在京城,他本就打算把严攸宁接过去,只是暂时尚未成行罢了。 这次护送孩子们上京,正好能打着护送严攸宁的旗号行事,她俨然算是一个现成的借口了。 如此,严攸宁的去处问题也有了安排,也算是一举两得。 现在,倒是又有另外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沐白若是去了京城,那宋司遥呢? 要知道,当初宋司遥之所以会被安排在沐白的院子里同住,便是因为她夜夜梦魇,唯有在距离沐白很近的地方才能安睡。 后来,他们即便是换了新住处,两个孩子也依旧紧挨着住在一起,直线距离上没有分隔多远。 现在他们若是要让沐白去京城,那宋司遥呢?ъiqiku 不过这么长时间,他们倒是没有再测试过宋司遥究竟还有没有需要依赖沐白的毛病。 若是她已经痊愈了,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若她尚未痊愈,依旧需要沐白的话,那沐白离开了,她要怎么办? 他们总不能不顾宋司遥的死活。 若是让宋司遥一道同去京城,皇宫里自然不缺这么一个住处,但宋瑾南和慕容熙定然不会放心,而他们又不可能跟着一道住进皇宫去。 兰清笳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秦淮果断道:“那就找机会测试一番,看看她现在是否已经痊愈了,测试出结果了再商讨对应之策。” 也是,现在猜测再多也无用,最好的验证方法就是直接用实践来检验。 不过,在测试之前,他们需得向宋瑾南和慕容熙提前通一声气。 这件事的具体内情,他们也没有告知二人,只说因为一些原因,沐白和宛央需要前往京城,暂住皇宫之中,而临走前,他们担心宋司遥的状况。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罢,心中都不自觉生出几分紧张与担忧来。 这个问题他们此前也预想过很多次,他们知道总有一天两个孩子会分开,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一时之间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httpδ:Ъiqikunēt 他们更加担心的是,司遥是否已经痊愈了,她是否离得开沐白? 若是她依旧离不开沐白,之后她该怎么办? 难道,她又要变回之前那样的状态? 宋瑾南和慕容熙根本难以想象! 虽然很担忧,但他们也知道迟早都要迈出这一步,现在,他们都没有逃避和拒绝的理由。 宋瑾南点了头,“既然如此,那就试一试吧,迟早都要迈出这一步的。” 见他们不反对,秦淮和兰清笳也都略松了口气。 未免让宋司遥提前知道了会有心里压力,自己臆想出那些不该有的场景和画面来,是以他们都一致决定,这件事暂时瞒着宋司遥,而只是通知沐白,让沐白今晚悄悄离开,到别的院子睡下。 如此,排除了宋司遥事先知道的可能,也就能测试出最精准的结果了。 第2518章:我可以娶司遥啊 是以,当晚,秦淮和兰清笳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自家儿子,提出了今晚对宋司遥测试一番之事,不过暂时没有提要把他送去京城之事。 沐白一听,心中本能地生出了排斥。 “为什么?我和司遥现在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开?” 秦淮道:“你们迟早都是要分开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这般。” 沐白闻言,下意识反驳,“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我们家一直在这里,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 秦淮无情道:“可是司遥以后要嫁人,她嫁人了之后就不会再继续住在这里了。 她早一日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就早一日能真正独立,对你,对她自己,都只有好处。” 沐白听到嫁人这个字眼,心中那股子排斥与不喜更加强烈了。 他当然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女子都要嫁人,但只要一想到司遥要嫁人,而且还是嫁一个或许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沐白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偏偏自家爹爹口中还在继续,“不仅司遥要嫁人,便是你也要娶妻。你与司遥有自小一起玩的情分,但你以后的妻子却没有,没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跟旁的女子走得这般近。” 沐白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直接脱口而出,“那我直接娶了司遥不就好了吗?” 他说完这话,自己也愣了愣,一时面上现出几分不自在来。 但他转念一想,却又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只要司遥嫁给自己不就可以了吗?这样她就不用嫁给旁人,自己也不用娶别的女子,最最重要的是,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开了,也就不必再让司遥去试验自己会不会做梦魇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法子,自己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好在,现在他及时想到了这一点,如此也不算太晚。筆趣庫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自家儿子这话,都不禁有些诧异,旋即朝他投去一记刮目相看的目光。 没想到啊,自家儿子小小年纪竟然开了这个窍?竟然还能给自己娶媳妇了。 若是宋司遥当真能成为他们的儿媳妇,这个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他们对宋司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挑的。 只是,两个孩子都还小,现在讨论这些或许有些为时过早了。 现在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情啊爱啊,沐白之所以会说出这话,对宋司遥也必然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感情,而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友情罢了。 现在沐白能为了宋司遥的安危提出这个要求,并且当下十分乐意,没有半点不情愿。 但等到他们长大了,真正懂得情爱了,他的想法兴许就会发生转变了。 并不是说宋司遥不好,他们长大了之后他就不喜欢了,而是他们之后的感情很可能就会变成真正的兄妹情,而不是男女之情。 所以,现在过早地定下这些,对两个孩子来说未必会是好事。 再说了,就算沐白以后对宋司遥真的生出了男女之情,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那也要看看人家小姑娘乐不乐意呀。 万一宋司遥没瞧上沐白,只把他当哥哥呢?他们总不能强迫人家。 归根结底一句话,现在两个孩子都太小了,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了,一切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为好。 若是日后他们两人当真互生情愫,情投意合,想要在一起,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阻拦的。 但现在,他们不会主动定下这门亲事。 若是因为宋司遥离不开沐白,所以才定下这门亲事的话,那这门亲事就变得更加不纯粹了,日后两个孩子都有可能会过得不开心。 沐白并不知道自家爹娘心中所想,他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行,他对此没有任何排斥,反而生出了点点期待。 他脸上难得露出期盼,一副想要寻求爹娘认可的模样。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兰清笳开了口,语气委婉,“沐白,嫁娶之事并非小事,需要从长计议的。”筆趣庫 沐白振振有词,“我知道,婚姻嫁娶,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现在不正在与你们商议吗?只要你们同意,然后再去向宋叔叔和慕容婶婶商议,你们都同意了不就行了?” 秦淮&兰清笳:…… 这小子思路还挺清晰,简直说得头头是道的。 兰清笳继续道:“那若你宋叔叔他们不同意呢?” 沐白挺起了小胸膛,“那我自己亲自去跟他们谈,我会向他们证明我是最适合的,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这小子,倒是信心满满啊。 秦淮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那如果司遥不愿意呢?” 沐白几乎是立马道:“不可能!司遥不可能不愿意的!” 秦淮不禁开始佩服他的自信了。 虽然是自己儿子,但秦淮还是不吝对他泼冷水。 “你该不会觉得司遥现在离不开你,就会愿意嫁给你吧? 儿子,这是两码事,她离不开你,也只是需要你,依赖你,不一定就是想嫁给你。” 沐白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了不服气来。 “她依赖我,离不开我,不就是喜欢我,需要我吗?就像你和娘亲,你们不也是这样吗?凭什么你说司遥不想嫁给我?” 秦淮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神色语气间还带着几分自得。 “我和你娘亲是因为真心喜欢,是心理上的依赖,是互相需要,可不是因为外在因素,这跟你和司遥可不一样。 司遥对你依赖,离不开你,或许只是因为梦魇的原因,她觉得在你身边有安全感而已。 所以,她就算愿意嫁给你,你也不能确定她究竟是因为心里真的喜欢你,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 沐白闻言,原本脸上那副自信的神色瞬间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大受打击的颓败之色。httpδ:Ъiqikunēt 他想要开口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因为此时的他自己都有些自我怀疑了。 难道司遥对自己的需要和依赖,真的就只是因为自己能让她不再梦魇的原因? 秦淮见他露出那副表情,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抬手,在沐白的肩头上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小子,做人可不能太盲目自信啊,不然容易自作多情。” 第2519章:还没开窍呢 兰清笳见秦淮那副故意捉弄儿子,最后还洋洋自得的模样,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无言来。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恶趣味,好好跟儿子讲道理便是,有必要这么打击人吗? 兰清笳心疼儿子,主动开口劝解,“你别听你爹的,司遥一开始对你依赖就算是因为梦魇的原因,但后来定然不是了,人与人都是能处出感情的,你与司遥之间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对你怎么可能会毫无感情?” 沐白听了,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 “娘亲,那你的意思是,司遥其实也是愿意嫁给我的吗?” 兰清笳神色顿了顿,她也没这个意思吧。https:ЪiqikuΠet “司遥愿不愿意,得问她自己,娘亲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可猜不到她的心思。” 沐白当即道:“那我现在就去问她!” 兰清笳:…… 她这儿子怎么就这么急呢?好似生怕自己娶不着媳妇儿似的。 兰清笳立马将他拦住,“你看看外头的天色,你现在去找人家合适吗?” 沐白被提醒,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毛躁了,竟然完全忘了这一点。 他从善如流地改了主意,“那我明天再去。” 兰清笳:…… 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地想娶司遥啊。 兰清笳虽然并不反对让宋司遥当自己儿媳妇,但现在谈论这个问题,她委实觉得太早了些。 两人都还是心性不成熟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情爱? 他们怕不是把这当成过家家了。 兰清笳想了想,认真道:“娘亲建议你现在先不要去问司遥这个问题。” 沐白脸上露出困惑与不解,“为什么?” 兰清笳与他解释,“因为你们现在都还太小了,心性还不够成熟,还不能为自己现在的决定负责。” 沐白不服气,“我心性已经很成熟了,而且我做的这个决定也是十分认真的!” 兰清笳反问,“那司遥呢?司遥她年纪比你还小,她只怕连嫁人是什么都没有认真想过。” 沐白继续辩解,“虽然司遥年纪小,但她很聪明啊!她怎么可能会不懂这些?” 兰清笳一副好笑的模样,“聪明不代表着就一定懂这些,她的聪明只是在学业上而已,其他方面我看她是半点都没有开窍呢。” 沐白现在去问她,她多半也会答应,但这是因为沐白是她目前为止最要好的朋友,她没有其他选择,自然就会答应嫁给他。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只怕也不明白嫁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只把这当成了跟好朋友一直在一起的一个约定而已。 以后她会认识更多人,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喜欢上旁人,兴许到那个时候,她和沐白都觉得彼此不合适呢。 所以,现在俩孩子还是继续把彼此当朋友便是,娶不娶,嫁不嫁的,都太早了! 沐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爹爹,娘亲,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司遥,不想让我娶司遥,所以才故意编了这么多理由?”httpδ:Ъiqikunēt 这话可就让秦淮和兰清笳觉得冤枉极了。 秦淮直接抬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小子,就这么胡乱揣测你爹娘?” 沐白捂着自己被弹得发红的额头,心中反而放松了下来。 爹爹的这番态度让他知道,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秦淮继续道:“司遥是什么人品相貌?她若是愿意嫁给你,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 若你们再长个十岁,你要去求娶她,爹爹定然第一个赞同,但你才多大点,毛都还没长齐就想娶媳妇,做梦吧。 现在你就给我好好读书,旁的事一概不能想。” 沐白被亲爹数落,心里反而不再担忧了。 他很会抓重点,“那爹爹的意思是,我若再长十岁,就可以向她提亲了?” 秦淮:…… 怎么这小子一心就想着提亲?真是生怕自己娶不着媳妇儿是吧。 他一定要找个答案,秦淮便只能给他承诺。 “是,若你十年之后依旧不改变心意,那你就可以去求娶。” 但是,人家司遥看不看得上他,这就不是自己这个老父亲能决定的了。 沐白现在对自己自信得很,压根就没想过会失败的事。他又看向兰清笳,等着她给自己承诺。 兰清笳心里虽然无奈,但也同样表态。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夫妇俩才总算是把沐白劝住了,让他打消了现在就去向司遥求娶的念头。 话题转了一圈,又重新转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来了。 “爹娘让你今晚上到别的院子去住,也是你宋叔叔他们的意思。 司遥来咱们这儿已经一年多了,她的状态一直都很好,兴许,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她晚上离了你也能安然入睡,不会再梦魇了,我们都想看看结果。” 虽然他们的说辞听上去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沐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直接一针见血地抓住了重点。 “为什么是现在?” 秦淮和兰清笳神色微顿。 他们都想等此事有了结果之后再向沐白坦白这件事,如此,若是有什么其他变动,也能及时做出调整。 秦淮还没开口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沐白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方才脸上瞬间闪过的那抹异样。 他直接像个小大人似的开口,“你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一双眼睛也来回在他们的身上打转,一副要一眼看穿他们的模样。 秦淮和兰清笳面上都有些无奈。 看来,有个太敏锐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换作是宛央,她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定然是什么异常都发现不了。 既然他都已经有所察觉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反正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很快他们也要向他主动坦白。 秦淮开口道:“我们的确是瞒了你一件事。” 沐白听他这副正色的语气,心头顿时不受控制地微微提了提。 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想到了今夜爹娘突然前来,对自己提出要测试司遥是否痊愈之事,心中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们是要搬家了??httpδ:Ъiqikunēt 他们要跟司遥分开,但又顾忌她的身体,所以才要提前试验一番? 这个猜测并非完全正确,但也是无限接近现实了。 第2520章:故意支开我们 沐白见爹娘的神色都有几分郑重,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他有些急切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难道是我们要搬家了吗?可是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秦淮缓声开口,“不是搬家。” 沐白闻言,正要松口气,但这口气才刚刚松了一半,就听自家爹爹继续道:“是我们打算让你和央央,还有祖父祖母到京城去小住一段时间。” 沐白一如既往地会抓重点,“意思是爹娘你们不去?” 秦淮一脸正色,“我们在这里有更加要紧的正事要办。” 沐白心中本能地生出排斥,就算爹娘有要紧的正事要办,他也不想去京城啊。 他直接皱着眉表态,“无缘无故的,我们为什么要跑去京城小住?爹娘不去,那我也不去!” 一时之间,秦淮和兰清笳都有些搞不清楚,这小子到底是因为舍不得他们才不肯去,还是因为放心不下司遥的缘故。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京城之行,他们都必须要成行。 秦淮循循善诱,“是你皇伯伯专门派人请你们去的,说是你的堂哥堂姐们想你们了,这样你都不想去?” 但这套说辞用来糊弄宛央或许还行,用在沐白的身上就有点不够看了。 沐白直接一下就开始拆穿,“我不信。皇伯伯就算是派人请我们,也不可能会选在爹爹娘亲都脱不开身的时候,堂哥堂姐再想见我们,也没有这么十万火急的。 你们把我和央央,祖父祖母送走,反而更像是在故意支开我们似的!”biqikμnět 秦淮&兰清笳:…… 果然,孩子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要糊弄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秦淮还想再绞尽脑汁地找理由,兰清笳却是直接道:“算了,还是告诉他吧,他长大了,慢慢就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没必要事事都瞒着他。” 秦淮的神色微顿,心中还有些意外,没想到兰清笳会突然改变态度,决定要告诉沐白。 他就算再懂事,到底还是个孩子,若是一不小心说漏嘴,那就麻烦了。 秦淮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兰清笳就已经先开口了。 “沐白,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之所以要把你们送走是因为有人意图对你们不利,我们不能让你和央央置身危险之中。 对方是谁,究竟要什么时候下手,打算用什么方式下手,我们都不知情,便是想防,也是防不胜防。 央央还好,我们可以拘着她,不让她出门,如此也能尽最大可能保护好她。 但是你要去书院,偶尔还要到你的同窗家中做客,那些场合都是我们防不胜防的,若是让你们继续待在这里,我和你爹每日都会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随时担心你们的安危。” 秦淮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神色又微妙地顿了顿,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也露出一副与兰清笳一模一样的担忧来。 他还以为兰清笳真的要把事情的实情告诉沐白呢,却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她的这套说辞虽然并非完全与事实贴合,但核心思想却是一样的。筆趣庫 他们的的确确是担心沐白的安危,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要把人送走。 只不过,她在讲述的时候刻意模糊了一些重要线索罢了。 而有了先前秦淮那番一听就是假的说辞,再有现在兰清笳话锋一转的新的说辞,两相对比之下,兰清笳的这套说辞就可信多了。 再加上方才兰清笳的那番表态,沐白还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家娘亲是真的打算对他坦白了。 果然,沐白听了之后,脸上就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套说辞,从大的逻辑上来看,的确是没有问题的,也符合一开始沐白对这件事的推断。 但他若是再追问更多细节,就会发现自家娘亲根本答不上来,到那时他就能发现逻辑上的漏洞。 沐白一脸正色,“娘亲,我没事,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兰清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哪有做父母的会真的放心得下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遇到危险,我们也是要想方设法地努力杜绝这种可能,因为我们根本赌不起。” 沐白见到娘亲眼底盛满的担忧,心头也不觉生出几分动容与暖意。 同时,他也再次觉得自己的弱小。 若自己能再强大一些的话,就不需要让父母担心了。 他不想走,但又怕自己留下来,会成为他们的负担,沐白心中不由生出深深的颓唐来。 他不甘心地道:“到了京城就一定会安全了吗?若是对方在京城对我们不利怎么办?到时候你们在扬州,反而鞭长莫及。”ъiqiku 秦淮贴心地为他解惑,“你放心,到时候你们会住进皇宫里,没有哪个地方比皇宫更加安全可靠的了。” 沐白无言以对,只能又道:“那去京城的路上呢?最好的下手时机,莫过于在路上了。” 秦淮再次开口,“这也你放心,届时我们是会以护送攸宁为幌子,把你们都护送入京,不会让旁人知晓。 便是扬州城这边,我们也会安排好人,适当扮演你们在人前露面,各方面我们都会做出万全准备。” 沐白张了张嘴,想要再挑出一些刺,却发现自己一时又语塞了。 原来他们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现在就只是来告知他一声而已,沐白觉得心头更闷了。 兰清笳见他那副神色,心中不觉满是歉疚和心疼。 “沐白,对不起,我们本向你承诺过,以后都不会再与你分开,现在却要食言了。” 沐白闻言,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微微的涩意。 他之所以心中百般不愿,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 但他是大孩子了,他要懂事,爹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他压下心头的那点子酸涩,面上尽量露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神色,整个人一副小大人般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也是逼不得已,你们食言我也不怪你们。” 其实沐白心里还有一点隐秘的平衡感,因为爹娘并不是要把他一个人送走,连央央也是要一并送走的。 爹娘一碗水端平了,他也就没那么介意这件事了。 第2521章:相信她能克服梦魇 兰清笳伸手,温柔地将他揽入怀中,心头亦满是怅惘与不舍。 沐白见她如此,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扭捏与不自在来。 但他又舍不得将娘亲推开,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娘亲的贴贴抱抱。 兰清笳柔声宽慰,“其实你们也不需要离开多久,最多半年,我们定能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到时候就能立马把你们接回来了。”biqikμnět 半年…… 这也已经很久了啊! 虽然他比宛央成熟稳重,但也不代表着他就真的那般独立,独立到对爹娘不再有依赖。 要跟爹娘分开半年之久,他心中亦是会不舍。 但这样的话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总觉得那样有些太过没有男子汉气概。 沐白闷闷不乐,开口的语气也蔫蔫的,“那你们在这里,会不会遇到危险?那些人既然把主意打在我们头上,就更有可能会把矛头指向你们了,若你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兰清笳听到他对他们的担忧,心中也不觉生出宽慰。 她安抚道:“爹娘出入都有人随行保护,我们自己也是会武功的,对方不敢光明正大地算计我们,若他们当真敢的话,那正好,我们立马就能抓他们个正着。” 沐白还是不放心,“那他们伺机暗算怎么办?” 兰清笳语气带上几分俏皮,“你难道忘了娘亲是什么体质?对方便是要暗算我,也必然成不了。” 沐白将目光幽幽转向自家亲爹,“可你还有个拖后腿的。” 拖后腿的秦淮:…… 这是亲儿子吗?有这么埋汰自己亲爹的? 秦淮义正言辞地为自己正名,“你爹我也不是草包,还不至于会在这些事上拖累你娘。” 沐白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若当真如此,那自然再好不过。” 秦淮有些气笑了,但见儿子总算愿意与自己玩笑了,那想来这事算是成了。 费了这么一番口舌,可算是把他说服了,外头天色也晚了。 秦淮出声提醒,“该休息了。” 沐白闻言,一下就想起了他们来找自己的初衷,原本已经自我劝服了,眼下心头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点愁绪来。 他忍不住问,“爹,娘,若是测试之后发现司遥离开了我依旧会梦魇,该怎么办?我到时候去了京城,一去就要大半年,她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秦淮和兰清笳都暂时没法给出回答,因为这只是假设的事情而已。 秦淮道:“你要相信司遥,相信她能克服那些梦魇。” 沐白不甘心,“我是说假设,假如她依旧会梦魇呢?” 秦淮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我说你小子,你是希望司遥能克服梦魇呢,还是不希望啊?”biqikμnět 沐白的神情一梗,面上闪过一抹微微异样的神色,心里也有些心虚。 虽然很不应该,但他的心底,的的确确有一道声音,在暗暗希望司遥继续做梦魇。 梦魇的存在,是连接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契机,这是他们结缘的红娘。 沐白现在心里头非常不自信,他很担心,一旦司遥不再梦魇了,就不再需要他了,这个结果会让沐白很失落。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光明磊落,但他却还是禁不住这么想。 但他不敢让爹爹知道自己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他立马道,“我当然是希望司遥尽快恢复过来啊!” 秦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只是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他。 秦淮和兰清笳直接把沐白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今晚就让他在他们的院子睡下。 这两个院子虽然不是距离最远的,但也距离颇远,若司遥没有再做噩梦,他们明晚就可以尝试把距离再次拉大。 沐白心中其实依旧很担心,更觉忐忑不安,他好几次都想要反悔,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若是一定要走,现在不测试清楚,他便是离开了也不会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司遥,亦或是认床的原因,沐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着。 他很担心司遥,不知道司遥现在怎么样了,没有自己在隔壁,她是否也能安然入睡。 她若是被梦魇缠身,沐白会觉得很担忧,也很心疼。 但她若是毫无反应,如往常那般睡得香甜,沐白心里又会有点莫名失落,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了。 此时,司遥的隔壁房间里,便有两人正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地偷听着。 这两人自然便是宋瑾南和慕容熙。 今夜沐白没在隔壁休息,而是换了一个离得很远的住处,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心便提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女儿的担忧。 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司遥能恢复如常,不用依赖任何人。 今晚他们是悄悄搬到隔壁厢房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怕宋司遥知道了之后心里有了压力,最后反而影响了睡眠。 前半夜,隔壁房间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出现任何不该有的动静,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暗松了口气,两人便都微微眯了眯。 但到了后半夜,他们却是被惊醒。 隔壁传来了女孩的低低抽泣声,压抑又痛苦,像是正在经历什么难熬的事。 宋瑾南和慕容熙心里同时咯噔一声,坏了,司遥这是又梦魇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冲了进去,便见床上的女孩整张脸已经被泪水打湿,眉头更是紧紧蹙着,像是在经历什么难言的痛苦。 慕容熙一把扶住她的双肩,焦急地摇晃和轻唤着,想要把她晃醒。 但她却好像是被什么困住了,深陷其中,许久都没能醒过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到她的这番模样,简直急成看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原本还以为,她连话都会说了,人际交际上也没有半点问题,定然是已经痊愈了,却没想到,一离开沐白,她竟然又开始做起了梦魇。 这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沐白若真的离开了,她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陪着沐白一块儿去京城吧。 他们定然是不放心,是要跟着一块儿去的,只是,到时候沐白多半是要住进皇宫里,他们总不能跟着一块住进去吧?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合规矩的。 便是司遥要住进去,也不合规矩,就算附和规矩,他们也万万舍不得,也放不下啊。 httpδ:Ъiqikunēt 第2522章: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以往司遥每次梦魇也都是如此,整个人都似是完全深陷其中,任凭他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只能等她自己慢慢缓过来。 时隔数月,她再次梦魇,症状也依旧一模一样,半点都没有改变。 两人唤不醒她,就只能轻拍她的后背,给她安抚。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稍稍感到了一些安全感,原本不安的人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虽然依旧眉头紧锁,还终于不再小声抽泣了。 慕容熙又拍了许久,才总算是将她彻底安抚,让她重新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即便她已经重新入睡,宋瑾南和慕容熙也都不敢再轻易离开,两人便都在床头守着。 好在,之后宋司遥一直都睡得很安稳,没有再梦魇。 直到外头天色渐渐亮了,确保司遥不会有事了,他们这才悄然离开。 待出了她的院子,两人才恢复了正常的谈话。 慕容熙满脸担忧,“司遥离了沐白依旧会梦魇,这可如何是好?” 宋瑾南同样也是眉头紧锁,最终他道:“我们再试几次,若症状依旧如此,那只能说明司遥的病灶依旧没有解除,目前我们也找不到其他解决方法,就还是靠沐白了。” “可是沐白要去京城了。” 昨日秦淮和兰清笳来找他们,虽然没有言明到底为何要把他送走,但态度却表明得很清楚,沐白是一定要走的。 宋瑾南拍了拍慕容熙的手,轻声安抚,“别担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实在不行,他们便只能觍着脸,让他们把司遥一并带上了。 他们自然不放心要同去,至于同去之后能否跟司遥在一处,之后再看情况吧。 若是为了让司遥摆脱梦魇,那他们宁愿与她分开。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还都是未知数,兴许,昨晚上只是一个例外,今晚上她就会恢复如常了呢? 慕容熙听了宋瑾南的这话,原本焦躁的心总算稍稍被安抚了。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吧。Ъiqikunět 昨夜梦魇,司遥没睡好,现下还没睡醒,但沐白已经从隔壁跑了过来。 他比任何人都急切地想知道结果。 一见到宋瑾南,他就急忙追问,“宋叔叔,怎么样?司遥昨晚上有没有梦魇?” 他神情紧张,目光定定望着他们。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他这般关心司遥,一大早就来了,心中都不觉生出了几分感动。 宋瑾南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前半夜睡得好好的,后半夜却是突然梦魇了。” 沐白短促地“啊”了一声。 司遥没有痊愈。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为此暗暗生出自得,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着的,但真正听到这个结果,他心头升起的却是一股子心疼。biqikμnět 她依旧病着,依旧要经历梦魇的折磨,她得多难受啊。 先前自己那样的想法,简直太过狭隘了,自己真真是个小人。 沐白抿了抿唇,开口的语气也不禁多了几分低落。 “那她现在如何了?我能去看看她吗?” 慕容熙道:“她昨晚没睡好,现下还没醒,你不若晚点再去瞧她?” 沐白闻言,心中更加心疼几分。 他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了。 他本想先去司遥的院子里候着,待她醒了自己第一时间就能见到她,但宋瑾南却是留他说话。 他问起了沐白的京城之行,沐白没有隐瞒,将昨夜爹娘与他说的那番话尽数告知。 “我其实也不想去的,但是,我又不想给爹娘添麻烦。 若是因为我,害得爹娘分心,甚至要受到奸人挟持,那我就……” 他说着,语气中都不免多了几分自责。 宋瑾南拍了拍他的手,“我理解,原本你就是自由的,是我们为了司遥一直在强求你,你无需感到愧疚自责。” 话虽如此,但沐白已经在不自觉中将司遥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与义务,没人要求他,他也会自觉自发地将司遥揽在自己的身上。 宋瑾南还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说辞,沐白就主动提议。 “若你们愿意的话,不如让司遥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司遥,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的!” 宋瑾南听沐白主动提出了这个提议,心中又不觉生出几分感慨。 说起来,司遥也算是个幸运的孩子,能在关键的时候遇到沐白,还能得他真心对待。 若是换了个人,只怕就要把她当成包袱和累赘了。 宋瑾南缓声道:“叔叔先代司遥谢过你了,若是司遥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的话,我们会考虑你的这个提议的。 不过,我们打算再多试几晚,兴许昨晚上只是例外,过几晚她就会好了。” 沐白闻言,自是立马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他心头不免生出几分担忧,唯恐司遥会依旧梦魇,那样的话,只要多试一次,她就要多受一次苦。 宋瑾南和慕容熙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忧? 但正是为了让日后能彻底放心,现在才要多作尝试。biqikμnět 宋司遥一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精神不济的感觉。 她混沌了几息,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昨夜的情形,瞬间,她的脸色一下吓白了。 昨夜,她竟然再次梦魇了。 她已经许久都未曾梦魇过了,准确地说,只要沐白在自己身边,她就没有梦魇过。 现在,为何会如此? 难道,沐白的陪伴也已经不起作用了? 宋司遥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子茫然又无措的感觉。 绿枝就守在隔间,一听到她的动静立马进来,同时让人去通知两位主子。 很快,宋瑾南和慕容熙就来了,一道来的,还有沐白。 宋司遥看到沐白,竟然比看到自家爹娘还更加感到安心,这种感觉好奇妙。 同时,她心底也一下生出了笃定的判断,这才是沐白身上的气息,而昨晚上自己后来并没有感应到这样的气息。 所以,这才是自己昨夜会梦魇的原因吗? 宋司遥心中生出这个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沐白,昨夜你睡在何处?” 沐白听了这话,心中更加生出了愧疚来,俨然有种自己背叛了两人之间的约定的负罪感。 他有些心虚地开口,“我昨晚睡在了我爹娘的院中,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 第2523章:一道同去 宋司遥并不是在兴师问罪,她只是在求证这件事而已。 现在,自己的求证果然成了事实,这证明她先前的判断并没有错。 原来,自己对沐白的依赖半点都不曾少。 慕容熙急忙开口帮沐白说话,也对她坦白了此事。 “司遥,这件事你不要怪沐白,其实这是我们让沐白这么做的,我们想要测试一番你晚上是否还会梦魇,怕让你事先知道了心里紧张,这才没告诉你的。” 原来如此。 宋司遥知道爹娘一定很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过来,但她却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她低下头,语气有些低落,“爹爹,娘亲,对不起,是我没用,还是没能克服梦魇。” 宋瑾南和慕容熙看到她这副自责的模样,心中更是生出了一股子心疼。 慕容熙抱住宋司遥,“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了,爹爹娘亲不会苛责你的,你不必为此觉得自责。” 宋司遥闻言,心里头这才好受了些。 沐白上前询问,“司遥,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你别怕,那些都是假的,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们都在你身边,会好好保护你的。”biqikμnět 宋司遥朝沐白露出了一抹笑,“我已经没事了,我也知道那些是假的,我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我还没有找到方法把它们赶走罢了。” 她说得很轻松,一副当真毫无畏惧的样子。 但其实,她是害怕的,现在清醒的时候,她是能够清晰地告诉自己那些只是梦。 等真正到了入梦的时候,她就完全陷入其中,根本难以把控了。 即便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但却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生出畏惧。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见到过她昨晚上深陷梦魇时的模样,自然知道她当时定然是害怕极了。 现在,她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所以才会有此一言罢了。 思及此,他们二人心中不禁又生出了一阵阵心疼来。 虽然很不忍,但他们还是提出了要继续测试的提议。 慕容熙生怕司遥会生出排斥反感,或是心里生出压力,她急忙道:“你不要多想,更不要有压力,我们让你继续试验并不是要强迫你,而只是想要再次确认一番而已。 你若是依旧没法克服梦魇,我们也不会苛责你的,我们只是心疼你罢了。” 宋司遥并没有为此感到不高兴,她只是有些疑惑,她觉得爹爹娘亲好似对这件事一下就急切了起来。 她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沐白的身上。 看到沐白脸上的细微表情,宋司遥一下就又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这般急切地想要验证这件事。 而她的梦魇,只跟一个人有关系,那就是沐白。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都住在彼此隔壁,一墙之隔的距离,十分恰到好处地解决了这件事。 按理说他们没什么好担忧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沐白可能没法再继续住在自己的隔壁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司遥的心头当即漏跳了一拍,她的脑中飞快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她几乎是有些急切地开口,“沐白,是你要离开了吗?” 几人听了宋司遥这话,都不禁在心中感叹她的敏锐。 就只是凭借他们的只言片语,就一下猜到了事情的关键。 终归这件事也迟早要告诉她,既然现在她自己猜到了,沐白便就着这次机会与她和盘托出了。 宋司遥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失落。 原来是因为这个。筆趣庫 原来他是真的要走了,而且,一去还可能是大半年。 其实宋司遥也想过离别,但她觉得这在她和沐白之间,那得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这会是未来一件十分遥远的事。 现在,离别来得猝不及防,直接把宋司遥砸蒙了。 她心头升起了一股闷闷的情绪,这种感觉,即便是她被梦魇缠住的时候,都没有这般难受。 她很想问,能不走吗? 但这话却卡在喉咙口,怎么都问不出口。 真的问出口,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沐白既然会跟自己说到这件事,那就说明他是非走不可的。 几人都明显感觉宋司遥的情绪低落下来,原本沐白想说,如果她愿意可以跟他一块儿走,但他还是没有说。 这件事得看宋叔叔和慕容婶婶愿不愿意。 他们那么紧张司遥,定然是不可能会放心让她跟着他们一块儿走的。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宋司遥能克服梦魇,这样,双方就都能彻底安心了。 宋司遥低低开口,“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这件事,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她不能让沐白走得不放心,更不想让爹娘为自己担心。 宋司遥很希望自己能成功,但很多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越是期盼能做到,最后反倒越会适得其反。 当晚,宋司遥辗转反侧,许久没能睡着。 好容易睡着了,她就开始做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 不出意外的,她又梦魇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守在她床边,心中那点子庆幸被一点点浇灭了。 连续两天,司遥都还是会梦魇,只怕,一时半会儿她根本好不了。 宋司遥第二天起来就知道自己又梦魇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已经决定要放弃尝试了,实在不行就让她跟着一道去京城好了。 但是宋司遥自己主动提出想再试一次,她不想看到爹娘那失望又担忧的目光,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争气一些,不要再让他们担心。 第三天晚上,宋司遥睡前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她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把对方赶走。httpδ:Ъiqikunēt 但她一沉入梦乡,那些东西依旧会入她的梦来,甚至更加变本加厉,第二天,宋司遥再次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接连几天没睡好,她整个人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小脸变得很是苍白,更甚至有些瘦削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此,简直心疼得不得了。 同时,原本他们还在犹豫的那个决定也一下就坚定了下来。 必须要让司遥跟着一起去才行,短短三天就已经把她的精神折磨成这样,若是沐白一去半年,她要做半年的梦魇,那她会变成什么样? 简直不敢想象! 第2524章:新的病症 宋司遥开口宽慰自家爹娘,说自己没事,但她这副面色苍白,精神不济的模样,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沐白见到她的这番神色,心中也是自责又心疼。 他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先前的想法脱口而出。 “司遥,你也与我们一道走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biqikμnět 宋司遥神色微怔。 她并不排斥这个提议,待在哪里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只关心在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她自然愿意跟沐白在一处,只是…… 她看向自家爹娘,问,“爹爹娘亲也会一道去吗?”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有些迟疑。 宋瑾南如实道:“我们可以与你一道前往京城,沐白若是住在淮南王府中,我们自然不用分开,但他若是要住进皇宫里的话,只怕爹娘就没法与你们待在一处了。” 宋司遥连忙对沐白追问,“那沐白,你是要住在淮南王府,还是住在皇宫里?” 沐白慢腾腾地道:“按我爹娘的意思,他们应当是要安排我住进皇宫里。” 的确如此。 沐白和宛央一行不仅要悄悄入京,到了京城之后更是要隐藏行踪,不能让人发现。 因为接下来熙元帝和秦淮要合力唱一出戏,这出戏里,秦淮是个野心勃勃,蓄意造反的乱臣贼子,他和兰清笳都要被下大狱的。 若是这个时候沐白和宛央等人就大喇喇地住在京城的淮南王府里,岂不是明摆了告诉幕后之人,这就是一个大破绽吗? 所以,沐白和宛央的踪迹必须隐藏好。 秦淮和兰清笳把他们送去京城皇宫,便是基于这样比较安全可靠的考虑,且他们在熙元帝的羽翼之下,他们的行踪自然也不会轻易泄露出去。 沐白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真正内情,但他却知道这一点,他进了京城,是必须要住进皇宫里去的。 司遥可以跟着他一起入宫,这一点沐白相信皇伯伯会同意的。 但她爹娘的话,就不可能了。 不仅不可能,便是他们要时常入宫看望司遥,抑或是司遥时常出宫与他们相见,也同样不可能。 不合规矩是一方面,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宋瑾南和慕容熙比沐白更加清楚这一点,是以,眼下面对宋司遥那殷切的目光,他们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宋司遥眼中希冀的火苗骤然熄灭了。 沐白要住进皇宫,自己自然也要跟着住进皇宫,那她跟爹娘就不得不分开了。 她不想跟爹娘分开。 尤其是到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时,她对自己亲人就有了更深的依赖,不然她会觉得很是不安。 诚然,沐白和宛央都是她熟悉的人,但任何人,也都没法代替爹娘的位置。 宋司遥整个人都蔫达了下来,在沐白期盼的目光下,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低声道:“还是不了,我想跟爹爹娘亲待在一处。”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既熨帖,又忧愁的情绪。 沐白则是满腔失望,同时又很是着急,“可是你离了我就会一直梦魇,到时候你岂不是夜夜都要睡不好?” 沐白的担忧,便正是宋瑾南和慕容熙担忧的事。 宋司遥轻轻咬了咬唇,旋即换上了一副故作轻松的语气。 “那些梦魇都是假的,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无非就是会晚上睡得不好罢了,大不了,我白日多休息补回来。biqikμnět 况且,我也会努力克服的,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一直这般依赖你,我迟早都要独立起来的,这次,便算是一次最好不过的试炼机会了。” 宋司遥的语气恢复轻松,一副反过来宽慰他们的模样,她自己也重振旗鼓,做好了跟梦魇作斗争的准备。 按理说,沐白应该为她的坚强独立感到高兴,但实际上,他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司遥也做好了随时要离开自己的准备,这让沐白心里闷闷的。 这让沐白更加深切地认识到,慢慢长大的过程,就是分别的过程。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她这番懂事的话,不禁心头五味杂陈。 他们既欣慰于她的懂事,又心疼于她即将要吃的苦头。 当初,在没有遇到沐白之前,他们辗转各地求医,却都无果。 这一切因为沐白的出现而出现了转机。 现在,一切又似乎回到了。 司遥是否真的能克服梦魇?若是不能的话,她岂不是要一直承受那些痛苦? 她嘴上虽然说,那些梦魇不会对她的人身造成伤害,但梦魇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也同样不可忽视。 那样的伤害,也同样会作用到她的身体上。 但,不管心中究竟有多担忧,他们也还是什么都没多说。 就像司遥自己说的,她不可能一直这样依赖沐白,依赖他一辈子。 曾经他们设想过,让两家结为姻亲,但这也只是他们两口子私底下的私房话,就算他们愿意,秦淮和兰清笳也不一定乐见其成,最重要的,两个孩子也未必真的会情投意合,兴许只有兄妹情罢了。 再退一万步讲,他们即便真的结成了夫妻,难道两夫妻就会一直在一起?就没有分开的时候吗? 若是司遥对沐白依赖太过,真到了一步都不能分开的地步,那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钳制和软肋。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能早一日叫她克服梦魇,对她来说,也是好事。筆趣庫 虽然这个决定有些艰难,但他们还是决定这么做。 原本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梦魇的心理准备,但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有意外变故发生。 司遥出现了新的症状。 她先是被梦魇缠身,痛苦呻吟,怎么都醒不过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就在他们松了口气的时候,她竟然突然坐了起来,双眸睁开,然后就起身往外走,且她的眸子一动不动,脚步僵硬,仿若魔怔了一般。 宋瑾南和慕容熙惊了一跳,急忙开口唤她,但她却恍若未闻,只依旧木讷僵硬地往外走。 慕容熙急得要去拦她,但却被宋瑾南急急阻止了。 宋瑾南意识到这是什么症状了。 慕容熙急急问,“她这是怎么了?” 宋瑾南沉声,“她梦游了。” 第2525章:心中有强烈的执念 慕容熙一脸紧张,“梦游什么?”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却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只看司遥现在这副样子就知道了。 宋瑾南低声开口解释,“梦游便是像司遥现在这样,会在睡梦中起来走动,表面上看除了行动僵硬以外好似没有什么异常,但实际上,现在的她是完全无意识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Ъiqikunět 慕容熙急问,“那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损伤?” “一般来说是没有的,但是……” 宋瑾南语气顿了顿,“但是,梦游的人,很容易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就比如,眼前有个门槛,她或许不知道,容易直接绊倒,甚至,还可能遇到更加危险的情形。” 慕容熙闻言,已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她走到高处,直接就这么摔下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原本司遥就已经受梦魇的困扰,没想到,梦魇之事还没有一个结果,又有新的状况发生了,慕容熙只觉得心里一阵揪心。 宋瑾南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只要她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我们便不要惊扰她,只跟着她便是。” 慕容熙压下心头的酸涩,一边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看着前面那个僵硬麻木前行的小小的身影,她只觉心痛如刀绞。 她声音艰涩,“如果我们把她唤醒会如何?” 宋瑾南面色晦暗,“有的病人会直接晕倒,陷入昏睡,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醒过来,这是最好的情况。 若是糟糕的话……可能会陷入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也可能会出现意识混沌,记忆不清等症状。” 慕容熙闻言,几乎一下白了脸。 竟然这般严重! 若是后者,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慕容熙当即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会将她惊扰。 宋司遥一路往外走,目标非常明确,直接就朝着两府之间的那处小门去了。 这个时间点,那处小门自然早就锁上了,宋司遥伸手,试图将小门打开,但却无果。 最后,她竟一遍遍地用脑袋去撞门,将脑门撞得哐哐作响。 他们见了,顿时心头焦急,生怕她撞出个什么好歹来。 慕容熙想要上前阻拦,又想到方才宋瑾南的话,只能焦急地看向他,“这可怎么办?她继续这般撞下去,撞出什么问题来怎么办?” 宋瑾南也很急,他当机立断,就要上前阻拦。 但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宋司遥忽而就身子一软,直接晕倒了下去。 宋瑾南几乎是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住,这才没让她摔下来。 两人急忙检查她的身体,除了额头上被撞出了一片青紫,其他处倒是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 宋瑾南直接伸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一番仔细聆听,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脉象稳健,没有任何问题。” 慕容熙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去。 幸亏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想到她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症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更不知道她下一次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他们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揪紧了。 宋瑾南叹息一声,“先回去再说吧。” 他把司遥抱回了她的房间,安置在床上,全程她都没有苏醒,慕容熙又忍不住担心,她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醒了之后又是否会出现其他问题。ъiqiku 他们在隔间守着,同时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话。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梦游之症?” 宋瑾南心中也很焦急,但这是自己的女儿,他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心神,不能慌。 他回想着自己此前在医书上看到的脉案,“医书上记载,但凡是有梦游之症者,皆是心中有强烈的诉求得不到满足,因为平日里得不到满足,所以这种念想就作用到了梦境之中。” 慕容熙下意识脱口而出,“她有什么强烈的诉求……” 说完她就一下反应了过来。 方才,她直奔两府的小门而去,那里是通往沐白院子的小门。 可以说,除了睡觉以外,司遥在他们家里待着的时间,都没有在隔壁待的时间久,准确地说,是没有在沐白院里待的时间久。 她梦游的时候都想着去找沐白,那她内心强烈的诉求是什么还需要多说吗?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沉默了。 他们都没想到,宋司遥潜意识里对沐白的依赖竟然这般大,因为要与沐白分开,竟然会激发出了梦游之症。 沐白让司遥随他一道前往京城,司遥拒绝了,选择了留在他们身边,没想到,她的潜意识里竟是这般不舍与沐白分开。 慕容熙再次艰涩地开口,“这个病症,能治好吗?” 宋瑾南点头,“可以。” 慕容熙心头一喜,但很快就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宋瑾南道:“只需要满足她的诉求,让她心中不再有执念,梦游之症自然就会消失。” 慕容熙不死心,“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其他法子?” 宋瑾南缓缓摇头,“医书上只有这样一个记载,我此前亦未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是以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救治之法。” 慕容熙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绝望。 原本他们已经决定与司遥一起面对梦魇,努力帮她克服。 就像她自己说的,若是晚上睡不好,那就白日里补回来,慢慢的,兴许就真的能不再梦魇了。 但现在,他们的想法却是彻底发生了转变。 司遥对沐白的依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若是真的让他们分开,司遥只怕会一直梦游。 今晚上她只是用头去撞门,若是之后她做出其他无意识的伤害自己的行为呢?该怎么办?筆趣庫 他们便是一直守着她不睡觉,也防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 而今看来,就只有让她跟着沐白一道走了。 若不然,她心中执念不消,一直这般梦游下去,就算她真的没事,他们也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吓出毛病来。 慕容熙心中也有诸多不舍,但跟这些不舍相比,女儿的安危才是最最至关重要的。 她一锤定音,果断道:“无论如何,都要让司遥跟沐白一道走!” 第2526章:最喜欢你 翌日一早,宋司遥从睡梦中醒来,宋瑾南和慕容熙对她进行一番试探,发现她果然不记得自己昨晚上梦游之事。 他们两人决定暂时不告诉她,免得她生出心理压力来。 宋司遥摸着自己额头上的伤,一脸困惑地问,“我这是什么时候伤到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夫妇二人都默契地说是她晚上梦魇时不小心翻滚撞到床沿上的,宋司遥对此也不疑有他。 将宋司遥安抚好了之后,夫妇二人便立马去了隔壁。 这件事不能光凭他们和沐白做决定,而是需要和秦淮兰清笳商量。 这几日,不仅是宋司遥没有睡好,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亦是如此,此时他们两人的脸色明显带着苍白疲倦,眼底更是多了一抹明显的青黑之色。biqikμnět 秦淮和兰清笳本以为他们是因宋司遥的梦魇才会如此,但没想到,宋司遥的症状竟然变得更加严重了。 “梦游?” 秦淮对此症一无所知,但兰清笳学过医,她对此却是清楚明白。 她问出了关键,“她梦游之后去了何处?” 慕容熙苦涩道:“去了我们两府之间的小门,她额头上的伤,便是撞门撞出来的。” 秦淮闻言,也后知后觉地有了几分猜测。 看来,司遥的梦游,多半是与沐白有关。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秦淮和兰清笳都没想到,离开了沐白,宋司遥的症状非但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司遥定是离不开沐白的,若是强行把两人分开,只怕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其他症状。 宋瑾南郑重开口,“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秦淮和兰清笳隐约有了猜测,果然,就听宋瑾南开口道:“我们希望沐白的此行,能顺便把司遥带上,也希望到时候司遥能一道住进皇宫中。” 慕容熙也急切地开口,“这个请求或许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遥一直这样,昨夜她没有做出更加严重的伤害自己的行为,但谁也不敢保证之后会不会出现意外。” 他们两人的焦急肉眼可见,同样是为人父母的,秦淮和兰清笳自然能感同身受。 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的,兰清笳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此事有何大不了的?只要司遥自己愿意就行。” 秦淮也道:“皇上那头,我会上书言明此事,皇上宽厚,定是会允的。” 听到他们肯定的答复,两夫妻顿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多谢!” 兰清笳叹息一声,“都是为人父母,你们的心焦,我们能感同身受,不必言谢。” 宋瑾南和慕容熙将此事在秦淮和兰清笳这里过了明路,本以为此事解决了,至于司遥那里,他们多劝说几次便是。 但他们没想到,司遥倔起来,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听到爹娘提起此事,宋司遥直接就开口拒绝了。 “我不想与爹爹娘亲分开。” 慕容熙忙道:“我们自是也会与你一道同去的。” 宋司遥可没忘记先前他们说过的话,“可你们不能与我同住,便是时常去看我都不行。” 慕容熙开始哄她,“皇上最是仁厚,他定然不忍看到我们骨肉不得相见,到时候娘亲到皇上跟前多求几回,自然就能得他准许了。” 宋司遥却没有那么随便被她糊弄,她十分冷静且笃定地拆穿她,“你在哄我。” 慕容熙一时语塞。 若是换个单纯些的孩子,自己还可以再加把劲,兴许就能糊弄过去了。https:ЪiqikuΠet 但自家这个,委实太过聪明了,此时她用一副沉静的目光望着自己,这让慕容熙有种编不下去了的感觉。 既然骗不过,他们便只能转变策略,开始跟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跟她分析她的病情,告诉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有多危险云云。 但宋司遥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犟劲,任凭他们怎么说都不肯点头。 慕容熙甚至很想告诉她梦游之事,但又怕她知道了之后反而更有心理负担,让病情更加恶化,最后她就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们说服不了司遥,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沐白的身上。 沐白受他们所托来找了司遥,劝说她跟自己一道前往京城。 宋司遥轻轻摇头,“我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沐白有些失落,望着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挫败。 “司遥,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一块走?你是讨厌我,不想与我待在一处了吗?” 难道,她现在对自己就没有依赖了? 先前沐白还觉得,司遥对自己也必然如自己对她那般,彼此都是对方关系最好的人,便是自己向她提出求娶,她也定然会答应的。 但现在,沐白突然就有些不大确定了。 宋司遥见沐白露出的那副神色,心中也不禁有些着急,她连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讨厌你,更没有不想与你待在一处,我最喜欢你了!” 宋司遥说得急切,直接把自己心里最直接的想法表达了出来,她说完之后也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满心满眼都是生怕沐白会不相信,会误会了她。 沐白听了最后一句,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微微的涟漪,方才的那股子低沉失落也几乎瞬间一扫而空。 他很努力的压住嘴角,才没让自己太过忘形地笑出来。 “真的吗?”httpδ:Ъiqikunēt 宋司遥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有任何朋友,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当然,是朋友中的第一位。 爹娘则是亲人中的第一位,他们都是并列第一的。 沐白到底是没忍住,唇角微微翘了翘。 但他却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很快把唇角拉直。 “那你为什么不肯与我一道走?你是不想与你爹娘分开吗?这个问题的话,我的确是没法保证帮你解决,但是,我可以竭尽所能去向皇伯伯求情,请皇伯伯允许你们时不时就能见一面。” 宋司遥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并不全是。” 沐白心中有些疑惑,除了这个以外,还能有什么旁的原因? 第2527章:她同意了 宋司遥语气有些低落地道:“我是觉得我很没用。我这几天回想了一下,自从我出生了之后,就一直让爹娘操心。https:ЪiqikuΠet 遇到你之后,我的病症好转,他们才没那么操劳了。 原本一切都风平浪静,很是美好,但这次的变故却打破了这一切,我慢慢意识到,如果我的梦魇一直都不痊愈的话,爹娘就会一直为我操心。 我不想让他们一直这样,所以,我想继续试下去,我早一日痊愈了,爹娘也就能早一日放心了。” 面对沐白,宋司遥终于将自己的肺腑之言说了出来。 这些话她不能对爹娘说,因为说了之后他们反而会更加心疼,更加担忧自己。 她只能对沐白说,只有沐白才会懂她。 沐白听了她的话,的确明白了她这般坚持的原因。 他原本想说,只要自己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给她当药,她就不必操心这个问题了。 但最终他却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想起爹娘的话,他还太小了,不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当他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时候,就不要轻易承诺。 因为不能履行的承诺,才是最无能,也最让人空欢喜的。 而且,司遥现在在意的点不是她能不能留在他身边,获得短暂的安宁,而是她能不能顺利克服梦魇,真正实现安睡。 明白了宋司遥心中的想法之后,沐白就有些没法再劝了。 他一味劝她跟自己走,岂不就是在劝她放弃克服梦魇的决定,让她继续让爹娘为她操心吗? 宋瑾南和慕容熙满怀期待沐白能把司遥劝服,却不曾想,最后沐白反而倒戈,反过来帮司遥说话了。 两人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这孩子,怎么反而被她劝服了?” 他不是心性挺坚韧的孩子吗?按理说不应该那么随便就被说服才是。 沐白歉意地望着他们,“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帮你们把事情办成。” 他们自然没有怪他,只是,他们很好奇司遥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慕容熙主动问,“你能告诉我们,司遥是怎么说服你的吗?我们想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样我们心里才没那么担心。” 沐白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开了口,将先前司遥对他说的那番话和盘托出。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罢,心中顿时掀起一股子难言的触动,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原来,她之所以会这么犟,完全是因为他们。 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她才会这般逼迫自己,想让自己尽快克服梦魇。 但是,有一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她越是急切,最后反而越是可能会适得其反啊。 他们很怀疑,她之所以会出现梦游之症,就是因为逼自己太过的缘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也有一定的责任。 沐白开始反过来劝他们,“宋叔叔,慕容婶婶,既然司遥自己那么坚决,那么有决心,我们便尊重她的意思吧,兴许,她真的能克服梦魇呢? 若经过了很多次尝试还是不行,到时候你们再送她到京城来寻我便是,不论她什么时候来,我都很欢迎的。” 此时沐白已经完全倒向了司遥,甚至反过来帮司遥说服他们了。 若只是梦魇的原因,那他们两人定然早已松口答应了。 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梦魇的问题,还有梦游的问题。 原本他们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沐白的,但现在,他们却是不得不告诉他了。biqikμnět 只有告诉了他,他才能反过来,与他们同仇敌忾,一起来劝说司遥,让司遥改变主意。 宋瑾南叹息一声,“我们又何尝想逼她?只是,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相信她的问题,而是我们开始担心她的安危问题。 若只是梦魇的话,我们本不必这般担忧,但,她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沐白急忙追问,这才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梦游之事,他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这,怎,怎会如此?好端端的,司遥怎会突然患上梦游之症?” 宋瑾南又叹息一声,“她虽然嘴上态度很坚决要留下来,但实际上,她内心深处却是不想与你分开,她梦游之时也是想要去找你。https:ЪiqikuΠet 所以我推测,她之所以会有梦游之症,便是因为你。” 沐白闻言,再次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完全因为这件事懵住了。 没想到,在司遥的潜意识里,自己当真有这般重要,但他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虽然没有听说过梦游之症,但他心里却能笃定一点,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沐白急忙追问这个病症的其他情况,如何治愈,是否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等等,宋瑾南都一一如实告知。 沐白听罢,心头也不觉笼上一抹沉重。 若司遥在梦游时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会做出一些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举动,那她的的确确就会变得很危险了。 尤其是,外人还不能随意干预和唤醒她的情况下,这种危险就进一步叠加了。 沐白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宋瑾南和慕容熙会这般坚持,一定要让司遥跟着他离开。 现在,沐白自己都动摇了。 若是他们把司遥撇下了,万一她的梦魇和梦游都加重了,她真的做出了非常严重的伤害自己的行为怎么办? 到时候,只怕一切都将难以挽回。 不用他们再多说,沐白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再去说服司遥。 这一次,他的态度更加坚决笃定,“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说服司遥,她若是不同意,我也会想法子让她同意的。” 宋司遥和慕容熙见此,心中不觉又重新燃起希望来。 他们心中原本很是忐忑,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因为他们都见识到了司遥这次究竟有多倔。 但没想到,事实竟然顺利得出奇,不多时,沐白就给他们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司遥同意了。” 两人一听,俱是一喜,“真的吗?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沐白一脸正色地望着他们,“因为我向她许了一个承诺,我事先没有与你们商议,此事,希望你们能同意。” 第2528章:解决方法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他一脸正色,心中也不觉多了几分郑重。 “你许的是什么承诺?你且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我们定然会义不容辞。” 这件事牵涉到自己女儿,他们便是办不到,也要想办法努力办到。 他们已经做好了要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却不想,沐白说出的要求,却是叫他们愣怔住了。筆趣庫 “我跟她出了一个我们都不必分开的法子,那就是我跟你们一起走,我们不去京城,而是去别的地方,譬如大家一起回郢都城。她听了之后就答应了。” 其实沐白还故意略过了其他细节,他当时提出了这个提议之后,司遥其实也并没有答应的。 她觉得沐白就是在为了她做出退让,她既不愿意让爹娘担心自己的梦魇之事,但也不希望沐白为此委曲退让。 沐白没有说出她梦游之事,若是说了出来,她只怕会更加自责,更加觉得自己无用,反而更加犯倔,不肯答应自己的提议了。 最后,沐白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他望着宋司遥,语气有点可怜,又有点赧然地道:“司遥,其实我有些话一直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原本我还是不好意思说的,但现在,我却不得不说了。 其实这次出门,我也是不情愿的,因为,我,我也舍不得你!” 他说完这话,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整个人都露出一抹羞窘赧然之色。 宋司遥听到这话之后,则是一下瞪大了眼,眸中有什么情绪飞快闪烁。 沐白一鼓作气,继续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道出。 “我之前一直劝你与我同去京城,除了是因为担心你的梦魇之外,也是有这个原因,我已经习惯了每日与你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谈天说地,我也不想与你分开。 但你却不愿意同去,我,我心里很难过……但我也明白你的顾虑,我不能勉强你,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两全的办法。 既然你不愿意与你爹娘分开,那就不分开,我们一起去别的可以不把你们分开的地方就是了,反正我也不一定非得去京城不可的。 只要我们去了别处,我们就能一直待在一处不分开了,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 司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好吗?” 沐白说完这番话,他的脸上已经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整个人都有种羞窘不已的感觉。 他的这番话,并非是为了劝司遥答应自己的要求才编出来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他的心里话。 他的确不情愿离开这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不想跟司遥分开。 这么长时间以来,司遥已经成了他的良师益友了,他不习惯与她长久分开的日子。 便是这几日晚上,他睡在了别处,原本与她约定俗成的每天晚上的互道晚安也终止了,他便总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Ъiqikunět 如果司遥能同意这件事,那先前的所有问题兴许就都解决了。 宋司遥原本一直非常坚定的心,在听到沐白的这番话之后,瞬间就动摇了起来,同时,她心头更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一阵阵涟漪和浮动。 在沐白这里,她感受到了自己也是被需要,被依赖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熨帖,更让她感动至极。 就这般,她被说服了,欣然同意了这件事。 沐白略过了自己对宋司遥的这段心路剖白,只简单地讲述了最关键的信息点,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四个人一道同行,去一个别的地方,只要不需要把他们分开且能保证安全的地方,无论哪里都行。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罢之后,心中都冒出了两个字:就这? 原来这就行了? 沐白的这个提议的确完美地解决了双方的问题。 他们离开这里回郢都城自然是没问题的,那里本身就是他们的另一处家。 只是,沐白能去吗?秦淮和兰清笳会放心他跟着他们一块儿走吗? 慕容熙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件事你爹娘只怕还不知道吧?他们万一反对怎么办?” 沐白这的确是先斩后奏,但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爹娘是很有希望同意的。 他们执意把他和宛央,祖父祖母送走,不过就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他们避免被小人算计罢了。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一定非得去京城啊。 这世界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京城才是安全的,其他地方也多的是,只要他们足够小心,足够隐蔽,就能避开那些人的耳目。 对方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会这么无所不能吧? 沐白拍着胸脯做出保证,“你们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爹娘的。” 他信心满满,这倒是让宋瑾南和慕容熙连带着都多了几分自信。https:ЪiqikuΠet 但这件事不是沐白的事,更是司遥的事,他们没道理自己不出面,反而让沐白在前头冲锋陷阵。 是以,他们决定一起去找秦淮和兰清笳,共同说服二人。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们三人一起来,当即便知,定然是因为司遥之事而来。 果然,他们一开口就验证了这件事。 听到他们将这个提议和盘托出,秦淮和兰清笳都微微默了默。 他们看向自己儿子,看到他那副神色,当即就知道了,这小子定然是早就知情,并且赞同此事的。 说不定,这个提议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呢。 不得不说,他们对自己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这可不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嘛。 这小子,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宋瑾南和慕容熙还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他们的回复,但他们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对沐白发问。 “沐白,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沐白点头。 “你也同意此事?” 沐白再次点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得了,确定了,这小子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他的未来媳妇儿,连自己亲妹妹都不要了。 沐白想得很简单,宛央身边有祖父祖母陪着,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 她真正舍不得的也是爹爹娘亲,不是自己这个亲哥。 但司遥就不一样了,司遥是生病了,而她的病症要痊愈,就非自己不可。 所以,两者该怎么选,自然再清楚不过。 第2529章: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 沐白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脸郑重地向自家爹娘分说利弊。 “爹爹,娘亲,司遥的情况真的很不容乐观,若是这样我能帮得上她,我便是不去京城,换个地方也没什么,只要我们能走得隐秘一些,确保安全便是了。 爹爹,娘亲,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你们就答应我吧!” 听到自己儿子这般急切的态度,两人心中又不觉生出一阵阵复杂。biqikμnět 这样的情形,似乎似曾相识。 他们依稀记得,当初这小子在面对卓安烺之事时,也是一位偏向对方,完全没有半点他是他们儿子的自觉。 现在,为了司遥,他的外向本性又暴露了出来。 真是糟心。 沐白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打上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标签,他见爹娘迟迟不肯答应,更加急了几分。 “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不答应啊?你们若是担心安全问题,多派些人保护我们便是了,司遥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宋瑾南也立马附和,“对,安全问题你们是绝对不用担心的,我们自己也定然会带上足够多的人手一路护送!” 慕容熙也附和,一再向他们保证路上一定不会出现安全问题。 秦淮与兰清笳依旧没有表态,虽然他们一再保证安全不会有问题,但世事难料,谁又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变故和意外呢? 为人父母者,便没有会对儿女放心的。 最终兰清笳道:“此事太过突然了,且容我们商量一番如何?”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知道这的确并非小事,若是同样的事情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也不可能马上就做出决断,多少都要商量一二。 他们担心自己女儿的情况,那秦淮和兰清笳自然也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这都是人之常情。 便是他们不同意,自己也无话可说。 他们纵使心中着急,但也没有多留,强人所难了。 但沐白却是不肯放弃。 “爹爹,娘亲,这件事不用商量了,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司遥的情况真的很危急,这才是最最刻不容缓的!” 秦淮&兰清笳:…… 这小子真的是,完全把自己当宋家人了啊! 沐白见他们都不开口,索性直接来硬的。 他直接不容置疑地表态,“反正,我是一定要跟司遥一起,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沐白开始犯起了倔,这让秦淮有些恼火,兰清笳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此,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歉意。 都怪他们,才让沐白和爹娘发生分歧和矛盾。 是他们强人所难了。 宋瑾南艰涩开口,“若实在为难,此事,便作罢了吧。” 慕容熙嘴唇动了动,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宋瑾南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宽慰。 这件事,总能有其他办法的。 他会想办法好生研究司遥的病情,定能让司遥好起来。 沐白也没有再说话了,但他却是板着脸,一副谁欠了他银子的架势。 秦淮跟兰清笳交换了一记眼神,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妥协。 谁让他们生了这么一个外向的儿子呢?ъiqiku 秦淮看向宋瑾南和慕容熙,问道:“若我们同意的话,你们打算去何处?” 原本他们都已经打算告辞了,没想到秦淮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他们两人心中顿时就燃起了希望。 宋瑾南忙道:“回郢都城,熙儿的郡主府。” 秦淮和兰清笳几乎是同时开口,“不行。” 他们的态度过于强硬,一下让宋瑾南愣住了。 他以为,秦淮问这个问题便是已经妥协了,没想到,他竟又立马改口,且否定得这般干脆,半点情面都没留。 这让他们心中燃起的希望又一下子破灭了。 秦淮见他们一下灰败的神色,再次开口,“我们反对不是因为路上的安全问题,而是因为其他。” 宋瑾南忙问,“你还有什么顾虑?只要你说,我们一定能做到。” 秦淮道:“你们不能去郢都,更不能回郡主府,便是要走,也得去一个全然陌生,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这便是我的要求。”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有些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要求对他们来说都根本不成问题! 不过就是换一个地方而已,这算什么事? 他们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可以,没问题,这完全没问题!” 沐白听了自家爹爹的话,心中也不觉松了口气。 只要爹爹娘亲答应了就好。 只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求换地方,而不许去郢都城呢? 沐白心中有疑惑,便也问了出来。 “可是爹爹,这是为什么呀?” 秦淮直接朝他投去一记冷飕飕的目光,“我都已经答应你了,还问这么多做什么?莫不是你小子还要说你非郢都不可?” 沐白立马求生欲十足地主动低头服软,“自然不是,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半点意见都没有!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温习功课了。” 说完他就十分迅速地开溜了,一副生怕自家爹爹要把他逮回来,抑或是要临时反悔的样子。 秦淮和兰清笳见此情形,都有些气笑了。https:ЪiqikuΠet 方才有事要求他们时,这小子就死缠烂打,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现在事情办成了,他立马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半点留恋都没有。 卸磨杀驴,说的便是这小子。 他们对沐白不欲多说其中的缘由,但是对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必须要交代清楚。 因为这关涉到整件事的关键以及大家的安危。 秦淮正色,“我们之所以会反对你们去郢都的郡主府,是怕有心人会顺藤摸瓜找到那里去,发现沐白的位置。” 宋瑾南当即道,“你们是担心有心人会伤害沐白吗?你们且放心,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会把沐白的身边围成铁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秦淮摇头,“我们担心的既是这个问题,也不全是这个问题。 具体的原因我们不便与你们明说,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在外的这段时间,沐白的身份不能示于人前,若是让旁人发现了沐白的去处,可能会对我们的大局造成影响。” 第2530章:合适的去处 秦淮所说的大局,便是他将计就计,与熙元帝联合演戏之事。 对外,旁人定然以为他便是生息蛊案的主谋,以为他是利欲熏心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熙元帝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为了引出幕后之人,让对方得意忘形,他们会将整套戏都做全,届时秦淮和兰清笳少不得要受些苦。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身份并不难查,到时候对方发现隔壁宅子里也没了人,自然就会顺藤摸瓜,查到慕容熙的老巢,郢都城的郡主府去。 到时候,对方自然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沐白就藏在府邸中。 彼时秦淮和兰清笳都已经是“逆贼”了,沐白自然也要成为逆贼之后,到时候对方只需要派人向官府告密,到时候不仅是沐白,便是宋瑾南和慕容熙也都会成为窝藏逆贼的同犯,若他们都被抓了,就麻烦了。 他们在郢都城被抓,自然也归郢都城的官员管理处置,秦淮也不能保证那些官员会不会落井下石,故意刁难苛待沐白和司遥两个孩子。 所以,他们不能去郢都城,更不能住进郡主府去,那样目标就太明显了,很容易被盯上,到时候反而成为他们的掣肘。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稳妥,是以,秦淮也并不打算告诉宋瑾南和慕容熙。 他只是对他们两人严肃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们二人见秦淮态度如此,自然也更加郑重。 他们虽然依旧不清楚事情的全部内情,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需要点得太透,只需要随便点到为止,自然就能心领神会。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十分郑重地向他们保证,他们知道此事的利害关系。 兰清笳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终归,她心里还是担心居多。 慕容熙看出她的心事,心中很能理解,同时也颇为愧疚。 一切都是因为司遥。 若不是为了司遥,沐白也不需要随着他们一道离开,东奔西走,承受风险。biqikμnět 慕容熙沉吟了片刻,旋即,心里便有了决断。 她没有事先与宋瑾南商量,直接道:“我们此行,便以千灵山为目的地,在收到你们的传信之前,我们都会一直待在山里,不会出来,如此,自然就不用担心沐白的行踪会暴露了。” 她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千灵山,这个地方他们都再熟悉不过了。筆趣庫 这里曾经是秦彧、林檀香和宋十三的隐居之地,也是秦淮幼时成长的地方。 当初,宋十三刚认回宋瑾南时,便是将他带回了千灵山。 在那里,他与秦淮兰清笳结识,也与一众师兄们结识,并与他们一道向师父学习医术。 可以说,那里汇聚了他们无数的记忆。 秦彧和林檀香离开了之后,那里只怕也疏于打理,甚至荒废了。 因为宋十三也离开过不短的时间,他的徒弟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一处,而是要时常到各处去采药,游历,医治病人,积累经验。 兰清笳说出了顾虑,“那里只怕已经许久没人住了,不一定适合居住。” 要论隐蔽,那里自然不用多说。 但是,若居住条件太过简陋,甚至恶劣的话,那就委实没必要了。 世间之大,他们也完全可以寻到其他处更加合适的去处。 宋瑾南也回过神来,他几乎是立马就进入了角色,并且认同了慕容熙的决定。 他开口解释,“这你不必担心,自从奶奶去世之后,爷爷一直都住在那里,我们也给他安排了不少奴仆伺候着,我们去投奔他,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 若是如此的话,那此地倒是的确颇为合适了。 宋瑾南继续道:“我们出发前便先派人去给爷爷送消息,让他老人家先提前为我们把房屋打扫好,把一应物资都准备齐全,待我们到时,便能省去不少麻烦,也不会委屈了孩子了。” 他们定是没时间等宋十三的回信了,只能是让送信人先走一步,他们随后赶到。 至于宋十三欢不欢迎,那他们也不管了。 反正不管他欢不欢迎,到那时他们都已经在路上了。 但其实,宋瑾南和慕容熙心中都十分笃定,他一定是会欢迎的。 因为他一直都挂念着司遥。 他也只是从信中得知司遥会说话了,整个人也恢复了不少,但却一直没能有机会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这次他们带着司遥和沐白去,他老人家定会很高兴。筆趣庫 毕竟,人年纪大了,便总是会难免寂寞的,有孩子在身边,自然就会多许多喧嚣热闹。 宋瑾南越想,便越觉得这个提议好,秦淮和兰清笳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原本兰清笳心中的担忧也不禁稍稍放松许多。 确定了一个安全可靠的去处,她心里总算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担忧的了。 也是因为她自己便去过千灵山,对那里也留下了比较美好的回忆,加上还有宋十三在那里坐镇,是以,兰清笳心理上就更加容易接受了。 住在深山老林之中,大家更会担心的还有毒虫蛇蚁的问题,但放在沐白身上,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担心。 因为沐白的体质特殊,任何毒物在他的身上都发挥不了作用。 兰清笳生出了其他的担忧,“只是不知道司遥能不能适应那样的地方?” 司遥从小到大,应当都没有去过那样的荒凉之地,现在骤然要去那样的地方,而且还是去长住,只怕她真的会适应不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道:“她其实并不娇气的,只要有我们陪在身边,她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 她其实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就算一开始她不习惯那样的地方,但她知道这是必须要去的,且他们都陪着她,她的不安就会减少,心里的那点子不习惯也会很快被抚平。 他们并不担心司遥的适应问题。 反倒是沐白,他们只怕会委屈了他。 毕竟原本他可以住进皇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说是肆意享受也不为过。 但现在却是要陪着他们进深山老林里,在里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随时可以吃野味了。 但舒适度和便利性上,的确是不能跟在闹市中比。 秦淮直接毫不留情地道:“不必管他,他既然坚持要与你们一道走,你们便是决定去什么地方,他也都要跟着。 若那小子敢在这个时候再出尔反尔,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吵着闹着要跟他们都的人是他,若他当真敢挑三拣四,各种找理由,秦淮真的会忍不住先给他一顿胖揍。 第2531章:艰难的任务 沐白自然没有出尔反尔。 他听说他们此行是要前往千灵山,非但没有生出抗拒,反而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喜意。 “千灵山?我们真的要去千灵山吗?太好了!我一直都想再回去看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沐白用的词是“回”,那是因为,他小时候便去过千灵山——虽然他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记忆,因为他那个时候实在太小了。ъiqiku 但从祖父祖母的口中,他依旧拼凑出了那个地方的轮廓,脑子里的些许记忆便被稍稍唤醒了。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那里是个十分美好的地方,就是个活脱脱的世外桃源。 他的确是很想回去看看,但祖父祖母年纪都大了,不适合再长途跋涉,爹爹娘亲也没有时间陪他实现这个小小的梦想,这个念头便一直藏在心底。 现在,没想到在他毫不抱希望的情况下,自己的这个愿望竟然要实现了,他当然高兴。 这个消息是秦淮亲自来告诉他的,原本秦淮是想要看到这小子失望纠结的眼神,那自己就能趁势好好挖苦他了。 但没想到,这小子非但没有失望,反而还很高兴,秦淮顿时就有种奸计没有得逞的失落,甚至还有点气恼。 怎么感觉又遂了这小子的心意呢? 秦淮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真就这么高兴?” 沐白沉浸在喜悦之中,半点没看出自家老父亲的不悦。 他的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一般,“对啊,我没想到会去千灵山,我一直都很想回去看看呢! 要不,这一次便让祖父祖母和央央跟着一块儿去千灵山吧!大家一起去,也更热闹,更好玩些。” 秦淮听了这番话,觉得心口又是莫名一堵。 怎么有种他们高高兴兴约着一起友善玩耍,就自己和媳妇儿苦哈哈在这里当挡箭牌的感觉? 真是越想,心里就越不平衡呢! 秦淮凉飕飕地道:“山里寒气和湿气都很重,你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不适宜再在那样的地方居住。” 沐白却是条理清晰地反驳,“可是司遥的曾爷爷年纪比祖父祖母还大,他怎么还住在山里?” 秦淮:…… 这小子脑子转得可真快啊! 秦淮:“人都是有个体差异的,司遥的曾爷爷身体健朗,你祖父祖母的身体却都有亏损,这如何能比? 更何况那里条件艰苦,住的房子也不似我们府里的这般宽敞豪华,你妹妹性子娇气,又喜欢四处玩乐,你觉得她能适应那样的地方?” 沐白想到自家亲妹妹,顿时就哑口了。 就她的那个德行,定是不可能适应得了的。 最多七天,她定然就会受不了,要开始闹了。 若是她嫌无聊,想要进山里头去打猎,抑或是不知天高地厚地随便去采摘山里的那些野菌野花,最后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来,那沐白怎么向爹娘交代? 算了算了,他们还是去京城吧。 秦淮方才所说的都是事实,也是他的心里话。 沐白自己愿意去千灵山,他不反对,但宛央却是根本不适合在那里。biqikμnět 府里有这么多玩乐的东西,她都关不住,若真到了千灵山,那里除了山还是山,她一开始或许会觉得有些新奇,四处瞧瞧看看,但时间久了,她定然要闹着离开。 到时候,她非得把他们折腾得鸡犬不宁不可。 沐白这段时间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司遥的身上,倒是忘了另外一件要紧事。 “对了,爹爹,这件事,你们跟宛央说了吗?宛央有没有闹?” 秦淮朝他投去一记冷飕飕的目光,“你可真是个好哥哥,终于想起来关心你妹妹了。” 沐白闻言,不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没想起来嘛。 他这几天白日依旧坚持去书院,晚膳也都是自己在院子里吃,没跟大家一块儿,是以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宛央了,自然就没想起来。 不过,看到爹爹这副神色,想来,事情不会有多顺利。 果然,他就听自家老父亲深深叹息,“前两日我们跟她说了,她不肯答应,现在还在跟我们闹脾气,这两日都待在你祖父祖母那里,课也没上,也不肯见我们。” 原来如此。 沐白朝他投去了一记同情的目光,秦淮见此,直接就给他甩去一个任务。 “你去看看她,务必将她说服,若是做不到,那你也不必去千灵山了,就跟她一道去京城。” 沐白:? 为什么这把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想要把这个烫手山芋甩掉,但却接收到了自家父亲那一记满含威慑力的目光,他就瞬间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答应了下来。 宛央自小就被家里娇宠着长大,脾气难免任性。 若只是寻常小事也就罢了,她顶多就是发一发小脾气,哄一哄也基本上就好了。 但这件事却非同小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爹娘半步,现在突然就要分开,而且一分开还是大半年,甚至可能更久,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就算身边有祖父祖母陪着,但跟亲生爹娘还是没法比的。 沐白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对宛央自然就更多了些感同身受。 只不过,当初的他离开爹娘时尚且懵懂无知,相对来说对爹娘反而没有那么深的依恋。 而宛央已经长大了,正是对爹娘最依恋,最不舍的时候,这个时候要面临分别,那种心理上的不舍定然比当初的自己更加强烈,沐白可没有把握能够把这小皮猴安抚住。 更何况,他还不跟着一道去京城,而是要去千灵山,这样,他的劝说就更加没有说服力了。 但爹爹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他便是不行也得上啊。 沐白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便去找宛央了。 宛央在跟爹娘赌气,连带着对沐白这个哥哥也生出了怨气,尤其是他今日才来看自己,宛央心中就更委屈了。 宛央一见到他,就重重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沐白自然少不了主动低头,小心赔礼,更是连连说好话来哄她。 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是把小丫头哄好了。 但当沐白一提起要去京城之事,她又炸毛了。 “你就是来给爹娘当说客的?难怪你会突然想起我这个妹妹来了!哼!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答应去京城的!就算有你和祖父祖母陪着,我也不会去的!” 秦彧和林檀香一见她这副态度,顿时就无奈地对视一眼。ъiqiku 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只要他们一提起要去京城之事,她就跟炸毛的猫似的。 第2532章: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沐白一听宛央后头那句话,简直不敢吭声。 要是宛央得知自己其实根本没打算一道去京城,那她岂不是更要闹得不可开交? 为了平息战火,他还是先不要说了。 他避重就轻地继续苦劝了一番,但宛央依旧油盐不进。 到最后,她连沐白这个说客也彻底厌烦上了,直接要撵他走。 “你再帮着他们劝我,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们这些动机不纯的人!” 沐白直接就被撵了出来。 他甚至担心,自己下回再来,宛央还让不让自己进门。 但这样不是办法,宛央一直不肯乖乖听话,到时候强行带着她启程,她在路上任性怎么办? 到了外头,真要出了什么事,可不比在家里。 而且,就算一路平平顺顺地到了京城,住进了皇宫,宛央只怕也不会真心实意地开心。 所以,必须得想办法让宛央回心转意。 她得给自己找个帮手才行。 找谁当帮手呢? 沐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安元恺。 这小子整天央央长央央短的,比自己这个亲哥哥还更像亲哥哥,央央也最听他的话,若是让安元恺来劝,效果兴许会更好些。httpδ:Ъiqikunēt 可是沐白又想到另外一茬。 爹爹娘亲交代过他,要对此事守口如瓶的,他们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自己这个时候去找安元恺求助,岂不是就要把此事向他和盘托出? 他能不能这么做? 一番犹豫,沐白还是觉得劝服宛央才最是要紧。 安元恺本身就是值得信赖的人,而且他对央央比自己还紧张,自己只要强调这件事一旦泄露会对央央的安全造成威胁,他就定然不会多嘴。 一路上爹娘只要多派人保护,央央也定然不会出事。 待到了皇宫,她的安全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做了决定之后,沐白就赶紧去找了安元恺。 原本沐白心中还有些担心,怕安元恺也没法把这事办成,但没想到,刚到安家,他就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可真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一见到安元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明来意,就见他一副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大大咧咧,乐天开朗的,便是天塌下来,他都会觉得有高个的顶着,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他这般闷闷不乐? 难道是安家出了什么事? 沐白心头一紧,急忙主动开口发问,“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安元恺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有难过,不舍,还有点含情脉脉。 这一下就给沐白看懵了,同时还有一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这小子,怎么这么古古怪怪的呢? 沐白心里闪过了无数种猜测,整个人都被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搞得七上八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安元恺直接一下伸手抱住了沐白,还十分夸张地干嚎起来。 “沐白,我的好兄弟,我舍不得你啊!” 沐白:……??? 怎么有种生离死别的既视感? 安家该不会真的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吧?biqikμnět 沐白伸手推他,但这小子力气大,死死抱着他不松手,沐白也顾不上去在意他抱着自己带来的那股子别扭劲儿,急急追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是不是安伯伯犯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让我爹给皇伯伯求情,只要事情不是特别严重,就一定有办法挽回的。” 安元恺可算是放开他了,他摇了摇头,“没啊,我爹没犯事。” “那你还哭成这样?” 安元恺:“我爹升官了。” 沐白:??? “你小子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你爹升官了你还在这里哭?你就盼着你爹不升官是吧?” 安元恺竟然真的点头,“对啊,我就希望他不要升官才好。” 沐白:…… 安伯伯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可真是造孽! 沐白简直都不想理这人了,整日抽风,就没几天正常的时候! 沐白简直想立马甩袖离开,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好歹忍住了。 沐白还在疯狂腹诽,就听安元恺又用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开口。 “我爹升官了,我们全家就要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就没法跟你做邻居,便是见你一面都难了。” 沐白闻言,原本满腔的怒火瞬间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难言的情绪。 官员调令并非儿戏,他们从这里离开,之后安大人就不大可能会再回来了。 沐白问,“安伯伯调往何处?” 安元恺有气无力地道:“京城,当京官。” 沐白闻言,眼睛瞬间就为之一亮。 扬州城乃是外放地区中为数不少的富庶之地,安大人既然是要升迁,自然不可能往更差的地方调任,而京城的确就是最可能的地方。 安元恺还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沐白的神色异常。 “以前我倒是很想去京城,觉得那里什么都不一样,什么都比扬州城要好。 但现在,我就哪里也不想去了,我就想待在这里,我们继续做邻居,一起上下学,还能到你家蹭吃蹭喝,多好啊!” 虽然他一直都被沐白压一头,但他都习惯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超过他。 反而,有这么一个小伙伴一起生活,一起学习,一起习武练箭,他觉得很不错。 现在突然要分开,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十分不舍。 他不仅舍不得沐白,还舍不得宛央。biqikμnět 宛央多可爱啊,软糯糯胖乎乎的小姑娘,嘴巴还甜,跟她待在一块儿,自己的心情都会变好许多。 越是想,安元恺的心中就越发觉得惆怅。 他真是想,要不他干脆留在扬州好了,只要给他留几个奴仆伺候便是。 但想到要跟爹爹娘亲和弟弟分开,安元恺心里又很是不舍。 他正满腹愁绪,就听沐白一拍掌,语气欢喜飞扬地道:“这可太好了!安伯伯这官升得可太是时候了!” 安元恺:?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沐白,觉得自己的满腔真情都被辜负了。 他只盼着自家爹爹不要升官,不要带他离开这里,沐白倒好,怎么一副巴不得他走的样子?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安元恺一脸谴责地怒瞪着他,“你太过分了!你就盼着我走不成?” 沐白见他怒发冲冠的模样,当即明白他这是误会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这件事是这样的……” 第2533章:请他帮忙 沐白简单地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说完,他又连忙提醒安元恺,“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旁人,包括你爹娘,不然,越多人知道,只怕就会对央央的安全有威胁。” 安元恺听罢之后,简直又惊喜又意外。 他本以为自己要独自离开扬州,跟他们分开了,但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峰回路转。筆趣庫 他有些不确定地又向沐白开口求证,“央央真的也要去京城?” 沐白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还会拿这件事来跟你开玩笑?” 安元恺顿时一扫先前的那股子颓丧郁闷,满心欢喜地道:“太好了!你们也要一起去京城,这样我们就能同路了,而且到了那里,我也能去找你们玩了。” 他以为自己一个人要在京城那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没想到,他们也要去京城,这可真是太巧了! 沐白轻咳一声,开口澄清道:“咳咳,你误会了,这次只有宛央与我祖父祖母前往京城,我不去。” 安元恺闻言顿时面露困惑。 “为何?你不是说有人要对你们不利吗?只有宛央一个人走,你却不走,那对方若是抓到你怎么办?不也一样能威胁秦叔叔吗?” 沐白解释道,“我不是不走,而是不去京城。” 安元恺更加疑惑了,“你不去京城你去哪里?为什么要跟我们分开走?” 沐白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都解释了一遍,安元恺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更没想到,宋司遥还生了这样的病。 他也捕捉到了另外一个重点,“那照你这么说,央央到了京城之后,也是要住进皇宫里,那我岂不是也没法经常去找她玩?” 沐白当即一脸正色,“你别整日就只想着玩,到了经常之后,安伯伯定然会马不停蹄地给你找书院,京城的书院多半会比扬州的书院更加严格,到时候别说是找央央玩,你能喘口气都不错了。” 安元恺闻言,顿时面色大变。 他方才才生出的一点子对京城的向往和好感,瞬间就被打回原形了。 他又不想去了。 沐白生怕把这学渣给吓到了,立马改口,“其实也没这么夸张,我也没在京城的书院读过书,也只是随口瞎说而已。 你放心,央央比你还爱玩,她在皇宫里也是关不住的,过不了多久心就野了,想出来玩了,她在京城也没几个朋友,除了去找表姐,就只能去找你玩了。”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也想起了在京城生活的婉婤和修齐姐弟,便是攸宁届时也会离开扬州,前往京城。 如此一想,他在京城倒也还算有几个朋友。 但是沐白不在那里,他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挂念。 他看着沐白,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沐白,我会想你的。” 沐白被他这模样搞得有些感动,又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道:“别搞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我们以后又不是不见面,就算暂时见不着,我们也可以书信往来。” 安元恺闻言,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沐白见他很快就想通了,也没了一开始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小子舍不得他是其次,真正舍不得的,只怕是央央吧! 知道央央要去京城,他就半点垂头丧气都没了。 说好的最铁兄弟情,果然都是骗人的。 他再次向安元恺强调,“你要记住,这件事很隐蔽,绝对不能泄露半分出去,不然央央一行人被有心人盯上,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安元恺直接干脆地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一副指天发誓的模样。 “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便是我爹娘,我也不会告诉他们!” 沐白见此,这才放心几分。 安元恺道:“那你这次来,是来向我道别的吗?” 沐白这才将话题转回了正题上,“是也不是,除了道别,还有一件更加要紧的事要请你帮忙。” 安元恺不禁面露疑惑,“请我帮忙?真是稀奇,你竟然还有需要我帮忙的事?” 他的语气中还带上了一点子微微的嘚瑟,但这次沐白的确是需要他帮忙,也就只能让他嘚瑟去了。 沐白叹气一声,“这件事,还是跟央央有关。” 安元恺一听,顿时就正了神色,“你说,只要是央央的事情,我一定义不容辞。” “你知道的,这次我爹娘并不与我们同去,他们要继续留在扬州,处理此案的后续之事。 央央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他们,这次骤然要离开,她不愿意,也舍不得,现在她便搬到了祖父祖母的院子里赌气呢。 我来之前就刚去劝了她一番,也被她撵出来了。” 安元恺一听,当即就明白了沐白要请他帮的是什么忙了。 “你是让我去劝央央,让她乖乖地去京城?” 沐白点头。 “央央性情单纯,对外头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所以,你在劝她的时候也不要提起那些事,更不能说我们离开是因为这里有可能会有危险。Ъiqikunět 不然,以她的那性子,只怕就更加不肯走了。” 她知道这里会有危险,定然就会豪气地留下来与爹娘一起面对危险,不会抛下爹娘。 但实际上,她的豪气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只会成为爹娘的负担和拖累,让他们因此分心罢了。 不仅是宛央,沐白亦是如此,他们现在都还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最好的法子,就是听从爹娘的安排,老老实实离开这里。 当然,沐白也并没有真的完全听从爹娘的安排,直接把目的地从京城变成了千灵山。 但他的叛逆也是有限度的,至少他没有任性到要留在这里。 千灵山和京城虽然是两个地方,但都是一样安全的,甚至,在千灵山反而还更加安全些呢。 安元恺拍了拍胸脯,十分豪气地把这个任务揽在了身上。 “没问题,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能让宛央老老实实地一起去京城。” 若他自己要留在扬州城的话,那他要劝宛央离开,多少会有些不够底气。 但现在他已经确定要走了,而且他们去的还是同一个地方,那安元恺觉得自己成功的几率便非常大了。 第2534章:未免太巧了 沐白要的就是他的自信,两人都是雷厉风行,当即就往王府去了。 沐白将他领到自家祖父祖母的院子前,道:“央央就在里头,这小丫头气性大,刚刚才冲我发了一通脾气,我就不进去招惹她了,你自己进去吧。”httpδ:Ъiqikunēt 这个烫手山芋,他扔出去了,就不想再沾手,还是交给安元恺来解决吧。 沐白交代完安元恺便立马溜之大吉了。 安元恺却并不觉得这是烫手山芋,他反而十分积极主动。 因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让央央一块儿进京的,他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劝说央央,定要把她劝服不可。 宛央这会儿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生闷气。 她既生爹爹娘亲的气,也生哥哥的气,连带着,连祖父祖母也气上了。 她觉得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就只针对她一个人。 他们怎么能这样啊!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送走? 她可记得以前哥哥说过的话,他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也是被爹爹娘亲送走,跟着祖父祖母,现在,自己的情况跟当初的哥哥一模一样,爹爹娘亲是不是也要离开她很长时间? 她这几天赌气不见爹爹娘亲,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想念他们了,若是要跟他们分开那么长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熬。 她不想跟爹爹娘亲分开…… 越想,她的心里就越委屈,眼泪禁不住开始哗哗往下淌。 但她不想让祖父祖母知道,就只能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央央,你怎么哭了?” 宛央听到这道声音,猛然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她顿时觉得更加委屈几分,鼻头也不觉更加发酸发涩,原本就在哗哗滚落的眼泪瞬间流得更汹涌了。 安元恺见此,简直心疼得不得了。 他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就将她揽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元恺哥哥在,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元恺哥哥,元恺哥哥马上去给你出气!” 宛央抽噎着开口告状,“是,是哥哥,他,他欺负我了。” 安元恺立马道:“好,待会儿我就去把他胖揍一顿!定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连你爹娘都不认识为止!” 宛央听了,哭声都不禁微微顿了顿。 她语气又不禁略有几分迟疑,“那,也不必打得这么狠……” 虽然她有些气恼,但也没有气到这么没有理智,要对自家亲哥下这般毒手的地步。 安元恺却是一副无比认真的模样。 “那不行,沐白那小子竟然连你都敢欺负,还把你欺负哭了,那我就得找他算账,让他知道知道教训!不然,还怎么给你出气?” 听到安元恺这番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出头的话,宛央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那点子郁气好似瞬间消散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 宛央收起了眼泪,只是说话的声音依旧有些瓮声瓮气的。 “我,我也没那么气了。” 安元恺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真的?” 宛央点了点头,认真道:“原本我很生气的,但有元恺哥哥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我就一点都不气了。” 安元恺脸上露出了一抹大哥哥般的宽和笑容。 “我把你当亲妹妹,我当然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任何人都越不过你去。” 宛央听了,心头顿时又是一阵暖暖的,更有种心花怒放的欣喜愉悦。Ъiqikunět 安元恺见她的心情好转,这才开始不动声色地进入正题。 只不过,他不是直接劝说宛央,而是先从自己的身上下手。 他在学习上不大灵光,但在某些方面,可是聪明得很。 他叹息了一声,开口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别的。” 宛央闻言,果然一下就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双眼睛瞪得很大,里面盛满了惊讶疑惑,还有些许紧张。 她忙问,“道别?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道别?” 安元恺一脸不舍地望着宛央,语气十分低落。 “我爹升迁了,我们全家马上就要前往京城,在那里定居了。 调令早就到了,娘亲也早就开始打点家里的产业,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只是我昨日才刚刚知晓。” 宛央听罢,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京城?这,这未免也太巧了。 安元恺猜得到她此时心中的想法,他只是故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后来你们来了,我在这里的生活也变得更加丰富和精彩,我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永远的家了,我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离开这里…… 我很失落,更多的是不舍,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更舍不得你们,尤其是舍不得你! 我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喊我元恺哥哥了。 我更担心,到时候你想要出去玩的时候怎么办?我也没法再带你出门玩耍了。 夫子给你布置了难以完成的课业怎么办?我也没法帮你一起出主意糊弄过去了…… 只要一回想起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种种过往,我心里头就禁不住升起一阵深深的不舍,如果可以,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走!” 安元恺语气低落地讲述着这一切,望着宛央的眸子里更是充满了真切的不舍。 他的这番话,这番表现,都不算是在做戏。 因为这些的的确确都是他的真心话,是他在得知自己要离开这里之后的全部心路历程。 只不过,现在,这样的心路历程被他深情陈述出来,则是变成了一个诱饵,正在对宛央循循善诱,等着她上钩。 宛央这个没见识过什么人间险恶的小姑娘,哪里会看得出这是安元恺的诡计? 更何况,安元恺还是她那么信任的人,她对他就更不会有半分怀疑了。ъiqiku 宛央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她被安元恺说得又要哭了。 元恺哥哥要走了,她也很舍不得啊! 元恺哥哥一直对她很好很好,无条件地纵容她,她在爹娘和哥哥这里得不到满足的事情,到了元恺哥哥那里,基本上都能被满足。 他真的是一个毫无原则,宠她宠得没边的好哥哥。 第2535章:轻易被糊弄了过去 宛央望着他,眼泪汪汪的,“元恺哥哥,你一定要走吗?能不能不要走啊,我舍不得你……” 安元恺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感动。 不枉费他对这小丫头那么好,她果然是自己的好妹妹! 就冲着这一点,他就更要想办法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答应去京城了。 安元恺长长叹息一声,“我也很不想走,更舍不得你,但是……我爹说,我若是不走的话,他就先打断我的腿,再把我绑上船。我觉得,我爹是做得出这样的事的。” 宛央:…… 听起来好残暴啊。 但,安伯伯对元恺哥哥好像真的就这么残暴欸。 安元恺又忧愁道:“而且到时候我爹娘弟弟和祖母都会离开这里,前往京城,我一个人留下来他们也不可能会放心的。” 宛央闻言,顿时无法反驳了,她就算再任性,也明白这一点。 她再怎样,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要求元恺哥哥一个人留下来。 宛央想到了爹娘让自己去京城的事,原本她对这件事是非常排斥的,但现在,她却是禁不住生出一点微微的动摇来了。 她没想到刚好那么巧,元恺哥哥也在这个时候要去京城。 她若是答应了的话,就正好能跟他同行了,到了京城之后,他们也能见面。 元恺哥哥要在那里长住,自己若是不跟着一块儿去的话,那他独自到一个新地方,岂不是人生地不熟,会很孤单?Ъiqikunět 可是,她要是去的话,又实在是很舍不得爹爹娘亲啊。 就在宛央内心陷入疯狂的纠结时,安元恺状似随意地道:“要是你能跟我一块儿去京城就好了,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去京城呢?” 说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宛央闻言,禁不住轻轻咬了咬唇。 她的心中顿时禁不住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愧疚来。 元恺哥哥一心希望自己去京城,而自己也的确有去京城的这个机会,但她却在犹豫。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她连这件事都没有告诉他,宛央觉得自己的良心十分过意不去。 一番犹豫,宛央终于还是主动开口坦白了。 “其实,我爹娘也让我去京城。” 安元恺立马装出一副刚刚才听说的样子,眼睛顿时瞪大,整个人露出一副无比惊喜的表情。 “真的吗?那,那真是太好了!你也一起去京城的话,我们不仅能同路,到了京城之后也能时常一起玩了,到时候我们就都有伴了。” 宛央见他这般开心,心中反而更加心虚了。 她小小声地说,“可是我不想去。” 安元恺闻言,脸上的表情立马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方才的欢欣鼓舞,一下变成了蔫头耷脑,满心失望。 “可,可是为什么呀?央央,你不愿意陪我去京城吗?你还没有去过京城,你难道就不想去那里看看吗?” 宛央看到安元恺那副蔫头耷脑的表情,只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起,觉得自己狠狠地辜负了元恺哥哥。 她语气也染上几分低落,“我爹娘不与我们一道去,我舍不得他们。” 安元恺“啊”了一声,露出一副十分不解的表情。 “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去?” 一提起这个,宛央就开始生气。 她十分不满地撅了噘嘴,一副闹脾气的模样。 “他们有自己的大事要忙呗!” 安元恺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这个年纪,舍不得离开爹娘是正常的。 但现在,他却是不得不继续劝说她,说服她跟自己一道离开。 若是她想爹娘了,自己就想办法逗她开心,多陪陪她好了。筆趣庫 安元恺一副宽慰的语气,“秦叔叔和兰婶婶这么疼你,他们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们定然会陪你一块儿去的。” 宛央说着说着又有点想哭了,“那就让我留下来啊,我会很乖的,不会再任性吵闹,打扰他们做事。” 安元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更加心疼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但我知道一点,他们对你的爱是毫无保留的,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定然是因为这样才是最合适,最稳妥的。” 宛央扁了扁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你也来当他们的说客。”biqikμnět 安元恺一脸正色,“我的确是说客没错,但我却不是他们的说客,而是我自己的说客。 因为我自己也要去京城,所以我私心里就希望你也能跟着一块儿去京城。” 安元恺的态度坦坦荡荡,反倒是让宛央生不起气来了。 况且,他一开始的确是主动提起了自己要去京城之事,后来才得知自己也要去的。 有了这先后关系之后,宛央对安元恺的劝说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等等,他先前是不知道自己要去京城的事的吧? 不知为何,宛央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来。 她也不想怀疑元恺哥哥,但方才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元恺哥哥跟自家哥哥关系这么好,哥哥难道没有告诉元恺哥哥他们要去京城的事? 宛央对此不觉生出了怀疑。 她心中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出来。 “元恺哥哥,你之前不知道我们要去京城?我哥哥没有告诉你吗?” 安元恺听了这话,心头当即微微一紧,没想到,宛央突然就长脑子了。 不过没关系,安元恺相信自己能把她糊弄过去。 安元恺一脸受伤又无辜的表情,“央央,你怀疑我方才都是做戏在骗你?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宛央见他露出这副受伤至极的神色,心头方才的怀疑顿时就被打消了,转而又浮上一抹心虚。 “我,我不是有意怀疑你的,我就,就是这几天被他们轮番劝说,心里有些反感抵触,所以看谁都像是在骗我,想糊弄我。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安元恺听到宛央这么快就主动低头向自己道歉了,心里不觉生出一股微微的愧疚。 她实在是太好骗了。 虽然骗她不好,但是,下不为例! 这次真的只是情况特殊而已。 就这么的,被骗得团团转的那一个反过来向骗子道起了歉。 这大概就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第2536章:可算是答应了 安元恺十分大度地原谅了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只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随意揣测和怀疑我了,我对你是怎样的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宛央立马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副乖巧受训的模样。 安元恺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努力忍住了,良心这个东西,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不要也罢。 安元恺轻咳一声,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所以,央央,你到底跟不跟我一块儿去京城?” 安元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里盛满了期盼之意。 宛央面对爹娘和哥哥的劝说,能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不知为何,面对元恺哥哥,她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们劝说自己的立场不一样。 爹爹娘亲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去京城,哥哥是希望她听爹娘的话,不要让他们操心,而元恺哥哥却是因为舍不得她,真心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去。 这让央央有一种自己挣被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高兴,很满足。 正是这种满足的感觉,才让她难以取舍,无法拒绝。 宛央还在犹豫,安元恺已经又开始装起了可怜。 “央央,你真的那么狠心吗?我离开这里之后,多半是不可能会再回来了,到时候,我就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宛央一听这话,心中也不由生出一阵深深的不舍,心头更是有股酸酸胀胀的感觉。 “我自然是舍不得元恺哥哥的,但,但我也舍不得爹爹娘亲……” 宛央对爹爹娘亲一直很是依恋,自然舍不得与他们分开。 便是司遥那样看上去比她成熟稳重的孩子,也不愿意与爹娘分开呢。 安元恺其实非常能理解宛央的心情,同时也不禁有些心软。Ъiqikunět 谁能忍心让这么一个小姑娘伤心落泪呢? 但这件事并不是安元恺能决定的,沐白既然找到自己,那就说明这是秦家已经做出决定了的事情。 宛央这一趟京城之行,是必须要去的。 安元恺知道,她爹娘定然是不会害她的,既然让她去京城,那就必然有他们的考虑。 既然她一定要去,那自己能做的便是想方设法让她能更加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件事,让她此行能尽量开心。筆趣庫 安元恺没法改变她想念亲人的事实,他也没法替代她的爹娘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短暂地忘却这件事。 安元恺转而问,“那你这次去京城的话,会在那里待多久?” 宛央老老实实回答,“爹爹娘亲说短的话两三个月,长的话半年。” 安元恺一听,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闷闷的感觉。 他这次的受伤格外的真心实意,“你在京城就待这么短的时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最多也就跟爹娘分开半年而已,但你我要分开的时间却是好几年,甚至可能更久。 你个小没良心的,心里果然没有我这个哥哥。” 安元恺心里真的很失落,整个人的情绪都闷闷的。 有了安元恺的这番对比,宛央心中原本那股子浓烈的对爹娘的不舍情绪,瞬间就被冲散了,整个人都升起了一股对安元恺的浓烈歉疚。 原本她觉得跟爹娘分开半年已经很久很久了,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元恺哥哥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他们有可能很久很久都见不到对方。 安元恺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宛央瞬间瞪大了眼。 她还不大理解一辈子究竟是多长时间,但她却知道,这很长很长,长到她根本难以想象。 等她长到祖父祖母那样的年纪,她的一辈子兴许都还没到头,所以,那得是多长的时间啊。 这句话像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宛央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心立马就坚定了下来。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表态,“我去京城,元恺哥哥,我愿意陪你一块儿去京城! 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们是好朋友,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不可能会一辈子不见面的!” 宛央不喜欢听他说那样的话,那让宛央觉得心里很难受,更觉得自己像是个坏人,做了辜负他的坏事。 安元恺终于听到她的这个回答,心头顿时为之一松。 可算是把这小姑奶奶说服了。 安元恺乘胜追击,“那半年后,你从京城又回到扬州,我们就又得许久见不到了。 这次你都这般不情愿去京城,下次你肯定也不会主动去京城看我,只怕时日久了,你就完全把我忘了,根本不记得我这号好朋友是谁了。” 宛央立马反驳,“不会的,我下次一定也会去看你的,更不可能会不记得你!” 安元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那到时候你又舍不得离开你爹娘怎么办?” 宛央心中闪过了一抹纠结,旋即反应过来,立马道:“我可以跟爹娘一块儿去找你啊!” 这次是情况特殊,爹娘才不能同行,但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呀,下一次,她一定能让爹娘陪她一块去京城。 安元恺继续刨根问底,“那万一他们又有其他事耽搁了,没时间呢?” 他一副一定要让宛央取舍抉择的模样,宛央的小脸上又现出了纠结。 安元恺见状,装模作样地叹息。 “果然,在你心里,我的分量也就这么不值一提。” 宛央被他这么一激,当即立马表态,“才不是呢,就算我爹娘不与我一道去,我也是会去看你的!”筆趣庫 安元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当真?” 宛央用力点头,“自然当真!” 安元恺伸出手指头,“那我们拉钩,谁变卦谁是小狗。” 宛央立马也伸出了手指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好,拉钩钩,谁变卦谁是小狗!” 安元恺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这样的约定也多半不作数,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 就算以后这小丫头会把他们的约定抛诸脑后,再也不去看他,但至少现在,他心里是宽慰的,是有念想的,这就够了。 第2537章:能者多劳 宛央答应了要去京城,心里对这件事便不再那么排斥。 但想到要离开爹娘,心中还是禁不住不舍。 不过,想到身边还有祖父祖母,还有哥哥陪着,之后还能去找元恺哥哥玩,她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抛弃了她,去找司遥了。 临走前,安元恺又对宛央大包大揽道:“早些年我和你哥哥一起去过京城,我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比你还是好一点,你哥哥虽然不在,但我照样能带着你到处玩儿!” 宛央听了这话,心中不觉冒出了一个疑问。 “我哥哥为什么不在?他不是跟我们一块儿去京城吗?” 安元恺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宛央竟然不知道沐白要去千灵山之事。 他立马及时住口。 “是吗?我还以为他会继续留在扬州城呢,原来是要一起去京城啊,呵呵。” 这件事,还是让沐白自己主动向央央坦白吧,他就不揽这个活儿了。 安元恺向宛央交代了一番出行的注意事项,然后便离开了。 他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先拐到了沐白的院子,向沐白报喜。 他还没开口,沐白一看到他的神色,心中立马就生出了猜测。 “成了?” 安元恺面上挂上了一抹含蓄的笑,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成了,央央答应去京城了。” 沐白抬手,就在安元恺的肩膀上垒了一下,“小子,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能成!” 安元恺一脸自得,“那是,也不看是谁出马。” 他办成了事,沐白自然又对他好一番拍马屁,直把这家伙拍得服服帖帖的。 最后,安元恺才提起了先前那事。httpδ:Ъiqikunēt “央央不知道你要去千灵山之事?” 沐白摇了摇头,“嗯,她还不知道。” 安元恺伸手指了指他,“你小子,这个时候还瞒着她,小心她回头跟你置气,你想要把她哄好,那就难了。” 沐白当即露出了一抹心虚之色。 “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她,只是之前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先前宛央对要去京城之事一直都很是排斥,任凭他们怎么劝说,她都百般不情愿。 自己若是在那个时候再提出自己不会跟着一块儿去京城,那宛央闹脾气不肯答应的几率只会更大。 而且,他要去千灵山之事也是刚刚确定下来,此前他自己都还没定呢,自然更不可能跟宛央说。 安元恺好心提醒,“你最好尽快告诉她,凭借我的经验,这事你越是往后拖,就越是难办。 你自己被埋汰不打紧,可别把我好不容易才挣下的大好局面给破坏了去。” 若是宛央因为这件事生了恼意,又反悔不肯去京城了,那他找谁说理去?ъiqiku 沐白也知道这一点。 自家妹妹的脾气,他清楚得很。 这件事他要向宛央坦白,但却不能直接说。 若是一上来就直接告诉她,自己一早就决定了不去京城,而是要将就司遥一道去别的地方,那宛央心里定然会十分不痛快。 或许是因为司遥的病情的缘故,因为司遥非他不可的依赖,沐白的内心也的确是偏心司遥。 而相反,宛央拥有的很多,自己这个哥哥只是锦上添花的,而不是唯一依赖的。 所以,他在选择上就更倾向于司遥。 但这也不代表着宛央不重要,不管如何,宛央都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希望宛央因为自己而吃味。 一番斟酌之后,沐白再次郑重地看向安元恺。 “元恺,这件事,还是得拜托你帮忙。我若是自己主动去向她坦白的话,她定会跟我闹。” 安元恺顿时面露拒绝,“怎么又是我?” 沐白不停给他戴高帽,“正所谓能者多劳嘛!你都能劝得宛央答应去京城了,可见你的本事和能力有多大,也可以想见你在宛央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便是比我这个亲哥哥都厉害,所以,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再合适不过了,我相信你定能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安元恺被他这么一夸,内心不自觉开始飘飘然起来。 虽然知道沐白是故意给他戴高帽,目的就是为了把烫手山芋交给他,但他偏偏就是喜欢听好话,就算知道这些好话都是裹着毒的,他也乐意。 安元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语气慢悠悠的,“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忙?” 沐白就知道他一定会上钩。 “你自然不能直说,咱们就还是采用这次相同的策略,先抑后扬,最后让她自己主动接受这件事。” 沐白与安元恺如此这般地一番讨论,最后两人便将这整件事敲定了下来。 至此,沐白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只要安元恺发挥正常,定能将这件事办好。 安元恺用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沐白,最后道:“央央有你这么一个哥哥真是可怜,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要被你坑骗多少次呢。” 沐白一脸正色,“我怎么就是在坑骗她?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再说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干的吗?你自己没有份?” 安元恺一噎,旋即辩解,“我这都是被你逼的,并非自愿!” 沐白语气幽幽,“不管你是被逼的也好,自愿也罢,反正这件事你做了就是做了,怎么都赖不掉。咱俩,现在就是一丘之貉。” 安元恺:…… 得了,安元恺上了他的这艘贼船,一时半会儿还别想轻易下了。 沐白拍了拍安元恺的肩,一副信任的语气,“好兄弟,这件事就全都靠你了!我相信你!” 安元恺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因为你,我是为了央央,不想央央因为有你这个无良哥哥就伤心难过。”筆趣庫 沐白将他的这番评价全盘收下,“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把这件事办好了,我就谢谢你!” 这事不能现在马上去做,不然就太假了,至少还得再等两日。 而这两日,沐白则是交代了爹娘在宛央面前千万不要说漏嘴。 他们追问他要什么时候才告诉宛央,沐白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爹爹娘亲不必担心。” 他们见他这般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模样,便也不再操心了,且交给他便是,他们便只管吩咐下人收拾行囊,为启程做足准备。 第2538章:不知该说不该说 过了两日,安元恺这才再次登门,去见了宛央。 宛央已经答应了要去京城,虽然心理上依旧十分不舍,但到底没有生出反悔的念头。 只是她这几日越发粘着爹娘,半步都不舍得分开。 今日安元恺打着来询问她行囊收拾进度的旗号来看她,宛央对于越发临近的出行,也不禁更加紧张与不舍。 她摇头,“我不知道收拾得怎么样了,这些都是爹娘在安排。” 安元恺也只是找个借口罢了,随口问了两句,他便没有再继续,而是趁势转移了话题。 他做出一副有些犹豫的模样,吞吞吐吐的开口。 “央央,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宛央见此,立马就被勾起了好奇。 她忙问,“什么事?” 安元恺依旧犹豫,“可是你哥哥不让我说。” 宛央一听,顿时更加好奇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我哥哥又在使什么坏?你快告诉我。” 宛央一副急切追问的样子,安元恺越是不肯说,她就越是想要知道。 最后,安元恺被逼无奈,这才开了口。 不过在说之前,他还要故弄玄虚,“这件事你只听一听就好了,千万不要说到你哥哥面前去,不然他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了你,定然要来找我算账的。” 宛央连连点头,内心却想,要不要说,那得看她的心情,也要看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事。 若自家哥哥真的又使了什么坏,那自己定要去找他算账。 他要是敢反过来为难元恺哥哥,那自己也会替元恺哥哥撑腰出气的。 总之,她不会让元恺哥哥吃亏。 但宛央没想到,安元恺要说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 “其实,这件事还跟司遥有些关系。 司遥其实身有旧疾,这件事你应当知道吧?” 宛央听到事情还跟司遥姐姐有关,心中顿时更加疑惑了。 她听了安元恺的问话,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副同情之色,“我知道的,司遥姐姐晚上会做梦魇,但现在似乎已经好了。”biqikμnět 对于司遥的病情,宛央只知道一部分,具体的内情其实并不完全清楚。 司遥和沐白之间的这层关联不宜被太多人知道,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来大做文章。 而宛央年纪小,嘴上也没什么把门,大家便没有告诉她实情。 宛央只知道,以前司遥晚上会梦魇,总是睡不好觉,但自从来了他们家之后就好了,所以他们才会在此地定居,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家里去。 安元恺摇了摇头,对她道出了实情,“她其实并没有好,她之所以没有再梦魇,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 宛央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她立马追问,“是因为谁?是因为我娘亲吗?” 安元恺:“不,是因为你哥哥。” 宛央再次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怀疑,“这,怎么可能?我哥哥的医术难道比我娘亲的还好?” 安元恺对此也没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此事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只能说出现在发生的事实。 “你哥哥的医术自然是比不上你娘亲,但是,有些事情或许就不能单靠医术来论长短。 司遥她自从住在你哥哥的隔壁之后,就再也没有梦魇过,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事实就是如此。” 宛央头一次听说这件事,简直快要惊掉下巴。 “这,这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安元恺一脸正色,“这事岂是我能随随便便胡诌的?你若是不信,过后随便找他们求证便是。” 宛央虽然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但也相信安元恺不会骗自己。 她回想了一番,自从司遥姐姐来了之后,好像的确一直都住在哥哥的附近。 一开始她是住在哥哥的院子里,两人的房间就紧挨着。 后来她搬出去了,宅子也是在他们家隔壁,司遥姐姐的院子挨着自家,哥哥也特意搬了住处,从原来住的那个院子,搬到了紧挨着司遥姐姐的地方,为此家里还特意给他重新修建了一个院子呢。筆趣庫 原本宛央只以为是他们两人关系好,形影不离,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原因。 她明白了之后,顿时又有些不高兴了。 “为什么这件事连你都知道,我却被蒙在鼓里?” 安元恺当即解释,“你可冤枉我了,我其实也是这两日才知道的,之前可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宛央听了这话,心里可算平衡些了。 安元恺又趁机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因为你哥哥遇到了难事,心里苦闷,向我倾诉,我这才听了一耳朵。” 宛央闻言,果然就一下被拉回了注意力。 她急问,“我哥哥遇到了什么难事?”httpδ:Ъiqikunēt 安元恺摊手,“就是跟司遥有关的难事呗,你想想,司遥必须要睡在他的隔壁才能免受梦魇的困扰,而他不久就要随我们一道去京城了,他一走,到时候司遥怎么办? 他只有一个人,总不能劈成两半,一半留在扬州,一半陪你去京城吧?” 宛央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 不过宛央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直接道:“那就把司遥姐姐也一并带上不就好了?” 安元恺当初听说这事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这个,那就一起去京城呗。 但司遥不乐意跟自己爹娘分开,她爹娘又不能陪着她一块儿住进皇宫,这事不就难办了嘛。 但安元恺却不能这么说,若是这么说了,一准又勾起这丫头对自家爹娘的依恋。 若是她回头也学司遥,宁死也不肯跟自己爹娘分开,那可如何是好?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不全都要白费了? 安元恺叹息一声,“若事情有这么简单,你哥还用这般发愁?” 宛央听他故弄玄虚的,半天都说不到重点上,简直急死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说清楚啊!” 安元恺这才慢慢开口,“当初沐白一得知自己要离开这里前往京城,立马就去找了司遥。 他原本也是想要把司遥一起带上,但大家最后却商定,想让司遥试一试,看看她现在离开了沐白是不是还会继续梦魇。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并不是好消息。” 第2539章:怎么可能不答应? 宛央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认认真真地听着他的讲述,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 “然后呢?” 安元恺叹息一声,“接连试了好几天,这事都以失败告终。 既然失败了,那就继续维持原样便是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筆趣庫 但谁都没想到,因为这一尝试,司遥反而又出现了新的症状。” 宛央的心不自觉微微提了起来,心头也随之一阵阵发紧。 “什么新的症状?” 安元恺的语气微沉,“她开始梦游了。” “梦游,这是什么?” 安元恺连连叹息地将梦游解释了一通,末了,他道:“此症比梦魇要危险许多,若是不及时根治,只怕会留下一些不必要的隐患。 若是她在睡梦中做出跳楼,抑或是其他伤害自己的行为,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宛央的心彻底揪紧了。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我娘亲给司遥姐姐看过了吗?要怎样才能把她的梦游治好?” 安元恺面不改色地道:“都看过了,但都没有找到头绪。 为了给她治病,司遥的爹娘便打算带她去找她的曾爷爷,据说她曾爷爷的医术十分高明,他还是你娘亲的师父。” 宛央知道这一点,她连忙点头,“对,对,司遥姐姐的曾爷爷就是我娘亲的师父,我娘亲的医术都是他教的,他的医术一定非常非常厉害,比我娘亲厉害多了!” 她心中也不觉生出了希望,但她也不忘问出一个重点。 “司遥姐姐的曾爷爷在哪里?” “在千灵山,这个地方你或许也听过,以前你祖父祖母便是在这里隐居的。” 宛央再次点头,“我听过!我爹娘,我哥哥也都去过这里。” 安元恺一听,生怕她又心血来潮想去这里看看,立马抢先一步道:“没错。虽说这里是大家熟悉的老地方,但那毕竟是深山,光是进山一趟就要走好几天,一进去了之后就得一直待着,休想出来了。 而且山里面环境艰苦,蚊虫多,还没有什么玩乐之地,司遥要去这样一个地方,委实是委屈她了。”宛央一听,心中对千灵山的美好幻想瞬间破灭了。 这样一个地方,便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去的。 安元恺说到这,注意到宛央的脸色变化,当即就知道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宛央对这千灵山俨然是敬谢不敏的态度了。ъiqiku 他心头窃喜,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沐白担心司遥的身体,有心想要跟着一道去千灵山,陪司遥一起治病。 但是,他又要陪你一起去京城,免得你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孤独难熬。 所以,他才心中烦闷,不知该如何是好。” 宛央听罢,也总算是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的心中升起了短暂的纠结,最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她一副气哼哼的模样,“难道在哥哥心里,我是这么不通情理,这么任性的人吗?” 安元恺在内心回答:是的没错。 但表面上他却是一脸正色,摇头,“当然不是,央央是全天下最乖巧,最听话,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宛央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还大言不惭地道:“大家都这么说。” 安元恺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掩住了自己面部那抹微微不大自然的神色。 他昧着良心说,“你哥哥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太在意你,心里舍不得你,同时他对司遥又自觉肩负重责,所以才会如此纠结,难以抉择。” 宛央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里舒坦极了,也一下能理解自家哥哥的心情了。 安元恺开口问,“那央央,这件事,你是什么态度?” 宛央心中对沐白生出一股子不舍来,毕竟,她从小到大,也没有离开过哥哥。 而且,哥哥也这么舍不得她,她觉得自己若是把哥哥推开,让他跟司遥姐姐走还伤了他的心。 可是司遥姐姐的病情又十分严重,刻不容缓。 要怎么选啊?好纠结。 宛央最后把选择权交到了安元恺的手里。 “元恺哥哥,你来帮我做决定吧!” 安元恺:成功来得这么容易的吗? 她把决定权交给自己,那不是摆明了要帮自己作弊吗? 安元恺要怎么选?那当然是帮兄弟出力,促成这件事啊。筆趣庫 但他却不能直说,不然依宛央的脾气,她定然又要跟自己故意唱反调了。 安元恺先是推辞了一番,“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怎么能帮你做决定?还是你自己来选。” 宛央不依,“不行,我让你选你就选,不准反驳我。” 安元恺顿时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你只做参考,究竟要如何决定,都由你自己来选。” 宛央当即连连点头。 安元恺认真地道:“如果单从我的私心上来说,我自然是希望沐白能跟我们一道去京城,毕竟他是我的好兄弟,又是你的哥哥,我当然希望你们都与我一道同行。” 宛央歪着头,“但是呢?” 安元恺叹息一声,“但是,理智上却让我做出另外一个选择。 因为司遥也是我的朋友,这次沐白不与我们一起,我最多只是有些失落不舍,但他若是离开了司遥,就可能会让司遥的病情恶化。 若是如此的话,我心里会十分过意不去。我相信你也会如此。 正是因为怕你过后知道了之后会责怪自己,我今日才瞒着你哥哥偷偷来找你。” 宛央听了这番话,简直觉得他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就这么一件事,有什么好纠结的?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此事牵涉到司遥姐姐的安危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大家都瞒着我,就好像是我强迫哥哥一定要陪我去京城似的!简直是平白让我当了恶人!” 宛央一副气哼哼的模样,安元恺也附和着她一起骂,宛央心里头这才舒坦了些。 别看现在宛央的态度这般爽快,但实际上,若安元恺直接开门见山,平铺直叙地说出事实,只怕宛央立马就要开始闹别扭了。 她现在之所以会这般好说话,也不过是因为安元恺在话术上用了些技巧罢了。 不过,安元恺自然是不可能戳破这个事实的,他在宛央面前就是一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好哥哥。 第2540章:我们臭味相投 搞定了宛央,安元恺完成了这桩艰难的重任,他便打算回去了。 临近启程,他还是有些事要忙。 但没想到,宛央却是突然提出,“不行,我既然知道了司遥姐姐病了,我得去看看她才行!” 之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不然她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安元恺一听这话,顿时就不走了,立马改了主意。 “我陪你一块儿去。” 这件事是他和沐白商量好的,可没有事先跟司遥通气,若是宛央在司遥那里听到不一样的版本,因此怀疑他们,那就糟了。 宛央根本没有怀疑安元恺的意图,当即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两人一道去找了宋司遥。 宛央是情绪丰沛之人,一见到宋司遥,她直接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司遥姐姐,你生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哥哥瞒着我,你也瞒着我,若非今日元恺哥哥来找我,把一切告诉我,我现在都还不知道!” 宋司遥先是有些懵,旋即心里便升起一阵感动。 她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你为我担心。” 宛央闻言,当即又叽里呱啦,一番连珠炮般地开了口。 “你们总是这样,觉得我年纪小就什么都瞒着我,但其实我年纪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我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也不知道我哥哥对你的病情有帮助,若是我早点知道的话,我一定会立马让我哥哥与你一道去找你曾爷爷的,他留在你身边才是最有用的啊! 你们都不告诉我,我哥哥也因为顾忌要置你于不顾,这样我反而成了千古罪人了!” 宛央一副气哼哼的模样。 安元恺急忙接话,“央央你别生气了,现在你不是知道了真相吗?你也已经决定让你哥哥陪着司遥去千灵山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也是皆大欢喜了。”筆趣庫 说着,安元恺便暗暗朝司遥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要拆穿自己。 司遥又不是傻子,她听出了安元恺这话的问题,自然一下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这是在联合起来哄央央呢。 若是让她知道沐白其实早就答应了要陪自己离开,而不打算陪她去京城,那小姑娘心里头肯定会不舒坦。 现在,让她自己主动答应这件事,她心里就算对沐白会有不舍,但也不会因此而生出芥蒂与不快。 见司遥没有拆穿,安元恺松了口气。 宛央完全不知道背后的这些个官司,她继续道:“司遥姐姐,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这样你就不用一直跟我哥哥黏在一起了。 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有时候我还是觉得他有些太讨厌啦,要一直跟他待在一起,真的好烦哦。” 司遥听了她的这番话,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有觉得沐白讨厌,甚至觉得,一直跟他待在一处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心中这般想着,便也这般说出口了。Ъiqikunět “你哥哥人很好,一点都不讨厌呀,跟他待在一块儿也很舒服,我不觉得厌烦。” 宛央露出了一副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安元恺也有点牙酸,他对宛央道:“央央,他俩是一路人,成天脑子里就装着看书,学习,他们自得其乐得很呢,当然不会烦啊。我俩才是臭味相投。” 宛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她觉得他们整日读书无趣得很,说不定他们还觉得她和安元恺整日就想着偷懒偷玩,那才是不务正业呢。 只能说,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交的朋友也不同。 只要他俩自得其乐,那就没问题,旁人也管不着。 宛央又跟司遥说了一些话,这才离开了。 事情没有露馅儿,安元恺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慢慢放松了下去。 目送着二人离开,宋司遥心中对于宛央的愧疚也稍稍减轻了些。 沐白原本是要陪在宛央身边的,但最终他却因为自己改变了主意,只能让宛央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陌生的皇宫里。 但现在,安元恺也要去京城,也算是跟宛央有个伴了。httpδ:Ъiqikunēt 若宛央真的想见安元恺,就算她不方便出宫,但安元恺却可以进宫,这些都不是问题。 安元恺是绝对不会伤害宛央的,甚至他对宛央的疼爱也丝毫不比沐白的少,他又与宛央兴趣相投,是以,没有谁比他更适合陪在宛央身边了。 宛央终于被彻底搞定了。 而与大家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人,那就是严攸宁。 到时候王府要经历一些不好的事,他们既然要把沐白和宛央都送走,没道理会把严攸宁留下来,就算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也不能这般随意糟践。 云子鹤那里,便是严攸宁最好的去处。 严攸宁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是以当兰清笳告知她此事时,她除了觉得有点快以外,也很快就接受了。 自从她跟卓安烺相认之后,卓安烺便时不时来王府看她,只不过两人的关系尚未公开,每次他来,还得让沐白或是兰清笳帮忙遮掩。 原本严攸宁以为会是他先离开这里,到下一个地方办差,但没想到,最后先走的会是自己。 因为早就料到会有分开的时候,严攸宁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准备,想要在分别前把东西送给他。 现在,离别的日子提前到来,严攸宁的这份礼物却尚未准备好。 这几日,她便每天晚上都挑灯夜战。 兰清笳自然也通知了卓安烺这件事,他得知之后,心里同样生出了一股子失望,觉得事情太突然了。 但他很快又释然了,早些也好,早些的话,至少是自己送她离开,而不是反过来由她送自己离开。 而且她是去投奔云子鹤,有他代为照顾,自己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一日,卓安烺再次登了王府的门,在兰清笳的安排下,两父女再次见面了。 严攸宁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那件事,你都知道了吧?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到京城去了。” 卓安烺沉默地点头。 “我已经知道了。” 两父女之间的氛围笼上了一抹微微的沉闷压抑,这是离别前的愁绪。 第2541章:明晃晃的偏爱 虽然有些失落不舍,但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悲春伤秋的性子。 严攸宁很快就一甩心中的惆怅,决定好好与他道别。 她拿出了一样东西,面上有些赧然与不自在,眼底还藏着一抹微微的紧张。 卓安烺见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期望,“这是送给我的吗?” 严攸宁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自己亲手准备的,有些粗糙,你不要嫌弃。” 卓安烺满脸都绽放出欣喜之意,语气也不自觉一下欢快了起来。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严攸宁见他那满脸欣喜的模样,面上也不自觉露出一抹微微笑意,心中也有股被认可了的欢喜。 她的东西装在一个小匣子里,卓安烺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此时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问,“我能打开来看看吗?” 严攸宁面上的不好意思更甚,但他迟早都要打开的,她便点了点头。 得到了首肯,卓安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匣子打开了。 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青色荷包,另外一个,则是一本摆得方方正正的书册。 卓安烺先是拿起了那个青色荷包,那上面绣着修竹图案,平心而论,这绣功的确十分粗糙,针脚还有些歪歪扭扭的,跟他以前佩戴过的荷包相比,这个荷包根本完全不够看。筆趣庫 但是,卓安烺拿着这荷包,却是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卓安烺还记得,以前她跟自己说过,她在严家被养母强迫每日学女红,但其实她并不喜欢此道,若是可以,她根本不愿意碰针线。 但是,她却为了自己动了针线,给自己绣了这么一个荷包,由此可见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且不论这荷包的样式究竟如何,单从针脚的细密程度就可以看出,她是用了心的。 卓安烺心中欢喜极了,他真心实意地夸赞,“绣得很好,我很喜欢!以后我会一直戴着,除了洗澡,其余时候我都不会摘下来。” 严攸宁面上不觉又升起了一股子赧然。 她自己绣的荷包是个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清楚,就这样还能被夸绣得好,他根本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偏偏他的神色又前所未有的真诚,那副两眼盛满赞赏的模样,就好似他拿到的真的是一件了不得的绝美绣品。 严攸宁既觉得不好意思,同时心里又生出了一股被夸赞,被认可的欣喜。 眼见他真的要把那荷包戴在腰间,严攸宁顿时觉得有点羞耻的感觉。 “你还是放在身上吧,不要挂出来了,别人瞧见了,会笑话你的。” 卓安烺却不以为意,“我管旁人笑不笑话?我自己觉得好看就是了。再说,这么好的荷包,谁敢笑话?我看那是嫉妒,嫉妒我有这么贴心的闺女!” 严攸宁听到他说出“闺女”两个字,不知为何,心头泛起一股微微的涟漪来,有种既甜蜜又赧然的感觉。 说到底,他们相认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虽然内心早已经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但性情内敛的她依旧有些羞于将之挂在嘴边。 卓安烺三两下就戴好了荷包,越看越觉得跟自己十分相配,面上盛满了欣赏与满意之色。 好好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新荷包之后,卓安烺这才拿起了匣子里的那本书册。 这书册是专门装订过的,做工十分精致,他翻开第一页,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本千字文,但又不是普通的千字文。 因为,这是她亲笔抄写的。 这上面的字迹依旧稍显稚嫩,但每一笔一划都看得出十分用心,没有半点错漏,整个页面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卓安烺一页页慢慢往后翻,脸上挂满了欣慰满意的笑容。 一边看,他一边连连点头。 不愧是他的女儿,这般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写这么多字,而且写得这般好了!真聪明! 严攸宁原本还有些忐忑,但见他露出这副神色,她心中的忐忑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她一直在苦练书法,原本只是对自己有较高的要求,但后来,她知道了卓安烺就是自己的父亲,想起了他曾经是大元金科状元,严攸宁觉得他一定是个才学十分了得的人。https:ЪiqikuΠet 身为他的女儿,严攸宁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更加优秀的存在,至少,要写出一手好字来。 这是她这段时间苦练的结果,她希望自己的成果能让父亲看到,能得他一句夸赞。 看着父亲的神色,他应当是还算满意的吧? 卓安烺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不是还算满意,他是十分满意。 他翻看到最后一页,立马一脸赞许地看向严攸宁,毫不吝惜地开口夸赞。 “好,太好了!攸宁,你的千字文写得当真太好了,不仅页面整洁如新,你的字更是颇具风骨,看得出来你是刻苦用心练过的。 假以时日,你定能练出别具一格的独特字体。” 严攸宁听到他的这番夸赞,脸上不觉绽出了一抹惊喜的笑。 “真的吗?” 卓安烺认真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难道还会骗你?” 严攸宁心中顿时一阵欢喜,有种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的满足。 但她也没有盲目骄傲,他夸自己,多多少少是带着一点父亲看女儿,哪哪儿都好的意味。 严攸宁对于自己的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自我认知的。 她略微赧然地开口,“我的字跟司遥和沐白比起来差远了。” 卓安烺却是一副极其护短的模样,“谁说的,我就觉得你的字比他们都写得好。” 听听这话,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偏爱吗? 自家孩子,不论做什么,在家人眼里那都是好的,对的,是最优秀的。 这种明晃晃的偏爱,让严攸宁的心尖暖融融的,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出更加灿烂的笑来。 她认真道:“待我到了京城,就时常给您写信,让您能看到我的字有没有进步。” 卓安烺闻言,自然高兴极了。 “好,好,那自然再好不过!”https:ЪiqikuΠet 这个提议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让卓安烺觉得更加开心,有种自己被她真心接纳和惦记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好极了。 卓安烺又忙道:“不过你的年纪尚小,腕力不足,千万不要急于求成,这种时候越是急于求成,最后反而越是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还会伤到手腕。” 第2542章:礼物 卓安烺神色认真地叮嘱,语气中也带着一股子郑重其事,严攸宁也认真地应了下来。筆趣庫 只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会这样提点自己。 卓安烺小心地将这本书册收好,然后笑着对严攸宁道:“正好,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严攸宁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疑惑又期待的神色,同时还有点小小的惊喜。 她没想到,他也有礼物要送给自己。 在严攸宁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卓安烺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也是一本书册。 只不过这本书册在装订上,远不如严攸宁的精致,甚至看上去还有些老旧,像是用了许久的样子。 这下轮到卓安烺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是我这些年记录的自己的经历和见闻,抑或是一些感想。 这些,都是写给你的,因为我怕我们有朝一日相认了,你对我充满了陌生,也怕我们之间完全无话可说。我的这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严攸宁听了他的这话,眼睛几乎瞬间就亮了。 即便还没有翻开那本书册,她已经毫不犹豫地开口,“喜欢!我喜欢!” 严攸宁的确对他这些年的经历十分好奇,更有种急于想了解,急于想亲近的迫切感,只是她有些赧于向他开口罢了。 现在,这么一本书册摆在自己面前,严攸宁如何会不想要? 而且,他说这书册上面的内容都是写给她的,这就更让严攸宁有种难以言说的欣喜,对这书册就更多了一股子亲近与喜爱之感。 因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本书册就已经打上了属于她的烙印。 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且不论这份礼物的价值如何,单是这份心,就已让严攸宁十分感动。 卓安烺见她露出这番欣喜期待的模样,心头一松。 严攸宁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本书册,当即就要打开,卓安烺自己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当初写的时候全都是真情表达,言辞间很是热切,现在回想,不免觉得有些肉麻。 尤其是她当着自己的面打开的时候,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几分。 严攸宁认识的字不算多,本以为她打开了之后,定然有大半的字都不认识。 但她却发现,通读下来,虽然有些磕绊,连蒙带猜也能读出大概意思来。 因为他用词很简单,完全是一副在跟孩童对话的语气,且书册的内容并不是大段大段的文字,而是时不时穿插一些生动形象的图画,这些图画也一下把严攸宁没有认全的那部分内容补齐了。 严攸宁看得很入神,唇角不自觉地便随之高高扬起。 她真的很想把这本书册看完,但卓安烺的轻咳声打断了她。 “那个,攸宁,你可以回去再慢慢看,我们现在说些别的。”筆趣庫 写的时候觉得这是自己满腔父爱的倾注,现在,卓安烺心中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严攸宁看到卓安烺那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心中当即就明白了什么。 她最终有些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册,一副很是遗憾的模样。 那就拿回去慢慢看吧。 没有他在旁边,自己看的时候也能自在些。 反正这书册已经是送给她的了,他可别想再要回来。 严攸宁问,“聊些什么?” 卓安烺自然不可能找不到话题,“你马上就要去京城了,我们便来聊聊京城吧。” 提起这个,严攸宁便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 “我没去过,也不知道京城是何模样。” 目前而言,她对京城依旧没能生出太多好感。 卓安烺却道:“我可以跟你讲。” 原本严攸宁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大兴趣的,但见他一副“你快来问我”的模样,严攸宁便也不忍心驳了他的好意。 严攸宁便当真问了起来,卓安烺立马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 他在京城待了数年,对京城不能说是如数家珍,但那些该知道的也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多亏了他的好记性,这么些年了,他也还没忘记。 只是不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招牌地方究竟有没有易主。 严攸宁一开始只是为了寻找话题顺势抛出的问题,但听着听着,她的脑子里也不自觉勾勒和描绘出了京城的繁华热闹,心中对此也不由生出了些许好奇与期待来。 或许,那里的一切都还不错? 自己之所以会排斥,不过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罢了。 她若是放平心态,以平常心处之,兴许就能发现这座城市的魅力,在那里也找到归属感。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又谈到了云子鹤。 卓安烺先是叮嘱道:“到了那里之后,你要听你义父的话,不要给他添麻烦。”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题,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憋着,一定要去找你义父为你做主,知道吗?” 严攸宁觉得,他说这话重点就在后半段,前半段就只是随口的一句叮嘱罢了。 严攸宁还没有开口回答,他就又继续不放心地交代起来,就好似她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可怜虫,谁都能来踩她一脚似的。 严攸宁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打断他。 “京城又不是龙潭虎穴,没有那么多人想要欺负我的。” 卓安烺却一脸正色,“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不长眼的,你一定不要忍气吞声,咱们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他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个护崽的老母鸡,严攸宁见此,只觉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微微的感动。 为了安他的心,严攸宁只能一再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但卓安烺看她这番说话都温温柔柔,没有半点威慑力的模样,委实是无法放心。 严攸宁见他还要继续念叨的架势,忽而开口,突兀地转移了话题。筆趣庫 “对了,上次提到的有关你身份之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义父坦白?” 卓安烺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一下卡壳了,心底不自觉生出了一股子心虚之感。 第2543章:离别 他含糊其辞,“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只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坦白。” 严攸宁开始反过来刨根究底了,“需要怎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什么样的时机才是所谓何事的时机? 义父是你的好兄弟,他对你掏心掏肺,你却一直对他有所隐瞒,这不好吧?” 卓安烺被她的话问得无言以对,心中的心虚愧疚之感越发强烈了。 严攸宁好心提议,“这事你若是不方便开口的话,需不需要我帮忙代劳?” 卓安烺立马道:“不必,此事是我欺瞒于他,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主动向他坦白。” 若是他连坦白都要旁人来代劳的话,那只怕云子鹤只会更加气恼,更加不会轻易地原谅他。 严攸宁锲而不舍地问,“那是什么时候?” 卓安烺一时又被她问住了。 他面露苦笑,“攸宁,你就放过我吧,此事若我现在能做,我早就做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他,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没法回答你。” 严攸宁见他答得认真,神色间满是苦涩与愧疚,她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故意提起此事。 严攸宁一下改了口风,反过来安慰他道:“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你也并非有意欺瞒他,是因为不能说,而不是你不想说。 义父是个通透之人,相信他一定能明白和理解的。” 卓安烺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他趁势道:“那到时候你记得要帮我说话。” 严攸宁方才提起这一茬,也只是为了打断他没完没了的絮叨,原本就不是真的要看他笑话。biqikμnět 听了他这话,严攸宁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因为严攸宁知道了他的身份却是瞒而不报,到时候云子鹤知道了此事,岂不是要连严攸宁一起算账?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们父女俩还得守望相助。 两父女一直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外头,丫鬟出声提醒,他们才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原本屋中温馨美好的氛围戛然而止,两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不舍。 好在,距离她启程还有几日,他就算不方便每日都来,隔三差五也会来,最起码,她启程那日,他一定会去送。 严攸宁把他送到门口,卓安烺回头看她,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好了,回去吧。我后面还会再来看你的。” 严攸宁点了点头。 卓安烺大踏步而去,严攸宁目送他离开的方向,心情有些莫名空落。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严攸宁这才转身折回了房中。 她坐到了桌前,翻开了那本表面已经有些泛黄陈旧的书册,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方才她已经看了个开头,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再从头看起。 一页页慢慢地往后翻,严攸宁的心情也随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一点点慢慢湿润了,心底深处燃起了一团温热。biqikμnět 在他图文并茂的描绘中,严攸宁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因为生息蛊之事,严攸宁之前与他共事过,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听说过他在南疆的经历,她虽然没有听全,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之事,甚至很多时候他们所要面对的都是无尽的危险。 而这些,在他的这本书册里完全不存在。 哪怕严攸宁读得磕磕绊绊,并没有将上面的字认全,但她也知道,卓安烺没有把那些危险重重的经历写在上面,他所向自己描绘的,都是美好的,积极向上的故事。 而他的文字中,也传达出了对她的,包容的父爱。 将这册子翻完,严攸宁只觉得自己原本那缺失的父爱,好似一下被填满了。 转眼间,启程的日子就到了。 明面上,离开的人就只有严攸宁一人。 而宛央沐白则是悄悄离开,不会惊动任何人。 便是严攸宁,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此行还有其他同伴。 为了掩人耳目,秦淮和兰清笳特意提前组织了一家子到郊外踏青,然后便住在了庄子上。Ъiqikunět 待返程之时,该送走的人就已经悄悄送走了。 而这次被悄悄送走的,便是宛央和二老。 二老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都知道大局,即便他们更喜欢在这里的安逸自在,但为了大局着想,他们还是心甘情愿地前往京城,住进皇宫。 唯一难办的是宛央。 这小丫头虽然先前已经松口答应了要去京城,但真正事到临头了,她又开始想反悔了。 尤其是头一天晚上,她死死抱着自家爹爹娘亲,死活不肯睡觉,生怕自己一觉醒来,爹爹娘亲就不见了。 秦淮和兰清笳见此,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了一阵强烈的不忍,甚至开始动摇,要不就不把她送走了。 但若是如此,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她。 把她安置在城郊附近,也并不安全。 就算派再多的人看护着,他们也不能每天都往这里跑,如此,他们只会更加不放心。 所以,一番权衡,最安全可靠的法子,还是把她送去京城,送到皇宫去。 亦或者,让她跟着沐白一起去千灵山。 但这两者之间,相信她会更愿意去京城。 两人强忍心中的不忍,非常狠心地对宛央的哭求不为所动。 宛央见自己的眼泪没有用,这才慢慢死心了。 最后,她是哭着睡着的。 看着她在睡梦中依旧抽泣不止的模样,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一阵揪心。 两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谁都没有睡意。 两个孩子都是他们亲手送走的,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内心就真的完全舍得。 实际上,不仅仅是孩子离不开父母,便是父母也同样离不开孩子。 而且,孩子对父母的依赖只是小时候的那短暂几年,待他们长大了,他们就会飞出去,有了自己的人生。 而父母对孩子的牵挂却是一辈子的。 等到孩子离开了自己的羽翼,当父母的就会感到无比的怅然若失,便好似心里彻底空了一块儿似的。 这种感触,大约只有真正当了父母之后才会明白和理解。 第2544章:有话要对你说 秦彧和林檀香带着宛央离开了,走的时候,小丫头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好歹没有再哭了。 她告诉自己,她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她不能一直哭鼻子。 但当马车远离,彻底看不到他们时,她还是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秦彧和林檀香见此,心中都不禁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怜惜。 他们只能抱着她,连连安抚。 子女和爹娘的首次分别往往都是难以割舍的,但是,时间能治愈一切。 他们先带着宛央走陆路,赶到下一个码头,到时候再悄悄登上严攸宁乘坐的船只,与她会合。 因为他们赶往码头还需要时间,是以他们是提前几日出发,严攸宁的出发日期则是延后几日。 而宛央刚走,第二日,沐白和司遥也启程了。 他们同样走得低调,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以外,几乎无人知晓。 与宛央的分别是天崩地裂的,相对来说,与沐白的分别就和风细雨多了。 心中不是没有不舍,只是,他们双方都学会了控制情绪。 而且,此行也是沐白自己求来的,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哭哭啼啼的。 秦淮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嘱咐,“到了那里之后也不要忘了每日看书,练箭,到时候我是要亲自检查的,若是让我发现你敢偷懒懈怠,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ъiqiku 沐白立马昂着脑袋,声音洪亮地开口保证,“我不会懈怠的!” 秦淮:“最好如此。” 相较于秦淮的严厉,兰清笳就温柔许多,她拉着沐白,言语间都是对他的殷殷叮嘱,让他学习的间隙也要好好放松,不要把自己累着了云云。 沐白一一应下。 宋瑾南郑重其事地对他们保证,“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沐白,不会让他有半分差池。” 秦淮和兰清笳点了点头。 各种叮咛嘱咐都交代完了,接下来便是无法逃避的分别。 亲自把他们送上了马车,直到互相都看不到彼此了,他们才启程回去。 亲自把一双儿女都送走了,秦淮和兰清笳心里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对于沐白,他们的担心要少很多,毕竟他年纪更大些,也更加懂事。 但是宛央却还小,昨日离别时她哭成那样,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哭鼻子。 两人想到宛央,俱是禁不住齐齐叹了一口气。 不怕被人笑话,秦淮觉得自己晚上回去说不定也要哭鼻子了。 但就算要哭鼻子,那也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白日之时,他们还是得戴上最完美的面具,继续处理该处理的事务。 安大人调任京城的同时,还肩负了另外一项职责。 那就是把生息蛊一案的嫌犯一并押送入京,听候审问。 此案最重要的证人便是王璟辉和薛茂林二人,其余的便是王璟辉的手下,他们只是曾经参与这件事罢了,对于这件事的核心内情并不知情。 是以,这部分人也没必要押送入京。 真正要押送入京的,就只有王璟辉和薛茂林。 虽说此事被委托给安大人,但是这几日,秦淮却也要负责安排交接事宜。 而狱中的薛茂林得知自己终于要被押送入京了,整个人都有种难以按捺的激动。 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只要他离开这处牢房,便是他揭开淮南王真面目的时机! 那是他唯一可以利用,唯一可以揭穿淮南王真面目的时机,错过了这一次,他就再也没机会向众人揭开这一切了。 因为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去到御前。 他只有在这个时候当众揭开淮南王的真面目,制造一定的舆论影响,才有可能让自己的话传到京城,传到熙元帝的耳里。筆趣庫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扳倒淮南王,但不管最后成不成功,他都要努力一试。 唯有努力一试,才能对得起自己那无辜枉死的儿子!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薛茂林就又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那股子孤注一掷的想法也瞬间变得更加强烈,更加一往无前了。 转眼间,便到了严攸宁启程之日。 恰好,这一日也是安大人启程之日,这是他们特意约好了的,两艘船一起启程,到时候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安元恺自然最是高兴不过,因为他知道半道宛央会上严攸宁的那艘船,悄无声息地前往京城。 所以,安元恺到时候也会找机会从自己的这艘船赖到她们的那艘船上去。 宛央和祖父母一起前往京城之事很隐秘,便是严攸宁都不知情。 是以,他们在船上也不能露面,这一路入京,行程漫漫,他当然要去陪她,不然她一个人,岂不是要憋坏了? 跟宛央的哇哇大哭不同,同样要面对分别的严攸宁却表现得隐忍内敛许多。biqikμnět 卓安烺的确履行诺言,亲自来送她了。 当着外人的面,他们两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卓安烺只是一脸不舍地望着他,开口嘱咐她的,也是一些寻常的话语,就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最常规的叮嘱。 严攸宁一一点头应下。 秦淮和兰清笳给了他们足够的道别时间,没有去打扰他们。 下人把行李都装上了船,一切整装待发,卓安烺这才不舍地打住了话头,抬手克制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吧,我会给你写信。” 严攸宁轻轻点头,“我也会给你回信的。” 卓安烺闻言,便笑了起来。 能收到她的来信,哪怕她只写上寥寥几个字也好,卓安烺都觉得那是无比幸福的。 严攸宁转身,有丫鬟要扶她上船。 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楼梯,严攸宁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下顿住。 她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似的,一下转身折了回来。 她快步走到了卓安烺的眼前,卓安烺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攸宁,怎么了?” 严攸宁袖中的手不自觉暗暗握紧几分,语气中也添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她说:“你弯下腰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卓安烺心中的疑惑更甚,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弯下了腰。 严攸宁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不待卓安烺有任何反应,她就已经转身,飞快上了船。 而卓安烺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整个人呆呆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第2545章:莫大的意外与惊喜 没人知道,方才,严攸宁在他耳边飞快地喊了一句。 “爹爹。” 那两个字,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一般,刹那间就把他的心神狠狠攫取了。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俨然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整个人都有种惊喜到手足无措的慌乱感。 足足愣了好几息的功夫,卓安烺才从那股子意外和惊喜中回过神来。 他急急地搜寻严攸宁的身影,想要把她喊住,想要再听她多喊几声。 但那丫头却早已经上了船,她站在甲板上朝下看,两父女目光对视,卓安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地欣喜笑容,严攸宁则是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些许别扭与不自在。 方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脑子一热,直接冲了回去,在他的耳边喊出了那个称呼。 自从他们相认以后,严攸宁就一直没有喊过她。 因为心中的赧然,也因为一时的别扭,她总觉得那个称呼似乎烫嘴似的,怎么都喊不出口。 许是那本书册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心里冲击,让她对这个父亲也有了更进一步,更深切的认可,对他也生出了更加深的亲近来。 今日她就要离开这里,而他在不久的未来,兴许也要前往另外一个陌生又遥远的地方,开始完成他被交付的其他的任务。 到那个时候,他们想要见面,只怕会更加艰难。 想到这一点,严攸宁心中那股子别扭与不自在一下就被一股勇气所填满。 所以才有了先前的那番举动。 真正喊出了那个称呼,她才发现,其实这也根本不难。 相反,她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奇妙情绪,好似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更近了一步。 严攸宁站在甲板上看着他,脸上挂着一抹微微赧然的神色。 卓安烺忽而扬声,大声高喊了一句,“攸宁,我很高兴!” 卓安烺的这声呼喊有些突兀,瞬间就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目光,但是他根本不在乎,他的脸上依旧洋溢着一股子灿烂的笑容。 而他的这话也清晰地传入了严 httpδ:Ъiqikunēt攸宁的耳中。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瞬间,严攸宁心中便也升起了一股子更加真切的欢喜来。 秦淮和兰清笳就站在不远处,将两父女的这番互动尽收眼底。 他们自然没有听到方才严攸宁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但他们心中却是隐约有了猜测。 能让卓安烺高兴成这样的,还能是什么事? 见此情形,两人都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对沐白和宛央的思念。 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处,究竟好不好?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队伍被护送着从府衙的方向往码头而来。 两个身穿囚服,身上带着手铐的犯人被官差押送着。 那两人,自然便是王璟辉和薛茂林。 王璟辉在扬州城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此前也是他在淮南王府门前大闹一场,当时就有不少百姓围观。 是以现在,不少人都认出了他来,见到他以这副模样出现,都禁不住对他一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反倒是薛茂林,是扬州城的生面孔,根本没人认识,也无人在意,大家都只是把重点放在了王璟辉的身上。 薛茂林自从离开了府衙的牢狱,走到了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就一直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之中。 他一直都在找机会,等待自己能在人最多的地方揭开真相。 他必须一开口就直击要点,因为他不知道这些衙差究竟会不会给自己多说话的机会。 若是自己刚开口,这些衙差就直接把自己的嘴堵上,抑或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自己除掉了,那他便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也根本没有机会了。 他知道他们这次是要走水路入京,那现在他们就势必是要去码头。 码头人来人往,而且人员纷杂,大家都来自天南海北各个地方,自己在那里公开真相,再适合不过。 他一直都在观察周遭的环境和地形,这一晃眼,他的目光就顿住。Ъiqikunět 因为他看到了站在码头上的人,是淮南王! 想来那个站在他旁边的女子就是淮南王妃了。 他们怎会在此?莫不是他们知道自己今日被押送入京,特意来这里盯着他?以防自己轻举妄动? 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己还要不要贸然行动? 他若是不开口的话,以后定然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当着淮南王的面指控他,他直接下令让手下把自己的嘴堵上,然后再找机会把自己杀了怎么办? 薛茂林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眼看就要到码头,他们就要被押送到船上了,薛茂林也依旧没能做出决断来。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人群中出现,那人乃是薛家的仆人。 他朝着薛茂林的方向大喊,“老爷,少爷的死讯传回了家中,夫人和老夫人知道了之后,全都一病不起了,现在都是命在旦夕啊!老爷,您要为少爷报仇啊!”筆趣庫 他出现得很是突然,这句话也喊得突然,一下吸引了周遭众人的视线。 秦淮和兰清笳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人,两人心里都生出了一股子有些微妙的感觉。 薛茂林也一下转头看向他,原本犹豫混沌的思绪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激愤填满。 “你说什么?夫人和母亲现在都如何了?” 那中年男人声音满含悲戚,“她们都大受打击,病倒了,小人来时,她们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老爷,您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找机会为我们少爷报仇啊!” 薛茂林原本摇摆不定的心,一下就变得坚定了下来。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现在,他的夫人和母亲也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甚至性命垂危,他的整个家都要毁了! 自己不想着为他报仇,竟然还在这里犹豫,他在想什么? 他若是不抓住这次的机会把淮南王的罪行揭发出来,到时候上了船,他被淮南王派人悄悄除掉了,岂不是白白死了? 薛茂林心中迅速涌起一股汹涌的怒火,因为激愤,整张脸也一下涨得通红。 他忽而大吼出声,“我知道此前那桩生息蛊一案的幕后主使是谁!我要向大家当众检举揭发那人的罪行!” 第2546章:石破天惊的指控 此言一出,瞬间就引得周遭的百姓齐齐看来。 当初那生息蛊一案在江南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便是寻常老百姓对此也都早有耳闻。 大家只知道有个王家参与了这个案子,但更多的细节却是不知道了。 所以,这个案子还有更大的幕后主使? 这个穿着囚服的人是谁,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原本大家也都不关心,但现在,大家看着他的目光却充满了晶亮又兴奋的光芒,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他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来。 跟在他后面囚车里的王璟辉闻言,几乎惊掉了下巴。 他竟然知道此案的幕后主使是谁? 这怎么可能?先前在牢里的时候他还在问自己,一副对此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难道此前他是在套自己的话?https:ЪiqikuΠet 不仅百姓们十分好奇他口中的幕后主使,王璟辉更是好奇得不得了。 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这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即便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能力为家人报仇,但知道了地方的身份,他便是到地下了,也能狠狠诅咒对方。 秦淮和兰清笳也听到了这话,两人不自觉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意外,以及一丝微妙的不妙感。 之前秦淮审问过这个薛茂林,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胆小怕事,还有些不大聪明的形象,对于自己被迫参与了生息蛊一案,他十分惶恐和后悔。 彼时秦淮能深切感受到,他非常急切地想要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以此来帮助薛家脱罪,尽量减轻刑罚。 但奈何当初他所知道的本来就不多,即便他绞尽脑汁,最后想起来的线索也寥寥无几。 但是现在,他在众人面前,却是公然喊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必然已经知道或是想起了一些新线索, 只要他想,他在狱中的时候完全可以找机会主动向自己坦白。 但他却没有,而是等到这个时候才在众人面前喊话,这让秦淮和兰清笳心中都升起一个笃定的猜测,这期间定然发生了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这些事情,还跟他们有关系。 两人心中都飞快地闪过一个猜测,很快这个猜测就会得到证实,现在,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很快,他们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薛茂林也生怕自己会被衙差把嘴堵上,最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是以他也不敢卖什么关子。 他扬起声音,高声喊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令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话。 “生息蛊之案的幕后主使,正是淮南王!” 众人俱是当场呆愣,反倒是当事人秦淮脸上既意外,又不算意外。 他身旁的护卫当即就要命人把这妖言惑众的人绑了,但却被秦淮制止了,转而吩咐他们在人群中刻意留意,看看哪些人较为可疑。 秦淮和兰清笳本就已经猜到了对方要嫁祸给他们,现在,只不过是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而已。 原本他们就打算将计就计,引对方露出马脚,现在对方主动动手了,他们自然没道理阻拦。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幸亏他们已经把沐白和宛央先一步送走了,不然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宛央或许不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利害,但沐白一定懂。 他想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只怕就不肯轻易离开了。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还有另外一点,他们没想到对方利用来嫁祸自己的人竟然是薛茂林。 秦淮回想了一番,自己上次审问此人时,的的确确没有在此人的脸上看到半分撒谎的痕迹。 他自认为自己不大可能看走眼,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是在牢里跟薛茂林接上头的。 不得不说,对方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薛茂林接头,也算是有些本事。 这条线要好好查一查,虽然痕迹多半已经被抹掉了,但任何一丁点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弃。筆趣庫 薛茂林为何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对方的说辞? 秦淮和兰清笳都不禁在脑中复盘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最后两人都想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这期间,薛茂林的儿子薛云离的死讯传了回来。 薛云离是薛茂林唯一的儿子,他更是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但他却是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薛云离是秦淮派人护送前往大同的,但路上却是遭遇了此等变故,难保薛茂林不会因此记恨自己。 若是对方再以此来做文章,告诉薛茂林,薛云离是自己故意派人除掉的,薛茂林会相信吗? 秦淮觉得,薛茂林多半会动摇。 紧接着,对方再告诉他,秦淮就是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薛茂林相信这件事的几率就会变得更大,他再将此前的线索串联起来,就会发现处处对得上。 便是秦淮自己也觉得颇为合情合理。 所以,薛茂林自然就会对这件事深信不疑,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害死了他儿子的罪魁祸首痛恨不已。 今日这个机会,便成了他揭开自己罪行的最佳时机了。 秦淮和兰清笳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串联了起来,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对方委实有两把刷子。 一众百姓因为薛茂林的这一句话哗然不已。 淮南王是谁?他不就是负责彻查生息蛊一案的领头之人吗? 他自己怎么可能会是此案的主使? 若当真是他,那他岂不是贼喊捉贼?ъiqiku 众人先是惊讶,旋即就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王璟辉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没合拢。 他方才在脑子里已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却从没有想过,薛茂林要说的人竟然是淮南王! 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都怀疑薛茂林失心疯了。 但薛茂林觉得自己没有失心疯,他不仅没有失心疯,他还觉得自己才是掌握真相的少数人,大多数人都被淮南王那伪善的表象所蒙蔽了。 便一如当初的自己那般。 安大人本已经登船了,结果被手下人通知发生了大事,他听完手下人的回禀,当即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匆匆忙忙地赶来。 他要让人把薛茂林的嘴巴堵上,但已经太迟了,他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什么都说了。 第2547章: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有百姓开口反驳他,维护淮南王的名声。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淮南王明明是这个案子的揭发者,他怎么会是主谋?就算要污蔑人,也要编个说得过去的人出来啊!” 此言一出,旁边不少人也都跟着附和,纷纷表示相信淮南王的无辜。 薛茂林闻言,顿时大急,他再次高喊,“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事实! 王家大家应该都知道吧?王家便是生息蛊一案的主要参与者,我们薛家当初便是被王家拉入了这个泥潭之中。 当初,便是王家人告诉我,我们效忠之人也是皇室中人,且自诩比当今圣上更加名正言顺,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淮南王也是皇室宗亲,甚至他还是先皇之子,他是最有资格说自己比当今圣上更加名正言顺,更有资格继承皇位之人。 所以,他就是这桩案子的主谋!我没有撒谎!你们相信我!” 他说得信誓旦旦,这番话喊出来几乎是声嘶力竭一般。 作为当事人,秦淮和兰清笳都表现得十分镇定。 除了一开始因为冒头的是薛茂林而感到惊讶以外,其他的,他们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这个剧情,俨然是他们已经预想过的。 安大人赶到之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番话,他简直有种想要直接晕过去的冲动。 薛茂林和王璟辉两个犯人都是由他押解入京,这两人就都是他的责任,必须由他负责到底。 现在,还没离开扬州城呢,就发生了这么一番变故,安大人觉得自己刚刚升上去的官职立马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他该不会成为史上被升官了之后又最快被贬的官员吧? 安大人顾不上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立马就要让人把薛茂林的嘴巴堵上。 但没想到,当事人自己却是一下站了出来。 “不必阻拦他,他还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本王倒是要听听看,他究竟还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筆趣庫 众人看到淮南王现身,都很是惊诧,纷纷朝他投去目光。 薛茂林也没想到淮南王竟然也在这里,而且他还如此面不改色,俨然一副要跟自己当场对质的架势。 一看到正主,薛茂林反而有些怂了,面上现出了一抹微微闪烁的心虚之色。 归根结底,他本身便不是一个多大胆的人,甚至还有些胆小怕事。 但现在,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继续对质到底。 “你别以为,当着你的面我就不敢说了!” 秦淮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那请你继续,除了你方才说的那个所谓的证据以外,你可还能拿出其他证据来?”biqikμnět 薛茂林瞬间卡壳了。 他根本没有其他证据,若是一定要说证据,也只有在牢里收到的那张纸条。 但且不说那张来路不明的纸条能不能作为所谓的证据,就算真的能当证据,他现在也拿不出来了,因为那早就已经被他撕掉了。 薛茂林没有设想过要跟淮南王对质的情形,是以此时他完全卡壳了,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 秦淮见此,微微挑了挑眉,“这么看来,你是没有其他证据了?” 薛茂林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被淮南王糊弄过去,他梗着脖子更加大声地喊道:“我方才说的话便足以成为最直接有力的证据! 此案的幕后主使自诩自己才是最名正言顺,最光明正大的皇位继承人,而你的父亲是先皇,你曾经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人,当初只是因为身体缘故,所以你才无缘皇位。 现在,你羽翼丰满了,便想要把那个位置抢回来,所以你才精心策划了这一出!” 大多数百姓都只知道秦淮是王爷,但却不知道他竟是先皇之子,是以乍然听到这话,不少人都露出了满是诧然之色,不禁暗暗用打量的目光看他。 秦淮面对众人的打量,却是神色淡定,不见半分慌乱。 他的语气也十分平淡,“那这么看来,你还是没有证据,便是方才你所说的那番话,也只是你的一家之言而已。 就因为本王的父亲是先皇,所以本王就该是这桩案子的主谋?这样的逻辑未免有些太过简单粗暴,也太过没有道理了。 若是按照你这话,难道一个人的父亲当了官,其子女就也会当官?他犯了罪,其子女就也会跟着犯罪?” 要论口才,薛茂林是十个都比不上秦淮的。 他此时便被秦淮的一番话怼得说不出话来。 他强自辩驳,“不,不是这样的,你这是强词夺理!” 秦淮一脸镇定从容,“本王如何强词夺理了?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真正强词夺理之人应该是你才对。 诸位,你们对本王的情况或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本王今日便索性直接向诸位澄清解释一番好了。 本王父亲的确是先皇,他乃禅位于当今圣上,这些年来,他与家母一直都在山野之地云游,如无必要,几乎不回京城,此举便是为了避嫌。 而本王成年后便在京城生活,在熙元帝的眼皮子底下为其办差,若是本王当真有什么野心,又何必回到京城去?直接在天高皇帝远的其他地方,偷偷养兵岂不是更好?” 秦淮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百姓们听了,很快就被他的这番说辞说服了。 好像的确是有道理。 但薛茂林却立马反驳,“兴许你当初根本就不是自愿回京,而是皇上要求你回京当人质的呢?而你也可以趁机在朝中结交人脉,拉拢人心,为你日后谋事奠定基础!” 他已经断定了秦淮就是幕后的主使,是以他说得信誓旦旦,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https:ЪiqikuΠet 秦淮听了,都不禁感叹此人现在当真是反应敏捷了许多,比当初自己审问他时要敏捷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与他通气的,竟然让他对这件事如此深信不疑,现在才会这般不遗余力地攀咬自己。 秦淮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在这些无意义的假设上,他只又问了一遍,“除了这些似是而非,捕风捉影的所谓线索,不知薛先生可还有其他实质性的证据? 你到时候被押送入京,要当着皇上的面揭穿我的罪行,也得先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不然,皇上也不会因为你这三两句挑拨就当真给我定罪。” 第2548章:无稽之谈 秦淮想要知道,他手里究竟是否还有其他筹码。 当初薛茂林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难保对方为了让他相信这件事,就主动把什么线索送到了他的手里。 秦淮想要把这些有可能的线索套出来。 但他最终也只能失望了,因为薛茂林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引导,他自己就顺势往下脑补,然后就认定了秦淮的身份了。 对方只怕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吧。 薛茂林表情微微一顿。 他没有证据。 但他原本当众喊出淮南王的罪行就并非当真指望能有人站出来立马把他绳之以法,他这么做,只是想要让百姓们知道他的真面目,趁机搅起舆论风波罢了。 百姓们知道了这件事,民间就势必会升起相关的传言。 淮南王能杀他一个人,但却杀不了江南这么多百姓,除非他当真不管不顾,想要立马造反。 是以,薛茂林此时的目的便前所未有的明确。 他虽然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但他可以继续把水搅浑,让淮南王自顾不暇。 现在扬州城还有这么多学子,有这些学子在,这件事就势必能更快地发酵,只要舆论发酵得越快,这事就能上大天听,到时候,皇上心里会半点怀疑都没有? 不可能! 但凡帝王都多疑,秦淮的身份又这般敏感,薛茂林不相信皇上能这般宽容大度,半点疑心都没有。 他若是能凭一己之力挑起皇上对淮南王的疑心,那他今日这么做的目的就达到了。biqikμnět 薛茂林想清楚了这些之后,当即就开口大声道:“是,我的确是没有其他实质性的证据,但我却能断定,此案的幕后主使就是你! 首先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动机,你原本离那个位置如此之近,却被当今皇上抢走了,你心里会甘心? 你不甘心,所以你才开始谋划。 你在京城之时,便开始刻意地拉拢和收买人,同时积攒财富,一步步为现在铺路。 这生息蛊便是你专门从南疆引回来的,因为当初你便是参与攻打南疆,收服南疆之战,你要弄到蛊虫,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还特意选在扬州定居,便是因为此地最适合饲养生息蛊。 天时地利人和,各方各面,你都是最大的可疑之人! 你杀了我儿子,兴许我在去京城的路上也会被你灭口,但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因为我把我要说的话全都一股脑说出来了。 我相信大家的心里都是明镜似的,皇上心中也是自有一杆秤,你身上的嫌疑已经这般明显,皇上迟早能找出切切实实的证据来给你定罪!” 薛茂林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些话。 喊到最后,他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而围观的一众人,则是早已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了。 事实当真如此吗?这桩案子,竟然真的是淮南王做的? 大家将信将疑,一方面觉得淮南王不像是这样的人,一方面又觉得,好像方才他说的有理有据的,的确是让人无法反驳。 而人群中,卓安烺也尚未离开。 他听到这一番话,只觉得都是无稽之谈。 薛茂林的这些说辞看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实际上根本禁不起任何推敲。筆趣庫 只一点,淮南王若当真是主谋,他怎么可能会自己调查生息蛊一案?还公然宣布案情? 当时案情披露时,他就应该想方设法地遮掩,在熙元帝那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会将事情闹大,最后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 这薛茂林,卓安烺此前还是王璟川的时候就知道其人,因为其独子薛云离曾在王家族学读书,彼此自然或多或少有所交集。 卓安烺对其印象也不深,只从他那二叔的口中听到过嘲讽的话,说此人脑子愚钝,还胆小如鼠,只能做个守城之主,不成大器。 现在看来,此人的脑子似乎的确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他不关心薛茂林的死活,只是对于秦淮和兰清笳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他此时这番说辞,即便是毫无证据,但落在普通的老百姓的耳里,也同样能掀起风波来。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没有什么判断力的,更何况,这其中还不乏一些浑水摸鱼,搅风搅雨的。筆趣庫 有那些人的推波助澜,只怕秦淮和兰清笳会深受那些流言的困扰。 卓安烺看向他们二人,见他们脸上完全一副淡定自若,无所畏惧的模样,不觉心念微微一动,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飞快闪过。 他想到了沐白和宛央的匆忙离开,便是攸宁也要被送走,整个王府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主子。 这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 卓安烺心中的猜测冒了头就怎么都压不下去,反而有种越发笃定之感。 他们不像是会做无用之事的人,他们在这个时间点把身边人都送走,更像是早就预知到了什么,所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提前做了谋划。 这个想法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但卓安烺心中却是莫名笃定。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就没必要再为他们担心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相较于薛茂林的激动,秦淮和兰清笳则一如既往的镇定。 秦淮甚至还抬手鼓起了掌,“说得好,慷慨激昂,充满了渲染能力,很像那么回事。 如果本王不是当事人的话,都要相信你的这番说辞了,只可惜,你的这些话,只能煽动糊弄那些不知内情的百姓罢了。 皇上的确是明察秋毫,心如明镜,也正是因此,他才不会被你的这番花言巧语给蒙骗,不会随随便便就冤枉了本王这个好人。” 薛茂林见他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心中顿时更加气愤。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算是现在装得再像,老天爷也都看在眼里!迟早有一天,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直接出来收了你!你得意不了多久!” 秦淮语气淡淡,“我能得意多久那是我自己的事,你现在还是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薛家牵涉进生息蛊一案之中,此乃杀头灭族的大罪,你的项上人头,只怕也保不了多久了。” 第2549章:该不该告诉他们? 薛茂林闻言,面皮不禁狠狠抽动,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怒意。 他更加声嘶力竭地大吼,“就算我们薛家要满门灭族,也应该是皇上来审判,而不是该由你这个嫌犯来决定我们的生死!” 跟他已经没必要再继续掰扯下去,秦淮便对安大人示意,可以把他的嘴堵上了。Ъiqikunět 秦淮这个当事人面不改色,安大人听着薛茂林那些话,早已经是浑身冷汗了。 这些是可以当众说出来的话吗?是可以被那么多人听到的吗? 淮南王的心理素质当真非同寻常啊! 现在总算是能把这惹事的人嘴堵上了,安大人简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立马下令,赶紧把薛茂林的嘴堵上,再把他五花大绑,飞快地押上船。 薛茂林自是拼命挣扎,嘴里呜呜直嚷,想要挣脱钳制,张口说话。 但他的挣扎显然是徒劳的,他很快就被押上了船,再没机会在人前露脸了。 薛茂林被带走了,但他引起的风波却还在。 一众百姓们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不少人还朝秦淮和兰清笳的方向投去窥视的目光。 方才所听到的,的确非常骇人听闻,即便方才秦淮态度自若,表现从容,大家依旧禁不住在心里泛起嘀咕。 不过大家也只敢在心里猜测,却是没人敢当出头鸟,贸贸然开口。 秦淮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对比依旧神色自若,他朗声开口,“诸位,本王可以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保证,方才那人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是含血喷人,本王行的端坐的正,无惧任何人的污蔑,也禁得起任何人的调查! 本王知道,空口无凭,大家的确会不肯相信,本王可以向大家保证,本王一定能尽快查出此案的背后真凶,以此来证明本王的清白!” 秦淮的一番话说完,立马就有人出声附和。 “我们相信淮南王!” “相信王爷一定能查出真相!” 秦淮向众人表了态,觉得事情到这儿也差不多了,便不欲多留,直接与兰清笳一道相协离开了。 今日薛茂林这么一闹,过不了多久,对方就必会开始下一步行动,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加紧安排人手,着意留意城中的可疑之人,顺藤摸瓜往下排查。 船上,安元恺也将方才发生的那番动静全都听了去,他心中都不觉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担忧。 不过他担心的不是自己亲爹此行会不会受影响,他担心的是秦叔叔会不会有事。 他就算只是个半大孩子,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方才那人的指控简直诛心,是要把秦叔叔置于死地! 那人说得信誓旦旦,好像这就是事实,但安元恺半个字都不信! 秦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得很!便是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秦叔叔也不可能,那些话根本都是在放屁! 他可是十分清楚当初秦叔叔在浔龙国和南疆国的事迹,当初便是秦叔叔带领大家铲除蛊虫,他怎么可能会沾染蛊虫?打死他都不信! 沐白和宛央都离开了,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自己是不是要告诉他们? 若是说了,他们肯定会担心。尤其是宛央,原本她就不情愿离开,现在她若是知道秦叔叔他们出事了,定然会不管不顾地折回来。 若是不说的话,日后宛央知道了,反过来责怪他怎么办? 安元恺正陷入两难之中,他爹就来了。 安元恺立马冲上去,连珠炮似的接连发问,“爹,方才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那样胡说八道?是不是有人指使的他?别人会不会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秦叔叔会不会出事?” 安大人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砸了这么一堆问题,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才好。 半晌无语,他想起另一茬,这小子这么关心别人,可半个字都没问自己这个老子。 他可是负责押送犯人上京的,这犯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自己万一受到牵连怎么办?可这小子却是半个字都不关心!他果 Ъiqikunět然是帮别人养了个孝顺的好儿子! 他气道:“到底谁是你老子?” 安元恺立马道:“您是,您是,您是我的亲亲老子!不过,我知道您没事,所以我才没问。但秦叔叔就不一样了,方才的情况多凶险啊!一个搞不好那可是要出大事的!您快跟我说说,秦叔叔的情况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危险?” 安大人原本也很担心淮南王,但看到他自己这般淡定,安大人就没那么担心了。 “你方才没瞧见他有多淡定吗?想来他对这件事定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你就不必担心他了。”ъiqiku 安元恺听了,心里的担心去了一半,但还是没能彻底放心。 “真的吗?但那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些话,正所谓流言可畏,三人成虎,万一大家都误会了秦叔叔怎么办?” 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担心也没用。 安大人见自己儿子对淮南王实在是掏心掏肺地担心,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这话,安大人也的确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结果究竟会如何。 流言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的。 正不知道怎么搪塞他,外面突然有人来传话,一个小厮入内,对安元恺道:“少爷,方才有人来给小的送了一封信,是点名给您的。” 安元恺闻言,顿时面露疑惑,“给我的?是谁给我的?” 小厮摇头,“小的也不知道,那人只把这东西交给小的,让小的转交给您。对方说,您看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安元恺接过信,正要打开,旁边就横插过来一只手,直接劈手就把那封信夺走了。 “什么来路不明的信都敢随便传?万一这里头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呢?我先帮你检查一下。” 安元恺还没来得及反对,那封信就直接被自家老爹拆开了。 安元恺顿时不满地大喊,“爹!这是我的信,你凭什么打开?” 安大人:“就凭我是你老子。” 第2550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大人打开那封信,看到信中的内容之后,神色不觉微微一顿。 安元恺见他神色有异,当即飞快伸手,一把把那信抢了回来。 飞快扫了一眼,安元恺原本略微紧绷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下去,脸上转而露出了一抹笑来。 “原来是秦叔叔给我捎的信,他可真体贴,知道我会担心他,所以特地捎信来告诉我。” 这信的确是秦淮写的,不过,这不是秦淮特意给他写信的重点,秦淮这么做的重点是…… 安大人:“人家是怕你担心吗?人家是怕你大嘴巴,把这事告诉不该告诉的人。” 没错,这才是秦淮特意给他留了只言片语的原因。 安元恺可是知道宛央和沐白的去处的,尤其他跟宛央还离得这般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这般亲厚,若他一个不留神,把这件事告诉宛央了,那秦淮只怕那丫头会闹大小姐脾气,吵嚷着要回来。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此前的那些所有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或许安元恺会怕宛央担心,不告诉她,但他要是写信跟他的好兄弟沐白说这事,那此事也瞒不住了。https:ЪiqikuΠet 凭沐白的心性和聪慧,他很有可能识破此事。 总之,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平添麻烦。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从源头就掐断这件事。 秦淮不仅给安元恺捎了这封信,严攸宁那边也同样如此。 既是交代他们不要对沐白和宛央说不该说的,也是安抚他们,告诉他们这件事不算什么大事,他能解决。 安元恺坚定地认为,秦叔叔的这封信重点是为了安抚他,让他不要担心。 至于提醒他不要告诉沐白和宛央,那只是顺带。 安大人见他这般盲目自信,便只摇了摇头。 算了,他开心就好。 不过,淮南王的这封信,也让安大人对此事有了更加笃定的想法。 看来,淮南王对此的确是信心满满,自己就不需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目前的重任便是把王璟辉与薛茂林这两人安全送回京城,不能出任何纰漏。 若是路上再出什么乱子,那他这刚到手的顶戴花翎只怕就要被摘掉了。 另一艘船上,严攸宁原本已经进船舱了,并不知此事。 但后来听到有船员在议论,严攸宁这才赶紧出了船舱,不过她也只听到了后来的一小部分。 她急忙向大家打听是怎么一回事,这才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她顿时急得不行。 秦叔叔被人当众污蔑,这让她想到了当初被人当众揭开身份的情形。 那种感觉,宛若当众受刑,她十分明白其中的滋味。 而且,她觉得这件事比当初自己所遇到的事更加麻烦,也更加严重。 那人的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任何一句话传到京城,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都是了不得的。 若是皇上还因此相信了,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严攸宁心中十分着急,但又什么都做不了,一时不禁很是沮丧。 就在这时,秦淮的信送来了。 让人传话难免会有误差,恐没法将他的意思原原本本地传达出来,是以他才写了信。 两封信都是临时写的,行文匆忙,也并不长,但却也把他要说的话表达清楚了。 在给严攸宁的信中,他的笔墨便更多落于安抚她上面。 因为他知道严攸宁是什么样的性子,她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会十分担心着急。 有了他这封信的安抚,她的担忧便能少掉大半。筆趣庫 至于交代她不要告诉宛央和沐白,也是保险起见。 只要自己开口提这个要求,她就一定不会乱说,她的嘴巴很严,能管得住自己。 码头的这一场闹剧很快落下帷幕,两艘船也缓缓启程了。 秦彧和林檀香带着宛央到前面的码头落脚,等了两日,才终于等到了严攸宁所搭乘的那艘船。 他们悄然上船,而跟着他们一道上船的,还有安元恺,他从自己的那艘船跑到这边来了。 宛央祖孙三人是悄悄上船的,连严攸宁都不知道,所以他们也不便在船上行动。 安元恺来了之后,反倒是为他们提供了方便。 因为安元恺直接给自己划分了一大片区域,没事不准旁人来随意打扰。 宛央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像是失去了养分的花儿一般。 安元恺见了,心中自然很是心疼。 看到安元恺,蔫哒哒的宛央才终于慢慢恢复了些许精气神。 但她的精气神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点,就立马被击溃了,因为她开始晕船了。 她虽然在扬州这样的水乡长大,但她真正乘船出行的机会却很少,尤其是没有长途远行的经历。 她原本身体状况就欠佳,这一下子折腾下来,直接就让她晕船晕了个天昏地暗。httpδ:Ъiqikunēt 这下好了,根本不用担心她出去会被别人看到了,因为她连半点力气都没了,下床都困难,更遑论是去甲板溜达了。 几人对此自然十分心疼,只能赶紧把兰清笳事先备好的晕船药给她服用。 她服用了之后,没再像之前那样吐得昏天黑地,但依旧没什么精神。 安元恺看到这样的宛央,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当初他也是如宛央这般,头一次去京城,一开始还很兴奋,但前半程之后,他就直接变成一颗小趴菜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元恺似乎还记得当初那种晕船的感觉。 是以,现在看到宛央晕船晕得这般难受,他很能感同身受,也更加心疼,安元恺只能每天都变着法儿地逗她开心。 幸亏有安元恺在,宛央脸上才终于慢慢有了笑容,秦彧和林檀香见此,也都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安家这小子也在京城,这委实是一件大好事。 宛央素来跟安家小子关系好,她初初到京城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定然紧张又害怕,有安家小子在,她应该也能更快地适应。 只是不知道扬州那边的局势会如何发展,也不知雪臣和笳儿能否应付得了。 虽然他们两人行事都老练又稳妥,但他们当父母的,总是免不了要担忧。 只希望一切都是他们瞎操心了吧。 而正被他们惦记着的扬州城,也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波,现在,也只是短暂地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时期罢了。 第2551章:鬼火与字迹 很快,这样的宁静也被打破了。 自那日之后,民间就开始有了一些有关淮南王的传言,薛茂林指认淮南王的那些话开始在民间发酵,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很多百姓先前都不知道秦淮的父亲竟然是太上皇,大家只知道他是王爷,是身份极其尊贵的人,但具体的内情却是不得而知。 昨日薛茂林的那番话可谓是让他们大受震撼。 原来淮南王不是普普通通的亲王,他的身份这么了不得! 太上皇之子,那这不就应该是太子或者皇上吗? 原本大家觉得他的亲王身份已经足够显赫了,没曾想,他原本还能有更加显赫的身份。 跟太子或者皇上比起来,亲王这个身份就完全不够看了。 试想,如果换作他们,他们心里会不会不平衡?会不会觉得这原本是自己的东西,现在却是被别人抢走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定是会如此的。 淮南王又不是圣人,他心里难道就半点想法都没有? 大家都禁不住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对方,有了这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去回味薛茂林当日那番话,好似一下就有了更高的可信度。 大家顾忌着淮南王的身份,不敢明着议论,就只能背地里小声讨论。 流言素来都是传播得最快的,越是遮遮掩掩,反而越发让人忍不住揣测,讨论。 秦淮自然察觉到了最近城中四起的流言蜚语,但他却并未派人阻止,而是让人在暗中留意,观察,锁定肆意传播流言的可疑目标。 锁定目标了之后,也不要惊动对方,而是继续暗中观察,然后顺藤摸瓜,进一步锁定隐藏在其背后更深的幕后推手。 那些人的讯息,全都一一摆在了秦淮的案头上。 果然,那些流言都并不是自发传起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推波助澜。 而那些推波助澜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推手,秦淮伸手指向了那个名叫赵群的名字,对手下吩咐。ъiqiku “盯紧了他,好好留意他究竟跟谁有来往,不要惊动对方。” 其他那些在茶楼酒肆散布流言之人,大多数是收了旁人钱财的乌合之众,就算有部分人是对方的手下,大概率也只是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皮毛小事,而不会知道太多内情,所以也没必要花太多时间在这些人的身上,只需要盯着指使他们的头目赵群即可。 这人也不可能会是特别大的头目,但通过他,兴许能钓出更大的鱼。 他们的线索还没有成形,目前就只能靠这些零碎的讯息进行拼凑和摸索,一步步摸索出真相。 要做得隐蔽,所以不能露出破绽,不然打草惊蛇了,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面对外头的传言,秦淮内心平静淡定,但他对外却不能一直这么平静,要或多或少表现出一些愤怒来,自己开始着急了,才能让对方觉得他们的计划要成功了。 如此,对方才会得意忘形,才会露出破绽来。 在流言传了三天之后,秦淮开始有所动作。 他派出了手下,直接强势霸道地在茶楼酒肆抓了好些人,那些人都是明里暗里议论过这些事的。 不仅如此,他还让官府也派出了衙差们,加强对流言的管控,但凡发现任何一个胆敢妄议淮南王之人,立马捉拿关押,以儆效尤。httpδ:Ъiqikunēt 一时之间,城中不禁一阵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大家都不敢再议论此事,但越是被打压,大家心里头反而越是犯嘀咕,淮南王真的是清白无辜的吗? 秦淮人虽然在府中,但耳目却是分布在城中各处,对于外头的形势,他全都了然于心。 他敢肯定,接下来,有关于他的流言还会继续发酵,甚至还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很快,秦淮的这个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百姓们已经不敢再随意议论有关淮南王之事了,但某一日,城中却是发生了一桩大事,仿若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粒石子,瞬间就激起了阵阵涟漪。 城中很多茶楼酒肆中,都出现了灵异事件! 那灵异事件真的很蹊跷古怪,一般出现在晚上或是天色将亮未亮的凌晨,不少人都看到自己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行字,“天子其位不正,淮南王方乃正统。” 这行字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出现时,它像是鬼火一般突然燃烧起来,骤然将周遭的环境照亮,且不说那字迹,便是这番阵仗,就足以将人吓得半死。 待要定睛细看,那鬼火却又在瞬间熄灭,一切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httpδ:Ъiqikunēt 这番场景在很多地方都上演了,起初有人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抑或是做了梦,但后来才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看到了,旁人也都看到了。 那这就说明,这不是假的,这的的确确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看到这些鬼火的,大多数都是识文断字的学子们,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墙面上浮现的字。 普通老百姓看到了,只会被那突然出现的鬼火吓一跳,但识字的学子们看了,不仅要被鬼火吓一跳,更要被上面的字迹吓一跳! 那些内容是他们能看的吗? 他们只是小小的读书人,还没有功名在身,实在是不想掺和进那些大人物的事里去。 尤其是他们先前经历过那场风波,此时俨然有种要被吓破胆的感觉,一个个都很是老实本分,这场流言风波他们可都老老实实地没有掺和。 但没想到,他们不掺和,事情却是找上了门。 这简直是要命啊! 看到鬼火的不止一人,这事也根本瞒不住,很快,刚刚被压下去的流言又甚嚣尘上起来。 这还不是结束,甚至,而只是开始。 之后没多久,城中又出现了异向。 早起打扫卫生的人突然发现城中街道上出现了很多白纸条,那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打扫的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扫。 原本只当这是不知何人所作的恶作剧,只是平白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而已,但没想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待天色慢慢亮了,他们才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那些原本空白一片的纸条上,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一行字迹,而那字迹赫然便是那句:“天子其位不正,淮南王方乃正统”! 第2552章:老天爷的安排 那些纸条撒得到处都是,这可不得了! 这下子,城中很多百姓也都看到了,有关此事的流言更是瞬间就传得沸沸扬扬,官府此前的禁令根本就不管用了。 官府收到消息,急急忙忙派人来收拾残局,将那些纸条处理了,同时还派人澄清此事,表示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便是蓄意陷害淮南王,挑拨淮南王与皇上的关系,大家不要相信。 但这番澄清显然并没有多少可信度,百姓们私底下对此依旧议论不停。 而这纸条事件还没完,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原本纸条上的字迹突然消失了,俨然变成了一张张白纸。 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字迹消失的全过程,就好像是什么诡异的灵异事件一般。 大家都不知这究竟是何原因,不知是何人带头,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些纸条定然是老天爷的安排,是老天爷的示下!或许,这天下淮南王才是真正的明君!” 若不是老天爷示下,好端端的,纸条上的字迹怎么会突然消失? 这可不是人力所能为的。 原本大家怀疑淮南王有谋反的动机,甚至早有谋反的谋划和行动,对于淮南王自然是质疑居多。 现在,言论的风向陡然发生了转变,此番言论反而盖过了原本那些质疑淮南王蓄意谋反的流言,大家都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起来,莫非这真的是老天爷的预示?是老天爷对天下明君的抉择? 若是连老天爷都这般抉择,那是不是意味着淮南王才是大元真正的正统? 那他为此所作的那番谋划,也就不是造反,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不然,谁能解释那些字迹为何会突然消失? 有人蓄意引导,老百姓的立场和风向不自觉又发生了转变。ъiqiku 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对于所谓正统十分看重,对于神明和老天爷更是盲目推崇,只要是神明显灵,老天爷示下,他们就会觉得是对的,是他们应该遵从和顺应的。 有人质疑生息蛊之事太过残忍,若是淮南王当真涉足和参与其中,那他就算再名正言顺也是违背人伦,淮南王的行径便值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但也有人跳出来反驳,那些事究竟是不是淮南王做的还未可知呢!那件事兴许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但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就是老天爷也选他! 总之,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异象,扬州城的局势再次被搅混了,有关淮南王的传言也是褒贬不一,纷纷扬扬,官府再派衙差去镇压流言,却已是没有任何成效,因为议论此事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些流言根本压不住。 普通百姓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心态,但扬州城的官员们一颗心却是高高提着。 作为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他们可比那些老百姓清楚明白得很现在的局势对淮南王会有多大的影响。 不管淮南王究竟有没有做这事,眼下这件事在扬州城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淮南王的处境都会变得非常尴尬。 尤其是那些纸条上的那句话,简直是将淮南王推到了风口浪尖,更是狠狠地将熙元帝得罪了。biqikμnět 试问哪个帝王能容忍旁人这般质疑自己,反而拥护旁人? 就算淮南王是被人陷害的,但这样的言论在民间流传开,其影响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消除,但凡是多疑者,都会给淮南王狠狠地记上一笔。 之后,熙元帝只怕会更加防范淮南王,就算不好明着处置他,暗里也势必会对其做出防范和约束,甚至还会有更加严重的情况发生。 但这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他们只希望上头的神仙打架,可别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才好。 这个时候,大家就开始羡慕安大人了,他刚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扬州,调任京城,简直是完美地避开了扬州城的这趟浑水。 作为此事的焦点人物,淮南王似乎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先是找了扬州的诸官员,直接要求大家将此事隐瞒下来。 “此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蓄意为之,目的多半是为了挑拨本王与皇上的关系,本王定会竭尽全力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将那背后之人揪出。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本王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前,还请诸位暂时替本王保密,莫要将此事上禀皇上。” 诸位官员闻言,顿时一阵心头发苦。ъiqiku 此事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若是不及时上报,之后被皇上知道了,那他们就会被打上一个淮南王党的标签。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淮南王当真有不臣之心,到时候皇上在清算淮南王之时,定会把他们也一并算上,到时候,他们就是上了淮南王这艘贼船,想要下来就难了。 而实际上,淮南王的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在逼迫他们上他的船? 大家心里各有思量,究竟要如何选择,大家心里其实都早已经有数了,只是他们却不会直接表露出来罢了。 每个人都表现得十分爽快,对于他的提议一口应承下来,还反过来将那兴风作浪之人狠狠痛斥了一通,并表示他们也会派人彻查此事,淮南王若是有什么需要他们配合的,他们定然义不容辞。 秦淮对他们的反应和表现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神色,然后放心地离开了。 但他走后,扬州城的诸位官员们又私底下对此展开了一番讨论。 大家互相交了底,方才他们满口答应,其实不过就是暂时的托词罢了,实际上他们并不打算帮淮南王隐瞒。 并非他们不想,而是不敢。 此事关系重大,他们可都是有家有口的,可不敢随意下赌注。 再说了,他们也不知道淮南王的底细,他今日要求他们替他隐瞒,却半分都未对他们交底,他们如何敢赌上身家性命去助他? 所以,他们一番商议之后都决定阳奉阴违,大家联合将此事告到皇上那里去。 他们也不添油加醋,就只将最近城中发生的异象尽数呈禀给皇上便是,如此,他们便尽了自己的本分,不用担心日后会被熙元帝清算。 对于淮南王这边,他们也只能对他道一句抱歉了。 只要他自己行得端做得正,经得起调查,皇上定然会给他一个清白。 第2553章:人心是最难把控的 他们嘴上这么一番大义凛然,实际上他们心里都知道,帝王皆多疑,他们把这个消息呈报给皇上,皇上对淮南王定然起疑。 他们对淮南王阳奉阴违,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但反过来想,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皇上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毕竟这件事闹得这么大,皇上就算距离江南甚远,也不可能闭目塞听到此等地步。 既然皇上迟早要知道,那不如他们现在就主动通报,如此也能免除自己的罪责。 秦淮离开时,完全是一副对他们的谋算一无所觉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方才就已经把他们心中的想法看穿了,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他们会阳奉阴违,将事情上报,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心腹,自然不会乖乖效忠自己。 他们上不上报,其实都无所谓,对秦淮的计划并无太大影响。 反倒是兰清笳自己禁不住有点担心,“对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现下百姓对你和皇上之间也有诸多议论,那些话传到皇上的耳里,他就真的会毫无芥蒂?” 别说是皇上了,这样的事落在普通人的身上,也没人敢保证自己会宽容大度,毫不介怀。 人心是最难把控的。 秦淮也没法去预判熙元帝的行为和想法。 他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快和芥蒂,但目前,这种嫌隙还尚在可控范围内,秦淮对熙元帝的信任值依旧在。https:ЪiqikuΠet 只不过,他却不会盲目地去依靠这样的信任,什么都不做。 因为这样的信任兴许现在还在,但时日久了,就禁不起消磨了。 他不会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他沉默片刻,旋即道:“待此事了结,我们便彻底隐退,不再插手朝堂之事,这些纷争,也落不到我们的头上了。” 兰清笳暗暗叹了口气,“原本我们在江南便是为了隐退的,但到头来也还是被卷进了其中。” 秦淮看着她,认真道:“那如果,我成了一介白身,你会介意吗?” 兰清笳闻言,神色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连这亲王的封号也不要了。 身为亲王,他能得到的除了亲王的体面荣誉以外,就是御赐的亲王府邸,还有每年亲王规制内的薪俸。 他并不是讲究排场之人,所以他并不在乎所谓的体面荣誉。 而他们手底下有不少产业,这么多年,他们也积攒了不少家底,只要他们不做那随意挥霍的败家子,这些钱银也足以够他们一辈子的花销了。 更何况,他们手底下的产业也依旧在运行着,虽不会像云家那样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但也足以让他们衣食富足无忧。 既然如此,那所谓亲王的身份于他们而言,又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把这亲王的身份撇开,能彻底让熙元帝放心,能让他们一家子真真正正随心自在地生活,那秦淮觉得这个取舍是完全值得的。 只不过,这目前还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他不确定兰清笳是否会同意。 如果她能同意,那自然再好不过,他现在就可以开始计划他们未来的生活与安排。 但如果她对此并不赞同,那秦淮也只能打消这个想法了。httpδ:Ъiqikunēt 至于该如何消除熙元帝的戒心,那就只能再寻找其他渠道和法子,从其他方面下手。 秦淮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就一脸期许地望着兰清笳,想要听到她的答案。 兰清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对他给予了支持,“我当然不会介意,只要我们一家人能一直好好地在一起,不论是什么身份,于我而言都无所谓。” 她自小丧母,父亲虽在,却也跟没有似的,加上幼年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兰清笳对于亲情的期许很高。 她的童年有缺失,她便希望自己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充沛的关爱。 但人生却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当初他们为了大局,不得不与沐白分开,现在,又是为了大局,不得不与沐白和宛央分开,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思及此,她对沐白和宛央的思念又情不自禁地浮上心头,叫她心口都不禁升起一股又闷又堵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彻底抛开这些事,只一心一意地在家里相夫教子。 秦淮的这个提议,俨然是与她一拍即合。 若当真能抛开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秦淮听她同意了,脸上也不觉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来。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只是要委屈你了。” 兰清笳嗔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本就不贪图权势地位,这些于我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现在这些权势地位已然有可能威胁到他们一家子未来的安宁生活,那她便宁可不要。 兰清笳倒是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你若真向皇上提出这个请求,他会同意吗?” 那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且不说他们君臣之间还有不匪的情分,便只从表面功夫上来说,熙元帝就做不出这么不厚道的事。 秦淮是皇室现存的为数不多的血脉,从血缘上来说也是十分亲近的,他又没有犯什么大错,于情于理,熙元帝都没道理将他的亲王之位削除。biqikμnět 就算这个提议是秦淮自己提出来的,熙元帝也不会轻易答应。 知情的知道是秦淮自己不贪恋权势,主动请求削爵,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这个当皇帝的卸磨杀驴,没有容人之量,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 熙元帝也是要颜面的,甚至比一般人更要颜面,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史官记录在册,他可不想自己稀里糊涂地就成为一个昏君,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污点。 秦淮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但事情还早,他们现在讨论了也没什么意义。 秦淮便道:“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提出不要这亲王之位,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打消熙元帝的疑虑,向熙元帝表明自己对那个位置并无野心。 若是熙元帝当真能因此消除芥蒂,彼此相安无事,那自然再好不过,这亲王之位,他便是继续坐着也无妨。 第2554章:完美的两全之策 这件事只是他们私下讨论的一个小插曲,很快,他们就把话题转到了沐白和宛央的身上。 两个孩子,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却是同样牵动着他们的心。 沐白年纪更大,以前也没少跟祖父祖母四处游历,对此行他也是自愿的,是以,他在路上也必然更能适应,不会有太多吵闹。 对于他,秦淮和兰清笳倒是没那么大的担心。 但是宛央…… 想到小女儿,两人皆是牵肠挂肚,旋即都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气。 这孩子娇气,粘人,更没出过远门,当日分别时的撕心裂肺依旧历历在目,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是否已经缓过来了。 只希望她到了京城之后,能被那里的繁华热闹吸引住,她哪怕是乐不思蜀了,于他们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正在被他们担心着的宛央已经稍稍从晕船的痛苦中缓解过来了,只是整个人依旧有些蔫蔫的,不似从前那般活泼好动。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以外,心理上对家人的不舍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筆趣庫 好在,有安元恺在,他会玩的花样颇多,每天的点子不重样,总算是让宛央的精神稍微提了起来,脸上也慢慢多了笑容。 只是,她在路上的时候才得知自己到了京城之后要住进皇宫,而安元恺住在自己家里,他是没法每日入宫去找她玩的,宛央刚刚才有所好转的心情立马急转直下,整个人都变得不开心起来了。 她疑惑又不满地问,“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住进皇宫里?我们不是有王府在京城吗?我们不能住进王府里吗?这样元恺哥哥就能每天到王府去找我玩了。” 秦彧和林檀香有些没法跟她解释真实情况,只能换了一个说辞哄她:“因为你皇伯伯没有见过你,很想见你,你的堂兄堂姐们也住在皇宫里,他们没有其他玩伴,知道你来了之后,就很想跟你一起玩。 你住在皇宫里,他们便能每日都见到你,去找你玩,你若住在外头,自然就有许多不便了。” 宛央听到这个原因,一时之间便说不出强硬的拒绝来了。 毕竟,堂兄堂姐都是喜欢她,想见她才会如此。 但她对皇宫那个地方是全然陌生的,对堂兄堂姐亦是如此,就算身边有祖父祖母陪着,她也会觉得有些不安。 她想要寻求一个更加让她安心的伙伴。 “那,他们不能到王府来看我吗?我会很欢迎他们的。” 虽然她对京城的王府也是陌生的,但是,在她的潜意识里,那里才是她的家,而皇宫却是别人的家。筆趣庫 住在自己家里,哪怕这个家是陌生的,她也会觉得更加放松,更加自在。 但住在别人家里,她就会有种拘谨不自在的感觉。 林檀香歉意地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他们是太子和公主,在成年之前都只能住在宫里,平日里也不能出皇宫,这不合规矩。” 宛央听了,心中立马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同情来。 连皇宫都不能出,他们岂不是很可怜? 皇宫再好,一直待在里头也会烦的呀。 反正对于宛央来说,不论家里多么舒适,多么好玩,她都会觉得外面的世界会更精彩一些。 宛央真心实意地感叹,“他们真可怜。” 林檀香趁势道:“他们这么可怜,你还不愿意去陪他们,他们岂不是会更加可怜了?” 宛央一时之间被问住了,整个人都陷入了两难之中。 安元恺适时开口劝说,“央央,你别担心,待我得空了,我一定会进宫去看你的。” 宛央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得空啊?” 安元恺自然是希望自己每日都能得空,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爹一定会给他找书院,让他去书院念书。 他如实道:“我也不确定,多半得等到书院的事安排好才会有空。之后便得等到书院放旬假,你放心,每一个旬假我都会入宫去见你的。” 宛央听到这话,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旬才能进宫一次?好久啊!她掰着手指头数,两个手指都数完了还不够,她的小眉头顿时狠狠地皱了起来。 “一旬太久了!三天不行吗?或者五天。” 安元恺自己倒是很想答应,但他现在还不知道到了京城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他爹给他找的书院是要住宿的,他没法出来,只怕就要爽约了。 而且,皇宫那里,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其实连自己究竟能不能入宫都不知道。 万一皇上不允许他入宫,或者是不让他入宫太频繁,他要怎么办? 他现在答应了央央,到时候又失约,只会让她更加失望,所以,安元恺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许诺,而是认认真真地把事情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向她解释了一番。 宛央听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但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睛陡然就是一亮。 “那元恺哥哥,你能不能入宫去念书呀?祖父,你说过,皇宫里也有学堂,好像叫……” “国子监。” 宛央立马连连点头,“对,就是国子监,你便到国子监去读书,到时候我就每天去国子监找你,我们就能每天都见面了。” 宛央这话里的意思是,只有安元恺需要到国子监读书,而她自己是完全没有被算进去的。 毕竟,她这一趟是来放松游玩的,可不是来读书的啊。 若是换了个地方还要读书,那她也太惨了。 但元恺哥哥就不一样了,他是男孩子,男孩子自然要多读书,以后才能出人头地。 反正他在哪里都是读书,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到皇宫里去,和其他皇室宗亲和高门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一起读书,如此,简直是一举两得,完美解决了一切问题。 安元恺闻言,心头一跳。 他可不像宛央怎么天真,国子监那样的地方岂是什么人想进去读书就能去读书的? 他爹在扬州城曾经算是一号人物,但到了京城,那就不够看了。 而且他才刚调任到京城来,脚跟都还没站稳,皇上只怕连他这一号人物都不知道,自己哪有资格进国子监去读书啊。 而且,他是什么水平他清楚得很,他就想随便找个书院混日子,真去了国子监,他还怎么混? Ъiqikunět 第2555章:来者不善 安元恺立马拒绝,“不必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拒绝的语气有些太过生硬,他赶忙开口找补。 “并非我不愿意,而是,这不合规矩。我爹刚调任京城,在京城根基更是不稳,如何能把我送进国子监?皇上不会同意的。” 宛央却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这有什么,到时候我向皇伯伯请求便是,皇伯伯一定会同意的。” 宛央觉得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往国子监里塞个人而已,皇伯伯怎么会反对? 还不待安元恺再找理由推脱,宛央又紧接着道:“若是实在不行,我让祖父祖母帮忙,定能让皇伯伯松口。祖父祖母,你们说呢?” 秦彧和林檀香见宛央对此事这般热衷,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 先前宛央一直怏怏不乐,得亏安元恺在,才让她提起几分精神,若是这件事不能满足她,她定然十分失望,对京城之行只怕也会更加心生排斥抗拒,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筆趣庫 安排一个人进国子监,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并不牵涉朝堂,违背原则,熙元帝没道理会反对。 是以,秦彧立马开口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包在祖父身上,定能把事情办好。” 得了祖父的亲口承诺,宛央顿时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她邀功般地看向安元恺,“元恺哥哥,你听到了吧,我祖父保证了,这事一定没问题。” 这下子,安元恺还能说什么?他再反对,就要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就要惹宛央不高兴了。 他内心一片发苦,但为了宛央,他却不得不咬牙,露出一抹略微牵强的笑来。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宛央笑得开心,心中原本的那抹阴霾好似也随之被驱散了,安元恺见了,原本心中那股子牵强与不情愿也被彻底驱散了。 罢了,只要央央开心就好,自己就自我牺牲一番好了。 不就是念书吗,大不了他就刻苦努力一些,虽然不能力争上游,但好歹能保持中线,不要落在最后吊车尾。 因为这件事,宛央的心情一下明朗了不少,秦彧和林檀香也总算是放心了。 而与此同时,正在往南行的沐白一行也是一切顺利,并无任何波折。 他们走的是陆路,但因为并不着急赶路,是以走得并不快,一路游山玩水,很是悠闲自在。 晚上,沐白和宋司遥要么被安排在相邻的隔壁房间,若是路途环境限制,他们甚至有同住一屋的情况,只不过并不是同床。 而从启程至今,宋司遥也再没有做过梦魇,亦是不曾梦游过,她整个人又恢复如初了,气色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好了起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松了口气,同时,心底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Ъiqikunět 司遥对沐白的依赖越来越强,司遥是病人,沐白则成了她的药,若是之后他们真的不得不分开,那司遥该怎么办? 这次的事情已经让她激出了梦游之症,下次再分开,若是再激发出其他病症来,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他们年纪还小,两个孩子赖在一处也没什么,但他们长大了之后,不可避免要分开,届时…… 不可避免的,两人又生出了要结亲家的想法。 若是两个孩子长大之后能成婚,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两个孩子都还小,都还没开这方面的窍呢,他们自然不可能贸然提起这一茬。 越是提起,反而越是可能会让他们彼此相处不自在。 而且此事也并不是沐白能做主的,他们真要想结亲家,就得征求秦淮和兰清笳二人的意见,两个孩子愿意,秦淮和兰清笳也不反对,此事方能成。 宋瑾南见慕容熙一再忧思此事,便出言宽慰,“孩子还小,且现在两个孩子也都好好地待在一处,我们便先不要多想了。 待到了千灵山,我也会让爷爷给司遥看看,好好诊一诊脉,兴许爷爷已经有了法子,能把她的病症治好。天无绝人之路,无论如何,总会有办法的。” 慕容熙闻言,心中其实依旧满腹忧虑,但她也知道现在再忧虑也是无用,她便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他们这边行程顺利,撇开对司遥病情的担忧不提,一路倒也算是轻松惬意,自在随性。 只不知,扬州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秦淮和兰清笳一定要把沐白和宛央送走,必然有他们的用意所在。 他们现今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只希望他们在扬州城也能一切顺利才好。 而眼下,扬州城的情况对秦淮来说,却算不上友好。 有关他的流言与风波一直沸沸扬扬,从未停止过。 只不过与一开始一边倒的质疑不同,现在的局势已经是毁誉参半了。 有人觉得淮南王若有不臣之心和不轨之举,那就是大逆不道。 但也有人觉得淮南王才是正统,他继承皇位实乃名正言顺。 这些言论简直是将秦淮架在了火上烤,淮南王府对此也表现出了焦急之意,一再派人澄清言论,对那等敢公然讨论此事的人全都出手处置。 但流言早已经肆意蔓延,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遏制和澄清的? 越是这般打压,反而越会让流言肆意,淮南王这番做法显然无甚成效。 不仅没有成效,反而愈演愈烈了。 因为隔三差五就会有类似的灵异事件发生,而每一出灵异事件,最后都直指淮南王,俨然是将他高高捧起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越是被捧得高,那就越是会招惹皇上的忌惮。筆趣庫 扬州城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回了京城。 一月后,京城忽然来了一支人马,乃是皇上钦点的钦差,一行人甫一到了江南,就直接往淮南王府而去。 他们并没有刻意低调行事,很多百姓们都看在眼里,顿时对此生出了各种猜测。 这一行人看上去来势汹汹,只怕来者不善啊,该不会是皇上要借此机会清算淮南王吧? 一时之间,有关淮南王的言论又发生了扭转,但不变的是,他依旧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人物。 第2556章:改头换面了 京城来的一行人进了淮南王府,引得众人纷纷围观议论,大家都不禁在脑中设想着此时淮南王府中究竟是何种情形,是剑拔弩张,还是暗流涌动。 但大家设想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发生,事情反而朝着一个有些诡异的方向在发展。 在外人面前一片威仪严肃的官员头领,一进了王府,见到秦淮,整个人的神色就彻底变了。 原本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上神色陡然一松,他嘴角一弯,直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毫不设防的笑。 他一开口,更是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称呼,“师父!” 此行的官员头领,不是旁人,正是付明轩。 当初的付明轩与兰清笳有着如出一辙的药人经历,他的脑子甚至出现了痴傻之症,最后还是被宋十三给治好的。 他本也是世家公子,但只是庶出,后来家族牵扯到药人案之中,其父便果断辞了官,急流勇退,带着一家子老小回襄阳老家去了。 而付明轩这个痴傻无用的庶子,俨然被彻底抛下了。 是秦淮没有放弃他,教他习武,而后又为他在京中谋了一个禁军的差事。 这些年,他一直都矜矜业业,老实本分地在宫中当差,对熙元帝可谓是忠心耿耿,还在狩猎上救了驾,因此得到了提拔重用。 现在,他已经是熙元帝信赖倚重的禁军统领了,算是熙元帝的心腹。 而付明轩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云家的女婿。 他当初还是个傻小子的时候,就懵懵懂懂地与兰清笳的表妹云锦心生了些许情愫,后来也是他运气好,当真抱得了美人归。biqikμnět 原本身无长物,毫无根基的傻小子,一下有了一个财力雄厚的岳家,还有云长逸和云长黎这两个官运亨通的舅兄,说是老天爷赏饭吃也不为过。 他与秦淮、兰清笳的渊源都很深厚,他既是秦淮当初收入门的徒弟,更是兰清笳的表妹夫,双方虽然多年未见,但彼此的情谊却是还在。 这一次,熙元帝把付明轩派来调查此事,便是在安秦淮的心。 届时,他们要做的那一场戏,或多或少会让秦淮和兰清笳受些委屈,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来办这件事,都有可能会让他们心中多想,怀疑熙元帝是不是要假戏真做,直接趁势把他们除掉了。 但这个人是付明轩,秦淮和兰清笳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因为他们对付明轩本身就是信任的。 秦淮把爹娘和女儿送到京城,既是为了他们的安危,也是在向熙元帝表忠。 而熙元帝也投桃报李,把付明轩派来了,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合适不过的安排。 秦淮和兰清笳也没料到来的人会是付明轩,甫一看到他,两人都狠狠愣住了。 付明轩喊了那一嗓子,两人这才确定了眼前之人是谁。 实在是付明轩的变化太大了。 在他们两人的印象中,付明轩就是个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虽然他们年纪没比付明轩大多少,但却总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孩子看待,因为他在他们面前的的确确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现在,当初的少年一眨眼就长大了,他的肤色已经变成了均匀的古铜色,眉目间多了一股子刚毅之气,身形较之此前也更加结实健硕,他整个人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有担当有气魄的青年了。ъiqiku 加上一身板正的鱼尾服,越发衬得他周身一派威严,十分唬人。 只是,这种唬人的气势在这一刻瞬间瓦解了。 他咧着一口大白牙,朝秦淮和兰清笳露出灿烂一笑,那副模样,恍惚让他们觉得时光倒流,一下回到了当初。 秦淮先反应过来,他抬手,在付明轩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两下。 “好小子,变化不小啊!我方才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付明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也没什么变化吧,就是壮了些,黑了些而已。” 兰清笳笑道:“你不说话的时候,跟以前比的确是判若两人。 但一说话,跟有点以前那味儿了。” 付明轩又呵呵傻笑了两声,“我也就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在你们面前,我就还是以前的那个我。”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这番模样,心中也不自觉被勾起了一阵阵熟悉与亲切感。 秦淮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身官服,这些年应当混得不错吧?” 付明轩面上露出几分赧然来。 “承蒙皇上信赖与看重,我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了。” 这么年轻就成了禁军统领,以后他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秦淮很是替他高兴,“好,很好,你小子前途无量啊,以后继续好好干,不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信任与看重。” 付明轩用力点头,“我会的!” 他骨子里就是个矜矜业业,认认真真的人,升官了他高兴,就算没升官,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他也同样不会有半分懈怠,忠于皇权,为皇上效忠,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要说付明轩最感激的人是谁,排在第一位的当属秦淮,皇上都得排在后头。 虽然皇上看重他,提拔他,让他有了现在的位置。 但最开始是秦淮将他安排进了禁军,此前也是秦淮教他武功,教他官场上的各种门道,还为他购置房产,让他有了立身之本。 虽然他早已经把当初秦淮借给自己的银子还清了,但自己欠他的情分,却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思及此,付明轩便不觉用一副满含深情感激的目光看着他,“师父……” 秦淮被他看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被他这声调调喊得浑身不自在,他当即抬手制止。 “打住打住,不要用这副眼神和语气来跟我说话,你这么一个身高体壮的大老爷们儿,我看着委实别扭。” 付明轩一副真情剖白被打断了,很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这都是发自内心,怎么师父还一副像见了洪水猛兽似的,真是一点都不懂他的心。 秦淮赶紧把话题引回了正题。ъiqiku “这次皇上派你来,可有对你交代了些什么?” 第2557章:已非吴下阿蒙 秦淮想知道,皇上有没有对他交底,如果没有全部交底,又告诉了他多少。 如果有些事情皇上没有告诉他,那秦淮也不会主动多嘴。 付明轩面对秦淮和兰清笳,依旧一如既往地老实,秦淮一问,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为了行事方便,也是对付明轩的信任,熙元帝将这件事的实情尽数告知了付明轩。 换言之,付明轩知道他们即将要演一出戏。 有他这个知情人从中把控分寸,秦淮和兰清笳就算是被下令收押入狱了,也不会受到太过分的对待,该有的体面并不会少。https:ЪiqikuΠet 秦淮听了付明轩的回答,心中便有了数。 熙元帝既然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他了,自己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双方之间行事和沟通上也会更加方便许多。 谈到了正事,付明轩的态度就慎重了许多。 “皇上让我来调查前不久发生的流言事件,为了取信于幕后之人,在公开场合,我对你们的态度会有些冷淡和不客气,但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付明轩求生欲十足,率先就开始为自己澄清和证明。 秦淮和兰清笳见他那副神色,都不禁一阵失笑。 “行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吗?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我们便是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你。” 付明轩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兰清笳又道:“我反而更担心你在人前的演技,到时候可别演砸了。” 付明轩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他挺直了腰杆,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你别小瞧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我严肃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他现在可是禁军统领了,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固然是有些机缘在其中,但也离不开他自己的努力。 若他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稚嫩,懵懂憨傻的他,熙元帝也不会将他提拔到那个位置上去。 他就算侥幸坐上了那个位置,若没有能力,也定然坐不稳。 他可没有夸张,他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他在外人面前十分能唬人。 他只是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变成原本的模样。 生怕他们不信,付明轩便来了一个当场表演。 他一敛方才的神色,转而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刹那间,他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好似都发生了扭转,一下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成熟模样。 他开口,语气也冷冷的,与方才截然不同。 “尔等大胆,全都给我拿下!” 秦淮和兰清笳都愣住了。 下一瞬,付明轩一下破功,脸上再次绽出了一抹笑来。 “怎么样,我方才还挺像那么回事吧?” 他这前后表情切换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而且,不得不说,他方才的那番表现,当真似模似样,若非他们都了解他,只怕都要被他给唬住了。 秦淮抬手在付明轩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语气都带上了一股欣慰与赞赏。 “好小子,不错啊,还挺能唬人,差点就被你唬住了。” 付明轩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那都是练出来的,偷偷在家里练了好久呢。” 没办法,他在那个位置上,就得拿出点压人的气魄来,不然下头的人也不会服他。 他哪有气魄那东西,就只能偷偷练了。 他也是有追求的人,不可能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了,他却不好好抓住。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抓住这个机会,坐稳那个位置,他努力爬得更高,也才能给妻女更好的生活。 这不,多逼一逼自己,多练一练,慢慢就越来越似模似样了。 现在他出去,把脸一板,旁人都得抖三抖,用来震慑一般人,完全够了。 只是在秦淮和兰清笳面前,他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总有种自己在装腔作势的感觉。 不过秦淮和兰清笳不觉得他是在装腔作势,反而为他的巨大进步感到很是欣慰。 他们当初没有看错人,云锦心也没有选错人。 他们只是给了他一个开始的机会,后面的路,都是他自己一步步慢慢走出来的,他自己能立得起来才是根本。 付明轩再次把话题拉回了正题上,“ biqikμnět皇上让我见机行事,若是后续还陆续有新的线索,我就借题发挥,顺势而为,同时暗中顺藤摸瓜,往下彻查。 若是对方沉得住气,没有其他行动,我们就商议之后再决定该如何行事,最好是能将对方顺利引出来。” 秦淮缓缓点头,“皇上所言有理,我心中亦是这般打算。” 付明轩又问,“那现在扬州城具体是个什么形势?” 秦淮和兰清笳便将最近发生的几桩事尽数道出。httpδ:Ъiqikunēt 付明轩听罢,眉头都不觉狠狠蹙起,“这些必然就是对方在暗中捣鬼,想要挑起你们与皇上之间的嫌隙,让皇上对你们生出忌惮。” “正是如此。” 付明轩面上露出困惑不解,“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那些会燃烧的鬼火,还有突然出现在纸张上,又慢慢消失的字迹,又都是怎么一回事?” 付明轩可不相信民间流传的那一套所谓老天爷示下的说辞,这分明就是人为的,只是对方使用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手段罢了。 秦淮淡声道:“你可见过民间那些杂耍艺人?这些手段看上去的确有些唬人,但实际上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 这两种把戏,都是用了特殊的粉末,那鬼火之所以能燃起来是因为那些粉末本身就很容易燃烧,只需要达到一定的温度即可。 同理,那些纸条上的把戏也是一样的,在晚上时,纸条上的字迹不会出现,是因为光线不够,待光线充足了,上面的字迹就会自己浮现出来。 而这种粉末具有一定的时效性,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慢慢消失。” 付明轩听罢,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对方用的不过就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若是秦淮想,大可以现在就让人当众给百姓们表演一番,让他们知道此番原理。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自然就是为了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为此焦头烂额,没有还手之力了。 只有这样,对方才会得意忘形,才会有可能犯错。 第2558章:等 付明轩又追问,“那你有没有查到在背后动手脚的究竟是谁?” 秦淮点头,“查到了几个可疑之人。” 其中一人,便是上回他们查到的,一开始在城中散播流言的赵群,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可疑之人。 秦淮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及日常接触过的人员名单都记录了下来,待时机成熟,这些都会成为捉拿他们的证据,也会成为审问他们,撬开他们嘴巴的契机。 此前,秦淮和兰清笳怀疑泰平郡王,他们也把自己的怀疑禀报给了熙元帝,料想现在熙元帝已经派人去调查泰平郡王了,只是不知现在有没有调查出端倪来。 就目前他们所查到的人来看,还没有明显直接的证据指向泰平郡王,是以他们也不能确定自己先前的怀疑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能作为怀疑对象,泰平郡王更要划归为重点的怀疑对象之中。 付明轩闻言,点了点头,“如此就太好了,这些龟孙子,竟然想陷害师父你,到时候我们就派人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这也是秦淮和兰清笳所期望的。httpδ:Ъiqikunēt 但目前来看,他们查到的还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这些小人物就算能提供一些线索,也必然不会关涉机密。 要想挖出背后真正的主谋,还需要更多的筹码。 付明轩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在很多事情上,付明轩已经能独当一面,但是在秦淮和兰清笳的面前,他总是会下意识地表现出依赖,凡事都只想听他们的。 秦淮吐出一个字,“等。” 付明轩眨眨眼,带着些许困惑之色。 “等什么?” 秦淮:“等对方抛出更多的筹码,将我彻底置于死地。” 现在这些手段,归根结底便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把戏,最多也就只能糊弄一下百姓们,制造一些舆论罢了。 若是光凭这样的手段就想要给秦淮定罪,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手段,最多也就是挑起熙元帝和秦淮的嫌隙罢了,而熙元帝也只是派人来调查此事,并不能借此就给秦淮定罪。 对方要把生息蛊一案,以及谋逆之罪都嫁祸在秦淮的身上,让他充当这件事的背锅侠,好让自己能高枕无忧,那就得拿出更多,更直接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秦淮的罪行。 对方嫁祸秦淮的同时,便也是在暴露自己,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反过来抓住对方的把柄。 秦淮将个中门道与付明轩说道了一番,付明轩一点就通,面上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又问,“光等着吗?” “自然不是,我们要想办法给对方施压,或是创造机会,让对方觉得只差临门一脚我就要完了,只有这样,对方才会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动手,如此,我们‘钓鱼’的时间也才能缩得更短。” 付明轩闻言,立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筆趣庫 他一脸赞赏地望着秦淮,由衷道:“师父,还是你聪明,我们就按照你说的办。”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比付明轩更合适来做了。 他是熙元帝从京城派来的,他代表着的便是熙元帝的态度,这个时候他对秦淮的态度,自然也就代表着熙元帝对他的态度。 只要他对秦淮不客气一些,那些一直盯着淮南王府的人自然就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从而觉得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他们想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只要他们觉得熙元帝已经生了忌惮,那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加把火,让秦淮彻底背上这件事的黑锅,把他打入深渊。 他们三人又针对接下来的行动展开了一番讨论,最后敲定了下一步计划。 正事谈完了,付明轩这才松了口气,他迫不及待地将话题转到了私事上。 “师父,我来之前见到宛央了,她长得真可爱,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付明轩是在宛央他们到了京城之后才启程出发前往扬州的,他对宛央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十分好奇,便特意在临走前跟小姑娘见了一面。 原本他就猜到宛央定然长得好看,毕竟她爹娘都是容貌不俗之人,她便是再怎么长,也不会差。httpδ:Ъiqikunēt 但真正见到本人,付明轩还是禁不住内心惊叹。 小姑娘真的太会长了,完全挑了父母身上的优点长,小小年纪就已经了不得了,长大之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 付明轩言辞间是对宛央毫不吝啬的赞誉,秦淮和兰清笳听了,都觉得心头熨帖不已。 从他的话语里,秦淮和兰清笳都听得出来,宛央的状态听上去还不错,并没有他们所担心的哭哭啼啼,憔悴不堪。 但他们依旧不大放心,急忙追问,“你见到她时,她的状态如何?精神好不好?” 付明轩的回答给他们吃下了一粒定心丸。 “她好得很,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的,跟公主也很是投契,我见到她时,她正在御花园里捕蝶,玩得可开心了。”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这话,顿时放下心来,同时心里头又不免生出一丝微妙的失落。 这丫头,刚开始离开他们时哭得死去活来的,但时日久了,也同样能被治愈。 她也不是那么离不开他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罢了。 当然,他们自然是欣慰居多的。 他们一直对宛央的境况充满担忧,唯恐她到了京城之后太过思念他们,或是没法适应那里的生活,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们想多了。 其实孩子的适应能力都是极强的,他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宛央是个爱玩的性子,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她势必会被新奇的环境所吸引,加上她又交到了新朋友,她的彷徨无助自然也会被最大程度地冲淡了去。 他们只盼着,待她的新鲜期过了之后,她也还能继续这般开开心心的。 付明轩似是才想起来,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差点忘了,这是宛央给你们的信。” 秦淮当即飞快地接了过来,看向付明轩的眼神都不禁充满了谴责。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能忘?” 第2559章:尽快结束眼前的一切 付明轩很无辜。 方才见到他们太激动了,自然记不得那么多了。 秦淮也顾不上跟他算账,直接摊开了那封信看了起来。 宛央才开蒙没多久,会写的字就那么几个,她自然没有能力独自完成一封信,这封信是安元恺代笔的。 在信中,宛央向他们分享了自己到了京城皇宫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见到了堂兄堂姐之后的经历。 在她的口中,皇宫华丽辉煌,简直让她目不暇接。 最让她喜欢的,莫过于御花园了,那里面不仅种有各种各样争奇斗艳的花儿,还有很多玩乐的设施,她每天去玩都不觉得腻。 她还以一副十分夸张的语气发出惊叹,堂兄堂姐长得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若非他们穿着不同,宛央定然要认不出来了。Ъiqikunět 不过,堂哥个子高些,看上去也比较严肃;堂姐个子矮些,也更加爱笑,待人很是亲和,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宛央很喜欢她。 最后,宛央还说了安元恺要到国子监念书之事。 她原本是没打算去国子监一起念书的,她就只打算空闲了去找他玩一玩而已,但在堂姐的劝说下,她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一起去国子监了。 大家都在那念书,就自己不去,那自己岂不是被落下了?到时候便是想找人玩都找不到,这也是宛央之所以松口答应此事的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皇后霍云姝提议给她找一个夫子,专门教导她,宛央听了这话,立马就表示自己更想去国子监,单独教导什么的,大可不必了。 在国子监里的念书的都是如安元恺那般年纪稍长的孩子,就她年纪最小,所以,她去那里,更多像是充数的,只要她乖乖坐着不吵不闹不惹事就行,换言之,她就是去混日子的。 但若是专门给她找了一个夫子,她就没法混了。 以前在家里时,好歹还有个严攸宁来分散夫子的注意力,现在只有她一个学生,那夫子不得一直盯着她不放? 简直想想就可怕。 两害相权取其轻,宛央自然果断选择了国子监。 宛央在心中便将自己这番心理历程一一道来,末了还不禁感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要学习?她就不能安安心心地玩乐吗?” 看到这话,他们两人都不禁哭笑不得。 他们仿佛能想象得到宛央说这话时的表情与神色了。 这小妮子,跟她哥哥简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她哥哥整日埋头苦读,虽然不是什么书呆子,但也是个勤奋刻苦,能静得下心来之人。 她俨然完全不一样,她的脑子里整日所想不是吃就是玩,简直半点都没有分给学习的。 也得亏她是女孩子,日后也不需要考取功名,不然,就她这样,怕是考个十年八载,都铁定考不上。 絮絮叨叨地说完了自己在那里发生的事,最后她的情绪才发生了急转直下的转变,一下从欢欢喜喜的状态变成了低落惆怅。 她说:“虽然我在这里交到了新朋友,皇伯伯和皇伯母也都对我很好,但我还是想念爹爹娘亲,晚上我睡觉的时候都哭鼻子了,我做梦梦到自己没有离开你们,而是一直跟你们待在一处,但是一觉醒来才发现,那只是我的梦而已。https:ЪiqikuΠet 爹爹,娘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才能再次见到你们?” 看到这里,秦淮和兰清笳的鼻尖不自觉升起了一股子酸酸涩涩的情绪。 看着这番话,他们便仿佛看到了宛央两眼包着泪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的模样,他们只恨不得立马就前往京城,直接把她带回来才好。 但这却是不可能的。 他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这个时候宛央待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但他们也更加坚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他们一定要竭尽所能,尽快结束掉眼下的一切,只有结束了这一切,他们一家子才能顺顺利利地团聚。 很是平复了一番,他们才将信重新折好。 付明轩见他们看完信之后就露出了惆怅的神色,对他们也不由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这次他出京,前往扬州城,也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离开家人,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深深地思念妻子,思念女儿了。 他也生出了一个同样的念头,那就是要赶紧把这里的一切处理完,越快完成此事,他就能越快回家,跟妻女团聚了。 为了宽慰他们,付明轩便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不要太记挂宛央,她在皇宫里真的过得挺好的,待我们把这件事处理好了,自然就能与家人团聚了。” 他们也只能整理了一番心情,默默点头。 兰清笳转而问起了云锦心和他们的女儿。 他们有一个大女儿,名为付可恬,比宛央大两岁。 后来,云锦心又给他生了小女儿,名为付可依,今年才一岁多。 若是换作别人家,妻子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丈夫定然会不高兴,婆家也会觉得这个妻子没能给家里传宗接代。 但是在他们家,这种情况完全不存在。 付明轩和云锦心两个小夫妻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云锦心上头根本没有婆母管束,家里没人给她脸色看,自然也不会有人给她压力。 付明轩就更不在意这些了。 对他来说,不论生男生女,只要是云锦心生的,他都喜欢。 而且,他已经不打算让云锦心再生第三个了,因为生儿育女对女人来说实在太辛苦了,他不忍心让她再经历一次生育之苦。 他这一辈子,能有一双女儿,他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 提到妻女,付明轩的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有些憨憨的笑,眉眼间都多了一抹难掩的温柔。 “她们很好,锦心一直都念着你们,也想要跟着一块儿来,但我此行乃是为了正事,我怕带上她反而会有危险,便没让她们一起来,她为此还有些埋怨我呢。” 云锦心已经许久没有回扬州城了,上次云老太爷和云老夫人病逝,她却刚好怀上身孕,不适合长途奔波,是以也没能回扬州城。 孩子出生后,她又忙着照看孩子,自然也没时间回扬州城,这次她便很想随付明轩一起回来,但却被付明轩拒绝了,未能成行。 她满腹思乡之情无处排解,自然就只能把火气撒在了自己丈夫的身上。 反正付明轩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说只是埋怨两句,便是她直接对他动手,付明轩也是心甘情愿,说不定还要主动给她递鞭子,免得她的手打疼了。 ъiqiku 第2560章:嘴硬的小老头 秦淮和兰清笳都明白,付明轩的这番顾虑是对的。 此时的扬州城就是个是非之地,他们都特意把家人送走了,付明轩这个时候反倒把妻女带来,那不是添乱吗? 若到时候事情进入白热化阶段,对方狗急跳墙,想要蓄意报复,直接把矛头对向了云锦心母女,以她们作为要挟,那事情反而糟糕了。 之后,他们的话题便又继续围绕着孩子展开,付明轩提到自己女儿,也不可避免地变成了话痨。 他的大女儿完全遗传了云锦心的容貌,性子倒像付明轩,有些娇憨,看上去天真懵懂,简直是可爱得不得了。 小女儿容貌上更偏向付明轩,性子比姐姐更活泼,更古灵精怪。 付明轩私心里更偏向大女儿,毕竟这是他头一个孩子,他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无数的爱。 他曾经决定只要这么一个孩子,不要再生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却意外怀上了。 在意外来临之前,付明轩认定了大女儿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对她自然倾注了满腹的爱意。 但二女儿他也同样爱,毕竟都是他的孩子,都是他的血脉。 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秦淮不禁看向兰清笳,语气戏谑。 “你总说我太惯着宛央,现在你应当知道我其实并不算什么,他才是真正的宠孩子。” 至少自己在面对宛央的要求时并不是有求必应,偶尔还是会拒绝她,但付明轩那真的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是毫无原则。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却是直指真相,“那是因为恬恬乖巧懂事,她提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当然没什么好拒绝的,你看看我们家这个,她提的要求合适吗?真要完全顺着她,那她能把我们家的房顶给掀了。” 秦淮:…… 他有心为宛央辩驳,但却是一阵语塞,完全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实在是,真相的确如此…… 付明轩听到兰清笳夸自己女儿,他也乐呵呵地笑着,还不忘顺势附和,“我家恬恬的确很乖巧,特别懂事。” 顿了顿,他又赶忙找补,“不过,宛央也很懂事啊,我上回见到她,她可乖了。” 兰清笳笑着摇头,“她啊,在生人面前才会如此,只要你跟她一熟了,她就会露出本来面目了。” 这小妮子能装得很。 付明轩自是继续卖力地夸,“这说明她很机灵,脑子聪明活泛,以后长大了也不容易被别人骗。” 是吗?兰清笳对此深表怀疑。 那小妮子可不像是精明的样子,她根本是被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付明轩问起了沐白,“我听宛央说沐白去了千灵山?” 对千灵山这个地方,付明轩自然也不陌生。 他当初便是跟着秦淮和兰清笳一起去千灵山,在那里被宋十三治好的,他现在都还保留着在那里所经历的美好回忆。 秦淮和兰清笳点头,付明轩忙问,“那他有没有写信回来?那里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大变化?” 他们摇头,“目前还没有收到他的信。” 就算走陆路要慢一些,但估摸着脚程,他们其实也差不多已经到了。 只是,他们就算是有信要送回来,路上也还需要时间,不会有那么快。 付明轩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他还想知道千灵山现在的情况,想知道宋十三现在究竟如何了呢。 秦淮见他失望,便开口安慰他,“你在这里还要待上不短的时间,到时候沐白的信一定也已经送到了。” 听到这话,付明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安慰了。 他想知道沐白的消息,但也想早些回去,可不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而此时,正被他们提及的沐白的确已经到了千灵山。筆趣庫 因为一路上走走停停,并没有十分紧凑地在赶路,是以他们的行程进度很慢,路上就走了快两个月。 这样缓慢的行程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他们让原本枯燥乏味的行程一下变得丰富了起来,这一趟行程俨然成为了一场体验感十分不错的旅程。 而千灵山之中,宋十三也早就收到了他们要来的消息,是以他也早早就让人把房屋都打扫好了。 原本这里的房屋都是竹屋,但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些竹屋早就变成了青砖瓦房,这是早些年,秦彧和林檀香带着沐白到这里隐居时就已经重新修筑的,宋十三回来之后,反倒是直接住了现成的。 现在宋瑾南他们要回来,宋十三就让人把屋子上下都重新打扫了一番,又添置了不少新的,必备的家具。 虽然房子不够宽敞,条件也略微简陋,但屋子里的摆设布置不能含糊。 除了他们几人,自然也还有不少护卫丫鬟,他们到了这里之后也要住下,但青砖瓦房就那么几间,自然是不够住的,是以,宋十三又让人临时搭建起了一排小竹屋,以供他们居住。ъiqiku 宋十三平日里表现得冷冷淡淡的,俨然是个冷清孤傲,又有点毒舌的小老头形象,但现下,他才终于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的,亲和的模样,对于小辈们的即将到来,他也会表现出深深的期待与欢喜。 家具摆设买好,竹屋修建好,他们却还没到,宋十三就禁不住每天都站在路口的地方,翘首以盼。 他偏还嘴硬不肯承认,只说自己是在散步。 下人们见此,也都一脸失笑,不去拆穿他。 盼啊盼啊,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这片静谧的山林终于被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骑着马缓缓而来,下人们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有人欢喜地迎上前,有人则是飞快跑去向宋十三报信。 宋十三本是在午后小憩,下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喊醒他,他自己就先醒了过来。 年纪大了,觉浅了很多。 或许是心有灵犀,他睡着睡着,就梦到他们到了。 是以,他一听到些许异样的动静,立马就醒了过来,声音满含期待,“何事?可是他们到了?” 下人的声音欢欢喜喜,“是呢,老太爷,少爷和郡主,还有小小姐都到了,这会儿已经到路口了。” 第2561章:不愧是我的曾孙女 宋十三闻言,几乎是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明明已经七老八十的身体,此时动作却是格外敏捷。 “真的吗?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用仆人搀扶,他迈着一双老腿就飞快地奔了出去,仆人想要去搀扶他,都被他嫌弃太碍事,仆人顿时一阵哭笑不得。 待到了外面,宋十三远远看到了一行来人,这才放慢了步子,一副假装自己只是在闲庭散步,不是特意迎出来的模样。 很快,宋瑾南一行人便到了近前。 进山的路不好走,马车进不来,是以他们都换成了马。 只有宋司遥不会骑马,她便与宋瑾南同乘一匹,其他人都是独骑,便是沐白也是独自骑着一匹马。 他的骑术虽然一般,但现在并不是跑马,而是骑在马背上慢行,他自然能驾驭。 看到宋十三,宋瑾南的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来。 但是看到他那愈渐苍老的面容,愈加佝偻的背脊,他的心头就不觉生出了一股子微微酸涩的感觉,眼眶也不觉微微有些发胀。Ъiqikunět “爷爷!” 他怀里的宋司遥也露出笑容,朝宋十三甜甜地喊了一声,“曾爷爷!” 宋十三听到这道清脆悦耳,宛若黄鹂鸟般的嗓音,脸上故作的严肃之色再也绷不住,全都化作了欣喜又灿烂的笑。 上回见到宋司遥时,她年纪尚小,彼时的她不仅身受梦魇的困扰,整个人瘦骨嶙峋,更是连话都不会说。 现在,数年过去,她长大了,面色红润了,整个人都多了一股阳光灿烂的活泼气息,而最大的进步莫过于她终于学会说话了。 此前,宋十三就已经收到了宋瑾南的来信,知道了这个喜人的变化,但光是文字上的描述,哪里比得上亲耳听到她开口唤自己来得更加真实,更加令人欣喜? 宋十三只觉得自己心头涌上了一股温热的情绪,那股情绪一路向上,直冲鼻腔,最后还蔓延到了眼眶。 他努力地压着,才没让自己当场落泪。 宋十三快步上前,宋瑾南也翻身下马,把宋司遥也一并抱了下来。 宋十三立马就伸手抱住了宋司遥,一边抱还一边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口中连声道:“好,好,司遥会说话了,好,很好。” 宋司遥是有些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的,她与曾爷爷已经分开数年了,以前有关他的记忆,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现在这个老人于她而言,的的确确就是个陌生人。 但她很快就让自己慢慢适应和习惯了下来。 这人是曾爷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自己是充满了慈爱与关怀的,此时被他揽入怀中,宋司遥便有种被温暖紧紧环抱的感觉。ъiqiku 宋司遥还伸手,轻轻的,温柔地回抱着他。 她知道曾爷爷喜欢听她说话,就像当初爹爹娘亲刚知道她会说话时,便也总是喜欢让她多说一些。 是以,宋司遥便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多说了几句。 她说:“曾爷爷,我会说话了,我还开蒙了,在书院念了好长时间的书,现在我会写的字可多了。” 宋十三松开了她,脸上笑出了一道道褶子。 他夸道:“是吗?我们司遥实在是太厉害了,那待会儿曾爷爷要考考你,你怕不怕?” 宋司遥立马不服输地道:“我当然不怕!您尽管考我便是。” 慕容熙也上前跟宋十三问好,然后笑着对宋十三道:“您可别小瞧了她,她在书院里可是个小才女,便是夫子也夸她过目不忘,天赋极佳。” 这些事宋十三此前便知道了,但再听到,他也依旧是欢喜不已,看着宋司遥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骄傲。 “不愧是我的曾孙女,就是聪明!” 宋瑾南领着沐白走上前,对宋十三道:“爷爷,他是沐白,您还记得吗?” 以前秦彧和林檀香带着沐白来这里隐居时,宋十三是见过他的,只不过当时沐白还小,现在一眨眼就已经长成半大小子了。 沐白也乖巧地喊人,“曾爷爷好。” 宋十三大手拍在沐白的肩头,目光在他的脸上上下打量,最后道:“好小子,长这么大了,长成俊小伙子了。” 沐白被他拍得肩膀都不禁有些发疼,但他却半分都没表露出来,不然倒是显得他有多弱似的。 宋十三又问,“你爹娘怎么样了?” 沐白答道:“他们都很好,就是一直记挂着您,不知道您的身体如何。” 宋十三声如洪钟,“我的身体好得很,再活个一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沐白听他这股精神劲儿,觉得他这话的确半点都没夸张。 简单叙了一番旧,宋十三便牵着宋司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对她介绍。 “司遥你看,那里便是咱们的家,我已经让人添置了很多上好的家具,也重新做了一番布置,就照着你在郡主府的闺房来布置的,你看了定然会喜欢。” 宋司遥一边听他讲,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 一路走来,她也领略了一番山中的风光,老实讲,是有些荒僻的。 是以,方才她便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httpδ:Ъiqikunēt 但没想到,真正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完全不似她以为的那番荒僻,反而有种世外桃源的清幽雅致之感。 宋十三前前后后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十年,就算他没有在这里住时,他的徒弟也在此处。 是以,这里的一切已经十分有人气,各种设施也都十分完善,所以才让宋司遥有种超乎寻常的惊喜之感。 宋十三生怕宋司遥会不喜欢,“只是这里跟在郡主府自然是没法比的,周遭也没有什么可以玩乐的,只怕要委屈你了。” 宋司遥闻言,立马道:“不,我很喜欢这里,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她对外界环境原本就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能跟家人待在一起便好。 跟家人在一起,便是再艰苦的环境,她也都甘之如饴。 更何况,这里的环境也并不差,至少目前来看她便觉十分喜欢。 宋十三见她果真很喜欢的样子,心头的紧张也不觉放松下来。 第2562章:吐露秘密 宋司遥撒开了宋十三,自己迫不及待地朝前方奔去。 她一间间屋子全都跑了个遍,果然看到了一间房间的布置摆设都与自己先前在郡主府的房间相差无几,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阵满满的感动与欢喜。 而隔壁的房间自然就是沐白的。 他那间房间的摆设很中规中矩,但能看出一应家具摆件都是上好的,只是没有太过花哨的外在罢了,沐白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ъiqiku 原本来时他们都还有些困倦,现在倒是一下不困了,两人开始在这附近闲逛。 一边闲逛,宋司遥还一边询问沐白他对这里是否有印象,沐白其实都不大记得了,毕竟他当时年纪还那么小,但他却不想表现出来,他便半真半假地表示自己还有印象,只是记得不大清楚了。 逛了一圈,晚上又吃了一顿十分新鲜的野味,大家便都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一夜好眠。 翌日,宋十三才找到机会向宋瑾南问起了宋司遥梦魇和梦游的病情。 此前宋瑾南便在信中提到了这件事,但信上的讲述自然没有当面解释来得清楚明白,宋瑾南便又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尽数道来。 末了,宋瑾南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苦涩又无奈的神色。 “我们试了好几天,司遥只有挨着沐白时没事,一旦离开了他,立马就要犯病,我也根本找不出原因来。 我们都没想到,强行将他们分开反而一下激发了司遥的病情,让她出现了新的病症。” 宋十三问,“那现在呢?司遥的情况如何?” 宋瑾南老实回答,“好了,自从跟沐白在一起之后她就再没有出现过病症,不仅没有梦魇,连后来的梦游也没再发生过。” 宋十三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困惑不解的神色,“这种情况倒是闻所未闻。” 宋瑾南不死心,“爷爷以前接触过的病人中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吗?” 宋十三摇头,“没有。” 宋瑾南顿时面露失望。 宋十三问,“这件事,你们可有问过司遥?她知道自己对沐白有这般特殊依赖的原因吗?” 宋瑾南闻言一愣,旋即摇头,“这,我们倒是没问过她。” 因为他们下意识地认定了宋司遥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所以他们就压根没有问过。 宋十三沉吟片刻,旋即道:“凡事都不可能是没有因果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必然有其原因所在。 既然我们判断不出来,不妨从司遥的身上下手。” 宋瑾南听了,心里不觉露出若有所思来。 宋十三对他下达了一个任务,“那你就先找机会问问她,或许她自己就能给出答案来。” 宋瑾南对此其实不大敢抱希望,因为怕自己越是怀抱希望,最后反而越发失望。 但凡事都要试一试,不试过永远都不知道结果。 万一真的有意外的收获呢? 宋瑾南和慕容熙没想到,他们与女儿的这一场对话,竟然真的问出了意外的收获来。筆趣庫 当天晚上,他们就决定开始跟女儿进行这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慕容熙问,“司遥,你为什么会格外喜欢沐白?” 宋司遥的回答很理所当然,“因为他对我好,把我当真心的好朋友。” 这个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答案,慕容熙继续问,“可是一开始你们见面时,你就对他很是特别,但那个时候你们才第一次见面,还根本不熟悉。” 宋司遥听到这个问题,眼底闪过了一抹微微异样的神色。 宋瑾南和慕容熙见此,当即心头一凛,他们知道,她定然是隐瞒了些什么。 这或许就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原本两人对这件事并不抱希望,但现在,他们好似窥见了一丝端倪。 他们按捺住心中的着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司遥,你不愿意跟爹爹娘亲分享吗?若你实在不愿意的话那便算了,就当爹爹娘亲没有说过,我们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你对我们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我们不会怪你。” 宋司遥听了这话,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愧疚来,好似自己对他们的隐瞒非常不应该。 “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我说出来了,在爹爹娘亲心里就成了一个异类。” 说到这儿,宋司遥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宋司遥和慕容熙见此,立马开口安抚,“怎么会是异类?你不论是怎样的人,在爹爹娘亲心里都是最乖巧懂事的,爹爹娘亲永远不会嫌弃你。” 他们甚至开始打了退堂鼓,“如果说出这件事真的会让你觉得不安的话,那你可以选择不说,没关系的,爹爹娘亲不会再向你刨根问底。”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个秘密并不是小事,她说出来,或许会打破他们之间既定的平衡关系。筆趣庫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们真的宁愿自己从未开口问过。 但宋司遥反而是做了决定。 以前她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坦诚一切,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尝试着开口了。 她鼓足勇气,“爹爹娘亲,这件事,我还是向你们坦白吧,毕竟,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能一直瞒着你们。” 宋瑾南和慕容熙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主动挑起这个话题究竟是对是错。 但现在,司遥自己已经决定开口了,他们再反过来阻拦也没有意义,反倒显得他们反复无常。 罢了,不管她说出什么来,他们都坦然接受便是。 但饶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宋司遥说出口的话震住了。 她说,“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我能看到的是人的内心。 谁在我面前说了谎,谁是口蜜腹剑,谁是表里如一,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当时还小,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我看到了很多狰狞的面目,所以我很害怕,畏惧生人,不敢跟人交流,甚至不愿开口。 我不仅白天能看到,晚上那些东西也会入我的梦,侵扰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第2563章:与众不同的她 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这番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难以形容的震惊表情。 不可避免的,他们的后背都生出了一股微微的凉意。 “这,司遥,你,你不要开玩笑,这,这……” 宋司遥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现在不仅惊讶,还有些恐惧,我都看得出来。”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表情微顿。 宋司遥垂下眼睑,眼神多了几分晦暗,“我就知道,你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心无芥蒂,你们定然会觉得我是异类。” 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子深深的愧疚,他们立马将方才冒出头的那股子惊惧压下,转而道:“怎么会?我们只是太惊讶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么会对你心怀芥蒂?” “对啊,不论你是怎样的,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对你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语气坚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他们心中都很是懊恼,懊恼自己一开始竟然生出了惊惧,让司遥察觉。 他们并不是惧怕司遥的这种能力,而是太过震惊了。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女儿竟然拥有这样的能力,能一眼看穿人心,看透人的本质。 这简直太过不可思议,但凡是一个正常人,乍然听闻此事,都会被深深的震住。 他们的惊吓大多是来自于这件事存在的本身,而并不是来自于司遥这个人。 便诚如他们自己所说,司遥是他们的女儿,不管司遥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那都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对她的爱都永远不会改变。 眼见司遥依旧一副垂头丧气,完全不愿意相信的样子,宋瑾南和慕容熙都有些着急。biqikμnět 宋瑾南双手牢牢扶住宋司遥的双肩,语气诚恳真挚,“司遥,你再抬头看看,看看爹娘是不是在说谎安慰你?” 宋司遥闻言,这才迟疑着抬头,有些不确定地朝他们看去。 他们两人都认真地望着她,那眼神中盛满了真挚恳切,还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爱意,还有一丝丝生怕她不愿意相信的紧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样纯粹又温暖的情谊将她整个人深深包裹着,叫她原本有些黯然的内心瞬间被安抚住了,心尖上有一朵名为欢喜的花儿又再次悄然绽放开来。 宋司遥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绽开,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放松了下来。 见此情形,宋瑾南和慕容熙的心头的那股子紧张的情绪也不觉慢慢淡去,心底重重松了口气。 慕容熙有些怜惜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这下你愿意相信我们了?” 宋司遥用力点头。 她旋即又反过来问,“那爹爹娘亲也相信我方才说的话了?” 他们原本自是不信的,但方才她那一眼洞穿他们心思的模样,却让他们不得不信。 宋瑾南一脸认真地道:“虽然我们现在依旧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却不得不相信,我们的女儿真的十分与众不同。” 他用了与众不同这个词,而不是方才司遥口中的异类。 两个词,所表达的都是同样的意思,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 一个是满含赞誉与自豪的褒义,一个却是带着浓浓自我贬低的贬义。 宋司遥觉得自己是不同寻常的异类,她内心深处十分害怕自己这样的特殊能力会让父母不喜,但他们却给了她最温暖,最充满包容性的回馈。Ъiqikunět 他们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她是与众不同的,而并不是在糊弄她,安慰她。 宋瑾南一副开玩笑的口吻道:“我们现在在你面前都完全没有秘密可言了,以后想要撒谎糊弄你,只怕都不简单了。” 他们的态度轻松,让宋司遥的心态也放平和了。 她有些好奇地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你们不会觉得在我面前不自在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不觉生出几分无奈。 宋瑾南老实道:“不自在自然是有的,毕竟我们是你爹娘,在你面前变得毫无秘密,在心理上多多少少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这能让我们对你能做到毫无保留的坦诚。 你知道的,我们大人很多时候会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去做一些事,不可避免的就会有一些隐瞒。 现在,我们对你没法再隐瞒,我们的亲子关系也会达到新的突破。” 宋瑾南说得头头是道,完全将这件事做了一个全新的解读。 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既然他们已经接受了宋司遥能看穿人心的既定事实,那凡事不如都往好的方面去想,并且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如此,方能让整件事达到最优状态。 慕容熙却是想到了过往种种。 若司遥一直都能看穿人心,那自己此前对她撒的谎,她岂不是早就一眼看穿了? 慕容熙知道自己有时候行事不是那么光明磊落,而且她对此也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只要事情能办成,她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不算什么,只要不是真正的伤天害理就行。 但是在司遥面前,她却不会表现出自己这般不完美的一面。筆趣庫 相反,她会表现得格外温柔和善,像是个最完美的母亲。 但若是司遥早就看穿了一切,那她岂不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机手段都看在眼里?那在她心里,自己这个母亲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会不会是一个精于算计又恶毒刻薄的形象? 慕容熙一想到这些,整个人都不好了,俨然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宋司遥看到她的情绪急转直下,再次洞悉了她的想法。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道:“爹爹,娘亲,你们放心,我不会随便窥探你们的心思的。” 宋瑾南心思一动,连忙追问,“你还能自由控制?” 宋司遥点头,“以前不能,但在我学会说话之后,我慢慢的就学会控制了。” 第2564章: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沐白的原因,反正一切改变都是从到了扬州城之后开始的。 以前她每看到一个人,率先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内心想法。 把人看得太透,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样她就会一直凭借自己所看到的来评判一个人,她永远都没办法真心地与人交往。 人的情绪是很多变的,会喜会怒,会撒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谎,会犯一些不应该犯但却无关紧要的错误,这些都不足以给一个人定罪,也不能因此来衡量一个人的品行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宋司遥看到了,就会受影响,她在看待这个人时的态度就会发生改变。 这也是她以前性子孤僻,拒绝与人交流的原因之一。 她为此感到十分苦恼,而这样的苦恼在到了扬州城之后,不知不觉就慢慢被克服了。 她先是无意之中发现了自己能屏蔽掉一些人的内心想法,让自己不要去窥探对方,后来,她开始有意识地训练,慢慢的,她就能越发自如地掌握这一技能了。筆趣庫 只要她不刻意地想去窥探旁人的想法,她就能做到完全屏蔽。 听了她的这话,慕容熙方才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整个人陡然轻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看来自己此前做的那些事都没让司遥知道。 不过,从此以后,自己就真的要时时刻刻告诫和约束自己,让自己做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了,不然一不小心被司遥看穿了心思,那就糟了。 兜兜转转一圈,宋瑾南再次把话题拉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所以司遥,你所拥有的此项能力,跟沐白有什么关系?你一开始就不排斥他,是因为你看到了他的内心,知道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吗?” 提到沐白,宋司遥脸上便不由自主地带上几分温柔的笑意。 她点了点头,语气轻快,“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是温柔的暖黄色,他的周围也很干净,靠近他让我觉得很安心,有种终于不再被滋扰的安宁感。” 宋瑾南和慕容熙闻言,两人心中都没有生出太多的惊讶与意外,因为他们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他们好像找到了答案,却又好像没有。 沐白之所以让她不再做梦魇,是因为他能让她安心,让她避免被那些超然物外的异物滋扰。 但沐白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这却没人能给出回答,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桩十分玄学的事情,宋司遥能看到那些脏东西就很不可思议,沐白能将之净化,也同样超乎常理。 总而言之,这本身就很难说清道明。 宋瑾南和慕容熙再追问其他,宋司遥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沐白身边特别安心。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他们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他们摸了摸宋司遥的脑袋,对她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吧。”筆趣庫 末了他们又很不放心地叮嘱,“今夜的这些话,你不要再对旁人说起,知道吗?” 宋司遥求证地问,“谁都不能说吗?曾爷爷和沐白也不能说吗?” 他们想了想,最后道:“这件事我们得向曾爷爷坦白,因为我们想要找出你之所以会这般特殊的原因所在,曾爷爷见多识广,兴许他会有些头绪。 至于沐白,我们相信他是个嘴巴严,行为可靠的孩子,你如果不介意告诉他这件事,你也可以向他坦白。 但是除此之外,不要再对其他任何人提起。你或许因为这件事感到困扰,觉得这是一种负担,但是,这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你就会成为一个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宋司遥对此有些懵懂,似是有些不大理解这些话。 她怎么就会成为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呢?她的这项能力明明非常寻常,非常普通啊。 宋瑾南心道,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自己还是得好好地跟她上一课才行。 宋瑾南当即就严肃地道:“你想想,你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旁人是否说了谎,这用在一般的刑讯上是不是指哪儿打哪儿,十分直接有效? 还有一些其他的勾心斗角,若是有像你这样能精准识谎的人在,岂不是能事半功倍? 你若是被有心人抓走,被逼着去做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宋司遥一听,面上当即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旋即心中的警报立马就直接拉满了。 这么看来,自己这项本事对于某些人来说的确是个香饽饽,爹爹说的这种情况十分有可能发生,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管好嘴巴,可不能让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 宋瑾南见她终于多了几分慎重,心中也稍稍放松几分。 慕容熙则更小人之心一些,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直接对宋司遥提议。 “司遥,娘亲知道你信任沐白,娘亲也知道沐白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出卖你,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是与你的性命相关的,所以,如果不是必须的话,娘亲还是希望你能暂时对沐白保密。” 她说完又生怕宋司遥会反感,便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只是娘亲给你的一个建议,你如果觉得娘亲说得合理,你就可以采纳,但如果你觉得不够合理,你也可以遵循你自己的本心行事,但你在做出决定之前,娘亲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们,让我们知道。”httpδ:Ъiqikunēt 慕容熙一副跟她商量的语气,宋司遥也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道:“娘亲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我便暂时不告诉沐白吧。”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与沐白的一场对话,彼时沐白便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有。 他暂时没法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所以,她也不必将她的秘密告诉沐白。 就算要说,也要在他们长大了,足够理智,完全能够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时候,而不是在他们还小,心智尚未成熟之时,因为一时意气就将所有和盘托出。 就算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2565章:把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让司遥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内心依旧有些彷徨与不安,就像方才她向爹爹娘亲坦白之前的想法一样,她害怕自己坦白了之后,沐白在与自己相处时会生出芥蒂与不自在。 毕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被别人窥探到内心的想法,这的确不是什么多么美妙的事情,反而还会让人生出诸多不自在。 虽然司遥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不会让自己再去窥探旁人的想法,但只要自己依旧有这个能力,就必然会让人心生戒备,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悄悄地窥探自己。 宋司遥担心沐白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就没法再像之前那样自然地相处了。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继续保留着自己的小秘密。 反正沐白也说过,他也有自己的小秘密,既然如此,他们双方都各自有小秘密,也算是扯平了。httpδ:Ъiqikunēt 等到有朝一日,他们都长大了,心性更加成熟,更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任的时候,如果她那时候再想对他坦白,那届时再说也不迟。 慕容熙听到她的表态,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保险起见,她自然是希望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这个人是沐白,她也希望能从源头上杜绝任何风险。 就算沐白不会平白无故泄露这桩秘密,但谁也不能保证万一,万一他不小心说漏嘴了呢?抑或是,他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信任的人,觉得对方不会透露出去,那这样,这件事知道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这就将不会成为秘密。 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将一切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好在,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之后再多一个宋十三,也就三人,事情完全把控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他们刚这么想,就听司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 “对了,清笳婶婶知道这件事。” 宋瑾南和慕容熙:? 他们竟然不是最先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一时之间,他们心里不禁生出了些许微妙的感觉来。 宋瑾南问,“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宋司遥却是摇头,“不是我告诉她的,是她自己知道的。”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很意外,宋司遥便将事情的始末道来。 当时宋司遥也不知道兰清笳究竟是如何发现她的秘密的,但她就是一语道破说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因为这个秘密,宋司遥后来会说话之后又喜欢去找她,跟她分享自己的心事。 或许是有了她的鼓励和引导,她才更快地学会了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去看她不想看到的事物。 听罢,两人又是一阵瞠目结舌,对兰清笳也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佩服。 他们一直陪伴在司遥的身边,却是一直不曾发现她的这番异常,没想到,兰清笳一见到司遥,就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这个秘密,两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子汗颜来。 同时,他们心中对兰清笳又不禁生出感激来。 幸亏她及时发现了司遥的异常并对她加以引导,不然,只怕司遥也不会那么快就适应在扬州城的生活,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过来。 总而言之,他们一家都是司遥的恩人。 他们也并不担心兰清笳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兰清笳的为人如何,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她真的想泄露,只怕早就泄露了,也不会等到现在。biqikμnět 而她也不曾想过利用司遥的这项能力去做些什么,为她的行事谋求便利,这也让他们对她更多了几分信任。 宋瑾南由衷道:“以后你长大了也要好好孝顺他们,知道吗?” 宋司遥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那是自然。” 他们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自然是要好好孝顺他们。 她没说的是,她还知道清笳婶婶的一个秘密呢,不过她们已经约定好了不能说,所以,即便是对自家爹娘,她也是会守口如瓶的。 翌日,宋瑾南和慕容熙便将从宋司遥这里问到的情况向宋十三如实道来。 宋十三听罢,整个人也是一副几乎惊掉下巴的模样。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听过的奇闻轶事不少,但这样的事,他却也是头一回听到。 若非这事出自自己曾孙女之口,只怕他都不会相信。 便是现在,他都还有些将信将疑。 宋瑾南和慕容熙却是已经完全信了,“司遥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我们相信她。” 宋十三已经给宋司遥把过很多回脉了,她的脉象都没有任何问题,却原来,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身体上,而是出在怪力乱神之事上。 “爷爷,你之前也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事吗?” 宋十三有些汗颜地摇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什么见识都没有。 但却没人会觉得他没见识,毕竟这样的事听说过的人本身就很少,遇到的就更少之又少了,若是没遇到,没听说过的就是没见识的话,那他们就没人有见识了。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把沐白喊来,从沐白的身上下手。 司遥说,在沐白的身上,她觉得很有安全感,他的周身也有种温暖的暖黄色,莫不是因为他是童子身,阳气盛的缘故? 沐白被喊了来,然后宋十三就扣上了他的脉搏,开始给他诊脉。 宋十三神情很严肃,沐白便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背脊都挺得笔直,一动都不敢动。 他不仅是司遥的曾爷爷,也是自家娘亲的师父,据娘亲说,她以前也没少挨骂,所以,沐白在他面前便格外拘谨。 好半晌,宋十三才收回了手,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沐白的眼神带着一丝探寻与打量。 这样的神色,更让沐白心里打鼓了。 宋瑾南和慕容熙也很紧张,连忙追问,“爷爷,您可有看出什么来了?” 宋十三却是摇头,“没有,这小子脉象稳健,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宋瑾南和慕容熙心中顿生失望。 他们并非盼着沐白身体不好,而是想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症结所在。 Ъiqikunět 第2566章:与你娘亲一模一样 但不知为何,沐白的心里却是莫名犯嘀咕,总有一种自己好像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果然,接下来宋十三便将宋瑾南和慕容熙赶走,只留下沐白一人。 待他们走后,宋十三便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沐白,那目光顿时让沐白有种如坐针毡般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更紧张起来。 “曾爷爷,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十三缓声开口,“小子,你不简单啊。” 沐白闻言,心弦更是瞬间绷紧了,他说话都不由得磕绊起来。 “我,我哪里不简单了?我就只是个寻常普通的孩子罢了。” 宋十三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记。 “小子,在我面前你还想装傻?当初你娘亲在我面前都无所遁形,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 沐白听了这话,心中那股猜测顿时更加强烈了几分。 只怕自己的秘密多半是已经被他看穿了。 但他却不会傻到不打自招,万一他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沐白依旧装傻反问,“我有什么好隐瞒的?曾爷爷您真是太会说笑了。” 宋十三见他口风这般紧,自己一再诈他都没诈出结果来,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满意。 能有这样的警惕之心是好事,如此也免了他日后随随便便就被旁人套了话。 但宋十三却是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接一语拆穿了他。 “你的体质与你娘亲的一模一样,我说得没错吧?” 沐白听他终于道破了此事,心中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Ъiqikunět 都说人老成精,自己果然是被他看穿了。 沐白还想装傻,脑门就被他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记,“你小子不要再在我面前嘴硬了,再嘴硬,我当场就抓一条毒蛇来你身上做实验。” 沐白闻言,顿时就把到了嘴边的否认咽了回去,他伸手挠了挠头,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神色。 “曾爷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十三斜眼睥他,“我一搭你的脉,你有几斤几两就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沐白当即感叹,“不愧是曾爷爷,医术高明,简直令人佩服!” 宋十三听了他这明显是奉承的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地哼声,但心里却是十分受用。 沐白的这番话却并非只是奉承,而是全然发自肺腑的。 一般的大夫可看不出自己的秘密来,宋叔叔就给他号过很多次脉,但他也什么都没号出来。 便是娘亲,她若非事先知晓自己的体质,让她给自己把脉,她也多半把不出结果来。 只有宋十三这样的神医,才能一出手就探出了他的底细。 幸亏不是人人都有宋十三这样的医术,不然的话,沐白的这个秘密只怕早八百年就瞒不住了。 沐白有些把不准宋十三的态度,他便试探性地道:“曾爷爷,这件事除了我爹娘以外没人知道,您可一定要守口如瓶,替我保密啊。” 宋十三睨他,“这还用你说?我是这般没分寸的人?我若想拆穿你,方才就不会把他们两人支出去。” 他连自己的亲孙子和孙媳都支出去了,还能对谁说? 沐白嘿嘿一笑,又奉承了一句,“曾爷爷的为人和行事作风我自是十分相信的。” 宋十三方才发现沐白脉象上的异常时,心里也颇觉惊讶。 一开始他也有点不大确定,但接连试探了他几次,沐白一再闪烁其词,遮掩隐瞒的态度,反而让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没想到,兰清笳的那番特殊体质竟然还能遗传给下一代。 这对于沐白来说是福祸相依的存在。 这个特殊体质能让他在危险的关头保命,譬如中毒之时,他的这番体质就能保他安然无事。 但这若是被有心人窥探了去,沐白就会成为他们觊觎的香饽饽了。 所以这个秘密不能泄露出去,且越少人知道越好。 沐白是兰清笳的儿子,算是宋十三的徒孙,他自然不会害对方。 而另外一层原因也是基于宋十三的私心。 沐白现在是司遥的药,且司遥的病症究竟什么时候能好都是未知数,要想让司遥好,那就得保证沐白的安全。 所以,加上这么一个原因,宋十三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沐白出事,是以,这桩秘密他就更不可能会随便泄露出去了。Ъiqikunět 便是对宋瑾南和慕容熙两人,宋十三也不打算吐露实情。 秘密之所以能是秘密,便是因为知道的人少。 知道得人越多了,那这个所谓的秘密只怕就不复存在了。 确保了宋十三对这件事的态度,沐白也就放心了。 宋十三还反过来叮嘱他,“这件事你自己要守口如瓶,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司遥。” 司遥毕竟还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就难保会有口风不紧的时候,若是她一不小心泄露了出去,那就是害了沐白。 沐白老实地点头,“我爹娘已经交代过我了,我不会说的。” 这件事他的确没打算对司遥提起,虽然他很信任司遥,但一码归一码,即便是面对自己非常信任的人,也不一定就要把自己的全部秘密都和盘托出。 一开始他知道自己拥有的这个特殊体质,他便想要对安元恺和盘托出,最后便是被爹娘劝服的。 就算他没有对安元恺坦白,但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 因为他所隐瞒的事,不是与安元恺利益相关,不会危及到对方的事,既然如此,他就有权利选择隐瞒,这种隐瞒是善意的,也是无关大雅的。 相反,若是所有秘密都对自己的好友和盘托出,这或许反而会成为对方的一种负担。 交代完了特殊体质的问题,宋十三便将关注点重新落在了一开始的老问题上。 他直接问,“司遥必须要依靠你才能克服梦魇,这件事你自己可知道症结所在?” 提起这个,沐白的脸上便笼上了一抹茫然。biqikμnět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想法子让司遥努力克服了。” 宋十三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也不禁微微叹了声气。 沐白忍不住道:“您说,这会不会跟我的特殊体质有关?” 宋十三闻言,神色倒是微微动了动。 他忙问,“那你们有没有让你娘亲来试过?” 沐白摇头,“没有。” 是哦,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早知道先前就应该让娘亲来与司遥实验一番,若她挨着娘亲也同样不会梦魇,那就说明此事便是与他们的特殊体质有关了。 第2567章:明君现世 沐白想到这,顿时一阵懊恼。 他们先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现在他们远在千灵山,娘亲却在扬州,便是想要实验也没办法了。 宋十三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再气恼也是无用。 而且,就算真的实验出了结果,知道此事的确是与沐白和兰清笳的特殊体质有关,但对于司遥的病情来说,也没有什么解决之法。筆趣庫 因为拥有这种特殊体质的人太少了,与其再去找另外一个有这种体质的人来充当司遥的药,那还不如继续让沐白来扮演这个角色,至少沐白和司遥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司遥也并不排斥跟他在一起。 罢了,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的某些安排吧,既然现在事情还找不到解决之法,那就姑且这样吧。 反正办法总比问题多,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总能想到解决办法的,现在再怎么担忧着急也没用。 宋十三转而问起了秦淮和兰清笳的情况,沐白自然说一切都好。 他不免生出几分疑惑,他从宋瑾南的口中得知,沐白是秦淮和兰清笳执意送走的,便是秦彧夫妇和秦淮的小女儿也被送去京城了。 他们二人突然有此反常之举,定然是因为发生了一些变故,宋十三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 但宋瑾南并不知内情,宋十三又向沐白打探,这小子也是一问三不知,宋十三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秦淮和兰清笳都是行事稳妥,知分寸之人,他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和开玩笑。 秦淮和兰清笳的确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和开玩笑,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是经过了慎重考虑和严密计划的。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付明轩到了扬州城之后,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信号,让对方知道熙元帝已经察觉了此事,并且已经有所行动。 原本那些把戏又再次出现,并且更加升级了。 某一日,天上突然雷电交加,暴雨如注,这场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一场暴雨之后,某座山上的泥土被冲刷而下,有村民发现底下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基于好奇之心,他们便将其挖了出来。 这一挖出来不得了,下面赫然是一个八角大鼎,而大鼎的底部也刻着一行字。 “南者,明君现世也。” 这件事被报到了官府,知府一看到这番情形,当即心里一个咯噔。 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鼎,本身就预示着皇权。 若在以往,他们这里惊现这么一个八角大鼎,那定然是好事一桩,他们还能借此机会大作一番文章,将此事渲染包装一番,说不定还能谋到熙元帝的一个恩赏呢。 但坏就坏在这鼎出现的时机不对,更坏在,它上面还刻了字,还是那样一行字。 那些大字不识的老百姓们或许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只要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这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者”,既可以指代江南之地,也可以指代淮南王的封号,这简直就差明着说淮南王才是天下明君了。httpδ:Ъiqikunēt 原本先前的那些事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让皇上生疑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只怕这一次,淮南王是在劫难逃了。 大家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犯嘀咕,觉得这件事未免太过蹊跷了,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一件,就像是连环套似的,那目标俨然是直指淮南王。 但他们就算心里生出这个猜测,也肯定不会说出来。 这无凭无证的,自己说出来也不可信。 不管淮南王究竟有没有做这些事,他都已经招了熙元帝的忌讳了,熙元帝这次多半是要借着机会对付淮南王,既然这是圣心所向,自己又何必要去触怒皇上呢? 他们与淮南王的关系也并没有深厚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只想明哲保身,而不想蹚这趟浑水。 为了撇清干系,也为了避免日后会被熙元帝清算,收到消息的扬州知府立马派人将这件事如实上报给了付明轩这个朝廷钦差。 付明轩收到消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算来活儿了。Ъiqikunět 来活儿了好啊,早点来活儿,他们也能早点处理完这事,然后他也能快些回京城跟妻女团聚了。 付明轩当即就带着人,亲自前往那处山头。 他看到了那个挖出来的大鼎,从外形上来看,那鼎做旧的感觉十分逼真,就好像真的是在地底埋藏了许多年的样子。 鼎的底部刻的字也与现在大元的字体略有不同,但又能让人认出写的是什么。 那样的字迹出现在一个看上去历史十分悠久的大鼎底部,就更让人觉得此物十分久远,乃是先祖留下之物,便是字迹都还保留着上古时候的模样,而并不是人为捏造的。 如此,自然就更增加了可信度。 但越是如此,这事就越会犯了熙元帝的忌讳。 毕竟他才是现在的帝王,这大鼎上的意思却直指秦淮才是帝王的人选,这焉能让熙元帝容忍得了? 付明轩作为熙元帝派来的心腹,他自然是跟熙元帝一条心,也是要为熙元帝分忧解难的。 他看到这个大鼎之后,当即就冷了脸,直接怒声呵斥,“简直是胆大包天,故弄玄虚!来人,将率先发现这大鼎的人抓起来,带回去,好生审问!” 那村民原本还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劳,却没想到,功劳没捞着,最后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顿时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软倒在地,声音凄苦,连声求饶。 “大人,小的是无辜的,小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小的真的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大鼎,没有耍任何心机和把戏啊,请大人明查!” 付明轩却是依旧神色冷然,完全不为所动。 “究竟是不是无辜的,带回去审问了之后自然能见分晓。还有你们这些人,但凡是参与了挖鼎之事的,都通通带回去,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众村民们正要庆幸自己不是出头鸟,侥幸逃过一劫,但没想到,厄运转个背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们一个个也同样吓得面如土色。 第2568章:最大获益者是谁? 付明轩一上来就直接将那一群村民都抓了,这番作态,顿时让扬州城的一众官员们噤若寒蝉。 他们心中生出一股不大好的预感,这位禁军统领行事这般粗蛮,万一迁怒他们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付明轩收拾完那些村民,转头就把炮火转到了一众官员的身上,而扬州知府万大人首当其冲。 他冷声道:“万大人,这所谓的远古大鼎分明就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在你的辖下发生这等事,你却毫无所觉,还让事情闹得这般难看,对皇上的声誉造成巨大的影响,你该当何罪?若本官到皇上跟前参你一本,你这知府也别想做了。” 万大人顿时觉得额上渗出了一阵阵冷汗,一颗心也不自觉高高地提了起来。 他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付,付大人,此事的确是下官失职,下官立马加强戒备,定然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再发生,还,还请付大人高抬贵手,就,就给下官一次机会吧!” 付明轩却一副并不买账的模样,“事情已经发生,恶劣的影响也已经酿成,你让本官如何给你机会? 本官若是给了你这次机会,回头皇上责怪下来,谁会给本官机会?”筆趣庫 万大人额上的冷汗流得更汹涌了,俨然有种汗如雨下之感。 就在他的心沉入谷底时,付明轩却是话锋一转,“若万大人当真想要将功折罪,也不是没有办法。” 万大人闻言,眼睛顿时为之一亮,他忙道:“还请付大人指点一二。” 付明轩语气淡淡,“若是你能查出这件事是何人所为,自然就能抵了你的失察之责,本官在皇上面前也能替你美言一二。” 万大人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 对方做下此事,必然早就将首尾都处理干净了,自己要查,谈何容易? 他若真的能查出来,那就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了。 付明轩看似给自己指了一条路,但实际上,这也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啊。 万大人心里阵阵发苦,“付大人,并非下官不想查,而是,下官毫无线索,便是要查,一时之间,也根本找不到头绪啊。” 付明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案子究竟该如何查还要我再来指点,万大人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万大人被他斥得面红耳赤,只觉得颜面无光,根本抬不起头来。 就在这时,付明轩的声音又传入了他的耳中,带着一股子别有意味的暗示之意。 “此案究竟谁才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那这件事便是谁最可疑,这个道理,怕是三岁小孩都清楚,万大人却想不明白?” 万大人闻言,神色一怔,旋即脑中闪过了一道白光,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嘴巴微微张大,一副有些迟疑不确定的模样,“付大人的意思是……” 付明轩却是直接打断了他,“本官只是在讨论案情,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万大人,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究竟要不要,又能不能把握得住,就全看你自己了。”Ъiqikunět 说完,他就让人把那个大鼎抬走,没再理会万大人。 万大人站在原地,面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思量。 这件事最大的获益者是谁?除了淮南王,还能有谁?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让他在百姓之中的名声发生了转变,久而久之,百姓们就会认定他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而当今圣上的皇位其实来路不正。 别小看了这些舆论环境,舆论能主导百姓的思想,奠定民意基础,若是淮南王当真有反心,这就是十分重要的推动条件,能让他的谋反变得名正言顺,让他成为万众所归。 为何以前的朝代中有一些不入流的教派存在,能达到蛊惑人心的效果? 那就是因为那些教派一再宣扬自己才是救苦救难的真主,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百姓们心中对这些信念产生了信服,才会心甘情愿地拥护他们,那些教派也才能迅速地吸引教众,壮大实力。 类比到现在的事情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眼下一桩又一桩事情,都是在为淮南王积攒名声,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万众所归的舆论风向,淮南王自然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付明轩是代表着皇上来到这里的,他不可能是来游山玩水,他必然是带着使命和任务来的。 他的使命和任务会是什么?定然是对淮南王下手。 但他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淮南王有反心,也不能证明淮南王参与了生息蛊之事,眼下的这些事也不能证明是淮南王所为。 没有证据,他就不能对淮南王下手。 毕竟淮南王是亲王,熙元帝就算要对付他也要名正言顺,不然就会在天下人面前留下话柄。 毕竟皇帝也是要颜面,要名声的。 想通了这一点,万大人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付明轩那番话的暗示。 他来了这里之后,一直都没找到证据给淮南王定罪,所以就什么都做不了,他俨然是有些失去耐心了。 今日之事,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若是利用得好了,就能成为指控淮南王的一个有力证据。 若能证明这件事就是淮南王做的,那自己就是给付明轩递上了淮南王的把柄,付明轩能名正言顺地对淮南王开刀,自己也就不用被他穿小鞋了。 万大人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整个人都生出了一股子难言的紧张之感。 他担心自己会错意,但他就算没会错意,这件事也有些棘手,因为这意味着他要主动向淮南王出手。 淮南王也不是吃素的,可别到头来他自己还没真的做什么,淮南王就反过来把自己给收拾了。 那样的话,他也不用担心付明轩在熙元帝面前给他穿小鞋了,他自己就要先玩完。 但他若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做,付明轩真的要拿他开刀,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万大人简直都要愁坏了。 原本这扬州知府是个肥差,他这些年也捞到了不少好处,眼看自己也攒够资历,马上要升任京官了,没想到临了却遇到了这么一桩事。httpδ:Ъiqikunēt 此时此刻,万大人对安大人简直羡慕极了,若自己也能像他那样,早一步调离了这是非之地,那该多好啊。 第2569章:线索 但是羡慕终究只是羡慕,也不会变成现实,他还是好好专注当下之事吧。biqikμnět 万大人一番权衡,还是决定赌一把。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淮南王他就算真的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亲王,手里无兵无权,拿什么来跟皇上争抢? 淮南王就在扬州城中,自己又是扬州知府,这瓜田李下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瓜葛。 他最识趣的做法,就是赶紧向皇上表忠心,把自己跟淮南王彻底撇清干系。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抓住,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回去之后,万大人就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来。 他先是派人去调查这件事,若是能直接查出这件事跟淮南王有关,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此他就只需秉公执法即可,不用再额外去动什么不必要的手脚。 若他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那,他就再暗中做些手脚。 不能怪他存了害人之心,他也只是为了自保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为自己想,谁还能为自己想?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可不想因为上位者们的权利之争,直接把自己给搭进去。 原本万大人对此事并不抱希望的,这么大的事,就算真的是淮南王做的,他也必然早就把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又怎会留下把柄? 但万万没想到,他派出去的手下竟然真的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你说什么?真的查到了?” “千真万确!属下查封了那处打铁铺子,发现下面有一个密室,密室下面就有锻造大鼎的痕迹。” 万大人闻言,顿时精神一阵振奋。 他忙追问,“那打铁匠呢?可有捉拿归案了?本官要亲自审问!” 但手下却是露出了微微难看的神色,“原本的铁匠搬走了,后来来了一对新的夫妻把铁匠铺子买了过去。大鼎问世之后,这对夫妻也匆忙搬走了,若非如此,属下也不会发现异常。” 这是让人跑了。 万大人顿时一阵气恼。 “那还不快去查?” 官府当即就派人通缉那对夫妻,原本以为那对夫妻早就已经逃出城了,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城中被发现了,只不过,找到的却是他们的尸体。 万大人闻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当即命仵作验尸。 夫妇二人乃是被人用利器刺入腹部,失血过多而亡。 而在给他们清理尸体时,仵作发现那男尸的右手紧握成拳,就好像手中紧攥着什么东西似的。 但因他已死去多时,尸僵明显,手指的抓握力道很大,几人合力才将他的手掌掰开。httpδ:Ъiqikunēt “大人,他的手掌里有东西,是一张布条,上面还有字!” 万大人急忙伸手,“快,快拿来我看看。” 他也顾不得脏,直接伸手将那张布条接了过来,打开,待看到上面那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万大人的心头顿时一凛,旋即又生出了一股子激动兴奋的神色。 那行血字赫然是:“大鼎乃受淮南王指使所铸。”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查出结果了,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啊! 这下子,他也不用昧着良心动手脚陷害谁了,这可是他顺藤摸瓜查到的实打实的证据,怪只怪淮南王做事不够干净,竟然百密一疏,留下这么一个把柄。 原本万大人对这件事还是持保留态度,他并不确定此事究竟是不是淮南王所为,没想到,还真是他做的。 如此看来,先前的那些事,他的嫌疑也很大啊。 只能说,那个位置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这才让人趋之若鹜,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去争夺。 其实这件事还是有很多逻辑不通之处,不过万大人却根本没有细想,或者说,他是刻意没有去细想。 给淮南王定罪,是皇上的意思,也是现在付明轩想要做的事,他只要不想站在淮南王那一边,那他现在就没必要深究这件事。 他只需要把自己查到的这些呈给付明轩,最后这件事要如何定夺,是直接给淮南王定罪,还是深查下去,查出真相来,这些都不由自己来决定,而是交由付明轩来定夺。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便是。 万大人心中有了抉择,他当即就派人去给付明轩传信,自己则是守在这案发现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若是被人破坏了,回头被质疑这个调查结果,那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很快,付明轩就赶了来。 在来时路上,就有人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待到了之后,万大人又忙不迭地跟他重复了一番,然后将那根写了血字的布条递给他。 这可是最重要的证据,是顶顶要紧的,可不能弄丢了。 万大人的姿态极尽讨好,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付大人,这张布条便是方才下官在这男尸的手中找到的,想来是他被害,尚有一口气的时候撕下身上的衣裳写下来的。 只是对方已死,这上面的话,便也是死无对证了,此事牵扯到淮南王,下官实在不敢随意行事,还请付大人定夺。” 付明轩看到那张布条,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他才刚暗示了万大人可以往淮南王身上查,没想到证据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对方当真是贴心啊。 只是不知道万大人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是否在其中推波助澜? 付明轩敛起了心中的各种思绪,面上则是一派晦暗不明的神色,旋即唇角勾起了一抹有些阴冷的笑,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一股子慑人的冷意。 他幽幽开口,“没想到,淮南王竟然糊涂至此,实在是有负皇上信任啊。” 万大人看到付明轩的那副神色,再听到他这话,整个人都禁不住抖了抖。httpδ:Ъiqikunēt 他有一种十分笃定的预感,付明轩要对淮南王下手了。 原本没有证据也就罢了,现在证据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又岂会白白错过? 万大人在心中短暂地为淮南王生出了几分同情,但这股子同情却很快被压了下去。 他有什么余力去同情别人?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第2570章:炉火纯青的演技 付明轩做出一副十分迫不及待的架势,拿着这个证据,直接就带队往淮南王府杀了过去,那副架势,比一开始到扬州城之时还更加杀气腾腾。ъiqiku 路人们见了,都不禁退避三舍,生怕自己不小心招惹了这些一看上去就十分不好惹的煞神。 此时的付明轩是一个冷血无情,杀伐果断,又狠厉决绝的禁军统领,谁能想象得到他此前在秦淮和兰清笳面前竟然会是那样一番腼腆爱笑的小绵羊模样? 外头的情势,秦淮和兰清笳都早有耳闻。 没想到对方的套路还挺多,一套接一套的,简直层出不穷。 他们有预感,接下来对方还会继续出招。 只是没想到,对方出招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 这段时间秦淮和兰清笳哪里都没去,就窝在家里喝茶下棋,若撇开外头那些糟心事不管,这样的日子也难得的算是悠闲自得。 只是少了孩子们在身边,他们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今日他们照例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品茶,忽而就有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神色慌张。 “王爷,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他们反而依旧一派淡定神色,甚至还不忘继续斟酌手中的这枚棋子该怎么放。 一边落子,一边缓声开口,“何事这么着急?天塌下来了不成?” 小厮觉得自己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但外头那架势,也的确是忒吓人了。 小厮咽了咽唾沫,语气急吼吼的,“外头来了一群禁军,为首那个就是之前来过咱们府上的,他今天看上去非常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说有一桩案子跟王爷您有关,要王爷配合调查。他那副架势,分明就是来者不善啊!”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 禁军?那想来就是付明轩带人来了。 他是有多凶神恶煞,才把小厮吓成这样。 两人立马也不下棋了,起身,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闲庭信步地往外走。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会会他,看看他今日究竟有何赐教。” 小厮见他们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模样,禁不住在心中一阵阵感叹,主子就是主子,这淡定的状态,当真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能比的。 待到了府门外,见到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付明轩,他们也总算是明白了小厮口中的凶神恶煞究竟是什么感觉。 还别说,他这副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看来这小子之前说的没错,他在人前还是挺能装的,也忒能唬人。 付明轩和他们的目光对视,依旧绷着脸,眼中的冷意半分都没有减退,他甚至没有下马,直接在马上朝秦淮和兰清笳潦草抱拳一礼便作罢,其姿态傲慢敷衍程度,可见一斑。 付明轩居高临下地望着秦淮,语气也很是冷傲。 “近日在城郊外惊现巨鼎之事,想来淮南王也应当有所耳闻吧,就在方才,万大人已经抓获了此案的嫌犯,并在对方的身上搜到了关键证据,那证据便直指淮南王你。 所以,劳烦王爷纡尊降贵,随我到府衙走一趟,将这件事查清楚,如此,也能还王爷你的一个清白。” 付明轩的这番态度可谓是半点不客气,大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更是半点都没把淮南王放在眼里。筆趣庫 他身后的禁军们俱是神色冷然,与他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 与他一道同来的万大人则是有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感觉。 他可没有付明轩这样的胆量和底气对淮南王这般不客气,就算淮南王现在处境堪忧,他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万一最后淮南王翻身了呢?那自己岂不是就要被秋后算账了? 但付明轩态度嚣张,自己又是跟他一起来的,就算自己没有说什么,只怕也会被连带着记一笔。 万大人只能悄悄后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秦淮和兰清笳听到付明轩的这番话,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够嚣张,够气人,这小子真的没有夸张,他的演技真的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他的演技这般好,他们自然也不能拖后腿,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他? 是以,秦淮和兰清笳都露出了一副极度震惊的神色,震惊过后,便是愤怒。 秦淮指着付明轩,一副愤怒非常的模样。 “本王怎么可能会与那件事有关?你简直一派胡言!” 面对他的怒火,付明轩却依旧半分不为所动,面上依旧是一副桀骜的神色。Ъiqikunět “事实究竟如何,一切都要看证据说话,若你当真问心无愧的话,那就更应该主动配合我前去府衙调查问话了,到时候自然就能还你一个清白。” 秦淮面上怒火更甚,“我是堂堂亲王,岂容你这般折辱?” 付明轩一副大义凛然之色,“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便是亲王又如何?便是亲王,也同样没有资格搞特殊。 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查案,肃清扬州不正之风,而今此事证据指向淮南王你,那我就要秉公办理,不能因为你是亲王就对你有什么特殊优待,如此,方能对得起皇上对我的信任。” 秦淮被对方的一番话怼得无话可说,只脸色变得更加青白交错,很是难看。 一旁的兰清笳适时火上浇油,“我们进府里去,别理他,他们总不能直接闯进来抓我们吧。” 说着,她就要拉着秦淮入府。 付明轩当即抬高了声音,语气更添几分冰冷与不客气,“王爷王妃尽管进府去,且看看我敢不敢闯进去。” 兰清笳面色大变,语气都变得尖利了几分。 “你大胆!” 付明轩皮笑肉不笑,“我也不想大胆,但现下我已经是客客气气地在请你们,若是你们不配合,那我也没理由再继续与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兰清笳骂道:“归根结底,你不过就是皇上跟前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资本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你就不怕我们告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付明轩丝毫不为所动,“你们只管去告,若皇上当真降罪于我,那我也认了。 但在此之前,我还是要秉公行事。淮南王,请随我走一趟吧。” 第2571章:那就鱼死网破吧 兰清笳直接站出来,护在了秦淮的面前。 “你休想把他带走!” 付明轩笑了笑,“淮南王妃对淮南王一番深情厚谊,委实令人感动,但很抱歉,我不吃这一套,来人,你们去把淮南王请过来。” 兰清笳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秦淮直接拦住了。 他目光与付明轩直视,眸色晦暗不明。 “你想让本王跟你走也可以,但总要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吧,就凭你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想给本王定罪,便是皇上亲自来了,本王也不服。” 付明轩点了点头,“好,王爷既然不死心,那我就不防把话挑明了,如此,也好叫王爷心服口服。” 他转头吩咐,“把那两人的尸体抬上来。”Ъiqikunět 很快,那对打铁匠夫妻的尸体就被抬了来,两人都是死于非命,浑身上下都是血,围观的百姓们见了,俱是不禁露出了满是惊吓的神色,一个个俱是避开了视线,不敢细看。 付明轩让人把尸体抬到了王府门口,“不知王爷和王妃是否认识这两人?” 秦淮和兰清笳的眉头都狠狠蹙了起来,“他们是什么人?本王怎么会认识这等身份卑贱之人?” 付明轩不紧不慢地道:“那城西永义巷沈记打铁铺,王爷和王妃总该听说过吧?” 秦淮和兰清笳再次断然摇头。 “没听说过。” 付明轩冷笑一声,“王爷王妃贵人多忘事,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我便替你们回忆回忆。 这对夫妻是数月前盘下的那个打铁铺,而那铺子下面挖了一层,城郊发现的那个大鼎便是在那里秘密打造出来的。 就在先前,这对夫妻被发现死在了一处荒废的巷子里,在那男尸的手中,我们发现了这张带着血字的棉布条。 王爷王妃不妨好好看看,这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付明轩将那张布条打开,亮在了秦淮和兰清笳的面前。 待他们看清楚上面的字迹,面上当即露出了震怒与不敢置信的神色。 秦淮断然道:“不可能!这定然是有人蓄意捏造出来的,本王从未指使过他们铸造什么大鼎,此事就是有人在陷害本王!” 付明轩将那布条收了起来,旋即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语气也更多了几分冷意。 “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你还要否认?淮南王,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配合调查,主动承认,如此,我能多省些事,你也能少受些罪。”biqikμnět 秦淮十分恼怒,“本王从未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难道你还想对本王屈打成招不成?” 付明轩竟然没有否认,他说:“若是情势所需,我不排除会使用一些特殊手段。” 他这话更是将秦淮彻底激怒了,“你当真好大的狗胆!你当真以为自己手里有了点权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付明轩满脸桀骜,“我所依仗的,从来都不是我手里的权利,而是我手里掌握着的真相。事实真相如此,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拿不误。” 秦淮一副气得难以自抑的模样,兰清笳这时候忍不住开口,“就凭这一张不知真假的布条,你就要直接定我们的罪,这未免也太过草率了些! 那布条上面的字迹谁知道是谁写的?那些字那么复杂,他们会不会写都还不一定呢。” 付明轩义正言辞地道:“所以我现在才要请淮南王随我一道回去,好生配合调查,你们这番推三阻四的,莫非便是因为心虚?” 秦淮和兰清笳都有些被激怒了,“你简直一派胡言!” “你休想对我们用激将法,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上当。” 付明轩见此,慢慢失去了耐心,他压根不想跟他们继续浪费口舌,掰扯不清。 他冷声道:“既然淮南王和王妃这般油盐不进,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来人,直接去请淮南王!” 他口中的请,显然不会有多客气。 他身后几名手下得令,直接上前就要用强,淮南王府这边的护卫也第一时间挡在了前方,一副护卫姿态,双方瞬间呈现了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秦淮神色暴怒,“尔等怎敢!”付明轩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我乃是奉了皇上之命来彻查扬州之患,现在,也是凭着证据来请淮南王协助办案,此事便是闹到御前,我也同样有理。 倒是淮南王,证据摆在眼前,你却拒不承认,也拒不配合调查,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诸位,大家是觉得我在理,还是觉得淮南王在理?” 百姓们最多只敢远远围观,自然是不敢回应和答话的。 付明轩便直接点名了,“万大人,你觉得呢?我与淮南王的做法究竟谁更占理?” 拼命减少存在感的万大人顿时身子一僵,面上神色更是十分僵硬,额上也渗出阵阵冷汗来。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送命题,不论怎么回答都是错啊。 万大人只能打哈哈,“这,你们都各有各的立场和道理,下官也不好决断。” 付明轩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打太极。” 万大人只能继续尴尬笑笑,却是死活都不肯开口了。 他们双方剑拔弩张,那是他们的事,他才不要当这出头鸟。 兰清笳做出一副迫不得已,不得不退让的模样,“我们愿意配合调查,但只能在淮南王府里,你不能把我们王爷带去府衙,此案还没有定论,你更没有资格现在就将他收押审问。”biqikμnět 付明轩却是一副咄咄逼人,半分不肯退让的姿态。 “既是嫌犯,就要到府衙接受审讯,没有谁有资格获得特殊待遇。” 秦淮的怒气又被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拼个鱼死网破好了!你们要把本王带去府衙,关进牢里也可以,那就把本王的尸体带走吧!” 秦淮和兰清笳皆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大不了直接拼一场的架势,付明轩的手下出言劝了一番,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既然如此,那我便给王爷一个薄面,便在王府中审问吧。” 听到这话,率先重重松了口气的人,反而是万大人。 可算是退让了。 继续像方才那样剑拔弩张的,他们当事人还没怎么着,自己这个知府就要先扛不住了。 第2572章:真是好口才 这一场闹剧,因为付明轩的暂时退让而告一段落。 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闹剧只是转移了战场,从府外转移到了府内而已。 付明轩不愧是个能搞事的,他竟然提出要把两具尸体一并带进王府之中,以方便当场验尸,以免待会儿秦淮和兰清笳又对此提出异议。 这个提议自然被二人严词拒绝,他们更是一副受到了莫大侮辱的模样。httpδ:Ъiqikunēt “你别欺人太甚!” 万大人也禁不住再次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中赞叹了一句,付大人可真人才。 把尸体抬进别人家里,他也不嫌晦气。 他不嫌晦气,别人还嫌晦气呢。 付明轩见他们反应激烈,便勉为其难地打消了这个提议。 只不过,他却事先声明,“这是验尸报告,劳烦淮南王先行过目一二,若淮南王对两人的死因存疑,那就劳烦你自己亲自动手验尸,也省得待会儿淮南王再对此提出其他异议。” 说着,他便示意手下将验尸报告递了上去,秦淮伸手接过,面上却依旧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他蹙着眉头将那验尸报告翻看了一番,又嫌恶地瞥了几眼地上的尸体,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他直接问,“这尸体是谁的人验的?” 万大人连忙站了出来,整个人都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跟付明轩的趾高气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王爷,是下官手下的仵作验的尸,若王爷对此报告有任何存疑之处,下官可以让仵作当场再验一次,只不过死者的死亡时间发生了变化,尸体表面的状态和验尸的结果也会有些许不同。” 秦淮闻言,脸上的嫌恶之色更强烈几分。 他几乎是立马就否认了这个提议,“不必了!尸体这等腌臜之物,本王多看一眼便觉嫌恶。 既然这尸体是万大人的手下验的,那本王便信你。” 说着,他便别有意味地瞥了付明轩一眼,那眼神,配上他的这番话,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简直再明显不过。 是万大人的手下验的他便相信,但若换作是付明轩的手下验的,那他心里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付明轩对于他的这番暗中嘲讽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淡定模样,好似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似的。 万大人每听他们交锋一次,心里就提起一次,他真的很担心这两位会再次掐起来,到最后,夹在中间难做的人只会是他。 好在这一次付明轩没有再开口反击。 最后,那对夫妻的尸体自然是没有进王府,付明轩的一众手下也大多留在外头,他只带了几人一道进府,万大人自然是战战兢兢地跟上了。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把这差事甩出去,最好是全权交给付明轩处理才好。 但谁让他是扬州知府呢,这个活儿他还推脱不掉。 进了王府,付明轩也丝毫没有到了别人家地盘的自觉,他依旧如同在外头时候的那番嚣张状态。 “淮南王,接下来我要向你询问一些问题,还希望你能多加配合。” 秦淮的态度很冷,“只要你的问题合情合理,我自然会配合。” 言外之意,他若是认为对方的问题是无理取闹,那自然没必要配合和搭理。 付明轩直接就开始了,面上又多了几分肃杀之意。httpδ:Ъiqikunēt “此前,生息蛊一案的涉案人薛茂林当街指控你才是生息蛊一案的主谋,是你蓄意谋划了这一切,此项罪名,你可认?” 秦淮当即冷声否认,“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那薛茂林无凭无据,就只是嘴巴两张皮一碰就想给本王定罪,这是什么道理?” 付明轩淡声道:“淮南王先不要激动,我也只是例行询问,若你当真是清白无辜的,我也冤枉不了你。” 秦淮冷哼,“最好如此!” 付明轩继续问,“而后,扬州城中又出现了鬼火,以及天降纸条之类的奇闻轶事,这些事情中无一例外都提到了淮南王你,称你才是天下正统,对皇上反而多加贬低,此事又是否与你有关?” 秦淮再次断然否认,“自然没有半分干系!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又岂会生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付明轩步步紧逼,“此番种种奇闻轶事,无不是在为淮南王你宣扬造势,此间最大获益者非你莫属,若不是淮南王你做的,又会是何人所为?” 秦淮怒道:“付大人,你这番话完全是出自你自己的猜测臆想,根本毫无半分事实依据可言! 你说这些都是在为本王宣扬造势,本王才是此间最大受益者,那你倒是说说,本王如何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本王因为这些事惹来了皇上的猜忌,便是连你这么一条皇上的走狗都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也差点身陷囹圄,这就是你所说的最大受益者吗?若是如此的话,那这所谓受益,不要也罢!” 兰清笳也气得起身,一副直接开门送客的模样。 “付大人,你若是只靠这些捕风捉影的手段就想给我们定罪的话,那恕我们难以信服。https:ЪiqikuΠet 请你马上从王府离开,不要再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 付明轩却是稳坐着不动,“就算此前的那几桩事我没有证据,但那大鼎之事,却是有实打实的证据,那些证据,可都是指向了你们,对此,你们又要如何辩解?” 秦淮依旧是那副坚决的态度,“本王根本不认识那对夫妻,更是从未指使对方做过那些事!” 付明轩冷笑,“现在他们已经被灭口了,淮南王你自然想怎么否认就怎么否认。” 秦淮也反唇相讥,“那本王是不是也可以说,对方被灭口了,所以你们想怎么往本王身上泼脏水就怎么泼脏水?因为死人不会说话,本王也百口莫辩了。” 付明轩意味不明地望着他,“淮南王当真是好口才,真真是让本官佩服。” 秦淮背脊挺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是因为本王行的端坐的正,所以本王说出这番话时也有底气。” 付明轩反问他,“既然淮南王口口声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那这张布条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淮回答得理所当然,“这就是付大人自己需要查清楚的,还要来问本王,这是什么道理?莫不是付大人的薪俸也要本王来帮你代领?” 第2573章:继续演 秦淮的反唇相讥让付明轩的面色一阵难看,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他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万大人又禁不住心惊胆战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打圆场,“那个,两位,此事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我们不若坐下来,好好慢慢谈,兴许就能解开误会……” 秦淮&付明轩:“你闭嘴!” 万大人:…… 他被两人这一番齐齐怒吼,顿时禁不住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是一副讪讪的表情。 他真想伸手扇自己几个耳光,他们两人在这针锋相对,自己插什么嘴?这下好了,自己反倒成了被针对的那一个。 付明轩好似嫌弃万大人碍眼,直接不耐烦地道:“万大人到外头去等着吧,若是有事,本官自会喊你。” 万大人被这般不客气地往外撵,心里自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不舒服的同时,他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自己也能趁机逃离这番修罗场,好好喘口气了。 他灰溜溜地出去了,将这一片战场留给了他们。 待万大人走了之后,付明轩又将手下也遣了出去,他的手下对他的吩咐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直接便退了出去。 待厅中没了闲杂人,他周身先前的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才陡然褪了个一干二净,脸上重新露出了一抹有些赧然的神色。httpδ:Ъiqikunēt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师父,方才对不住,我那都是在演戏。” 他说着,又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发。 秦淮和兰清笳见到他这副前后反转变化的模样,再次禁不住呆了呆。 即便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他们依旧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的魔幻之感。 “你小子,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一时之间,我都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有种割裂的感觉。 谁能将眼前这个神色赧然的小子,跟方才那个气势凛然,咄咄逼人的禁军统领联想到一起? 付明轩当即一脸正色,认真道:“在你们面前,这个我才是真正的我,在外人面前的我,那都是戴着面具的,当不得真。” 他们不得不由衷感叹,眼前这小子真的成长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小子了。 这一瞬间,秦淮感受到了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更莫名生出了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奇妙滋味。 不过他们没有时间多感叹,付明轩将话题转了回来。 “接下来我需要怎么做?” 秦淮沉吟片刻,道:“方才的那出戏唱得很好,接下来你便继续把这出戏唱下去。 我们派人把王府围起来,之后我们会再闹出一些新的动静,对外释放出我们的矛盾更加激化的假象。 你很想直接把我们抓了,但却一直缺少一点证据。 你同时派人去彻查那对夫妻的情况,对方知道你想要查出更多有关于我的线索,或许还会继续出手,主动把更多线索送上门,到时候我们就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线索。” 付明轩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认真记了下来。 能不能钓到这条大鱼,就要看他们的演技和表现了。 付明轩诚恳道:“只是要委屈你们了。” 秦淮和兰清笳面上俱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能快些把对方揪出来才是要紧之事。”Ъiqikunět 付明轩一想也是,快些把对方揪出来,他们的差事也能顺利完成,自己就能尽快回去跟妻女团聚了。 思及此,付明轩顿时就充满了干劲和动力。 秦淮想到什么,又提醒,“你派出去调查之人,必须是你从京城带过来的,绝对信得过的,机密之事,扬州城的人你一个都别用,包括那万大人手下之人。” 据秦淮此前的观察,这万大人多半与此事无关,但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些为上。 宁可绝对小心,也不可因为一时大意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不然的话,他们此前的那些谋划就要尽数化为泡影了。 付明轩再次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轻信旁人的。”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怕对方表面上看上去多么清白无辜,但实际上究竟是人是鬼谁都不知道,他自然不会随便轻信。 他们双方又互相交换了一番心思,确认了一番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最终才打住了话头。 他们私下谈话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若是时间太久,就要引人怀疑了。 所以,演戏时间又到了。 万大人在外头候着,心中一阵忐忑,他一开始努力竖起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但却没有听到什么大动静,看来这一次他们没有起什么大争执,万大人正松口气,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淮南王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付明轩,你简直欺人太甚!给本王滚出去!” 然后便是付明轩同样蕴含怒意的回击,“淮南王,我已经非常给你体面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淮南王的怒骂声再次传来,“本王便是不识好歹又如何?本王现在还是亲王,还轮不到你这条狗来踩一脚! 你想把本王抓起来,好啊,除非你能拿出本王谋逆的罪证,不然的话,你想都别想!滚!” 万大人的眼皮狠狠一跳,紧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巨响,然后他便见付明轩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万大人硬着头皮迎上去,小心翼翼地问,“付大人,这……” 付明轩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冷冷地对自己的手下吩咐,“把淮南王府给我围起来,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说话间,他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老远,只留下万大人因为震惊缀在后面,张着嘴巴,好半天都没能合上。 他竟然要把淮南王府围起来,这,这是要把淮南王圈禁起来吗?难怪方才淮南王会发出那般怒吼。biqikμnět 这换作是他,他也要暴怒啊。 付明轩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完全不给自己留退路啊。 付明轩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所代表的便是皇上的态度,不然,他哪里有这么大的底气,敢对淮南王这样不留情面? 看来,这一次淮南王是真的要遭殃了。 就算这一次没有查到证据,后面,也能查得到证据,终归,一切都得看上头的意思罢了。 第2574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万大人心头一凛,同时又不禁生出了一股子凄凉之感。https:ЪiqikuΠet 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同情呢。 付明轩下令封府,就当真说到做到,一声令下之后,他的人手就将淮南王府团团围住了,尤其是正门,他更是直接让人从外头上了锁,没有钥匙,在里面根本打不开。 王府的门房想要反抗,想要把门打开,但却只是徒劳。 他们只能在里面大声高喊,希望能让付明轩对自家王爷的名头生出忌惮,但付明轩却是根本不为所动。 他重新骑上了马,一副铁面无私,凌然不畏的姿态。 他朗声道:“淮南王涉嫌要案,本官奉旨查办,为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在案情彻查清楚之前,淮南王府便暂时封闭,府中人员不可出入,但凡有违逆者,杀无赦!” 随着最后一声话音落下,付明轩直接拔出腰侧的大刀,在空中劈出一道凌冽的剑意。 哪怕他只是凭空劈斩,但那股气势,也依旧让一众百姓们为之胆寒。 大家都没想到,这位禁军统领竟然这般强硬,这可是亲王府邸,竟然说封就封了。 看来,淮南王这一次是真的要玩完了? 难道,先前的那些事都是淮南王做的? 有那心思通透的人已经参透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件事,归根结底看的不是淮南王究竟是否真的是清白无辜的,而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淮南王的风头越盛,越是占了那所谓名正言顺的名号,皇上就只会越看他不顺眼,欲除之后快。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一般人尚且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更何况是一介帝王? 不管淮南王究竟有没有这个狼子野心,也不管那些事究竟是不是淮南王搞出来的,这一次,他都难逃一劫。 但这些都是贵人们的事,他们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可掺和不起这些。 为免引火烧身,大家伙儿都不敢再继续围观,纷纷转身离开了。 有一人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那就是卓安烺。 这段时间他冷眼旁观着扬州城发生的这些纷乱与变化,他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心里反而琢磨出了一点别的意味。 他曾经登过淮南王府的门,秦淮和兰清笳对此事的态度让他心中不觉更加坚定了原本的猜测。 这件事他们心里多半是有成算的。 既然他们都不着急,自己也没必要多操心了。 直到,他见到了朝廷派来的人,今日又亲眼见证了这么一出大戏,卓安烺心中的那个猜测就彻底得到了验证。 别人或许不认识付明轩,但卓安烺却是认识的,对于他和秦淮之间的渊源也是所知甚深。筆趣庫 付明轩根本不大可能会对秦淮做出那番不客气的姿态,在了解他这个人之后,再看他的嚣张跋扈,强势狠厉,就都更像是在装腔作势,在故意为之。 卓安烺不是个笨人,相反,他还很聪明。 他将整件事串联起来,一番思量,当即就明白了这场戏的用意所在。 这只怕是做给有心人看的,目的,便是为了引蛇出洞。 卓安烺也很想知道,那个潜藏在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他悄悄隐退了身形,也与百姓们一道转身离开了,就好似他此前都从未来过一般。 这既然是他们的计划,那自己就不要贸然插手,只在暗处静观其变便是,若是需要自己出手之时,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今日,扬州城内最大的新闻莫过于淮南王府门前的这一出闹剧了。 淮南王府竟然被京中来的禁军围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这俨然是皇上的一个信号与态度,他要拿淮南王开刀了。 大家想要议论此事,又怕说多了会惹火上身,便都只能点到为止,然后彼此交换一记默契的眼神。 淮南王府的大门处,每天都会上演一出骂人的戏码。 淮南王府里的人每天都会在里面撞门,对外面的守卫破口大骂,要他们赶紧把门打开。 而外面的守卫对此则是完全不为所动,他们就像是木头人似的,只管杵在门口守着。 实在是被骂得不耐烦了,才会冷着脸开口驳斥,但里面的人再大骂,他们就又不加理会了。 百姓们见此情形,都不禁对淮南王生出了深深的同情,他堂堂亲王却被关在府里,那得有多憋屈啊。 而实际上,被众人所同情着的秦淮和兰清笳,日子却是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他们每天都吃好喝好睡好,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悠然自得。 不过他们的这番悠然姿态,也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只在绝对的心腹面前才会如此。 在除了自己院子以外的地方,他们都会表现出适当的烦躁与暴怒,俨然是一副暴躁的困兽之态。 他们这王府的下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也不敢保证每个人都是忠诚的,万一有一两个混进来的探子,那他们表现得太过异常,那就露馅儿了。 他们虽然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但外面的消息他们却是半点都没被阻拦,依旧每天都有人向他们汇报。 果然如他们所料的那般,付明轩派人去查那对夫妻,原本已经中断的线索又突然出现了新的转机,但那些转机无一例外,都有意无意地指向秦淮。 不得不说,对方的造假本领委实不错,若非秦淮自己就是当事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不然的话,他自己都要被迷惑,都开始觉得那些是自己干的了。biqikμnět 令人欣喜的是,付明轩也顺藤摸瓜,摸到了对方的线索,目前,他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嫌疑人,这整件事便是对方在暗中操控。 而今看来,这人所知道的,约莫会比先前他们查到的人要多,这是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 收到这个消息,秦淮和兰清笳心里都是一阵放松与欣喜。 很好。 对方以为是自己在主导大局,但殊不知,对方同样也沦为了他们钓着的一条鱼,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已经慢慢上钩了,而他们对此,却是一无所觉。 第2575章:把真正的大鱼钓出来 秦淮和兰清笳将他们查到的人员名单一一列了出来。 一开始散播流言的赵群,还有主导了这次大鼎事件,并接二连三往外抛线索嫁祸他们的头目蒋健和。 他们将这两人圈了出来。 “这两个人,应当是目前为止我们所掌握的,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们应当知道些什么,但也不会是十分核心的人物。” “没错,他们所知道的应当有限,所以,我们还得再继续添把柴,加把火,把真正的大鱼钓出来。” 这把柴要怎么添?这条大鱼要怎么钓?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 翌日,淮南王府的门口又闹了起来,路过的路人对此都见怪不怪,每天都要来一出,他们都看腻了。 这淮南王虽然是堂堂亲王,但这一次却是遇到了硬茬子了,这付明轩是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除非淮南王这次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不然,此番局势,他只怕是很难翻转了。Ъiqikunět 今日的这场闹剧,大家都以为又会像是之前那样,过不了多久就会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毕竟里面的人再怎么闹,外面都没人搭理他们,时间久了,他们自己也觉得没趣。 但没想到,这一次他们却闹得格外凶悍。 后来,甚至淮南王都亲自出马,在里面大骂起来。 路人忍不住驻足细听,这个时候才总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竟是淮南王妃生病了。 淮南王的声音充满愤怒,“本王的王妃现在一病不起,危在旦夕,尔等竟然还敢阻拦本王出门找大夫,若是本王的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守门之人的神色发生了些许动摇。 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大的事情,虽说淮南王现在身有嫌疑,但他毕竟还没有定罪,而且又是亲王身份,若是他的王妃真的因为他们出了什么事,那这个责任,他们还真的担不起。 但他们是奉了统领之命在此守着,首领可是对他们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放出来。 现在,他们也不敢轻易开门,只是立马就派人去通知了首领,请他前来决断。 付明轩听到手下的这番通禀,眼神微动。 师父他们这是又使出新招了? 既然他们都开唱了,付明轩自然要跟他们打配合,把这出戏唱下去。 他当即道:“去,找一个大夫来,咱们待会儿亲自把这大夫给淮南王送去。” 很快,手下就寻来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付明轩二话不说,直接就与这大夫一道往淮南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远远就听到了师父那中气十足的大骂声,付明轩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师父的嗓门真好,就是词汇量有些匮乏,反反复复就是那些词。 眼见付明轩来了,守门的禁军顿时松了口气,而秦淮则是一下激动起来。 “付明轩,快让他们把门打开,本王的王妃身染重疾,危在旦夕,本王要去给她请大夫!” 付明轩露出一副刚听说的样子,“原来如此,那此事的确十分紧急,刻不容缓。”httpδ:Ъiqikunēt 说完,他又直接转向守门之人,出声训斥,“你们怎么回事?这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不早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门打开?” 守门的禁军先是一愣,旋即立马反应过来,不敢有半分迟疑,飞快上前,将大门打开了。 大家都觉得付明轩这次总算是通了一回情理,没有再刻意刁难,不干人事。 但没想到,这个定论还是下早了。 秦淮急切地迈步而出,却是被付明轩直接伸手拦住了。 秦淮蹙着眉,一副十分着急的模样,“你还拦着本王做什么?快让开!” 付明轩微微笑了笑,“本官听说王妃重病,心中亦很是着急,是以特意带来了一位妙手回春的老大夫给王妃看病,就无需劳王爷劳师动众地去请大夫了,如此,也能更加节约时间,以免延误了病情。” 说着,他就朝那老大夫示意了一番,那老大夫战战兢兢地上前给秦淮行礼。 秦淮神色微微顿了顿,旋即面上便露出了怀疑与不信任的神色。 “这是哪里来的大夫?本王不相信此人的医术,本王要亲自去请大夫!” 付明轩却是依旧稳稳地拦在面前,半分都不曾退让。 “王爷都还没让大夫给王妃看过,如何就能断言此人医术不行?王妃的病情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了,那就断然延误不得,还是让大夫先去给王妃诊脉吧。” 秦淮眼神闪烁,“本王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王妃的病只有他能治。” 付明轩当即道:“不知那位神医在何处?本官这就派人去请。” 秦淮又道:“那位神医脾性古怪,一般人根本请不来,只有本王去请,方能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付明轩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还要说,这位神医还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不见生人,所以只能由王爷你一人单独去见他?” 秦淮似是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但还是理直气壮地道:“没错,正是如此。” 付明轩直接忍不住,嗤笑出声。 秦淮还没问他笑什么,他就直接对手下吩咐。 “把淮南王请回去。” 他的手下得令,当即就上前,对他做出请回的动作,秦淮顿时怒了。 “付明轩,你这是何意?你敢阻拦本王去给王妃请大夫,若本王的王妃出了事,本王定饶不了你!” 付明轩面上神色半分都没有松动,“若王爷的王妃当真病入膏肓,那现在王爷应当是病急乱投医,断然不会连这送到门口的大夫都拒之门外。 王爷在这里跟我掰扯了这么久,俨然是半点都不怕王妃的病情受影响的样子,依我看,王妃病重只怕是个幌子,王爷你想趁机离府,好金蝉脱壳才是真吧?”筆趣庫 秦淮似被他的这番态度激怒,面色都不禁一阵青白交错,百般变化。 “你简直是含血喷人!本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对得起皇上,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本王有何可惧,又为何要跑?” 第2576章:证据送上门了 付明轩神色似笑非笑,“哦?是吗?淮南王态度这般磊落,的确让本官佩服。” 秦淮神色稍缓,旋即道:“那你还不快让开,我要去给王妃请大夫!”筆趣庫 付明轩却依旧半分没有退让,“虽然如此,但本官依旧不能让王爷出去,王爷涉嫌杀人命案,依照律法,本官应该要请王爷到府衙配合调查。 但本官已经做出了退让,让王爷能在府中配合调查,若再让王爷随意出府,本官这岂不是随便置律法于不顾,本官要如何立身自处?如何能做到客观公正? 所以,王爷还是请回吧,你若是实在担心王妃的病情,那就让这老大夫先去给王妃看看,若他当真医术不精,本官便亲自去给王妃请神医,便是跪着求,本王也要替你们把那神医给求来。” 付明轩的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秦淮听了却依旧是面色冷然,不肯退让。 “本王说了,那位神医只有本王亲自去才能请得来,你若是担心本王有什么别的心思和想法,你便派人盯着本王便是,你也可以自己亲自跟着本王,本王问心无愧,更没有包藏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不怕你们跟着。” 付明轩的态度同样坚决,“我也说了,要么王爷现在就让这位老大夫给王妃诊脉,要么,王爷把那个神医的所在告诉本官,本官去帮你把他请来。 至于王爷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去陪着王妃便是,其余的不必多言,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秦淮的嘴唇翕动,浑身都升起了一股子森然的戾气。 “付明轩,本王现在还是亲王,不是你手底下的罪犯!” 付明轩冷冷回应,“我便是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才没有强硬地把王爷带回府衙审问,没有让王爷在牢中等待调查结果,我奉劝淮南王还是老实听候安排,不要妄想再搞什么小动作。” 两人的目光碰撞着,瞬间火光四射,一股无形的硝烟在空气中蔓延。 秦淮咬牙切齿,“你最好是能查出能置本王于死地的实证,不然,有朝一日,只要本王得以翻身,第一个便先收拾了你,以血今日之耻!” 付明轩无畏无惧,神色间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 “你放心,这一次,我定会让你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说完,他也不等秦淮再有什么回应,直接扬声呵令,“来人,把淮南王请回去!” 那些人要动手,却是被秦淮冷声呵住了。 “别碰本王,本王自己会走!” 说完,他便一甩袖,转身大踏步地进了府门,很快,那扇府门又再次被关上,重新落了锁。 那位老大夫忍不住抬起袖子,飞快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好险好险,他差一点就要被迫进王府去看病了,天知道他有多不情愿,只怕自己一去了就出不来了。 幸亏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了,他可算是能松口气了。 众人再次围观了一场大戏,面上神色皆是精彩纷呈。 经此一事,大家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淮南王真的要完了。筆趣庫 原本是身份尊贵的亲王,一夕之间,境遇就直接跌落了尘埃,也着实令人唏嘘。 这一场闹剧之后,付明轩自己依旧像没事人似的,神色如常地就离开了。 他跟淮南王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他们彼此之间,说是到了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地步也不为过。 若这一次,他不能将淮南王彻底除掉,那日后被清算的就会变成他自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破釜沉舟了。 接下来,他必然会不遗余力地将淮南王置于死地。 若是淮南王当真不干净,他会找出证据,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能制造出证据来。 他自己找不到证据的话,别人会主动把证据送到他面前来。 付明轩与秦淮故意在淮南王府闹出这么大的一番动静,目的不就是为了演给有心人看的吗? 演完这出戏之后,付明轩也没有闲着,他回去之后就加紧安排,命人加快进度调查此案。 他还公然在万大人等一众扬州城官员的面前暗示,让他们想办法拼凑证据。 他不管那些证据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是能拿得出来,能直指淮南王的,他都来者不拒。 他敢这般明目张胆地针对淮南王,让众官员对皇上的态度也有了进一步的笃定猜测。 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那他们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大家都想找到证据,好借此立下功劳,但证据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是捏造证据,这也需要一定的能力,因为捏造的证据也需要逻辑与合理性,若是捏造得太离谱,到时候淮南王跟大家当庭对质,直接把自己捏造的证据点了出来,那他们也就百口莫辩了。 这种事只能藏在私底下,可不能公然拿到台面上来。 付明轩并不担心,他们拿不出证据来,反而说明他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清白的。 若他们立马就能拿出证据来,那他们的身份和立场都值得打上一个问号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耐心,静静等候幕后之人再次出手。 只要对方出手,付明轩就能顺势再给他们抓个现行。 而很快,付明轩等的证据就来了。 这条线索还是跟薛茂林有关,因为线索来自于当初那王家和薛家合开的马场。Ъiqikunět 薛茂林供出了这件事之后,秦淮就第一时间派人前去那马场调查。 只不过当初薛茂林被王家所做之事吓破了但,他就先一步解散了马场。 秦淮的人赶到大同之时,马场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为了调查线索,就只能想方设法地调查那些人的踪迹,尤其那些来自王家的人,就更是成为他们调查的重点对象。 许是为了避免被牵连,那些人躲得远远的,也正是因此,秦淮的手下才会找到现在才找到人。 他们找到人,先是进行了一番审问,问出了一些东西,他们便将人带回扬州,打算交给秦淮继续深入审问。 他们此去已离开了数月时间,对于扬州城的风云变化半点不知。 待他们回到扬州,赶到淮南王府之时,才看到了王府门前的情形,顿时惊呆了。 第2577章:反了不成? 秦淮的手下与守卫的禁军在淮南王府门前发生了冲突。httpδ:Ъiqikunēt 他们都是对秦淮忠心耿耿之人,不论秦淮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听从。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秦淮真的有谋逆之心,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加入,随着他一起造反。 更何况,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王爷绝对没有半分谋逆之心。 将生息蛊一案的脏水泼给他,就更是荒谬至极。 他们在外面奔波数月,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调查清楚生息蛊一案的主谋是谁,若主谋就是他们王爷,他们何必要吃这些苦头? 他们大可以在外人面前做戏便罢了,又何须当真把戏演得这么真? 他们王爷之所以会落得这般田地,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为上头那位对王爷起了戒备,想要借着这件事扫除异己罢了。 可是,他们王爷和王妃先前为了皇上,为了这大元江山付出了多少啊,凭他们的功绩,合该世世代代享尽荣华富贵才对,但现在,就因为帝王的一点猜忌,他反而要遭受这番屈辱与不公对待。 他们为王爷感到不值! 带着这股子愤懑不甘,他们的火气直接被点燃,双方便直接在门口打了起来。 秦淮的手下虽然身手不凡,但他们毕竟人数上不占优势,而且他们本就经历了长时间的奔波,身体正是最疲累的时候。 除此之外,他们还押着好几个要交给秦淮审问的管事,再打斗中他们还得分出余力来看着这些人,以免这些人趁乱跑了。 如此,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付明轩赶来时,他们已经被打趴下,并被禁军全都捉拿了。 付明轩目光飞快在这一行人身上扫过,确认他们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真的伤筋动骨,更没有伤及性命,这才松了口气。 他将心中的情绪尽数收敛,看向这一行人时,目光都添了几分森然冷意。 “你们是何人?竟敢对禁军动手,你们这是反了不成?” 为首的卢洪峰满脸未及清理的胡渣,整个人看上去狼狈又风尘仆仆,此时他被两个禁军压着,眼神狠厉如鹰隼一般。 他怒视着付明轩,恶狠狠道:“我们是淮南王的亲卫,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折辱淮南王!你们就不怕皇上怪罪,直接要了你们的狗命吗?” 付明轩闻言冷笑一声,“生息蛊一案的嫌犯在面圣时当众指控淮南王与此案有关,本官便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彻查此事。 本官到了扬州城之后,更发现这扬州城处处都是一派乌烟瘴气之象,各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满天飞,而据本官彻查,那些言论都与淮南王有脱不开的干系。 如此种种皆是证明,淮南王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本官下令封了淮南王府,有何问题?” 卢洪峰等人闻言,顿时目眦欲裂,激动不已。 “你胡说八道!王爷是负责彻查生息蛊一案之人,怎会与此案有关?” 付明轩神色冷淡,“是非曲直究竟如何,只有彻查之后才能知道。 且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本官行事皆是依照律法,而没有半分徇私之举。 更何况本官只是封府,并未短了府中一应吃食开销,本官已经十分客气了,此事便是告到皇上那儿去,本官也是占理的一方。 反倒是你们,公然与禁军动手,尔等意欲何为?” 卢洪峰等人觉得他就是再满口胡言,但偏生自己笨嘴拙舌,一时之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付明轩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几个管事的身上,“他们又是什么人?” 卢洪峰立马道:“他们是薛家马场以前的管事……”Ъiqikunět 急于为自家王爷洗清嫌疑,卢洪峰毫不设防地将这些人的身份道出,末了道:“关于此案,他们知道一些内情,他们能证明我们王爷的清白!” 付明轩听罢之后,眸子不觉微微动了动。 说起来,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能把对方钓上钩的饵吗?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人好好做一做文章。 就凭对方此前那番急于要把秦淮推出来背锅的架势,付明轩不信他们会当真不上钩。 若对方不上钩,自己就创造机会引对方上钩便是。 总而言之,这些人,便是一个绝佳的可以大做文章的契机。 所以,他们来得可真是时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付明轩看着这些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更是开口吐出一句话。 “证明清白吗?我看倒是未必吧。”https:ЪiqikuΠet 卢洪峰等人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面色陡然一变。 这些人可以做真的供词,也可以做假的供词,可以为他们王爷证明清白,也可以往他的身上泼脏水啊!端看审问他们的人是谁,又是如何审问的罢了。 这人明摆了是要给他们王爷身上泼脏水,他们现在找回来的这些人,简直是主动给他递刀子! 顿时,他们只觉一阵又急又气。 卢洪峰大喊,“你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人都是真正的证人,你不要打他们的主意!你若是对他们严刑逼供,或是故意诱导他们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污蔑我们家王爷,那我们便是拼死也要去向皇上状告你的这番恶行!” 付明轩听他大声嚷嚷出这话,心中一阵满意。 他把话嚷得越大声越好,这样就能让有心人听了去。 这下子,他们总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付明轩一副深受冤枉的无辜表情,“本官可什么都没说,你这纯粹是冤枉本官,你便是告到皇上跟前,那也是你们没理。” 卢洪峰见他死不承认,心中顿时一阵郁卒。 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付明轩却是没给他们机会,直接就让人把他们抓了起来,关入牢中。 卢洪峰等人顿时激烈挣扎起来,“你凭什么要抓我们?” 付明轩呵呵冷笑了几声,“凭什么?就凭你们方才胆敢与禁军动手,公然违抗本官的命令,念在你们此前不知内情,本官便对你们从轻发落,只关你们七日,小惩大诫。 但若之后胆敢再犯,那就不要怪本官对你们不客气!带走!” 第2578章:时机刚刚好 卢洪峰等人再次奋力反抗,口中一阵大骂,但他们身上受了伤,又被几名禁军死死压着,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们吵嚷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一众百姓们一边围观,一边再次在心中啧啧唏嘘,淮南王的手下也被抓了,这下子,连替他奔走周旋的人都没了。 以后,这淮南王府只怕都要不复存在咯。 而那几名被从大同带回来的马场管事,更是被此番情形震慑住了,一个个都面色惶惶,心中惴惴。 他们即将要落到那名付大人的手里,而他看起来,俨然不大好惹的样子,他们该不会真的要被上酷刑吧? 付明轩好似看穿了他们心中的担忧,朝他们露出了一抹十分温和的笑,语气也很是亲和无害。 “各位管事不必担心,本官并非那等不辨是非,滥用私刑之人,只要尔等好好配合本官调查,如实将自己所知之事招供出来,本官便不会为难你们,还会上书皇上,申请对你们从轻发落,免于责罚。” 付明轩这番亲和的态度却并没有让几人放松下来,反而更生出一股子难言的忐忑。 他们不是三岁小孩,也并非未经世事,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们知道,笑得越是温和的人,并非就是真正温良淳善之辈,这样的人,有可能是面慈心苦,佛口蛇心的笑面虎。ъiqiku 方才,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了付明轩是如何对待那些人的。 他眼神里的那股子狠绝,他们瞧了,只觉阵阵心惊! 但不管心中如何忐忑,也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们已经落入了这人的手里,那便是搓扁揉圆,就都得看对方的心情了。 府门外的这番动静,自然被门房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秦淮。 府中上下,除了秦淮兰清笳以及极少数的心腹,大多数人都并不知道这些其实只是一场局,是以大家都是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家王爷这次是真的落难了,现下是他们王府最艰难的时刻。 为了及早突破困局,大家自然齐心协力,想方设法地找法子破局。 但他们被困在府中,人身自由都没有,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想方设法地打听外头的讯息,就成了他们现在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门房向秦淮和兰清笳转述时,语气满是激愤,说到最后,就变成了满心的绝望。 卢洪峰他们回来了也依旧没能改变王府的这番困局,反而一下把自己也折腾进去了,那之后,他们还能奢望谁来帮忙啊?Ъiqikunět 到时候,只怕连王爷王妃都无法保全,他们这些下人,就更自身难保了。 听出了门房这死气沉沉的沮丧态度,秦淮不得不反过来宽慰对方。 “你们只管放心,就算本王当真出事了,本王也会请皇上免了你们的死罪,你们不过只是王府的普通下人罢了,皇上就算真的要清算,要对付的也是我,而不会是你们。 本王再不济,也不会连你们都护不住,你便把这番话带下去给大家,让大家都放宽心便是。” 那门房听了这话,原本一片绝望的心顿时立马燃起了希望,旋即心头又涌起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既感动又伤怀。 他们王爷王妃这么好,对他们下人都和善亲厚,对皇上那也是忠心耿耿,绝对半点异心都没有。 结果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这世间当真太过不公! 看到门房这满含诸多复杂情绪的面容,秦淮和兰清笳当即知道,他这是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一番,两人心中都升起一股子无奈来。 不知该如何劝慰和解释,他们便只将人打发了。 那门房自是卖力地将秦淮所说的话传达了下去,同时更加卖力地为自家王爷王妃摇旗呐喊,呼吁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助主子度过此次难关。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秦淮和兰清笳都在思考同一件事。 他们跟付明轩想到一块儿去了。 卢洪峰等人把马场的管事们带回来的时机简直不早不晚,刚刚好。 那些管事,可不就是最好的诱饵吗? 因为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是以他们与付明轩自然也就没能就此事交换意见,达成共识。 不过,他们相信以付明轩的机灵,应当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付明轩自然想到了,这会儿,他便将那些证人带回了府衙,亲自问话。 那几名管事都尚未摸清楚这位大人的态度与倾向,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道的讯息一一道出。 他们所知其实也并未涉及核心,只是提供了一些辅助的线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的供词中完全没有提及淮南王。 他们在此之前压根就没有跟淮南王打过交道,他们能提到他才是怪事了。 付明轩拿到这番供词,面上笼上一番意味不明的神色,几人心中只觉忐忑,唯恐他们说的这些不是这位大人想听的,他若是心生不满,对他们用些私行,他们也只能白白受着。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大人却只是蹙了蹙眉,旋即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命人将他们关押候审,然后便走了。 几人见此,都不觉松了口气。 莫非先前都是他们想多了,其实这位大人根本不是那等会动用私刑之人? 付明轩当然不会对他们动用私行,一来这样的行事手段本就并非他的风格,这些人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付明轩没道理对他们用刑。 二来,他若是动用私刑,逼他们改了口供了,那幕后之人又怎会浮出水面? 他当然要把这样的机会留给对方,让对方有发挥的空间和余地。 付明轩将那几份口供随意地扔在了桌上,面上笼上了一副烦躁的神色,语气也很是不耐烦,“说的都是废话,没一句有用的。” 手下知道他想要从几人的口中听到些什么,便讨巧地向他进言。 “那要不要属下去……” 付明轩直接甩了对方一个眼刀子,“别乱来,我是来奉了皇上之命来调查此案的,我手头上不能沾染这些不该沾染的,不然如何取信皇上?”httpδ:Ъiqikunēt 他虽然想要证据,但他绝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去伪造证据。 手下明白了他的态度,便也识趣地闭嘴了。 第2579章:钓到大鱼了 付明轩自己不动手,也为了防止万大人等官员为了讨好他,抑或是为了立下功劳就私下用刑,让那些管事改口,是以他也放了话,不允许滥用私刑。 他是以爱惜羽毛的名义做出这番表态,万大人等人也都没有怀疑。 毕竟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付明轩又是皇上跟前的人,某些事情他可以专横,但有些时候,却也要做点表面功夫,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尤其这次他要对付的是淮南王,皇上要动淮南王,就要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能给任何人留话柄,这样皇上的帝王颜面才不会受到影响。筆趣庫 付明轩代表的就是皇上的颜面,他必须要把这事做得漂漂亮亮,无可指摘,不然,到时候淮南王反咬一口,难看的不仅仅是付明轩,还有皇上。 滥用私刑,逼迫对方更改口供,这样的事太容易留下话柄,付明轩不愿为之,也是情理之中。 还别说,在付明轩警告之前,还真有官员想要动手脚,让对方改口。 若他们想法子撬开了对方的嘴,让对方指控淮南王,那付明轩不得记着他们的好? 但付明轩都放话了,他们自然不敢有所动作了,不然最后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他们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能用刑,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法子能让他们改口指控淮南王,这几个人证,只怕就要废了,大家对他们也就不再过多关注。 付明轩阻拦他们自然是有原因的。 付明轩是要利用这些人钓出幕后之人,逼迫幕后之人主动出手诱供,若是让万大人等人插手,直接用严刑逼供那一套让他们开了口,那自己原本的引诱计划岂不是要就此落空了? 现在,那些人便被关在牢中,付明轩隔三差五就会去审问一番,问的问题也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那几名管事答了一遍又一遍,却迟迟没有被放出去,便是连一句准话都没有,他们的心理防线也不知不觉慢慢被击溃,一个个心态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但付明轩就只是来问话,除此之外半点都没有上刑,吃喝也按时按点,伙食质量自然是没法跟自家家里比,但也都是正常的饭食,没有馊臭或克扣的情况。 但越是这样,他们心里反而越是会忐忑,越会胡思乱想,这些大人们究竟想怎样? 付明轩是在钓鱼。 钓鱼需要的便是十足的耐性,他可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岔子。 当初薛茂林在牢房里的时候,都能被人找机会煽动,认定秦淮便是此事的幕后主使,这一次,他们不可能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付明轩已经让人刻意把看守放松了,目的就是给他们合适的机会。 付明轩在等,秦淮和兰清笳也在等。 七天过后,卢洪峰等人都已经被放出去了,牢里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付明轩几乎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对方终于下手了。 他收到手下悄悄送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紧张又激动,可算是来了!他这等得花儿都谢了! 付明轩一边让人继续盯着,一边继续给对方制造机会,制造便利,让他们双方的接头更顺利些。 同时,他更是派人摸排这嫌疑人的人脉关系,看看这名狱卒究竟都接触了哪些人,他的下家是谁。 顺藤摸瓜的这个过程需要更加小心,以免惊动了对方,打草惊蛇,让此前的盘算全都落空。 事情尚未查清楚,但付明轩已经迫不及待地给秦淮和兰清笳递了消息,以免他们等急了。 “鱼儿上钩了。” 秦淮和兰清笳听了这话,唇角也不自觉微微弯了起来,露出了一副果然上钩了的了然模样。 等了这么久才终于上钩,不知对方是真的那么沉得住气,还是此前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方既然上钩了,这就是最好的情况。筆趣庫 接下来,就看他们究竟能钓到什么鱼了。 有了先前的经历,秦淮和兰清笳都不敢抱希望能一次性钓出大鱼来,但没曾想,最后的结果竟然大大地让他们意外了。 三日后,付明轩再次派人送来了消息,那纸条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幕后主使乃江南提督蒋胜华。” 秦淮和兰清笳看到这消息,先是一阵惊讶,旋即便是心中一阵振奋。 兴许,这蒋胜华就是一条足以让他们挖出后续主谋的大鱼。 她问秦淮,“你对这蒋胜华可有印象?” 秦淮想了想,旋即道:“倒是能想起他的长相,是个模样很儒雅的中年人,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兰清笳听他这般说,对蒋胜华此人倒是有了大致的印象。 看来此人行事很低调,并不冒头,或许他在人前还会表现出胆小保守的一面。 这样一个人,却暗中让人煽动那些证人改口供,指认秦淮,他是单纯地为了迎合付明轩,还是因为他自己便想要把秦淮置于死地? 秦淮和兰清笳都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他若是想要趁机讨好付明轩,向付明轩邀功的话,就不会从头至尾都藏着掖着,他在做这事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主动向付明轩透露一些口风。 若付明轩默认了此事,自然不会阻拦,也会暗中给他行方便,待事成之后,付明轩也会记他这一笔功劳。 但他却半点都没有向付明轩透露,这从侧面上说明,他压根就不希望这件事被旁人知晓。 若他当真是他们要钓的那条鱼,那于他们而言,这就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因为蒋胜华不是赵群,蒋健和那等虾兵蟹将,他是地方官员,且官职不低,有这层身份作为加持,他在那位幕后之人那里,也必然早有一席之地。 他不仅能说得上话,也多半知晓对方的身份!biqikμnět 若能撬开他的嘴,那这个案子的审查将会有一个全新的突破和进展。 这无疑是十分振奋人心之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蒋胜华其实并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但他也必然能供出其他有用的讯息,有了他这个突破口,他们所查之案,必能取得巨大突破和进展。 第2580章:查不到可疑之处 秦淮和兰清笳都难得露出了振奋之色。 先前他们虽然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但却都不算特别大的收获。 照着那样的进度,他们还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一点点慢慢往下深挖,方有可能挖出更关键,更要紧的线索来。 但没想到,这条更关键,更要紧的线索却来得这般快,简直可谓是意外之喜了。 秦淮明着是被困在府中,但实际上,他在外也有不少暗卫在协同付明轩一起调查。httpδ:Ъiqikunēt 很多事,付明轩不方便派自己的手下去做,因为他的手下们也并非都知道此事的内情,也不适合将那么多事都尽数告知对方。 而秦淮的那些心腹们就能完全信任,是以让他们去与付明轩打配合再合适不过。 这次来送信的,便是秦淮的暗卫头领郑天昊。 秦淮知道此事要紧,便认真嘱咐对方,让对方务必小心探查此事,不能错过任何可疑的线索,也不能太过冒进,打草惊蛇,让对方生了戒备。 郑天昊当即认真应下。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秦淮和兰清笳都有些激动与振奋,到了晚上,两人甚至有点失眠了。 原本两人都是很沉得住气的,没想到现在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彻底乱了心神。 因为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他们便都禁不住开始期盼与幻想,希望能尽早结束这一切,这样,他们就能尽快跟孩子们团聚了。 兰清笳忍不住道:“我们现在会不会高兴得太早了些?那蒋胜华也只是有些许嫌疑罢了,实际上究竟是不是他干的,都还不一定呢。” 秦淮也觉得他们表现得太过急切了些。 但他却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他语气笃定地道:“我有一个很笃定的预感,蒋胜华定然会是此案的重大突破点,我们只要抓住这次机会,此案必能很快告破。” 听到他这笃定的话,兰清笳便也不再瞎想了。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空欢喜一场,大不了他们再想法子从头再来便是。 很快,付明轩那边又有了新进展。那几名马场管事中的一人突然改了口供,道出了先前一直隐瞒的一个“真相”。 而他所吐露的真相,俨然直指秦淮。 付明轩拿到这份口供,当即露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样,“好个淮南王,这下子,我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万大人等人也得知了有一名证人翻供之事,他们也看到了那份证词。 粗略看来,那份口供好似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很多细节却未必禁得起推敲。 但大家都知道付明轩对此事的态度,他要对付秦淮,这是板上钉钉之事,他缺的只是一个证据罢了。筆趣庫 现在有人主动把证据送到了他跟前,只要大面上说得过去,他自然不会去深究更多。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要不想得罪付明轩,不想触了皇上的霉头,就不会贸然跳出来挑刺。 付明轩故意向众官员们透露了此事,其实便是在试探蒋胜华的态度,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若他暗中促成此事的目的是为了向自己邀功,那现在事情都已经成了,他就应该找机会向自己坦白。 不然,谁知道这桩大好事是他干的? 付明轩以要查证证词为理由,暂时将这份供词压下,没有直接去淮南王府兴师问罪。 两日之后,蒋胜华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温吞胆小的模样。 见此情形,付明轩基本上能确定,此人定然有问题!他暗中筹谋了这一切,定然是因为他本身就想要把这个罪名嫁祸到秦淮的身上。 事已至此,他身上的嫌疑已经再难洗清。 无缘无故,他不可能放着好好的官员不做,反而要冒险去与逆贼勾结。 每个人做一件事,总要有自己的理由。 付明轩这些天一直在派人调查蒋胜华的身份背景,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查出他会这么做的原因。 但或许是时间尚短,也或许是对方藏得足够深,他们派出去探查的人根本查不到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蒋胜华的身家背景,包括他夫人娘家的背景都很是干净,叫人寻不出半点破绽来。 他自己的为官之路也很是平顺,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也不存在着被贵人相救,从而为贵人卖命的戏码。 这么看的话,蒋胜华此人俨然毫无破绽,但付明轩却不相信,他们没查出来,不代表着没有,只能说明他们的人忽略了些什么,对方藏得比较深而已。 付明轩又让人将此事的最新进展尽数告知了秦淮和兰清笳,也是顺便向他们讨要主意,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他们虽然怀疑了蒋胜华,但除了指使人诱哄证人篡改口供以外,对方没有留下其他任何证据。 若他们现在就直接捉拿他,他也完全可以辩解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向付明轩示好,为了让他能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捉拿淮南王,而直接将自己与逆贼有往来之事撇得一干二净。 所以,这个时候就对他动手,并非什么好时机。 这样不仅没法将他绳之以法,反而还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既然暂时没有抓到他的把柄,那便不若直接来个以静制动,继续暗中盯着蒋胜华。 只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那他就总会露出马脚。biqikμnět 从他的身上,他们也能挖出更多,更有用的线索来。 再有便是,付明轩现在相当于已经拿到了指控秦淮的证据,他现在暂时拖延着没有登门拿人,但也拖延不了多久。 到时候,他真的登门了,他要如何行事?是真的把秦淮捉拿入狱吗?还是只是假意拿人,然后再按老法子再想办法引人上钩? 若是真的把秦淮捉拿入狱了,为了演给大家看,他对秦淮必然就不能太过客气,到时候他或多或少都要吃些苦头。 但若不把他捉拿入狱,此事又不好收场。 毕竟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俨然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秦淮捉拿问罪了,现在既然有了证据,他没道理还会继续忍让。 他若轻易地就罢休了,只怕会让有心人怀疑他的用心,那他们之前演的那些戏码,就都有暴露的可能。 第2581章:上门拿人 付明轩的消息递进了府,秦淮和兰清笳两人便就此事展开了商榷。 有一点可以肯定,蒋胜华现在是绝不能动的。 便如付明轩自己先前所顾虑的那般,他们现在还没有抓住蒋胜华真正的把柄,现在贸然动他,只会打草惊蛇。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同时继续派人调查蒋胜华的身份背景,找出其破绽来。 再有便是付明轩思虑的另外一件事,究竟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将秦淮捉拿归案? 秦淮对此倒是十分干脆,直接表示该抓。 “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是时候动手了,若是再继续拖延,反而会惹人怀疑。” 他与付明轩的这场拉锯战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彼此之间也已经展开了几场交锋,该演的戏也已经演得差不多,再继续这样拉锯下去,非但达不到原本的效果,还会让人怀疑。 要想进一步引出鱼儿,那就得继续推进此事的进展,加大砝码。 这个时候,他的确该入狱受审了。 至于入狱之后的待遇问题,秦淮早在决定要演这场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做戏虽然是假的,但为了能把戏做得逼真,就不能太假,而是要半真半假,真假掺和。httpδ:Ъiqikunēt 他并非那等养尊处优,半点苦都没受过的矜贵公子哥,不过就是下大狱而已,这点苦头他还不至于吃不了。 更何况,付明轩又不可能真的对他滥用私刑,他住进牢狱里,顶多就是吃住条件差了些而已。 兰清笳也同样如此作想,是以她便没有反对。 不仅是秦淮,后续事态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便是她自己,只怕都要一道入狱。 这些情况都是他们之前设想过的,正是因此,他们才会提前把爹娘和孩子都送走,便是为了让他们免吃这份苦头。 付明轩很快就收到了秦淮和兰清笳的回信,也知道了他们对此的态度。 这个决定其实付明轩并不意外,凭他对他们的了解,他便知道他们定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付明轩心中一下有了底,同时又有点担忧秦淮会受不了狱中的环境。 用刑的问题倒是不用担心,因为他现在还是亲王,就算是入狱了之后,自己还是要给他该有的体面,若是直接对他用刑,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是,除了明面上的用刑,折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付明轩自己不会这么做,但难保其他人会不会暗中使坏。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当真有人敢私下搞那些小动作,付明轩定轻饶不了他们。 付明轩又拖延了几日,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假意收到了自己手下核查的结果,证明了那名证人的证词都是真的。 付明轩拿着这份所谓核查过的证据,直接兴师动众地就杀往了淮南王府。 万大人作为知府,这件事怎么都绕不开他,是以,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一道同行了。 还在路上之时,万大人就已经预感到了此行必然又会是一场风波。 唉,眼看他明年就要调任了,怎么临到头来却遇到这么多事儿啊。Ъiqikunět 付明轩到了淮南王府,当即就命人把门上的锁打开。 大门紧闭着,付明轩就让人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里面的人才将大门打开,一脸警惕地望着他们。 门房问,“我们可以自由出入了吗?” 回答他们的,是禁军粗暴地推搡。 他们直接把人推开,然后大门完全打开,口中更是毫不客气地高声道:“有证人指控淮南王牵涉生息蛊一案,请淮南王随我等回去,配合审讯调查!” 那门房被推搡得跌坐在地,他根本顾不上疼,听到这番话,他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神色惊慌,语气急切地辩解,“怎么可能?我们王爷是绝对不可能跟生息蛊案有关系的,你们定然是蓄意栽赃!” 有禁军冷哼一声,“白纸黑字的供词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究竟是不是栽赃,请淮南王随我等一道回去就知道了!” 那门房还要再说些什么,但他们已经不耐烦再跟他多费口舌了。 禁军在前开路,付明轩和万大人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而去。 付明轩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之色,行走间脚步都有些带风。 反观万大人,只能小跑跟在他身后,一边跑还一边用袖子擦汗,既是热的,也是急的。 他到底是胆子没付明轩大,心态没付明轩好,也没付明轩底气足,没法像他一样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就算是淮南王有嫌疑,他也得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回去,哪能像他这样粗暴地砸门硬闯? 不然,日后淮南王得了翻身的机会,岂不是要回头跟他们算账? 万大人也劝过付明轩,行事可以圆融些,不要太过得理不饶人,但付明轩却是直接冷漠地将他的话堵了回来,最后万大人也只能选择闭嘴。 万大人也没有那么好心,真的在为付明轩考虑,他是在担心自己啊。 毕竟付明轩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行事,很多事都得他这个知府出面兜着,也是两人一起行动,这在外人看来,他俩肯定是一头的,到时候淮南王真要回头清算的时候,自己也必然讨不到好。筆趣庫 但付明轩不听劝,自己又压不住他,对此,他也只能表示无可奈何了。 门房见拦不住他们,只能赶紧抄近道去向秦淮和兰清笳通风报信。 他们王府的天,只怕真的要变了。 付明轩和万大人赶到主院时,府里的侍卫们已经先一步挡在了院门处,而秦淮和兰清笳则是站在他们身后,两人皆是一副满脸怒意的模样。 秦淮一见到付明轩,就伸手指着他的鼻子。 “付明轩,你不要得寸进尺!本王已经被你关在府中,你还想要怎样?” 付明轩面上挂着一抹小人得志般的笑,语气更是充满傲慢,半点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淮南王,你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应当清楚才是。 先前我是被逼无奈,才姑且对你高抬贵手,没将你赶尽杀绝。 但这一次,我是拿着实实在在的铁证来的,你要如何抵赖?” 第2582章:如山铁证 秦淮冷笑一声,“什么铁证?本王倒是要看看,本王根本没有做过的事,你们能如何栽赃到本王头上来!” 付明轩也一副十分磊落,完全不怕他看的样子,直接就让人把那份供词和辅助证据都递给了他。 秦淮冷冷接过,开始翻看起来。 一边看,秦淮不由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 不得不说,对方嫁祸人的手段的确是挺有一手的,这供词写得有鼻子有眼的,前后逻辑自洽,还真像那么回事。 更绝的是,这份供词不仅指认那马场是他的产业,后面还有相关账目,那些马匹的去向问题也都全都嫁接到了他的产业上。httpδ:Ъiqikunēt 也就是说,这马场赚的钱,还有养的马匹,全都成了他的。 所以,这份证词也就具有了无可撼动的真实性,的确能称之为铁证。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们不可能完美地伪造出这些。 所以,那些证据只怕是老早他们就开始准备的,从他们在狱中策反和蛊惑薛茂林的时候,这事只怕就在做了。 经过数月的筹谋安排,一切证据都移花接木,落在了秦淮的身上。 一切都做得太完美了。 而现在这样的契机,便是更完美的能把证据呈现出来的时候。 若非秦淮对此早有预判和准备,他突然收到这么一份铁证,只怕会直接惊掉下巴,更是浑身长满嘴都无法辩驳。 现在,他也是浑身长嘴都辩驳不了。 他一边在心中赞叹这份证据做得漂亮,面上,他却做出一副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模样,整个人俨然气到极致。 他一把将那证据撕碎,恼羞成怒的模样,“简直是一派胡言!本王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这些证据都是捏造出来的!本王不认!” 付明轩看到他这般跳脚模样,却是冷笑一声,“怎么,我找出证据来了你就急了,不敢面对了?” 秦淮气得脸红脖子粗,声音都禁不住高了几分。 “本王说了,这些事本王从未做过,全都是污蔑!你那些所谓证据,我看到一次撕一次!” 付明轩也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呵呵!你随便撕,给你看的那些不过都是誊抄的,你要撕多少有多少,真正的原件我还好好地收着,不日就会送往京城,交给皇上过目,你还是好好想想,究竟要如何向皇上解释吧!” 秦淮闻言,脸色大变,指着他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你,你……尔等小人,竟敢如此害我!” 付明轩一脸无辜,“淮南王可要把话说清楚,本官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地查案,可从来没有半分造假。万大人全程都在监督本官,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突然被点名的万大人背脊一僵,只觉得自己被抛了个烫手山芋。 但付明轩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一副非要他开口回答的架势,万大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 “付大人的确很是客观公允,对那几名证人也是正常审问,并未采取任何刑罚手段。” 秦淮冷冷地扫向他,“你们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你觉得本王会信了你这话吗?” 万大人顿时觉得一阵心头发苦,果然,淮南王已经把他和付明轩想成一伙的了。 在这件事上,他想要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付明轩不欲再与他们废话,直接对手下道:“来人,把淮南王请走!” 他虽用的“请”这个字眼,但他的这副架势,可跟请没有半分关系。 兰清笳直接挡在了秦淮的面前,冷脸怒喝,“谁敢!”biqikμnět 付明轩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神色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王妃前些时日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性命垂危,必须要那位神医来医治才能痊愈吗? 我瞧着现在也活蹦乱跳,好端端的?看来,淮南王先前所言也不尽其实啊。” 说着,他目光又幽幽地落在秦淮身上,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嘲讽之意。 秦淮和兰清笳两人都被他那目光看得颇为恼怒,脸色俱是涨得通红。 秦淮对着他更是一阵气急败坏地怒喝,“怎么,你这是盼着本王的王妃出事?” 付明轩并不怎么走心地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单纯地表达这个疑惑罢了。 莫非,那日淮南王不过是打着为王妃请大夫的名义,想要偷偷离府?” 秦淮断然否认,“简直胡说八道!本王岂会拿王妃的身体开玩笑?” 付明轩:“这件事已经不重要的,当务之急,还是请淮南王能随本官回去,好好配合调查。 若淮南王当真有什么冤屈,你跟本官好生陈情,也能尽早将冤屈洗清,好还你一个清白。” 秦淮:“你算什么东西?本王的清白还需要你来还?” 付明轩皮笑肉不笑,“我的确不算什么东西,但我现在却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彻查此案,我现在代表的可是皇上,淮南王还是好好掂量掂量清楚才是。https:ЪiqikuΠet 若你依旧这般冥顽不灵,执意不肯配合,那本官就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是做贼心虚了。” 秦淮闻言,几乎被他气笑了。 “本王从未做过那些事,有何可心虚的?皇上便是真的怀疑本王,也轮不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骑在本王头上拉屎!本王这便上京,本王要亲自在皇上跟前伸冤!” 秦淮说着就要往外冲,但却被付明轩的人牢牢拦住。 付明轩一脸讥诮地看着他,“上京?到皇上跟前伸冤?呵呵,你觉得皇上若是当真想要见你,为何不直接把你传召回京,而是派了我来?” 付明轩这话满含暗示之意,秦淮闻言,脸色当即就变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付明轩悠悠道:“淮南王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我这话的意思?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秦淮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几分。 付明轩再次下令,“拿人!” 兰清笳立马又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一下护在了秦淮的面前。 而他的护卫们也是纷纷拔刀,做出了一副要跟禁军拼死一战的架势。 万大人看到这番剑拔弩张的场面,脸上的汗流得更凶了。 这是分分钟都要见血的节奏啊。 第2583章:我跟你们走 万大人再次站出来打圆场,“淮南王,付大人,大家都冷静冷静……” 秦淮&付明轩:“你闭嘴!” 万大人:…… 他脸色有些僵硬,最后也只能憋憋屈屈地闭了嘴。 算了,他还是当个隐形人吧,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只是他悄悄地往后挪了挪,免得待会儿双方打起来的时候自己会被牵连。 付明轩似是彻底被激怒了,浑身的怒意都达到了顶峰。 “淮南王,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去把小世子和小郡主带来!” 他一副假装不知孩子已经被转移的模样,还打算用孩子要挟秦淮。 万大人听了,都不禁在心中暗道一声付明轩阴损,为达目的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秦淮听了这话,脸色却并没有半分变化,反而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 万大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淮南王宠孩子可是远名在外的,他怎么会不急? 万大人心神一转,当即想到了一个可能。 很快,他心中的那个猜测就得到了应证。 付明轩的手下经过一番搜查,却压根没有找到半个孩子的影子,连太上皇和皇太妃也都不见了。 “大人,那几处院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了,他们定然是之前就已经被转移走了。”biqikμnět 付明轩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阴鸷之色,万大人则是生出了一股果然如此的了然之感。 难怪淮南王和王妃都一点不急呢。 秦淮见付明轩扑了空,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只有如你这样的卑劣小人,才会用孩子来做筹码。” 付明轩面皮抖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还敢说你不是做贼心虚?若非如此,你怎么会提前把他们送走?” 秦淮却是矢口否认,“一切不过都是凑巧罢了,也多亏了这样的凑巧,才让你这卑劣的心思落了空。” 付明轩压根不信,但秦淮坚决不承认,付明轩也无可奈何。 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付明轩直接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跟你浪费口舌了,把他给本官抓了!若是有人胆敢反抗,不必留情,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说得狠绝又冷漠,直接让万大人的心肝都禁不住抖了抖。 很快,双方人马就交上了手,付明轩也亲自上手,不过,他的目标不是秦淮,而是冲着兰清笳去的。 兰清笳一副弱柳扶风的纤弱之态,看上去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万大人觉得自己动手都能轻易将她擒下,更何况付明轩这个习武之人? 果然,不出几个回合,付明轩就找到机会对兰清笳下手,然后直接就将她抓住,一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下。https:ЪiqikuΠet 付明轩朗声道:“都给我停下,尔等若是还敢反抗,就不要怪我对你们王妃不客气!” 王府的侍卫们见此情形,原本打斗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这一停顿的功夫,他们就失了先机,直接被禁军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秦淮看着被付明轩挟持的兰清笳,顿时目眦欲裂,“付明轩,你放了她!” 付明轩手下的动作却毫不留情,兰清笳被他掐得面色都笼上了一片青紫之色。 “我也不想为难一个弱女子,但谁让王爷你这般不识趣,非要负隅顽抗? 我也是为了完成皇上交托的任务,一切都实属无奈之举,若是你肯乖乖地束手就擒,那我定也会立马放了王妃,绝不会再为难她半分。” 兰清笳闻言,立马艰难开口,“不要管我!王爷,你,你没罪,不,不能被抓进去,不然,他们一定会对你动用私刑,严刑逼供的!” 她说出这番话,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样。 付明轩有些恼怒,又加重了一番力道,兰清笳的脸顿时憋得更红,她更是禁不住一阵阵呛咳起来。 秦淮疾呼,“笳儿!” 付明轩冷笑,“传闻不是说淮南王宠妻如命吗?今日看来,倒也不过如此而已。” 秦淮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脸上闪过了一抹挣扎,最后,他终究还是做出了抉择。 “本王跟你走!你把王妃放了!” 付明轩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但他却并不急着放人,而是示意手下上前将他擒住。Ъiqikunět 待他被钳制住,付明轩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他也爽快,直接就把兰清笳给放了。 兰清笳得了自由,当即禁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待缓过了那股劲儿,她脸上露出了满是担忧痛苦又满是自责的神色。 “王爷,您不该如此……” 秦淮朝她摇了摇头,“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安危无论如何都是排在第一位的,你别担心,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这次被迫随他们走这一趟,但本王也定然不会认罪的。 很快本王就会回来,你在府中安心等着便是。” 付明轩冷嘲热讽,“当真是好一番深情厚谊,令人动容啊。” 兰清笳直接对他怒目而视,“付明轩,你真是卑鄙小人!” 付明轩面对这般辱骂却是面不改色,“卑鄙又如何?能达到目的我便成功了。”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兰清笳,直接下令把秦淮带走了。 秦淮衣着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便有些狼狈,他转头,很是不放心地继续安抚和叮嘱兰清笳,“笳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能回来,你在府中要好好的。” 兰清笳抬步急追上去,眼眶中有点点泪意闪烁,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能将那泪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连连点头答应。 “我一定会好好的,王爷不用担心我,你要照顾好自己。” 兰清笳一路追着秦淮,送到了府门处就被禁军拦了下来。 “王妃,实在对不住,在案情查清楚之前,还得委屈王妃在府中待上一段时间。 待证明了淮南王的清白,你们自然都能恢复自由。” 兰清笳咬唇,依依不舍地望着秦淮,即便很是不情愿,却不得不低头。 她低声下气地对付明轩道:“还请付大人高抬贵手,给我家王爷留些体面。” 付明轩却一副并不买账的样子,语气依旧满是桀骜,“他肯老老实实配合调查,我自然会给他留足体面。” 言外之意,他若是不肯配合,那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 第2584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兰清笳已经向对方低声下气,但最后却换来了他这么一个傲慢的回答,兰清笳的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怒意。 “你……” 付明轩却压根没听她把话说完,直接转身利落地离开,俨然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她留。 兰清笳站在原地,气得双手都禁不住阵阵颤抖。 最后,府门在她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彻底隔绝了兰清笳的视线,也隔绝了外面一众朝里窥视的目光。 不过,大多数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淮南王的身上。 了不得,淮南王这是真的被抓走了,这王府也依旧被锁着,看来,淮南王府这是真的要变天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没有淮南王府了。 秦淮被带回府衙,即便后来禁军松开了他,但一路上他还是收获了一众侧目,但凡见者,无不朝他看来,窃窃私语。 最近秦淮算是扬州城的风云人物,即便是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也都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看后续呢。 秦淮被带回了府衙,然后就被带到了审讯房,付明轩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一场正式的审讯。 付明轩刚开了个头,秦淮就冷冷道:“你不必问了,本王无话可说!无论你问上千遍百遍,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从未做过那些事!” 付明轩整个身子都往后靠去,双手抱怀,神色冷然地望着他。 “你都已经进到这里来了,还继续这般嘴硬,有意思吗?你是聪明人,我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及早招供,我还能向皇上上书为你求情,争取对你从轻发落。” 他一副大发慈悲的语气,却换来了秦淮的一声嗤笑。Ъiqikunět “你说这话是在哄三岁小孩不成?若本王当真认罪了,那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你有多大的脸面,能求得皇上对本王网开一面?” 付明轩眼神狠厉,“你以为你不肯承认,皇上就没法治你的罪吗?” 他将那些证词在桌上狠狠一拍,“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铁证!有了这些铁证,你便是再怎么矢口否认也没用!” 秦淮梗着脖子,一副傲然不可折辱之姿,“既然左右都是死,那本王为何要开口?我们便继续这么耗着好了,反正本王无所畏惧! 本王相信,这天下自有公道在,本王不愧天地,任何人都不能让本王屈服!” 他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 付明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他的双手也不自觉紧握成拳,握得一阵咯咯作响,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片刻,他终于慢慢松开了手,望着秦淮的眼神中也染上了一抹别样的意味。 “淮南王骨头够硬,实在令我佩服。只是不知,王妃那娇弱身子,是否也如你一般是宁折不屈的硬骨头。” 秦淮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也不复方才的淡定,他几乎是直接从凳子上蹭地站了起来。 “你敢动王妃试试!” 他死死盯着付明轩,一双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付明轩见他终于急了,像是找到了他的软肋,整个人的神态反而骤然松弛了下来,目光悠闲地望着秦淮。 “我自然是不愿意去为难一个弱女子,但光凭你这些罪证,我现在便是再去把王妃一道捉拿下狱,也是合情合理,无可指摘。 今日我之所以没有对王妃下手,不过是手下留情,也给彼此留一些体面罢了。 但如果王爷一直都不配合的话,我的耐心可也是有限的。” 秦淮的脸色一阵青白交加,难看到了极致。biqikμnět 偏生他越是恼怒,付明轩脸上的笑意就越浓。 秦淮只能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拿捏住自己的把柄。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开口的语气不再似先前那般激动,反而带着一股故作无所谓的放松。 他说:“王妃是本王的妻子,我们夫妻一体,有难自当一起担,就算王妃不小心受到了牵连,我相信,王妃也定然能与本王一起扛过这道难关。” 秦淮故意说了这番话,像是不受付明轩要挟的模样,然而他的这番表现却根本没有什么说服力,反而让付明轩觉得他这是故意为之。 若他当真不在乎自己王妃,方才又怎会一下激动得失了理智? 现在这番话,不过是故意找补罢了。 付明轩也没拆穿他,而是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你不担心你的王妃,那你的一双儿女呢?他们的年纪可还小,若是也一不小心被牵连进了这桩案子里来,被跟着下大狱,这里的环境,他们可受不了。” 秦淮闻言,再次失态,额上青筋瞬间凸起。 他想要暴怒,又硬生生忍住了,极力让自己看上去沉稳镇定。 “他们现在不在扬州,你根本找不到他们!” 付明轩笑了,“我要找自然未必能找到,但皇上要找,那就不可能找不到。 他们能躲一时半会儿,难道还能躲一辈子? 迟早有一日,他们会被找到,到时候……” 付明轩没有再把话说完,但却足以让秦淮脸色大变。 他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你敢动他们,本王就跟你拼命!” 付明轩依旧语气悠闲,不紧不慢。 “并非我要动他们,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配合,那我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你想要保全他们,最好的法子就是现在就直接干脆地认罪,皇上仁慈,就算你犯下了谋逆大罪,也定然不会牵连到无辜幼儿。httpδ:Ъiqikunēt 此事究竟该如何选,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秦淮闻言,脸上顿时又是几番变化。 他在思考。 付明轩也没有继续逼迫他,而是大发慈悲地说:“我言尽于此,究竟该如何选,淮南王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我可没什么耐心,主要是怕皇上那头等急了,我不好交差。” 付明轩说完这话便起身,对手下道:“把淮南王请回牢房去,好好休息,虽然淮南王现在是戴罪之身,但你们也不能怠慢了他,若是谁敢随意克扣他的吃食,本官唯你们是问!” 秦淮听到他这番话,直接冷着脸,根本不领情。 “本王不需要你这般假惺惺!” 付明轩笑道:“王爷领不领情是你的事,但我可不想给人留话柄。” 第2585章:慢慢跟他耗 秦淮被送到了牢房中,许是付明轩特意安排的,他的牢房是单独的一间,且整个牢房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异味。 便是那里面的稻草,也都是干燥又干净的。 付明轩要照顾他却不能做得太明显,他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然十分不错了。 秦淮也不挑剔,直接掀袍就盘腿坐下然后开始闭目养神,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付明轩结束了这场审讯之后,就立马对万大人下令,让他派出人手去找人,务必要把秦淮的一双儿女和父母都找到。 付明轩还交代,“记住,若是找到了人,不可以伤了他们,定要将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万大人试探着问,“那付大人可有他们的线索?” 付明轩十分干脆地摇头,“没有,若是有的话,还需要你派人去找?” 这话把万大人给问噎住了,一时之间根本无话反驳。 但是,半点线索都没有,让他的人怎么找?就算要大海捞针,那也得有足够的人手啊,他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 就算真的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只怕也不一定找得到。 但付明轩俨然一副说一不二的态度,万大人就算心里犯嘀咕,也不敢说出来。biqikμnět 既然他让找,那就找呗,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秦淮入狱之后,付明轩便像之前审问那些证人一般,每天都会提审他一次,他对秦淮的态度自然算不上多么恭敬,万大人每每听到都禁不住抹汗。 但好在,付明轩还没大胆到对淮南王用刑,也没有在其他方面刻意苛待为难,若是他真的做得太过分的话,那万大人便是拼死也要劝诫一番。 而付明轩每日的例行审问也没有任何成效。 秦淮从头到尾都拒绝开口认罪,不管付明轩是态度温和地引诱也好,还是声色俱厉地逼供也罢,他都油盐不进,每每都把付明轩气得不得了。 最后他只能恶狠狠地放下狠话,“你别得意,我早就已经把查获的证据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待皇上看到之后,定会下旨对你进行严惩,到时候,我可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你手下留情!” 秦淮闻言,脸色微变,但依旧一副色厉内荏之色。 “皇上最是英明决断,岂会被尔等小人蒙蔽?你等着吧,到时候皇上的旨意下来,指不定是要收拾谁呢!” 付明轩:“那就等着吧。” 互相撂下狠话,付明轩就转身离开。 如此交锋几乎每日都会上演,万大人和一众狱卒们都已经习惯了。 他们都在心里暗暗下注,赌究竟谁才是这场交锋的获胜方。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赌注压在了付明轩的身上,毕竟眼下的局势来看,淮南王的确是毫无胜算,他都已经锒铛入狱了,被定罪也是迟早之事。 秦淮在狱中的表现,也慢慢地发生了转变。 一开始他很是淡定,在狱中大多数时候都在打坐,一副完全不受环境和外界所影响的模样。 但后来,他就不再这般淡定了,他开始在狱中来回踱步,整个人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躁起来。 大家都觉得,他定然是开始急了。 他身处这么一个环境,跟他以往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更何况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一桩难以洗清的罪名,如此双重压力之下,他自然没法如往常那般保持镇定。 只怕一开始的那镇定也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时日久了,他有些装不下去了。 付明轩听着手下向他汇报的情况,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筆趣庫 “我便是要慢慢地跟他耗,看谁能顶得住。” 手下提议,“那大人,我们要不要再给他加点砝码,让他吃些苦头?这样他就能更快被击溃。” 付明轩闻言却是断然否认,“不可。” 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过急切,他便清了清嗓,一派镇定如常的态度。 “他毕竟是淮南王,到时候皇上多半还会亲自面见他,听他申辩,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被他在皇上面前参一本,不值当。” 手下心直口快,“可是您之前对他也不甚客气,还让人把他囚在王府里了。” 那些更过分的事都做了,还差这一桩? 付明轩却是一脸义正言辞,“这岂能一样?原本依照证据,我应该当时就把他带到府衙审问了,我后来把他府门锁上,那都是已经迁就他,做出了退让之举,他便是告到皇上那里,我也能为自己申辩。 更何况,我只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又没有缺他的吃喝,也没做出损害他身体的行为,我的行事就算过于强硬了些,但也算是光明磊落。 若是在狱中给他使绊子,磋磨他,那就是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皇上可不喜欢底下人用这样的手段。” 手下听了他的这番话,这才露出了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的神色。 果然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付明轩忽悠完了手下,便露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深之色,他还趁机叮嘱,“方才我说的那番话,你跟弟兄们传达一番,谁若是敢阳奉阴违,暗地里动一些不该动的手脚,坏了我的大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手下连忙答应。 付明轩对秦淮的这场审问好似进入了无限的循坏与拉锯之中,大家原本的关注都开始慢慢转移了。 每天都是如出一辙的戏码,自然没什么好看的。 扬州到京城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要等到皇上的御令,还有得等呢。 付明轩对秦淮的审问一开始是当着旁人的面,后来他就遣退了所有人,只他与秦淮单独二人进行审问。 大家也都没有生疑,因为大家都觉得定是付明轩对秦淮的一个新的审讯手法,或许,他审问时的有些话并不是他们闲杂人能听的。httpδ:Ъiqikunēt 大家都自发脑补了这一番戏码,但他们不知道,付明轩与秦淮根本不是在审讯,他们的确是在说一些旁人不能听的话,但却并非大家所以为的那样。 第2586章:继续钓下一条大鱼 付明轩看着形容狼狈,脸颊都微微凹陷进去的秦淮,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愧疚。 “师父,对不住,这段时间让你吃苦了。” 秦淮摇头,面上一派淡然之色,“这点子苦算得了什么?我以前吃过的苦头,可远比现在多多了。” 付明轩听到他的这话,想起此前他潜入浔龙国卧底,最后助大元国收复了浔龙国和南疆国,让大元国的疆域迅速绵延扩大。 这般事迹,现在说来自然很是轻松,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但实际上,这其中的艰辛和艰难,却是根本难以想象的,他们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头。 思及此,付明轩看向秦淮的目光顿时更加同情,甚至,还添了一抹难掩的心疼。 秦淮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不禁冒起了鸡皮疙瘩,旋即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 “行了,收起你那副表情,说正事。” 付明轩这才敛了敛表情,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师父,我接下来该怎么做?”ъiqiku 秦淮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最近蒋胜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付明轩摇头,“没有了,他最近一直很老实。” “那有关他的身家背景,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 付明轩再次摇头,神色不免有些沮丧,“也没有,他的一切都太普通了,就是按部就班地读书,娶妻,科考,外放,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但偏偏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的人,却是跟叛贼不清不楚,为对方卖命,这正常吗?合理吗?当然不正常,不合理。 这人的身上必然有什么秘密,只是他们都不曾发现而已。 秦淮现在身陷囹圄,他对此事也无能为力,他一时之间也无甚思路,只能让付明轩继续派人调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秦淮又转而问,“除了蒋胜华,你们可还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付明轩再次摇头。 自从秦淮入狱之后,对方或许觉得鱼儿已经上钩了,自然就不会再有所动作。 秦淮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沉吟片刻,旋即心中便有了一个决断。 他想要试试看,除了蒋胜华以外,他们是否还能钓出其他大鱼来。 若是可以,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行,那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秦淮看向付明轩,缓声道:“我有一个主意,只是不知你敢不敢这么做。” 付明轩闻言,心中的好奇和好胜心都被挑了起来,他当即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当然敢!是什么主意,师父你快说。” 秦淮如此这般,对付明轩低声耳语了一番,付明轩闻言,眼睛登时就亮了。 他一拍掌,笑道:“这法子好,必能再激一激对方,叫对方再抛出其他证据来。”筆趣庫 秦淮看向他,“但却需要你担风险,若是日后皇上怪罪下来,我自然也可以替你说话,但此事到底是你出面做的……” 付明轩直接毫不犹豫地道:“师父不必为我担心,就算皇上因此责罚于我,我也无甚好怕的,若能成功钓出其他大鱼来,那我便是受些责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我觉得皇上定然不会追究此事,只要我们把事情办成,皇上奖赏我们还来不及呢!” 付明轩说得笃定,那是因为他在熙元帝近前当差,对熙元帝的为人品性都十分了解和熟悉。 他并非一个严苛的君主,也不拘泥礼法规矩,相反,他很是宽和开明,赏罚分明。 自己为了办差就算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但只要自己并非心存歹意,且能把事情办成,他对自己顶多就只是小惩大诫而已,惩戒之后,还要反过来奖赏自己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熙元帝真的会惩罚自己,但付明轩也定然会这么做,因为他是真的觉得这个法子十分绝妙,完全可以一试。 秦淮见付明轩半分不介意要承担风险,还一副跃跃欲试,立马就想要动身安排的架势,也不禁觉得好笑。 他笑道:“你不必着急,我们就算真的要用此法,也要好生商榷一番细节,务必要把这场戏做得逼真,不能被识破了。” 付明轩这才按捺住了,又转而耐心地向秦淮讨主意,要如何才能把这场戏唱得逼真。 他们一番商讨,直到这场“审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付明轩这才离开了。 一走出这间单独的审讯室,他脸上就像是戴上了面具似的,立马露出了一副阴沉又气恼的模样。 外面的人一看他这番模样,当即就露出了了然之色,看来,这场审讯又不大愉快。 不过大家都已经没有什么好惊讶意外的了,反而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先前那么久都没有任何进展,这次也没进展也是情理之中。 付明轩在手下面前故意发了一通火,然后再次放话,等到皇上的旨意来了,他定然不会再对淮南王有半分手下留情。 撂下这话,他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不仅是付明轩在等着皇上的圣旨,便是万大人等人也都在等。 案子查到现在已经十分明朗了,皇上对淮南王的态度就差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了。httpδ:Ъiqikunēt 现在付明轩把证据都送到了皇上的面前,让他有了可以光明正大发落淮南王的机会,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现在结果迟迟不来,也不过是因为两地路途太远罢了。 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一点。 但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众人预料。 某一日,京城突然来人了,来人带来的,是熙元帝的密信。 付明轩当即第一时间去见了来人,又满脸欣喜地接过密信,很是期待地拆了开来。 但拆开的瞬间,付明轩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凝固了,旋即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满满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你是不是弄错了?” 送信之人脸上俨然是一副一板一眼的神色,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严肃刻板。 “付大人,此密信一直被属下贴身收着,从未离身,且上面还有皇上的私印,如假包换,绝不可能错!” 第2587章: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付明轩却依旧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语气激动。 “可是这怎么可能?你确定你没有弄错?皇上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一道旨意?” 那人闻言,当即更加严肃地为自己辩解。 “属下敢以性命起誓,绝不可能弄错!此乃皇上的亲笔书信,属下便是拼了项上的人头不要,也定要将其保护好。 莫非大人是怀疑属下私下调换了书信?若大人当真有此怀疑,那大人尽可亲自回京城,去向皇上求证此事!” 这人说得信誓旦旦,一副完全不心虚的模样,付明轩即便是再如何不愿意相信此事,此时也不得不相信了,因为没人敢胆大包天到调包皇上的亲笔书信,假传圣意。 付明轩紧紧抿着唇,整个人周身都笼着一层晦暗不明的暗芒。 万大人等人见付明轩的这番表现,心中都不禁升起了一阵阵猜测。 付明轩的反应和表现俨然表明,皇上对淮南王的处置,或许完全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众人一颗心不禁微微提了提,心头更是升起了各种猜测。筆趣庫 难道,皇上真的对淮南王高抬贵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皇上未免也太有容人之量了吧。 更主要的是,淮南王若当真翻身了,那他们这群曾经得罪过他的人,只怕都要完了。 万大人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处境,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付大人,不知,皇上的信中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付明轩阴沉着面容,语气暴躁至极,“你自己看便是!” 万大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了被放在桌上的那张薄薄的密信。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之时,他总算是明白付明轩为何会是这番反应了,因为他自己也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上竟然真的放过了淮南王! 万大人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这么大的罪证递到了皇上的跟前,他如何还能大度地放过淮南王? 难道皇上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淮南王是被冤枉的?万大人以己度人,他觉得这种情况下,身为帝王应该做的就是趁势把淮南王除掉,如此方是不留后患。 说句狠心的话,淮南王是否有罪已经不重要了,皇上想要他有罪,那他就是有罪。 而皇上却是顾及情分,放过了淮南王。 他让付明轩先把淮南王放回去,让其继续留在府中不许出入。后续,皇上会再对他以及王府上下诸人做出处置。 虽然皇上的信中没有直言要完全放过淮南王,直接揭过他的罪责,但皇上对他这番宽宥的处置态度,又何尝不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这表明,皇上根本不打算要将淮南王置于死地,就算真的要处置他,也必是会手下留情的。 皇上为何会对他手下留情?最大可能便是顾及着彼此的情分。 皇上这般重情重义,这种情况下都没真正发落了淮南王,他们若是敢阳奉阴违,直接把淮南王搞死了,那回头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 再说淮南王,他这次大难不死,难保日后他不会再东山再起,恢复荣光,到时候他再反过来报复他们,岂不像是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早知如此,当初付明轩行事那般强硬不择手段,自己就应该拼死劝诫一番的。 现在,他和付明轩成了一伙的了,付明轩做的那些事,自己也莫名其妙地占了一半,到时候淮南王清算的时候,定也会连带着自己的那笔账一起算进去。 万大人越想,额上的冷汗就冒得越凶,脸上的神色也越发难看了。 好半晌,他才颤颤巍巍地放下了那封信,声音发虚地问,“那付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付明轩的眼底笼着一层深深的厉色,他心中郁气无处发泄,就只能把火气都发在了万大人的身上。 “能怎么办?皇上的意思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难道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万大人被他一句话怼了回来,脸上顿时也是一阵青一阵白。Ъiqikunět 他心中也憋着一团火气,但到底是大局要紧,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跟付明轩对呛。 他继续低声开口,“可是,淮南王若是出去了,只怕不会放过我们……” 万大人觉得最该担心的应该是付明轩才对,毕竟这段时间,把淮南王得罪得最惨的就是他。 但是,他是皇上派来的,又是禁军统领,乃是皇上心腹,他或许身有依仗,不畏淮南王的报复,但自己就没这体面了,所以,万大人还是得小心翼翼地向付明轩讨主意,希望他能在紧要关头也捞自己一把。 付明轩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戾气,像是对此事的结果分外不甘,拳头也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狠狠吐出一句话。 “皇上也只是让我们把他从牢里放出去,可没有说放过他,最后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万大人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股鱼死网破的架势,他心头顿时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一脸惊惧地望着付明轩,声音都禁不住开始发虚。 “付大人,你,你想做什么?这,可不能乱来啊。” 付明轩瞥了他一眼,抛给他一记白眼。 “万大人你想什么呢?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淮南王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万大人在心里嘀咕,不是吗?你这副模样,可不像在憋什么好的样子。 付明轩语气幽幽,“此案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要是再让我们查出其他更加要紧的线索,能证明淮南王确有谋逆之心,你说,皇上还会这般好说话,轻易放过他吗?” 若当真如此,那淮南王必将会被彻底置于死地,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那所谓的证据在哪里?那可不是那么好查的啊。 上回那所谓证人招供出来的证据,万大人现在心里都还在犯嘀咕呢,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筆趣庫 这次,他们要上哪里去找证据? 万大人满脸苦大仇深之态,“可是,证据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啊……” 付明轩一记眼刀子就直接甩了过去,“不好找那就想办法找!若当真那么好找,还要我们来查什么?” 万大人:…… 第2588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皇上的这道新的旨意就在府衙传遍了,所有人的反应都如出一辙,皆是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震惊模样。 但看到付大人和万大人那副浑身低气压的模样,他们对此事登时就不再有怀疑。 若此事不是真的话,他们又怎会流露出这般神色? 尤其是付大人,他周身的那股子戾气,简直让方圆几里的人都不敢靠近,大家都十分自觉地避开了他,免得直接撞枪口上去。 付明轩原本在秦淮面前多嚣张啊,现在却不得不灰溜溜地把人放了,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反正付明轩咽不下。 所以,他索性直接把放人这个差事交给了万大人去做。 万大人倒也没有推辞,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给淮南王卖好的一个机会,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秦淮坐在牢中的一个角落,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神色不振,双眸也似是笼着一层黯淡之色。 忽而听到牢门处传来了响动,他抬眼看去,见是万大人,他立马挺直了背脊,脸上一扫先前的黯然,双眸满是戒备地望着来人。 万大人脸上堆满了讨好,颇有些点头哈腰的意味。 “下官见过淮南王,这段时日,王爷受苦了!都是下官之过,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下官一般计较才是。” 秦淮见他这陡然一转的态度,面上不觉带上了一丝疑惑,疑惑中更多的是戒备。 他警惕道:“你们又在耍什么把戏?收起你们的这些路数,不管你们使什么手段,本王都不会上你们的当!” 万大人立马赔笑,“王爷您说笑了,下官岂会对您使什么手段?下官这是来恭送您回府。” 秦淮闻言,眸光微微一亮,但他的警惕依旧半分未减,看着万大人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戒备。biqikμnět “你们不是说本王是此案的重大嫌疑人,还有诸多铁证都指向本王吗?怎么,案子还没查清楚,你们就要把本王给放了? 你今日把本王放了,你们那位付大人可知晓?可别本王刚回到王府,回头他就又带人兴师动众地把本王抓回来,本王可不是猴子,让你们这般戏耍。” 万大人越发点头哈腰,连连解释,“不会,自然不会!这件事付大人也知道,便是他让下官来恭送王爷的,因为……” 万大人的话还没说完,秦淮就一副稀奇的语气道:“今日这是怎么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说话间,秦淮的脸上也布满了嘲讽之意。 万大人脸上露出几分讪讪的神色,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此前之事,是下官与付大人行事不妥,让王爷受了惊吓和委屈,这些都是我等的错,还请王爷大人大量,莫与我等一般计较。” 秦淮不耐烦听他这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直接冷声道:“本王不想听你说废话,你回答本王的问题,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无缘无故的,那付明轩怎会甘愿放了本王?” 万大人脸上的尴尬神色越发明显,但他不得不开口,将事情解释了一番。 “今日京城那边传来了皇上的亲笔密信,皇上深明大义,不忍王爷在狱中吃苦,是以特命我等速速将您送回府中,下官等则是要继续抓紧时间彻查此案,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案情查清楚,还王爷一个清白公道。” 秦淮闻言,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旋即,他便忍不住露出喜色来。biqikμnět “本王便知道,皇上最是明察秋毫,怎可能会被那些所谓的证据蒙蔽? 本王的为人如何,皇上最是清楚不过,那等小人便是捏造出再真实的罪证,皇上也不可能会相信!” 万大人站在旁边不停地点头哈腰,连声附和。 “是是,的确的确,没错没错,此前是下官等有眼无珠,误会了王爷您……” 秦淮见他姿态这般卑微,认错态度也这般诚恳,整个人也被捧得更加自得了起来,心情看上去也彻底阴转晴了。 万大人又忙道:“那个,王爷,那咱们现在便回府吧?” 秦淮抬手整了整衣裳,但却一副不急着走的模样。 他语气悠悠地开口,“那付明轩呢?怎的就你一人?” 万大人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完了,淮南王这是一朝翻身,马上就要找茬的节奏啊。 他想到付明轩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心中简直一阵阵叫苦。 付明轩真来了,这淮南王不得趁势好好刁难对方一把?到时候付明轩若是不肯低头,那他们不得又斗起来? 他们彼此关系闹太僵,自己夹在中间也很难做啊! 万大人只能找借口推脱,“付大人有事不在,咱们还是先回府吧,想来王妃在府中对您也是担心坏了。” 但秦淮非但不走,反而还一掀衣袍,直接坐下了。 他神色淡定,“不急,既然付大人不在,本王便在这里等一等他。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本王便什么时候走。” 万大人闻言,心里顿时更加暗暗叫苦,他只能开始苦劝。 “王爷,这牢房阴暗潮湿,环境委实不好,您这万金之躯……” 秦淮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是啊,本王这万金之躯也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这还都得拜你们所赐。” 万大人:…… 这事真不赖他,都是付明轩一意孤行,他拦也拦不住啊。 到头来,这罪名果然连带着他一起算上了。 秦淮语气不咸不淡,“既然这么长时间都待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万大人又是一番苦劝,但任凭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秦淮依旧不为所动,盘腿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万大人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付明轩等来了,最后无奈,他只能让人去给付明轩传话,希望他能过来处理一番这种情况。 付明轩收到传话时,很是气急败坏,他还直接把茶杯都砸了。biqikμnět 他怒道:“他莫不是还想要我跪下来求他回府不成?他简直是在做梦!他爱等,那就让他等着好了!他要真那么舍不得这里,那就干脆别回去了,后半辈子就在这牢里住着吧!” 手下战战兢兢,将这番话传给万大人,万大人简直有种想要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的架势。 但想到现在这烂摊子,他就只能努力让自己撑住。 他们双方可以不计后果的较劲,自己不行啊! 第2589章:小不忍则乱大谋 万大人满脸苦大仇深,只能又对手下一番耳语,让他去给付明轩传话。 秦淮便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地闭目养神,好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一般。 如此来回了好几次,付明轩才终于现身了。 他人是来了,但态度却是不情不愿,就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万大人立马上前,对他压低了声音劝说,“付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付明轩闻言,面皮禁不住狠狠抖了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原本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勉强扯出了一抹微笑。 “听说王爷在等我,不知是有何贵干?” 万大人:……果然,他不能对这位付大人有什么期待。 秦淮这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皮微掀,朝付明轩看去。 一开口,他就是个下马威,“付大人见了本王就是这么个礼数?还是说,付大人压根就没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现在还将本王当犯人来看待?” 他第一句话就搬出了熙元帝,一下就把付明轩有可能要说出口的反驳都堵了回去。 万大人不停在旁边碎碎念地嘀咕,“小不忍则乱大谋!” 付明轩也是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朝秦淮抱拳,深深作揖,“下官拜见淮南王!” 付明轩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姿势,秦淮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好半晌都没有开口让他起身,而是语气微嘲地开口,“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堂堂付大人竟然还有对本王低头的时候。 本王听说了皇上的旨意,只是,付大人口口声声称本王有罪责在身,本王可不敢随随便便走出去,不然,到时候付大人又带着人冲到本王府邸去抓人怎么办?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本王可受不起这样的折辱。” 付明轩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但开口的声音却是带着明显的紧绷,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他说:“此前是下官行事不妥,还请王爷见谅,下官在这里向您赔罪!此前是下官被人蒙蔽,误会了王爷,下官保证,绝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ъiqiku 万大人闻言在心里补充——才怪。 只要他们能再找到证据,他敢保证,这位付大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杀到王府去拿人。 秦淮依旧没有叫起,反问,“还有呢?” 付明轩的身子微微顿了顿,最后咬牙道:“还有,不该擅自派人圈禁王爷,限制王爷的人身自由。” 秦淮:“还有呢?” 付明轩继续绞尽脑汁地苦想,“还有,那日登门,下官不该冒犯王妃,损伤王妃贵体,而后,也不该以王妃和世子、郡主来要挟王爷!不该无视王爷的权威,屡次对王爷出言不逊……” 付明轩一口气细数着自己的罪状,秦淮一边听着,脸上总算慢慢浮现出一抹松动和满意之色。 万大人则是注意到,付明轩的手背上已然有青筋一阵阵凸起,显然,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非是毫无波动的状态,相反,他必然十分忍耐,甚至这些话也多半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他之所以会低头,也不过是情势所逼罢了。 万大人只希望他能再忍忍,可千万不要破功了,不然先前低的头可就都白费了,也希望淮南王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抬抬手,把这件事揭过去吧。筆趣庫 秦淮很是拿乔了一番,最后微微哼了一声,这才大发慈悲地道:“本王大人大量,这一次,便不与你一般计较。” 听了这话,万大人反倒率先松了口气。 付明轩再度开口,语气意味不明,“下官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秦淮语气不咸不淡,“本王对你手下留情,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但本王却不能学了你。 但你记住,你我的情分,也就只剩这么点了,下次,你若是胆敢再犯,那就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付明轩闻言,脸色当即又变得很是难看,其上笼着一层晦暗不明的阴沉之色。 秦淮也不等他再有什么反应,直接抬步便走了出去。 万大人则是不禁心思微动,脑子里也冒出了一个疑惑,他们以前相识?还有什么情分? 听淮南王那话里的意思,他们之间的渊源只怕还不浅,这其中只怕还发生了一些故事呢。 万大人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便赶忙抬步追了出去,很是殷勤地跟在秦淮的身后相送,独留付明轩一人,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处。 狱卒们都纷纷避让,不敢上前打扰,连窥视的目光都不曾有。 好半晌,付明轩才阴沉着脸离开了府衙。 方才秦淮提起他与付明轩的渊源,这话并非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而是故意为之。 付明轩初来之时,他们刻意隐瞒了彼此的渊源,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起幕后之人的警惕和怀疑。Ъiqikunět 便是云家那边,付明轩也从未登门,在云家派人来找他时,他也做出一副身有公事不便往来的冷漠态度,直接将忘恩负义,登了高枝就瞧不上身为商贾的岳家的嘴脸演绎得活灵活现。 云家也是要脸面的,被拒了一次之后,便再未登门过。 而为免云家插手此事,影响了他们的计划,兰清笳也在之前针对秦淮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派人交代过几位舅舅,不论淮南王府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出头,两家断绝一切来往,以免惹祸上身。 对于云家来说,兰清笳的这番态度自然是有利无害的,因为这样才能完全保全云家。 但几位舅舅却不肯,他们不想当那忘恩负义之辈。 兰清笳便十分严肃地向他们强调,他们若是贸然插手,反而会坏了淮南王府的自保之计策,几位舅舅闻言,生怕自己真的给他们添了乱,这才答应绝不插手。 是以这段时间,云家从未登淮南王府的门,便是自家的生意也低调了许多。 如此刻意疏远之下,一时倒也没人发现付明轩与他们的渊源。 但现在,付明轩与秦淮的梁子结了一个又一个,大多数人都已经相信他们之间是真的有过节。 这个时候,他们是时候主动抛出双方的渊源了。 而且,也必须要主动揭开,而不能由幕后之人查出来。 不然的话,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化为泡影。 此事由他们主动道出,那他们就可以先发制人,为这场渊源补充上一个精彩的故事,借此来解释付明轩与秦淮为何会反目成仇,而付明轩又为何对秦淮态度格外强硬激烈,一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架势。 第2590章:假传圣旨是大罪 付明轩到底没忍住,在自己的桌前狠狠砸了一套茶盏,周身那股子低沉阴郁更沉了几分。 他更是直接大骂起来,“他以为他是谁?以前曾经授恩于我,就想一辈子以此拿捏我不成?也不想想他后来是怎么对我的!” 付明轩这番发火的声音不小,府衙里不少人都听到了。 大家心里顿时就生出了疑问,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莫不是淮南王?他们之间,果然像是大有故事的样子。 但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主动凑上去触霉头,就算实在是好奇,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追着问,不然那不是等着被教训吗?筆趣庫 付明轩发了一通火之后就离开了,却是留下了一个话头,让大家对他和淮南王以前的关系产生了诸多猜测。 而另一头,秦淮则是已经从牢里回到了王府,回到府中,别说是一众下人了,便是兰清笳也很是意外。 这怎么跟他们原定的计划不一样?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回来了?难道背后的大鱼钓出来了? 兰清笳揣着满腹的疑问,直到无人时,才得以问出口。 秦淮一边舒舒服服地泡着澡,享受着兰清笳给他的洗头搓背服务,一边慢悠悠地将事情的始末尽数道来。 听罢秦淮所言,兰清笳手上的动作都不禁加重几分,叫秦淮禁不住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笳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兰清笳这才赶忙松了手,但她也没心情继续给他洗头搓背了,她急切地道:“你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这可是假传圣旨的大罪!” 没错,付明轩收到的那所谓皇上亲笔书信,其实是假的,这都是秦淮跟付明轩商量出来的计策罢了。 原本秦淮都已经入狱了,对方若是认定了他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自然就不会再做其他的手脚。 但他们却还想继续钓出其他大鱼。 既然要钓鱼,那就要有足够的鱼饵。 还有什么比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好的鱼饵? 秦淮安然无恙地回了王府,他的罪名也被轻飘飘地揭过去了,对方先前做的一切全都化为了泡影,全都白忙活了,他们会甘心吗? 他们当然不甘心。 若秦淮翻身了,且不说他们白白浪费了先前那么多力气,他们更是会失去秦淮这个天然的挡箭牌。 没了这个挡箭牌,这个案子还会继续查下去,他们就要继续费力隐藏身份,隐秘行事,还要随时担心暴露的风险,这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就一定还会继续加把劲,把这件事坐实到底,不可能中途放弃。 所以,秦淮和付明轩联合的这一手,便是相当于在背后推了他们一把,逼他们不得不使出其他招数来。 无缘无故,付明轩自然不可能会把秦淮放了,这个时候,皇上就成了最好的理由。 但便如兰清笳所说的,假传圣旨乃是大罪,他们联合起来做的这一场戏,虽然是情势所逼,但也的的确确是假传圣旨。 帝王的威信不可挑衅。 秦淮和付明轩都知道这一点,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秦淮安抚般地拍了拍兰清笳的手,“你别担心,这一点我们已经考虑过了,皇上会恼怒那是必然的,但却不会真的降罪。” 兰清笳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不禁狐疑地望着他。 “你怎么这么肯定?” 秦淮狡黠一笑,“因为我们使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此前他们查到蒋胜华之事,还尚未上报给熙元帝,因为他们只查到了蒋胜华露出的一点马脚,其他的都没查出来,付明轩打算等事情都查清楚了再一道上报。 而这一次,在秦淮的提议下,付明轩将这个讯息上报了,除此之外,还包括先前秦淮派人查到的赵群,蒋健和等人的线索,全都一并汇报了。 他们先汇报战绩,同时也检讨,对蒋胜华,他们依旧没能查出更多的线索,然后再拐到了正题上。ъiqiku 现在局势陷入了僵局,怎么办呢?他们既要破局,又不能打草惊蛇,思来想去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 但此法恐有对皇上不敬之意,所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而是先给皇上上书请示,若皇上同意了他们才会这么做,若皇上不允,他们定然不会乱来。 兰清笳听到这儿,忍不住道:“可是你们已经这么干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的书信皇上怕是连影子都没看到,可秦淮这都好端端地回来了,这就是他们说的皇上不允就不会乱来? 秦淮一脸无辜地道:“我们这是因为情势所逼,所以才迫不得已,先斩后奏,请罪的折子我们已经写好,赶明儿便往京城送去,想来皇上定会宽宏大量,不会与我们一般计较。 待我们成功地钓出了更大的大鱼,将喜讯传回京城,皇上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嘉奖我们呢。” 兰清笳:…… 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秦淮,饶是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夫君,她也忍不住道一句,当真奸诈。 这心眼子多得,也是没谁了。 这种情况下,熙元帝的恼怒程度就会大大降低,因为他们事先已经向他报备过此事了,言辞间必然是非常真挚恳切,一副一切都为了大局着想的态度。 熙元帝多半会同意他们的计策,而这个时候,他们再上书请罪,告诉熙元帝他们迫于情势,不得不先斩后奏,熙元帝自己都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计策,那对他们的先斩后奏自然就没那么恼怒了。 而之后,他们若是能再斩获新的线索,取得更大的进展,熙元帝龙心大悦之下,的确有可能免了他们的罪责,还反过来对他们予以嘉奖。 秦淮在提出这个计策之前,就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 兰清笳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委实多余了。 这人做事之前,怎么会不好好考虑后果? 当然,这件事或多或少都有风险,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秦淮也已经把此事的风险跟付明轩言明,付明轩听了之后也依旧没有改变态度,依旧决定依照计划行事。 他相信熙元帝是明君,就算恼怒,也不会大动干戈地严惩自己。筆趣庫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被严惩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当务之急,付明轩只想把此事查清楚。 秦淮也是与他一般想法。 是以,两人一拍即合,才有了白日的那一出戏。 第2591章:他们的恩怨情仇 接下来的日子,秦淮就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鱼儿自然会主动上钩。 他倒是禁不住开始好奇,对方这一回又会抛出什么证据来。 秦淮和兰清笳又恢复到了此前那般悠闲自得的日子,每天吃吃喝喝,赏花下棋。 秦淮在狱中这段时间,身子多多少少消瘦了些。 现在回到府中这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又很快补回来了。 鱼儿还没那么快上钩,不过却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便与付明轩和秦淮有关。 大家对付明轩与秦淮之间的爱恨情仇生出了诸多猜测,原本,这些猜测若是一直都没有论断的话,很快就会沉寂下去,但没想到,大家竟然有幸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而此事便是来自于付明轩手下的亲口讲述。 原来,当初付明轩还真是受惠于淮南王,因为当初的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无名小卒,是淮南王推举他,他才得了禁军这个差事。 他们是如何闹翻的呢?一切都得归结于付明轩的夫人。 谁都没想到,付明轩的夫人竟然是云家的姑娘。 没错,就是扬州城第一富商云家。 云家这般家底,岂会看得上一穷二白的付明轩?就算他当时已经进宫当了禁军,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而已,彼时的他可没有现在这般光明的前途。 在云家人看来,他就是在图谋云家的财富,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仅云家反对这门亲事,便是淮南王和王妃也并不赞同。 王妃与付明轩看上的云家姑娘乃是表姐妹的关系,她不希望自己的表妹嫁给付明轩过清苦的日子,便把付明轩叫到了王府,对他说了一些劝阻的话。 但付明轩是个一根筋,他对那位姑娘也十分钟情,便是所有人都反对,他也不愿意放弃。 付明轩在淮南王和王妃面前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据理力争,最后却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斥责,言语间很是贬低奚落之意。 在淮南王和王妃眼中,付明轩就是他们好心之下扶持起来的,说白了,就像是他们养的一条狗。Ъiqikunět 既然是狗,那最要紧的就是要听话,他现在胆敢不听话,自然就触了他们的逆鳞。 为了给他一点教训,淮南王用了些手段,在禁军中让人给他一些教训,让他吃些苦头。 他要让付明轩知道,他可以把他塞进禁军之中,也同样有的是法子可以让他灰溜溜地离开。 那段时间,付明轩在禁军中吃了不少苦头,他对淮南王和王妃便埋下了深深的仇怨。 后来付明轩是怎么娶上云家姑娘的?那是因为那姑娘也看上了他,为了嫁给他不惜绝食,跟家里人对抗。 云家人没法子,这才应下了这门亲事。 付明轩是抱得美人归了,但云家依旧看不上这个女婿,淮南王和王妃亦是如此,为了让他不敢慢待云家姑娘,他们都对他诸多敲打,颐指气使,态度间很是高高在上,付明轩对他们的积怨便越来越深。 真正让双方反目,还是数年前淮南王和王妃回京,他们与付明轩见的那一面。 彼时,付明轩与夫人已经成婚数年,并生了一个女儿,两人的日子也算是过得美美满满。 付明轩与夫人登门拜访,淮南王妃与其夫人私下说了些私房话,回去之后,其夫人就很是郁郁不乐,对付明轩也冷淡了许多。 付明轩一番追问这才得知,淮南王妃竟然撺掇她把自己的身边人给付明轩做小,以此来绑住他,免得他在外面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淮南王妃的态度还很是理直气壮,说自己这么提议是因为云锦心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儿子,没有儿子就拢不住男人的心。筆趣庫 因为淮南王妃的这番挑拨,付明轩的夫人对他也不禁疑神疑鬼了起来,总是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乱来,他的后院差点失火。 付明轩为此恼怒地直接上门找他们理论,语气自然没有多平和,而淮南王和王妃则是更加毫不客气地将他又狠狠羞辱了一番,至此双方算是彻底翻脸。 付明轩的手下将这些个中原由如此这般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出来,很快,付明轩与淮南王之间的恩怨情仇的故事就不再是秘密。 只不过,大家都不敢在付明轩面前讨论,只敢私下议论一番。 若有这番前因在,也就能理解为何付明轩一开始对待淮南王的态度就这般强硬,这般不留情面了。 这其中,只怕夹杂了不少私仇与旧怨。 曾经的淮南王和淮南王妃在他面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仰他鼻息,看他的脸色,付明轩在心理上就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感,为了扬眉吐气,他在淮南王面前就会更加嚣张,因为他急于要洗刷掉自己以前在淮南王面前所蒙受的屈辱。 这就是人的本性。 有个词叫小人得志,用在这里或许不完全准确,但也或多或少能解释付明轩的行为。 而付明轩到了扬州这么久,跟云家的人更是没有任何交集和往来,若非今日听说了内情,大家都不知道付明轩竟然是云家的女婿呢。筆趣庫 云家不是关键,关键是起死回生的淮南王。 他与付明轩可谓是新仇加旧恨,他这次若是得以彻底翻身,付明轩只怕就真的要完犊子了。 万大人也听说了付明轩的过往,对此他也没有生出任何疑问来。 他只能感叹,世事无常,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没法预知事情的发展,所以,做人做事都得各留一线,这是给别人留底线,也是给自己留底线。 即便大家都避开了付明轩讨论,但他还是听说自己的过往都被挖了出来,还在府衙都传遍了,他原本就气不顺,得知此事之后,整个人更是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他又伺机狠狠发作了一番,俨然是过往被挖出来之后的恼羞成怒。 底下的人只觉得这差事越来越不好当了,原本付明轩就不好说话,现在更甚。 随时随地他都是一副浑身低压,生人勿近的架势。 旁人可以绕开他,不去触霉头,但万大人却不行,他还得配合付明轩继续查案子呢。 付明轩每天都会抛给万大人一个问题,“还没查到新线索?” 而万大人的回答也每天一样,都是摇头否定。 然后换来的便是付明轩一句恼怒的怒骂,“真是废物!” 面对他的发泄,万大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第2592章:学渣组合 付明轩在府衙之中对万大人一直都没好脸色,对手下们也是动则发火。 他将自己急切地想要找到证据扳倒淮南王的意图表达得十分赤裸明确,半分都不加遮掩。 而他这般作态,其实都是做给蒋胜华看的。 这种情况下,蒋胜华定然比他更加着急地想要找到证据给秦淮治罪。 果然,付明轩的人就发现蒋胜华悄悄派人送了一封信,付明轩的人不敢贸然现身截留,只敢悄悄尾随,想要顺藤摸瓜地查出那人会把信送去哪里。 但对方走的是水路,江上天气多变,情况复杂,付明轩的手下乘坐的船只一不小心便跟丢了。 最后回来复命时,付明轩自然很是失望,但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的手下打听到,那艘船是前往闽南方向的。 闽南。 秦淮和兰清笳收到这消息时,眼底都浮现了一抹波澜。 他们可没忘记,当初那个证人钟旭供出来的供词里就数次提到闽南,这里俨然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 而根据钟旭的供词,他们也可以大致推测出,福建和江苏水师,只怕都已经被渗透,那里面定有那幕后之人安插的人手。 为了调查此事,霍临尘和云洛伊便亲赴闽南,暗中彻查。 现在数月过去,他们究竟查到了什么,秦淮也不得而知,但相信凭借他们的能力,定是查出了一些线索的。 现在,蒋胜华直接派人前往闽南送信,他们都有一个预感,这一次,他们有很大几率能钓到一条真正的大鱼。 只是扬州到闽南路途不算近,蒋胜华把消息送到,对方再开始布局安排,再把所谓的证据送来,这中途需要耗费的时间可不短,最少都得要一个多月,甚至可能还要更久。https:ЪiqikuΠet 这么长时间都等了,现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等得起。 现在真正着急的,只怕是蒋胜华吧,他定然担心秦淮真的能逃过这一劫,让他们先前的谋划全都落空。 付明轩也很急,只不过他的着急和暴躁也都是演出来的。 也不算全是演的,他也并非完全不着急,只不过他是急着赶紧结案,好回去跟妻女团聚罢了。 他每天在人前卖力地演戏,整个人其实都绷得很紧,到了晚上,他也没能彻底放松下来,因为他和一众手下都是住在一个临时租赁的宅院里,他们大多数人也不知此事的真正内情,只有极少数的心腹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付明轩晚上睡觉都得警醒着,注意不能让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梦话,暴露出真正的内情。 只有回到自己家里,睡在自己的床上,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他才敢完全彻底地放松下来。 付明轩躺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床上,双目空洞无神地望着屋顶,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httpδ:Ъiqikunēt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不仅付明轩想孩子,秦淮和兰清笳也同样如此。 付明轩白日里还有事要忙碌,只要晚上才能空闲下来,但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白天晚上都很空闲,简直闲得发慌了。 一闲得发慌,自然就会忍不住想孩子,于是他们就把两个孩子的来信都拿出来,又反复地看了好几遍。 宛央和沐白都送了信来,宛央的信都是安元恺代笔的,末尾会附上她自己的亲笔画——当然,那是抽象画,对于画里的意思,他们只能连蒙带猜。 她在信中说,她已经被迫进了尚书房念书了。 一开始她很苦大仇深,简直是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踏进去的,但后来,她就觉得在尚书房念书还挺有意思的。 大家都很好,都很照顾她这个小妹妹。 最最主要的是,夫子不会考教她的课业,她在那里就是个充人头的,只要她不惹事就行。 原本宛央是非常不喜欢学习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整日里就只想着玩儿,现在在尚书房,也没人约束她,没人要求她学习,但兴许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没人要求的时候自己反而还惦记上了。 在尚书房中,大家都坐在下面认认真真地听讲,跟夫子互动,她一开始还觉得不用专注注意力,随时可以开小差很惬意,简直不要太开心。 但后来她就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认真学习,只有自己在玩。 课后,大家有时候会聚在一起讨论夫子讲授的内容,宛央也完全插不上话,甚至有时候安元恺也会加入到大家的讨论中,这个时候宛央就被落下了。 她开始感到了失落,还有些沮丧。 后来,安元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情绪的变化,耐心地引导她说出了心里话。 安元恺给她建议,让她也尝试着听一听夫子讲授的内容。 宛央说她听不懂,安元恺就大包大揽地表示,听不懂的他课后再跟她讲解,为她辅导便是。 他们一个敢教,另一个也敢学,两个学渣组合就这么凑起来了。 最近的一封信里,宛央才刚跟安元恺开始学习和练字,目前为止,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振奋与激昂,俨然斗志满满。 她还在信上夸下海口,不久的将来,她定然就能认识更多的字,到时候她就能自己提笔给他们写信了。biqikμnět 秦淮和兰清笳当初收到这封信时,心情可谓是复杂极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女儿竟然会有愿意主动学习的一天。 虽然他们不敢保证她的学习兴趣能持续多久,但哪怕她只是一时兴起,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学习都是一大进步了。 而且他们也意识到了一点,兴许他们之前让她在府中进学并非最明智的抉择。 像这一次,她便是在尚书房之中跟大家一起上课,被大家学习的氛围所感染,这才会破天荒地生出了要好好学习的念头。 日后,他们再把她接回来,也可以把她送到学堂去。 学堂里有一起学习的同窗们,她被大家学习的氛围所感染,自然就会慢慢地多几分上进之心来。 当初收到信时,他们便打过赌,赌宛央的这股劲头究竟能持续多久,下一次来信,她会不会就哭着鼻子说学习好难,不想学了? 第2593章: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沐白那边必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没想到,沐白写回来的第一封信,就直接给他们带来了两个重大的消息。https:ЪiqikuΠet 第一件事便是,宋十三一眼就识破了他的特殊体质。 秦淮和兰清笳看到这个消息时,两人心中都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宋十三的医术了得,又对兰清笳的体质了然于心,能发现这个秘密也并不意外。 对方是宋十三,他们自然不担心他会把这消息往外说。 真正让他们大感惊讶意外的,是沐白在信里描绘的,有关千灵山发生的重大变化。 从沐白的描述中,他们俨然能看得出来,千灵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木屋和竹屋已经变成了青砖瓦房,周围那些荒野之地也被开垦出了不少平地,这些年宋十三都让人在上面种植了更多的农作物,经过多年轮耕,土地已经变得很是肥沃了,一些基本的瓜果蔬菜,他们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除此之外,千灵山周围还发生了一个更大的,更让他们惊讶和意外的变化。 在他们居住之地的附近,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新的人家,那些人也都是在附近开辟荒地,修建房子落户的。 在沐白的描绘中,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村民聚居地,俨然有了小村子的雏形了。 无缘无故的,那些人怎么会跑到山里去定居? 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兰清笳的几个师兄们的功劳。 宋十三当初之所以会选在此地定居,是因为看上了山上的药材,在山上就地取材,就地晾晒和处理起来都比较方便,后来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 宋十三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里也有他的徒弟在打理,而他的徒弟们又收了不少弟子。 要培养新人,没有什么比让他们亲自上山采药,亲自处理药材来得更加直接的了。 但他们也不能光跟药材打交道,还得跟病人打交道,是以他们便也时常出去游历,给人看诊。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他们的名声就打出去了,有人打听神医的住处,千灵山这个名字就被一再提及,久而久之,这里就不再是封闭的存在,而是被更多人所知晓。 原本进山的路很是逼仄狭小,十分不好走,现在走的人多了,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那些在附近开荒建房的人,一开始只是宋十三的徒弟们招收的徒孙们,他们要在这里跟着学医,而学医又并非一朝一夕能学成,大多需要经年累月的学习,索性便直接拖家带口来了。Ъiqikunět 一开始就只是零星三四家,后来他们招收的徒弟越来越多,更有病人慕名而来,为了方便休养和诊治,便也索性在这里建房住下。 如此,在宋十三他们原住地的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便也有了十几户人家聚居。 沐白还在信中说,几位师兄们还有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已经花了几年时间培养了一批可用的学徒,接下来,他们打算借着这座山的天然地理优势,在这里有规模,有计划地种植药材,打理药田。 那些他们培养出来的学徒们,便是种植和打理药材的主要人手。 之后,培养学徒的计划也会一直进行下去,只有培养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才能进一步把种植药材的规模扩大,之后,再从药材种植发展到药材粗加工,精加工等。 只有有了人才能发展起来,以前他们只是单打独斗,现在,他们是要整合资源,大家齐心协力,联手打造出一个别具影响力的药山。 所以,可以预测,千灵山上必然会汇聚越来越多的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附近安家落户,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往那里求医。 假以时日,那里或许就会变成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兰清笳和秦淮都想到了药城,那里是秦淮母亲林檀香的故乡,曾经那里可谓名声远扬,但凡是想要求医问药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药城。 但近些年,药城的名望已经慢慢没落下去了。httpδ:Ъiqikunēt 而今,她的师兄们要联手打造的药山,岂不是跟那药城有异曲同工之处? 若他们当真能把此事做下去,把名声打出去,那千灵山这处药山,便会是下一个药城,那该是何等盛景? 光是想到这番情形,秦淮和兰清笳便禁不住跟着一阵心潮澎湃起来了。 “没想到,几个师兄们竟然这般有想法。” 秦淮赞许道:“不仅有想法,更有魄力,有决断力。” 兰清笳禁不住深深感叹,“我也好想回去看看,看看那里现在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秦淮立马道:“待此事了结了之后我们就去。” 兰清笳心中顿时生出了阵阵期待来。 期待过后,她又不禁一阵叹息,“但这边的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短时间内我是不敢想的,免得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这个案子可不是小案子,一条大鱼后头还有更大的大鱼,钓到了一条大鱼,还不一定能钓出其他大鱼,每一个环节发生了变故,都有可能会让他们的计划被迫中断,从头再来。 即便是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都有可能会发生变故。 所以,没到最后,她实在不敢抱希望。 秦淮也没法打包票,最后两人只能互相对望,齐齐叹息。 人生就是这样,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件事结束了,说不定还会冒出另外一件事情来打乱他们的节奏,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过早地制定计划,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秦淮反过来安慰兰清笳,“我们晚些去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说不定那里的一切都已经初具雏形,我们到了那里之后就能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兰清笳也只能这样想了。 只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这里的事情能尽快了结。 但他们估摸着时间,至少还得一个月,闽南那边才会有新的消息和证据送来。 他们对此事有种各种各样的猜测,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把证据送了回来。 第2594章:意外的来人 时间转眼便到了一个月后。 这个案子也陷入了僵持的状态,万大人半点线索都没查到,而扬州城中,也没有再出现此前那般类似事件,一切似乎都彻底陷入了风平浪静之中。 时日一久,老百姓们对这件事的好奇都被消磨了。 大家都不再关注这件事,而是开始重新回归和关注自己小家庭的生活,毕竟贵人们的生活也与他们无关,他们最多就是旁观一番,增加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那淮南王会落罪,可只关了没多久不就好端端地回来了吗?虽然王府依旧有人看守,但人家住的还是豪华的府邸,每日也都有人运送新鲜吃食到里头去,可见他的吃食待遇半分都没受亏待,人家到底是王爷,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过得也比他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好无数倍。 所以,他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生活吧。 就在这件事陷入沉寂,慢慢被众人所遗忘之时,扬州城的码头上突然停靠了一艘来自于闽南的船只。 那艘船上下来了一行人,一个个皆是气度不凡。 很快,府衙里就迎来了一行人,为首之人蓄着短须,面容刚毅,周身都自带一股叫人不敢逼近的凌冽气度。 万大人还在迟疑,唯恐自己认错了人,付明轩已经率先上前行礼。 “下官拜见国丈!” 万大人见此,当即也慌忙行礼。biqikμnět 同时他心里头闪过了一抹深深的惊讶,这国丈爷怎么又来扬州城了?而且这一次他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原本他周身就自带一股子上位者的锐利锋芒,现在,看上去就更加不好惹了,简直叫人根本不敢直视,跟他目光对上,都禁不住身子抖三抖。 万大人的那颗心呐,简直七上八下的。 一个付明轩就已经够他应付的,现在又来了个国丈爷,两尊大佛压在自己的头顶,他如何能承受得住啊! 只希望他不是冲着淮南王的案子来的。 但万大人的期望很快就落空了。 付明轩开口,问出了万大人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国丈爷,您怎会突然来了扬州?可是有何示下?” 霍临尘面色冷凝,一双眸子里更是迸射着凌厉的光芒。 他扫向付明轩和万大人,两人顿时就感到了头顶有一股巨大的压迫袭来。 “老夫为何会来?你们不妨问问自己,淮南王一案,你们已经查了有好几个月了吧?现在可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万大人心头一紧,心中暗暗叫苦,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国丈爷究竟是来帮淮南王的,还是来对付淮南王的。 毕竟,据此前传闻,这位国丈爷与淮南王的关系十分亲厚,他们是义父义子的关系,数月前国丈爷来扬州城,便是一直借住在淮南王府之中。 但同时,国丈爷又是皇上的岳丈,若是淮南王当真有不臣之心,那也就是说他要造的是国丈爷的女婿的反,他难不成还会帮助淮南王不成? 万大人只能偷偷看向付明轩,付明轩低着头,语气迟缓地将他们查到的线索如实汇报。 霍临尘听罢,面上露出了一副晦暗不明的神色。 “那现在呢?淮南王人在何处?”https:ЪiqikuΠet 付明轩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听上去也多了一丝忍气吞声的意味。 “原本下官查到了这些证据,便立马带人将淮南王捉拿候审,但不久之后,皇上便送来了亲笔书信,让下官将其释放,是以现在,淮南王便在王府之中。” 霍临尘眸光微动,神色间好似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旋即,他面上便笼上一抹怒意,“这怎么可能?你休要胡言乱语,糊弄老夫!” 付明轩对于霍临尘的到来很意外,事先他根本不知道此事,对于他现在的态度也有些摸不清楚。 付明轩觉得,依照霍临尘的身份地位,他应当是知道他们互相演戏的这一出的,但他也不敢确定,是以在确认之前,他不会贸然开口乱说话,免得自己露了自己的底。 同样的,他假传圣旨之事,付明轩也不确定霍临尘是否知情。 眼下霍临尘一副问责的态度,付明轩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欺瞒国丈爷。” 霍临尘却是不依不饶,“皇上的书信在何处,拿给老夫看看!” 付明轩闻言,心里顿时更加开始打鼓了。 那封信可以糊弄得了万大人这些人,但却未必糊弄得了霍临尘。 但他现在直接要求自己把书信给他,自己也根本没有推拒的借口和理由,不然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付明轩只能去把那封伪造的书信拿了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付明轩。 霍临尘打开看了起来。 付明轩的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心中却是一阵阵忐忑不已。 他悄悄地拿余光去瞥霍临尘,便见他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叫人根本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 就在付明轩心中忐忑不已,觉得已经被识破了的时候,霍临尘终于合上了书信,面上看不出喜怒。 他问,“那这段时日,你们可还查出了其他线索?” 付明轩再次一副惭愧至极的模样。 “下官无能,虽然一直在竭尽全力调查,但依旧没能查出更多的线索来。” 霍临尘冷哼,“的确无能。” 付明轩和万大人都低着头,半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霍临尘突然道:“去王府把人带来,老夫要亲自审问。” 付明轩和万大人俱是一愣。 最后还是付明轩迟疑着开口,“可是我们没有新的证据,又有皇上的亲笔书信在前,只怕淮南王不会愿意配合。”ъiqiku 霍临尘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那抹神色里掺着愤怒,失望,还有一抹难掩的沉痛。 最后,所有情绪都化作了一片冷然。 “就说是老夫下的令,他若想知道原因,便亲自到这里来问老夫!他若还是不肯来,那便不必客气。” 他们听了这话,心中当即便生出了一番思量。 看来,霍临尘这是来者不善啊。 他看了皇上的亲笔信了还这般态度强硬,莫不是他手里掌握了什么证据? 第2595章:倒是个嘴严的 他们心里都生出了这番疑问,但却没人敢问出口。 尤其是付明轩,这会儿他在霍临尘面前心虚得很,再没了以往在旁人面前那番趾高气昂的姿态。 付明轩正准备去王府请人,却是被霍临尘直接点名,“你留下,老夫有话要问你,万大人去请人。”httpδ:Ъiqikunēt 他的这话让付明轩和万大人俱是心头紧绷。 万大人觉得这是一趟不好完成的苦差事,付明轩则是有种自己要被秋后算账的既视感。 但不管他们心里究竟有多不情愿,也不敢违逆了他的意思。 万大人带着人苦哈哈地出门了,付明轩则是被霍临尘单独留了下来。 他在霍临尘面前,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 “不知国丈爷有什么事情想要问下官?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临尘直接把那封皇上的“亲笔书信”甩到了他的面前。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付明轩见此,心里顿时狠狠突了突,果然被他看出来了。 但他现在还不知道霍临尘究竟对这件事知道多少,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告诉他,所以,他索性直接装傻。 “国丈爷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实在听不明白。” 霍临尘见他装傻,直接冷哼一声,“你小子,还在老夫面前装傻充愣?别人看不出来,老夫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压根就不是皇上的亲笔信,那上面的印信也是伪造的。 付明轩,你当真好大的胆子,连皇上的书信都敢伪造,你是嫌你的命太长了不成?” 他最后的话陡然严厉起来,大有威吓之意,付明轩果然被震慑住了,他当即跪了下去。 但他还是咬牙不肯承认,“下官实在听不懂国丈爷此话是何意,这就是皇上的亲笔信,下官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随随便便伪造!” 霍临尘目光锐利地落在他的身上,眸中带着一股子打量之意。 “倒是个嘴严的。” 他松缓了语气,“行了,在老夫面前不必再遮遮掩掩,老实交代吧,这件事是不是雪臣让你这么干的?” 付明轩的眼珠子微动,心头也松动了几分。 他这话,这语气,莫不是在暗示他其实对这件事也是知情的? 付明轩张了张嘴,想要松口,但话到了嘴边,他又给咽了回去。 不行,他还是不能随便松口,万一他这是在诈自己的呢?自己若轻易松口,不就上当了吗? 付明轩短暂地犹豫之后,一下就坚定了下来,继续装傻。 “下官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霍临尘见他一副嘴硬的模样,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 他见付明轩口风紧,一副防备他像是防贼的架势,他便索性不浪费口舌了。 等雪臣来了之后,他们互相当面对质,这小子自然就知道自己也是知情人,他委实不必这般防备着自己。 而这头,万大人带着人到了淮南王府。 他跟付明轩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他可不敢像付明轩那样,直接冲上去就喊打喊杀,他是真的来请人的,客客气气地把门敲开,他还让门房先去通报呢。 秦淮和兰清笳听到门房的通报,心里都不禁生出疑惑。 这万大人来干什么?难道是闽南那边有证据送回来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他就应该是来拿人的才对,不应该这么客客气气的呀。 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见一见就知道了。 很快,万大人就被请了进来,见到秦淮,他还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秦淮看他则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色,开口的语气也很是阴阳怪气。 “哟,万大人这是有何贵干?该不会又是来捉拿本王回去受审的吧?” 万大人:…… 别说,还真被他说中了。 万大人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不是捉拿,就,就是奉命来请王爷随本官走一趟而已。” 秦淮面上当即露出了一抹恼怒之色,“这不就是捉拿吗?” 万大人正要开口解释,秦淮 筆趣庫就立马抬手打断,“不必拿你的那些话来糊弄本王,你们别忘了,连皇上都写了亲笔书信,让你们放了本王,你们现在这是要阳奉阴违吗? 付明轩呢?他怎么不亲自来?有本事他亲自来,本王倒是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想怎样。” 万大人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秦淮一番话呛了回来,他整个人顿时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额上的汗水又流得更凶了。 他支支吾吾,“付大人他,他还有事,一时不得闲……” 秦淮冷冷道:“那本王就在这里等他,他什么时候得闲了就什么时候来。” 万大人语气讨好,“王爷,您就不要为难下官了,下官也是奉命而来,并非是要跟王爷您过不起。” 秦淮:“你连皇上的命都不听,就只听那付明轩的?” 万大人忙道:“此事不是付大人吩咐的,是国丈爷命下官来请王爷的。”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脸上俱是齐齐露出了惊讶至极的神色。 他们是真的惊讶,没想到霍临尘竟然回来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淮的心思一转,心中便立马生出了一个猜测。 他面上自然不显,只一副惊讶又满是怀疑的模样,“你方才说谁?” 万大人又重复了一遍,“是国丈爷。” 秦淮当即否认,“不可能!义父他怎么会突然来了扬州?他就算来了,也断然不可能会对你下达这样的命令。” 万大人却是一副斩钉截铁的神色,“真的,千真万确!下官再是如何,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开玩笑。 国丈爷若是没来,下官凭空捏造出这事,那也很容易就会被拆穿,下官怎么会撒这样的谎?” 秦淮见他如此,原本的怀疑也慢慢被打消,只是依旧一副不愿接受和相信的神色。 他喃喃自语,“义父来了扬州城,为何不先来找我,而是去了府衙,让人来抓我?难道义父也不相信我的清白吗?” 兰清笳当即安慰他,“不会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筆趣庫 第2596章:你可知我查到了什么 秦淮听了兰清笳的安慰,脸上却并未露出太多放松的神色,整个人的面上依旧笼着一层深深的乌云。 万大人站在旁边更是不敢说话。 待到了府衙,见到了霍临尘,他们就会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误会,方才霍临尘的态度,俨然是已经对淮南王生出了怀疑与失望的,而且他多半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 兰清笳提出要一起去府衙,她也想要见一见霍临尘,更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若是换作付明轩,他必然会不同意,但万大人却不敢提出什么意义,唯唯诺诺地同意了。 秦淮和兰清笳二人面上一副凝重神色,随万大人往府衙而去。 但只有他们知道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他们都没想到霍临尘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闽南回来,所以一开始的惊讶都是真实的。 但惊讶过后,他们的思路就很快转了起来。 霍临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回来,更不可能回来了之后第一时间去到府衙,让人来抓他们。 他会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他们心中猜测是,霍临尘之前便已经从熙元帝那里得知了秦淮要配合演戏,引蛇出洞之事,因为霍临尘正在查这个案子,他必须要知情,不然就有可能会对后续的事情发展产生一些误会,反倒是弄巧成拙。 而他这个时候从闽南回来,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一个多月前蒋胜华给闽南送去的那封密信。ъiqiku 蒋胜华送去这封密信,目的定然就是要拿出更多的证据来证明生息蛊一案乃是秦淮所为,他们要把这盆脏水彻彻底底地泼在秦淮的身上。 但是证据不可能平白无故,从天而降,必须要经由合适的人送到跟前来。 现在看来,那个送证据来的人,竟然是霍临尘。 霍临尘是真的被对方所蒙蔽,怀疑上了秦淮,还是他洞悉了这一切,直接顺水推舟,顺势而为? 他们还没见到本人,也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种可能。 但凭借他们对霍临尘的了解,他们更倾向于后者。 霍临尘不是蠢人,他在闽南调查了这么久,也不可能会毫无所获。 他们都不相信他真的会完全被对方蒙蔽,更不相信他们真的会怀疑到秦淮的身上。 事实究竟如何,只等看到了霍临尘本人自然就知道了。 秦淮和兰清笳到达府衙的时候,霍临尘已经从付明轩的口中探听到了最近扬州城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细节。 付明轩在霍临尘面前依旧不该说的半个字都没说,但那些案情却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霍临尘听罢了那些案情进展,心中便大致有了数。 听说秦淮和兰清笳来了,霍临尘当即就摆出了一副威严冷肃的神色,付明轩也立马正了神色,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之色。 霍临尘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暗道,这小子演技倒是很不错啊,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 秦淮一见到霍临尘,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 “义父!您怎么突然来了扬州?” 兰清笳也迎了上去,欣喜地喊人,“对啊,您来了怎么都不到府里去,来这里做什么?” 霍临尘面对他们两人的热情,却是表现得态度冷淡,看他们的眼神也带着一股子冷漠与审视。 他淡淡道:“我是从闽南来的。” 他们二人再次露出了意外之色,“义父您去闽南做什么?” 霍临尘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们二人,最后落在秦淮的身上,“去查案,先前那桩生息蛊案,线索直指闽南,有证人指控,那幕后之人不仅在江南布局,便是在闽南地界的水师中也有渗透,我便亲自带人去暗查此事。雪臣,你可知我都查到了些什么?”https:ЪiqikuΠet 秦淮听了他的这番话,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神色,没有心虚畏惧,更多的反而是意外和期待。 “义父都查到了什么?有没有查出对方暗藏的势力? 义父突然离开了闽南,想来定然是已经查到了些要紧线索吧!” 霍临尘望着他的目光更加锐利,审视意味也更加浓了几分。 他再开口,声音已经多了几分威压。 “我的确是查到了不少线索,揪出了好几个潜伏在水师中的逆贼,并且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审问。 雪臣,事已至此,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秦淮的神色愣怔,他也像是终于从霍临尘的话语中悟出了些什么。 他禁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和语气。 “义父,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竟然在怀疑我?” “我比任何人都不想怀疑你,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所以我才会跟你说出这番话。 我们也算是父子一场,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你走歪路。 就算你真的走了歪路,但只要你及时悬崖勒马,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只要你现在主动告诉我一切,我就会竭尽全力为你周旋,努力保全你。” 秦淮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霍临尘的眼神也满是受伤。 “义父,我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会跟这件事有关系?我对闽南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您让我交代什么?” 霍临尘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你当真不肯说?”Ъiqikunět 秦淮语气决绝,毅然决然,“我从未做过的事,让我从何说起?便是皇兄今日亲自来问我,我也是这样的态度!” 霍临尘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沉痛之色。 他将一份文书递给了秦淮,“这是我审出来的供词,你自己看看吧。” 秦淮立马接了过来,有些急切地翻开了开始看了起来,看到那里面白纸黑字的内容,秦淮的双眸瞬间瞪大,整个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这些人简直都是一派胡言,都是在污蔑!” 兰清笳也急忙拿过来看了起来,她的脸色也登时变得很是难看,但她的态度也如秦淮一番,直接便断然否认了。 “义父,这绝对不可能,雪臣不可能会做过这样的事!” 霍临尘眸中的冷意更甚,看着他们的目光也更多了几分深深的失望。 “你们这是在质疑我,觉得我在捏造莫须有的证据来诬陷你们?” 第2597章:定是受人蒙蔽 两人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义父对我们的态度我们自然都是知道的,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害了我们的。 我们只是觉得,这些人定然在说谎,是他们蒙蔽了义父。”https:ЪiqikuΠet 霍临尘却是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冷声,“他们都是我亲手捉拿,亲自审问的,他们究竟有没有说谎,根本瞒不住我的眼睛!” 秦淮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一阵不被信任的沉痛之色。 “义父宁愿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我的为人吗?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抵不过对方的一纸供词?” 霍临尘沉声,“我说了,这些都是我亲自捉拿,亲自审问的,中途没有假手于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秦淮却是禁不住抬高了声音,“就算如此,您也可能会被对方蒙蔽啊!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如何就能确定自己真的识破了对方的伪装?” 霍临尘望着他,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你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要识破一个人的伪装,真的不容易。” 秦淮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当即面色一顿,脸上又再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您是觉得我知人知面不知心,觉得我在伪装?” 霍临尘沉默不语地望着他,这样的沉默,无疑便说明了一切。 秦淮只觉得更加难以接受,“义父,我们之间,难道连这点子信任都没有了吗?” 霍临尘:“我也很想给你更多的信任,但是事实却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 只凭这一张供词,我的确不会随随便便地给你定罪,但是,在我捉拿他们之前,我便是已经查到了他们不小心露出的马脚,那些痕迹便是指向了你。 等到我将他们捉拿,派人查抄了他们的府邸之后,我就更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了。” 他见秦淮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便再次拿出了那些自己一直贴身藏着的证据,大多数都是书信,好几本账册,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刻着淮南王府字样的令牌。 他急切地翻看书信,待看完了之后,他不得不感叹对方伪造证据的手法委实精妙。 这些书信都写得不甚直白,落款也不是他,若是太过直白,连落款也都写得清楚明白,那这就未免太过虚假,一眼就能看出像是捏造出来的。 这些书信的精妙之处就是在隐晦中又留了破绽,结合几封书信前后推断,就能推断出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便是秦淮。Ъiqikunět 也正是这样故弄玄虚的手法,才让这些书信的可信度大大提升。 除此之外,那些都是“秦淮”派人走私海外所得的巨额财产,那上面的数字,简直叫人触目惊心。 秦淮看完之后,双目一下就变得赤红一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这些根本就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授意旁人写的!我更从未经营过走私之事,这些全都是一派胡言!义父,您真的被别人骗了,这就是旁人专门针对我的一个局!” 霍临尘直接扬声打断了他,“好了,你别说了,我还没有老眼昏花,不至于连这些都分辨不清楚! 雪臣,我给过你机会,也很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但是,你的表现,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探视!” “义父……” 兰清笳也急得瞬间白了脸,“义父,您不能这么做!皇上有令……” 霍临尘直接打断了兰清笳的话,“皇上那是顾念旧情,但如果他知道雪臣胆大包天到竟敢把手伸到水师去,那皇上也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有些事可以网开一面,但有些事,触碰到了底线,便绝对不能让步。” 兰清笳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雪臣是无辜的啊!这些事他半分都没有做过,从头到尾,他都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推出来的一个替罪羊罢了!” 霍临尘闭了闭眼,“是非曲直究竟如何,皇上自能明察秋毫,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雪臣,我也不得不秉公行事。 他所犯之罪绝非等闲,不仅雪臣要被关押候审,你身为王妃,也要一同关押。” 兰清笳脸上露出惊愕与不敢置信之色,秦淮则是禁不住满心焦急。 “义父,这件事的证据都指向我,与笳儿没有任何干系,您要抓就抓我便是,求您把她放了吧!”https:ЪiqikuΠet 霍临尘却是十分铁面无私,“你之罪责,依律家眷亦要一同论处,我念在我们之前一场情分的情面上,不会对她做什么,也会给她安排更加干净整洁的独立牢房,至于其他的,我便没法再通融了,沐白与宛央,以及你的爹娘也是同样如此。” 霍临尘面上露出了一抹不忍之色,但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的这抹不忍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彻底释放开来,就被付明轩开口击碎了。 “他们早已经离开了王府,现在依旧杳无音信,下官一直在派人追查,但目前为止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霍临尘闻言,脸上神色微微诧异,他停顿了片刻,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他们这是去了何处?是不是被你提前送走了?你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无罪,既然无罪,为何要提前把他们送走?” 付明轩也从旁附和,“下官也觉得淮南王居心叵测,心机深沉,简直是早有预谋!只可恨,他的嘴巴特别紧,一直不肯道出他们的下落,我们毫无线索和头绪,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找不到人。” 秦淮听着他们的这番话,脸上露出了一抹凄苦的笑。 “你们既然已经给我定罪了,那便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现在只庆幸当初让他们出门远行了,至少他们不用留在这里,承受不白之冤,遭受本不该遭受的对待。 只是笳儿,我拖累你了。” 兰清笳的双眸之中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意,她看着秦淮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心疼。 她反握着秦淮的手,语气坚定,“这些我都不怕,我相信你,也相信皇上,迟早有一日,定然会还我们清白!” 第2598章:老实认错 霍临尘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们,但最后还是下令,“把他们带下去,分别看押。” 秦淮和兰清笳看到霍临尘那坚决的神色,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辩解,更没有再求饶。 因为他们了解霍临尘,也知道他的脾性,他方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而且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主意,会因为旁人的恳求而动摇的人。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再眼巴巴地凑上去,自讨没趣呢?筆趣庫 万大人将霍临尘与秦淮之间的这一场谈话尽收耳中,他对淮南王的怀疑也不觉加深了几分。 那么多证据都指向了他,他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那些证据可不是那么容易伪造的,伪造出来也要有人信才是。 若说付明轩与淮南王之间是彻底闹翻了,所以付明轩在办理这个案子的时候难免会有所偏向,没法做到不偏不倚。 但这位国丈爷与淮南王之间的关系可是亲厚得很,难道他也要置淮南王于死地,为此不惜配合伪造那些所谓的证据?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至少,目前为止的局势看来,这一次淮南王是真真正正难以翻身了。 万大人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至少这样,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淮南王蓄意报复了。 不过,最高兴的应该是付明轩吧,果然,他看向付明轩,就见他眉眼飞扬,整个人都是一副藏都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模样。 之后的一整天,付明轩都是一副心情愉悦,走路带风的模样,有脑子的都知道他为何这般高兴。 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大家总算是知道了何为风水轮流转。 不得不说,这风水转得委实太快了些,淮南王都两次进大牢了。 但不到最后关头,谁都没法预测结果,万一他又出来了呢?经历了之前的反转之后,这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这一次他们都识趣了,对待牢中的淮南王和王妃都态度恭敬客气,丝毫不敢怠慢。 正是因此,秦淮和兰清笳在狱中的待遇倒也不错,比秦淮上一回还要好上几分。进了牢中,秦淮自然摆出一副悲愤沉郁之态,周身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气势,狱卒们送来的饭菜他也是碰都不碰。 他提出要求,“我要见国丈爷。” 狱卒不敢真的得罪他,也怕他真的绝食,最后有个三长两短,便不敢迟疑,很快去通报给了付明轩。 付明轩先是骂了一通,然后便派人去请了霍临尘,待霍临尘到时,付明轩便殷勤地领着他去了单独关押秦淮的牢房。 霍临尘站在牢房外,双手背于身后,神色冰冷地望着秦淮。 “你要见我,我来了,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秦淮却道:“我要说的话,不方便闲杂人听到。” 他们都知道,秦淮这是想要制造单独谈话的机会,霍临尘和付明轩也想要与他私下见一见,互相交换一番讯息。 霍临尘的眉头微微蹙了蹙,最后还是对付明轩吩咐,“去安排个地方。” 付明轩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原先他与秦淮单独谈话的房间。 这是用来审问重刑犯的刑房,因为房间格局布置的问题,不可能会有被偷听的可能。 待他们进了房间,付明轩把门关上,自己则是站在门口处,充当看门的。 虽然他内心已经更倾向于霍临尘是自己人,但没有从秦淮的口中得到确切的肯定答案,付明轩还是不能完全放心。ъiqiku 没了外人在,几人都卸下了面上的伪装,露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霍临尘抬手拍了拍秦淮的肩,一副安抚的语气,“雪臣,委屈你了。” 秦淮听到他这话,当即就知道了,霍临尘先前果然只是在跟自己演戏。 秦淮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来,“若此事能有所成效,我这点牺牲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先前义父那番威严的表现,我还真以为你被对方蒙蔽了,是真的要对付我呢。” 霍临尘当即板了脸,“义父看上去是那么老眼昏花,能随便被蒙蔽的人吗?你是什么人,义父会不知道?” 他伸手指着秦淮和付明轩,“你们一个二个的,竟是都这般疑心我,真是长本事了。” 付明轩听他们的这番对话,对霍临尘的身份自是不再怀疑。 他立马为自己辩解,“我其实内心是相信您的,我只是出于保险起见,所以才没有多说罢了,嘴巴严一些,总比嘴巴松的好,不然我不小心泄露了不该泄露的秘密,我们的全盘计划岂不就完了?” 付明轩说得振振有词,霍临尘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甚至,还得反过来夸他两句。 “行吧,算你小子嘴巴严。” 付明轩回答得振振有词,“我嘴巴本来就很严。” 秦淮转而问起了正事,“义父,您在闽南都查到了些什么?” 霍临尘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反过来道:“这个先不急,你们俩,先跟我好好解释清楚,那封皇上的亲笔书信是什么意思?” 付明轩闻言,立马看向秦淮解释,“师父,不是我说出去的,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他的这番话也无异于是不打自招了。 秦淮也没有怀疑他的意思,皇上就是义父亲手教养大的,凭借义父对他的了解,自然不可能连那封书信是不是他亲笔所写都不知道。biqikμnět 霍临尘语气多了几分严肃,“那信是不是你写的?你这胆子委实也太大了,连假传圣旨这样的事都敢做,你就不怕皇上真的怪罪下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秦淮知道霍临尘是真心为了他着想,这番话也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他老老实实地认错,“义父,我知道错了。” 付明轩忍不住辩解,“我们也是为了查案子,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我们已经上书皇上请求同意了。” 霍临尘:“那皇上同意了吗?” 付明轩神色一噎,他小声咕哝,“皇上会同意的。” 霍临尘:“那就是你们还没有收到皇上的圣旨就先斩后奏了?这也是假传圣旨,就算你们此案立了功,皇上也完全有理由治你们的罪。” 付明轩还想再说些什么,秦淮给他使了一记眼色,最后他便老老实实地闭了嘴,低头认了错。 第2599章:哪来的自信? 霍临尘哼了一声,“此事是怎么一回事,每一个细节都给我解释清楚。” 秦淮知道,他是担心他们,想要帮他们想办法弥补,减轻皇上的怒火,所以他就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番。 待听罢之后,霍临尘禁不住伸手虚点了他几下。 “你倒是聪明,连皇上都敢算计了。” 付明轩立马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霍临尘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就你那脑子,能想得出这样的鬼点子?” 付明轩:…… 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但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一脸的憋屈郁闷。 在霍临尘的面前,秦淮自然是半点都不敢隐瞒,他老实承认,“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明轩只是被我说服,配合我罢了。” 付明轩又立马抢话,“不是的,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秦淮朝他瞥了一眼,付明轩就瞬间闭嘴了。 看到他们两人这番眉眼官司,霍临尘都要气笑了。 这是什么大功劳吗?值得这俩人这般抢来抢去的? “你们搞这么多小动作,觉得皇上会一点都察觉不到?你们当皇上是傻子不成?” 秦淮当即道:“皇上自然能洞悉一切,所以,我们已经做好了要向皇上请罪的准备。 当初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案情陷入了瓶颈,明轩对我的审问一直继续下去却不采取下一步行动,终究有些不合常理。 我们担心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这才想到此法,逼对方出手。 虽然我们自认为此事情有可原,但我们的确是假传圣旨,是欺君了,所以我打算现在就主动上书,给皇上请罪。” 他早不请罪,晚不请罪,选在了这个时候请罪,那也不是毫无缘由的,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时机刚刚好。 凭熙元帝的聪慧,他必然早就猜到了他们是故意先斩后奏,看穿了他们耍的小把戏。Ъiqikunět 身为帝王,他心里不可能会没有疙瘩。 既然有疙瘩,若是他们等到此案了结了之后再请罪,那就太迟了。 但事情毫无进展的时候他们就去请罪,对他们却是不利的,因为没有功绩,如何能让熙元帝消气? 而现在这个时候,霍临尘抓到的官员,便是他们使了这一记之后对方被迫抛出来的牺牲品,也就是他们这一记的战功。 有了这些功劳,熙元帝看到他们请罪的折子,也多多少少会消气,在处理时也会酌情一二。 而这个时间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一切都刚刚好。 秦淮的这番盘算,霍临尘一眼就看穿了,他能把事情说得这般头头是道,看来,他这是全都想好了。 他伸手虚虚点了点秦淮,“你这是把前前后后的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看来我是白白替你操心了。” 秦淮立马道:“您怎么会是白白操心呢?我们虽然请罪了,但皇上不一定会高抬贵手,原谅我们呢。 如果有义父您亲自出马,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皇上便是有八分的怒意,也要消到三分。” 秦淮这番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并非是全然拍马屁,因为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若是义父出马,皇上的怒火定能被浇灭大半。 不过,他却不能直接为他们求情,而是要采取一些迂回的方法,不动声色地给他们说好话,让皇上给他们的功劳再记一笔。 如此,他们的欺君之罪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秦淮知道义父是聪明人,这些根本不用他多说,义父自己心里都有数。httpδ:Ъiqikunēt 霍临尘虽然嘴上一直数落秦淮胆大包天,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来,但他会这般积极主动地追问此事,就说明了他对这件事的关心在意,以及对秦淮的担心。 所以,面对秦淮的这记马屁,他便也顺势答应了下来。 秦淮和付明轩都微微松了口气,有了他的帮忙,这件事就基本上不用担心了。 解决了这件事,他们便又重新把话头转回到了闽南之局上。 秦淮问,“义父,您这些时日都查到了些什么?这次您捉拿的官员,是您查出来的吗?” 霍临尘摇头又点头,“有两个是我先查到了,但我没有动手,对方主动露了破绽给我,我就顺势假装是因为他们才查了出来。 还有剩下两个完全是对方透露给我的,我之前还真没查到那两人身上,他们的确藏得深。 有一人的分量还不轻,乃是福建按察使。” 秦淮闻言,心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对方的势力竟然渗透得这般厉害,连福建按察使都成了他们的人。 对方主动抛出这么一个分量十足的人给霍临尘,可见对方的的“诚意”,也可见对方究竟是有多迫切想要把秦淮置于死地。 付明轩插话,“他们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被牺牲?” 霍临尘眸色微深,语气也多了几分幽幽之意。 “自是不可能心甘情愿,但是我对他们进行了数次审问,他们明里暗里透露出的讯息都指向雪臣是幕后真凶,除此之外,的确是没有供出其他人来。” 霍临尘擅长洞悉人心,也擅给人挖坑,攻击对方软肋,套取讯息,他也看得出这几人的确是在说谎,但他们就是嘴特别硬,死活不肯开口说出真话。 当霍临尘顺着他们假装无意中透露出的讯息查到秦淮的身上时,他就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想到之前皇上与他透露的讯息,霍临尘心里当即就有了猜测,所以他就顺势而为,做出一副十分震怒的表现。 察觉到他们很希望自己尽快回扬州城捉拿秦淮,霍临尘便又顺势赶了回来。 能钓出福建按察使这条大鱼,秦淮觉得自己假传圣旨之事被追责的几率又小了几分。 付明轩也很振奋,总算是逮住他们了,也不枉费自己这段时间这般辛苦。 付明轩开始摩拳擦掌,“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可以直接去把蒋胜华给拿了?” 霍临尘也已经从付明轩口中得知了蒋胜华之事,这人会是一个突破口,但也是块硬骨头。筆趣庫 他们既然没有绝对的证据,即便是将他捉拿了,要撬开他的嘴,只怕也不容易。 第2600章:新的计划 秦淮见霍临尘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便问,“义父,您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霍临尘缓声道:“我的确有些想法,此人定然所知不少,他如此关键,我们自然是要将其利用到极致,榨取出全部价值。” 付明轩禁不住道:“可是我们这次已经利用过他一次了,难道还能再来一次?” 霍临尘反问,“为何不可?” 付明轩挠了挠脑袋,“可是,同样的套路,他也不会再上当呀。” 霍临尘朝他投去一记嫌弃的眼神,“谁跟你说要用完全一模一样的法子?”筆趣庫 就这样的脑子,方才还敢大包大揽,说那假传圣旨的主意是他出的?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付明轩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嫌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心虚来,他下意识看向秦淮,想要看看师父他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什么都没想到。 秦淮露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他猜测道:“义父,您是不是还查出了其他的线索,只是依旧按兵不动,对不对? 这次,您便想要利用那些线索来做饵,引蒋胜华再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新线索。” 霍临尘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付明轩闻言,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但他脸上却是露出了由衷敬佩的神色。 “师父,您真厉害!您怎么就能想得到这些?” 国丈爷就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而已,他怎么就能联想到这么多? 大家都长了脑子,怎么自己的脑子和他的脑子这么不一样呢? 付明轩继续追问,“我还是有些听不明白,你们能摊开了仔细说说不?” 霍临尘也没有再卖关子,他直接道:“这一次我还查到了一些可疑之人,只不过我暂时没有动对方。 但现在,我觉得是时候可以动一动他们了。 接下来,我们就这样……” 听完了霍临尘讲述的全盘计划,付明轩不禁生出一阵深深的佩服。 秦淮也很快就对霍临尘的计划进行了补充完善,让整件事变得更加合情合理,不会有逻辑上的错漏。 付明轩再一次意识到,人与人的脑子果然是不一样的,虽然大家都长了脑子,但真的不一样。 他还在消化这个计划呢,他们就已经飞快地敲定各方面细节了,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付明轩最后便放弃了思考,只管老老实实地听他们说,然后认认真真地记下来,到时候,他再好好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不要露馅儿了。 待他们把这个计划商量得差不多,时间也已经过去许久,他们的这场单独审问也该结束了。筆趣庫 霍临尘和付明轩正调整着面部表情准备离开,秦淮又急忙道:“等等!” 两人同时转头,就听秦淮道:“笳儿那边,你们一定要照看好,不能让她受委屈。” 霍临尘朝他丢去一记牙酸的表情,付明轩则是立马道:“师父您就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 他们三人出来时,顿时又惹来衙差们的纷纷侧目。 大家都在暗暗观察他们的神色变化,以此揣测他们此时的情绪如何,谈话进展得顺不顺利。 霍临尘沉着脸,周身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威慑力更加强势了几分,付明轩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 反倒是秦淮,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之后反倒是提出要用饭,待狱卒给他端来了一碗饭,他便直接大快朵颐起来了。 大家见此情形,当即就猜到几分,看来,这一次他们的谈话只怕没那么顺利。 但看淮南王这副神色,也就只有他的心情还不错了。 翌日,霍临尘又来了牢房提审秦淮,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单独谈话。 面对霍临尘的审问,秦淮一直都是否认的态度。 “义父,该说的话我之前便已经说过了,闽南之事我是真的一无所知,那些人我根本认都不认识,又谈何与之勾结? 您与其在这里反复审问我,不如再去闽南好好查一查那些人。” 霍临尘目光沉沉地望着他,“那些人我已经审问过了不止一遍,他们招供的讯息我也做了核实,所有的证据还是全都指向你。” 秦淮的脸上露出激愤之色,“那这也不能说明事情就是我做的!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霍临尘反问,“那什么是真相?你说的话就是真相吗?”Ъiqikunět 秦淮索性闭上眼睛,闭口不言。 霍临尘起身,“既然你不肯开口,那我便只能去向你的王妃问问清楚了,兴许她会知道一些讯息。” 秦淮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义父,笳儿是无辜的,您就算去问她也根本没用,你们就算有什么,也请冲着我来,把她放了。” 霍临尘深深地看着他,“雪臣,义父不是那等狠手辣之人,不会对笳儿如何,但义父有差事在身,这个案子义父必须要查清楚,她是你的王妃,在此案中便要承担同样的责任,在案情查清楚之前,义父没有权利放她出去。 你若当真想要让她快些离开这里,恢复自由,那你就好好地回答义父的问题。” 秦淮整个人都有些崩溃,“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让我回答什么?难道一定要逼着我说出一些不是我做的事情,认下不是我的罪责才罢休吗?” 霍临尘:“那你就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不管是什么,只有你说得足够详细,我才能找出疑点,找出真相!” 秦淮抓着脑袋,一副很是暴躁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我想想。” 霍临尘重新坐回了他的对面,静静地等着他回想。 忽而,秦淮的表情微顿,像是想起来什么。 他问,“义父,闽南有没有一个叫符希亮的官员?或者是福希良,到底是哪个我也不记得了,但应该就是这个音。” 霍临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秦淮语气激动,“如果真的有这个人,那他就有重大嫌疑!” 第2601章:闽南口音便是如此 霍临尘追问,“你何出此言?” 秦淮当即激动地道:“您可还记得之前我抓到过一个叫唐权的人,他是闽南人,他供出了闽南那边的事。 我记得他的供词中曾经提到过一个人,他是从自己的上家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三个字,就只含糊地说过一个类似的字音,当时我没有在意,现在突然想起,或许那人的身份便不简单!” 霍临尘听罢,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久久都没有开口。 秦淮见此,当即更加急切地道:“义父,闽南那边的确有一个这么一个官员对不对?” 霍临尘反问,“你当初就没有去查过此人?” “我查过了。” 霍临尘继续问,“那你查到了吗?” 秦淮神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没有查到,但是我觉得那证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么一句话,定是当初我排查得不够仔细。 您在闽南待了这么久,定然比我知道得清楚!您好好想想看。” 霍临尘蹙着眉头,认真地思考起来。筆趣庫 想了半天,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微妙的神色,秦淮捕捉到了,急忙追问,“义父,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霍临尘点头,“我的确想到了一个人,但是……” 秦淮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您想到了哪个人?快说出来,兴许那个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呢!” 霍临尘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那人是福建巡抚,只不过他不叫符希亮,也不叫福希良,而是叫胡世良。” 秦淮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整个人露出了一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胡世良?可,可这跟福希良天差地别啊。” 霍临尘一言难尽地道:“闽南那边的口音便是如此。” 秦淮:…… 他依旧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旋即又满是懊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我之前派人去查却什么都没查到!原来我们完全查偏了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霍临尘顿时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 “义父,这就更加说明我是无辜的,这个胡世良才是重大嫌疑人!您应该抓的人是他才对!” 霍临尘却道:“我不能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就给对方定罪。” 秦淮很是急切,“那就派人暗中去查,只要他身上真的不干净,就一定能查出端倪来。 您不是要找出疑点,找出真相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您快派人去查,这人身上的嫌疑最大! 若您当真查出了什么线索来,便可以洗清我身上的嫌疑,更能揪出真正的凶手! 若是您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到时候您再处置我也不迟啊!” 霍临尘一番沉吟,最后点头同意了。 “好,我会派人暗中去查,届时真相如何,自然就能见分晓。” 秦淮见霍临尘答应下此事,面上顿时露出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眼中也充满了期待。 霍临尘要离开,秦淮又喊住他,“此事至关重大,我不希望交由付明轩来办,他与我之间有嫌隙,此事交由他去查,我不放心。” 秦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担心付明轩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故意查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 霍临尘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但我这次带回来的人手有限,就算派去闽南调查此事,也定然不够,我需要帮手。” 秦淮急道:“那就从扬州城这里调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用付明轩的人,不然,就算最后调查出结果来,我也不会信服!”httpδ:Ъiqikunēt 霍临尘见他态度坚决,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此事我不会让他插手,也不会对他透露半分。” 秦淮闻言,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霍临尘离开了之后,便开始思考究竟要找哪个帮手。 霍临尘找来了万大人,让他把底下官员的资料和政绩等都拿到自己这儿来,他要看,包括万大人自己的。 万大人闻言,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阵忐忑,不知道霍临尘这是又唱的哪一出,但他也不敢问,只连忙去办了。 万大人拿来了一摞厚厚的资料,霍临尘便开始飞快地翻看起来。 最后,他挑选出了约莫五个人的资料,而这其中,赫然便有那蒋胜华。 霍临尘将那五人的资料朝万大人示意,他直接道:“现在有一桩要紧事需要交给一个信得过之人去办,此人必须要身家清白,行事中立不站队。 其次,要沉稳可靠,不贪财,不好色,不会轻易被收买,胆子小一点,行事保守一点都没关系,绝对不能行那阳奉阴违,胆大包天之举。 万大人,这是老夫初步筛选出来的人,你对他们比老夫更加了解,你从中挑一个最符合条件的出来。” 万大人听罢,这才知道他要底下人的履历是作何使用。 照这么看,自己肯定是没在这几人之列,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己来挑选了。 万大人一时之间既有些失落,又有点庆幸。 因为他不知道霍临尘要安排的任务是什么,要是这桩任务很难办成,那这差事落在自己头上就难办了。 这风险他不想去承担,同样的,功劳他也不想去挣。 眼下,霍临尘要自己挑人,万大人便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与谨慎,认认真真地翻看了起来。 他可不敢马虎,若是自己推举出去的人最后把事情办砸了,那自己只怕也要跟着没好果子吃。 万大人一个个地往后翻,看到第四个人时,他的眉头都是紧锁着的,这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不符合条件,万大人不敢轻易决断。 直到看到第五个人,万大人的神色这才微微放松几分,紧锁的眉头也一下放松下来。 有了前面四个人做对比,这第五个人俨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万大人将那人的资料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道:“国丈爷,下官认为,此人各方面都最合适不过。” 霍临尘伸手接了过来,翻开一看,看到“蒋胜华”这这个名字,神色依旧八风不动。 筆趣庫 第2602章:此人果然藏得深 “哦?说说看,此人为人如何,心性如何?” 万大人道:“这蒋大人为人最是沉稳不冒进,凡事也不喜出头,是个实心眼,干实事的,没有那些花花肠子。 而且,他家中只有一个正妻,没有妾室,他与妻子的关系亦是十分恩爱和睦,可见他并非贪色之人,而是十分重情重义。ъiqiku 至于赌博喝酒之类的陋习,他身上也都没有,平日里他唯一喜欢做的消遣便是下棋而已。” 万大人这番说辞基本上都是事实,略有出入的地方就是他描述时都用上了积极向上的形容。 沉稳不冒进,那是中庸,不喜欢出头,那是保守,实心眼干事实,那是不懂交际,被人排挤,自然就只能埋头干大事了。 万大人对蒋胜华此人的评价算不得高,但是按照霍临尘选人的标准的话,蒋胜华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因为他胆小保守,也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旁人要向收买他,他一是没有胆子真的接受旁人的贿赂,二是他也的确不喜好那些,旁人想投其所好都找不到契机。 所以,万大人推举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霍临尘也很满意。 因为从一开始,他想要挑选的人便是蒋胜华。 他特意挑了五个人,便是故意选了四个陪衬,将蒋胜华给衬托出来。 万大人只要不敢糊弄霍临尘,就一定会选中蒋胜华。 事实果然按照霍临尘的预料在发展,万大人果然把蒋胜华推举了出来。 霍临尘听他介绍了一番,也觉得还算满意,便点了点头。 “那你把他喊来。” 万大人连忙就去了。 不多时,蒋胜华就被传召了过来,他朝着霍临尘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 “下官拜见国丈爷。” 霍临尘打量着眼前之人,他看上去三四十左右,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平平无奇,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半点特色。 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是那幕后之人埋藏多年的暗桩,这委实有些令人没想到。 不过转念一想,就又有了解释。 大多卧底都是平庸不起眼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引人注目,才方便行事。httpδ:Ъiqikunēt 若是太过耀眼,太过优秀,那就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很多事自然也就不方便去做了。 霍临尘语气平和地开口,“你可知道老夫召你前来是所谓何事?” 蒋胜华诚惶诚恐的模样,“下官不知,还请国丈爷示下。” 霍临尘直接开门见山,“老夫想要派你前往闽南,去查一个人。” 蒋胜华闻言,眉峰不动声色地动了动,但那瞬间的变化只在一瞬之间,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 但霍临尘一直在观察他,且他本身就是擅长察言观色之人,他那瞬间的神色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霍临尘的眼睛。 这个人,果然藏得很深。 霍临尘继续开口,“要查的那人,与淮南王一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以,此事尤为重要。 老夫手上无人,就只能在这里寻求支援,老夫对你也不了解,是万大人举荐,说你行事沉稳,做事稳妥,更是干实事之人,是以,老夫才把你喊来。 此去闽南查案,至少得数月方能回来,且闽南局势复杂,你到了那里,更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这并非一桩简单的差事,你若是不想去,便现在提出来,老夫不会为难。” 蒋胜华闻言,立马表忠,“能得万大人推举,得国丈爷选中,是下官的福分,下官岂敢有半分推辞? 此行就算会遇到危险,下官也定然在所不辞,全力以赴,但请国丈爷吩咐!” 霍临尘见此,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满意之色。 “好,既然你有此决心,那老夫便相信你。 此前老夫在闽南捉拿了几个官员,这次你便以要核查讯息的名义前往,表面上你是去调查那几个落网官员,实际上,你要查的人却是福建巡抚胡世良……” 霍临尘对蒋胜华一番交代,蒋胜华面上认真听着,实际上心中却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查到胡世良的身上了。 胡世良乃福建巡抚,他们之所以能那么顺顺利利地完成走私,获取暴利,这其中便多亏了胡世良从中周旋与帮忙。 若是没有他这个保护伞,他们海上的一切贸易都会受到阻挠,甚至就此被迫中断。 胡世良不是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就被怀疑上了? 难道,之前霍临尘在闽南之时就已经怀疑上他了?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自己调查,而是要离开了闽南之后,再交给自己去调查? 这么机密要紧之事,他交给自己这个不算是他的心腹的人来调查,他难道会放心吗? 蒋胜华心中闪过诸多怀疑与猜测,但他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只认认真真地听着霍临尘的吩咐。 待霍临尘吩咐完了,他才开口问,“请问您目前是否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若您手上有线索,下官到了那里之后也更好入手。” 霍临尘却是摇头,“老夫手上没有线索。” 蒋胜华迟疑,“那下官斗胆请问,您为何要让下官现在去查这位巡抚大人?” 霍临尘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实情。 “此人是淮南王供出来的。” 蒋胜华闻言,心头一跳。 什么?淮南王供出来的?他为何会供出胡世良来?他难道知道些什么? 若他之前就知道的话,那为何之前不招? 最关键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蒋胜华很想问,但问得太多了,只怕反而会引起霍临尘的怀疑,他便硬生生地忍住了。biqikμnět 但霍临尘却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便将事情的原由道了出来,末了道:“淮南王供出的人名叫符希亮和福希良,他之前也派人去查过,但却没有查出来。 淮南王不熟悉闽南的口音,但老夫在那里待了几个月,是再清楚不过,他要找的人,多半是胡世良。 若他一开始就直接说出胡世良这个名字来,我或许还会觉得他是再随意攀咬,但他说的是符希亮和福希良这两个名字,我倒是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了。 不管如何,既然老夫发现了这个疑点,那就必须得想法子查清楚,不能这般不清不楚的。” 第2604章:发现端倪 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自然就要继续往下查下去。 这一查,就又发现了其他线索。 先前,秦淮派去大同调查薛家马场之事,最后他的人带回来了几个马场管事。 那些管事最后被煽动得改了口,直接指控秦淮是他们的幕后主使,身世还拿出了证据证明薛家马场所获的钱财都是归秦淮所有。 而那些所谓资金流动的账目中,他们就发现与陈晋秋的一个铺子有些关系。 那铺子明面上自然不是他的名字,但他们经过探查发现,他的确就是幕后的东家。https:ЪiqikuΠet 如此,他们基本上就能断定一点,这陈晋秋不仅仅是蒋胜华在官场上交好的心腹,更是蒋胜华的同伙。 于是,调查陈晋秋就成了他们当前最最要紧之事。 蒋胜华那边毫无破绽,但陈晋秋这里可就未必了,在蒋胜华那里找不到答案之事,在陈晋秋这里兴许就能找到答案了。 他们对陈晋秋的家人展开了调查,想要从这方面入手。 但调查需要时间,尤其是对方既然在暗地里做这些事,定然会十分主动遮掩和隐瞒。 他们之所以查出铺子的问题,也是因为马场之事刚过去没多久,他们最近刚动了一些手脚,所以才能被他们查到蛛丝马迹。 但他们没想到,一番探查之后,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霍临尘的手下每日都会把自己查到的线索汇报给他,而他们汇报的讯息也是纷杂的,细碎的,家长里短的。 那些讯息乍一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关键,也像是毫无作用一般,但谁都不敢保证这其中是不是隐藏着真正的真相。 霍临尘便是在翻看这些零碎讯息的时候,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条。 那份资料显示,陈晋秋曾经在幼时被人贩子拐走过,三日后才被找到,彼时他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浑身都起了红疹子,脸上也满是红疹与浮肿,正是因此,他才被人贩子遗弃在了路边。 2家将他找回来之后,请了大夫好生诊治,足足一个月,他身上的那些红疹与浮肿这才完全消失。 但他的病情却并没有完全好转,他似是受了惊吓,脑子变得不甚清醒了,连家里的人都时常认错,以往的习性也发生了转变。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一年左右,他才慢慢地痊愈了。https:ЪiqikuΠet 霍临尘看到这番讯息,眸中顿时泛起了一抹若有所思。 他当即唤来手下,对手下吩咐,“你们再去查一查蒋胜华,看他幼时是否也被人贩子拐走过,亦或是走失,或发生其他重大变故。” 手下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有这个吩咐,但还是直接去了。 他们只管执行任务,旁的无需多问。 霍临尘吩咐的事很明确,是以他们打听起来也不难,很快就打听到了结果。 “没有?” “是,属下从各方都打听了一番,都没有听说他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 霍临尘相信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但这个调查结果却也让他觉得很是意外,意外中还有点微微的失望。 难道是自己判断出错了? 霍临尘看到陈晋秋的资料,知道他幼时曾被人贩子拐走,且身上还出现了那么明显的特征,回来之后也不认识人了,他便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便是当初的王璟川,现在的卓安烺。 王璟川究竟是如何被金蝉脱壳,替换成卓安烺的?便是借着一场变故。 现在,类似的事情发生了,霍临尘便怀疑,这陈晋秋当初也被替换掉了。 不仅是陈晋秋,便是他们一直都找不到破绽的蒋胜华,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若当真如此,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蒋胜华的身家背景,各方面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却是背叛了朝廷,而去投靠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但现在,他手下的人调查出的结果却与自己的判断相违背,霍临尘便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岔了? 是自己的怀疑方向出现了偏差? 但霍临尘没有贸然放弃这个猜测,他开始认真地梳理排查,若蒋胜华没有发生过那样的意外,那有没有可能出现其他的情况,能让他被替换掉?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想到,他便决定找个人来帮着一起想。 正所谓集思广益,自己想不出来的问题,多一个人一起想的时候兴许就有头绪了。 霍临尘把付明轩喊来,将这件事与他说了,付明轩顿时露出了一副震惊又佩服的表情。 被他这么一提醒,再仔细想想,这未必没有可能啊。 他朝霍临尘露出了务必佩服的表情,“您连这个都想得到,真的好厉害啊!” 霍临尘直接对他的马屁免疫了,只是道:“但调查到的线索来看,我的推测很可能是错的。 我把你喊来,便是要问一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亦或是还有其他线索被我遗漏了?” 付明轩露出了一副十分茫然的神色,他挠了挠头,“这,你问我那就是问错人了,我哪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的啊。” 霍临尘:…… 行,他就不该找他来问这个问题。 霍临尘直接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付明轩十分麻溜地走了。 付明轩靠不住,他就想到了秦淮。 那小子脑瓜子聪明得很,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猜不到?这事他说不定能有思路。 带着这样的想法,霍临尘又去提审了秦淮,还特意派人看守,避免旁人偷听。 霍临尘先是把外头的局势都告诉了秦淮,然后才切入主题。 秦淮听到霍临尘提出的那个思路,也是禁不住微微愣怔。筆趣庫 他也有种醍醐灌顶了的感觉,这的确是一条全新的思路。 但霍临尘抛出的问题却是直接浇灭了他的期盼和幻想。 “竟然没有查到?” 霍临尘摇头,“我的人查过了,的确没有查到。是以我才来找你,想要从你这里探查一番,看看是不是我漏掉了什么线索。” 秦淮微蹙着眉头,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一条条地回放着有关蒋胜华的各种讯息,最后,他的心神一动,一个念头突然闪入了脑中。 第2606章:新的任务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也就能说得通为何蒋胜华会背叛朝廷,帮背后之人做事了。 付明轩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再次露出了惊叹与佩服的神色,他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聪明了,那脑瓜子转得实在是太快了,就只有自己是个蠢人,简直半点不开窍。 感叹完这一点之后,他又禁不住感叹那些幕后之人的长线布局。 对方竟然是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筹谋布局了,其谋划之深,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蒋胜华和陈晋秋,他们在官场之中又还有多少同谋? 自己身边又有多少人是人,多少人是鬼? 付明轩思及此,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他看向霍临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把他们的家人抓起来吗?” 霍临尘摇头,“不可,他们现在人在闽南,我还打算利用他们把闽南藏着的蛀虫都挖出来,现在就对他们家人动手,若是消息传到闽南,他们就知道自己暴露了,我们的计划就会全盘皆输,不仅他们二人会趁机逃之夭夭,便是闽南那边的人也会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到时候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那就糟了。” 蒋胜华和陈晋秋在扬州必然还留着心腹,他们调查这些都只能是悄悄暗中行事,不敢惊动对方。 这个时候若是贸然动手捉拿他们的家眷,这件事势必瞒不住,到时候对方只怕要狗急跳墙。 霍临尘当初在闽南之时就查到了胡世良的猫腻,但他为什么按兵不动?便是不想增加一些不必要的伤亡,现在若是贸然行动,之前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费了,闽南那边的局势只怕要乱。Ъiqikunět 付明轩一想也是,他又忙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霍临尘沉吟片刻,方道:“以这两家为圆点,摸索其关系网,排查可疑之人,能查出一个算一个,若是查不出来,我们也不妨使用一些小手段,制造一些小冲突,引他们主动露出马脚。” 蒋胜华和陈晋秋都不在扬州城,他们便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和变故,他们自己必然会主动出手处理。 如此,他们就上钩了。 付明轩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不忘对他一番马屁,称赞他果然英明。 霍临尘斜睨他一眼,“少拍马屁,去办事。” 他们这头才刚开始布局,尚未钓出大鱼来,另外一封来自京城的信就送来了。 那是熙元帝的密信,是给霍临尘的。 先前秦淮和付明轩已经给熙元帝写了认罪书,将他们此前那番心机的做法和盘算尽数和盘托出,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欺君之罪,请熙元帝降罪。 与他们的认罪书前后脚送去的,便是霍临尘的书信,他向熙元帝汇报了闽南和扬州城的情况,以及他们最近的布局与安排。 汇报情况的同时,霍临尘还不动声色地给秦淮和付明轩邀功,因为他们的一套组合拳,闽南那边才会有好几个官员浮出水面,这些都是对方主动送上门来的。 熙元帝前后脚收到他们的书信,原本的怒意也被冲淡了大半。 这次他送往扬州的这封密信,除了向霍临尘告知了另外一条更加至关重要的新线索以外,便也是传达了他对秦淮,付明轩的处置。httpδ:Ъiqikunēt 熙元帝先是对他们痛斥了一番,然后罚付明轩官降一级,罚俸一年,回去再在御前领十板子。 对秦淮,熙元帝的责罚也如出一辙,降爵,罚俸一年,不过那十板子倒是免了。 付明轩听到自己的处罚,心中倒是没有任何不满意,甚至这惩罚比自己预想得都轻了很多。 但是,听到对秦淮的处罚,付明轩就立马瞪大了眼,满是不敢置信。 “皇上怎么罚得这么重?师父那都是为了查这个案子,而且都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效了呀,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降爵呢?” 付明轩觉得这个惩罚简直太重了! 秦淮的心中也微微闪过一抹诧异,他也没料到熙元帝会对他动真格的。 不过,短暂的诧异之后他就释然了。 在这件事上,自己的确是碰了不该碰的底线,皇上会如此处罚也不为过。 而且秦淮对这个亲王的爵位也并没有太过执着和留恋,他之前和兰清笳甚至都已经在计划待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就自请削去这亲王之位,做个一身轻的富贵闲人,是以现在皇上对他降爵处罚,他也很快就接受了。 见到付明轩这般激动,他反而很淡定地反过来安慰对方。 霍临尘见秦淮这副豁达无所谓的模样,一时不禁有些一言难尽。 要不这小子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原来是因为他淡泊名利,啥都不在乎,而他又笃定皇上不会要他的性命,自然就没什么畏惧之心。 霍临尘清了清嗓子,“皇上也并非那般铁面无情之人,皇上还给了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他看向付明轩,“你若是能把扬州城的局势稳住,把这里的官场好好肃清一番,配合闽南共同破局,立下功劳,皇上便会免了你的责罚。”https:ЪiqikuΠet 付明轩眼睛一亮,当即谢恩。 “微臣多谢皇上宽容大量!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托!” 表了一番忠心,付明轩又连忙开口,“那师父呢?皇上是不是也允许师父将功折罪?” 霍临尘点了点头,“自然。” 他看向秦淮,“不过,皇上对你的要求不一样,皇上交给了你一个任务,若你能顺利完成任务,皇上就会对你既往不咎。” 秦淮看向霍临尘,心念不自觉微微动了动。 他心里生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感觉,似乎,这才是皇上的重点。 莫非,方才那番处罚只是个前奏,重点是后头这一茬? 他有预感,皇上要交给他的任务,只怕是不简单啊。 秦淮不动声色地问,“皇上交代的任务是什么?” 霍临尘看了付明轩一眼,“此事只能告知你一人。” 付明轩闻言,立马十分识趣地主动退了出去,站在外头守门,以免有人偷听。 秦淮在心里预想了很多个可能,但没想到,皇上吩咐给他的,会是这么一桩差事。 第2607章:查谢家 “你是说,皇上让我去弥江府查谢家?” 霍临尘点头,“没错。” 一开始提起弥江府和谢家,秦淮甚至还有些一头雾水,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谢家究竟是哪里的谢家。 但随即他就想起来了,他说的谢家指的是泰平郡王家里,泰平郡王的名字便唤作谢立新。 此前,秦淮和兰清笳一起讨论案情之时便将怀疑的目标落在了泰平郡王的身上,他们当即就把这个怀疑告诉了熙元帝,让熙元帝派人核查此事。 若此事是他们多疑了,那顶多就是耗费一些人力去调查而已。 但若并非他们多疑,那这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突破,让他们整个案情都有巨大的推动。 现在,皇上突然要派自己去弥江府查谢家,是因为他的人已经查到了一些什么,对谢家生出了怀疑吗? 秦淮心中这么想,便也这问了。 “皇上是不是查出了一些线索?” 霍临尘点头,“谢家的确非常可疑,皇上已经怀疑上谢家了,但却不能确定此事,至少不能凭借那些线索给谢家定罪。 是以,他想要派一个最信任,也最得力之人前往弥江府,将谢家之事调查清楚。” 他要找最信任,最得力之人,而他最终选了秦淮,这说明什么?说明熙元帝对秦淮的信任半分未减,而且对他的能力也是充分信任。筆趣庫 当初秦淮在南疆国之时便伪装成旁人,不仅糊弄过了这么多人,还将对方耍得团团转,漂漂亮亮地完成了任务。 这份能力和心性,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听了这话,秦淮就更加确定了先前的猜测了。 皇上先前对他的那番惩戒就是故意的,说白了,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因为皇上就想让秦淮将功折罪,然后接下这个任务。 霍临尘看着秦淮,“怎么样,你愿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秦淮一脸无语地望着他,“皇兄都已经下命令了,我还能说不?” 而且,与其待在牢里等着闽南那边传回来的结果,他还不如去弥江府走一趟,至少在沐浴吃饭上能随心所欲一些。 这牢里没别的不好,洗漱着实是不便。 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他又不能隔三差五地去洗漱,要避开这么多耳目也着实麻烦。 而且,他也的确很想去会一会谢家人。 至于他走了之后牢房这里怎么办,这压根就不用他操心。 义父能安排他去,自然就会把后顾之忧彻底扫除。 不过就是安排个替身的问题,他不至于会办不到。 霍临尘一脸正色,“你的确不能说不,因为你就算说不,也还是要去。” 秦淮:“……那您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霍临尘:“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心甘情愿地去,还是不情不愿地去。” 秦淮:……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兴趣? 霍临尘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秦淮这边一松口,他立马就准备安排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明天?” 秦淮:“……这么急?” 霍临尘:“自然是越快越好。” 秦淮低头看看自己,“我至少得回去好好洗漱一番,吃一顿好的,再饱饱地睡上一觉,休养一日吧?” 并非他故意拖沓,他是觉得这事的确是没必要急于一时,早去一日,晚去一日,根本没有太大的影响。biqikμnět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先好好休整一番,再舒舒服服地启程。 他又道:“而且,我不可能就这么大喇喇地就去了,在去之前,我得先想好我该以什么身份去那里,到了之后又该如何接近和打探谢家的情况,这些都不想清楚,我去得再早也没用。” 霍临尘便顺势问,“那你可想好了,要以什么身份,要如何接近谢家?” 秦淮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没有,我从知道这件事到现在还没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您是有多抬举我,才觉得我这般厉害? 更何况,这个也不是凭空就能想出来的,还得结合谢家的具体情况来定,所以我还得把谢家上下的情况都熟悉一遍才能知道。 正所谓不能打无准备的仗,我要打赢这场仗,至少得先做好准备工作吧?” 霍临尘一想也的确有道理,是自己心急了。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七日吧。” 霍临尘想了想也没反对,七日时间要做那么多准备工作,也的确不算过分。 “今晚我会安排你悄悄离开这里,你需要的资料,我过后就会拿给你。”httpδ:Ъiqikunēt 秦淮又道:“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义父您可一定要答应。” 霍临尘挑眉,“那可不一定,得看你的要求是什么。” 秦淮:“我这次去弥江府,要把笳儿一起带上。我这也不算是私心,当初我俩在浔龙国之时,可谓双剑合璧,配合默契,这才让事情有了巨大的进展,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是以,我这次也要把笳儿带上,有了她,我就有了智囊团,也有了主心骨,我们的这一趟定然能顺顺当当,没了她,我只怕什么都办不成了。” 霍临尘听他趁势就把自己媳妇里里外外都夸了一遍,简直有些没眼看。 “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你媳妇厉害,你离不开她!皇上早就有预料了,所以他也给你媳妇指派了同样的任务,没人要把你俩分开!” 秦淮闻言,这才露出了大大松口气的神色来。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拍马屁道:“皇上英明!” 霍临尘朝他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了。 这事,他还得去告诉兰清笳。 兰清笳那头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也是爽快答应下来。 是夜,他们夫妇二人便被霍临尘暗中派人调包,悄悄送出了牢房,离开了府衙。 只不过他们没有回淮南王府,而是被送去了霍临尘目前在扬州落脚的宅邸里。 这是他临时租赁来的,虽是租的,但他大手笔,舍得出银子,是以宅邸也很是不错,而他用的人也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完全信得过,不用担心人多眼杂,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而在这里,他们见到了云洛伊。 也是,霍临尘与云洛伊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去哪儿,自然都要云洛伊跟着。 而霍临尘也提早告诉了云洛伊他们会来,她不仅提早准备好了房间,也把浴汤与吃食都备好了。 第2608章:真是老糊涂了 先是沐浴了一番,秦淮和兰清笳便坐到了桌前,与霍临尘、云洛伊一道用饭。 他们俩已经用过了,这会儿便只是看着他们吃。 云洛伊见两人吃得大快朵颐的模样,心中不禁很是心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就非得让你俩这般吃苦不成?” 说完她又迁怒地瞪了霍临尘一眼,“你也真是的,不知道想想其他办法。” 突然被迁怒的霍临尘:? 他只觉得很是冤枉,“这主意明明是他们自己出的,关我什么事?” 云洛伊却依旧毫无原则地迁怒,“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把笳儿也一起关进牢里,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被关进那样的地方吃苦受罪,瞧瞧,人都瘦了!” 关心完兰清笳,她又看向秦淮,依旧是一脸心疼。 “还有雪臣,也清减了不少。你就应该想法子在牢里给他多弄些好吃的,好好补一补才是!” 霍临尘一脸无语,他反问,“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上个满汉全席,来一壶酒,再给他添张床,最好再配个伺候的丫鬟?” 秦淮立马接话,“伺候的丫鬟就不必了。” 霍临尘立马瞪他,“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秦淮立马闭嘴,但云洛伊可不怕他,她几乎是立马就朝霍临尘甩去一记眼刀子。 “你说雪臣做什么?他也没说错什么,的确不需要丫鬟。” 霍临尘:…… 意思是,满汉全席,高床软枕什么的,就全都应该给安排上? 那这小子不是去坐牢的,那是去享福的! 不过看到云洛伊那一副极度护犊子的模样,霍临尘还是很识趣地什么都没再多说,不然最后被怼的依旧只会是他。 只是他不忘朝秦淮投去一记死亡凝视,都怪他,若非是他,自己也不会平白被云洛伊埋怨。ъiqiku 他自发地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了秦淮的身上,完全忽视了兰清笳。 秦淮则是同样对他回以一记无辜的眼神,这可赖不到他啊,是云洛伊自己偏袒他,要帮自己说话的嘛。 太受偏爱,他也很是苦恼啊。 吃饱喝足,秦淮和兰清笳已经做好了开始谈正事的准备,但霍临尘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 “差点忘了这个,喏,是宛央的信。” 她的信是随熙元帝的密信一道送来的。 秦淮和兰清笳当即精神一震,秦淮更是飞快接过,一边拆一边忍不住埋怨。 “义父,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能忘啊!真是老糊涂了。” 老糊涂的霍临尘:? 他气笑了,“早知道我应该再晚几天再拿出来。” 既然都被骂了老糊涂,那他就得做实了这个名声才行。筆趣庫 兰清笳立马瞪了秦淮一眼,又对霍临尘歉意一笑,“您别听他胡说,您一点都不老。” 说完她也迫不及待地看信去了。 看着他们这副急切模样,云洛伊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惆怅,“不知云柏现在如何了,有没有闯祸。” 霍临尘轻咳一声,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了另外一封信。 “这是那小子写的信。” 云洛伊见此,眼睛顿时一亮。 她当即也禁不住狠狠嗔了霍临尘一眼,“你个死鬼,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我看雪臣说得对,你就是老糊涂了!” 说完就一把将那信夺走了。 霍临尘:…… 云洛伊拿着那信便起身,乐滋滋地道:“我儿子给我写的信,我回屋看去。” 说完便压根不理会霍临尘,转身就走了。 察觉到秦淮和兰清笳朝他投来的略带揶揄的目光,霍临尘当即把脸一板,摆出一副很是威严的模样,“好好看你们的信!” 说完,他便一甩袖,跟着云洛伊的身后追去了。 秦淮和兰清笳也很快收回了注意力,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宛央的这封信上。 上回,宛央在信中提到,她因为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生出了一丝紧迫感,直接痛下决心开始好好学习。 当时,秦淮和兰清笳心里对她的这个决定都不甚看好,因为他们都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女儿本质上就是个凡事三分钟热度的人,更何况学习本身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她那么一个性情的人,怎么坚持得下去? 打开信一看,果然,宛央一开始便对这场学习叫苦不迭。 过了一开始的那股劲儿之后,她对学习的热情就急剧下滑,毕竟学习本身就是枯燥乏味的一件事,练字更是又枯燥又累,她很快就想打退堂鼓了。 看到这儿,他们心中便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是以他们也压根不觉意外。 只是没想到,真正的转折在后面。 后半段信里,宛央没有直接放弃,而是提到了她跟安元恺的赌约。 她说,安元恺也对尚书房的学习生出了厌烦和排斥,他也很想放弃。 但尚书房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若是就这么走了,他爹肯定会打断他的腿。 是以,安元恺便主动跟宛央提出了互相扶持的赌约。 他们俩互相给自己加油打气,给对方定下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他们都要努力调整心态,重新认真学习,看看到最后是谁先认输。https:ЪiqikuΠet 宛央觉得,当初是自己把安元恺弄到尚书房里来的,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想要让他入宫陪自己。 现在他入宫来了,不得不忍受这样的煎熬苦楚,自己若是就这么放弃了,那就太对不起他了。 是以,宛央便认下了这个赌约。 她也想要挑战一番,看看自己是否能再坚持一个月。 秦淮和兰清笳见此,都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 这种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感激安元恺了。 若是换一个人,换成沐白,一味地劝宛央好好认真学习,那她必然就会产生逆反心理,不愿意去学。 但换成了同样是不愿学习的安元恺,两个人同病相怜,首先便多了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战友情。 而宛央又是个重情义的,就算为了陪安元恺,她也会主动答应下这件事。 他们不知道宛央这一次能不能坚持得了,但她能有这个想法,对他们而言,便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下一次收到的信里,她又会是怎样一个心态呢?他们很期待。 第2609章:不修边幅的几个师伯们 看完了宛央的信,他们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从宛央的信中,他们能看出她心境的变化过程。筆趣庫 从一开始,他们对她的极度不舍,到后来,她开始慢慢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圈子,新的目标。 现在,她所烦恼的事不再是与他们分开的思念,而是开始围绕她自己的小目标展开了。 这意味着,她人生的重点在一点点慢慢地发生转移和改变,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待她成长了,她就会发现离别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为此感到欣慰和骄傲,同时又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失落,因为她成长的过程,也是她一点点,慢慢离开他们的过程。 孩子真正依赖父母的时候,就是年幼时候的这几年,这一年过去了,属于他们的世界就会更加丰富多彩,也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多种多样的人。 再长大些,只怕就变成他们舍不得孩子,而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们,想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了。 沐白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当初的他对他们也是十分黏糊,尤其是刚团聚那段时间,简直是恨不得整日都粘着他们。 再看看现在,那小子对他们可没有半点留恋,一心就想着跟司遥一块儿去千灵山呢。 秦淮和兰清笳又是一番唏嘘感叹,感叹着感叹着,就又念叨起沐白来。 千灵山距离扬州城要更远,而且送信也更不方便,是以沐白的信件每次都来得比较慢。 这次宛央的信又是借着皇上的密信的便利一道送来的,就更是比沐白的信来得快了。 他们甚至还有一个怀疑,那就是这小子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他们了。 他们的这个怀疑虽然有些偏颇,但也大差不差。 沐白的确是乐不思蜀了,但他也不仅仅是因为玩,他觉得自己也是在学习。 他所说的学习不是像以前那样,捧着课本看书的那种学习,而是行走于山野间,到大自然里去亲自实践的学习。 他和司遥就像是巡视地盘的小狗狗似的,一开始只是在他们住的这片区域巡视,待这片地盘逛熟了,他们就开始盯着外围的地方了。 宋十三的三徒弟裴铮,四徒弟洛长青和五徒弟简玉恒便是负责开垦药田,种植药材之事的主要领头人,他们前期着力于培养通晓医理的人手,现在人手培养出来了,他们这才带着人重新扎根于此,继续着手药田之事。 这些并非易事,更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是以三人都很忙,沐白他们来了之后,他们也就只露过几面。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当数初次见面之时。 宋瑾南恍惚还记得几个师兄们都还是年轻俊朗的模样,但没想到,一晃几年过去,他们都完全变了样了。 该怎么形容呢?岁月的苍老痕迹倒是其次,大家都老了,他自己也不年轻了,主要是他们实在是太过不修边幅了。httpδ:Ъiqikunēt 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打理过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衣裳也穿得很是随意,那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些许泥渍。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在路上遇到他们,只怕都要以为他们是那种地的老翁。 不仅是宋瑾南觉得惊讶,便是沐白也瞪大了眼睛。 他以前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些师伯们的,但却从自家娘亲的口中听说过。 他想象中的师伯,便跟宋叔叔差不多,就算不会有宋叔叔那么年轻,至少也没有那么老吧,怎么想象和现实的差距会这么大呢? 只有宋十三一脸淡定,习以为常,他觉得这没什么,毕竟,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不修边幅的打扮,甚至有时候比他们还要脏! 真正忙着采药材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 老三裴铮一脸不好意思地对他们道:“实在是太忙了,方才我们才从山上下来,知道你们来了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都没来得及收拾。” 老四洛长青也跟着道:“我们都习惯了,一时也没想起来收拾自己。” 老五简玉恒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习惯了这样,是以一下山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压根没想过要收拾自己这回事。 宋瑾南很快回过神来,忙道:“师兄们醉心医术,这番认真严谨的态度委实令我们佩服至极。” 沐白也露出了肃然起敬之色。 这些师伯们一看就是真正认真搞医术的人,醉心于此,所以其他任何一切就都不在意了。筆趣庫 他一开始见到他们便以貌取人,这种想法反而才是不可取的。 他们三人见到两个孩子,则是十分稀罕的模样。 沐白他们都见过,之前秦彧和林檀香便带他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当时沐白还是个不记事的小奶娃,对于几个师伯已经完全没了半点印象,此时听到他们提起一桩桩自己在这里时候发生过的事,沐白都是一脸懵懂,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转移到了司遥的身上,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司遥,而且她长得实在是太过可爱了,简直是太让人稀罕了。 一开始司遥还有些害羞和怕生,但她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善意,便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双方一番闲话,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他们三人也已经成亲生子,只不过他们此前一直醉心医术,老大不小了都还没成亲,还是宋十三看不下去,硬是给他们张罗,他们这才娶上媳妇。 成亲晚,孩子自然也生得晚,现在都还小,连话都还不会说,他们便没带来。 沐白对他们要打造药山之事十分感兴趣,便立马围着他们问东问西起来。 沐白虽然没有学过医,不懂得医理,但也从娘亲的口中听说过,是以现在跟他们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司遥对此也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他们见两个孩子感兴趣,便也耐着性子跟他们讲解了起来。 这件事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他们现在,也只是刚刚开了个头而已。 第2610章:令人震撼的规划 要种植一片药田不难,但是要将之形成规模化,那就不简单了。 要规模化,就得完成开垦工作,这首先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这座山上本身就生长着很多原生态的药材,他们在规划药田时,还需要考虑这片地域的土质,朝向,以及水源等条件,哪些地方适合种植什么药材,都需要做出综合判断。 而且山上的丛林众多,要彻底开垦很难,也会破坏山上原本的水土,是以,他们在开垦时也要结合实际情况,该清理的灌木杂草要清理,但一些原本就存在的,开挖难度很大的参天大树等,就不应该强行开垦,将其保留下来,下方便种植一些原本就适合在阴凉之地生长的药材,如此才是最省时省力,因地制宜的法子。 开垦是第一步,种植是第二步,把药材种植下去了,才是刚开始。 药材在林子里虽然都是自生自灭,但其存活率无疑是很低的,他们要种植药材,就要精心护理,提高存活率,这样才能花最短的时间,收获更多,品质更好的药材。 料理的过程是漫长的,更需要时间的积累。 在一开始的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或许根本看不到任何成效。筆趣庫 但耕耘就会有收获,时间会平等地对待所有人。 只要他们一步一个脚印,矜矜业业地守在这片大山上,就一定能有收获。 听着几个师伯们侃侃而谈,沐白和宋司遥都禁不住露出了惊叹又敬佩的表情。 任何人,只要认真地做一件事的时候,那都是值得敬佩的。 他们光是听着师伯们的讲述,就能想象这件事究竟有多艰难,有多辛苦,甚至还十分枯燥乏味。 若非是真正热爱,真正下定决心要做,是绝对做不成的。 他们能有这个决心,而且在真正动手之前,就已经先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培养人手,这份沉稳心性,就已经击败了很多人,更是令他们感到无比佩服。 不仅是沐白和司遥感到佩服,便是宋瑾南和慕容熙听了,对他们也都禁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由衷的敬佩。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沉得下心来完成这么一番宏图大志。 瞬间,宋瑾南觉得自己简直愧对自己这一身医术,因为他既没有悬壶济世,用这身医术救人,更没有如他们这般,有着要将这一切传承下去,造福更多人的觉悟。 跟他们比起来,宋瑾南只觉得一阵汗颜。 沐白迫不及待地问,“那药材种出来了之后呢?你们要采了药材拿出去卖吗?” 裴铮笑着开口,“卖是要卖的,但却不是直接采了就拿去卖,而是要经过粗加工和细加工。” 宋司遥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什么是粗加工,什么是细加工?” 洛长青接话,“粗加工,顾名思义,就是初步简略地加工,新鲜采挖的药材需要经过清洗,晾晒,这样才能防虫,更能保存更长的时间。 这样的药材,若是品质好,也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而所谓细加工,就是再进一步,将药材制作成可以直接服用的药丸,药粉等,这就往往需要好几种不同的药材,经过精细地处理和配比之后才能制作出来,售卖的价格也会比粗加工的药材要贵上几倍,甚至十几倍,几十倍。” 两人听了,顿时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 简玉恒也不甘示弱,又抛出了另外一个话题。Ъiqikunět “除了这些,我们还打算开办学堂,从小开始培养药童。 只要愿意送到千灵山里来,能吃得下苦头,不论男女,我们都收,且不用他们交束脩,吃住也全包,当然并没有工钱。 不过他们在这里学有所成之后,我们会给他们安排在药铺里干活,做学徒,开始正式问诊。” 他们要将千灵山打造出来,就离不开人手。 只有有了源源不断的人,这里才会有经济的发展与流动,所以他们得想办法招揽更多的人。 而大夫这一行,靠的是时间的积累,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所以,培养学徒最最要紧不过,且这件事必须要一直推行下去,成为长久的惯例。 他们并不担心招不到人,虽然那些孩子送来这里没有工钱,干的也都是一些“苦活累活”,但是不要束脩,也不用出伙食费,这一点就非常能吸引人了。 这年头,谁家会没有几个半大小子? 留在家里也是白吃饭,还不如送到千灵山里来,还能白吃白住。 至于以后能不能送到药铺里干活,那是以后的事了,他们暂时想不到那去,只要现在有口饭吃,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而他们愿意招收女孩子,也是因为他们发现很多妇人会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这样的病症往往不适合由男大夫进行施诊,而女大夫又太少,医术好的女大夫就更是少之又少,这就会让很多妇人有苦说不出。 世人对女子抛头露面有偏见,他们没法改变每个人心里的偏见,但却能尽己所能,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若是能因此帮到一些需要帮助的女子,那他们做这些,也就不算白费功夫了。 听罢他们的这番长远规划,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宋瑾南和慕容熙久久不语,便是沐白和宋司遥两个半大的孩子,也因此生出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宋瑾南觉得,几个师兄们以实际行动做到了后者。 他们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也是吃喝不愁,反而会轻松自在。 但他们却是选择了一条艰难又辛苦的路,并且从一而终,坚定不移地往下走着。https:ЪiqikuΠet 他们所求不为名,不为利,就只为能够为这天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希望能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做出一些改变,不管他们最后是否能成功,这份心性和决心,就已经十分令人佩服。 慕容熙心中也生出了一阵阵感触,她的感受甚至比宋瑾南还要深。 因为她是女子,她很明白女子一旦生了病,尤其是一些不好说出口的病时,在面对男大夫时候的窘迫。 说来好笑,她还是姑娘家时,癸水初潮来临,却因为没有女性长辈交代,她对此一无所知,她以为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甚至不敢请太医,因为太医都是男子,她对此羞于启齿。 第2611章:想一直留下 她的这个例子,还只是一桩乌龙,可是这天底下,却有很多女子实实在在地生了病,却因为没有女大夫,羞于启齿,羞于将病症说出口,所以只能默默地独自承受。 最后或许只是一个小病,却硬生生地拖成了重病,最后早早地结束了生命。 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但却是正在很多他们所不知道的角落里频繁上演着。 虽然他们的药材也卖钱,他们看病也收钱,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此举的重大意义。 若是不收钱,那谁来承担这些费用?难不成要让他们白白付出吗?若当真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那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 慕容熙觉得,他们做的这件事很伟大。 甚至,她心底还生出了一股子冲动,想要留下来,加入其中,与他们一起来完成这件事的冲动。 但她最后却硬生生地压下去了,因为她是冷静理智之人,她虽然很有触动,也很佩服他们的行为,但是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依旧是她的丈夫和孩子。 若他们不愿意留下来,慕容熙也一定不会留下。筆趣庫 但她不知道的是,宋瑾南此时也生出了与她一般无二的想法,只是他也同样默契地将这想法压了下去,并未表露出来。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妻女究竟是否愿意,所以他不敢这般贸然地做出决定。 如果她们不愿意,那他就算是再想留下,也会压下自己的这个念头。 但没想到,一道稚嫩的声音就猝不及防地响起了。 “爹爹,娘亲,我喜欢这里,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宋司遥望着他们,两眼亮晶晶的,那里面好似盛满了善良的光芒。 宋瑾南和慕容熙都生出了一股子难掩的惊诧和惊喜。 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三口的想法达成了完美的一致。 但他们不敢确定司遥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一时兴起。 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会一时兴起生出某个想法很正常,但这股劲头过去之后,她的想法就会随之消失,然后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司遥,你是认真的吗?” 宋司遥的神色分外严肃,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认真的,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宋瑾南见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相信她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慕容熙心中生出了一阵欢喜,她没想到司遥会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蹲下身来,认真地与司遥平视,“司遥,你能告诉娘亲,你为什么会想要留下来吗?” 宋司遥看向裴铮等人,语气软糯却格外认真,“因为三个师伯,我喜欢他们,更喜欢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我也想要留下来,见证这里的发展和变化,我还想跟着一起学医,我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天赋,能不能坚持下去,但现在我很想学。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件事产生过这么浓厚而强烈的兴趣,我想试一试。” 他们听了宋司遥的这番话,顿时更加惊讶了。 他们以为宋司遥只是单纯地想留下来,想看看这里的发展变化,但没想到,她不仅仅是想留下,还想要学医。 宋瑾南自己就是大夫,有他这么一个现成的榜样在,以前也没见司遥想要学医,没想到刚来这里没多久,听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番话,这丫头就一下被激起了学医的志向。 宋瑾南一时之间有些高兴,又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慕容熙则是既高兴,又有点担忧,毕竟,学医并非是简单之事,这是一桩需要吃苦头的活儿。 慕容熙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并不想看到她吃半点苦,受半点罪。筆趣庫 慕容熙当即面露担忧,“司遥,你真的想好了吗?学医很苦很累的。” 便是裴铮,洛长青和简玉恒三人也都出言提醒。 “学医的确很累,而且很枯燥乏味,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力,根本坚持不下去。” “而且在咱们这学医,每个人都要从上山采药,认药材开始,到时候,你可就不能再穿这样的漂亮衣裳了。” “你的手会被割破,皮肤也会被晒黑,到时候可就没现在这般漂亮了。” “我们还会很严格,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哦。”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都是不客气的话,宋瑾南和慕容熙听得面色变了又变,她还没开始学,他们就已经心疼上了。 但是司遥听了这些话,却半分惧色都没有,依旧一副坚定的模样。 “我知道,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但我不怕,我想学,我就不会怕这怕那,到时候我若是有半点偷懒耍滑不认真的,你们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我绝对不会有半个字的怨言。” 他们看向了宋瑾南和慕容熙,笑道:“只怕到时候你爹娘要心疼。” 他们二人还未开口,宋十三就重重哼了一声,先开始护犊子上了。 “你们要真敢对司遥打骂,就先吃老子一顿打!” 三人:…… 得,这里还有一个更加护犊子的。 看着这番情形,他们反倒是不敢收这个徒弟了,不然到时候这小丫头有个磕着碰着伤着,那他们头一个被问罪。 宋司遥知道爹娘和曾祖父心疼自己,但是她也不想因为他们的心疼就被特殊对待。 她看向宋十三,语气认真地说:“曾祖父,您知道的,学医半点都马虎不得。 如果你们都这般护着我,心疼我,舍不得我吃半点苦头,那我是注定学不成医的,就算真的学了,医术也必然不会有多精湛,只怕出去了还可能会害了病人呢。 这难道是您希望看到的吗?只怕到时候,我才是真正地给您丢脸呢。” 宋十三闻言,便知道宋司遥是真的认真地想要学医,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却有主意着呢,她的眼底里的坚毅骗不了人。 宋十三只觉欣慰又骄傲,但自然也难免担忧心疼。 他抚了抚宋司遥的发顶,语重心长地道:“你若当真想好了,曾祖父便不拦着你,但曾祖父希望你能从一而终,而不是一时兴起。”biqikμnět 宋司遥脸上立马露出笑来,她用力点头,“嗯,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第2612章:一定能做到 曾祖父既然答应了,那爹爹娘亲那边就没什么问题了,他们违逆不了曾祖父的意思,最主要的是,他们也不会拂了自己的愿。 她看向爹爹娘亲,他们两人脸上虽有几分不忍,但表情神色间明显松动了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只要你愿意,爹娘也不能反对,只是……” 他们看向了沐白的方向,眼里露出了几分担忧。 “沐白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你,他迟早是要回去的。”筆趣庫 她的病症,离了沐白就不行,关于这一点他们之前都已经试验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现在就算再进行尝试,最后的结果想来也是一样的。 到时候沐白离开了,她又再次陷入日日梦魇和梦游之中,那该怎么办? 身为父母,他们如何忍心看到女儿忍受这般痛苦? 沐白一直都没有开口。 他其实也很想要留下来,对于这里的一切他也同样十分好奇与向往。 在繁华的大城市里,他过的日子都是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那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但却不够有趣。 在亲耳听到了有关于这里的规划,亲眼看到现在这里的一切,沐白对这里的生活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向往。 这里的生活必然没有在扬州,在京城过得安逸舒适,但却是充满了趣味性,亲身参与了这里的改造,自己心里也都会由衷生出一股子满足感来。 这俨然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在听到司遥说要留下来的时候,沐白差点没忍住,也立马就想开口附和。 但他却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这么擅自决定自己的人生,他需要征求爹爹娘亲,祖父祖母的同意。 他很想陪在司遥身边,但也不想完全抛开爹爹娘亲不管不顾。 沐白看向宋司遥,眼神中带着歉意,“对不起司遥,虽然我也很想陪你留下来,但我现在还不能自己做决定,我得征求我爹爹娘亲的同意。” 宋司遥半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她面上的表情很坦然,“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应该的,我不能仗着我生病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你为我做出妥协,我也应该要学会自己慢慢克服我自己的病症了。” 宋司遥的神情很是坚毅,还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决心。 如果说上一次即将与沐白分开时,她的内心对这件事是抵触和排斥的,那么这一次,她的内心就平和了许多。 虽然依旧有很多不舍,依旧会十分想念,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了其他更加坚定的选择。 她真的很想留下来,很想要尝试过一过这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这个念头已经强烈到让她完全能克服与沐白分开的恐惧,也让她再一次坚定地下定了决心,她要尝试克服自己的梦魇,这样,她就不用事事都依赖着沐白,拖累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将就自己。 大家看到她的神色,也都意识到了,这一次她是认真的,充满决心的,没有半分玩笑。 沐白见此,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子微微复杂的感觉,有点为她感到欣慰,但又有点莫名的空落,还又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害怕,害怕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两人就此生疏下来。 但总而言之,他还是欣慰居多。 他也努力克服着自己负面的情绪,希望司遥真的能恢复健康,这样,她就永远不必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沐白朝她露出了一抹鼓励的笑,“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反正短时间内,自己是不会离开的,之后,他们就再找机会慢慢尝试,帮助司遥慢慢克服便是。 宋瑾南和慕容熙原本很担忧这件事,但见两个孩子自己有商有量的,而且他们都一副积极向上,十分乐观的模样,他们两人原本的担忧也不觉慢慢放了下去。Ъiqikunět 越是担忧,越是害怕的事,就越是需要去尝试,不能总是去回避,不然,这个问题只会越拖越严重。 现在司遥自己有这个决心和意愿去克服这件事,他们就更要多多鼓励她,帮助她,与她一起攻克这个难题。 当晚,沐白就有些睡不着了,他忍不住直接爬起来,点起灯就开始给自家爹娘写信。 他今日所受到的感触很多,他都原原本本,将自己心中的触动尽数道出。 然后他才提到了司遥打算留下来之事。 末了他问,“爹爹,娘亲,如果我也想要留下来,你们会同意吗?” 沐白的这封信还未送到,秦淮和兰清笳只能拿着宛央的信反复看,不过很快他们就连看信的时间也没有了,因为经过短暂的休整,他们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启程前往弥江府之事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要对付谢家,就得先对谢家有充足的了解,若是什么都不清不楚,到了那里也根本毫无下手之处。 是以,连续几日,他们都在认真地翻看和研读谢家的资料。 首先他们需要了解清楚的是谢家的人员构成,这是最基本的,只有对其人员有足够的了解,才能有针对性地制定方法,一一攻破。 泰平郡王谢立新,便是谢家的家主,他虽然是家主,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外游山玩水,对于谢家的事务几乎不管。 真正管事的是他的嫡长子,谢北弦。 谢家的名声在弥江府倒是一直十分好,因为谢北弦平日里十分乐善好施,很多百姓都受过谢家的恩惠,对外,谢家和谢北弦的名声都十分不错。 而谢家也并非只靠朝廷分发给泰平郡王的那点子俸禄为生,若当真如此的话,也支撑不起泰平郡王的吃喝玩乐,更支撑不起谢家的乐善好施。 谢家在做生意,且生意做得还不小,风生水起,所以谢家的家底颇丰,在当地也算是实力雄厚的富商。ъiqiku 秦淮道:“难道我们要扮做商人,去与谢家作生意?” 他说完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提议。 此道并非他们所擅长,这太容易露馅儿了。 不是说他们演技不行,而是要扮演富商就必读得有名有姓有来历,谢家若是派人一查,就很容易穿帮。 所以,这是个下下策。 第2613章:完美计划 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的思路。 因为他们从谢家的嫡系看到了旁支上,而他们的关注点也放在了旁支的一个名字上。ъiqiku 谢天瑞。 这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不是谢家嫡系一脉,而是泰平郡王妹妹的孙儿。 这关系其实已经有些远了,如果是妹妹的儿子,那还是亲舅甥,但他却是妹妹的孙子,这其中又隔了一层,但谢家对这个孩子却是十分在意。 据查到的资料表明,泰平郡王的妹妹当初的丈夫就是个短命的,夫家刻薄,她便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就这么一直在娘家住了下来,直到自己儿子都娶妻生子,他们一家子也还住在谢家,而谢家对她的儿子,包括孙子也一直是视如己出的态度。 三年前,这孩子突然生了怪病,具体的病情如何不得而知,但谢家却是开始遍寻神医为其诊治,但一直都不见成效。 三年过去了,谢家重金寻找名医的告示还贴在城中。 秦淮和兰清笳之所以留意到这个孩子,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求医?这不正中下怀吗? 秦淮看向兰清笳,他们家不就正好有个大夫? 秦淮笑道:“看来这一趟任务,当真是离不开你了。” 兰清笳脸上露出一副自得的表情。 “知道就好。” 嘚瑟过后,兰清笳便又正经起来。 “只是不知道那孩子究竟得了什么怪病,我若是也治不了,咱们的计划也行不通。” 秦淮当即一副笃定的语气,“不会的,你一定能行,我相信你!” 兰清笳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会给她戴高帽。 不过这件事十分要紧,她不敢大意,她当即就去向霍临尘询问,还有没有关于这个孩子的更多的线索。 霍临尘最后只给出了一个答复,“听说那孩子是双腿不良于行,其他更多的线索就没有了。” 兰清笳心中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了。 毕竟涉及到病人的隐私,谢家不愿意主动对外说也是正常。 现在兰清笳唯一掌握的讯息就是那孩子的双腿不良于行,而且他这病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是三年前才变成这样。 那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ъiqiku 是发生了意外,才让他的腿失去行走能力?若是因为腿骨断裂才造成的不良于行,那就有办法治,只不过要吃些苦头。 因为要将原本断掉的骨头敲碎,再重新接好,再配合后续的休养复健即可。 这会是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兰清笳有把握能将其治好。 但若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的不良于行,那就得根据实际情况来看了。 目前她没看到病人,也没法确定病因,一切也只能单靠推测。 确定了要以大夫的身份打入谢家,这还不够,他们还要进一步完善自己的身份信息,这样才能让他们的身份更加可信。 不然,他们要长期跟谢家人打交道,若不把这些做全了,就很容易露馅儿。 两人一番谋划,很快就有了主意。 “我们就是一对普通年轻夫妻,一双儿女齐齐走失,辗转各地,苦寻多年,这个身份如何?” 年轻夫妻,符合他们的年龄和身份,这能降低他们扮演的难度。 一双儿女,也符合他们的实际情况,不用刻意改变这些既定事实,如此便能减少他们犯错的几率。 孩子走失,也勉强沾边,至少他们的孩子的确是跟他们分开了。 辗转各地,苦寻多年,就能让他们的身份不易被追溯,也就最大可能减少了被拆穿的可能。 兰清笳赞同地点头。 他们既然要扮演这么一对角色,那就要尽快进入角色,从生活的细节上就要改变自己既有的习惯,吃饭喝水的动作,甚至是走路的姿势形态等,都有不小的讲究。 若是表现得太过讲究,那就不像是苦寻孩子,常年在各地奔波之人,反而像是养尊处优游山玩水的了。 还有,他们不仅要在脸上易容,便是手上也要做一些修饰。 他们两人的手都太细皮嫩肉,压根不像是饱经风霜的手,这一看也都是破绽。 为了能不露馅儿,他们决定明日起就开始用新的身份生活。 翌日,云洛伊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两个陌生的男女,他们容貌普通,看上去虽然很年轻,但肤色黑黄,面容上更是透着一股子由内而外的凄苦之感,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们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们一开口,语气也似是透着一股子苦楚。 男人开口,“这位夫人,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过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儿有这么高,女孩儿这么高,两个人长得很像,眼睛大大的,很机灵……” 那女人急急补充,“男孩儿叫嘉福,女孩儿叫宝珠。” 她一脸殷切地望着云洛伊,那双眼睛里盛满期待,让人根本不忍说出否认的话来。 云洛伊足足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指着这两人,“你们,你们是雪臣和笳儿?”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恢复了原本的音色,“我们扮得不像吗?怎么一下就被认出来了?” “定是你漏了馅儿。” 云洛伊听到这声音,这才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当即禁不住惊叹。 “你们俩这扮得也太像了!” 兰清笳却是不满,“还不够像,若不然,您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了。” 云洛伊当即摆手,“我哪里是一眼认出来,我是猜出来的,若我没有事先知道这事,我定然猜不出你们的身份来,你们这演得实在太像了,就像真的一样。”ъiqiku “当真?” 云洛伊笃定点头,“我哄你们做什么?” 秦淮和兰清笳便露出了满意之色,看来他们初步的表现还不错。 他们的演技依旧在线,没有退步。 只是一时的表现成功并不算什么,难的是要随时随地都保持好这种最佳的状态,能完全把自己当成所扮演的这两个人,达到合二为一,融为一体,如此方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他们一边安排人准备前往弥江府的事宜,两人则是一边苦练演技,半刻都不曾松懈。 就在临出发的前一天,沐白的信送到了。 第2614章:决定 收到信时,两人都很高兴,当即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 原本两人都只是对儿子来信的欢喜,但是真正开始看了之后,两人的心境就不自觉发生了转变,他们也经历了与宋瑾南,慕容熙等人一般无二的心里变化。 原本听说三个师兄们要打造一座药山,他们心中就已经无比佩服。 现在,他们再次从沐白的口中得知了这整个计划更加周全,更加详细的版本,他们心中的震撼与佩服简直无法言表。 尤其让二人触动的是他们的收徒计划,他们不收束脩,还免费管吃住,这俨然是十分有魄力的义举。 甚至,他们对女学生也一视同仁,照收不误,这俨然打破了一般人对女子无才就是德的偏见。 短期内,此举或许不会产生太大的成效,但只要他们一直坚持做下去,假以时日,世间对女子的偏见定然会慢慢减少,更多人都会看到女子并不比男子差,男子能做的事,很多女子也都能做得到。 而且,也会有更多的人因此受益,很多女子不会再因为对自己的病羞于启齿,就硬生生地拖成了重病,最后年纪轻轻就病逝。 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只不过兰清笳自己就是大夫,她便能让自己免于这样的困扰罢了。 兰清笳觉得心中一阵汗颜,自己身为女子,空有一身医术,却没有想过要去做这些事,为更多的女子以后的看病就诊的现状做出改善。 而自己的师兄们却想到了,并且用自己的行动一步步地落实这件事。 跟他们比起来,兰清笳觉得自己当真是太过缺乏远见。 或许也是在高位待久了,安逸的日子过惯了,慢慢的,她就忘记了本心了,兰清笳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言的羞愧。https:ЪiqikuΠet 秦淮亦是如此。 他虽然不是女子,对女子求医的艰辛少了些感同身受,但他幼时却是身体病弱,求医之路也是颇多艰难。 若非他运气好,遇到了宋十三,只怕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今,他身强体壮,不再受疾病的困扰,同时,他也忘了自己当初的艰辛,他身在高位,享受着丰厚的待遇,却是完全没有想过该如何为了广大身有疾病之人做些什么,他也很是汗颜。 看到最后,他们看到沐白的那个问题。 “爹爹,娘亲,如果我也想要留下来,你们会同意吗?” 两个人此时正是心潮澎湃,大受震撼之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答案。 他们不会反对。 不仅不会反对,他们此时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们也想加入其中。 原本,他们便打算在完成眼下这件事之后就自请削去亲王爵位,恢复平民身份,然后寻一个安宁平静之地,过上富贵闲人般的日子。 只不过,究竟要选什么地方,他们心中还未有成算。 现在,现成的地方不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还有哪里比千灵山更适合? 到了那里,他们就不只是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而是能尽己所能,加入到其中去,能为这件事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这于他们而言,俨然是一桩十分有意义的事。 他们两人都没开口,却已经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兰清笳语气笃定地道:“我也想去千灵山。” 秦淮也跟着道:“我也是。” 他们又将沐白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感叹,“师兄们当真是太有远见,也太有魄力了,我实在是心生佩服,也心生汗颜。” 兰清笳也跟着感叹,“我又何尝不是?空有一身医术,但我却没有为世人做出些什么来,我这身医术着实是白费了。” 秦淮却是立马开口反驳,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谁说你的医术白费了?当初在浔龙国,你可是靠着这身医术成功地混入了皇宫,顺利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你也要利用这身医术前往弥江府,调查谢家的底细,若你没有这身医术,这些可都行不通,要完成这些可绝非易事!你实在不必这般妄自菲薄。”biqikμnět 兰清笳虽然知道他这是在劝慰自己,但心里也不可避免地好受了几分。 但她也知道,秦淮那也只是安慰自己,实际上自己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功不可没。 沐白的这封信,让两人都默契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待此事了结之后,他们一定要去千灵山定居,因为他们要加入到三个师兄们的这番计划中去。 所以,他们不会反对沐白留在那里,只要他是真心实意愿意的,他们就乐见其成。ъiqiku 这样,他们到了千灵山之后,便能跟他团聚了。 反倒是宛央,她现在在京城,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去千灵山。 那小丫头娇气,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吃过的最大的苦头全都是来自于学业上,在生活上的苦头那是半点都没吃过。 千灵山现在正处于开发阶段,就算那里的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相对于扬州和京城这样的地方,也还是差一大截的。 她若只是在那里住个十天半个月,她或许还会图新鲜,觉得好玩儿,但让她一直在那里住下去,她可能就会耐不住寂寞了。 若是宛央让他们留在京城抑或是扬州陪她,他们也没法说出拒绝的话,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们自然是舍不得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至于沐白,他年纪长一些,也比宛央要独立,而且留在千灵山也是沐白自己的想法,他对他们的需要远不如宛央。 如果两个孩子发生了分歧,他们一定要做出选择的话,他们心中的天平只怕会更倾向于宛央。 他们针对这个问题展开了一番讨论,最后索性不去多想,等事情真的到了再讨论和决定也不迟,毕竟现在这些也都是他们自己初步的想法,兴许到那时候,宛央就改变态度,愿意跟他们一道留在千灵山生活了呢?若当真如此的话,他们现在的担忧和烦恼也就全都变得多余了。 不过,当下他们倒是应该给沐白回一封信,告诉他他们的态度。 只是,他们并未向沐白透露他们也想要去千灵山隐居的想法,毕竟这件事也没能最终确定,他们还得考虑宛央的去留问题。 若现在就告诉沐白了,结果到头来他们却因为宛央的缘故不能留下,那沐白心里定然也会因此失落。 第2615章:让步和将就 只是,他们在信中还很认真严谨地跟沐白剖析了一番这件事。 他们向沐白抛出了几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想要留在千灵山?是因为他真心地被那里的一切所吸引,真心地想要留下来见证那里的发展变化,甚至想参与其中,还是因为这是司遥想要留下来的地方,所以他也想要留下来陪着司遥? 如果是前者,是出自他的本心意愿,那他们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 但如果是后者,他们也并非是要反对,而是想让沐白自己再好好考虑考虑,他和司遥两个人是独立的人,他们不希望他被这件事完全牵绊住,彻底失去了属于他的自由。 虽然他们也很喜欢司遥,但自己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任何人都没法取代。 现在他们还小,他们将彼此视作自己最珍贵最要好的朋友和伙伴,所以彼此都愿意为对方做出最大的让步和将就。 但日后,他们长大了,有了其他的圈子和朋友,到那个时候这个羁绊或许就会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也会对彼此的关系造成不好的影响。筆趣庫 他们也不是非要拆开两个孩子,他们只是理智地提醒沐白这件事,希望他能真正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内心,做出真正符合自己内心的决定,而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所做的将就。 这封信写好送出去,秦淮和兰清笳所作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启程前往弥江府了。 他们二人是寻找失散儿女的寻常夫妻,所有积蓄全都花在了寻找孩子上,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香车宝马,更没有奴仆成群,他们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外加两个包裹。 他们身上的衣裳虽然不算破旧,但也没有特别崭新,一看就是反复洗了很多次的,只是胜在干净整洁而已。 他们从扬州城,乘上了一艘普通的商船,往弥江府而去。 而他们的手下则是扮演作了其他乘客与他们搭乘着同一商船。 为了让他们的身份禁得起查探,他们途径每一个码头都会停留,然后拿着自己一双儿女的画像四处打探,还会到官府去报官,寻求官府的帮助,希望官府这里能查到自己孩子的线索。 熙元帝早就下达指令,严查人贩子拐卖妇孺之事,是以,现在各个地方官府也都十分重视这件事。 秦淮和兰清笳到官府去报官,官府的态度都还算认真,没有随意敷衍,只是,那两个孩子的线索自然是没有的,因为这压根就是他们捏造出来的。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他们已经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线,待终于到了弥江府,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https:ЪiqikuΠet 弥江府地处岭南,与闽南相邻,有山有水,按理说此处地理位置优越,应是发达繁茂之地才对,但正好相反,此地并不算繁华,因为此地气候湿热,且山林遍布,蛇虫众多,瘴气横生,很多山林都尚未开发,属于蛮荒之地。 但这对于秦淮和兰清笳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因为他们去过更南的南疆,那里的气候更加炎热,山林更加多,所以现在到了弥江府,他们俱是适应良好。 眼下已是深秋的季节,在扬州城时,他们都已经换上秋衫了,但越是往南,他们的衣裳就穿得越是单薄。 等到了弥江府,下了船就发现,不少人甚至都穿着短打上衣,那身上甚至都还大汗淋漓,便是秦淮和兰清笳也觉得很是炎热,简直像是炎炎夏日一般。 下了船,他们就一路观察这弥江府的情形,很快他们就在沿边的铺面上看到了谢家的招牌。 他们发现,谢家的生意主要以白糖和棉布为主,这两个完全搭不上边的产业,谢家却是做得风生水起。 他们让手下出去打听了一番,就发现谢家的确是这两个生意的翘楚,但凡提起白糖和棉布生意,大家都会提到谢家。 便是弥江府也有其他商家在做白糖和棉布生意,但也只是小打小闹一般,没人比得上谢家。 看来,谢家在做生意上倒是的确有几分本事。 有了这样的财力,也才能支撑谢家的巨大图谋。 但他们做的也都是合理合法的生意,便是朝廷也没法借此说事。 除非他们已然掌握了谢家有不臣之心的证据,不然的确不能动谢家。 打探清楚了基本情况之后,秦淮和兰清笳便开始行动起来了。 他们照例先去了官府,拿着两张画像去向官府打听两个孩子的消息,一无所获之后,他们又到街上,拿着画像向路人打听。 两人明显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面容上带着倦意,神情还笼着一股哀思,俨然就是久寻儿女却一无所获的人该有的伤心失落模样。Ъiqikunět 一番千辛万苦地打听,自然一无所获。 但他们却不愿意就此放弃,翌日,他们又冒着烈日去了码头,一艘商船一艘商船地跑,央求着那些跑船的商人们能帮忙留意和寻找自己的孩子。 有的商人见他们委实可怜,便收下了他们的画像,答应帮忙留意。 即便他们知道如此寻找定然希望渺茫,他们也还是保留了一份善念,没有拒绝此事。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毫不留情地拒绝和驱赶,这些事于他们而言就是事不关己之事,他们自然没有那义务要去帮忙。 如此数日下来,码头上不少人都认识了他们,知道他们是一对苦寻走失孩子的可怜夫妻。 大家一边唏嘘同情,一边却又在心里暗暗摇头,直叹他们委实可怜,这年头,孩子走丢了,想要再找回来可不容易。 他们光靠自己这般找,说是无头苍蝇一般也不为过,如此如何能找得到? 但看他们夫妇二人这般执着,这般不肯放弃,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往他们身上泼冷水。 大家都有孩子,也都能理解他们身为父母的心情,有时候即便明知道希望渺茫,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还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秦淮和兰清笳找孩子找了好几日,他们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要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第2616章:痫症 这一日,他们夫妇相携到了码头,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去找人,也不是去分发画像,他们背上了自己的包袱,是准备离开了。 这几日他们在码头找人,跟路边的摊贩们已经混了个脸熟,大家对他们的遭遇都很是同情。 今日见他们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有人便主动关心,“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秦淮和兰清笳都露出了一副凄苦的表情,“我们在此地已经逗留了数日,到官府报了案,也分发了不少画像,不好再继续逗留下去,我们得去下一个地方继续找了。” 问话那人又问,“你们便是一路这么找过来的?” 秦淮和兰清笳点头。 他们顿时露出了一副唏嘘表情。 “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对啊,这天下那么大,就凭你们两双腿,何时何地才走得完,何年何月才找得到?” 两人闻言,面上再次露出了伤痛之色。 秦淮语气苦涩,“就算再艰难,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兴许孩子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 兰清笳也压下了眼底的眼泪,哽咽着道:“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有人感慨于他们对孩子的真切关怀,有人则是觉得他们太过死脑筋,一件明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们还要继续坚持,这简直是傻。 还不如趁着现在还年轻,赶紧再生一个。 等他们找着找着,到头来孩子没找着,银子却花光了,年纪也大了,这个时候想要再生就晚了,根本来不及了。 有人也这般出声劝说,但都被秦淮和兰清笳婉拒了,他们依旧一副要坚持找下去的态度。 大家见此,便也不再劝了。 毕竟是别人的人生,大家又都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们也干预不了。biqikμnět 秦淮和兰清笳道别了众人,便要登船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有没有大夫,快来救命啊!” 秦淮和兰清笳原本登船的脚步瞬间顿住,两人匆忙往人群的方向跑去。 刚挤进人群中,就看到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倒在地上,面色潮红,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副很是吓人的模样,任凭旁边的人怎么呼喊对方都没有半点回应。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眼底都闪过一抹意外。 原本他们是安排了人在这个时候演一出戏,便是为了展现兰清笳的医术,然后他们留下来为那病患调理身体,再借势宣扬一番她的医术,引起谢家的注意。 但现下这个晕倒的人,分明不是他们安排的人。 兰清笳看着那人的面色,当即精神一凛。 只怕这人是真的发病晕倒了。 病患当头,兰清笳也顾不上管什么计划了,当即就上前,想要救人。Ъiqikunět 但这个时候,却有另一中年男子抢先一步上前,“我是大夫,快让开,我来看看!” 一边说,他便一边蹲身开始给那人诊脉。 但那病人不停抽搐,那人诊了许久都没有诊出什么结果来,额头上也不觉渗出了一股子薄汗。 旁边有人开口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那中年大夫语气犹豫,“老夫还没有诊出来,不过看他面色潮红,应是中了暑气。” 说着,他便取出银针打算下针。 兰清笳见此,当即忍不住了。 “不可如此落针。” 那中年大夫动作一顿,旋即一脸狐疑地望着她,面上露出了不悦之色。 “你个无知妇孺,懂什么?休要在这里添乱。” 兰清笳此时的确很是朴素,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乡野村妇,说是一句无知妇孺,也的确不过分。 兰清笳沉着脸,“此人并非中暑,而是痫症发作。 医书有记载,痫症发作,‘有如被雷电打击,却为重病所袭,突然倒地……可怖的发作,终得逞其乖厉。 溢沫、呻吟、昏迷、战慄;而僵直,而挛缩。痛苦的胸膛起伏喘息、颤动、颤动、疲惫的肢体。可怖的恶疾、传遍整个身躯。’ 此病患之症状完全符合此描述,对此病患,应以手足太阳、太阴、阳明等穴位为主,而非你落针之处。” 那中年大夫听了兰清笳这话,眼神不禁微微一动,心里略微发虚。 这妇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也隐约想起在医书上好似真的有这番记载。 再看这病患,当真就更像是痫症发作了。 但被一个女子指出自己诊错了,这人又觉得颇为没脸,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记得,痫症发作一般情况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自行缓解,料想这病人也应是如此,无需管他,他或许自己就能好转了。 是以,他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痫症,他就是中了暑气,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缓过来,不信大伙儿瞧着好了。” 大家看着那人狠狠抽搐的痛苦模样,对这中年大夫的话都不禁生出了怀疑。 真的很快就能缓过来吗? 事实很快就狠狠给了那大夫一记耳光,因为地上那人非但没有缓过来,反而还抽搐得更加严重了,他还用手用力抓着自己的喉咙,像是正在经受着十分痛苦的煎熬。 兰清笳见此情形,当即心头一沉。 不好,这人口腔里怕是有异物,他现在只怕是噎住了! 这才是痫症最怕遇到的症状,偏偏这个病人真的出现了这个症状。 若是不及时将其口腔中的异物排出,这人只怕就会有生命危险。ъiqiku 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半刻都耽搁不得,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有人大喊出声,“他脸色变得青紫了,好像要窒息了。” 那中年大夫也是一片慌张,但他还故作镇定,“别怕,他,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秦淮一把薅开。 “别在这儿挡道!” 而兰清笳也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就抱起了那人。 她从后头抱起对方,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一手紧握成拳,另一手握紧那只紧握成拳的手,两手同时用力,从腰部向其上腹部施压,撞击,如此一次次重复。 这番动作在众人看来都古怪至极,那中年大夫更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简直是不成体统!有伤风化!” 然而,兰清笳却是半点都没有理会他,继续进行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第2617章:女神医在世 正在这时,那病人的夫人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她收到报信时,整个人魂都吓飞了。 匆匆忙忙赶来,看到的还是这么一番情形,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ъiqiku 她指着兰清笳,尖声大吼。 “你,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夫君!” 就在那女人要冲上来厮打兰清笳之时,那病人终于呕了一声,从嘴巴里吐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吐出来之后,他的呼吸这才重新变得顺畅起来,原本的抽搐症状也稍有缓解了,但依旧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兰清笳立马将那男人重新放平躺好,对秦淮吐出一个字,“针。” 秦淮也立马意会,直接一把就夺过了那中年大夫的银针,递给了兰清笳。 中年大夫:?? 兰清笳很快就开始落针。 手足太阳、太阴、阳明…… 她落针很快,动作很稳,面容上也带着一股沉着之气,许是被她这股气势所影响,周遭的众人都噤了声,那女人也一时忘了动作。 还是那中年大夫气急败坏地吼出声,“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贸贸然就敢下针,若是把人扎坏了,你担得起责任吗?” 那女人也终于被他的话提醒了,一下醒过神来。 她当即就要冲上前阻拦,却被秦淮伸手拦住。 他沉声,“你不想你丈夫出事,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插手。” 女人愣住。 或许是秦淮的语气太过郑重,她一下被镇住,当真就收回了要阻拦的话。 那中年大夫又是一阵恼怒,指着那女人大骂“愚不可及”,又指着兰清笳骂她“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就在他的骂骂咧咧中,那个原本一直抽搐不止的男人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原本通红的面容也一点点恢复如常。 看到这番情形,那中年大夫的话音戛然而止,那女人也一下恢复了精神,直接朝那病患飞奔而去。 “当家的,你没事吧?现在怎么样,好了没有?” 那男人依旧有些虚弱,但是却也能说话了,只是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我,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那女人顿时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秦淮走到兰清笳面前,低声询问,“夫人,你怎么样,有没有累着?” 方才忙着救人不觉得,现在缓过了那股劲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手臂酸软。 她摇头,“没事。” 这时候大家才把注意力落在他们的身上,有人开口,对兰清笳露出赞赏之色。 “说来还多亏了你呢,若非你及时帮他把喉咙里的东西排出来,又给他施针,只怕他就凶险了。”ъiqiku “对啊,方才瞧着当真凶险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女人也赶忙擦了眼泪,对兰清笳鞠躬道谢。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家夫君,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那男人也在女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朝秦淮和兰清笳的方向鞠躬作揖,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他的痫症由来已久,他自己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以往的确是过一阵自己就会好,只不过是难受些罢了。 但这一次,发病发得突然,他刚好在吃东西,一个不小心就卡住了。 方才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历历在目,光是回忆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人这般连连道谢,兰清笳也语气客气,“我也只是刚巧遇上罢了,我既略通些医理,自然不能看着庸医误诊,那与见死不救也无甚差别了。” 她这话一出,倒是提醒了大家。 是了,方才可是有一个庸医在这里指指点点呢。 大家开始下意识环顾四周,寻找那庸医的身影,但哪里还有他半点影子? 他跑得可快得很,一见势不对就溜了! 想到他方才那副胡乱指点江山的模样,大家对他都不禁升起一阵阵鄙夷不屑。 “看他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他真是个医术高明的呢,没想到竟是个草包。” “果然人不可貌相。” “幸亏有这位女神医在,这才力挽狂澜,救回了一条人命。” 大家七嘴八舌,也有人认出了兰清笳,惊奇地问,“你不是那个找孩子的柳娘子吗?你竟然懂医术?” 秦淮化名石开霁,兰清笳化名柳玉柔,是以大家对她的称呼才是柳娘子。 兰清笳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笑意,“我祖上便是学医的,耳濡目染之下,便也粗浅地学了一些,才疏学浅,也就只能治一些小病小痛罢了。” 秦淮却是立马道:“谁说你才疏学浅的?你的医术明明那般精湛,一路上你都救治了多少重病之人?不可妄自菲薄。” 兰清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赧然之色来。Ъiqikunět 秦淮的这话顿时引来了大家伙儿的好奇,“这么说,柳娘子的医术十分了得?” 秦淮当即露出一副十分骄傲的神色,“那是自然,我便是托大说一句女神医在世也不为过!” 说着,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兰清笳的救人事迹来,虽然这都是按照剧本来演,但兰清笳也是听得一阵阵脸热。 就算她当真有这样的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她也没治过这些人啊。 原本编造的时候兰清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听秦淮在人前这般浮夸地讲述出来,兰清笳感到了一股子深深的羞耻感。 面对众人满是敬佩的目光,兰清笳微微低下头,露出了一副黯然的神色。 “我也是想竭尽所能多帮助一些人,积攒一些功德,这样,兴许老天爷瞧见了,就会保佑我的两个孩子,让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尽快回到我们的身边来。” 众人闻言,顿时又露出了一抹唏嘘之色。 兰清笳黯然了片刻,这才收敛了神色,看向那对夫妻。 她认真嘱咐,“你的病症需要好生休养,且不可大意,此病发病前大多有征兆,你预感到自己要发病了,就要赶紧找到合适的地方躺下或坐下,口中也要保持干净,不然很容易出现方才那种濒临窒息的情况。” 两人都认认真真地听着,一副很是感激的模样。 末了,那妇人一脸希冀地望着兰清笳,“柳娘子,我夫君的这病,能治愈吗?” 第2619章:筋瘤 一连摆了七天的摊位,每天兰清笳都很是忙碌,从早到晚片刻不歇。 虽然她不收诊金,但那些看病的人也并非都是空手而来,他们大多会拿些自家的东西来送给兰清笳,大多数都是吃食。 别的不说,他们在这儿摆摊,一日三餐都不用花钱买,直接就被病患们包办了。 到了第十日,他们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始安排下一步计划了。 这一日,兰清笳的摊位前突然来了一个病人,这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形瘦削,衣着举止俱是文质彬彬,但他似乎腿脚不大好,是由家人搀扶着来的。 兰清笳看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知这位老爷可是身上有哪里不好?” 那男子被搀扶着坐了下来,他没有马上开口讲述自己的病情,而是先开口发问。 “你什么病都能治吗?” 兰清笳当即一脸肃穆地摇头,“毕竟这普天之下,各种怪病疑难杂症数不胜数,我所见识不过冰山一角,这等大话我断然不敢夸口。 若我当真说自己什么病都敢治,那才是真正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秦淮也在旁边接话,“我家夫人医术的确很厉害,但也从来都是实事求是,一切以看了病症之后才能有决断,断不是那等会信口开河之人。” 那中年男人听了他们这话,身子越发紧绷,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他的病症只怕有些难治,而他非常急于想要从兰清笳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能治好的答复,这样,在心理上,他也会更能接受。 但他们却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承诺,这让他的心不自觉便高高悬了起来。 兰清笳缓声开口,“这位老爷,你究竟患的是何种病症?我要知道自己能不能治,也需得先看看你的病症。”筆趣庫 那中年男人看了看周遭,面上再次露出了犹豫之色,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能否请你们到我家中,单独为我看诊?我可以付诊金。” 兰清笳看了看后头排着的人,当即一脸为难地看着他,“这位老爷,你也看到了,后头还排着这许多人,我实在是走不开。” 后面的病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语气不善地出声催促。 “你到底看不看啊?如果不看的话就赶紧让开,我还要看呢!” “对啊,你若再磨磨蹭蹭,就赶紧让开,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后头不断有人抗议和反对,这中年男人面皮不禁涨得通红。 旁边的仆从劝他,“来都来了,还是让大夫看看吧,老奴给您遮着。” 他这才缓缓地卷起了他双腿的裤脚,瞬间,他双腿的模样便尽收眼底。 那双腿皮肤很是白净,但那小腿肚上却是遍布着一道道狰狞的类似疤痕的东西,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疤痕,而是一条条突出的血管。ъiqiku 普通人的血管都是隐藏在皮肉之下,根本看不出来,但这人的血管却是道道凸起,遍布整条小腿,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还有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难怪他会这般遮遮掩掩,这般形态,的确是有些骇人。 这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腿,面上也露出了嫌恶之色。 但是秦淮和兰清笳见了却是面色如常,兰清笳只是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经脉纹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之色。 那中年男人见他们神色如常,半分没有露出嫌恶之色,原本紧绷的面容这才一点点慢慢放松下来。 “此病为筋瘤。患此病者,小腿处会出现如你这般的症状,并伴随着水肿,疼痛,尤以站立过久或劳累后较明显。有些人还出现皮肤瘙痒,严重者会出现片状发红颗粒,甚至溃烂。” 兰清笳娓娓道来,那中年男人的面色也不由几经变化。 无他,只因兰清笳所说的这些症状,全都对上了。 她所说的症状,除了最后的溃烂没有发生,其他的都全都应证了。 若他继续任其发展下去,那下一步,自己的双腿是不是就会出现溃烂了? 现在这番情况已经令他十分痛苦难熬,若是进一步恶化,他简直不敢想象了。 兰清笳既能一语道破他的病情,那她定然便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的眼中顿时就迸发出一股子振奋与欣喜。 “没错,这正是我的病症,我这病能治吗?”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兰清笳,直到看到兰清笳点头,他心底这才冒出一阵狂喜。 但他却依旧不放心,追问,“那我的病症好不好治?能不能根治?” 兰清笳缓声道:“根治我不敢保证,但至少能让你的症状好转至七八成,不会影响到你正常的生活。” 那中年男人闻言却已是露出狂喜之色,“好,若能恢复七八成,我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劳烦你现在就给我诊治吧!” 兰清笳:“我现在倒是能给你施针,但施针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你的腿怕是会被旁人瞧见,你能否接受这一点?” 那中年男人当即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他自己都嫌弃自己腿上的模样,更是羞于将之展现在旁人面前,他无法忍受旁人看他的异样目光。 他当即打了退堂鼓,“能不能劳烦你到我府上为我施针?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没问题!我都答应!” 兰清笳也没拒绝,只道:“可以,但现在不行,我只有晚上才能空下来。” 那男人听了,当即立马就同意了。 “好,好,那就今晚上。” 他留下了自己的住址,旋即就让仆人搀着他往回走。ъiqiku 跟来时的愁眉苦脸不同,他离开时整个人都变得分外轻松。 然而他刚走到队伍的一半,身子就猛地顿住,整张脸都笼上了一抹僵硬痛苦的神色,双脚更是止不住的打颤。 那搀扶他的仆人立马变了脸色。 “老爷,您怎么了?” 那男人蹲身,抱着自己的脚,痛得面目扭曲,露出一副狰狞之态来。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疼!” 这片刻的功夫,他的额头上都已经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股细汗。 那仆人当即朝兰清笳的方向大喊,“大夫,大夫,快来救救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又发病了!” 兰清笳听到这边的动静,当即对面前的病人道了句抱歉,然后抬腿就朝他们这边而来。 第2620章:妙手回春的医术 兰清笳很快奔到了这男人面前,对那仆人道:“让他先躺下。” 那仆人慌忙伸手去扶那男子,让他平躺下来。 但因为疼痛,他的身子一直蜷缩着,额上也有冷汗涔涔往外冒。 兰清笳再次下令,“把他按住,不要让他乱动。” 秦淮与那仆人一起,一人按住他的双手,一人按住他的双脚,而兰清笳则是动作麻利地卷起了他的裤脚。 瞬间,他那狰狞恐怖的小腿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大家都不禁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小腿上血管凸起,瞧着委实狰狞可怖,随着他的挣扎,那血管的凸起变得更加明显。 更令人惊骇的是,那血管此时竟然开始噗噗地冒血,那血流得很是汹涌,好似怎么止都止不住似的。 兰清笳看到这番情形,面上也现出了冷凝之色。 这种出血的症状,俨然是非常严重,非常危急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biqikμnět 若是不及时止血,他就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兰清笳先是飞快用纱布将他出血处包扎起来,但他的痛苦却并没有减轻,整个人依旧痛苦地蜷缩着,因为强忍痛苦,他的身子都是紧绷的,刚刚包扎上的伤处就又开始冒出血来。 众人见此情形,俱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血照着这么流下去,这人只怕就危险了。 兰清笳的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沉稳之态,她取出银针,开始落针。 她的手很是平稳,即便情况已然十分危急,她也依旧面不改色。 一针,两针,三针…… 随着她缓慢落针的动作,大家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一连落下了十针,那原本痛苦呻吟的人才终于慢慢平缓下来,他腿上的血也不再继续往外冒。 众人见此,这才敢大大松了口气。 然而,兰清笳的下针的动作却还在继续,只不过是从左腿换到了右腿。 等她终于扎完针,那人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只是依旧微微地喘着粗气。 兰清笳问,“现在感觉如何?腿上可还疼?” 那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口,“不,不疼了,好多了。” 那仆人一直紧绷着神经,到这会儿,他这才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他顿时就禁不住落下泪来,他们老爷实在是太可怜了,每次发病都几乎要去掉半条命。 不过,这位女大夫看上去医术很是不错,她定然能帮他家老爷把这病治好的吧? 他抹了一把眼泪,看向兰清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一定要把他的腿治好,每回发作都疼得厉害,老奴实在是看得难受啊!” 兰清笳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我会尽力而为的,但我也说了,这个病我也没法保证能根治,只能保证恢复到七八成。” 那仆人感激得连连道:“没关系,只,只要你能尽力就行,老奴在这里谢过大夫!” 那中年男人也虚弱地开口,“多谢大夫出手相救。” 跟一开始的怀疑相比,此时的他对兰清笳已经充满了信任,他对兰清笳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 兰清笳摆手,“我是大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做这一切,便全当是为了给我的孩子积攒福分了。” 围观的人禁不住开口,“柳娘子你这般心善,老天爷一定看在眼里,定然会保佑你尽快找到你的孩子的。”筆趣庫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口附和,“对啊,你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很多人都受益于兰清笳,也是真心为她的人品所信服,是以都纷纷开口附和。 那中年男子也听说兰清笳的儿子走丢了,他也开口承诺,会让人帮忙找人,兰清笳当即对他露出感激之色。 脱离了性命之忧,中年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自己的双腿正裸露在大家面前,任由大家围观着,他的面容当即一阵微微紧绷,露出一抹十分不自在的神色来。 他下意识想要用裤腿遮挡自己的双腿,但此时他的腿上还扎着几十根银针,他根本没法遮挡,他的面色不自觉又僵硬几分。 他觉得好似所有人都在看他,对他的腿议论纷纷,他的脸色当即就变得很是难看。 兰清笳看出了他心理上的变化,她缓声开口,“这位老爷,生病并非你之所愿,你就算在大家面前稍有失态,也是身不由己,你不必为此感到不自在,相信大家也都是明事理之人,断然不会因此就对你有所议论。” 大家原本对这人的腿的确很是好奇,也不禁暗暗嘀咕。 但被兰清笳这么一说,大家就都不好意思议论了,反而还反过来劝说那人,“柳娘子说得对,生病又不是你的错,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对啊,你现在腿上扎了这么多针,可不能随便乱动,不然针挪位了,影响了最后的疗效,那就白费柳娘子的一番努力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那中年男人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去。httpδ:Ъiqikunēt 他似乎没有那么害怕面对自己狰狞的伤疤了。 他腿上的针还需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拔,他便只能由那仆人扶着,坐在地上。 兰清笳已经又重新回去,继续为其他病人看诊。 而排队的病人路过那中年男人时,都会好奇地看着他,但却没人出言嘲讽他,顶多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好奇而已。 那中年男子依旧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却不会像一开始那般浑身紧绷了。 小半个时辰后,兰清笳这才来给他把银针拔掉了。 这整个过程中,他的腿上都没有再出现疼痛,拔针了之后,他更觉得两条腿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就好像一下恢复到了双腿没有患病时候的状态。 兰清笳询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旋即用力摇头,“没有不舒服,我觉得好多了,一点儿都不疼了,也没有那种紧绷的感觉,大夫,你实在是太神了!” 兰清笳见他状态好,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但也不忘提醒他,“你这腿只是暂时好转,若是可以,你还是让人背你回去,这些天暂时不要下地,更不能劳累,免得再伤了自己。这几日我会每天登门为你施针,你也无需担忧。” 两人都连连点头答应了。 第2621章:声名远扬 第二天,有关这件事的传言就在码头传开了,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家俨然将这件事神化了,兰清笳的神医之名就此传开。 原本大家便知道兰清笳在码头上义诊,只是对她的医术抱有怀疑态度。 现在有了这件事,兰清笳可谓是声名远扬,更多人慕名而来,找她看病,一时之间,她的义诊摊子前不觉人满为患。 但兰清笳只有一个人,秦淮也只能在旁边帮忙打下手,这么多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这片区域倒是一下拥堵起来了,这番动静便闹得有些大了,但凡是在这里停靠的船只,来往的客旅商人,无不投来好奇的目光。筆趣庫 这般大阵仗,大家还以为是在干什么,却原来是在排队看病,由此可见,那位大夫的医术究竟有多高超。 后来,那位得了筋瘤的老爷出门遛弯,有人认出他,向他询问起了他腿疾之事,他当即对兰清笳的医术表示了极高的赞誉。 有那同样得了此症,却一直都找不到良医的病人更是排着长队找上兰清笳,要兰清笳当场为他们施针看诊。 一时之间,兰清笳会治腿疾的名声便传扬了出去,说是声名鹊起也不为过。 这短短的时间里,兰清笳的名声真的能传扬得这么快吗?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她自己的推波助澜。 那日头一个来看诊的筋瘤的病患,他的确是患了此症没错,但他其实是兰清笳的手下们挑选中的一个目标。 他们选中了他,再在暗中推波助澜,这才促成了他来找兰清笳看病之行。 不过,事情进展超出了兰清笳所以为的顺利,这倒是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原本那病患根本不愿意将自己的伤腿示于人前,这也是人之常情,兰清笳也强求不得。 但这自然就不利于兰清笳计划的推行,彼时她已经打算采取下一个计划来宣扬自己的医术了,没想到,事情会在瞬间有了反转。 那人好巧不巧,刚好在那时便突然发作,情况还十分凶险。 兰清笳自是没有恶毒到盼望他出事,但他发病的时机,也的确正巧让兰清笳有了展现自己医术的最好时机。 有了那一出,之后她再派人在暗处推波助澜,好生宣扬一番,自己擅治腿疾之事便很快在城中传遍了,而且还多了一丝传奇色彩。 谢天瑞的病在腿上,是以,兰清笳才会让人选了腿上患病之人。 兰清笳不确定谢天瑞腿上的毛病是否是筋瘤,她也只能广撒网了。 把自己的名声传扬出去,才能引起谢家的注意。 谢家为了给那孩子治病,此前便愿意花费重金,现在,他们听说城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擅治腿疾之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们也必然会愿意试一试。 若是谢家依旧没有找上她,她就只能再继续加重砝码,继续推波助澜了。ъiqiku 好在,谢家并没有让她失望。 兰清笳义诊的第十五天,便是她先前决定的要留在这里义诊的最后期限。 过了今天之后,兰清笳就不会再在这里义诊,而是要准备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找她的孩子。 今日,她在给病人看诊之时便对大家说了此事,大家都不免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之色。 尤其是那些病症较为严重的,得知兰清笳要离开,他们顿时便有种希望湮灭的感觉。 “柳娘子,你走了,我这病怎么办啊?” “对啊,你才给我施了两天针,这病症如何断得了根?” 大家都习惯了兰清笳在这里的免费义诊,一方面是习惯了这种不用花钱的占便宜之事,另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对她的医术的认可与不舍。 有她在,他们什么病都不怕了,俨然就是有种多了主心骨的感觉。 她一走,他们心里自然就开始慌张起来了。 兰清笳柔声安抚他们,“你们的病症我都看过了,若是小毛病的,寻常大夫也能看,我便无需多费心了。 若是疑难之症,我也已经留下了诊治方法,该如何施针,如何用药,我都在这里写得很清楚明白了,你们拿着我写的方子去找其他大夫,也是一样的,弥江府的好大夫还是很多的。” 大家听了兰清笳这话,俱是满心惊诧和不敢置信。 她竟然愿意把自己诊治病人的施针和用药方法留给他们,让他们拿给其他大夫?那这样的话,别的大夫不就知道了她的独门医术了吗? 有人禁不住问了出来,“柳娘子,你把这些留下来,不就被旁的大夫学了去吗?” 兰清笳却是面色坦然,一副很是平和又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有什么不好?更多的大夫都学到了医治之法,也能更好地为大家看诊治病,造福大家。这不就是我们学医之人的初衷吗?” 听了她的这话,众人顿时露出了一副无比惊叹佩服的神色,兰清笳的形象在他们心中都瞬间变得高大了起来。 兰清笳说到做到,果真给每个病患都留下了详细的施针和用药方子,拿到了方子的众人俱是露出了无比珍惜的神色,俱是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而作为投桃报李,大家都纷纷给兰清笳准备了回礼,有人给了银子,兰清笳看着收了些。 有人拿不出银子,便送上了自己亲手准备的物件,有衣裳,鞋袜,荷包,香囊等,还有的送上了自家做的腌菜,干果之类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承载了他们满满的厚重心意。 兰清笳收到这样的礼物,心里都禁不住升起一阵感触。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和感情都是相互的。 她为他们做出了付出,他们也投桃报李,给了自己同样的回报。 虽然这些东西在价值上抵不上自己为他们施针看病的银钱,但这倾注了他们的心意,兰清笳便觉得这两者其实是同等分量的。 虽然兰清笳在这里义诊是带着目的的,但她也切切实实给大家看了病,而今,她觉得自己的付出也都是值得的,至少,那些曾经受惠于自己的人都真心实意地感谢自己。 而很快,兰清笳就有了另外一个收获。Ъiqikunět 谢家人找上门了。 第2622章:谢家人找上门 兰清笳和秦淮一直住在客栈里,他们住的是最最普通的厢房,日常出入和行事都很是简朴,没有任何排场可言。 明日他们就要启程离开,今晚上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 若谢家人没有上钩,他们就会找其他理由留下来,然后再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虽然知道他们不会走得了,但做戏做全套,他们还是认认真真地收拾着行李。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了。 秦淮扬声问,“谁?” 外面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打扰了,有一位客人想见二位,不知是否方便?”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冀的光。 若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应是鱼儿上钩了。 果然。 秦淮把门打开,就见一个衣着体面,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站在门口,对方见了秦淮便自报家门。 “鄙姓赵,乃是谢家的管事,有事想见令夫人,不知是否方便?” 秦淮闻言,心头一喜,但面上却露出一副有些诚惶诚恐,又有些茫然之色,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来找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 谢家在弥江府的地位超然,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可能没听过,而谢家地位如此,他为此诚惶诚恐也是再正常不过。 秦淮连忙把人请了进去,连声道:“方便,方便。” 赵管事进了那简朴的客房,一眼就扫到了他们正在收拾行李,他当即就明白了他们的离开之意。 兰清笳看到赵管事,也露出了一副有些局促的表情。 “不知赵管事找我是有何事?” 赵管事的态度很是和气,“夫人此前在码头义诊,无偿为百姓们施针看诊,此番义举实在令人佩服。 家主听说了此事,也听闻夫人医术高超,远超寻常大夫,今便有一桩事想要请夫人帮忙,不知夫人是否愿意?” 兰清笳闻言,没有一口应下,而是问,“不知谢老爷有何事想要我帮忙?若我能力所及,定不会推辞。 只是,我们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此地,只怕……”https:ЪiqikuΠet 那赵管事当即道:“家主也听说了夫人的爱子爱女走失之事,也十分理解夫人急于寻找他们,但人海茫茫,光凭二位想要找到两个人,只怕并非易事。biqikμnět 我们谢家也小有资产,手底下也养了好几支商队,走南闯北,所途径之地自然远比二位多。 若夫人愿意帮我们这个忙的话,我们谢家的所有商队都会帮夫人找人,如此,你们找到孩子的几率自然也会大大增加,夫人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淮和兰清笳闻言,当即便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兰清笳更是失态地道:“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帮我找孩子吗?” 赵管事见她果然对此事心动了,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微笑意。 他点头,“自然,我们家主向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当然,前提是夫人能答应帮忙办成我们所要求之事。” 谢家是商人,自古商人最重利,他们自然不会白白帮忙。 只有兰清笳能帮他们办成了事,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动用人力物力去帮她找人。 不然,这赔本买卖,谢家可不会做。 兰清笳依旧露出一副无比激动的神色。 “你们要我做什么事?我一定竭尽全力办成!” 赵管事面上露出一抹微微满意之色。 她能这般懂事,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赵管事正色,“我们想请你给一个人看病。” 兰清笳忙不迭点头,“可以,没问题,病人在哪里?我现在就能给他看。” 赵管事见她这般急切,反而多出几分满意。 这说明她对找到自己儿女一事十分上心,上心就好,那这件事就会成为拿捏她的软肋,她就不敢不用心为那人治病了。 自觉掌握了主动权,赵管事便一下端起了架势。 “不急,该让你见到人的时候,自然就能见到。 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到了谢家,你们犯了什么不该犯的忌讳,对大家都不好。” 他的态度明显变得高高在上起来,不似一开始那般客气,秦淮和兰清笳也都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反而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您说,我们都听着,定然不会糊涂犯错。” 赵管事见他们态度恭顺,心中暗生满意。 他清了清嗓,这才拿腔作势地开口,“你要看的这个病人是我们谢家的小主子,你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半分差池都不能有。 且也不能对外人说起任何不该说的,泄露了小主子的病情,你们可明白?” 他们俱是齐齐点头,“明白,明白!我们嘴巴都很严,绝对不会在外面乱说话的。” 赵管事继续道:“我们小主子的病情有些复杂,为方便看诊,你需得住进谢家,但到了谢家之后,你凡事需得谨言慎行,不该去的地方不去,不该看的东西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也不能说。” 兰清笳十分识趣,几乎是立马就表态。 “到了谢家,我唯一的任务就是给小主子看病,除此之外,我就是个瞎子聋子哑巴!您只管放心便是。” 赵管事满意点头,然后又林林总总说了很多谢家的规矩,兰清笳都一一应下,半点异议都没有,简直听话得不得了。 立完了规矩,赵管事这才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给兰清笳许诺的好处。 “当然,我们谢家也不会亏待了你。 除了方才答应的会帮你们找孩子,你若能治好我们小主子的病,家主还会给你一百两的酬金作为答谢。” 一百两,这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做梦都攀不上的数额,甚至是一家子好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银子。 他们谢家肯开出一百两的酬金,这俨然是相当的大手笔了。httpδ:Ъiqikunēt 他看向这两人,果然见他们完全被震住了,神情呆愣,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足足愣了好几息,兰清笳才磕磕绊绊地开口,“这,这也太,太多了些……” 赵管事微微挺直背脊,面上露出一副傲然之色。 “这对我们谢家来说不算什么,总之,你若当真治好了小主子,好处少不了你的。” 兰清笳立马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您,您放心,我一定会,会竭尽全力,把小主子治好!” 第2623章:这步棋走对了 赵管事对她的这番反应十分满意。 她就算真的有几分医术又如何,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胆小如鼠,没什么眼界之辈,随随便便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这样也好,也就不愁她会不尽心了。 赵管事这趟差事办得顺利,面上便也露出了轻松之色。 兰清笳开口问道,“赵管事,不知谢小公子他生的是何病?我提早知道了,也能先好好琢磨一番,究竟如何给他看诊。” 赵管事只道:“我们小主子的病根在腿上,至于其他更多的情况,你亲自去看了就知道了。” 并非赵管事不愿意说,而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迄今为止,大家都不知道小主子的腿为何突然变成这般,因为以前的那些大夫们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兰清笳却还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她换了个方式问,“那小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犯病的?这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管事却不肯多说,“这些情况,待你到了谢家,自会有人给你详细解答。” 兰清笳看出他不肯多说之意,便也不再多问。 这赵管事既然是专门来负责此事,那对谢小公子的病情必然是知晓,可见他对这件事的谨慎态度,也可见这位谢小公子在谢家的受重视程度。筆趣庫 只有受重视,才会这般小心谨慎。 秦淮和兰清笳都生出了一个猜测,这个谢小公子,兴许就是这整件事的关键所在。 他们这步棋走对了。 赵管事对这件事的确十分看重,口头上谈妥了他还不放心,今晚就要求兰清笳住到谢家去,明日一早就能给小公子看诊,这样也就免掉了其他不必要的变故。 兰清笳对此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早一日晚一日都无所谓。 不仅谢家害怕发生变故,兰清笳也同样如此。 他们辛辛苦苦的布了这么久的局,可就是为了引谢家这条大鱼上钩,可不希望临门一脚再发生什么其他变故。 只是,这赵管事只提到了兰清笳,却未提及秦淮,他们该不会只打算请一人入府吧? 兰清笳不放心地追问,“我今晚便去谢家自是没问题,只是我家夫君……” 赵管事的态度果然应证了兰清笳的猜测,他道:“小公子需要静养,谢家也规矩严明,无关闲人自是不便长住。” 偌大的一个谢家,竟然连额外多的一个人都容不下?这做派,要么就是家主小气吝啬到了一定程度,要么就是谢家上下都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这才轻易不让外人进出。 他们都更倾向于后者。 越是这样,他们反倒越是要去谢家走一趟了。 住到了谢家里,才是他们探查谢家秘密的第一步。 若是连谢家门都进不去,那他们要调查起来,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兰清笳顿时就露出了迟疑之色,“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一起,从未分开过,若是贸然分开,我也会很不习惯。” 赵管事蹙眉,正要用她的软肋来敲打一番,就见兰清笳垂下了眼睫,露出了一副黯然之色。筆趣庫 “我们的孩子之所以走丢,便是因为我们的疏忽,没有时时看着他们,让他们与我们分开了。 现在,我是再也不愿意,也不敢与我的家人分开了,这样会让我很惶恐不安,没有安全感,根本没法定下心来做任何事。” 兰清笳这话一出,赵管事原本要开口的话一下卡住,顿时说不出口了。 他不在乎兰清笳愿不愿意与家人分开,究竟有没有安全感,他在意的是她说的最后那句话。 没法定下心来做任何事。 那这还了得? 她可是要去给自家小主子看诊的,这件事便是用上千百倍的小心都不为过,岂能分心? 赵管事一时有些不悦,又觉得女人就是麻烦。 但想到家主的嘱咐以及小主子的安危,他也不敢大意。 一番权衡,他便道:“罢了,你们就先一块儿去吧,待到了府里,我再请示家主。” 他们二人顿时就露出了欣喜又感激的神色。 秦淮在这时开口道:“我也不会光吃白饭不干事的,我可以帮府上干杂活,不用工钱的那种,就当是抵了我的饭钱。” 赵管事闻言顿时面露不屑,觉得他简直太小家子气。 他们谢家家大业大,还缺他这么一个干杂活的不成? 赵管事淡淡道:“家主就算不同意你住进谢家,也不是因为出不起你的饭钱。 若家主同意你住下,你就安安生生地住下,只要不闹出什么幺蛾子便是,谢家不缺你这个干杂活的。” 秦淮再次连连点头。 两人本就收拾好了东西,现在直接拎着包袱就跟赵管事一道往谢家去了。 谢家虽然在经商,但他们有泰平郡王这个皇亲国戚在,门楣就跟普通的商贾不一样了。 进了谢府,他们露出一副小心拘谨又略带好奇的神色,忍不住暗暗打量四周环境,这副模样十分符合他们的身份,赵管事见了,心中既有些不屑,又有些微微的骄傲。https:ЪiqikuΠet 这妇人空有一身医术又如何,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辈子她只怕都没见识过他们谢家这般的大户人家吧! 他不轻不重地敲打,“我们谢家规矩重,你们若是当真在这里长住下了,就要谨守规矩,不要动了什么不该动的歪心思。” 若是手脚不干净什么的,被抓住了,家主可也不会轻饶。 他们二人立马诚惶诚恐地连连应是。 兰清笳再次表态,“赵管事放心,除了小公子的病情以外,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听不看不说,我家夫君也是如此。” 秦淮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也连忙点头应是。 赵管事看到秦淮这么一个大男人这般模样,心中顿时又生出几分不屑。 不过也暗暗放心几分,这么一个没本事又没主见的人,也定是没胆子做什么出格之事的。 赵管事将他们带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院子里的家具摆设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然十分不错,但相较于谢家的其他处来看,就显得十分寒酸了。 兰清笳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看好小公子的病,谢家自然不会以多高的规格待遇来款待他们。 第2624章:除非华佗在世 赵管事将他们安置在了这里,又给他们安排了丫鬟小厮,名为伺候,实则是看着他们,免得他们阳奉阴违,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 而赵管事自己则是去找了家主,请示要把秦淮也一并留下之事。 谢家辈分最高的人是泰平郡王谢立新,但他常年在外游山玩水,纵情享乐,是以,整个谢家里里外外便由其嫡长子谢北弦掌管,谢家下人都称他为家主,谢立新则是老太爷。 谢北弦三四十左右的年纪,跟谢立新那雍容肥胖的身材不同,他的身形挺拔颀长,面容也偏于硬朗,整个人看上去便是一副十分精明的模样。 为商者,大多精明,他若是看上去就蠢笨愚钝,那才会让人不禁心生怀疑。 他听完了赵管事的回禀,并没有太过在意,直接道:“既然如此,就留下吧,派人看好他便是,不过就是个乡野汉子,闹不出什么风浪来。” 赵管事也猜到了家主会做出这样的决断,只是这件事非同一般,他才会事无巨细地向家主禀报。 谢北弦又让赵管事派人好生伺候,吃食用度等都不要苛待,免得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在诊治方面就难免不肯全然尽心。 赵管事闻言忙道:“老奴将他们安排在了沁芳院,是否要换到别处去?” 沁芳院很是偏僻,各方面的布置都很是一般,照着家主这意思,自己岂不是太过怠慢他们了? 谢北弦微微沉吟,却是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安排了,那就这样吧,只在吃食用度上多尽心,也好生敲打一番下人不可怠慢。 若这人当真有几分真本事,再将他们挪到青玉院去,也方便给天瑞看诊。”ъiqiku 青玉院便在谢天瑞所住的院子隔壁,离得很近,且不论环境位置还是家具布置都十分不错,这处院子一般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但若兰清笳当真有本事,能把天瑞的病治好,那便是给他们住了又何妨? 区区一个院子,自然远比天瑞的身体来得重要。 赵管事正要告退,谢北弦又幽幽开口,“你说,这次这个,能不能把天瑞的腿治好?” 赵管事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话说,“老奴觉得这妇人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前些时日,她在码头义诊,那么多人都慕名而去,这都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而且,她还看好了好几个患了筋瘤的病人,可见她在治疗腿疾方面的确有一手。 所以,她也一定能把小主子的腿治好。” 赵管事这话虽然有讨好谢北弦的嫌疑,但大多数也都是实话。 虽然那妇人看上去容貌平平,乍一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但她在码头义诊之事是有目共睹的。 他还亲自去打探和核实过这件事,确保此事是千真万确,那些病人也都是真的,她治好了很多病患也是真的。 至少可以说,这妇人的确拥有一手好医术。 且她对病人还有一种天然的耐心和包容,为了能给她的儿女积攒功德,她很乐意尽己所能去医治旁人,只要她能做得到。 她能有这般品性,就说明她的医德很好,定然会好生医治小主子。 现在,就只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了。筆趣庫 谢北弦自然都知道兰清笳之前做的事,若非派人了解过,他也不会让赵管事兴师动众地去请人。 但之前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望,现在他反倒是不敢再怀抱太大希望。 没有怀抱太大希望,兴许最后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管事又劝慰了一番,说了一些讨喜话,谢北弦的心绪这才好转了几分。 他笑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提起了谢天瑞,他便有些坐不住了,索性便起身,去看看他。 眼下这个时辰,他应当还没休息。 在一处布置雅致的房间里,一个男孩正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他模样清俊,神色平和,整个人周身皆是一股沉静的气质,叫人不敢轻易打扰。 下人们也的确不敢上前打扰,也无人开口说话,俨然一派秩序井然之态。 直到谢北弦来了,下人们才开口回话。 “小少爷在房里看书。” 谢北弦点了点头,迈步而入。 而在床上看书的男孩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朝来人看去,面上露出了一抹恭敬之色,恭敬中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紧张。 “表叔。” 谢北弦看向谢天瑞,语气温和,“在看什么书?” 谢天瑞的神色依旧有些紧张,不复方才的悠闲自得。筆趣庫 他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书,抿了抿唇,这才老实回答,“游记。” 谢北弦神色依旧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规劝之意。 “这等游记都是一些闲书,你当少看些,小心看坏了眼睛。” 谢天瑞捏着书角的手又紧了紧,低声道:“我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谢北弦依旧语气温和,“就算是打发时间,也可以多看看正经的书。” 谢天瑞低下头,没有再反驳,而是轻声应了声“是。” 谢北弦见他情绪有些低落,又转而安慰,“并非表叔不让你放松,而是你跟一般的孩子不同,你身上压着重担,我们都在为你而奔忙努力,你自己不能掉链子。” 谢天瑞背脊一下挺直了,声音也绷紧了几分。 “是,我明白了。” 谢北弦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抚。 旋即,他话锋一转,又道:“你的腿如何了?可有什么好转?” 谢天瑞的身子依旧紧绷着,提起自己的腿,他眼底那抹黯然更深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谢北弦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只不过是在例行问一问罢了。 好在,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大夫,很有希望能将他的腿治好。 他神色轻松,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谢天瑞。 “表叔给你找了一个大夫,她的医术十分高超,最擅腿疾,明日表叔就让她来给你看看。” 谢天瑞也配合地露出了笑意,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他自己的腿是什么样的,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不可能会治得好的,除非对方是华佗在世。 但这话,他却不能说出口,他只能配合着露出欣喜模样来。 第2625章:牵线木偶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他的神色语气都恰到好处,整个人都好似充满了希冀一般。 谢北弦看着他的腿,眼神带着几分复杂。 临走前,他又深深地望着谢天瑞,“天瑞,你自己也要加把劲,不要辜负我们大家的期望啊。” 谢天瑞身子再次绷紧,脸上神色也绷紧了起来。 “表叔,我知道,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谢北弦又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放宽心,不要忧思过度,反而愁坏了身子。” 谢天瑞再次点头。 谢北弦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头离开了。 等到谢北弦的身影完全消失,谢天瑞紧绷的心弦这才缓缓放松了下去,他脸上方才的笑容也完全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晦暗之色。 他看向自己的腿,眼底不自觉露出了一抹黯然来。 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腿脚能好起来?但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 表叔一方面说让自己放宽心,不要多想,但一方面,却又不停给自己施压,告诉自己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他不能辜负了大家。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又如何能真的放松下来? 谢天瑞的心头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他更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似带上了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他宁愿自己投生在普普通通的人家,而不是投生在谢家这个牢笼里,像是木偶一般,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只能被他们操控。biqikμnět 但一个人的出生没法选择。 他既已享受了前面十年的优渥待遇,现在,也就没有资格说些什么,更没有勇气和能力去做些什么。 他已经没了再看书的心情,他也知道,自己的这本游记很快就会被收走,送到自己面前的就只能是一些枯燥乏味的,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 他闭上了眼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很快,他的心绪就重新平静下来,不再有任何波澜。 这就是他的人生,他已经学会慢慢习惯和适应。 因为他根本摆脱不掉,除非他死了。 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心中对于自由的渴望依旧抵不过对死亡的恐惧,他根本不敢迈出那一步。 既然他选择了懦弱,那就只能被动承受。 至于明天会来给自己看腿的大夫,他是完全没有抱任何希望的。 三年了,自从他的腿出事之后,谢家给他找了无数的大夫,却没有任何一个大夫能将他的腿治好。 他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一点点湮灭希望,现在,他的心境已经变得一派平静如水了。 这一天晚上,大家都各怀心思,睡得不甚安稳。 翌日一大早,就有丫鬟送来了精致的早点,用过早膳,便有人来请兰清笳去给小主子看病。 秦淮想要跟着一起去,却是被丫鬟拦住了。 丫鬟一脸为难地道:“柳娘子,我们小主子怕生,赵管事吩咐了只让你一个人去。” 兰清笳的态度却很是坚持,“我家夫君也略通医理,我在看病时,尤其是在看要紧之病时他能配合我,做我的助手。 而且我胆子小,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就会很紧张,有他在,我会安心许多,不然我没法集中注意力给病人看诊。” 自己若是不找理由把秦淮带上,他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身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便是想要做什么也根本不方便。那他进这谢府来不就毫无作用了? 所以,兰清笳一开始就要制造机会,让他能自由活动,至少不用被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半点自由都没有。https:ЪiqikuΠet 这件事小丫鬟显然做不了主,她便赶忙去回禀赵管事了。 赵管事闻言也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他觉得这妇人当真是太过无用,明明有一身医术,却对那么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这般依赖,简直半点都立不起来。 事关小主子,赵管事也不敢拿主意,索性就去回禀了谢北弦。 谢北弦闻言,心中也生出几分不悦,还多了几分疑虑。 这说辞在谢北弦看来根本站不住脚,他不禁开始怀疑这对夫妻的意图了。 “他们的身份你可查清楚了?” 赵管事忙道:“老奴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是他们的祖籍乃是外地,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 您若是实在不放心,不若便等到咱们的人调查回来之后,再让他们给小主子看诊?” 谢北弦立马否定了这个提议,“不行,那太慢了。” 谢天瑞的腿一天不好,他心头的那块巨石就压得更沉几分。 他等不起,谢家也等不起,必须要让他的腿尽快好起来。 一番权衡,谢北弦还是做出了妥协。 “她既然要她丈夫陪同,便随她吧,料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在接近天瑞之前,务必要将他们的身上仔仔细细搜查一番,不能让他们携带半点不该携带的东西。 在她给天瑞看诊时,也要派人从旁好好盯着,不可大意! 她开的药方,也要让几个府医好生检查过,确保无误方能让天瑞服下。” 赵管事连连应是。 谢北弦一边暗暗将希望放在兰清笳的身上,同时又不可避免地对她生出怀疑,没法全身心信任。 所以,他们势必会牢牢盯着秦淮和兰清笳,不会错过他们任何一举一动。 如果他们识相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他们不识相,抑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谢北弦也不介意手里多沾两条人命。 赵管事亲自带了话来,准了兰清笳带着秦淮一起前往。 但路上,他自然又给二人好生强调了一番规矩,这规矩大得,简直都堪比皇宫了。 秦淮和兰清笳都老老实实地一一应下,但实际上两人心里却是早已经琢磨开了。 看来这谢家果然是大有秘密,不然对方怎会这般害怕他们到处乱走乱看?筆趣庫 一般人家就算规矩再大,也没有谢家的大,他们这已经有些过于在意此事了。 他们心中生出这番盘算,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走了约莫两刻钟,他们才终于走到了一个院子前,院门上书“葳蕤院”三个大字。 这便是那谢天瑞所住的院子了。 第2626章:耐人寻味 终于要见到那位被谢家人分外紧张在意的谢小公子,秦淮和兰清笳都打起精神。Ъiqikunět 尤其是兰清笳,心里更是提了一口气,俨然有种即将奔赴战场的感觉。 他们住进谢家,只是计划的一环,也只是开始。 他们的计划能否继续推行下去,关键还得看她能不能把谢天瑞的腿治好。 目前,兰清笳所了解到的有关他的腿伤的讯息太少了,所以,她也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治好对方。 若是她也治不好。那就只能另寻他法,另谋他路了。 他们刚走进院子,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等等。” 他们停下来,转身看去,就见一个一身雍容装扮的老妇人,正被一个装扮齐整的老嬷嬷搀扶着往这边来。 方才开口唤住他们的,便是那老嬷嬷。 赵管事见到来人,面上当即露出了一副恭敬的神色。 “姑奶奶,姜嬷嬷。” 秦淮和兰清笳也赶忙垂下头,恭敬行礼。 他们脑中飞快捋着人物关系。 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应当是泰平郡王的亲妹妹,也就是他们即将要为其看诊的谢天瑞的亲祖母。 老妇人本是外嫁女,但早早做了寡妇,夫家也不成气候,更是苛待于她,她这么多年便一直住在娘家。 即便爹娘都离世了,亲兄长也未曾苛待她,谢家上下都尊称她一声姑奶奶。 从她现在这副打扮上来看,她在谢家定然是过得极好的。 赵管事在谢家应当也是有头有脸之人,但在谢老夫人面前却是毕恭毕敬,这也更加彰显了她超然的地位。 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一个成了寡妇的外嫁女回娘家之后还能过得这般好,这可以说是泰平郡王看重兄妹情谊,但她的孙子也能受到这般超然的对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谢家人格外重情重义,还是他们祖孙身上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所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所调查到的线索中,有关这位谢老夫人的儿子的讯息几乎没怎么提及。 既没有他亡故的消息,也没有他的其他线索,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若是他们能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兴许,谢家的秘密便也能顺利浮出水面了。 谢老夫人由那姜嬷嬷搀扶着走到了近前,她的目光缓缓看向兰清笳和秦淮,最后定格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她开口,“你就是那位女大夫?” 兰清笳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连忙低头应是。 “抬起头来。” 兰清笳便抬起头来,只是目光依旧微微下垂着,一副不敢直视她的谦卑模样。 实际上,她却是在用余光暗暗打量眼前这老妇人。 方才只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暗暗打量,就发现这老夫人的法令纹很重,额头上也都是蹙眉留下来的深深痕迹,整个人看上去便有种非常严肃刻板的感觉。 这老夫人必然十分不好相处。 她目光挑剔地在兰清笳的身上转了一圈,兰清笳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怀疑与不信任。https:ЪiqikuΠet 半晌,她才开口,“待会儿好好看诊,若是看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但若是用错了什么药,让她的好孙儿有什么差池,那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 后半段话,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言外之意也再明显不过。 面对她的这一番敲打,兰清笳都连连点头应是。 她又看向秦淮,目光又笼上一抹挑剔。 “他又是谁?无关之人为何要跟来?” 赵管事知道这位姑奶奶不好说话,为免节外生枝,最后又闹出其他事来,赵管事连忙接话,“他是这位大夫的夫君,也是她的助手,两人看诊时都会在一处,互相配合,已成习惯了,贸然分开,只怕会影响看诊的效率和结果。” 赵管事将事情一下往严重了说,尤其是拿看诊的结果说事,谢老夫人蹙了蹙眉,最后便也没再说什么。 一切都要以瑞儿的病情为先。 在这件事面前,一切都要靠边。 经过这么一番插曲,秦淮和兰清笳这才顺利进了葳蕤院,见到了那个孩子。 谢天瑞已经穿戴整齐,靠坐在床上。 见到老夫人,他立马挺直,坐正,面上也露出了一副恭顺模样。 “祖母。” 谢老夫人原本看上去有些刻薄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松缓的神色,微微现出一抹笑意来。 “瑞儿,你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好些了?” 谢天瑞轻声道:“好些了。” 每天,他们祖孙都会进行这么一场对话。 谢老夫人的问话每日一次,他的回答也成了例行公事。 即便两个人都知道这样的问答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和意义,但似乎这样反复询问,就能给他们心理上带来一点安慰。 谢老夫人怜爱地握着他的手,又对他一番嘘寒问暖,谢天瑞也都一一开始作答了。 待两祖孙终于说完话了,谢老夫人这才把话头引到了兰清笳的身上。 “她就是今日要来给你看病的大夫,这位大夫的医术很好,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外面义诊,治好了很多人,她也一定能把你的腿治好。” 谢老夫人虽然觉得兰清笳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医术多好的大夫,但她内心还是暗暗怀抱希望。 很多民间游医,也都是看上去貌不惊人,甚至是不修边幅的人。 而且,就算她内心如何不相信眼前之人,她在自己孙儿面前,也不会说出什么丧气话来,让他也跟着失了信心。https:ЪiqikuΠet 谢天瑞看到谢老夫人示意之人,他禁不住微微愣住了。 他方才一直以为那位大夫是秦淮,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女大夫。 这三年来,给自己看诊的都是男大夫,这还是头一回有女大夫。 这还是他第一回见到女大夫,甚至,在此之前,他下意识地认为只有男大夫,没有女大夫呢。 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一双眼睛不自觉一直落在兰清笳的身上,充满好奇与打量。 他在看兰清笳,兰清笳也在打量他。 皮肤白净,五官清俊,是个模样俊秀的孩子。 因为久病,他的面上或多或少有些许郁色,但他的眸光却也依旧是澄澈明净的,并没有阴沉颓唐之气。 第一眼,兰清笳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还不错。 第2627章:凡事太过就令人生疑 谢北弦匆匆赶来,向谢老夫人问了安,这才看向谢天瑞,宽慰了他一番,让他放宽心云云。 谢天瑞表现得格外乖巧懂事,但兰清笳却看得出来他其实浑身都很紧绷,眼底也藏着一抹有些异样的情绪,他并不似他所以为的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和。 兰清笳朝他弯唇,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开口的语气也十分温和。 “小公子,我是你的大夫柳玉柔,接下来我需要给你号脉,还需要看看你的腿,可以吗?” 谢天瑞原本是有些紧张和排斥的,便是他自己都有些无法直视自己的腿,因为这两条腿实在太狰狞丑陋了,他对它们都生出了深深的厌恶。 每一次,他要将它们展示在旁人面前,心里总会禁不住升起排斥,还有点隐隐的自卑。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缺陷,已然不完整了。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每个大夫来给他看病时,他也都会让他们看自己的腿,但这都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因为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要这么做。 没有一个大夫会跟他说这么一句话,征求他的意见。 兰清笳的语气很温柔,眼神更是充满了包容,这让他原本紧绷的内心慢慢放松了几分,虽然内心还是会有些排斥,但却不再似之前那般强烈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兰清笳又朝他笑了笑,然后才伸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目光定定地望着兰清笳和谢天瑞两人。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的目光最是灼热,那殷切之色几乎写在了脸上。 秦淮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谢老夫人对自己亲孙儿的病情紧张,这是情有可原之事,但谢北弦也这般紧张,就委实有些太过了。筆趣庫 虽然这也是谢家的血脉,但却不算是谢家嫡系了,谢家收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过着比正经主子还要优渥的日子,这已然是谢家厚道了。 而今这般,他们对他简直可谓是掏心掏肺,就好似他的生死万分要紧,关涉到谢家的荣辱兴衰一般。 凡事太过,就有些令人生疑了。 秦淮更加确定,这件事的关键就在谢天瑞的身上,他们可以以他为突破口,一点点慢慢挖出谢家的秘密。 兰清笳的手搭在谢天瑞的手腕上,闭着眼睛,静心凝神,认真听着。 此刻,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入耳了,她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谢天瑞的脉搏上。 兰清笳的眉头慢慢锁起,心中也生出一股微微凝重的心绪。 谢天瑞的病症比她所预想的还更加严重。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兰清笳才把两只手的脉号完了,大家望着她的眼神顿时更加热切。 谢老夫人第一个忍不住开口,“大夫,怎么样?瑞儿的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道:“老夫人先别着急,且让我看看小少爷的腿再做判断。” 谢老夫人怎么能不急?但她也知道这事的确是急不得,她便只能把焦躁按捺了下去。 兰清笳看向谢天瑞,温声道:“小少爷,我看看你的腿。”筆趣庫 谢天瑞抿唇点头,他的背脊又不自觉地绷直了。 兰清笳缓缓地挽起了他的裤腿,谢天瑞小腿的情形也瞬间展露在大家面前。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之前自然是看过他双腿的模样,但此时再看,他们依旧有种禁不住倒吸冷气的感觉。 无他,只因为那双腿的模样实在太过狰狞恶心,太过让人不忍直视。 这双腿很是细弱,最可怖的是上面一根根凸起的青筋,交缠遍布,密密麻麻,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且那青筋上面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皮肉,肉眼都能看到下面有血液流动,那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黑紫色的。 这番情形,落在初见者的眼里,俨然具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冲击力,兰清笳的确被震了一下,但她却并非是觉得可怕抑或是厌恶,她只是震惊,震惊于谢天瑞的病情竟然会这般严重。 秦淮亦是同样的心情。 这么小的孩子,腿上伤得这般严重,不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谢天瑞看着自己的腿,眼底也闪过了一抹异样。 虽然这是他的腿,但他看了却依旧忍不住心中厌恶。 谢老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想要开口询问,但见兰清笳神情专注,又把话咽了回去,唯恐自己多嘴会打断了她的诊断思路。 兰清笳看过之后,又问,“我想摸一摸,可以吗?” 谢天瑞明显有些抵触,但在大夫面前,他素来都是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的,就算他拒绝了,长辈们也会劝他接受和配合。 所以,谢天瑞再次点了头,但他的双腿却是明显绷紧了,整个人都好紧张。 兰清笳只能尽量把动作放轻柔,轻轻地按在他的腿上。 “这样你觉得疼吗?” 谢天瑞摇头。 兰清笳问,“那你平时会有什么感觉?” 谢天瑞的语气很低,“麻木,毫无知觉。” 兰清笳的心狠狠下沉。 若是他的腿还有知觉,哪怕是有痛感情况都更加乐观。 双腿麻木,这已然是十分严重的一种情况了,这说明他的双腿的神经极有可能已经坏死。 要想把他的腿治好,就得先把病灶找出来,彻底拔除,然后再用温养的方法,一点点把坏死的神经复苏。筆趣庫 这些环节的每一步都很难,稍有差池就可能会功亏一篑。 而关于他这病的病灶,兰清笳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只不过这个猜测还尚未得到验证,一时之间她也没法完全确定。 兰清笳陷入沉思之中,谢老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再次急切开口。 “大夫,怎么样?瑞儿的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北弦也追问,“他是不是筋瘤?” 谢北弦早就听说兰清笳治好了好几个筋瘤病人,正是冲着这一点,他们才会主动去找兰清笳,把她请了回来。 若谢天瑞的病症真的是筋瘤的话,那兰清笳能治好旁人,自然也能治好他。 但兰清笳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他的腿并非筋瘤。” 第2628章:中毒了 闻言,谢老夫人和谢北弦心中都升起一股子失望来。 谢北弦又问,“那瑞儿的腿是什么原因?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变成这样?” 兰清笳最终还是没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她换了一个万金油说辞,“他这是中毒了。”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显然,在此之前他们也都是这般猜测的,便是之前好几个大夫也都是这般诊断的。 兰清笳的话无疑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异口同声,“他中的是什么毒?” 兰清笳摇头,“我目前还不能下定论,我还需要进一步推断。” 两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失望的神色。 谢老夫人看向兰清笳的眼神更是立马就带上了一股怀疑,好似觉得她就是个骗子似的。 兰清笳却是一副十分坦然的神色,“诊断病情并非那么容易,尤其小公子已病了三年,情况较为严重,要诊断清楚也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除非我之前便遇到过类似的病症,不然光是靠把脉和观察,我也只能对小公子的病情有初步的判断,要做进一步判断,就还需要做进一步地检查。 若我随随便便就说出他的病症,那反而是不严谨的。”筆趣庫 许是兰清笳的神色太过镇定从容,谢老夫人眼里的怀疑不觉被打消了大半。 她问,“那你还要如何进一步检查?” 兰清笳:“我需要取一点小公子的血来做一些实验,这几日也需要每天给他诊脉,判断其病情变化。” 听到要取血,谢老夫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她几乎是立马就开口,“不行,不能取血!” 她的瑞儿本就这般瘦弱,若是再取血,身体岂不是要吃不消? 更主要是她还不能完全信任兰清笳,更不十分相信兰清笳真的能把他治好,所以她对兰清笳的这个提议便是满心排斥,归根结底,她不想让她的孙儿吃苦头。 兰清笳见老夫人满脸坚决,一副完全不容商量的样子,便没在这个时候坚持取血之事,而是道:“那我想问一些问题。” 谢北弦忙道:“你问,我们定然知无不言。” 兰清笳却道:“我希望这些问题能由小公子亲口回答。”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谢老夫人和谢北弦都没有反对,谢天瑞也点了点头。 兰清笳便开始从头问起,“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最开始的症状是什么?” 谢天瑞回答得很快,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 “是在我七岁那年,最开始只是双腿有点痒,紧接着就开始疼痛,起疹子,这种症状持续了一个多月,慢慢的,腿上就冒出了一点点青筋,日积月累之下,青筋越来越明显,迄今三年,就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谢天瑞说得平静,但是谢老夫人听了却觉得心头一阵阵沉痛。 她的乖孙儿明明这么好,怎么老天爷要让他承受这一切? 兰清笳再次追问,“那出现症状的前后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做过什么特别的事?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谢天瑞摇头,“没有,我每日的生活都很按部就班,不是读书就是习字,偶尔休息也只是在府里闲逛,很少出门。 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出过府,每日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谢天瑞没有过多回忆就给出了这番回答,他的语气也十分平静,似是习以为常一般。 兰清笳听了,心里却不禁生出些许异样情绪,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就是谢天瑞以前生活的常态,看来,以前谢家人对他的要求也颇为严格。 现在,只是因为他病了,所以才会放宽了要求罢了。ъiqiku 兰清笳敛起自己的思绪,再次追问,“你再好好想一想,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吗?” 谢天瑞张口就要回答,兰清笳又道:“你不要急着回答,也不要照着以前你回答别的大夫的答案来回答,这会让你自己生出自我麻痹,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段时间没有什么异常。 现在是我在问你,所以,你要顺着我的思路,一点点慢慢地回忆和思考,一点点复盘你的思路。” 兰清笳满含鼓励地望着他,只是谢天瑞的神色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因为他所有的记忆都很匮乏,每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他的那些表兄弟们都不跟他玩,并非他们不想跟他玩,而是不被允许跟他玩,因为他们被勒令不许打扰他念书。 久而久之,他的身边就再没有朋友了,他也习惯了整日与书为伴。biqikμnět 他刚刚发病之时,祖母和表叔就已经把他那段时间做过的事,见过的人,接触过的事物都仔仔细细盘查一遍了,但都没有找到问题。 这么多年,他一遍遍地向大夫们复述那段时间的经历,说得多了,他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现在,兰清笳却让他摒弃掉先前早已经梳理好的思路和标准回答,重新开始梳理记忆,一时之间,他不禁有些茫然,因为他的记忆真的已经有些固定了,他现在再去回忆三年前的事情,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以前经常复述的那些。 兰清笳见他露出这般神色,便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她想了想,心里有了其他主意,这般笼统地发问,他兴许会想不起来,但如果她把自己的问题一一细化,或许他的记忆就会慢慢被唤醒。 兰清笳不再追问三年前之事,而是从当下开始问起,从他每天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问起,直到问到睡前之事。 了解了他现在的作息习惯之后,兰清笳便从当下出发,以对比的方式一一询问。 比如,他现在学完了论语,当时学到了哪里?当时上课的情形有什么特别令他印象深刻的?夫子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等等。 她的问题很细,但却并非是杂乱无章的,而是依照他一整天的行动从早到晚地一一细化了问下来。 她的问题越是详细,谢天瑞回忆起来就越是有的放矢,他的回答也比方才更加详细,更加有针对性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回答也都很寻常,并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第2629章:特殊的日子 谢老夫人和谢北弦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谢老夫人率先开口,“你问这么多这些问题有什么用?都是些日常琐碎的小事罢了。” 兰清笳却是一脸正色,“小公子的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问题,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我现在便是在找原因。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小公子自己的记忆也已经减退了,很容易把真相忽略,所以我才需要这般一点点慢慢追问,引导他回忆起更多的事情。 我是旁观者,更是医者,在你们看来或许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我或许就能发现一些端倪和异样。” 谢老夫人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若是这样就能查出自己孙儿生病的原因,那自然再好不过。 谢老夫人再次问,“那还需要多久?” 兰清笳摇头,“这个我也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或许很快就能找出症结,或许需要问很久,最后却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老夫人,这件事急不得,越是急功近利,就越是可能会忽略重要线索,这一点希望您能明白。” 兰清笳的语气很沉稳,不自觉就给人一种十拿九稳,令人信服的感觉,谢老夫人的焦躁情绪也被安抚了下去。 “是我过于焦躁了。” 兰清笳又道:“我的问话或许还会持续很久,老夫人您若是累了,可以先到耳房休息。” 谢老夫人原本不打算离开的,但她身体的确有些吃不消。 而且,方才兰清笳的问话也十分枯燥乏味,她便是在这里听着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一番犹豫,她还是点了点头,去耳房休息去了。biqikμnět 而谢北弦则是因为外面还有事务需要处理,他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所以没有过多久他也离开了。 兰清笳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人没有在他的床头守着了之后,谢天瑞的情绪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这两人对谢天瑞的病情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但是,他们的关心和在乎,也同样给谢天瑞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在他们面前都没法保持放松的状态。 兰清笳先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方才提议让谢老夫人到耳房去休息,也是想要支开她。 而谢北弦的主动离开,也正中下怀。 兰清笳看着谢天瑞,神色语气更加温和,“方才你表现得非常好,条理和思路都很清晰,现在我们继续方才的问话,好吗?” 谢天瑞点头,“嗯,好。” 兰清笳继续语声轻柔地耐心询问,谢天瑞也重新进入了状态,认真回答。 兰清笳正一点点地把时间节点往前推,谢天瑞有些事情能想起来,有些事情却想不起来了。 兰清笳迄今为止也依旧没有问出什么关键的线索,就在她打算结束问话之时,谢天瑞对三年前的某一天却是突然有了更加清晰地记忆。 原来,这一天是他的生辰。 他生辰这一日,距离他的双腿出现症状,间隔了一个月。 之前的大夫都没有把时间线往前推回到一个月这个节点上,因为以前的大夫都认为他的病因不会是在一个月前就埋下,那潜伏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但兰清笳却不会先入为主地做出这个判断。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症结所在,那任何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便恰恰可能就是真相。 兰清笳当即就对他生日那日的情形展开询问。 这一天,谢天瑞的日常总算是发生了改变。 他不用再去听夫子讲课,但依旧需要每天看书,学习。 白日之时,府上请来了戏班子表演,为他庆生,谢天瑞也破天荒地有了放松的时刻,他迄今为止都还能说出那日都看了哪些戏。筆趣庫 到了晚上,大家齐聚一堂吃了一顿家宴,在这场家宴上,谢家的所有人都出席了,但谢天瑞虽然是寿星,他却依旧是孤独的。 家里同龄的孩子们都已经被耳提面命,不能来找他玩,影响他学习,更不能欺负他。 久而久之,大家对他就敬而远之,生怕因此挨了长辈的骂。 谢天瑞的语气平缓,他将自己的低落全都藏在了这看似平缓的话语里。 他说:“我跟大家吃了一顿家宴,便又回来继续念书了,并没有与表兄弟们一起玩耍,他们也不喜欢跟我玩耍,见了我都会躲得远远的。” 兰清笳听他这般讲述,心中不自觉升起一股子异样的情绪。biqikμnět 这孩子在谢家虽然衣食无忧,但实际上,他过得只怕并不开心。 他被管束得太严格,也太孤独了。 他的人生目标好似除了读书就是读书,除此之外便再没了其他价值和意义。 便是他的腿受伤了,他也依旧被要求读书。 当初他还能下床走动,还能在书桌前端坐,依旧有夫子亲自来为他讲课,他还是需要完成自己的课业。 直到后来,他的腿越来越严重,他已经完全不能走动,便是长久坐着也会觉得身上无力,他们对他的课业要求这才停止了。 但即便这样,他也依旧没有获得自由,因为他们给他的压力,从学业上的压力,变成了对他腿疾的压力。 他们对他双腿的过分关注在意,让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好起来,若是不好起来便是对家人的亏欠,便是辜负了他们。 这样的压力,让这个小小的少年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不开心了。 秦淮和兰清笳甚至开始反思,他们对沐白,宛央的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他们会不会也觉得备受压力。 沐白或许还好,他本身对学习都是热爱的,并不排斥的,但宛央就不一样了,她就是个能玩就玩,恨不得每天都玩得痛快的主儿。 他们先前那般要求和约束她,会不会也给她造成了压力,让她心中生出了不自由,不开心的想法?她现在在京城,在尚书房读书,是不是更加不开心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反思自己,并且决定,下次收到宛央的信,若她在信里抱怨学习太累,不想坚持,他们便不再强求了,她想玩就让她玩吧。 日后她只需要识得字,明白事理,不做睁眼瞎,也不做跋扈任性的刁蛮小姐便是了,没必要按照太严苛的标准来要求她。 第2630章:他有所隐瞒 宛央大概没想到,自家爹娘会因为旁人的经历而对她生出格外宽容的态度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不过,越是长大,认识的人越多,宛央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她也渐渐明白了爹娘对她的要求不是在害她,而是对她的负责,希望她能成长得更好。筆趣庫 而让秦淮和兰清笳感到惊喜的是,当他们决定放宽对女儿的要求,一心只希望她健康快乐长大时,她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变得懂事,开始学会主动去学习了。 当下,兰清笳敛起了自己的思绪,再次询问起了他生日当天的情形,谢天瑞的回答依旧很寻常,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兰清笳对这一日的事情也在心中画上了一个问号。 那日他接触的人很多,入口的食物也很杂,若是有心人想要对他动手,那这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个时机。 但她只是个大夫,她在谢家只是个外人的角色,她只能抛出自己的疑问,真正调查真相,只能交给谢家人自己。 兰清笳又问,“除了这些事以外,你那天有没有发生些什么特殊的事情?特殊的人,特殊的事物,任何与你以往生活不同的都算。” 谢天瑞几乎是立马就否定了,“没有。” 他否定得太快,反而让兰清笳不禁生疑,她放缓了声音,“真的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你那天有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看到什么特殊的事物?” 谢天瑞依旧摇头,态度很笃定。 但兰清笳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神色的些许变化。 尤其是在她说到“特别的人”时,谢天瑞的眼神微微闪了闪,面色也有些不自在。 哪怕他掩饰得很快,但兰清笳一直特别关注着他,还是一下就捕捉到了。 秦淮也发现了,他们两人心中都生出了同样的猜测,谢天瑞那天定然是见了什么特别的人。 只是,他对此却是下意识地想要隐瞒,即便知道这件事与他的腿有关,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这也更加说明了,他隐瞒的这个人身份非同一般。 而且,他对这个人也是全然信任的,他觉得这个人不会害他,他的伤腿与这人无关,他在维护那人。 或许,他不是想要刻意隐瞒自己,他想要隐瞒的,或许是谢家的人。 兰清笳观察着谢天瑞,便见他的目光果然有意无意地扫向谢老夫人所在的耳房。 兰清笳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不再追问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追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想要从这孩子的口中问出线索来,就得更加深入的了解他,推测出他心中真正的顾虑究竟是什么。 只有了解清楚了这一点,才能对症下药,循循善诱,引导他开口。 兰清笳及时地打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其他的。 她发现,谢天瑞明显松了口气,方才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这就让兰清笳更加断定,他方才的确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他很怕自己继续追问。 兰清笳暗暗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并在心里盘算究竟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获取他的信任,才能引他说出心里话。 归根结底,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个刚见过第一次的陌生人,他不信任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ъiqiku 就在兰清笳陷入思索时,谢天瑞突然开口,低声对她问道:“大夫,我的腿,还能治好吗?” 不等兰清笳回答,他就又补充了一句,“你跟我说实话,我想听真话。” 他的话说得很小声,像是在刻意避免被耳房中的人听到,也像是为了打消兰清笳的顾忌。 兰清笳目光定定地望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能。” 她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却是一下给了谢天瑞莫大的震撼与鼓励。 这一刻,谢天瑞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她没有在随便糊弄自己。 谢天瑞的心绪不由得掀起一阵波澜,但他很快就将自己的思绪平复了下去,不敢相信地又开口求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能相信你吗?” 兰清笳再次斩钉截铁地点头,“你完全能相信我,我对你说这些话,不是因为你是谢家的小少爷,而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我对任何病人都一视同仁,我对自己的医术也有绝对的信任。筆趣庫 我说能,就一定能。若我不确定,我就不会把话说得这般肯定,若我是在说大话,我的谎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所以,我没有必要骗你。” 兰清笳的这话让谢天瑞心中的疑虑被大大抚平了,心头也不觉升起一阵隐秘的欢喜。 但是他又很快克制了,因为他怕自己的欢喜会落空。 “可你刚刚还不能确定我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兰清笳便道:“其实我心里已经有判断了,只是我还没有完全确定,所以我没有贸然说出来。” 谢天瑞立马问,“那是什么毒?” 兰清笳依旧没有松口,“我现在还是不能说,我得对我说的话负责。” 谢天瑞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释然了。 他就算问出了自己所中的毒,对此也根本完全不了解,所以知不知道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真正需要关心的问题是,这种毒她能不能解,而关于这个问题,方才她也已经给出了答案。 谢天瑞从善如流,“那我便不问了,该我知道的时候,我自然就会知道了。” 他所表现出来的,当真是一股超乎寻常孩子的沉稳懂事,这必然跟他在谢家的经历有关,他被过于严格地对待,也就失去了身为孩童的天真心性了。 谢天瑞又问,“那现在,你还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 兰清笳面露几分无奈,“我想要取一些你的血来做实验,但方才你也听到了,谢老夫人心疼你,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现在只能通过旁的法子来判断你的病情。” 谢天瑞沉默了片刻,旋即开口问道:“我去跟祖母说,我会说服她,让她同意的。” 他说得很笃定,对这件事他成竹在胸。 因为这于他而言就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谢老夫人固然心疼他,但她更想要的是能顺利治好他的腿。 只要以此为条件进行游说,她定然会答应下来。 第2631章:取血 兰清笳露出欣喜之色,“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若真的能顺利取到谢天瑞的血,兰清笳就能更加快速地判断他的病情。 她心中的确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她只需要做一番实验,就能确定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对还是错。Ъiqikunět 现在谢家对她还不信任,她不可能背着谢老夫人和谢北弦偷偷取血,不然一旦被他们发现,那原本就不被信任的自己只怕就要更加被怀疑,甚至可能会直接被赶出去。 那他们之前所作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若是谢天瑞能说服谢老夫人,让自己能顺理成章地取血,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天瑞说到做到,当即就让丫鬟把谢老夫人从耳房唤来,对她提了这件事。 谢老夫人当即看向兰清笳,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深深的审视与不悦。 谢天瑞当即道:“不关柳大夫的事,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腿,“我这双腿已经成了这样,已经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加糟糕的了,更何况,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就算是取一些血,也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上回……” 并非谢老夫人小题大做,连这点牺牲都舍不得让孙儿承受,而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已然有了前车之鉴! 上回也有个大夫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换血,宣称只要换掉了黑血,他就能痊愈。 他们求医心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就答应了,结果最后,谢天瑞的腿非但没好,他还险些直接失血过多而死!好容易才抢救回来。 休养了大半年,他的气血才慢慢恢复过来。 至此之后,但凡有大夫提出要扎针或是取血这样的要求,他们的态度都会十分谨慎。 这便是他们对兰清笳的提议直接拒绝的原因。 现在,谢天瑞主动开口提出自己愿意取血,谢老夫人的内心依旧是排斥和拒绝的。 先前那样的惊吓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断然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但谢天瑞却是态度格外坚决,他直接打断了谢老夫人的话,语气笃定,“我有预感,柳大夫跟先前的大夫不一样。相信她这一次,兴许我的腿真的能好起来。” 谢老夫人望着谢天瑞那张稚嫩却充满坚毅的脸庞,心中原本的话一时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谢天瑞伸手,轻轻拉住谢老夫人的手,语声轻缓。 “祖母,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想要试一试,您就让我试一试吧,你们千辛万苦地为我寻求名医,不就是为了把我的腿治好吗?若什么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兴许,我的腿就真的没治了。” 谢老夫人当即出声斥他,“胡说什么!你还那么小,你的腿一定能好起来!” 谢天瑞当即祈求道:“那您就让我试一试吧。” 兰清笳适时开口,“老夫人,我敢以我走失的一双儿女发誓,我一定会对我的行为负责,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小公子的行为。 但凡是我有半点伤害他的行为举动,就让我一辈子都找不到我走丢的一双儿女!”biqikμnět 谢老夫人听了她的这番话,原本心中的坚持也动摇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试一试吧。 但她依旧眼神严厉地望着兰清笳,“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话,千万不要给我乱来,你要是敢乱来,老天爷也一定会给你报应的!” 兰清笳再次诚恳承诺。 如此一番小波澜之后,兰清笳这才终于被允许取血,但谢老夫人只允许她取少量的血,并且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眼睛一错都不错地盯着她。 秦淮给兰清笳准备取血所用的东西,全程弓着腰,没有什么存在感,谢老夫人也并未分出半分多余的注意力在他的身上。 兰清笳在谢老夫人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秦淮则是拿着一个用来装血的透明小瓷瓶。 她看着谢天瑞,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动作会很轻,也会很快,但你若是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开口告诉我,不要忍着,知道吗?” 谢天瑞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面对眼前这番情形,他还是有些许紧张。 谢老夫人在旁边看着,简直比他还紧张。 有好几次,谢老夫人都想要反悔了,但看到自己孙儿那狰狞可怕的双腿,她又把这点子不忍心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现在不忍心,只会是害了他。 长痛不如短痛! 兰清笳先是在谢天瑞的腿上稍稍按压了一番,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她便缓缓下刀,很快,他的皮肉就被割开。 谢老夫人已经十分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但谢天瑞却是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异色,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她虽然是在割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但谢天瑞却像是在旁观旁人的一切,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他能感受到疼痛,或许还是一桩好事,这至少说明自己的腿还是有知觉的。 秦淮拿着那小瓷瓶放在伤口处,等待鲜血的流出。 然而,他的血液不仅颜色黑深,而且还似乎分外浓稠,兰清笳割开伤口已经有好几息的时间,只有少许鲜血流了出来。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一个表现。 兰清笳蹙眉观察了片刻,旋即伸手,慢慢按压上面的血管,通过外力的作用,迫使血管里的血流淌出来。 在她的按压之下,终于有一股股浓黑的血流淌进了瓷瓶之中。ъiqiku 浓黑的血汇聚在瓷瓶中,有种分外触目惊心的感觉。 谢老夫人睁开眼睛,看到这番情形,也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悚然之感。 即便她这个年纪了,她的血也依旧是鲜艳的,但瑞儿的血却是这般浓黑,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黑色让谢老夫人产生了很多不好的联想,譬如黑暗,譬如死亡…… 兰清笳取了大半瓷瓶的血便没有再继续,她停止了按压,又动作麻利地给谢天瑞把伤口包扎好。 她问,“小公子,你可感到有任何不适?” 谢天瑞摇头,神色有些沮丧,还带着一丝失落。 “没有,我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只怕连有人在割他的肉,放他的血都不知道。 第2632章:尽力而为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有种酸楚之感。 他不用承受被放血的疼痛,但此时她倒是宁愿他能疼一疼才好,至少这样,他的双腿还是有知觉的。 兰清笳闻言,心中对于他伤腿的情况顿时又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 这种情况下他的伤腿都依旧没有反应,这说明他的病情的确已经非常严重了。 兰清笳问,“上次取血是什么时候?” 谢老夫人忙道:“两年前。” “当时小公子的血就已经是这种状态了吗?” 谢老夫人摇头,“不是,当时瑞儿的血还是红色的,只是有些许暗红,而且也没有这么浓稠,轻轻一割开脉搏就流出来了,我们也没想到,他的血会变成现在这样。”Ъiqikunět 兰清笳闻言,再次陷入了沉思。 两年的时间,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加深蔓延,深入骨髓了。 谢老夫人急切地问,“你现在也已经取血了,接下来你还要如何实验?要多久你才能确定瑞儿的病症?” 兰清笳道:“麻烦您让人给我准备几样活物来。” 谢老夫人连忙就让人去了。 而兰清笳则是拿着那新取出来的血认真观察研究,她的目光锐利,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透明的瓷瓶。 那瓷瓶里的血看似一片平静,但兰清笳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之下好似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波动,便好似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但她再定睛去看,却发现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就好似方才所见都只是错觉罢了。 不过,究竟是不是错觉,待会儿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不多时,谢老夫人就派人寻来了好些活物,有金鱼,花猫,小狗,还抓来了一只活鸡。 兰清笳将瓷瓶里的血倒了些许到茶壶之中,然后将茶壶的茶水分别倒进鱼缸和茶盏,送到几只活物的面前。 待它们都低头饮水之后,大家的注意力便全都落在了它们的身上,紧密观察它们接下来会有的反应。 一盏茶过去,两盏茶过去,它们依旧好端端的,没有出现任何不该有的反应。谢老夫人不禁松了口气,这说明瑞儿的血是健康的,没有问题的。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很快被打脸了。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秦淮突然开口,“快看,鱼缸里的鱼有反应了。” 谢老夫人和谢天瑞立马将目光落在那鱼缸里,果然就见那鱼开始出现了些许异样的反应,它们游动的速度开始变慢了下来。 虽然没有直接翻肚,但明显不如一开始那般活泼了。 有一条最小的鱼表现最明显,已经出现了快要翻肚的征兆。 又过了一盏茶,这条小鱼终于翻肚了,只是依旧还活着,没有断气。 但这番表现也已经让大家心头一阵凛然,谢老夫人更是瞬间白了脸。 “这,怎么会这样?难道瑞儿的血里都染上了毒?” 兰清笳点头,“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谢老夫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它们却没事……” 这句话刚说完,那只原本一直挣扎的母鸡就蔫哒了下来,它垂下了脑袋,连叫声都变得蔫哒哒,有气无力的。 花猫和小狗依旧没有露出异常反应,但谢老夫人却已经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花猫和小狗没异常反应,或许只是因为它们的体型更大,所以较之金鱼和母鸡也有更强的承受能力罢了,或许它们没有反应不是真的没有反应,只是暂时没有反应罢了。biqikμnět 谢老夫人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瑞儿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你有没有办法给他解毒?” 兰清笳依旧摇头,“他所中之毒我还得继续研究一番方能做出判断,我师父最擅解毒,我有幸习得他的真传,我竭尽全力一试,应能研究出解毒之法。 但我也不敢全然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谢老夫人的心情随着她的话一起一伏,也似有一团东西哽在喉头间。 她倒是很想让兰清笳给一句准话,但她也明白医术之道有时候并无太过绝对之事,她这个时候就算是直接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谢老夫人也未必就真的相信,而是觉得这就是她被自己强逼之下不得不说的违心之言。 虽然一颗心依旧提着,谢老夫人心里好歹也有了点盼头。 至少,兰清笳看起来的确比之前那些人都要可靠许多。 谢老夫人继续急切地追问,“那你要研究多久才能有结果?” 兰清笳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比较中庸的答案,“快则四五日,慢则十几日。” 谢老夫人下意识想催促,但最终还是把催促的话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兰清笳又说了一些谢天瑞养病期间的注意事项,又对他进行一番安抚,这才离开了。 兰清笳和秦淮被丫鬟领着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地方,关上了房门,秦淮和兰清笳这才有机会说私房话。 秦淮已经看出了端倪,他压低了声音,低声问,“他中的是不是蛊毒?” 兰清笳点头,“没错,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正是蛊毒。” 秦淮顿时心头一凛,他果然没有猜错。 他其实也是连蒙带猜的,他只是觉得,这世上除了蛊毒,只怕再没有其他毒物能有这般强大的威力,能让人的双腿和血液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秦淮又问,“你判断出究竟是什么蛊毒了吗?”筆趣庫 兰清笳神色有些迟疑,“我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她对秦淮说出了自己目前的猜测。 她结合谢天瑞的症状,初步判断出两种蛊毒,一为幻蛊,二为冰蚕蛊。 这两种蛊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能让人出现肢体麻木的症状。 而不同的是,幻蛊的前期会让人肢体麻木,后期病患会开始出现幻觉,这便为幻蛊之名的来源。 而冰蚕蛊在经历了肢体麻木之后,后期就会出现冰凉之感,这种冰凉会从双腿蔓延至全身,即便穿上再多的衣服,也同样没法缓解。 唯一庆幸的是,中了这两种蛊毒,患者前期的痛苦没有那么强烈,也不会让人立马中毒身亡,若不然,换成其他蛊毒,像他这般中毒三年,早就药石无医了。 第2633章:隐瞒了什么 兰清笳凭借自己对蛊虫的了解,目前便推测出了这两种蛊虫。 要判断究竟是哪种蛊虫,有一个很笨的方法,那就是等。 等到时间久了,他的其他症状显现出来,自然就能做出判断了。 但真要等到那个时候,他的病症就已经非常严重,要想治愈就更加难了。 就算治愈,只怕也会留下一些后遗之症。 秦淮问她,“那你可有什么法子确定他中的究竟是什么蛊?” 兰清笳目光落在那小瓷瓶上,“应该可以。” 她已经取了谢天瑞腿上的血,她只需要针对性地做一番实验,自然就能判断出来。 秦淮又压低了声音问,“他的蛊虫,用你的血能治好吗?” 兰清笳点头,“应该可以,但我想要尝试一番其他方法。” 秦淮面露疑惑,兰清笳便道:“你还记得先前卓安烺想出来的那个对付生息蛊的方子吗?那个方子能克生息蛊,对其他蛊虫或许也有用,我想要试一试。 就算那个方子不是针对性的,我也可以以那方子为基础进行调整和改良。” 兰清笳想要进行更多的尝试和突破,不想要遇事就用自己的血来解决。 太过依赖自己的血,对于兰清笳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怕自己日后会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更怕自己的医术会毫无寸进,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完全只能依靠她的血来治病了。 经她这么一番提醒,秦淮便想起来了,当初卓安烺的确是想出了一个方子。 “你没有在谢家人面前点出蛊虫之事,应当是不想对外透露这一点吧。” 兰清笳点头,“没错,我不想透露这一点,谢家人很可能便是当初那生息蛊一案的幕后主使,若是我这个时候让他们知道我对蛊虫这般了解,未必会是一件好事。biqikμnět 若他们敏感一点,直接怀疑到我的身上,那就糟了,所以我只会以中毒的名义来定义谢天瑞的病情。” 秦淮也赞同她的想法。 他问,“那我能做些什么?” 兰清笳自然毫不客气,“你需要帮我做一些实验。” 她要用谢天瑞的血做针对性的实验,根据不同的配方,能验证出不同的反应,到最后自然也就能判断出他所中的究竟是哪一种蛊虫。 兰清笳只信任秦淮,但凡经手实验的东西和药材,她都不想假手于他人。 秦淮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揽下了这个活。 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药材,实验自然也不能马上开始。 秦淮转而说起了今日兰清笳对谢天瑞的那番盘问,“你注意到没有,他在提起自己生辰那日时的表现有些古怪,他像是对什么事情有所隐瞒。” 兰清笳立马点头,“我发现了,你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秦淮一针见血,“他那天定然是见过一些旁的人。” 兰清笳对他露出了默契的笑,“我也这么认为,我在问到他有没有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时,他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在刻意掩饰些什么似的。 但提到特殊的事物,特殊的事情,他却没有这种反应和表现。” 秦淮也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两人开始对谢天瑞所隐瞒的人产生猜测,两人都得出一个相同的猜测,他对这个人的态度定然是偏袒的,信任的,他不觉得自己的病跟这人有关。 而且,他之所以会隐瞒这件事,只怕这个人的身份会有些见不得光。 至少,不能让谢家的人知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不被谢家人所认可,但又能得到谢天瑞的信任呢?Ъiqikunět 一时之间,他们都没有想到什么思路。 就在两人打算放弃这个问题,之后再思考时,忽而,一个念头突然闪入了秦淮的脑中。 “对了,谢天瑞的父母呢?” 兰清笳一边回忆一边道:“他的资料显示,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去世的,资料中并未查清楚。” 秦淮继续追问,“那他母亲是什么出身?他的外祖家又还有些什么人?” 兰清笳继续摇头,“这个资料中也没有说清楚。” 秦淮生出一个猜测,“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从这个角度出发进行调查。” 兰清笳也不禁开始思考,“你怀疑,他见到的人或许跟他的外祖家有关?” 秦淮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要确定这一点其实也不难,你只需要在问诊之时向谢天瑞进行言语上的试探,他所见之人若当真跟自己外祖家的人有关,或多或少会露出端倪。 我也可以找机会去向谢家的下人打探一番。” 兰清笳却是开口阻拦,“你先不要贸然打听,现在我们还不被谢家人所信任,这个时候贸然打听,说不定非但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还会引起谢家人的怀疑。” 秦淮想了想,便也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好不容易才混进来,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出事。 他们两人讨论了一番,最后暂且敲定了下一步计划。 兰清笳继续为谢天瑞看诊,配合施针观察他的反应和表现,而秦淮则是按照兰清笳的指示做实验,确定谢天瑞所中的究竟是什么蛊毒。 确定了蛊毒之后,兰清笳才能进一步地研究解毒之法。 若她能研究出解毒之法自然最好不过,但她若是没有寻求到什么突破,她也并不担心,因为她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她的血。 只不过,现在不到逼不得已,她并不打算用自己的血。 翌日,兰清笳再次给谢天瑞看诊,自然,两天的看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差别和不同。 谢老夫人却是已经心急地追问她到底有没有查出谢天瑞所中究竟是何毒了,兰清笳自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并顺势向她提出索要药材的要求,谢老夫人立马就让人安排去了。 药材的问题解决了,兰清笳提出自己要给谢天瑞施针,谢老夫人迟疑一番也答应了。 他们都已经把兰清笳请回来了,那自然就要让她做些什么,如此方能看到成效。 太过畏首畏尾,最后影响和耽误的只会是瑞儿的病情。https:ЪiqikuΠet 而且,这也就失去了请兰清笳回来的意义了。 说句不好听的,最坏的情况其实也不过如此了,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第2634章:有知觉了 兰清笳给谢天瑞施了针,很快,谢天瑞的两条腿上就扎满了银针,谢老夫人看得很是触目惊心,但是谢天瑞却是毫无反应。 对此兰清笳也并不感到惊讶了,他毕竟已经中毒三年了,不可能自己一开始施针就立马好起来。筆趣庫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是这个道理。 谢老夫人心中很焦急,但也知道急不来,便也没有太过急切地追问。 兰清笳之后每天都会来给谢天瑞施针,还开了个药方,让谢家人照着方子去抓药给他服用。 谢家人自是不可能全然信任她,她开的药方都是拿给好几个大夫看过,确保没有什么虎狼之药之后才会给他服用。 如此一转眼就过了五日,但谢天瑞的病情却是没有丝毫起色和变化,对于他所中的毒,兰清笳也依旧没能给出一个答复来。 谢老夫人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怎的五日了还没有任何成效?” 她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不觉多了一股兴师问罪之意,神色间也带上了几分怀疑。 但是兰清笳却是一副镇定如初的模样。 “这套针法至少需要七日方能见效,还请老夫人耐心等待。” 谢老夫人见她半分不慌,神色也很是笃定,便勉强将心头的急切按捺下去。 罢了,既然都已经过了五日,那就再等上两日好了。 若过了七日,瑞儿的病症依旧没有任何成效,那到时候她再好好发落这人不迟。 安抚了谢老夫人,兰清笳便转而安抚谢天瑞。 “小公子,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你的腿我能治,就算不能完好如初,但我也能让你重新站起来,但这需要时间,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同样的,你也要对此有充分的信心,你自己的信心和心理暗示对于病情的治愈也有十分重要的效果和作用。” 谢天瑞用力点头。 不知为何,谢天瑞对兰清笳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哪怕她目前对自己的治疗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依旧对她有股信任感。 谢老夫人离开了,没有再继续守着,旁边也没有其他下人,兰清笳便趁势开口,假意跟他闲聊起来。 “唉,不知道我的孩儿们现在究竟在哪里,有没有挨饿受冻。” 谢天瑞也知道他们的孩子走失之事,他听了她这话,心中顿时也生出了同情来。 他有些笨拙地开口安慰,“你不要担心,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安然无事的。” 兰清笳朝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但愿如此吧。” 兰清笳看着谢天瑞,眼神中带上了一股独属于母亲的温柔慈爱,就好像是透过他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小公子长得真俊俏,你爹娘也定然生得十分好看,才能生出你这般俊俏的孩子。” 谢天瑞的眸光微微动了动,眼底似有一抹略带欢喜的笑意在涌动。 兰清笳旋即又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他们,引起你的伤心事。” 谢天瑞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的眼底笼上了一抹深深的思念,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忧郁之感。 兰清笳心中不禁生出阵阵歉意来,她的确是勾起了这孩子的思念之情。 她温声道:“你一定很想他们吧。” 谢天瑞轻轻点头,低声道:“嗯,很想。” 兰清笳又问,“那你有没有其他舅舅或姨母?他们可有来看过你?” 谢天瑞的眸色又微微动了动,旋即他很快就摇头,“没有,我没有舅舅,也没有姨母。”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他提起此事时的态度有些怪异,但究竟怪异在何处,她一时又没法判断出来。 她抓住这个机会趁势追问,“那你外祖父,外祖母呢?biqikμnět 你生病了,他们定然会来看你吧,你见到他们,也能聊以慰藉你对你娘亲的思念之情。” 谢天瑞眼神闪烁,最后只含糊地“嗯”了两声,然后就立马岔开了话题,“我的针应该差不多能取了吧,好像时间差不多了。” 他越是这般回避,兰清笳就越是能断定,问题的症结定然出在他的外祖家。 只是,他刻意避开话题,谢家人对此也是三缄其口,先前兰清笳对他外祖家的了解也几乎为零,她要想寻找到这背后的答案,还需要慢慢找机会才行。 现在还不能急,越是急,反而越是有可能会露出破绽,引人生疑。 很快,兰清笳就找到了机会探查这件事,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问起此事。 连续施针七日,谢天瑞的腿果然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一日扎针,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细细密密的疼痛感,就像是有蚊子在他的腿上轻轻地咬似的。httpδ:Ъiqikunēt 谢天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旋即惊愕就变成了惊喜。 “我的腿有感觉了,它竟然有知觉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他究竟多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他的双腿失去知觉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都忘了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但现在,他重新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这当真是太过久违,也太过令人欣喜了。 谢老夫人听到这话,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说话都不禁开始打磕巴。 “瑞儿,你,你的腿真的有知觉了吗?这,这是真的吗?” 谢天瑞用力点头,“是真的,真的有感觉了,像是蚂蚁咬一样,很轻微的刺痛感。” 谢老夫人激动得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谢天谢地,终于看到希望了,菩萨保佑,让我的瑞儿快快恢复,只要让他的双腿快快恢复,我后半辈子都愿意青灯古佛,日日茹素,抄写经书为他祈福!” 谢天瑞则是看向兰清笳,眼里满是深深的敬佩与崇拜。 以前那么多大夫给他看过诊,每个人都给他施过针,但是自从他双腿失去知觉之后,他们的施针都没有任何成效。 只有兰清笳,只有她的医术起了作用。 他没有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 谢老夫人看向兰清笳的目光也一下变了,从先前的怀疑不信任,变成了现在的充满灼热。 第2635章:确定病因 “柳大夫,瑞儿的腿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对不对?” 她很急切地想要从兰清笳的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这样她内心才能安心。 兰清笳给出的答案依旧很保守,但却是已经足够给谢老夫人吃下一颗定心丸了。 她说:“目前来看的话,我的治疗方向是对的,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小公子的腿应当能治好。 但是,我也不能排除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变化,这些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只有遇到了才能做出相应的应对。” 谢老夫人已经将她的回答视为保证了,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子深深的欢喜。 她一直双手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谢天瑞心中也很高兴,今日的突破于他而言是极具重大意义的,他原本眼前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任何曙光的,但现在,因为兰清笳的出现,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他现在甚至开始想象着自己能真正站立起来的模样了。 谢老夫人压下自己心头的激动,转而问,“对了,瑞儿究竟中了什么毒?你现在能确定了吗?” 兰清笳点头,“我原本也正好想向您说明此事,我们这段时间每日都在进行实验,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她示意秦淮回去把他们实验的成果拿过来。 不多时,秦淮就端来了一个透明的器皿,那器皿下面是一层厚厚的,类似草木屑之类的东西,而其中渗透着点点血迹。 而最上层,则是笼着一层白色的东西,像是凝结的冰块一般。 谢老夫人和谢天瑞都盯着那透明的器皿看,但他们却是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谢老夫人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兰清笳便跟他们解释,“这最下层是我特配的药材,将它们打碎了堆积而成。 这里面点点的红色血迹,便是我滴入了少许小公子的血液,让两者互相融合。 而上面这一层,便是我们判断小公子病情的关键因素。 据我师父此前的教授,有一种毒取自冰蚕,乃是冰蚕之毒 Ъiqikunět,凡是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出现身体麻木的症状。 待时日久了之后,身体就会出现发冷发寒的症状,到时候,便是穿再多,再厚的衣裳,也抵御不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谢老夫人和谢天瑞听了这话,两人的眼里都露出了一副惊吓的神色,尤其是谢老夫人,眼中已经迸发出一阵阵心疼来了。 兰清笳继续道:“我做的这番实验,便是为了验证他所中的究竟是不是这种冰蚕之毒。 经过七日的时间,这器皿上面已经凝结出了一层薄冰,这俨然说明了,小公子所中的的的确确就是冰蚕之毒。” 她说得有理有据,而且还拿出了实验的结果来证明,谢老夫人对她的这番话完全不疑有他,心理上对她也更加信任,更加依赖。筆趣庫 她急切追问,“你既然确定了是冰蚕之毒,那你是否有了万全的解毒之策?” 兰清笳正色道:“凡事都没有绝对的万全,每一个病人,每一种病症,都是千变万化的,我需要根据当时的情况做出判断,而不是现在就一口做出承诺。 就算我现在做出了绝对的肯定的承诺,到时候也同样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 谢老夫人已经习惯了接受了她的这种表达方式,她不习惯把话说得太满,但谢老夫人已经在脑子里自动脑补了她的这番表达的意思。 她这么说,就相当于是有八成的把握了。 能有八成的把握,这也已经是莫大的希望了! 这在之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谢老夫人也不敢催促她了,只让她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慢慢琢磨用药,不要急。 还转而关心她在谢家吃住习不习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言辞间,对兰清笳已然是带上了一丝讨好之意。 兰清笳说:“吃住一切都很习惯,也已经非常不错了,这方面我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派人帮我寻找两个孩子,若是发现他们的线索,一定要帮我把他们救出来。” 兰清笳的语气十分殷切,眼里也闪现出了一抹希冀的光芒。 谢老夫人心中也不觉生出了一股恻隐之心来,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为了孩子。 她的瑞儿虽然生了病,但好歹人还在他们跟前,他的腿现在也有希望治愈了。 但反观这位柳大夫,她的一双儿女都走失了,她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依旧杳无音信,这个结果实际上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孩子多半已经出事了。 只是,身为父母者,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亲眼见证,就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兰清笳的表现让谢老夫人很满意,加上心中那丝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她便满口答应下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落实下去,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找到孩子。” 秦淮和兰清笳顿时感激得连连点头。 今日之事之后,兰清笳明显感觉自己在谢家的地位直线上升了,丫鬟们伺候得更加尽心,一日三餐也更加精心。 谢北弦找她问过一回谢天瑞的病情,兰清笳也都如实一一道来,谢北弦对于她取得的这番进展十分满意。 看来,自己把兰清笳请回来,的确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之后兰清笳也没闲着,她依旧每天都给谢天瑞施针,同时也在研究着新的解毒之法。https:ЪiqikuΠet 而她又不能拿谢天瑞本人来做实验,因为谢家人不会同意,她就只能用之前取的谢天瑞的血来实验。 实验的过程是缓慢的,不能急功近利,有可能经过无数尝试,最后却是会以失败告终。 兰清笳做好了要走长期战线的准备,但没想到这个时候,谢天瑞自己却是主动开口提议。 “柳大夫,你直接在我的身上用药吧,这样会快一些。” 兰清笳内心是十分心动的。 有什么能比在患者身上用药来得更直观? 若能直接在谢天瑞的身上用药,她就能把这件事的进程推进一大半。 但她最后还是摇头,“这事不由我做主,也不由你做主,得你表叔和你祖母同意才行。” 第2636章:说服他们 这件事的确不是谢天瑞能做主的,他答应了也没用。 若是她和谢天瑞偷偷达成协议,自己偷偷地在谢天瑞的身上用药,这无疑是最不明智之举,因为一旦发现,谢家对她的信任就会全部清零,那她之前的全部努力就都会化为泡影。https:ЪiqikuΠet 这风险太大了。 她不能这么做,她宁愿采取更稳妥的方法,也不愿意这么激进。 谢天瑞闻言,脸上也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他知道,兰清笳说得对,这件事他的确是完全做不了主,即便这是他的腿,他的身体,他的人生,他也依旧只能听从长辈们的意思。 若是以往,他会像是牵线木偶一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绝对不会有半分反驳,他就只乖乖配合就是了。 因为他自己心里已经接受了他的腿一直都会这样的事实,他已经从心理上放弃了治疗和挣扎,对于康复之事他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但是现在,他的心态却是已经发生了转变,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的内心不再是平静无波,死气沉沉的了。 他真正被激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所以,他想要为自己努力争取一回,他不想因为怕这怕那,白白错过了放在眼前的一次绝佳的治愈机会。 黯淡之后,谢天瑞的眼里就迸射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情绪,那眼底满含坚决之意。 他说:“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兰清笳感受到了这孩子情绪上的不同,第一次见他时,他整个人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很省心,但却少了些少年人该有的活泼与朝气,兰清笳甚至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求生的意志。 但现在,兰清笳感觉他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眼里开始有光彩在流露,也重新燃起了求生欲。 这显然是一桩好事,他越是有求生欲,也就越是能在心理上对自己产生积极的暗示,对于他的病情也有巨大的影响和作用。 另一方面,他也会更加配合兰清笳的治疗,这对兰清笳自然是好事。 而且,他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升起求生欲,这于兰清笳来说也是一种信任,一种认可。 兰清笳来到这里的确是怀着目的,但此时此刻,谢天瑞就是她的病人,她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为他诊治。 谢家之事是谢家的,不应该牵连到谢天瑞这么一个孩子的身上。 谢天瑞骨子里也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他决定了要去做这件事,很快就找谢老夫人开口提起了。 谢老夫人自然是立马反对,“不行,她现在都还没有研制出对症的解药,怎么能随随便便在你身上实验?万一给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让你的病情加剧了怎么办?” 谢老夫人是一万个不同意。 谢天瑞已经料到了她必然会反对,但他也没有想过就此放弃。ъiqiku 他认真道:“生病的人是我,究竟什么药对我的病症能有效果,什么药没有效果,只有用在我自己的身上才能有最直观的反应,这也是最快的能研制出对症药方的法子。” 谢老夫人还是坚决不同意。 “你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用来做实验?” 谢天瑞认真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一抹略带黯然的异样情绪。 他说:“我已经病了三年,在这床上躺了三年了,我不想再继续躺三年,我虽然才十岁,但我却有种自己好像已经很老了的感觉,那种身体每天都在走下坡路的滋味,真的让人觉得很绝望。” 谢老夫人听到他的这番话,眼底顿时闪过一抹伤痛来。 谢天瑞的话却还在继续,他继续道:“祖母,以前我从未跟您说过,看着我的腿一点点变成这样,我心里很绝望,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我都想过要直接了结了自己,也好过再继续这般苟延残喘……” 谢老夫人听不下去了,她直接怒喝出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更不准你有这样的想法!” 谢天瑞朝谢老夫人露出一抹笑来,那笑里带着一抹闪亮的精光。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对活下去重新燃起了希望,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我很想好好感受一番站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感觉。祖母,我想要尽快站起来,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谢老夫人的眼里不自觉便闪烁起了一阵晶亮的水光,心头也不由自主生出一阵阵波澜。 她如何会不理解?如果会不希望他能尽快站起来?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也比任何人都在乎他的安危!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她才会瞻前顾后,不敢冒进。 三年的治疗都没有任何成效,现在终于看到一点效果了,谢老夫人也不希望这好容易才出现的希望破灭,所以她才会越发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冒险。筆趣庫 但是,谢天瑞的这番话又让她觉得异常心酸和动容。 这个时候,兰清笳在旁边适时开口。 “老夫人,我能理解您的紧张和担忧,但正所谓不破不立,小公子的病的确需要尽早寻求到解决之法,已经过了三年,他的病情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若是不及时遏制,我也不能保证他体内的毒会什么时候爆发到下一个阶段。 若他出现了浑身畏寒的症状,那情况就已经非常糟糕了,到时候我只怕也有心无力,回天乏术了。” 兰清笳将情况说得十分糟糕和严重,谢老夫人顿时就被吓得面色煞白,说话都开始打起了磕巴。 “这,这怎会如此,你难道就不能尽快研制出解药吗?” 兰清笳很无奈,“解药不是我拍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就算我真的拟出了药方,也需要进行实验,才能真正确定是否有效。” 兰清笳没有明说,但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她想要催促自己尽快研制出解药,那最快的法子就是让谢天瑞来试验。 谢老夫人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之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天瑞握住了谢老夫人的手,语气和态度都分外坚定,“祖母,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与其继续瞻前顾后,等到我的毒性进一步发作,还不如现在就放手一试,兴许很快就能有惊喜发生了呢?” 第2637章:闲聊套话 谢老夫人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但她依旧没有立马松口。 她看向兰清笳,眼神中多了一股深深的压迫。 “若你研制出来的药方不适合瑞儿,会有什么后果?” 兰清笳认真道:“我会认真对待自己所研制出来的每一个药方,就算我的药方起不到效果,也会尽量减少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 兰清笳依旧没有把话完全说死,她的话语间都有所保留,因为这的确就是她一直坚信的原则,凡事无绝对,即便她对此很有信心,但在事情真正成功之前,一切变数都有可能发生。 谢老夫人对这个回答显然并没有百分百满意,她再次追问,“这件事,你有几成的把握?” 兰清笳斟酌一番之后开口,“大概七八成。” 谢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同意了这件事。 “好,这件事我答应了,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不能让瑞儿出事!不然,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兰清笳心中一喜,她也回答得十分郑重,“我会对小公子负责,就像是对待我自己的孩子一般。” 谢天瑞听到祖母终于同意了,面上也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喜色来。 但他却是还有另外一个顾虑,“祖母,这件事,不用跟表叔商量吗?” 家里很多事都是表叔在拿主意,事关自己就更是如此,这么大的事,表叔一定会知道的。 他们若是起了分歧,谢天瑞也不敢确定究竟谁能成为占据上风的那一个。筆趣庫 谢老夫人安抚般地拍了拍谢天瑞的手,语声和缓,“你放心,你表叔那边,祖母自会去跟他说。” 谢天瑞听了这话,便果然放心下来,不再担忧此事了。 祖母既然说了交给她,那自己就全然交给她吧,相信祖母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而兰清笳在确定谢北弦也同意这件事之前,则是依旧保持谨慎态度,没有贸贸然就给谢天瑞用药。 万一他们上头的人产生了分歧,最后又把这个提议驳回了,自己却是给谢天瑞用了药,最后要背黑锅,承担后果的不就成了她自己? 兰清笳可不想因为这一桩失误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他们自己的小院,夫妻俩照例关起门来说私房话。 秦淮问她,“对于克制冰蚕蛊的药方,你自己心里可有了什么思路和想法?” 兰清笳点头,“卓安烺的那个方子对我帮助很大,相当于已经将最关键的轮廓框架都架构好了,我只需要对其进行简单调整,一一尝试那几味能相克冰蚕之毒的药即可。 只要大致确定了哪些药对于克制此毒功效最大,我再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调整优化,将药方的功效最大化,这方子便基本上成了。” 若是没有卓安烺先前的那方子,她要从头开始,那这无疑是很难的。 若是那样的话,她为了能尽快取得谢家人的信任,只怕就还是只能用自己的血来解毒了。 用她的血的确方便,但过于依赖,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她更希望自己能多从医学本身出发,认真钻研和琢磨真正的解毒之法,如此,方能算是真正将自己所学用到了实处,没有荒废了去。筆趣庫 秦淮对医学也并非丝毫不通,他也会看一些粗浅的病症,只是这本事在兰清笳面前根本不够看罢了。 他实践方面不行,但相关的理论知识却是颇为丰富,对于很多药材的药理药性也都有所了解。 兰清笳拿出那药方,跟秦淮分析讲解自己的思路,彼此的沟通倒是完全流畅自如,没有障碍。 偶尔遇到几味秦淮不熟悉的药材,兰清笳耐心细致地对他进行讲解,他也基本上一次就能记住,下次再遇到他就完全记住了。 这让兰清笳觉得跟他讨论是一件非常愉快的经历,因为有人讨论,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她的想法会变得清晰明了许多。 他也的确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他良好的记忆力在彼此的讨论中还会发挥出十分不错的作用,那就是会在兰清笳思路阻塞时,将他脑子里储备的药材知识一一列举出来,往往这种时候,兰清笳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启发。 兰清笳的好几个药方子便是在这样跟秦淮的不断讨论碰撞中拟出来的。 而秦淮除了扮演这个角色以外,也还在做着另外一件事。 自从谢家人对他们的信任值提升之后,原本对他们的看守也松懈了许多。 这段时间,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秦淮就会化身夜行侠,在谢家宅子里四处探查。 他已经将谢家的地形都完全摸清楚了,他本想找机会去谢北弦的书房探查一番,但却发现谢北弦的院子附近随时都有很多侍卫把守着,晚上的守卫尤其严密,秦淮不敢打草惊蛇,便没有贸然行动。 不然一旦被发现了,他们就会彻底暴露。 但他也并非毫无发现。 现在,秦淮白日就完全做起了晒药材,处理药材的活,那些药材都是兰清笳钦点要用的,而她也一副只信得过秦淮,信不过旁人的模样,这些药材都必须由秦淮经手处理。 便是需要其他下人帮忙,秦淮也必须从旁看着,以免生出差池。 秦淮一边兢兢业业地干活,一边则是趁机跟丫鬟小厮们聊天,借着聊天的机会,他也不动声色地从中套话。 一开始那些丫鬟小厮们都很警惕,不会跟秦淮多说什么。 但时日久了,兰清笳的医术展现了出来,他们感受到了主人家对兰清笳夫妇的态度变化,言行间便也不自觉恭敬许多,甚至还多了些巴结讨好之意。 如此,秦淮跟他们假意闲聊时,他们的嘴巴就不再像之前那般严,秦淮便从他们口中套取到了不少有关谢家的讯息。 大多数讯息都是繁杂细碎的,目前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但秦淮也都一一记在了心里,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些讯息就能派上用场。 而真正让秦淮上心的,是他们偶尔提起的一个地方。 “临郸?这是哪里?” 秦淮道:“之前我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从他们的口中我得知,这个地方是谢家做生意的大本营所在,且这里似乎很神秘。筆趣庫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地方或许也并不简单。” 第2638章:试药 兰清笳顿时来了兴趣,“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秦淮目前打听到的消息也不算多,但他还是详细地将一切尽数道出。 谢家目前的产业,最红火,收益最高的有两个,一是白糖,二是布匹。 而谢家的白糖和布匹,都源自于临郸这个地方。 他们从原材料开始种起,在临郸完成了生产加工的全部流程,最后出产出的便是最优质,最上乘的白糖和布匹。 兰清笳依旧没听出什么门道来,“这只能说明谢家是真正用心在做生意,且对于此道他们也的确很擅长。” 秦淮却是摇头,“若只是如此,我自然不会多想,但这件事怪就怪在,那临郸太过神秘了。 那个地方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封闭的空间,谢家人借着地形的便利在入口处设置关卡,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只有谢家人才能进得去。” 兰清笳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郑重之色。 “当真如此?” “我还没有让人去核实过,但是从下人口中打听到的消息的确如此。 所以,我才觉得临郸这个地方有些古怪,我怀疑,谢家人不仅是在临郸生产白糖和棉布,还在里面偷偷地做着一些别的事情。” 兰清笳听他这般说来,心中也不觉生出这个怀疑。 目前看来,这的确非常可疑。 他们现在都身在谢家,自然没法亲身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假,他们只能派人去临郸打探一番。 只不过,谢家既然对临郸的守卫这般严密,他们的人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混不进去。 若是太过激进,反而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 所以,这件事急不来,一切都得以稳妥为先,不然,若是真的暴露了,那反而就引起了谢家的警惕,之后想要再去探查,只怕就更难了。筆趣庫 翌日,谢老夫人带来了好消息,她成功说服了谢北弦,他也答应了让兰清笳在谢天瑞身上试药的决定。 只不过,兰清笳每试一个配方之前,都需要把方子交出来,他们要拿给自己信得过的大夫验看,之后的抓药煎药等一系列流程,也都得由谢家人自己经手。 兰清笳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比她更加紧张谢天瑞,也更加迫切地希望谢天瑞能痊愈,所以他们必然会在每一个环节都进行严格把关,坚决杜绝一切可能会被有心人动手脚的可能。 兰清笳只需要保证自己开的药方没有问题即可。 兰清笳开始给谢天瑞试验第一个方子。 每个方子需要实验至少三天才能判断是否有效果,而就算有效,因为时间太短,其效果也是很轻微的,只能通过把脉的法子来判断。 所以,这就只有兰清笳自己能做得到。 第一个三天过去,谢天瑞的情况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唯一让谢家人欣喜的是,每次针灸时,他依旧会有双腿刺痛之感。 这说明他的双腿依旧是有知觉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是麻木无感的。 只要有知觉,哪怕是痛感,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三日后,兰清笳一番诊脉,谢老夫人和谢天瑞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让他们感到高兴的回答。 但很遗憾,谢天瑞并没有那么幸运第一次就试中了有效的药方。 谢老夫人很是失望,反而是谢天瑞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他连三年都等了,难道现在连这区区三天都等不了? 最坏的结果便是多等几个三天而已。 兰清笳见他心态好,心里也很是欣慰。 她反过来宽慰他,“别担心,会成功的,我们要有耐心,也要有信心。” 谢天瑞用力点头。 对于兰清笳,他有信心! 之后,又经过了四次失败,谢老夫人又开始沉不住气了。 她对兰清笳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又开始动摇。 “你的药方子到底行不行?怎么试了这么多个了都没有效果?” 兰清笳依旧是一副沉稳镇定的态度,不慌不忙地解释。 “老夫人,您别着急,这事的确急不来,需要耐心。” 谢老夫人却是不买她的账了,语气也有些没好气,“我已经等了半个月了,你还要我怎样有耐心?你究竟有没有研究出好方子来?” 谢天瑞伸手拉了拉谢老夫人,小声劝说,“祖母,我相信柳大夫,她一定能治 ъiqiku好我的腿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谢老夫人转而看向谢天瑞,语气则是变得温和许多。 “瑞儿,祖母也希望她能治好你,但半个月过去了她却没有任何进展,祖母很难不怀疑她的能力! 若是一直这么试下去,你岂不是要白白吃这么多没用的药?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祖母是担心你原本没有的毛病都因为吃药给吃出来了!” 谢天瑞张了张嘴,却被兰清笳抢了先。 “老夫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经过这半个月的实验,我对小公子体内毒素以及我所调配的方子的药性都已经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对我的方子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定能成功。” 兰清笳的语气说得很是笃定自信,谢老夫人心中的怀疑不觉被打消些许,转而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你当真能做到?” 兰清笳沉吟,“不敢说百分百的把握,但至少有九成。” 兰清笳这么说也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基于自己先前的经历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通过把脉已经判断出了每一个方子对谢天瑞身体产生的影响,也判断出了每一种药的药效,所以,她对自己调节之后的这个药方很有信心。筆趣庫 这个药方就算做不到百分百契合,但也能起到九成的效用。 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她之后再根据他实际的情况慢慢调整便是,这一点问题不大。 原本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但谢老夫人已经对她生出了不满,兰清笳自然要在这个时候想办法体现自己的价值。 这个时候过于谦虚可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自己更加不被谢老夫人信任。 谢老夫人的态度总算是松动了。 “那好,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一切当真能如你方才所言!” 兰清笳笃定点头,“老夫人放心吧,这一次我有信心。” 谢天瑞听她这么说,心头也不禁燃起了一簇簇希望的火苗。 他就说,柳大夫定然能行,她定然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事实果然如此。 又经过了三天的试药,谢天瑞的情况终于有了起色。 第2639章:起色 这种起色不是兰清笳诊脉诊出来的,而是谢天瑞自己感受到的。 今天的施针,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双腿知觉更明显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觉得像是有蚂蚁在咬,那么现在,就像是有小鸡在啄,一下下的,那种感觉非常清楚。 感觉到这种变化之后,谢天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腿,说话的声音都不禁有些磕巴。 “我,我的腿知觉更加明显了!我的痛感更加明显了!” 谢老夫人听到他这话,心头也是一喜,她激动地道:“瑞儿,真的吗?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谢天瑞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之前感觉像是蚂蚁在咬,很轻微的刺痛感,现在感觉像是小鸡在啄,痛感更强烈了,我有预感,我整条腿的神经知觉像是被唤醒了。” 谢老夫人激动得双眼含泪,再次禁不住双手合十,连连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谢天瑞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兰清笳,“柳大夫,这是不是那个药方起了作用?” 兰清笳也没想到他的效果会这般明显,看来,自己的这个方子比她所预料的还要好。 她的方向是对的! 兰清笳笑着点头,“是方子起了作用,这次我们成功了。”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加上谢天瑞双腿切实的反应和变化,大家都很高兴。 谢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那瑞儿一直服用这个方子的话,他的腿多久能痊愈?” 兰清笳不紧不慢地道:“这个得看他自己的恢复能力,我能保证的是以后他能下地走路。 但有一点也希望老夫人能做好准备,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公子毕竟中毒已久,要想完全彻底地拔除毒性,需要的时间不会比三年短。 复健过程中的方方面面也需要格外注意,不能再让他的身体遭受再次创伤。” 谢老夫人闻言,心头顿时禁不住一阵七上八下的,一时高兴,一时又禁不住紧张担忧,生怕哪一环出了问题,自家宝贝孙儿的腿就会出现其他问题。筆趣庫 谢天瑞对于这个回答却是已经十分满意了。 三年的恢复时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这是一个希望,就像是前方出现的一个灯塔,能一下照亮了他前方的路,不会让他像以前那样,觉得眼前时时刻刻都是一片看不到头的黑暗。 即便这个恢复的过程是两个三年,三个三年,甚至更久,他都觉得充满信心与希望。 谢老夫人再次急切地问,“那这个过程中,瑞儿会不会吃苦头?方才他说自己腿上的痛感更加强烈了,那他以后会不会越来越痛?” 这三年,谢天瑞虽然腿上出了毛病,但让谢老夫人唯一感到没那么焦心的便是,他的双腿只是麻木而已,他至少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但现在,他的腿要恢复如初,就必须要从麻木的状态缓解过来,那这个过程他会不会产生痛感? 谢老夫人既希望他能痊愈,又希望他不要蒙受痛苦,若是能轻轻松松就好了,那自然再好不过。 兰清笳能理解谢老夫人的心情,但是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她如实道:“我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病症,所以我也没法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依照我以往的经验的话,小公子想要恢复如初的话,或多或少都要经受一些痛苦,因为他已经躺了这么久,各方面的身体机能已经发生退化,现在要想一点点地把身体重新恢复如初,除了药物治疗以外,也还需要坚持不懈的锻炼。 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他们一开始学走路时也要经历一个过程,在那个过程中他们往往难以把控自己的肢体,所以要吃苦,会觉得累,那是必然的。 我只能向您保证,我会竭尽全力为小公子减轻痛苦,尽量让他少吃些苦头。” 谢老夫人听了这番话,心境再次如过山车一般,七上八下的。 她发现兰清笳说话当真是太过实诚了,明知道自己想听什么,她却连哄一哄自己的话都不说,简直是半点都不圆滑! 不像以前的那些大夫,明明腹中空空,半点本事都没有,但嘴上却是吹得天花乱坠的。 兰清笳跟那些人则是完全相反。 谢老夫人也不是说真就想听她夸大其词地吹嘘,而只是想 筆趣庫听听她多说些宽慰的话,好歹能让她安安心不是。 谢天瑞对兰清笳的这番回答却是十分满意了。 他当即道:“柳大夫,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让我的双腿好起来,吃再多的苦头我都愿意!” 兰清笳看到他这般懂事的模样,心里又不禁生出一股子怜惜来,对这孩子也更加喜欢了。 不管谢家人究竟都牵扯到了什么事情中,也不管他们都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但至少,这孩子是无辜的。 假若最后谢家当真出了事,兰清笳也希望这孩子能独善其身,不要被大人之间的阴谋和恩怨所牵连。 兰清笳给谢天瑞号了脉,发现他的脉象的确是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这变化多半是来自于自己的药方。 他只服用了三天就已经起了效果,若是继续坚持,他的症状定然会一点点慢慢好转。 只是,有了这药方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因为他的病情是会发生改变的,所以兰清笳的药方也要随着他的病情而调整,针灸手法亦是如此。 来给谢天瑞看病,原本只是兰清笳借机混入谢家的一个契机和理由,现在,这件事倒是真的成为了她目前的重中之重。 谢天瑞是她的病人,她既然接手了,那就要坚持到底,不会随随便便半途而废,这是对她的病人不负责任,也是对她自己不负责任。筆趣庫 不过,兰清笳也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她是带着目的来的,现在谢天瑞的病情已经初步得到控制,她的精力就可以分散出来,开始着手她的正事了。 她一直都对谢天瑞的外祖家颇感兴趣,上次的闲聊之后,让兰清笳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谢天瑞的外祖家必然藏着什么秘密,不然谢天瑞也不会是那般故意闪躲回避的态度。 而他所刻意隐瞒的这件事,或许便是兰清笳撬开谢家秘密的关键。 谢天瑞的外祖家究竟是什么情况?无缘无故的,她没法直接找人打探,但现在,她却找到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探这件事的法子,让他们不得不主动告诉自己这件事的内情。 到时候,就看看他们会究竟如何接招了。 第2640章:药引 又过了两日,谢天瑞的情况一直都很不错,他自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谢老夫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biqikμnět 谢北弦这两天也都每日来看他,询问他的症状,见到他明显变得轻松和明朗的心情,谢北弦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 他看向兰清笳,眼神中带上了赞赏。 他的表达很直接干脆,直接给了兰清笳一笔丰厚的赏赐。 “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以后在谢家,你还有什么其他有需要的,也只管开口便是,不用有任何顾虑。” 兰清笳一脸欣喜地收下赏赐,旋即又露出了有些迟疑的神色。 一番犹豫,她还是开了口。 “民妇别无所求,只希望您能多派些人手帮民妇找找孩子,若是能把民妇的两个孩子找到,那您便是想要民妇做什么,民妇都愿意!” 谢北弦自是满口应下,他还耐心地开口宽慰。 “我先前就已经传令下去,但凡是谢家的商船,他们都会帮你们四处寻找孩子,一旦发现两个孩子的踪迹,他们也会竭尽所能把人救回来,你且放宽心。” 兰清笳顿时露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当即对着谢北弦一阵连连躬身作揖。 谢北弦见他们这般态度,心中也放心几分。 他们仰仗着自己给他们找孩子,对谢天瑞的病也定然会更加上心。 这段时间谢北弦一直安排人暗暗观察这对夫妇,他们的确很是老实本分,一门心思就只在研究药方上。 到目前为止,谢北弦对他们的怀疑已经彻底打消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谢天瑞的病情趋于稳定,大家都松口气的时候,兰清笳在给谢天瑞诊脉之时,却是又露出了一副略微凝重的神色。 谢老夫人忙问她有什么问题。 兰清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要再取一点小公子的血,不知是否可以?” 谢老夫人一听顿时更紧张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取血?难道是瑞儿的病情又发生了变化?” 谢天瑞也一脸紧张地望着她。 兰清笳立马安抚他们,“你们先别紧张,目前小公子的病症都很稳定,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昨夜翻看医书之时看到了一个之前被我忽略的点,我想要再验证一番。待我验证过后,自会告诉你们。” 兰清笳越是不肯直接回答,他们心中的大石就越是高高悬起。 事已至此,谢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还会反对她取血。 兰清笳很快就取了一些血,这一次,大家肉眼便能看到,谢天瑞的血跟上次相比,形态上俨然有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他的血是深深的暗红色,且血液很是浓稠,她需要伸手去按压才能把血液从血管里挤出来。 但这一次,他的血液颜色明显鲜红了不少,虽然依旧较之普通人要偏暗,但跟上次相比已经有了巨大的好转了。 而且,原本过于浓稠的问题也已经有了大大的改善,兰清笳只是用银针扎了一个伤口,他的血便自己流入了透明的瓷瓶中。 谢老夫人和谢天瑞看到这番变化,心中都对兰清笳的医术再次生出了更加直观的认知。 这些变化,都是兰清笳来了之后才发生的,他们这次真的找对了人! 兰清笳取了血之后,表示自己需要做一番实验,实验过后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 谢老夫人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赶紧催促她去做实验了,只盼着她的实验能快些出结果,好让他们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实验,她只是以此为契机,提出自己的要求罢了。 一个下午之后,兰清笳就拿着自己所谓的实验结果来了。 她说:“我用小公子的血做了一番实验,确定了一件事,小公子的这个病症,恐怕还需要一味药引。” 他们都根本没有追问她实验的过程,因为他们问了也听不懂,他们只关心结果。 谢老夫人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药引?什么药引?那药引可难寻到?”筆趣庫 兰清笳面露几分迟疑之色,“这药引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不难,但对于小公子来说,却是有些难度。” 这话一出,他们顿时更加紧张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究竟是什么。” 兰清笳看向谢天瑞,缓声道:“需要的药引是小公子母亲的血,可小公子的母亲却已经……” 此言一出,谢老夫人和谢天瑞的脸色齐齐变了变。 兰清笳还看到,谢天瑞下意识地看向了谢老夫人,眼里好似飞快闪过些什么,兰清笳一时没能读懂。 谢老夫人的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勉强恢复如常。 “除了这个,其他人的血能不能做药引?” 兰清笳便道:“若小公子有亲姨母或亲舅舅,那也可以,只是效果自是没那么好,小公子的病情恢复也或多或少会有一点影响。 而且,小公子怕是也没有亲姨母和亲舅舅吧。” 谢老夫人没有接这一茬,而是转而问,“那外祖母呢?用外祖母的血来做药引行不行?” 兰清笳面上的迟疑之色更浓了几分,“小公子的外祖母必然年事已高,加上跟小公子隔了有一代,这药引的效果又要大打折扣了。但如果实在没有其他选择,也可以一试。”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几分。 谢天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兰清笳一眼,又闭嘴了。 兰清笳将他的这番小动作尽收眼底,她更加笃定,关于他外祖家,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秘之事。 兰清笳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但她却有预感这件事必然不简单。 她决定继续施压,定要想法子见到他外祖家的人,并把人留下。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更好的机会查清楚这背后所隐藏的秘密。 兰清笳便道:“而且,要取血做药引,所需要的血量也不算少,一次次的取血,只怕小公子的外祖母身体也定然吃不消。” 谢天瑞闻言,几乎是立马就开口,“那我不要外祖母给我做药引!我也不要娘亲给我做药引,大不了我不治了便是了!”httpδ:Ъiqikunēt 谢老夫人也立马出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能不治?你的腿必须要治好!” 谢天瑞扁了扁嘴,一副像是要哭了的模样。 兰清笳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讯息。 方才他说,也不要娘亲做药引。 这话听上去像是正常的,但仔细一品,却是有些不大对劲。 他的母亲不是早就亡故了吗?既然如此,自然也就没法给他做药引了,他又何必担心要他娘亲做药引的事? 难道,他的娘亲其实还活着?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就让兰清笳浑身一个激灵,她越想,就觉得越有这个可能。 可是,他的娘亲若是还活着,又为何对外宣称已经离世了?为何她又从不在谢家出现? 谢天瑞在谢家的地位超然,按理说,他的娘亲地位也应当不低才是。 难道,她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第2641章:一定要找到替代之法 兰清笳的心中闪过这诸多念头,也越发坚定了要逼他们把这人带到台前来的想法。 兰清笳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见到了这人,或许就能从她的身上寻求到突破。 谢老夫人平复了一番,转而看向兰清笳,再次开口发问。 “如果没有这味药引,他的腿能不能治好?” 兰清笳露出一副迟疑的神色,最后不确定地道:“我也不能确定,若没有药引的话,他的腿伤治起来必然会更加艰难,最后究竟能不能治好,会不会引发一些新的问题,也只有试过之后才能知道。”Ъiqikunět 兰清笳的这话让谢老夫人的心头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谢天瑞的脸色也黯淡了几分。 沉默了许久,谢老夫人再次开口,“像我这样大的年纪的人做了药引的话,身体会受到很大的损伤吗?”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的确如此。” 谢老夫人又问,“那如果是与你一般左右的年纪呢?” 兰清笳当即道:“一般人都能承受,只是身体会稍有虚弱而已。” 兰清笳心中生出更加强烈的预感,定然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愿意让这个人出现。 兰清笳现在就是要逼一逼他们,让他们主动把那个人供出来。 谢老夫人问完了这些问题,一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谢老夫人才再次开口,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中带上了一股子严厉与不客气。 “你再想想其他法子,一定要找到替代之法!” 兰清笳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在谢老夫人的目光威慑下,她也只能道:“我定尽力而为!” 谢老夫人对这个回答却并不满意,她再次厉声要求,“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做到!” 兰清笳还未说话,谢天瑞就忍不住开口帮她解围了。 “祖母,您不要强人所难,有些事本来就不是人力所能为的。 柳大夫再厉害,也有做不到的事。” 谢老夫人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颓败之色,整个人好似瞬间又变得苍老了十岁不止。 兰清笳一时之间不禁生出一股子内疚自责来,她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有些太过火? 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兰清笳又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丝怜悯。 她只是略施小计给他们施加了一些小小的压力而已,又不是真的不管谢天瑞的死活。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推测失误,实际上根本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个人,最后兰清笳也同样会把谢天瑞治好。筆趣庫 她现在所做的,就只是让他们增加点心理压力而已。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兰清笳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只能这么做了。 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宽慰,兰清笳的心里就变得坦然了许多。 兰清笳愿意给他们一些考虑的时间,但却不会无限期地等下去,她前期投入的时间已经很多了,现在任何一点时间都不想白白浪费。 两天后,谢老夫人还是没能做出决定,兰清笳便采取了下一步行动。 翌日诊脉时,兰清笳的脸上忽而露出了一抹有些凝重的神色。 她什么都没说,但她的表情却已经让他们感到十分紧张。 谢天瑞忍不住问,“柳大夫,怎么了?是我的腿又出现新的问题了吗?” 兰清笳朝他安抚地笑了笑,露出一副轻松的神色,“没事,放心,问题不大。” 但谢天瑞善于观察人的表情,从兰清笳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他已经看出了异常来。 谢老夫人也想问,但她看了看谢天瑞,又把话咽了回去。 待谢天瑞离开之后,谢老夫人这才把兰清笳唤了过去,神色严肃地问,“瑞儿的病情是不是又起了什么新变化?” 兰清笳一开始依旧是那番说辞,说只是小问题,但谢老夫人却不信,严厉逼问,兰清笳这才犹犹豫豫地说了实话。 “小公子的病情的确是有了变化。太过专业的说法您怕是也听不懂,简单地说就是我的药物与他体内的毒素发生了反应引发了他脉象上的一些变化。” 谢老夫人一听,脸色顿时一阵大变。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还想隐瞒? 兰清笳立马解释,“并非我蓄意隐瞒,而是我也还尚未做出明确的判断。 按理说,小公子服用了我的药物之后,应当能延缓他的病症发作才是,所以我猜测这种变化多半是积极的,现在我需要再继续观察,做出验证。” 谢老夫人却是一下往最坏的方向联想了。 她这般语焉不详,若是这种所谓的变化其实是消极的,是病情的恶化,那该如何是好? 谢老夫人看向兰清笳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这么大的事你还敢隐瞒,若他的情况不似你所以为的那般乐观,而是往坏处发展了,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兰清笳见她发火,当即诚惶诚恐地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老夫人恕罪!”ъiqiku 谢老夫人平复了一番,这才开口,“你必须马上给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不能留下半点后患!” 兰清笳再次露出迟疑之色,谢老夫人见她如此,顿时又冒出一阵阵烦躁。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兰清笳这才开了口,“老夫人,其实,我还有一个猜测。小公子的病症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或许跟缺少药引有些关系……” 谢老夫人闻言,面色顿时微微变了变。 她急切道:“竟然会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兰清笳:“这只是我的猜测,实际情况或许并非如此。” 但她的这番解释,谢老夫人已经不相信了,她现在就认定了谢天瑞的病情发生了变化,而且还是跟兰清笳先前说的药引有关。 她忍不住迁怒到兰清笳的身上,“不是让你抓紧时间研制其他替代的方法吗?” 兰清笳一脸无奈地望着她,“老夫人,这才过了两天,我就算是天才也做不到啊。” 谢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禁一时语塞。 对于药引之事,原本她还在犹豫,但经此一事,她心中那丝犹豫也消失了。 她怕自己再犹豫下去,就要错失瑞儿能被治好的良机了! 第2642章:去临郸的法子 兰清笳一直观察着谢老夫人的神色变化,当即立马笃定,她的计谋成功了,谢老夫人同意了自己对药引的提议。 果然,谢老夫人缓缓开口,“我会把你需要的药引找来,到那个时候,我不想再看到瑞儿的病症出现什么新的变化!若不然,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说到最后的时候,神色和语气都陡然凌厉起来,让兰清笳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那时她便是这般严肃冷漠,不近人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感觉。 兰清笳当即露出了惶恐的模样,旋即又语气笃定地表示,“只要您能给我找来药引,我定能保证小公子的腿疾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变故。” 谢老夫人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兰清笳再次关上房门,跟秦淮开始说起了私密话。 兰清笳道:“成了。” 秦淮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从不怀疑兰清笳能把这件事办成,一切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秦淮问,“那‘药引’找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真的取对方的血吧?” 那所谓药引之说不过是兰清笳为了逼他们把这人找出来想出的说辞,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什么药引,她只是想要从这个他们刻意隐瞒的神秘人身上探查出一些线索罢了。ъiqiku 兰清笳当即道:“这有何难?我到时候给他们都用点药,让他们昏睡过去便是了,待他们醒来,我就说取血治疗已经结束了,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秦淮反问,“那如果谢老夫人要派人在旁边看着呢?” 兰清笳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就找个由头把闲杂人都赶出去,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 没了闲杂人,她也才有机会向他们套取更多有用信息。 总之,人她都已经想办法逼出来了,之后的事就都不是事,她可不会放着这么一个现成的套话机会不好好抓住。 秦淮见她对此已经有了成算,便也没再追问。 他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对兰清笳说。 “我有一个计划,你且听听看,是否可行。” 兰清笳便一脸正色,“你说。” 秦淮:“我想到了一个可以去临郸的法子。” 兰清笳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眼睛也不觉亮了几分。 “别卖关子,快说!” 秦淮的法子其实也很简单。 临郸里面的情形如何他们都未可知,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里是一处背靠连绵大山的地方。Ъiqikunět 既然有山,那山上就定然会生长着植被,还有药材。 临郸算是谢家另外一个秘密的大本营,他们定然不会轻易地让秦淮和兰清笳这两个半道出来的人进去。 但如果,他们是为了谢天瑞的病情,是为了去采药的呢? 经过在谢家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非常确定一件事,谢天瑞的病情在谢家是一等一的大事,只要能给他治好病,那谢家无论什么代价都能付出。 而现在兰清笳也已经初步取得了谢家人的信任,待再过一段时间,谢天瑞的情况出现了更明显的好转之时,兰清笳在谢家人这里的信任值就会变得更高,谢家对于谢天瑞的病情也会怀抱更大的希冀。 这时候,兰清笳再提出,谢天瑞的腿伤还需要一味十分至关重要的药材,若是缺了这味药,之前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而他们所需要的这味药材还只能用新鲜的,若是以前采摘了晒干了的,药效会大打折扣。 这些条件层层加码起来,采药的地方自然就锁定在了临郸。 谢家人为了谢天瑞的病情,定会想方设法去采药。 但是这种药材的处理方法很是特殊,一般人根本处理不了,若是外行人去采,只怕反而会白白浪费了上好的药。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兰清笳亲自去采药,最好是把谢天瑞带上,直接在临郸住下,在临郸就地养病。 如此,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进到临郸去了。 只要人进去了,就总能找到机会探查临郸的秘密。 听完秦淮的计划,兰清笳都不禁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高!这个点子实在是高!咱们就这么办!” 秦淮见她赞同自己的提议,脸上也不觉露出了一抹微微得意的笑。 但他很快就反过来奉承兰清笳,“我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初步的想法罢了,真正要实施还得靠你,你才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人物,没有你,我的这个想法只能是一场空谈。” 兰清笳闻言,整个人顿时就有种被捧得快要飘起来的感觉。Ъiqikunět 她微昂起头,语气得意,“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一番互相吹捧,两人很快又直入主题。 “所以,你得先想好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药材?” 必须要找到这么一味各方面条件都满足的药材,他们才能实施计划。 兰清笳在脑子里飞快过了一圈,最后列出了几个药材名字。 “目前的话,我初步筛选出的便有这几个药材,它们都是以花为药,且花开时摘下药效最好。 只是它们的功效跟腿疾没有十分直接的关联,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编。 但我们得先确认一番,究竟哪种药材在这片地域上有,却又不是特别多。 若在临郸之外的其他地方也遍地都是,只怕他们也不一定会让我们进到临郸去。” 秦淮当即道:“那我立马通知手下,让他们想办法查一查。” 兰清笳点头。 秦淮又道:“你也给我找一找相关的药材书籍,我需要再抓紧时间好生恶补一番,尤其是对你先前所提到的那几种药材。 我也熟练掌握这些,到时候我才有可能会被允许一道进入临郸,不然,只怕谢家人不会再那么轻易让我也跟着。” 现在秦淮在兰清笳身边也都是打杂居多,在谢家人那里根本排不上号。 可以说,秦淮现在享受的一切待遇,全都是沾了兰清笳的光。 在谢家,他尚且可以跟在兰清笳身后,只当个影子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个地方若是换成了谢家真正的大本营临郸,秦淮这个真正的闲杂人,只怕就要被拒之门外了。 第2643章:识趣 秦淮不放心让兰清笳一人独自前往那未知之地,同时,他若是跟着一块儿去了,他在旁人注意不到的时候,也更方便探查消息。 毕竟,兰清笳太过引人注目了,而他就显得低调许多,也远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所以,为了能顺顺当当地跟上,不被谢家以他无用的名义抛下,他便也要紧迫起来,抓紧时间填充自己。 只要他对那些药材足够了解,到时候上山采摘他也能帮得上忙,谢家人想着一切为了谢天瑞的病情着想,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强势地把他撇下。 兰清笳见他连这个都想到了,脸上露出了一抹欣赏之色。 “我明日就让谢家人把这些医书寻来,到时候你就专心在房间里研读吧。 你可要加把劲,别掉链子。” 秦淮朝她投去一记自信的眼神,“你夫君我自小也是过目不忘的聪明人,不过就是区区几株药材罢了,这有何难?” 兰清笳挑眉,“你不会真就只学那几株药材吧?若是之后我再需要用到其他药材来做文章,你却对此毫不了解,难不成你还要临时恶补?” 秦淮的神色一顿。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大妙的预感。 兰清笳一脸神色悠悠地望着他,“人要学会未雨绸缪,提前多学习对你来说没有坏处,所以,我要回来的医书,你都得给我好好看一遍,除了那几株药材,其他的你也得给我学起来。”筆趣庫 秦淮:…… 怎么一把年纪了,他还要像儿子一样埋头苦读? 兰清笳见他脸色几经变化,又慢悠悠道:“某些人方才可是说自己自小就是过目不忘的聪明人,不会连这点简简单单的小要求都做不到吧?” 秦淮:…… 他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大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找些事情做,这样自己以后兴许能更帮得上大忙。 他对医术也是有基础的,只不过他并没有真正系统深入地钻研过。 现在,他就好好地钻研一番吧。 若是日后他们真的决定去千灵山的话,他对医术多了些了解,到时候也能帮得上忙,不然,岂不显得像个傻子一样? 这般宽慰着自己,秦淮便调整好了心态。 翌日,不仅谢老夫人来了,谢北弦也出现了。 他显然是听说了药引之事,所以才特意抽出了时间走了这一趟。 谢北弦再次对兰清笳进行了一番确认,或者说,更像是盘问。 “当真有药引之说?” 兰清笳一脸面不改色,镇定地点头。 “民妇断然不敢有半句虚言!民妇敢保证,用了药引之后,他的腿疾定然能很快有新的起色。” 兰清笳的语气太过笃定,谢北弦原本的怀疑被稍稍打消了,但依旧不放心。 “就没有其他的替代之法?” 兰清笳道:“或许有,但这需要时间慢慢研究,我就算有这个时间,但小公子的病情也等不了了。” 谢北弦的脸色顿时笼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阴沉晦暗。 谢老夫人叹息,“这件事,我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答应。” 谢北弦沉默着,显然他在权衡。 但最后,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默认了。 谢北弦看向谢老夫人,“那这件事……” 谢老夫人立马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谢北弦对谢老夫人自然是信任的,他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他在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像谢老夫人这样时时刻刻都守在这里。 兰清笳心思微转。 她猜测,谢老夫人定然要给她立规矩了。 果然,谢老夫人清了清嗓,语气十分严肃地开口。 “你来我们谢家之前,赵管事应该跟你说过谢家的规矩,你可还记得?” 兰清笳立马道:“记得,赵管事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也不听。”Ъiqikunět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她能有这样的识趣就好。 谢老夫人继续道:“接下来,我希望你能依旧牢记这一点,你唯一该做,能做的事就是为瑞儿治好他的病,不要妄图去打探一些不该打探之事。” 兰清笳忙不迭地点头。 “我明白,我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谢老夫人这才勉强满意。 她转而道:“下午我们便会把你要的药引找来,到时候你便可以开始为瑞儿治疗。” 兰清笳当即露出欢喜之色。 “那就太好了,早一日有药引,小公子的病也能早一日好起来。” 谢老夫人也这般想。 谢天瑞得知这件事之后,情绪很是复杂,有意外,有高兴,眼底还有丝丝难掩的担忧。 他低声问兰清笳,“药引真的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吗?” 兰清笳看得出,他虽然也很希望自己的腿能治好,但他也的确很担心那人。 兰清笳不禁更加加深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对这人的身份她也不禁在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兰清笳语气笃定道:“放心,不会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谢天瑞听了这话,原本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下来,就只剩下了高兴。 他眼底的那股子欢喜很浓烈,除了对于自己病情好转的期待以外,似乎还藏着另外一种难以抑制的开心。 兰清笳立马做出了判断,他很期待见到这人。 能让他这般期待的人,究竟会是谁?以前他又为什么不被允许见到对方? 这些问题在脑子里闪过,一时之间尚且找不到答案。 兰清笳在心里预想了一番自己见到的那个药引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小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对方。biqikμnět 这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身形很是消瘦,梳着妇人的发髻,一身的衣裳也很是素净。 第一眼,兰清笳就能判断出,她跟谢天瑞定然是有血亲关系之人,因为他们的容貌十分相似。 她被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那两个丫鬟看似搀扶,但实际上却是悄悄钳着她的手。 第2644章:竟然口不能言 女人前行着,脚下的步子走得很慢,眼睛里也没有什么神采,整个人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透出来的白,带着一股子羸弱之感。 女人走到兰清笳面前时,掀起眼皮朝她看来,她看着兰清笳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审视与衡量。 这样的眼神让兰清笳觉得有点熟悉,因为之前谢老夫人和谢北弦都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那是他们在衡量和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把谢天瑞治好时的表情。 所以,这个女人也在衡量和怀疑自己的医术,担心自己是否能把谢天瑞治好。 她很关心谢天瑞。 兰清笳朝她行礼,一副恭敬客气的模样。 “不知夫人该如何称呼?” 女人张了张嘴,但却好似才反应过来什么,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旁边的丫鬟当即代为回话。 “你唤一声茹夫人便是。” 兰清笳有些惊讶。 这位茹夫人竟口不能言? 不过很快,兰清笳就有了别的猜测,只怕这位茹夫人不是一直都这样,而是最近才如此的。 因为方才她听到自己的问话时,第一反应其实是开口回答,但开了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不出声音了。 兰清笳心里不免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她要成为药引,所以她才会变成哑巴?因为谢家人不希望她与这位茹夫人有太多的言语交流,不希望自己从她的身上打探出不该打探的秘密。筆趣庫 那这哑疾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的? 若是永久的话,那就是兰清笳害了她!是自己提出了所谓的药引之说,才会让她成为药引,经历这一切。 兰清笳只希望自己的猜测和判断是错的。 她压下心头的情绪,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茹夫人,那女人便只是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兰清笳谨记着谢老夫人先前的告诫,没有再说其他不该说的,直接道:“那请茹夫人随我进屋,我们准备开始吧。” 茹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进了屋,她原本一直沉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她的眼神也在屋子里四处打量。 她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兰清笳很快就有了猜测和判断,她这是在找谢天瑞,但谢天瑞并不在这里。 原本兰清笳也是打算把他们两人安排在一处的,但谢老夫人却是对此提出了反对,兰清笳还尚未摸清楚情况,便接受了这个安排。 今日,这位茹夫人是见不到谢天瑞的。 便是谢老夫人也没有出面来见她。 对于这位茹夫人的身份,兰清笳不禁更加好奇了几分。 茹夫人自己也显然很快意识到谢天瑞不在这里,她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不禁微微垂下了眼睑。 那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边,如同左右两个护法,稳如泰山,兰清笳根本没有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兰清笳并不着急。 一开始他们还没看到谢天瑞的病情变化,对她的一些要求自然不会予以采纳。 待谢天瑞的病情有了变化,他们认为这是药引的功劳,到时候兰清笳再顺势提出一些其他要求,他们自然就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反对了。 所以,她没必要一开始就表现得太过急切,凡事都要沉得住气。 茹夫人知道她自己是来做药引的,而要用来做药引的是自己的血,她很自觉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让兰清笳取血。 兰清笳轻声道:“在取血之前,我需要先给夫人把一把脉。” 她想要确认一番,这位茹夫人的哑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茹夫人轻轻颔首。 兰清笳便将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她的手也如她的肤色一般雪白,且手腕很是细弱,让人根本不敢用力,只怕轻轻一用力,它就直接断了,是以,兰清笳的动作也放得格外轻。ъiqiku 轻轻地搭脉,兰清笳的眉头便不自觉蹙了起来。 兰清笳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气虚,体虚,还常年郁郁寡欢,郁结于心,伤了肝脏肺腑…… 她的身体要说很大的问题也没有,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但却处处都有小毛病,各种问题叠加在一起,就造就了她现在这副孱弱的身子。 若是一直不调理,她只恐非长寿之相。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之后,兰清笳这才开始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哑疾上。 很快兰清笳就找到了答案。 她的脉象显示,就在今日早上,她服用过一味汤药,正是那味药,让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唯一庆幸的是,这味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只要停服了这药,三日之后她就又能重新开口说话。ъiqiku 此番结果让兰清笳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有了判断,这位茹夫人果然是因为要成为药引,要跟外人接触了,才会被变成哑巴。 只要她作为药引的作用结束,她应当就不会被要求服用哑药了,但同样的,她也会再次失去自由,不会被允许见生人。 所以,她定然知道一些非常要紧的秘密! 因此,谢家人才会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见外人。 可是,谢家人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杀了呢? 要知道,嘴巴最严的人,莫过于死人了,谢家何必要留她性命,又煞费苦心地养着她,避免她乱说话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正是因为这点利用价值让她得以保全了性命。 所以,这位茹夫人是无比重要的一条线索,她必须要想办法挖出她身上藏着的所有秘密。 兰清笳有预感,只要自己挖出了她身上的秘密,那距离揭开谢家的秘密也不远了。 她心里也开始庆幸,看来自己所选的药引这条路子是无比正确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见到他们藏起来的茹夫人,推测出这些事情来。 那么下一步,她该怎么做呢? 兰清笳的脑子飞速转着,她很快就有了决断。 茹夫人见她眉头紧蹙,神情也不觉紧张起来。 她下意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她再次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法说话,表情一时顿住。 兰清笳目光转向茹夫人身侧的两个丫鬟,神色严肃,语气也带着一股子严厉与郑重。 “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第2645章:茹夫人是什么身份? 那两个丫鬟闻言,一时怔住。 她们来之前,谢老夫人就告诉过她们,她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茹夫人,不让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便是兰清笳对她们提出什么要求,她们也不需要多理会,因为兰清笳要做的事也跟她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兰清笳并没有权利在她们面前摆谱。Ъiqikunět 但现在,兰清笳摆出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几乎是对她们厉声喝问,她们心里都不自觉微微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就觉得在她面前矮了三分。 其中那粉衣丫鬟开了口,语气有些磕巴。 “我们,我们没有给夫人吃什么啊。” 兰清笳却是语气严肃,再次出声质问,“你们都好好想清楚,真的没有给她吃什么东西? 茹夫人可是小公子的药引,她的身体健康比任何人都重要,你们若是给她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了小公子的病情,你们担得起吗?” 兰清笳满脸怒容,两个丫鬟再次被镇住了。 茹夫人听了兰清笳的话,脸色一下变了。 她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奈何什么都说不出,她便只能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那两个丫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再次变了变,只是她们一时不敢开口挑明。 兰清笳也明白了,她可没有什么顾忌,相反,这正是她说出那话的目的所在。 兰清笳看着茹夫人,一副猜测的语气,“夫人你的意思是,你的嗓子就是因为吃了药才哑的?” 茹夫人激动得连连点头。 她自己的嗓子不要紧,她真正紧张在意的是方才兰清笳说的话,担心自己吃了那药会影响药引的效果。 兰清笳当即扫向那两个丫鬟,眼神更加严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给的你们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样的关头对茹夫人用这样的药?若是影响了小公子的病情,你们担得起吗?” 一顶那么大的帽子扣下来,那两个丫鬟直接被吓住了。 她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急切地出声求饶。 “柳大夫,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啊,我们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夫人用药,这件事是,是老夫人吩咐的,奴婢也是听命行事罢了!” “对,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罢了,茹夫人自己也是知情且愿意的!” 兰清笳露出一副十分震惊的神色,似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她眼底闪过错愕,“可是,为什么?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个丫鬟自是不敢说,便只是摇头。 兰清笳看向茹夫人,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黯然之色,黯淡中又带着一股伤怀。 她知道是为什么,但她却不能说,无法说。 兰清笳深吸了一口气,对那粉衣丫鬟道:“你去把老夫人请过来,告诉她药引之事有了变故。” 那粉衣丫鬟不敢违逆,当即就去了。 茹夫人忍不住抓住兰清笳的手,有些急切地比划了一番,配合着嘴型,兰清笳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担心谢天瑞的病情会被耽误。 兰清笳看出她的确非常在乎谢天瑞,便出声宽慰。 “茹夫人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小公子的病情我会想办法稳住,但更要紧的是你得先把你自己的身体调养好,只有你的身体好了,你作为药引的作用才能发挥到最大。” 茹夫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神色依旧很着急。 兰清笳又道:“你这次服用的哑疾之药的确有些棘手,不过只要之后不再服用,我再施针给你略作一番调理,其影响也会降至最低,不会影响到小公子的治疗。”ъiqiku 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茹夫人原本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来。 谢老夫人很快就来了。 在路上之时,她就已经从那粉衣丫鬟那里听到了这件事的大致情况,是以她来得很快。 一进门,她就急切地对兰清笳发问,“她只服了一剂药而已,那影响当真有这般大?” 兰清笳语气严肃且笃定,“茹夫人虽然只服了一剂药,但那药的药性猛烈,不然也不可能只一剂药就让她失了语。 且这位茹夫人的身体孱弱,体虚气虚,又因长期郁结于心导致肝脏受损,这服药对她的影响就变得更大了。 所以,茹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做药引,就算一定要做药引的话,也先得把那致哑的药停了,再调养几日。” 兰清笳的这番话让谢老夫人的脸色不禁几番变化。 她这个时候才看向了茹夫人,望着她的眼神带上了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掺杂着一点……心疼怜惜?biqikμnět 兰清笳一时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茹夫人又是什么身份?能让谢老夫人怜惜她? 兰清笳提出的能做药引的人必须是谢天瑞母亲那边的亲眷,而谢老夫人却是他的祖母,双方之间的关系应当不见得有多亲厚。 而且,谢老夫人既然会狠心把茹夫人关起来,还给她用哑药,又怎么会对她心疼怜惜? 兰清笳的脑子里闪过这些疑问,旋即尽数压于心底,这些问题,她都是要想办法一一找到答案的。 谢老夫人很快收回了看向茹夫人的眼神,重新看向了兰清笳。 她问了两个关键问题,“若你现在开始给她调理,最快多久能调理好?瑞儿那边,能不能等得起?” 兰清笳沉吟片刻,旋即说了一个答案,“最快也需要五天。 小公子那边,我给他对症施针,我能保证不会有问题。” 谢老夫人松了口气,“那你马上给她调理。” 兰清笳点头,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的身体底子很弱,禁不起那样的虎狼之药,她入口的东西,包括食物都要慎之又慎,切不可再给她服用任何药物,不然,她不仅做不了药引,便是自己的身体也会彻底垮掉。” 兰清笳的这番话说得很是严肃,谢老夫人的脸色也骤然变了。 她再次看向茹夫人,眼神微微闪烁,还带着几分颤抖。 “那,她这样的状况,若做了药引,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兰清笳将话头抛了回去,“这其实取决于老夫人您自己。” 谢老夫人愣住。 第2646章:他很想你 兰清笳继续道:“如果您非常急迫地想要小公子痊愈的话,那我在用药时就会加大力度,对药引的要求自然增加,到最后,只怕茹夫人的身体也会难以支撑。 但如果您不着急,给我足够的时间慢慢地调理,慢慢为小公子治疗,那最后小公子能好起来,茹夫人也会安然无事。” 谢老夫人闻言,这才明白了兰清笳的意思,她一时不禁陷入了微微的沉思。 兰清笳也在等着谢老夫人的回答。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试探谢老夫人,她想看看谢老夫人能为茹夫人做出多大的退让,以此来判断她们两人之间关系的远近亲厚程度。 茹夫人也在看着谢老夫人,眼神中隐含期待,只是这样的期待很快就被她掩了下去,小心地收敛了起来。 片刻之后,谢老夫人终于松了口。 “罢了,瑞儿都已经病了这么些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你便慢慢治吧。” 茹夫人听了这话,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欣喜。 但谢老夫人紧接着又补充,“我只是担心太过激进的话,瑞儿的身子会承受不起。” 兰清笳的心底也生出几分思量来。 看来,谢老夫人对茹夫人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她最后加了那句话,好像是在强调自己只是担心谢天瑞的身体承受不住,但她越是如此,反而越有欲盖弥彰之感。 她明明关心和在意茹夫人,却不肯表现出来,反而刻意掩饰。 她们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过,谢老夫人既然已经松口了,那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就好办多了,她也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机会跟茹夫人有更多的接触,接触多了,还怕找不到机会套取她身上的秘密? 接下来,兰清笳自然就开始为茹夫人开方子,另外配以施针。 兰清笳先前对谢老夫人说的那番话倒也不是假的,茹夫人的身体状况的确堪忧。 她现在这整套治疗,除了是帮她清除体内的毒素,更是为了调养她气血两亏,体虚气虚之症。 httpδ:Ъiqikunēt兰清笳每次施针的时间都不短,一开始茹夫人还有些拘谨,尤其是需要宽衣解带,她的神色就更加局促,但兰清笳表现得很专业,在她眼里就只有病人,甚至连男女之别都没有,茹夫人自己便也放松下来。 后来,兰清笳给她施针之时,茹夫人竟然还睡着了。 待她醒来之时,施针也结束了,她整个人都有种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的感觉。 茹夫人对兰清笳的医术不禁更多了几分信任与佩服。 兰清笳有心想引茹夫人主动,之后给她看诊和施针时,她便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提到谢天瑞的病情。 但她说得很少,都是点到为止,就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就是这随意的随口一提,一点点慢慢地把茹夫人的心给吊起来了。 她虽然依旧没法开口,但她的眼神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的那股子渴盼与希冀。 她想要了解更多谢天瑞的情况。 但她口不能言,而且,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一直守着,她便是想了解,也根本找不到机会。httpδ:Ъiqikunēt 三天过去,兰清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在给茹夫人施针结束之后,趁着两个丫鬟没注意,悄悄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小公子让我给你传话,他很想你。” 说完这话,兰清笳便依旧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就好似她什么都没有说过,方才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只是一个错觉。 但茹夫人却能笃定,那不是错觉,那一定不可能是错觉! 茹夫人两眼满含希冀地望着兰清笳,兰清笳朝她露出一抹只有她们才懂的笑,茹夫人也顿时更加笃定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她很是感激地望着兰清笳,心头更是禁不住满含欢喜与雀跃。 瑞儿说他很想她。 瑞儿一直都是念着她的! 她的好瑞儿! 茹夫人有很多话想问,急切之下,她便张嘴说话,原本以为她会再次失语,但没想到,她竟然发出了声音。 茹夫人顿时一脸惊喜,她又能说话了。 但很快,她就立马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因为她注意到那两个丫鬟已经朝这边看来了,茹夫人顿时又生出一种被监视的压抑感。 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能开口的这件事掩藏了起来,那两个丫鬟见她依旧没发出声音,便只当方才听到的那短促的声线是错觉,她们便不再往这边看来。 而离得最近的兰清笳却是将茹夫人的变化听在耳中。 她已经服了三天药,这个时候她的确是应该恢复说话能力了。httpδ:Ъiqikunēt 只是,她不想在两个丫鬟面前暴露出自己已经恢复说话能力的事实,这也正合了兰清笳之意,她也不介意帮忙打掩护。 兰清笳朝茹夫人投去一记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朝她眨了眨眼。 茹夫人当即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了她能开口说话,不过,她既然想要刻意隐瞒,那兰清笳也不会拆穿她,还会主动配合。 茹夫人对兰清笳生出了感激来,不自觉间,她更是有种将对方视作了同盟的感觉。 兰清笳方才对茹夫人说的那话,也不是她编出来的,那的确是谢天瑞让她传的话。 谢天瑞一直都期盼着能跟茹夫人见面,那日他得知茹夫人的身体状况出现了问题,暂时不能当药引时,眼底立马就露出了一股子慌乱和担忧来。 是兰清笳将茹夫人的身体状况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番,并承诺一定能很快调理好她,谢天瑞这才放心了。 当然,兰清笳并没有说茹夫人失语之事,因为谢老夫人率先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在谢天瑞面前乱说话。 就算谢老夫人没有警告她,她也不会贸然提这件事。 因为她也不希望谢天瑞会因为这件事而生出担心,受到影响,她同时也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她自是不会随便开口,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谢天瑞一直向她打听茹夫人的情况,但都是趁着谢老夫人离开之后匆忙询问,兰清笳一概都说她很好,让他放心。 谢天瑞没法放心,但他们又不被允许见面,他就只能让兰清笳给他传话。 第2647章:支开 兰清笳很乐意帮忙做这件事。 若是茹夫人也有什么话要传给谢天瑞,她也很乐意帮忙传达。 这样的事多来几次,那就更好不过了。 因为如此一来二往之下,他们三个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能建立起一股默契又亲近的关系。 在这层关系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他任何人都被排除在外,包括谢老夫人。 她需要谢天瑞和茹夫人的信任,尤其是茹夫人。 她需要茹夫人把自己当成她的救命稻草,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会对自己吐露实情。 兰清笳在心里对谢天瑞和茹夫人道了句抱歉,为了她的目的,她只能选择欺骗他们。 兰清笳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地为他们调理身体,不作出伤害他们的举动。 至于谢家的秘密,她一定要深入挖掘,将真相全都挖出来。 第二天,兰清笳再次给茹夫人施针。 因为茹夫人有忧思之症,晚上总是睡不好,是以兰清笳每次都会点上凝神助眠的香,配合她的针法,茹夫人往往能很快放松,陷入梦境。 周遭一片安静之下,那两个丫鬟也会在旁边昏昏欲睡。 今日兰清笳依旧点上了香,她还对那两个丫鬟道:“今日给茹夫人施针的手法略有变化,之前更注重在清除她体内致哑的毒素,现在则是开始给她内调气血亏虚的问题,这套针法要配合穴位按摩和推拿,时间也会比之前的久一倍左右。” 两人听了兰清笳的话,顿时就苦了脸。 之前施针她们就一直站在旁边守着,每次都站得腰酸背痛,昏昏欲睡,只盼着早点结束。 现在非但不能早点结束,反而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想想就觉得难熬。 兰清笳很善解人意地道:“你们若是累的话,可以到隔壁耳房小憩片刻,待施针结束,我再唤你们。” 她们一听,自然是心动的。 能在耳房休息,谁愿意一直在这里守着啊。 虽说老夫人命她们务必时刻看着茹夫人,不能让她们单独相处,但现在茹夫人 ъiqiku口不能言,她们就是单独相处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们也不打算走远,就在耳房休息一会儿罢了。 年纪稍小的丫鬟绿云一副想要答应的样子,但年纪稍长的绿香却更为谨慎。 她最后还是道:“我们俩便轮流到耳房休息吧,这样柳大夫有什么吩咐,也不会无人可差遣。” 兰清笳闻言,也什么都没多说,笑着道:“还是姑娘考虑周全。” 绿云先去耳房休息了,留下绿香在旁边看着。biqikμnět 很快,茹夫人便合上了双眼,呼吸均匀绵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便是站在一旁的绿香也禁不住开始眼皮发沉起来。 那凝神助眠的香实在是太好闻了,嗅着嗅着就让人想闷头大睡一觉。 而且,兰清笳的施针和按摩过程也很是枯燥乏味,一直不停地重复某个动作,在穴位上不停按摩,简直枯燥又乏味。 绿香去耳房把呼呼大睡的绿云唤醒,想跟她换一换,但绿云睡得正香,她含糊地咕哝,“有什么好守着的,又出不了什么事,你也一块儿来睡一会儿便是。” 兰清笳也再次开口,让她先去休息,绿香便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了。 很快,耳房里就传来了两道清浅绵长的呼吸。 兰清笳知道,她们都睡着了。 而这时,床上那个本该熟睡的人却是一下睁开了眼睛,那眼神一片清亮,完全看不出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兰清笳见此,却是半点惊讶都没有,朝她笑了笑,轻声道:“你醒了?放轻松,我在给你按摩穴位,你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就告诉我。” 茹夫人觉得在这样的兰清笳面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因为这是一个陌生人,不会对自己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不会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更因为她是大夫,她能治好瑞儿的病,现在还正在为自己调理诊治。 那两个丫鬟好容易才离开了,茹夫人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她轻轻地开口,“柳大夫,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因为药物的影响,她就算能开口说话了,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嘶哑,因为怕被人听到,她更是将嗓音压得很低,这让她的话音听起来也更加嘶哑了。 兰清笳果然对她能开口说话之事反应淡定,没有露出半分意外,更没有惊动那两个丫鬟。 她笑着点头,“茹夫人请问,只要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茹夫人急切地问,“那你能跟我说说现在瑞儿的情况吗?他的腿现在怎么样了?有希望治好吗?” 兰清笳听到她这番急切地问话,同时也没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她这般反应,更让兰清笳笃定了她先前的猜测,这位茹夫人多半就是谢天瑞的母亲。 只有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才会露出这般真切关心的模样。 兰清笳不知道谢家人为什么要把谢天瑞的母亲关起来,限制她的自由,还要对外宣称她已经死了,但谢家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兰清笳敛去心里的疑惑,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小公子现在的情况已经在好转了,我也已经研制出治疗的药方,只要他谨遵医嘱,耐心配合,假以时日,就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茹夫人听了,眼眶里瞬间溢满了泪水,口中喃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又问,“那他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ъiqiku 茹夫人的神色紧张,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兰清笳沉吟片刻之后道:“这个问题,我没法百分百肯定地回答你,因为世事难料,以后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确定。 我只能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以后能独立行走,身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是我对他的保证。” 茹夫人先是心头一紧,旋即又让自己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能遇到柳大夫这样的好大夫,能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这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自己又何必强求太多? 他现在经历了苦难,后半辈子定然就能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第2648章:偷偷见过一次 茹夫人又抓紧时间追问了很多谢天瑞的情况,兰清笳都一一耐心回答,她听得满脸皆是难掩的激动。 虽然她没能亲眼看到瑞儿,但从兰清笳的口中,她也听到了那么多有关他的情况,茹夫人也已经非常满足了。 兰清笳耐心地解答了她的问题,也一点点慢慢地获取了她的信任。 兰清笳能明显感受到茹夫人对自己的感激与亲近,便是对那两个丫鬟,她都没有这般信任放松。 兰清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转而道:“茹夫人,不知我能否问你几个问题?是与小公子的病情相关之事。” 茹夫人一听,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可以!你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兰清笳语气认真,“我除了在给小公子治病以外,还一直在排查他中毒的原因,只有把原因找出来,才能杜绝再次中毒的风险和可能,但他中毒已久,当初的很多事他自己也都已经记不清了,我的排查便遇到了一些阻力。 我能否冒昧地问一下,在小公子病症发作之前的那段时间,你是否与他接触过?是否发现他有何异常之处?” 茹夫人很快摇头,眼底笼着一抹深深的黯淡之色。 “我一直都……深居简出,平日里没有机会见到小公子的。” 她换了一个更加体面的词,想要在兰清笳面前稍稍遮掩一番自己被软禁,被看管,人身失去自由的事实。httpδ:Ъiqikunēt 哪怕她知道,兰清笳定然已经什么都猜到了,但茹夫人还是想要稍加遮掩,不让自己太过难堪。 兰清笳也没有拆穿她,更没有追问她为何会被看管,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就算是问了,她也定然不会告诉自己实情,太过急切,还会引起她的怀疑。 兰清笳现在唯一能获取她的信任,让她放松警惕的话题就是谢天瑞,其余的,她一个字都不能提。 她直接问,“在小公子出事前一个月左右,他刚过了七岁生辰,那日,你是否见过他?” 茹夫人闻言,眼神顿时一阵微微闪烁。 兰清笳当即就笃定了,果然,谢天瑞那日的确是偷偷见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茹夫人。 他们的见面显然是不被允许的,他们能在那一日私下见面,或许已经是他们双方经过早早谋划的。 若是被谢家人知道,他们双方只怕都要受罚,而茹夫人必然是受罚更重的那一个。 谢天瑞很袒护茹夫人,即便时隔许久,他也将这件事藏得很好。 他更担心家人会将他的中毒归咎在茹夫人的身上,是以更不愿意将这件事道出。 若非兰清笳的观察细致入微,又善于揣摩人心,只怕也不会发现他的小心思。 而现在,她从茹夫人这里找到了验证。 茹夫人还在犹豫着没开口,兰清笳就语气严肃地道:“茹夫人,这件事关涉到小公子的病情,请你务必如实回答。” 茹夫人一听,当即就彻底没了原则与坚持,立马就将一切如实道出了。 她点头,低声道:“没错,那天我们的确偷偷见过一次……” 茹夫人将他们当日见面的情形尽数道来,即便已经过了三年多时间,她对当时的情形依旧记忆犹新,甚至还能复述出很多细节。 因为那是她最近一次见到瑞儿,是她珍藏在心底的,最宝贵的回忆。 每当十分思念瑞儿时,她都会翻出心底的回忆,一遍遍地反复回放,只有这样,才能聊以慰藉她内心的思念。 便如兰清笳所猜测的那番,他们的这场会面是私底下悄然进行的,也是他们为此提前筹谋之下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相处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兰清笳很严肃地问,“当时你身上是否沾染了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 茹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就明白了兰清笳这般问的用意,她这是怀疑瑞儿的毒是被自己染上的。 茹夫人脸色大变,旋即立马出声否认。 “不可能,我每日都在静思居待着,除了绿云和绿香以外,我根本接触不到其他人,怎么可能会沾染什么脏东西?”ъiqiku 茹夫人不相信谢天瑞身上的毒是自己传给他的,因为便如她自己所说,她被关在静思居不得自由,每日最多就是能在院中侍弄一番花花草草,哪有机会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兰清笳却是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另外一条讯息。 她被关的地方叫静思居。 找机会,她得让秦淮进去查探一番。 她也在观察茹夫人的神色变化,她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大,也很真实,不像是在说谎。 不过,她也不能凭借茹夫人的一面之词就对这件事下定论。 兰清笳问,“有没有可能是那两个丫鬟借着你之手,把毒下给小公子?” 茹夫人再次摇头,“不可能,那日我与瑞儿见面,她们俩也根本不知道,不可能会提前给我下毒。 而且,若我自己沾染上了,为何我却没事,反而瑞儿中了毒?” 并非茹夫人对那两个丫鬟有多信任,而是茹夫人觉得她们没有能力弄到这么隐秘又难解的毒药,她们也没有立场去害瑞儿。 且她方才所说的情况也的确不合情理。 总而言之,茹夫人都觉得这个可能不成立。 她不仅觉得此事逻辑不合理,便是在心理上也没法接受。 若瑞儿的毒真的是因为自己才沾染上的,那她定要后悔自责一辈子! 虽然茹夫人的说辞听上去的确合情合理,但兰清笳还是在心里留了个心眼,为保险起见,那两个丫鬟都该查一查。httpδ:Ъiqikunēt 若是能查出些什么来,那这件事的谜团也就有答案了。 兰清笳之所以这么热心地追查他中毒的前因后果,除了是真的为了弄清楚谢天瑞中毒的原因以外,也是想要借着调查的机会有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探查谢家的情况,了解谢家的人脉布局,调查他们。这是一个绝佳的假公济私的好机会。 只是他们曾经私下见过面之事,兰清笳不打算说出去。 因为她要联合茹夫人这个同盟,取得她的信任,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卖她。 她对这件事保密,不仅是卖了茹夫人一个好,也是对谢天瑞的示好。 她借此机会一下又拉进了与他们二人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第2649章:建立信任 兰清笳要向茹夫人示好,自然要主动说出来,不然她怎么知道?biqikμnět 兰清笳便做出一副沉吟之色,旋即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会想其他办法让老夫人调查那两个丫鬟。” 茹夫人听了,脸上当即露出了一副感激之色。 “柳大夫,谢谢你!” 兰清笳朝她笑了笑,“我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公子。” 她深深地看着茹夫人,“小公子他在乎你,也很信任你,当初我排查他中毒的原因时,仔细询问他这件事,他对此只字不提,还是我从他略微不自在的表现上稍稍推测出了一些,今日在你这里才得到了确定。 小公子他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你们曾经见过面之事,同时,他也绝对信任你,相信你与他的中毒之事无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当这个恶人?” 茹夫人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了更加动容的神色,双眸中更是有泪花隐隐闪烁了起来。 她虽然没能见到瑞儿,但能知道他的消息,还知道他一直都惦念着,记挂着自己,她就觉得十分满足了。 茹夫人抬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也麻烦你告诉他,我也很想他,让他好好养病,一定要把腿养好!” 兰清笳点头,“放心,我会将话带到的。” 兰清笳又将话题拉回了谢天瑞的伤腿上,“那你觉得,如果谢家有人想害小公子,究竟谁最有嫌疑?” 茹夫人几乎是立马就开口否认了此事。 “不可能,谢家不可能会有人想害他!” 她这话说得太过笃定了,笃定得铿锵有力,这种笃定好似并非单单只依仗于亲情,而是更多的依仗于其他更加坚固,更加牢不可破的关系。 兰清笳心中的猜测也更加笃定几分,谢天瑞对于谢家,定然有着非同寻常的特殊作用。 这才是谢家会这般重视他,紧张他的原因。 兰清笳还想要继续追问,但耳房那边却是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动静,两个丫鬟醒了。 她们当即就默契地闭了嘴,茹夫人更是一下阖上了眼睛,假装一直都昏睡着未曾醒来过。 率先出来的是绿香,而绿云素来心大,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着,完全没有她们还在当值的自觉。 绿香她看到一切如常,这才放松下来。 她对兰清笳轻声开口询问,“柳大夫,夫人的情况如何?” 兰清笳也轻声回答,“一切如常,绿香姑娘放心,继续这般好生调理,慢慢就能痊愈。” 绿香没有追问她什么时候能开始做药引,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丫鬟该问的,她便只围绕着茹夫人的身体又关切地问了一些问题,兰清笳都一一耐心回答。 当她问起茹夫人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时,兰清笳不动声色地回答,“一般来说,服用了解药之后天之内就能慢慢恢复说话的能力,但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茹夫人的身体较之一般人更弱,那致哑之药对她的损害也更大,所以她要恢复,也需要比常人更多的时间。一切都不必担心,耐心等待便是。”biqikμnět 兰清笳不确定茹夫人究竟还想装哑多久,是以她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绿香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兰清笳在一边跟绿香聊天,也在一边观察她,这丫鬟显然比绿云要聪明,也更会做人。 她关切茹夫人的身体状况,或许并非是真心关心,而只是因为她的职责所在,她应该要这么做罢了。 她做到了自己本分之事,如此既不会因不小心出了错漏受到责罚,在茹夫人那里,她也会留下更好的印象,日后茹夫人若是有了翻身的机会,她说不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就在她们闲聊之时,茹夫人终于“悠悠转醒”,绿香赶忙俯身关切询问她身体是否有何不适,茹夫人张口,却做出一副发不出声音的模样,最后只能黯然摇头。 兰清笳便宽慰她,最多再过几日,她定然就能开口说话,现在不必着急。 茹夫人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兰清笳这么说也是在提醒她,就算装哑也不能一直装下去,最多就只能装这几天。 茹夫人知道,自己一旦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两个丫鬟定然不会再轻易被支开了。 因为她们都害怕自己会对兰清笳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或者说不是她们害怕,是谢家人害怕,她们只是听命于谢家人行事罢了。 所以,她要在自己还能装哑的这几天时间里,尽量多找机会跟兰清笳独处,多向她打听瑞儿的情况,哪怕只是他一日三餐吃了什么这些简单的事,她也都想知道。 而兰清笳也同样这样想,她要借着还能跟茹夫人独处的时候,再想办法从她的嘴里套取一些有用讯息。 就算还不方便公然套话,她也得与对方培养更深的信任和默契,为以后打下基础。 她们双方都各怀心思,面上却是半分都不显。 翌日,兰清笳又点了同样的香,在那香的作用下,两个丫鬟很快又开始打起了瞌睡。 有了第一次的偷懒,第二次就顺理成章多了,她没费多少口舌就把绿云绿香都打发去睡觉了。 确保她们的呼吸都变得绵长了,兰清笳这才给茹夫人提醒,她当即就睁开了眼睛。 相较于两个丫鬟的昏昏欲睡,她倒是十分精神,因为兰清笳给她施了特殊针法,她自然而然就比他们两人要精神许多,不会受那安神香的影响。 茹夫人一睁开眼睛就急切地问,“瑞儿有没有让你传什么话给我?” 兰清笳点头,笑道:“他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一时说不完,索性就写成了信,你自己看吧。” 茹夫人的眼睛登时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信,打开看了起来。 她在认真看信时,兰清笳全程都没有打扰她。 这是独属于他们母子的时刻,她不应该打扰。 那封信茹夫人看了很久,眼眶又不禁变得一阵湿润,她很努力地忍着,才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又重新递还给兰清笳。 “柳大夫,谢谢你帮我们传信,但这信我不能留,会被发现,你……帮我毁了吧。” 虽然心里很不舍,但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了。 不然一旦被发现,不仅是他们,便是兰清笳也会受到牵连。 Ъiqikunět 第2650章:求你一件事 兰清笳也没有拒绝,直接接过了那封信,答应了下来。 茹夫人的做法是对的,这样才最保险。 若她方才提出要留下那封信作为纪念,兰清笳反而会开口阻拦。 兰清笳照例问了茹夫人有什么话要传给谢天瑞,茹夫人也照例说了一大通,言语间满是殷殷爱意,兰清笳都一一记下,表示一定会帮忙带到。 之后,连续两天,兰清笳都充当着他们之间的传声筒,把谢天瑞的信传给茹夫人,又把茹夫人的话传给谢天瑞,两人的心情都肉眼可见地变得开朗明媚了许多。https:ЪiqikuΠet 而绿云和绿香也已经习惯了在那个时候找机会偷偷打盹,如此,倒是彼此都十分满意。 但这样的局面不可能一直继续下去,又过了一日,兰清笳便提醒茹夫人,她装哑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明天不能再继续装下去了。 若是继续装下去,谢老夫人他们定然就会怀疑了。 茹夫人也明白这一点,她轻声道:“我知道,我原本也打算明日便在人前开口说话。” 兰清笳点了点头,茹夫人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即可。 茹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踟蹰之色,像是想说什么,但又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兰清笳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主动开口给她递台阶,“夫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要让我传给小公子?” 茹夫人摇头,“不是,我是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兰清笳当即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你说。” 茹夫人的语气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兰清笳其实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但她面上却是露出犹豫之色,“你不妨先说说看?若是我能做到的,定然义不容辞。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大夫,人微言轻,只怕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夫人的。” 茹夫人立马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得上忙。我,我想见瑞儿,想当面跟他说说话,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兰清笳当即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色,“到时候你要给小公子做药引,你自然就能见得到他了,这何须我来帮忙?” 茹夫人却是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不会让我见他的,就算是做药引,他们也会把我们分开,我最多只能到瑞儿的隔壁房间。” 兰清笳其实已经从谢老夫人的一些安排上窥探到了这一点,这不禁让兰清笳感到更加惊讶,她没想到谢家人对于茹夫人竟然防范到这种地步,连面都不让他们见一见。 只是眼下,兰清笳便假装一副刚刚得知此事的震惊模样。biqikμnět 兰清笳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开口道:“茹夫人,我其实也一直有个疑问,只是我觉得太过冒昧了,便一直没开口询问……” 茹夫人苦笑,“你问吧。” 兰清笳这才道:“我一直很疑惑,你明明是小公子的姨母,和小公子的关系还这么好,他们为何会阻拦你们见面? 每次我给你们传话,小公子也是偷偷摸摸的,一再嘱咐我不能让旁人知道……” 对外,谢家人给她的身份便是谢天瑞的姨母。 茹夫人听到兰清笳提到姨母这个身份时,眼神微微闪了闪,显然,姨母这个身份是假的,但她却不能开口澄清。 茹夫人微微垂下眼睫,她没急着回答兰清笳,而是反过来问,“瑞儿是怎么说的?” 兰清笳心思微动。 茹夫人果然聪明,她这是反过来套自己的话,想要看看自己知道多少,然后再决定告诉自己多少。 兰清笳摇头,“我没有问过小公子这些问题。若非你今日对我提出这个请求,我本也不打算问你这个问题。 我在来谢家之前,陈管事就交代过我,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我现在,已经逾矩了。不,我之前帮你们传话时,就已经逾矩了。” 兰清笳的脸上露出几分懊丧之色,像是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掺和进这些事来。 不等茹夫人回答,她就立刻道:“算了,这件事你不必告诉我,知道得越少,对我来说便是越安全的,我只是个大夫而已,只管专心办事便是,旁的事不该我管。” 茹夫人一听顿时急了,“那你这次是不是不会帮我了?” 兰清笳的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后她歉意地看着对方。 “茹夫人,对不起,我实在是……” 茹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因为急切,她抓得很用力,甚至抓得兰清笳都有些生疼了起来。 “柳大夫,求求你,帮帮我,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我真的真的很想见见他,求求你了!” 她望着兰清笳的的双眸中,都闪现出了一抹泪光。 兰清笳露出不忍之色,最终道:“我帮你也行,但你得告诉我谢家人为何阻拦你们见面?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到时候事发了,我便是想要想办法为自己开脱自救都找不到法子。”筆趣庫 兰清笳这一出以退为进,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激起了茹夫人心里的动摇。 原本她只怕是根本不打算对自己说实话,现在,她怕自己拒绝她的要求,内心定然会生出动摇。 就算她依旧不可能对自己全盘托出所有的实话,但好歹也能吐露一些内情。 茹夫人垂下眼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终于开口。 “因为,我曾经想要把瑞儿带走,只是没有成功。他们怕我再对瑞儿动歪心思,就索性阻拦我们见面。” 兰清笳在心里飞快消化这个讯息,面上则是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色。 “你要把小公子带去哪里?你是小公子的亲姨母,再怎样也不会害了他吧。” 茹夫人苦笑摇头,“他们觉得我把他带走,便是在害他,殊不知,他们把瑞儿留在谢家,才是真正的害了他。 瑞儿他自己也是愿意跟我走的,但是我们都太弱小了……” 兰清笳依旧满脸困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谢家人对小公子明明很好,怎么就是害了他?” 第2651章:果然是亲母子 茹夫人苦笑摇头,“你不懂。这其中的隐情,我不方便告诉你,你也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不然,反而会牵连你。” 她最后的话说得很是认真,像是对兰清笳的忠告。 兰清笳一边在内心斟酌她的话,一边将原本还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就不适合再刨根究底了。 一次就追问得太多,非但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答案和结果,反而还会让茹夫人怀疑。 兰清笳先是懵懂不解的模样,旋即像是想到什么,立马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要让我给你们帮忙打掩护,你再把小公子带走吧?若是这样的话,我,我是绝对不会帮忙的!你们若是走了,我就遭殃了!” 茹夫人见她一下被吓到了,当即连忙开口解释。 “柳大夫你误会了,我现在没有要带走瑞儿的想法,我这个时候把他带走了,他的腿伤怎么办?我这个时候带走他,才真正是在害他。 就算我真的想带走他,也不可能成功的,我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ъiqiku 兰清笳闻言,这才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模样。 “不是就好。” 茹夫人又一脸期待地问,“那柳大夫,你答应了吗?” 兰清笳依旧犹豫着。 “茹夫人,我,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回答了我的这个问题,我就答应你。” 茹夫人立马道:“你问,只要我能说的一定说。” 兰清笳试探性地道:“前几日我给小公子施针之时,他睡着了,梦中唤着娘亲,待醒来之后他还有些迷糊,说他想给娘亲写信,让我转交。” 茹夫人闻言,面色不觉微微变了变。 到这里,不用兰清笳再继续说下去,她也已经知道兰清笳的问题是什么了。 茹夫人抿了抿唇,最终开了口。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也便不隐瞒你了。没错,我的确是瑞儿的亲生母亲。” 兰清笳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心中生出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只是以前这个想法只是她的猜测,现在,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回答,这就不只是她的猜测了。 至于方才她说的谢天瑞梦呓的话,那都是她编出来的。 她也不怕茹夫人找谢天瑞求证,因为谢天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梦呓过那样的话,就算他不记得了,他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兰清笳露出了恍然之色,她还自己帮茹夫人把前因后果都补齐了。 “定是你想要把小公子带走,谢家人恼怒之下,才把你关起来,还对外宣称你已经亡故了。” 茹夫人对此也没有否认。 这个说法,也基本上跟事实差不离。 兰清笳看着茹夫人的眼神顿时带上了一抹深深的动情。 “明明跟自己的孩子离得这般近,却是见不到,这种滋味,只有当了母亲的人才能明白。 你的这个忙,我帮!我会想办法制造你们见面的机会,也会尽力把人支开,让你们能有机会独处。 但我并不保证一定能成功,我只能尽力一试。” 茹夫人听到兰清笳答应,已经喜出望外了。biqikμnět “不管成不成,我都要好好感谢你!柳大夫,你真是我们母子的贵人!” 听到茹夫人这般真心实意的感谢,兰清笳心里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心虚与愧疚来。 她虽然在帮他们,但其实也只是想以他们为突破口探查谢家的秘密罢了,所以,她担不起她的这番感谢。 她们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耳房就传来了动静,她们便都默契地闭嘴了,茹夫人则是依旧闭眼装睡。 翌日,兰清笳刚见到茹夫人,她就朝兰清笳开口了。 “柳大夫,我昨晚上嗓子恢复正常了。” 兰清笳闻言,面上也露出了一副惊喜之色。 “那太好了。” 茹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那我今日是否就能去给瑞儿做药引了?” 兰清笳没有给出直接肯定的答复,而是道:“我得先给你诊一诊脉,看看你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是否适合现在就做药引。” 茹夫人立马迫不及待地伸出手,“那柳大夫你快把脉。”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一副十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兰清笳知道她很急切地想见到谢天瑞,所以希望马上去做药引。 兰清笳给她诊了一番脉之后,发现她的身体状况较之之前的确是好转了不少。 当然,她的身体依旧亏虚,毕竟气血两虚之症并不那么容易就能补回来。 但茹夫人最近的心情开朗明媚了许多,人的心情一好,身体自然也就变好了。 兰清笳也并不是真的要用她做药引,就算要取血,也是少量的,不会真的伤及她的根本。httpδ:Ъiqikunēt 既然她这般急切地想要见谢天瑞,兰清笳便打算满足她。 她收回手,笑着点了点头,“夫人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可以给小公子做药引了。” 茹夫人闻言,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兰清笳点头。 她们相携往谢天瑞的葳蕤院而去,一路上茹夫人的脚步明显轻快许多,脸上也有笑意流泻,根本压都压不住。 而绿香则是已经快步离开,显然是去向谢老夫人禀报去了。 待她们到了葳蕤院之时,谢老夫人也已经赶到,双方刚好便在院门口碰面了。 见到谢老夫人,茹夫人脸上的轻快笑意明显凝滞了些许,整个人浑身上下也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她有些畏惧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的目光在茹夫人的身上转了一圈,眼神平淡,情绪意味不明,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她看向兰清笳,开口询问,“她的身体如何了?” 老夫人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茹夫人。 兰清笳如实回答,“哑疾已经痊愈,原本体内的虚弱之症也有了好转,只不过这等虚症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调养好,要想痊愈,至少还得调养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 要调养这般久,谢老夫人自然等不起。 就算她等得起,她也怕谢天瑞等不起。 谢老夫人又问,“那她现在可以做药引了吗?” 兰清笳点头,“可以了,只不过……” 第2652章:见面了 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有话就一口气说完,不要吞吞吐吐。” 兰清笳这才麻溜开口,“不过,一开始只能非常少量地取血,这既是为了茹夫人的身体状况着想,也是为了小公子着想,毕竟一开始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适应茹夫人的血。” 谢老夫人闻言点头,“这有什么?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 她方才那般吞吞吐吐,还当多大的事呢。 得了谢老夫人这话,兰清笳这才松了口气。 她要领着茹夫人往谢天瑞的房间去,谢老夫人果然提出了阻拦,“把她安排在西厢房。” 谢天瑞住的是主屋,西厢房只是客房。 茹夫人眼底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压根半点都不惊讶。 兰清笳却是故意露出一抹诧异之色,她问,“小公子搬到西厢房去了?”Ъiqikunět 谢老夫人被她的不开窍噎了噎。 但兰清笳问得很是认真,可见她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谢老夫人也不好发作。 她面无表情地道:“瑞儿没有搬,他还是住在主屋。” 兰清笳依旧一副不开窍的样子,继续刨根究底,“那为何要把茹夫人安排在西厢房?” 谢老夫人沉着脸,“我说这么安排就这么安排,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兰清笳露出惶恐之色,旋即又多了几分迟疑与为难。 迎着谢老夫人阴沉的脸色,她还是道:“可是……这样不方便我给他们治疗啊。” 谢老夫人狐疑地望着她,“你不就只是需要取她的血而已吗?在哪里取血不是取血?” 在谢老夫人看来,她要取血做药引,顶多就像是当初给谢天瑞取血那般,用一个小瓷瓶把血装着便是。 既然如此,在哪里不都一样? 她甚至可以直接要求茹夫人待在原本的地方,连葳蕤院的边儿都不能靠近。 但她终究是心软了,允许她进院子,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不可能。 兰清笳当即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老夫人,不是的,这次取血跟以往的取血不一样,这次取血做药引只是实验,为了保险起见,我只会取一丁点的血,且需要最新鲜的血,若是通过了任何其他容器,血量太少了不方便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可能会对药引产生污染,影响药效。” 兰清笳一番认真严肃地解释,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她生怕谢老夫人不信,又叨叨叨地说了一通,全都是一些十分专业的医术用语,间或掺杂一些危言耸听的词汇,谢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真的有这么多讲究?” 兰清笳严肃点头,“自然,小公子所中之毒并不简单,要解毒自然也需要十分费心费力。 药引之说虽然是医书记载,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自己自然要先行验证,不能一上来就直接取用大量的血,不然,万一小公子不适应怎么办? 每一个环节出了细微的差错,就都可能会影响结果,不可疏忽大意。” 谢老夫人被镇住了。 便是茹夫人,脸色也变了变。 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兰清笳这番话究竟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为了糊弄谢老夫人,制造他们母子见面机会才说出来的。 谢老夫人目光定定地望着兰清笳,似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说谎的破绽来,但兰清笳一脸认真严肃,半点说谎的样子都没有。 她的目光一转,又落在了茹夫人的脸上,见她同样神色惶恐,心中的怀疑这才打消了。biqikμnět 都已经退让到这一步了,谢老夫人心中即便是再不情愿,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总不能事到临头又放弃药引之事吧? 她终于松口了。 “那便按你所言吧!” 兰清笳心头一喜,茹夫人更是眼睛倏而就亮了,里面有什么光彩在阵阵闪烁。 谢老夫人冷声,“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但你也要让我看到成效,若是瑞儿的腿疾没有好转,那就不要怪我拿你问罪!” 兰清笳立马正色保证,“老夫人放心,我定能把小公子的腿治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兰清笳的语气笃定又自信,谢老夫人的神色稍缓。 她当然也不想罚兰清笳,因为她自己也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她又转而看向茹夫人,依旧满脸严肃。 “还有你,不要惹是生非,明白吗?”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茹夫人说话,语气却是十分冷硬,毫不留情。 茹夫人低着头,低低应是,一副乖顺模样。 谢天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但奈何院子太大,她们离得有些远,他连半个字都没听到。httpδ:Ъiqikunēt 他只能伸长了脖子等,希望能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他最担心的便是祖母会阻拦他和母亲见面。 若是祖母下令阻拦的话,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他脖子都伸得老长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近,有人进来了。 谢天瑞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终于,他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 见到茹夫人时,谢天瑞的眼神几乎瞬间就亮了起来,整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他张嘴,一声“娘”差点脱口而出,谢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谢天瑞这才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了个称呼。 “姨母。” 茹夫人进屋之后,目光也一直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一瞬都没有离开过。 听到他唤自己姨母,茹夫人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酸涩来。 他们之间,不仅不能见面,便是见了,也不能以真正的身份示人,这是何其可悲? 茹夫人的眼眶有些潮热,但却被她硬是憋了回去。 她不能失态,若是失态了,只怕又要被老夫人训斥,她更担心的是自己会被赶出去,不允许跟瑞儿见面。 哪怕现在只能看看他,不能光明正大地跟他说话,茹夫人也满意了。 她点了点头,语气尽量平缓地开口,“瑞儿,许久没见,你长大了,也长高了,更有少年人的模样了。” 第2653章:都是为了他好 谢天瑞立马挺了挺腰杆,脸上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我的身体也结实了不少。 反倒是姨母你,怎么越来越消瘦了?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你没有好好吃饭吗?” 茹夫人笑着道:“我身体很好,每天也都在好好吃饭,你不用担心。” 谢天瑞却是不放心,“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好瘦,像纸片人一样……” 她这般消瘦,再给自己做药引,身体岂不是要垮了? 谢天瑞的脸上露出担忧。 茹夫人还要说话,谢老夫人就直接打断了。 “好了,你们也别只顾着叙话了,柳大夫,还是赶紧开始吧。” 谢老夫人怕他们继续聊下去,越聊越多直接说漏嘴。 让他们聊了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ъiqiku 茹夫人和谢天瑞心里都升起一股子深深的失落来。 才只说了那么两句话而已…… 但谢老夫人不允许,他们也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今日他们能顺利见面,还能说上那么多话,已经非常不错了,满足了。 第一天,兰清笳肯定不可能马上提出要谢老夫人等人离开,让他们独处,那样的话,谢老夫人非但不会答应,还会转而怀疑她的动机。 所以,一开始她只能当着大家的面取血。 幸而她先前已经向谢老夫人做了预防,她一开始只需要取非常少量的血,她最多只会给茹夫人扎一针罢了。 兰清笳取出银针,准备动手,谢天瑞一脸紧张,“柳大夫,取血对我姨母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兰清笳笃定道:“放心,头几日就只是取非常少量的血做个小尝试而已,不会有事。” 谢天瑞又问,“那之后呢?” “之后的量会增加,但也绝对在茹夫人的承受范围内。” 谢天瑞听兰清笳一再这般保证,原本的担忧也总算褪去,慢慢放下心来。 兰清笳用银针在茹夫人的指尖上轻轻扎了一下,然后直接用那银针,又在谢天瑞的腿上落下一针。 茹夫人看到谢天瑞双腿的模样,整个人都完全呆住了,旋即就是深深的震撼与心疼。筆趣庫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之前茹夫人只知道他中了毒,腿受了伤,没法再走路了。 兰清笳也对她描述过一些,但兰清笳的描述,如何比得上她亲眼所见? 真正亲眼所见,她才知道瑞儿的腿竟然严重到这般地步,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一阵阵剧烈的抽痛。 她没忍住主动开了口,“瑞儿,你的腿,疼吗?” 谢天瑞早已经习惯了。 他见茹夫人落泪,面上反而露出惊慌之色。 “我不疼的!哦不对,有一点点疼,但这是好事,以前我的腿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像不是我的腿一样。 现在柳大夫给我施针用药之后,我的腿就恢复知觉了。 她给我施针,我能感觉得到,但真的只是一点点疼而已,就像你的手被扎一样,很轻微的。” 茹夫人闻言,心里头这才稍稍好受了几分,但依旧禁不住那股子心疼。 兰清笳也开口,证实了谢天瑞的话,茹夫人这才更加放心几分。 之后,兰清笳又拿出其他银针,依次在茹夫人指尖上的血上沾染了少许,然后才给谢天瑞施针。 众人:…… 她所说的取血做药引,就是这么取的? 虽然先前她已经提前预告过,一开始取的血量会很少,可是,这未免也太少了些吧。 谢老夫人先忍不住发问,“这般少的血,真的能实验出来吗?” 兰清笳笃定点头,“能!” 谢老夫人见她这般笃定,便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她说能,那就能吧。 谢老夫人又问,“那这番实验需要多少天?” 兰清笳:“至少三天。” 还好只要三天,不会耽搁太久。 谢天瑞则是开始担心,三天过后,祖母会不会就不让他和娘亲见面了? 茹夫人心里也有这个担心,但眼下任何事都没有瑞儿的病情重要,她也希望这三天能顺顺利利地度过,不要出现什么变故。 之后,便是取她再多的血,她也乐意。 谢天瑞生怕施针结束了,茹夫人就要离开,他也不顾谢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直接开口跟她说起了话,向她问东问西,拉家常。 茹夫人眼角余光瞥向谢老夫人,虽然留意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大好看,但她还是抓紧机会跟谢天瑞说话。ъiqiku 谢老夫人冷眼看着,最终到底也没有阻止。 当着大家的面,他们也不能说些什么不能说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说吧。 瑞儿对他母亲应是颇为想念的,这孩子平时也懂事,从未提出过要去看她,也没提其他过分的要求,现在,自己就不要再做那恶人了。 就这般,他们母子二人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多的话。 大多数都是谢天瑞问,茹夫人回答。 谢天瑞自己的情况,他之前已经通过书信告诉了茹夫人,而茹夫人不方便写信给他,能让兰清笳传达的也都是一些简单的话,对于她的具体情况,谢天瑞了解得少之又少。 所以现在有了机会,他便连连追问,好似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来想问的问题全都问完。 面对他的问题,茹夫人都一一耐心地回答着,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谢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子复杂的情绪。 尤其是看到谢天瑞的脸上露出的那抹笑意,谢老夫人心中的复杂更加深了几分。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瑞儿的脸上看到这抹放松又开心的表情了。 难道自己之前的做法都是错的? 她不应该把他们母子分开? 但是想到茹夫人先前做的那些事,谢老夫人又坚定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现在将他们分开或许是有些残忍,但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瑞儿好,不然,瑞儿就要被她拐走了! 现在,她能允许他们见见面,说说话,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谢老夫人原本还有些软化的心又重新变得冷硬了起来。 第2654章:一定会答应 兰清笳刻意放慢了施针的动作,让他们母子能有更多的时间说话。 但就算再怎么放慢,也终究会有结束的时候。biqikμnět 施针结束,谢老夫人也一下恢复了原本的冷漠之色,直接就开口让绿香绿云把茹夫人带走了。 茹夫人眼里虽然有不舍,但也什么都没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好在,明后天她还能见到瑞儿。 就算之后都没机会了,她心里头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谢天瑞看着茹夫人的眼神也满是恋恋不舍。 原本没见到的时候便想着,只要见一面就满足了,现在见到了,还说上了话,他反而变得更加贪心,想要每天都能见到她。 谢天瑞不敢去求祖母,因为他觉得祖母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现在唯一能奢望和求助的人,就是柳大夫了,在谢天瑞的心里,柳大夫已然变得无所不能的存在了。 是以,谢天瑞最后把兰清笳留下了。 谢老夫人对兰清笳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看得紧了,谢天瑞把她留下,谢老夫人也没有阻拦。 她这会儿已经有些疲累了,所以便先回去休息了。 待屋中没人了,谢天瑞这才开口,对兰清笳道:“柳大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兰清笳闻言有些无奈,他们母子俩都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遇事就找她帮忙,兰清笳心中不觉生出了一股子甜蜜负担的感觉。 这也恰恰说明了她之前的努力都很成功,俨然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凡事都找自己。 兰清笳对上他那满含殷切的目光,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温和开口,“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拒绝。” 谢天瑞抓住兰清笳的手,神色语气中都带上了一股子央求与撒娇之意。 “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到的,你若是做不到,就没人能办到了。” 兰清笳无奈,“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先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 谢天瑞这才开口,“在我姨母给我做药引的时候,我想要一直都能见到她,像今天这样,能跟她说说话。” 兰清笳闻言,却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道:“你祖母似乎不大喜欢她,也不希望你们过多接触。” 谢天瑞:“所以我才请你帮忙。依照祖母的脾性,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定要把我们分开,柳大夫,你是我的大夫,你说的话祖母一定会相信的,你就帮帮忙,编一套说辞来糊弄糊弄祖母,让她不要把姨母赶走,行吗?” 兰清笳自然能做到这一点,但她却不打算自己亲自开口来做这件事。 因为她后头或许还会对谢老夫人提出其他要求,若是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求,到之后她再提出其他要求,谢老夫人就会觉得她得寸进尺,便是对她的意图也会生出怀疑。 所以,兰清笳不打算亲自出面帮这个忙。 她对谢天瑞道:“其实这件事不是非得需要我才能做,你开口也同样能成功。” 谢天瑞却是根本不相信,他摇头,语气丧气,“不可能的,我祖母不会答应的,以前我求过她,她都不为所动。” 兰清笳朝他露出一抹温和又充满鼓励的笑,“相信我,这一次不一样了,你开口求她,她一定会答应的。” 谢天瑞看着兰清笳那自信的神色,心里不禁也生出了一股子将信将疑来。Ъiqikunět 真的能行吗? 兰清笳便耐心地跟他讲解分析,“以前你祖母不答应,定是因为她和你姨母之间有隔阂矛盾,现在,她们之间的隔阂矛盾或许也依旧存在,但眼下却是有另外一件更加要紧的事越过了这番隔阂矛盾,这件要紧的事,就是你的腿伤。 在你祖母心里,想来任何事都没有治好你的腿更要紧。 而她为了治好你的腿,已经做了很多让步了,一开始她不同意让你姨母来做药引,最后却还是同意了。一开始她不同意你姨母见你,最后也同意了。 她一步步地退让了这么多,在不知不觉间,她对这件事的包容度和底线也就放宽了很多,这个时候你再提出想要继续见到你姨母,她一开始或许会反对,但只要你坚持,她多半还是会同意的。 因为她在这件事里已经投入了很多,不可能因此就随随便便放弃。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接下来不管在治疗你的腿伤这件事上会遇到什么困难,她也都会继续坚持下去,不然,就此放弃的成本就太高了。 而你只是提出与你姨母见面而已,这个要求在大局上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她一定不会反对。” 兰清笳将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慢慢地告诉他,谢天瑞原本还有些懵懂,现在也慢慢明白了,他的眼睛不自觉亮了起来,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充满了光芒。 “柳大夫,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兰清笳禁不住笑,“这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人生比你多一点阅历罢了。” 所以,也比他更懂揣摩人心。 人的确就是这样,当对一件事付出了很多的精力之后,就不会轻易放弃了,因为这个时候放弃对他们来说就极度不划算了。 谢老夫人现在便正是这般处境,所以,谢天瑞提出这个要求,她就算一开始不同意,最终也会妥协。 毕竟,这要求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无伤大雅。 第二天,谢天瑞就向谢老夫人提出了这个请求,他希望在茹夫人给自己做药引的这个期间,他都能见到她。 谢老夫人一开始果然是拒绝的。 后续兰清笳就会开始正常取血,到那时自然就不用担心血量太少不好用容器装的问题,茹夫人就不用再到谢天瑞这里来了。Ъiqikunět 谢天瑞对此却是十分坚持,一再央求,谢老夫人坚持了三个回合,就松口了。 罢了罢了,既然都已经让他们见上面了,那也无所谓再多见几回。 反正他们都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俩也没法说什么私密话,那女人就算是想要对瑞儿出言蛊惑,也根本不可能。 见谢老夫人那么轻易就答应了,谢天瑞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柳大夫说的果然没错!祖母果然答应了,柳大夫真是神也! 第2655章:莫大的进步 三天后,兰清笳表示,茹夫人的血与谢天瑞很适配,她的血可以用来做药引。 接下来,她就要加大取血量了。 但所谓的加大量,也只是从原来的非常少量变成了几滴而已。 她对此的解释是,“随着后续治疗力度的加大,取血量才会慢慢增加,现在这几滴足矣。” 现在大家对兰清笳已经十分信任,既然她说几滴足矣,大家便都相信了。 谢天瑞心里也彻底放松了,原来药引就只需要这么点量,那他就不用担心娘亲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了。 就算后面取血量会慢慢增加,但至少现在没有这个困扰。 因为谢天瑞对谢老夫人的央求,茹夫人和他也能每天都见面,每天都说上话了。biqikμnět 虽然见面的时间很短暂,最长的时候也就是两刻钟不到的时间,但茹夫人和谢天瑞都已经非常满足了。 因为这每天短暂的时间,两人都觉得生活好似一下有了盼头,他们两人的心情也都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谢老夫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升起阵阵复杂,最终也没有再继续做这恶人。 兰清笳也表示,保持心情愉悦的话,对病情的恢复大有裨益,这对谢天瑞和茹夫人都有好处。 谢老夫人便也这般宽慰自己,劝自己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而经过了数日“药引”的作用,谢天瑞的腿也比以前有了更加明显的知觉,原本根本无法动弹的双腿,这时也慢慢的能动了。 虽然动作的幅度很轻微,但这也已经是一个莫大的进步。 谢天瑞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极了,谢老夫人也高兴得眸中泪光闪烁,口中连连念叨太好了。 茹夫人也同样激动又高兴。 兰清笳正色道:“接下来,需要进行下一步治疗,除了针灸,服药以外,还需要配合药浴。 请老夫人帮忙准备一个药浴池,除了基本的干净卫生以外,空间也不需要太大,还需要保持环境密闭,避免药效挥发。” 谢老夫人连连点头。 这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让孙儿尽快恢复过来,别说是准备药浴池,便是要凿出一个温泉来,她也义不容辞! 紧接着,兰清笳又道:“药浴之时,不仅要保持环境密闭,便是在药浴池子里的人也不能过多,不然容易产生浊气,同样会影响药效。” 谢老夫人立马道,“那便只让你和瑞儿在药浴池里便是。” 兰清笳却是道:“茹夫人也需要在内,这个阶段所需要的药引增加,茹夫人的血需要直接放到药浴池里,供小公子的药浴之用。” 谢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正要开口问些什么,一旁的谢天瑞就忍不住抢先了。 “那姨母岂不是要放很多血?她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兰清笳当即出声安抚,“小公子放心,我说过不会透支茹夫人的身体,就一定会将取血量控制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并且,每日我也都开了补血的方子和药膳,她只要好好按时服用,身体就不会出问题。” 兰清笳虽然这么说,但谢天瑞面上依旧露出几分难掩的担忧。 茹夫人则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瑞儿,我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觉得自己的精力都更好了,想来就是柳大夫给我开的调理气血的方子的效果。有她在,我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天瑞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娘亲说得没错,有柳大夫在,他们的身体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因为柳大夫就是华佗在世,她说能保证娘亲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茹夫人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这件事上,倒是完全忽略了另外一茬。 直到药浴池准备好了,谢天瑞要开始药浴了,谢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如此的话,那药浴池里就只有兰清笳、谢天瑞和茹夫人三人了。biqikμnět 谢老夫人现在对兰清笳反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她一直警惕提防的,反而是茹夫人。 这段时间,只要茹夫人在,谢老夫人就定要在旁边盯着,坚决不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唯恐她会对谢天瑞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再次煽动他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 但现在,他们在药浴池里,谢老夫人却没法从旁盯着,也没法派人盯着,一时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忐忑。 她该不会乱说话吧? 原本谢老夫人给她喂哑药,便是为了防止她乱说话,但兰清笳一下就看出了问题,而且还非常严厉地提出了制止,谢老夫人这才作罢。 现在,谢老夫人不免担心。 她朝心腹姜嬷嬷示意,姜嬷嬷便朝药浴池而去,悄悄打开了药浴池的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姜嬷嬷便走了出来,她对谢老夫人回禀。 “小公子和茹夫人都睡着了,只有柳大夫在一旁调试药浴的水温和调配药方。” 她方才还在旁边多看了一会儿,确保他们两人是真的睡着了。 小公子是泡在药浴池里,靠着木桶就睡着了。 茹夫人则是趴在一旁的桌上,一只手的手腕还露在外面,显然是已经取过血的模样,她自己也睡得很香甜。 兰清笳则是在埋头忙碌着,时不时往药浴池子里添一勺热水,又往里头加点药粉,神态很是专注认真。 姜嬷嬷悄悄地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他们都没有发现她,她这才退了出来。 谢老夫人闻言,这才放心了。 看来,他们并没有在背地里做些什么手脚。 姜嬷嬷所看到的的确是事实,彼时,谢天瑞和茹夫人都睡着了。 并非是他们真的有这么困,而是兰清笳施针时,扎了他们的昏睡穴。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不可能真的让茹夫人放那么多血,她自己知道,所谓药引之说根本就是自己信口胡诌出来的,压根就不作数。 所以,她当然不可能为了自己信口胡诌的话让茹夫人的身体蒙受这般损伤。 让他们睡上一觉,待他们醒来之时,她就告诉他们,血已经取了,他们自己也不会怀疑。 第2656章: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方才姜嬷嬷进来时,兰清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只不过她假装没有发现罢了。 她也已经猜到了谢老夫人必然会不放心,既然她不放心,那就让她找机会试探好了,她多试探几次就会发现他们都很老实,根本什么小动作都没有,次数多了,谢老夫人自然就不会再派人来试探了。 而那个时候,才是兰清笳找机会向他们套话的时候。 现在她不着急,她有的是足够的耐心。 姜嬷嬷出去没多久,兰清笳就施针把茹夫人和谢天瑞都弄醒了。 他们醒来之后,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 茹夫人看着自己的手腕,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恍惚之感,“柳大夫,你已经给我取血了吗?” 兰清笳点头,“我怕你取血的过程会有些难受,所以就没有把你叫醒。你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茹夫人摇头,“没有。” 她没有觉得不适,就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不得不说,柳大夫的医术是真的好,这段时间的调理也起了作用,不然自己被取了这么多血,定然早就身体虚弱,难以支撑了。 谢天瑞见茹夫人的气色如常,这才放心下来。 兰清笳又问他感觉如何,谢天瑞也表示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适。 但是,也没有什么其他明显的感觉就是了。 不过,他这才刚刚药浴,没有明显的感觉也是正常的,这又不是灵丹妙药,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一切都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兰清笳之所以会提出给谢天瑞做药浴,一方面的确是藏着私心,她想要借此机会制造出与他们独处的时间,好更方便的获取他们的信任,从而套他们的话。 但另一方面,药浴也的确有利于谢天瑞的腿伤。 谢天瑞的腿伤了太久了,前期的针灸和服药已经让他的腿疾有了改善,接下来,就要进一步地加强,唤醒他的腿部神经,而没有什么比药浴效果更好。 所以,她提出药浴的决定,其实也是双管齐下的做法。Ъiqikunět 此法是真真正正地能对谢天瑞的病情有改善她才会这么做,而并非只是为了套话而已。 药浴一个疗程需要七日,他的腿伤至少需要两到三个疗程,才会有较大改善,这又是一个不短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兰清笳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她必须要撬开茹夫人的嘴,从中获取更多的讯息。 他们来到谢家,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他们真正探查到的讯息却不算多。 从这一点上看,他们的效率的确太低了。 之所以会成效缓慢,也跟谢家的实际情况有关。 兰清笳是以医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她的话语权便都集中在医术相关之事上,所以,她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就必须在诊治谢天瑞上取得显著的成效。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让谢天瑞彻底痊愈,自然需要时间。 幸而,霍临尘那边也并没有催促他们,只让他们一切以个人安全为重,调查之事不能着急,慢慢来便是。 正是霍临尘完全没有施加半分压力,兰清笳才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来。 唯一记挂的便是沐白和宛央两个孩子。 他们完成任务的时间越长,跟两个孩子分开的时间就越长。 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但就算再想念,她也不可能撇下这里的事,半途而废。 她只能安慰自己,只要继续努力坚持下去,迟早有拨云见日,查明真相的一天。https:ЪiqikuΠet 这段时日,秦淮都不大跟着兰清笳一道去给谢天瑞施针看诊,他负责帮兰清笳打理药材,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工作,他做完之后,一部分时间用来钻研医书,而另一部分时间,则是用来跟下人们闲聊套话。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能名正言顺离开院子的理由,一开始,他是跟着院子里的小厮一道去药房清点药材,后来,他还争取到了自己去厨房拿菜的机会,他借此机会跟不少丫鬟小厮也都混了脸熟,也能聊上几句了。 秦淮发现,谢家的药房比一般府邸的药房规格都要大,而且管理都颇为严格,就好像里面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东西。 秦淮晚上的时候悄悄来刺探了一番,但没有找到机会偷偷潜进去,便只能暂时作罢。 这事,还得交给兰清笳来想办法查探,毕竟她是谢天瑞的大夫,她要开药,用药,没人比她说话更有分量。 她若是提出想来药房看看,谢家人兴许不会反对。 在厨房那边,秦淮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其中一条消息便是关于泰平郡王谢立新的。 据下人们所述,泰平郡王回谢家的次数不多,一般都不大回,但以前,有一个日子,他是必定会回来的,那就是谢天瑞的生辰之日。 每次谢天瑞生辰,泰平郡王都会回来,且会给谢天瑞带上礼物。 这份待遇,便是在泰平郡王的亲孙子那里都没有,整个谢家就只有谢天瑞享有。 谢天瑞刚生病半年有余之时,他收到了长子谢北弦的来信,当即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那段时间,他在家里待了半年之久。 那半年,谢家请了无数大夫上门看诊,却没人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非但没有成效,那半年里,谢天瑞的腿反而开始慢慢地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泰平郡王又出门了,那一年谢天瑞的生辰,他没有回来,他第一次缺席了谢天瑞的生辰。 之后两年,亦是如此。 他的这番举动让谢家人以为谢天瑞彻底失宠了,有小辈到谢天瑞面前挑衅,骂他是个瘸子,最后那小辈却被谢北弦狠狠打了二十板子,这番杀鸡儆猴,这才让其他人不敢再到谢天瑞跟前为难。 但这也让他更加孤独,更加没人敢跟他做朋友。 泰平郡王和谢北弦两父子对谢天瑞的态度截然,这让秦淮和兰清笳不禁陷入了深思。 泰平郡王此前对谢天瑞的重视不似作假,后来骤然转变的态度,也是因为谢天瑞的腿伤。 也就是说,泰平郡王认为他失去了价值。 谢北弦继续为谢天瑞请名医,便是不肯就此放弃他。 可如果最后他的腿依旧没有成效呢?谢家之前的投入不都白费了吗? 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果他们是泰平郡王,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多半会寻找其他的替代之法,做好另一手准备。https:ЪiqikuΠet 如此,就算谢天瑞的腿伤好不了,谢家也能做其他应对之法。 所以,他们的另一手准备究竟是什么呢? 第2657章:猜测与可能 秦淮和兰清笳一起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 因为他们尚未弄清楚一个源头问题,那就是谢天瑞对谢家人来说为什么会那么重要。 只要弄清楚了这个问题,后续的很多问题自然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秦淮的心思一动,“我们不妨将事情倒退回最初的原点来思考,我们来谢家是为了什么?” 兰清笳顺着他的话思考,“为了调查谢家与生息蛊一案的关系。” 秦淮又问,“幕后之人主使生息蛊一案,目的是什么?” 兰清笳:“搅弄朝堂风云,行谋逆篡位之事。” 秦淮:“他们缘何会生出这样胆大包天的想法?” 兰清笳眼睛微微一闪,旋即道:“他们深知皇上的身份有瑕,而他们自己更加名正言顺。” 秦淮继续循循善诱,“那如果谢家的确就是幕后主使,他们为何会认为自己更加名正言顺?” 兰清笳一点点慢慢捋着谢家与皇家的关系。 谢家乃是先太子母亲的娘家,真要算起来,谢家根本称不上是名正言顺。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一边捋着关系,一边轻声道:“真要说名正言顺,也应该是先太子,亦或者是先太子的亲生子嗣,可是谢家都没……” 兰清笳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旋即,她和秦淮目光碰撞到一起,两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浮出了一个念头。 先太子早就亡故了,自然不可能藏在谢家。 但是,先太子有没有可能,在谢家留下一个血脉? 假若先太子在谢家留下了一个亲生血脉,谢家人看到熙元帝这个不是太子亲生血脉的人登基为帝,会不会就认定了这个出自他们谢家的亲生血脉,才更加名正言顺? 他们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有可能。 谢家人做的这番谋划并非一朝一夕所成,而且,这还是一个关涉到全族性命的大事,稍不小心就可能会酿成灭门大祸。 若谢家没有绝对充分的,非抢夺这个皇位不可的坚定理由,他们怎么会以谢家上下那么多人的性命为代价,为期这么多年在暗中筹谋这件事? 目前他们所推测出的,最有可能的一个结果就是,先太子在谢家留下了血脉! 而他们为什么会那么重视谢天瑞,这也就有了解释,因为谢天瑞便是先太子的血脉——他极有可能是先太子的亲孙儿。 若是谢天瑞死了,或是残了,他们就没法再把谢天瑞推到那个位置,因为,就算谢天瑞的血统再纯正,世人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残疾当皇帝。 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产生的心理作用,他们这个时候再去回想谢天瑞的容貌,就觉得他果然长得跟秦家人有几分相似。 这个猜测让两人心里都不禁升起一阵激动。 如果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他们便一下触到了这件事的核心关键。 他们从这件事出发去推测其他事情,也就有了一条更加清晰明确的思路。 假设他们的推测是对的,那当初与先太子有情之人,便是谢老夫人了。 而这也是谢家人对谢老夫人这个外嫁女这般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待遇优渥的主要原因所在。 因为她怀上了先太子的血脉,而谢家人只怕一早就想借着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只不过,当时先太子犯事,被先皇废除,最后大元朝的皇位兜兜转转,落到了熙元帝这个太子妃与七皇子私生子的身上。 面对朝堂遭遇的变故,谢家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让那孩子见光,因为那个时候让那孩子见光,非但不可能为谢家挣来荣誉,甚至可能因为那孩子惹来祸端。https:ЪiqikuΠet 另一方面,他们心底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怨愤与不平。 再怎样,也轮不到熙元帝这个私生子登基。 人的野心和妄念往往很容易被激发和催化,尤其是在觉得他们遭遇了不公之后。 这个阴谋和计划中,谢老夫人的儿子,也就是谢天瑞的父亲应该才是最最至关重要的。 他是先太子的儿子,也是与皇室血脉相连最紧密的一人,谢家推举他为帝,也更名正言顺,更有说服力。 但中途却发生了意外。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谢老夫人的儿子应当是死了,若不然,他们不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谢天瑞。 谢家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不可能半道放弃,所以他们只能把期望放在了谢天瑞的身上。 偏偏,谢天瑞也在七岁的时候遭遇了这番变故,双腿不良于行。ъiqiku 已死之人谢家人无力回天,但对于谢天瑞的伤情,他们却是不愿意放弃,是以这些年才一直在延请名医。 秦淮提出了新的疑问,“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你觉得,谢天瑞知道这一切吗?” 兰清笳认真地回忆了一番自己与谢天瑞相处的细节。 最后有些不确定地道:“他应该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 因为我从与他的相处交流中便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腿伤的在意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他自己,但有一部分原因却是基于一种责任和担子,他不想辜负自己身上的这种责任和担子,所以才会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好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他对这件事,也并非自愿的,内心甚至或许还有些排斥。” 兰清笳想到了茹夫人,她说自己会被迫跟谢天瑞分开,是因为她曾想要带谢天瑞离开。 而谢天瑞也愿意与她一道离开,只不过最后没能成功而已。 即便是现在,谢天瑞对茹夫人的态度依旧孺慕,可见他内心是倾向于茹夫人的。 兰清笳从与谢天瑞的相处中便能看出来,他内心深处对外面世界有种渴望,他从出生以来,就接受了谢家非常严格的约束,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这样的生活环境让他感到压力和束缚。 人往往缺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 他被管束得太紧,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没有把控的权利,在这种情景下,他的确是很可能会生出逆反的心理,更加想要逃离,渴望自由。 第2658章:没有兄弟姐妹 秦淮跟谢天瑞接触的时间少,对他的了解自然也比不上兰清笳。 不对,谢天瑞和茹夫人那边的情况,兰清笳都会告诉秦淮,是以秦淮对这件事也同样十分了解。 他听了兰清笳的这番分析,心中也基本上生出赞同,觉得实情应当大差不差。筆趣庫 谢天瑞的态度其实也很关键,他内心不是真正倾向于谢家的话,日后兰清笳想要从他的口中套话时,他的态度也会更加容易松动。 同理,这在茹夫人身上同样适用。 而茹夫人知道的明显比谢天瑞知道得更多,如果兰清笳能找到机会向她试探一番的话,或许就能有一个新的突破。 但这并不容易。 秦淮也冷静地分析,“她对你就算有信任,但那也是基于医术上的信任,至于其他方面的信任只怕不多,你只怕不好找机会向她打探这件事,不仅容易让她起疑,她也不会随便开口。” 兰清笳也知道这一点。 “要让她开口,就得拿出足够的筹码来。而她唯一在乎的,便只有谢天瑞了。” 兰清笳的确掌握着谢天瑞的命脉,但她要是以谢天瑞的性命作为要挟,那就直接暴露自己了,到时候茹夫人定然不会放心把谢天瑞交给她,说不定还会直接向谢老夫人检举兰清笳,那就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了。 秦淮也赞同兰清笳的这番分析。 他们的确是要以谢天瑞作为切入点来拿下茹夫人,但却不能这般直接粗暴,不然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茹夫人一直想让谢天瑞离开这里,或许,他们可以以此为切入点。 若他们有法子能帮茹夫人把谢天瑞带走,那兴许茹夫人就会更轻易松口。 但很遗憾,他们也没有这个通天的本事。 是以,这条路也行不通,暂时就只能列入备选之列。 茹夫人之事暂时撇到一边,他们又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谢立新的另一手准备会是什么? 原本他很重视谢天瑞的理由他们有了较为明确的猜测,虽然这个猜测的真假暂时还没能确定,但暂且就当这是真的。 而谢天瑞的腿久治不愈,谢立新就不似从前那般在乎他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种信号,是他打算放弃谢天瑞的信号。 但谢天瑞的身份特殊,岂是说放弃就能随便放弃的?先太子血脉又不是人人都有。 难道,谢天瑞还有其他的兄弟?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谢天瑞还有其他兄弟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谢立新完全没必要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谢天瑞的身上,他放弃了谢天瑞,的确很可能转投谢天瑞的其他兄弟。 当然,前提条件是谢天瑞真的有其他兄弟。 或者说,当初先太子与谢老夫人不止生了一个儿子? 这两个猜测都齐齐出现在了他们的脑子里,这都是需要他们后续去想办法验证的。 很快,他们就打探出了初步的结果。 翌日,兰清笳在给谢天瑞泡药浴的时候,便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了让自己的问题更加合情合理,她又补充了一句。 “若他有兄弟姐妹,也可以用其兄弟姐妹的血做药引,年龄越是接近,药引的效果就越好,甚至能超过亲生父母的药引效果。” 谢天瑞的神色很寻常,直接摇头否认了。 “我没有兄弟姐妹。” 他如果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他就不会这么孤单,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他更不需要被迫承受这一切,他肩上就不会有这么沉重的负担了。筆趣庫 茹夫人听了兰清笳这话,眼里不免生出几分失落与遗憾。 她道:“瑞儿的娘亲,在生他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 茹夫人虽然向兰清笳承认了自己与谢天瑞的关系,但这只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便是在谢天瑞这里,她们也没有挑破。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麻烦了。 知道得越少,对他来说就越好。 兰清笳听了茹夫人这话,又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基本上确定了她所说的确是实话。 看来,谢天瑞并无兄弟姐妹。 那么,他的父亲有没有兄弟姐妹? 兰清笳其实更倾向于没有,若当真有的话,那他就是先太子的另一个血脉,谢家人一开始就不会舍弃这么一个人,转而选择谢天瑞来进行扶持了。 但这也只是兰清笳的猜测,她一时之间也不能直接开口追问,不然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兰清笳打算之后再找机会盘问此事,但没想到秦淮这边倒是打探到了结果。 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有了几个相熟之人,其中,他便着重结交那些年纪大的仆人,因为年纪大的,对谢家的秘辛也知道得更多。https:ЪiqikuΠet 而今日,秦淮便找了机会跟那几个年纪大的仆人闲聊,闲聊间便料到了谢老夫人的身上。 “谢老夫人是怀着孩子从夫家回到娘家的,原本谢家的下人都以为她定然会被兄嫂嫌弃,但没想到她非但没被嫌弃,还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养起了胎。 十月怀胎之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便是谢天瑞的父亲。 而后,她便一直以和离之身住在了谢家,没有再嫁,一直到现在。 谢家的下人都很吃惊,没想到泰平郡王对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这般宽宏厚道,因为泰平郡王对谢老夫人这个妹妹的态度亲厚,谢家的下人们也都不敢慢待她半分。” 他们已经推测出了其中的原由,谢立新会这么做也就半点都不奇怪了。 兰清笳现在关心的是,“当初她生的是单胎,而不是双生子?” 秦淮点头,“那几个老仆都是在谢家待了很多年的,他们的话应当不会有错。 就算他们没法靠近产房,但孩子生出来之后总要养,若是有两个孩子,他们想藏也藏不住,而且,也没必要藏起来。” 兰清笳也赞同这一点。 便如她先前的猜测那般,若谢老夫人当初生了两个儿子,那谢天瑞的父亲去世之后,谢家人就应该全力扶持另外一个孩子才是,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还是个孩子的谢天瑞身上。 目前来看,他们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谢天瑞没有兄弟姐妹,他父亲亦是如此。 那谢立新的另一手准备究竟是什么? 第2659章:为母则刚 两人一步步推测到这里,心里对这件事的轮廓已经有了越来越清晰的描摹。 他们已经排除了先太子还有其他血脉的可能,所以谢天瑞的身份和地位才会变得那么重要。 按理说,谢立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谢天瑞,除非他放弃了多年的谋划,但这显然不可能。 难道,他还能变出另外一个活蹦乱跳的谢天瑞来? 这个念头一出,他们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好似有什么思路一瞬间被打开了。 谢立新自然是没法变出一个大活人来,但是,他可以找替身啊! 世间之大,容貌相似者不知凡几,要找到一个或者几个容貌相似之人,那都不会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若真的有这样的替身的话,谢家人定然也会将其好好培养,假以时日,真的到了他们举事之际,那替身现身时也能拿得出手,能糊弄得过外人。Ъiqikunět 在他们身边就发生过好几个替换和调包之事,卓安烺便是最直接的例子。 再有便是扬州城的那位蒋胜华,他也是在小的时候就被伺机调换了,是以现在,他才会成为谢家人的内应和帮手。 这套把戏,谢家也同样可以用在谢天瑞的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谢天瑞,抑或那个替身是先太子血脉? 兰清笳猜测,“先太子定然留下过要紧的信物,就算没有,谢家也可以伪造出来。” 秦淮也分析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所谓信物,谢家真到了举事的那一天,也必然已经做好了舆论引导,获得了民众的支持。 拥有了能与朝廷抗衡的实力之后,他们需要的便只是一个噱头罢了。” 兰清笳一想也是,自古也不乏有皇子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铲除异己,谋朝篡位,真要有心谋反,是否名正言顺也只是借口罢了,实力才是硬道理。 秦淮又道:“若谢立新真的做了这事,也必然会做得十分隐蔽,一般人定然不知晓,我们贸然打探,非但打探不出结果,还可能会暴露自己。” 兰清笳也赞同地点头,“的确如此,所以,这件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好生谋划。” 秦淮一时之间倒是没想出什么好计策来,但兰清笳却是露出了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秦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兰清笳先是点头,旋即又摇头,“我还是没想到要如何验证这件事,不过,我倒是想到了要如何利用这件事来做一做文章。”https:ЪiqikuΠet 秦淮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兰清笳便缓缓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你说,如果茹夫人知道了谢家在给她儿子找替身,随时准备放弃她儿子这件事,她会如何作想?” 秦淮闻言,不觉心念一动。 他一下就明白了兰清笳的用意。 谢家找替身之事,只是他们自己私下的推测,这件事的真假如何还未可知。 但有一件事他们可以确定,茹夫人定然不知道这件事。 若她知道的话,就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态度。 若他们把这件事透露给她,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都站在茹夫人的立场上设想了一番。 首先,茹夫人不赞同谢天瑞蹚这趟浑水,这一点从她曾经试图带谢天瑞离开这件事上就能推断出来。 她知道谢家在找替身了,她的反应应该是高兴和乐见其成的。 有了其他替身,她就能让自己儿子脱身,不用再参与进这件事里来。 但这只是最乐观的一种情况。 谢家就算有了另外的替身,又凭什么要放走他们母子? 要知道,这件事可非同小可,他们母子作为这件事的知情者,真把他们放走了,万一消息泄露了出去怎么办?他们所作的这番谋划不都白费了吗? 所以,在谢家成事之前,他们母子不可能获得自由。 那在谢家成事之后呢?谢家会不会放他们母子离开? 那就更不可能放他们离开了。 谢家若真的扶持那个替身登上了那个位置,这个时候谢天瑞的存在就变得十分尴尬了,因为这时候的谢天瑞就会成为一个活把柄,对他们,对那位替身来说都是一个后患。 所以,他们母子就更不可能离开谢家,甚至,他们的处境反而会变得更加危险。 两人将这番利弊捋了一遍,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有了更加清晰明朗的思路。筆趣庫 从兰清笳与茹夫人接触的经验来看,她是个聪明人,只要自己向她透露出这件事,她自己就能想到这些利害关系。 正所谓为母则刚,她为了谢天瑞的安危,定然会有所行动。 没有替身的时候,谢天瑞失去的仅仅是自由,至少谢家人会不遗余力地救治他,保证他的安危。 但有了替身之后,谢天瑞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他身上最大的筹码。 这也就意味着,谢天瑞的性命安全失去了保障。 若是谢家人为了藏住这个秘密直接对谢天瑞下手,也并非没有可能。 牺牲一个谢天瑞,换来谢家的绝对安全,这买卖划算。 或许谢家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这般丧心病狂,但为了能把茹夫人发展到他们这边来,让她愿意主动开口说出实情,兰清笳只能想法子把这件事的后果夸大。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了一个,该怎样才能把这个不确定的消息传达给茹夫人,还能让茹夫人信以为真? 若是他们没法成功地说服茹夫人相信这件事,那后续的计划也就成了空谈,一个搞不好,还会暴露自己。 兰清笳的脑子飞速转着,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子里浮现。 “或许,我们可以这样……” 兰清笳对秦淮如此这般一番细说,秦淮闻言,眼睛也不觉亮了。 他看向兰清笳的眼神充满了赞赏,“笳儿,还是你聪明。若是此行没有你的话,我定然是寸步难行。” 兰清笳顿时露出了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知道她的用处就好。 兰清笳正色,“不过这件事需要你出马,你准备好了吗?可别给我掉链子。” 秦淮也当即一副正色模样,“放心好了,我这段时间的医书可不是白看的。” 兰清笳见他这般拍着胸脯打包票,便也放下心来。 第2660章:病情的起色 商定好了计划,却并不是立马就能执行,还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直到七日后。 谢天瑞现在每天都要进行一个时辰的药浴,他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些许变化。 原本他的双腿上一点肉都没有,只有皮包着那根根凸起的经络,看上去显得分外可怕。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他觉得自己双腿上的经络变得没那么明显了,双腿变得丰盈了起来。 或许第一次看到他这两条腿的人依旧会觉得十分可怕,但以前真正见到过他双腿模样的人就知道,现在他的双腿已经大有改善了。 第一个发现这个变化的是茹夫人。 她每日都会盯着谢天瑞的双腿看,对于他双腿的任何变化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而谢天瑞自己本人则是因为身在其中,每天都跟自己的双腿打交道,对于它们的变化反而没能那么及时地发现。 茹夫人惊喜地指出谢天瑞双腿的变化时,大家都先是一愣,旋即认真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大家见此,心中顿时高兴极了。 谢老夫人欣喜地道:“真的有了变化,腿上的青筋纹路明显淡了许多!” 即便她老眼昏花,也看出了这一变化,她激动得手都在抖,眼眶也不禁一阵微微湿润起来。ъiqiku 谢天瑞是最高兴的,但他却努力克制住了,没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 只是,他看向兰清笳的眼神变得更加晶亮,那里面充满了光芒与信任。 是兰清笳的到来让自己的双腿有了变化,这番变化再次给了谢天瑞莫大的激励。 “柳大夫,谢谢你!” 兰清笳笑望着他,“这不全都是我的功劳,这是你的身体,也需要你积极努力地与你身体里的毒素做抗争,所以,现在的一切变化和成果,你的功劳最大。” 谢天瑞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子澎湃又赧然的情绪。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他最多就是配合兰清笳的治疗而已。 但兰清笳的这番话对他却是起到了十分激励的作用,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激昂了起来。 兰清笳又激励道:“现在只取得了初步的成果,要真正的痊愈,还任重道远,你要继续保持现在这种积极向上的乐观态度,拿出最充沛的精神,最顽强的意志力来与病毒抗争,要坚信自己能战胜病毒,做得到吗?”biqikμnět 谢天瑞几乎是立马用力点头,“语气铿锵,做得到!” 兰清笳话锋一转,提前给他预防,“另外,随着治疗越是到后期,你的双腿直觉也会越来越明显,这也就意味着,你的痛觉也会被唤醒。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是一个你的腿正在恢复的信号,若是一直都没有知觉,那就说明你的腿肌肉还是坏死的。 但这也意味着,你以后会经历一些疼痛。” 谢天瑞几乎是立马就道:“没关系,我能承受!” 兰清笳反问,“就算会很疼,你也可以承受?” 谢天瑞咬了咬牙,旋即坚定地点头,“我可以,只要我的腿能好起来,怎样我都能承受!” 兰清笳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你能有这样的决心,那距离你的双腿痊愈就大有希望了。” 谢天瑞听她这般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骄傲之色。 他没有被兰清笳的那番话吓到,谢老夫人和茹夫人却是吓到了。 谢老夫人急切地开口,“柳大夫,瑞儿之后要经历很大的疼痛吗?” 茹夫人没有开口,但她却是一脸殷切地望着兰清笳,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令她安心的回答。 兰清笳如实道:“他恢复了痛觉之后,这是无法避免的,至于他要经历的疼痛究竟有多高,有多大,事情尚未发生,我也没法给出一个确切又肯定的回答,毕竟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谢老夫人和茹夫人听了这个回答,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一想到瑞儿要经历那样的痛苦,她们就觉得一颗心都瞬间揪紧了。 即便知道这是他恢复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但她们还是禁不住心疼。 如果可以,她们宁愿自己代她承担这一切。 反而是谢天瑞再次开口,对她们出言宽慰。 “祖母,姨母,你们都不必为我担心,跟往后余生都要躺在床上做一个废人相比,修复过程中的任何疼痛我都能忍耐,经历了这次磨难之后,我就能重新站起来,重新恢复健康,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谢老夫人和茹夫人的心依旧揪着,但见到他像个小男子汉一般有担当,有气魄,她们心里头又不禁升起一股子欣慰。httpδ:Ъiqikunēt 待她们都平复了一番之后,兰清笳这才继续开口,抛出了另外一件事。 “老夫人,我还有一事要向您请示。” 谢老夫人现在对兰清笳更加客气了几分,她忙道:“你说。” 兰清笳便道:“下一阶段,治疗小公子的腿疾还需要一味名为七叶兰的药材,且不能是陈年老药材,必须是得现挖的,才能有最佳的功效。”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自然不疑有他,立马道:“好,我这就命人去采挖,你要多少,就给你挖多少回来!” 别说只是药材了,就算是金山银山,只要能给瑞儿治病,她也要想办法弄到。 但兰清笳却又紧接着道:“老夫人且慢,我还没说完。除了根须以外,还需要七叶兰的花蕊,且必须是它们盛放时将其采摘,采摘之后要对其进行一番特殊的处理。若是一般人去采挖,只怕会折损花蕊的药效。” 谢老夫人一听,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她着实没想到,这劳什子七叶兰处理起来竟然这般麻烦。 不过,越是药效好的药材,自然也就越是金贵。 这么想着,谢老夫人也就理解了。 但理解归理解,这药该如何采?瑞儿的病情可耽搁不得。 兰清笳紧接着又道:“我需要每日给小公子施针,自是抽不开身,不过有一人可以代我前去采药。” 谢老夫人一喜,忙道:“是何人?你说,我马上就派人去请他前来帮忙。” 兰清笳笑道:“他便是我夫君,他虽没有系统学过医,但在我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很多药材也都认识且精通,七叶兰的采摘之法他很熟练,让他去便可保万无一失。” 第2661章:感觉腿是自己的 谢老夫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人是柳大夫的夫君,自是信得过的,柳大夫说他认识药材,能处理好,那他就一定能行。 谢老夫人又忙问,“这种七叶兰在什么地方有?常不常见?” 谢老夫人只担心这种药材太过稀缺,抑或是即便有,也在很远的地方,到时候,瑞儿的病又会受影响了。 兰清笳回答道:“七叶兰生长在气候温暖湿润的山上,咱们弥江府应该有。” 谢老夫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如此那就好! 兰清笳话锋一转,“只是七叶兰对土质也有要求,若是太贫瘠的山林只怕没有,另外,太过低矮的山上也没有。”ъiqiku 兰清笳将七叶兰生长环境又详细地介绍一番,故作不经意地把目标锁定在了临郸。 谢老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会派人去查一查,到底哪座山上有这种药草。 很快就有了结果,最后查出来的生长了七叶兰的山林果然就在临郸的辖区内。 谢老夫人派人把秦淮接走去采药了,他们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把人带走了,秦淮也什么都没有多问,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采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问。 他被带进临郸时,果然经过了一番重重关卡,秦淮面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低垂着头,半点不敢随便乱看,上山之后,他也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采摘药材上。 他白日采摘药材,采摘好了就交给谢家人带回谢家,交给兰清笳,而他自己则是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临郸,以方便采药。 而实际上,到了晚上,秦淮就会找机会偷偷溜出去,在临郸附近查看。 许是因为兰清笳在谢家建立了十分深厚的信任,连带着,他们对秦淮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汉子也没有什么设防,他的住处倒是没有人看守,这也大大方便了他晚上的行动。 只是他一开始对周遭地形不熟悉,不敢贸然前往太远的地方,所以他目前还没有探查到有用的讯息。 但他不着急,现在他既然来了这里,那短时间内就不会轻易离开,那他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摸索,挖开这里的秘密。 谢老夫人关切地询问七叶兰的药效有没有受到影响,兰清笳表示一切正常,老夫人也就放心了。 同样,茹夫人亦是如此。 谢天瑞每日继续进行药浴,只不过,兰清笳告诉他,药浴的方子里加入了七叶兰,对他的腿伤会更有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谢天瑞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又有改善了,腿上的肌肉似乎丰盈了几分,青筋变得更加不明显了。 与此同时,他双腿的知觉也变得更加强烈。 他对兰清笳说,“这段时间,我终于觉得自己的腿是自己的了。” 听到这话,茹夫人顿时就禁不住眼眶酸涩起来,同时她内心对兰清笳也顿时更加感激了。 是兰清笳让他的腿重新有了知觉,让他的人生重新看到了希望。 兰清笳就是他们母子的希望! 谢天瑞的腿恢复知觉也伴随着痛感的加强,对此,兰清笳早已经给过提示,让他能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的痛感对于谢天瑞来说,完全能忍耐和承受,这点疼痛根本没什么。 但是茹夫人看到他疼得冷汗直冒的模样,心中就禁不住升起一阵阵心疼,简直恨不得自己能取而代之才好。 她只能对兰清笳提出祈求,“柳大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瑞儿的痛苦减轻?” 兰清笳理解她的慈母心肠,但谢天瑞的毒要肃清,或多或少都要吃一番苦头。筆趣庫 面对茹夫人殷殷的期盼,兰清笳道:“我可以尽量想办法减轻他的痛苦,但也只能尽力而为,要想让他半点苦头都不吃,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施针可以减轻他的痛苦,但后期他要开始下地行走的时候,也需要经历一场磨难,这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他的。” 茹夫人张了张嘴,准备说话,谢天瑞就抢了先。 “姨母,你不必担心我,我能承受,只要能重新站起来,再大的痛苦我都能承受得起! 现在的痛苦,换来的是我未来的健康,这是天大的好事,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茹夫人听了他这番懂事的话,心中再次禁不住升起阵阵心疼,同时也感到无比欣慰。 不知不觉间,她的孩子已经成长成一个有担当,有气魄的小男子汉了。 真好。 兰清笳尽心竭力地为谢天瑞施针治疗,从谢天瑞的脉象上也能看出,他体内的毒素的确被大大遏制住了,先前的那方子的确起了作用。 而在兰清笳的刻意引导之下,大家都将这归功于七叶兰的作用,秦淮也就顺理成章地继续留在临郸采挖七叶兰了。 转眼间,秦淮前往临郸已经过了十五日,兰清笳照例给谢天瑞泡药浴,而药浴池里也照例只有他们三人。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如此,一开始谢老夫人还会派姜嬷嬷来探查,后来发现每次谢天瑞和茹夫人都是睡着的状态,谢老夫人也就放心了,不再继续探查。 也是兰清笳对谢天瑞的治疗有了更加显著的成果,谢老夫人才会对兰清笳更加信任和放心,不然,无论如何她都得一直盯着。ъiqiku 而这段时间,兰清笳也借着这个机会跟他们母子俩闲聊。 茹夫人在谢天瑞的面前嘴巴很严,不该说的不会乱说,这倒是限制了兰清笳的发挥,让她没有套取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于是兰清笳就只跟他们聊谢家人。 聊谢老夫人,聊谢北弦,以及泰平郡王谢立新等等。 从他们的话语中,兰清笳也能多多少少拼凑出一些讯息来。 这样的闲聊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现在,时机差不多了,也的确该推进下一步计划了。 这一日,兰清笳给谢天瑞诊脉之后表示,七叶兰已经足够了,谢天瑞的病情有了新的变化,暂时不需要用到七叶兰了。 现在谢家人对她的话都是言听计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连找大夫求证都略去了。 于是,秦淮就这么从临郸回来了。 第2662章:孪生兄弟 秦淮的回归只是暂时的,因为这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他们打算以茹夫人作为切入点,挖开谢家的秘密,就要拿捏住她的软肋。 而茹夫人的软肋就是谢天瑞。 他们先前推测出,谢家很可能重新培养了谢天瑞的替身,若谢天瑞的腿一直都好不了,那他就会沦为弃子,他们就会在替身中选一个最合适的作为傀儡,继续推行他们的计划。 这个推测没有证据,他们也不需要证据,他们只需要让茹夫人相信这一切就够了。 只要她相信了,她的心理防线才会崩塌,最终,她才会倒向他们这一边,为他们所用。 要如何让他们相信这件事?提出采挖七叶兰之事,便是他们的计划。 先是让秦淮进到临郸去采挖七叶兰,然后,再从他的口中意外发现了这个秘密,状似随意地透露给茹夫人。 他们不可能通过别人的嘴来告诉茹夫人这件事,而这也的确是唯一恰当又合理的,能不引人怀疑的法子。 而且,这个法子也为他们之后再此进入临郸做了铺垫,打下了基础。 茹夫人是个聪明人,想必定然一点就通。 就算她一时没有想明白,兰清笳也会再找其他机会提点她。 这一日,兰清笳在跟他们闲聊时提起了秦淮,她状似随意地道:“我夫君说是在临郸看到了几个小少年,长得很小公子一模一样,那身衣着打扮,还有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和神态,都很神似,一晃眼之下他还以为那是小公子和你的孪生兄弟们呢!” 末了,她又玩笑地看着谢天瑞,“小公子,你老实跟我说,你真的没有孪生兄弟吗?可不能骗我。” 谢天瑞只当这是与兰清笳的闲聊,他先是看了茹夫人一眼,然后无比认真地道:“没有,我娘就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孪生兄弟,更不可能有好几个了。”筆趣庫 说完他又求证地对茹夫人问道,“姨母,是不是?” 茹夫人似有些愣怔,听到谢天瑞的问话,她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道:“对,你娘亲就只生了你一个,你不可能有其他兄弟。” 茹夫人的语气很坚定,根本不容置疑。 谢天瑞像是得到了最大的肯定,又看向兰清笳,“柳大夫,你听到了吧,我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孪生的兄弟,定是你夫君看错了。” 兰清笳也从善如流地道:“那兴许是他老眼昏花了,他也只是晃了一眼而已,根本没有近距离看到对方。biqikμnět 更何况,人有相似也很正常,兴许就只是略微与小公子有几分相似罢了。” 兰清笳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茹夫人,见她明显露出一副异样之色,显然,她对自己的这话已经入心了。 她果然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多说其他,一句话就能点透。 兰清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多事都是过犹不及,说得太过,反而会露了马脚,引人怀疑。 若是茹夫人自己往那方面想了,她自然就会主动来求证。 兰清笳开始跟谢天瑞聊起了其他事情,茹夫人明显变得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了起来。 此时的茹夫人满脑子都是方才兰清笳所说的话。 她的夫君若是看到跟瑞儿容貌相似的一个孩子,茹夫人兴许不会多想,但是他却说自己看到了好几个,而且还说举止神态都十分神似,这就让茹夫人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 一个孩子是巧合,好几个孩子,就不可能还是巧合了。 更何况,这是在临郸。 临郸是什么地方?茹夫人就算一直被关在谢家,她也知道,这是谢家的地盘,更是谢家积聚财富的重要大后方。 可以说,临郸就相当于谢家的后花园一般的存在,谢家对其管辖严格程度绝对不输于对谢家内院的掌控和管辖。 那几个容貌与瑞儿相似的孩子是怎么进到临郸的? 他们不可能有能力混进去! 就算混进去了,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在临郸走动而不被发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都是谢家人默许的。 甚至,这本身就是谢家人安排的! 即便是再不愿意这般想,茹夫人也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想,因为,这就是最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 谢家人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切? 茹夫人的心中已经有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想到那个可能,茹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几分,双手也用力掐进了肉里。ъiqiku 她用力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但越是不想让自己多想,她心里就越是禁不住胡思乱想,就像是陷入了死循环。 经过两天的挣扎,她终于还是决定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 她不能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若是她之前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她知道了,她就不能心存侥幸之心。 若这件事只是虚惊一场,那再好不过。 若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却因为她的侥幸而没有及时处理,最后酿成了恶果,那她定要自责一辈子! 她必须要想法子向兰清笳求证这件事。 除了瑞儿泡药浴的时间以外,她没有其他时间能跟兰清笳单独说话,但这件事又不能让瑞儿听到。 茹夫人微微垂眸,心中生出了思量。 翌日,又到了谢天瑞泡药浴的时间,兰清笳照例要给他们施针,让他们睡过去。 在兰清笳给谢天瑞施针之后,她便要给茹夫人施针,茹夫人直接抬手阻止了她,“柳大夫,你不用给我施针了。” 她望着兰清笳,缓缓道:“其实,你很久都没有给我取血了吧?你让我睡过去,只是为了骗过我们罢了。” 她的身体,没人比她更清楚和了解。 一开始的时候,茹夫人还没有生出怀疑,也没有多想,但后来,她就慢慢发现了异样。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像是失过血的样子。 只是她对此也不能完全确定,心想或许这是因为柳大夫医术高超的缘故吧。 但后来有一次,她在柳大夫给她施针之后,非常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没有彻底昏过去。 那一次,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柳大夫果然没有给她取血。 第2663章:茹夫人上钩了 茹夫人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很是惊讶。 惊讶之余,又不免生出了些许怀疑,她为什么这么做?她是不是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很快,瑞儿的病情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茹夫人便暂且放下了这个疑虑,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且,她若是拆穿了这件事,那她就不需要做药引,也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瑞儿了。 这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今日,茹夫人为了能掌握主动权,给兰清笳带来一点威压,这才主动拆穿了这件事。 这是兰清笳欺骗了谢家人,她应当会感到心虚害怕才是。biqikμnět 但兰清笳却并没有心虚害怕,她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茹夫人竟然发现了。 看来,她的确是心细如发。 兰清笳收起了银针,一脸坦然地承认了,不过她也只承认了一半。 “没错,我只是一开始取了你的血,后来我发现你的血做药引并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我才停止了取血。许是我之前看的那方子有问题,实际上根本没有药引之说。” 茹夫人微微惊讶,原来如此? 兰清笳不动声色地就把主动权拿了回来,她说,“原本我可以立马向谢老夫人禀报这件事,但我不忍心让你们母子刚刚团聚就又要分开,所以才自作主张瞒下了这件事。” 茹夫人闻言,原本就是强装出来的气势果然一下就不攻自破了,心中反而生出了阵阵感激和感动来。 “那,那你为何不与我坦白?” 兰清笳回答道:“这毕竟是我判断上的失误,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我心理上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逃避心态,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万一这件事被谢老夫人知道了,我因此失去了你们的信任怎么办?我被赶出去事小,没法继续为小公子治病了才是我所担心的。 好在,最后小公子的病情也并没有受到影响和耽误,他还是好转了,这也稍稍弥补了我的判断失误的愧疚。” 兰清笳说着,便适当露出了一抹汗颜之色来。 茹夫人听了这番话,完全信服了,根本半点怀疑都没有。 人的确会下意识地逃避自己的错误,这是无可厚非的,她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茹夫人非但没有因此生出气恼,反而为她一直为瑞儿着想感到感动。 瑞儿多亏遇到了这么一个好大夫,才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兰清笳望着茹夫人,认真道:“既然这件事已经被你知道了,要不要坦白,便交由你来决定吧。 你若是想把此事告知谢老夫人,我也没有半句怨言。” 兰清笳一副完全交由茹夫人定夺的态度,茹夫人反而一下就慌了,她几乎立马就道:“不,就维持现状就好!” 说完,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急切,她露出了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的确是存了私心,我不想跟瑞儿分开。” 这段时间跟瑞儿日日见面,哪怕见面的时间短暂,但对她来说也已经是十分满足之事。 她不想骤然中断这样的美满。 柳大夫当初既然愿意帮自己隐瞒,现在定然也不会做这恶人。 兰清笳十分理解,“我也是一个母亲,所以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若非如此,我一开始也不会自作主张瞒下这件事。 现在你既然不愿意公开此事,我自然乐见其成,这样我也免于受谢老夫人的责罚了。”httpδ:Ъiqikunēt 如此,两人便达成了一致。 茹夫人也没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她将话头引了回来。 “柳大夫,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兰清笳心里已经猜到了她要问的究竟是什么事,但她表面上却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露出一脸疑惑之色。 “夫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茹夫人望着兰清笳,认真地问,“前几日,你说你夫君在临郸看到了几个跟瑞儿容貌相似的小少年,他还记得更多的细节吗?我想向他打听一二。” 兰清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这件事我也只是听他说起过一两句,具体的细节我也没有细问,茹夫人若是想了解的话,我回去再好好问问他。” 茹夫人当即一脸感激,“那简直太谢谢你了,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帮我问清楚,越详细越好。”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https:ЪiqikuΠet “这都是小事情,我明日便给你回复。” 茹夫人又语气郑重地道:“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吗?” 兰清笳什么都没问,再次答应下来,“茹夫人请放心,这件事除了我们夫妻,谁都不会知道。” 兰清笳的态度太过干脆利落,茹夫人反倒是愣了愣。 她望着兰清笳,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兰清笳摇头,一副十分洒脱的模样,“这没什么好问的,你既然有这样的要求,定然便是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这就够了。 而且,我心里其实对此也有点好奇,也想要好好弄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的态度十分坦然,言语间对她也流露出信任之意,这让茹夫人心中顿时生出了一阵阵感动来。 原本茹夫人就信任兰清笳,只不过这种信任更多的是倾向于医术上的信任。 但是现在,她对兰清笳的信任又加深了几分,这样的信任,则是在医术之外的信任。 两人没有来得及再多说什么,谢天瑞就有了苏醒的迹象,她们便齐齐打住了话头。 当晚,兰清笳便将此事告诉了秦淮,两人都很高兴,茹夫人上钩了。 只要她上钩了,他们就能有办法试探她,从她那里验证他们先前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 若谢天瑞真的是先太子的血脉,那他们之前的推测就完全真相了。 只是,秦淮并没有在临郸看到什么与谢天瑞相像的孩子,这不过是他们编出来的罢了。 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替身,这还未可知,但如果真的有的话,那谢家最有可能将他们安置的地方就是临郸。 所以,茹夫人对这个说辞多半是会选择相信。 就算茹夫人真的去了临郸,没有见到那几个容貌相似的孩子,他们也可以说是被转移走了,她也没法验证。 第2664章:一切还不够明显吗? 两人又对了一番说辞,确保没有什么纰漏了,这才睡下。 翌日,在给谢天瑞泡药浴时,兰清笳如法炮制,先给谢天瑞扎了昏睡穴,然后茹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要开口,却被兰清笳抬手制止了。 她朝外面示意了一番,外面还有人在,从脚步的迟缓程度来判断,应当是谢老夫人和姜嬷嬷。 她们偶尔还是会到外面来溜达一圈,兰清笳的耳力好,每次都能提前预判,是以从未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茹夫人见到兰清笳的示意,这才急急打住了话头,同时她禁不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亏柳大夫及时提醒,不然她就要彻底暴露了。 这段时间一切都进展顺利,倒是让她失去了本该有的警惕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外面的脚步这才慢慢远去,兰清笳这才示意她可以开口了。 茹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后背上都不自觉渗出点点细汗来。 她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了。 “柳大夫,你问了你夫君了吗?他怎么说?”biqikμnět 兰清笳也同样放低了声音,缓缓道来。 “我问了,他说他晃眼看到了三四个人,身形都相差无几,容貌也都跟小公子有七八分相像,衣着也很是体面,看上去像是富家公子,但下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却不甚恭敬客气。 彼时他们正双腿绑着沙袋在跑圈,有一位小公子没坚持住,旁边的师父直接抡起鞭子就抽了过去,口中还斥骂了一句什么。” 兰清笳说到这里,似是回想了一下才继续道:“哦对了,好像说,我们小公子五岁就能练拳武剑了,哪像你们这般废物。 后头的话他就没听清了,因为他们很快就跑过了前头的一道弯,消失不见了。 茹夫人,我夫君看到的就是这些,其他的就没了。 他素来都老实本分,这件事也没敢跟人说起,更不敢多问,便是与我说起,也是当闲话般随便说说罢了。” 茹夫人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褪尽了。 她的瑞儿自小就被严格要求,每日早起练功,小小年纪就已经过得十分辛苦。 在这般勤学苦练之下,他五岁便学会了打拳武剑,颇为似模似样。 若他没有受伤,这么些年来一直坚持练下去,他现在定然早已经身手不凡了。 那人口中的小公子,除了她的瑞儿,又能是说的谁? 在这谢家,也只有他被称为小公子,也只有他五岁就会打拳武剑。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侥幸的? 三四个跟瑞儿年纪相仿,容貌相像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谢家的地盘上?还有专人对他们进行那般训练?还要以瑞儿作为激励? 一切还不够明显吗? 他们分明就是谢家为他们的前程所准备的后手啊! 谢家一边在为瑞儿请名医,一边却是早就做好了他会永远治不好的准备,所以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他的替身了,她的瑞儿正在饱受病痛折磨,那些替身却是在谢家的庇护下抓紧时间模仿他,随时准备取代他! 原本茹夫人是应该感到高兴的,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瑞儿自由了,终于不用像之前那样一定要去承担那他根本不愿意承担的一切,她也可以把他带走。 但是稍微一冷静下来之后,茹夫人就意识到,自己或许想得太天真了。 谢家真的会甘心,真的会放心把她和瑞儿放走吗? 他们知道得那么多,相当于是抓住了谢家的一个大把柄,他们要是出去把这件事往外一说,谢家就要就此身败名裂,万劫不复了。 他们绝对不会愿意冒这个风险。 所以,在谢家办成这场大事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和瑞儿离开的。 他们母子,依旧跟谢家绑在一起,跟他们共生死。 若是谢家出事了,他们母子也要跟着一块陪葬。 退一万步讲,就算谢家成功了,他们就能自由了吗? 也不一定。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把柄,一个能让人知道谢家弄虚作假了的把柄。筆趣庫 他们怎么会让这么一个把柄脱离自己的掌控呢?甚至,为了永绝后患,他们还会让她和瑞儿都闭上嘴。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Ъiqikunět 她当然不希望事实如自己的猜测那般,但她却不得不做这最坏的打算! 万一呢? 以前她也以为瑞儿在谢家是最受重视的,谢家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他。 但现在,她的这个想法却不禁发生了动摇。 事实当真如此吗?只怕未必! 他们之所以会重视瑞儿,是因为瑞儿身上有可用之处,一旦他没了价值,只怕第一个被抛弃的就会是他。 茹夫人也怀疑过这一切都是柳大夫夫妇二人编出来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想编,也编不出这样有针对性的话来。 所以,茹夫人完全不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而她对谢家的信任则是飞速下跌。 兰清笳见茹夫人脸色几番变化,像是进了染色坊似的,便大概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兰清笳故作急切地喊,“茹夫人,你怎么了?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茹夫人当即收敛了心神,勉强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脸色,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没,没事,我只是……” 最后只是什么,她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编下去,兰清笳也很体贴地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给她调整的时间。 过了片刻,茹夫人这才开口,“柳大夫,瑞儿的病,还需要其他药材吗?我的意思是,需要现采的那种药材。” 茹夫人这话的意思说得很隐晦,如果兰清笳听懂了,愿意帮忙,她定会主动接茬。 如果兰清笳不愿意帮忙,她自然就会直接拒绝。 兰清笳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不仅听懂了,心中还生出了一股子喜意。 她主动开口了,这就说明她已经想要有所行动,而这正合了兰清笳之意。 她深深地望着茹夫人,像是做了一番权衡,这才缓缓点头。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小公子需要这样的药材。” 第2665章:条件 兰清笳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愿意卖茹夫人这个人情。 茹夫人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脸上也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她求证地询问,“柳大夫,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吗?你知道你答应的话,这意味着什么吗?” 兰清笳点头,“我知道,你想要让我夫君再去帮你打探一番那些人的情况。” 事到如今,茹夫人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的。 她缓缓点头,承认了。 “没错,我的确是此意,你知道我的目的,你还愿意帮忙?”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想了想,再次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你真的愿意帮我这个忙?为什么?你就不怕被我连累了?” 兰清笳想了想,认真地道:“说来或许有点玄乎,我的直觉素来都很准。 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我的直觉告诉我,若是不弄清楚,或许会对小公子不利。 我是大夫,同时我也是个母亲,我看得出来你对小公子乃是一副拳拳爱护之心,你会这般关注此事,想来也是为了小公子的安危着想,所以,我愿意帮你一次,也验证一番我心里这莫名的直觉。” 兰清笳的这话听上去很扯,就像是在故弄玄虚的胡说八道。 但茹夫人听了,却是一下信了,反而因为兰清笳的这话,她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原本的想法。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若是她什么都不做,瑞儿就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茹夫人正为自己有了柳大夫这么一个得力帮手而感到高兴时,就听对方开了口,语气郑重。 “不过,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 茹夫人立马道:“我,我给你银子,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 兰清笳摇头,“我不要你的银子,但我需要知道你会这般关心这件事的原因。” 茹夫人的神色一怔,旋即眼神立马就开始闪烁了起来。 她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兰清笳语气依旧郑重,“原本我不应该过多过问这些事,毕竟知道得越多,对我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但现在,我既然已经身在其中,并且主动参与了进来,我就不能再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我做这些事是要承担风险的,对这件事,我觉得我有相应的知情权。” 兰清笳定定地望着茹夫人,茹夫人终于不再回避,也跟她目光对视。 她说:“柳大夫,并非我存心隐瞒,不愿意告诉你实情,而是……便如你方才所言,很多事,知道得越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不知情的话,你才更安全,我这是为了你好。” 兰清笳直接道:“若当真如此,我们不掺和进这件事里来岂不才是最安全的?”Ъiqikunět 茹夫人被她这话反将一军,神色又是一滞,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 兰清笳继续步步紧逼,“你既想要我们帮忙,又不想告诉我们实情,我们岂不是太过被动? 若是在临郸的时候,我夫君遇到了什么意外变故,他事先什么都不知情,岂不是连半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茹夫人被兰清笳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半个字都反驳不出来了。 听了兰清笳的这话,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太过理亏。 可是,那么大的事,她如何能对兰清笳开口? 茹夫人虽然对她已经建立了信任,但这样的信任也是针对特定事项的,而并非是毫无保留的全部信任,她也不敢把自己全部的筹码都压在兰清笳的身上。 沉默了许久,茹夫人这才有了决断。 她诚恳地对兰清笳道:“柳大夫,这件事牵涉到谢家的隐私之事,我实在不方便对你和盘托出。 但是其他能说的,我也都会尽量全部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不知不觉间,她们两人之间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被兰清笳掌握在手。 兰清笳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紧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茹夫人斟酌了一番,方缓缓开口。 “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曾经想要带瑞儿离开的事吗?” 兰清笳点头。 “我之所以会想带他离开,是因为在这个家里,他们对他好,不是真的对他好,而是要利用他去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兰清笳追问,“这件事非他不可吗?为什么谢家人一定要让他去做?” 茹夫人:“非他不可!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兰清笳的心思当即就是一动。 这俨然与他们之前的猜测无限吻合了。 兰清笳故作思考的模样,旋即猜测道:“难道,小公子的父亲身份很不一般?他们要求他做的这件事,便与他父亲,或者是其父族有关?” 茹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事实差不多便是如此。” 差不多? 难道他们的猜测还有什么错漏之处? 兰清笳不好再继续追问,就算她再刨根问底,最后茹夫人也不会回答。 因为这部分讯息,便是她不能说的内容。 兰清笳提出另外一个猜测,“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茹夫人:“你说。” 兰清笳便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夫君在临郸看到的那些与小公子容貌相似之人,会不会有可能是他父亲与其他女人生下的私生子?”biqikμnět 听到这话,茹夫人几乎立马就否定了。 “不可能。” 她说这话时,神色间飞快地闪过了一抹伤痛与怀念。 兰清笳一下就猜到了原因,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 茹夫人闭了闭眼,旋即缓声道:“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在瑞儿出生之前,就死了。” 兰清笳歉意道:“抱歉。” 茹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没关系。” 她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绪,这才继续下去。 “那几个与瑞儿容貌相似之人,不可能是瑞儿的亲兄弟,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可能,那是谢家人精心安排的。 假若瑞儿的腿治不好了,那些人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瑞儿的替身,将他取而代之!” 兰清笳故意露出一副惊愕之色,旋即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抛出了下一个疑问。 “这样的话岂不是正好?原本你就不希望小公子去做那件事,想带小公子离开,若有了替身,你们就能顺理成章地离开了。” 第2666章:总不能要谋朝篡位吧 茹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原本,我也是如你这般想,但后来我冷静了下来,就意识到或许我太过天真,太过理想化了。 谢家希望瑞儿做的这件事乃是隐私,不能被外人所知晓,他们又岂会随随便便放我们离开? 谢家定会牢牢地把我们栓在身边才会放心。” 兰清笳再次露出一副惊愕之色,旋即她又道:“至少,你们在谢家能好吃好喝地度过余生,虽然没有自由,但至少也不用忍饥受冻,跟一般人相比,已经很是不错了。 茹夫人,你既然无力改变这件事的结果,那就只能接受它。” 茹夫人却是再次摇头,“不,若事实当真如此,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可知什么人的嘴巴最严?那就是死人!” 兰清笳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说话都禁不住开始磕巴起来。 “这,这怎么会?谢家怎么会这么做?你们毕竟也算是谢家人啊。” 茹夫人的神色顿时染上了几分癫狂之意,语气也暴躁起来。 “怎么会不可能?只要能守住他们的秘密,谢家什么做不出来?所谓亲情,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兰清笳脱口而出,“什么天大的秘密值得牺牲你们母子的性命来守?他们总不能要谋朝篡位吧!” 茹夫人闻言,心头狠狠一跳,面色也陡然变了。 她倏而看向兰清笳,眼神里的惊愕根本藏都藏不住。 有一刹那,茹夫人甚至以为兰清笳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见她的面上却是一副嘲弄之色,茹夫人这才意识到,方才兰清笳那话不过就是一时激愤之下的嘲讽之言罢了,并非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茹夫人见此,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也是,这么大的事情,柳大夫怎么可能会知道? 便是瑞儿也都不知道呢!他以为自己要完成的是父亲家族的重任,他知道这是一项十分艰难,十分要紧,也非他不可的事情,但却不知道这件事,实际上便是谋朝篡位,而他,便是 ъiqiku谢家人要推到明面上的继承人。 他的年纪太小,谢家人不可能会那么早就把实情告诉他,不然,他不小心说漏嘴,那谢家的秘密岂不是要彻底败露了? 瑞儿都不知道的事情,柳大夫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茹夫人松了口气,也调整好了自己面上的神色。 殊不知,兰清笳却是已经将她方才面上所有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 她方才其实就是故意说出那话,因为她就是想要趁机试探茹夫人,想要从茹夫人这里验证一番他们的猜测。 现在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谢家人果然是有谋朝篡位之心,而谢天瑞便是那个不可替代的继承人。 哦不,现在,谢天瑞也不是不可替代的了,谢家人已经早就安排好了替代之人。 茹夫人慌忙制止了兰清笳,“柳大夫,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 兰清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上露出几分讪讪之色。https:ЪiqikuΠet “我也是一时嘴快。” 茹夫人再次出声告诫,“你在我面前一时嘴快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可万万不能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谢老夫人的面前,就更是半个字都不能乱说。” 她的态度严肃,兰清笳便也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 茹夫人这话也是一番好意,兰清笳自然会领她的情。 茹夫人见她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说。 她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总之,这件事关涉到瑞儿,哪怕是我多想了,我也要想办法验证一番,不然,我便不能安心。 柳大夫,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更多的讯息,我是真的不能再跟你说,不然,真的是在害你。” 兰清笳已经探听到了她想知道的,所以,她也没有再追问。 她缓缓点头,“好,我便也不追问了,此事我会说到做到,不会食言。” 茹夫人顿时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 顿了顿,兰清笳又状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凭我现在的本事和能力,我就算是想把我们也弄到临郸去,也不成问题。” 茹夫人的神色一顿,旋即就像是被提醒一般,心思一下活泛开了,眼睛也顿时亮了起来。 如果,她能亲自到临郸去,亲自去查验清楚这件事,这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她若是去了那里,也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弊端,如果谢家人真的在那里养了那么几个替身的话,自己到了那里知道,对方定然会提高警惕,将那些人看得更加严实,轻易不会让她见到他们。 但即便如此,茹夫人还是想要亲自去看看。 她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离开过谢家这方寸之地了,她内心深处非常渴望能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一切,哪怕只是短暂地离开也好。 除此之外,她想去临郸,还有一个更深的,更加不为人知的原因…… 若是以往,她要想做到这一点根本不可能,但现在不比以往,现在有柳大夫在,她说她能做得到,茹夫人就相信她一定能做得到! 茹夫人几乎是瞬间就做了决定,她伸手,有些殷切地抓住兰清笳的手腕,语气急切地道:“柳大夫,如果可以,我想亲自去一趟临郸,你能不能帮帮我?” 兰清笳做出一副惊讶之色,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提出去临郸。 但她话都说出口了,自然不能自己打脸,是以,她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会尽力而为。” 茹夫人听到她的回答,顿时就高兴得笑了起来,对兰清笳的感激之情也越发强烈几分。 谢天瑞慢慢转醒了,她们该说的也说完了,便齐齐打住了话头。 经过这一次密谈,茹夫人和兰清笳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密,因为他们拥有了更多共同的秘密。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将这番进展与秦淮分享,秦淮便对她露出了赞赏之色。 “不愧是笳儿,果然聪慧过人,这世上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虽然明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戴高帽,但兰清笳心里还是颇为受用。 秦淮轻咳一声,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件喜事想要与你分享。” 第2667章:来信 兰清笳见他这般郑重,心中倒是禁不住好奇起来。 她在心中猜测着究竟会是什么喜事,难道他又套取到了其他重要讯息了? 一时之间她也猜不出结果来,见秦淮一直在卖关子,她便没好气地催促。 “有话就说,别给我继续在这里卖关子!” 秦淮这才慢悠悠地从袖中拿出了两封信,笑着道:“俩孩子的信,已经有好几封了,今日他们才找机会送了来,我特意留着等你回来一起看。”Ъiqikunět 兰清笳闻言,果然一阵大喜,当即什么都顾不上,直接一把就抢了过来,随手就拆开了一封。 他们上次收到两人的信,还是在他们从扬州启程前来弥江府之时,转眼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这几个月里,秦淮和兰清笳都不方便给他们写信,因为写了不能直接送出去的话,留在谢家就会成为隐患。 既然他们的信送不出去,那孩子们的信自然也送不进来,没想到,这次一送就直接送来了好几封信。 书信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整理好的,兰清笳率先拆开的是宛央的第一封信。 入目的第一眼,兰清笳就愣住了,因为这次的信,字迹相当的有特色。 那宛若狗爬一般歪歪扭扭的字,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 但愣怔过后,兰清笳和秦淮心里便是欢喜。 之前的信宛央都是让安元恺代笔的,现在,她终于能自己提笔给他们写一封信了,这俨然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他们如何会不高兴? 相较于之前那些信的长度,这封信就简短多了,用词也很是简单直白,足以可见写信者的水平如何。 没看两眼,他们就把这封简短的信看完了。 看完之后,两人心中都不禁生出一阵阵感慨。 犹记得,上一封信中,宛央告诉他们,她和安元恺立下了一个月的赌约,互相约定要坚持学习一个月,看看他们究竟能不能做到。 而这封信,便是一个月赌约之后宛央给他们写的回信。 在这封回信中,他们看到了宛央给出的答案。 她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顺顺利利地熬过了那一个月的赌约时间。 而这封歪歪扭扭的书信,便是她一个月努力之下的成果。 因为她的确非常认真地在学习,所以也取得了相应的十分不错的成果,她这才有了能提笔书写的能力。 在这封简短的书信中,他们从宛央那直白稚嫩的话语里读出了宛央内心的欢喜和雀跃。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在做一件事,而且还做到了,这对她来说,俨然成了莫大的鼓励,她也因此感到了极大的振奋。 经此一事,她对学习这件事也不再排斥,反而品出了一股乐在其中的滋味。 秦淮和兰清笳都很是欣慰,同时也很是感慨。 以前他们一直想方设法地让宛央学习,但她却总是想方设法地逃避,只想着去玩。 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了,这丫头反而是自己想通了,悟明白了。 果然,孩子还是要跟孩子们在一起,才能找到乐趣,也才能起到互相激励的作用。 他们赶紧又翻开了下一封信,宛央的这封信内容明显长了一些,语气用词也更加丰富,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字迹比之前要工整许多。 一封封信地看下来,她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的,秦淮和兰清笳读完她的信之后,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就好像她考上了女状元似的。 若是沐白瞧见了,定要要把白眼翻上天去了。 就宛央这样的字迹,跟司遥比简直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只能说,当对一个人的要求放得很低的时候,对方只要有一点点的进步和变化,都会格外让人满意。 宛央的信里并没有提到其他新的讯息,无非就是跟他们分享自己在皇宫里的各种经历和见闻,自己的进步等等,饶是如此,秦淮和兰清笳还是忍不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就像是能看出花儿来似的。httpδ:Ъiqikunēt 最后,兰清笳才猛然意识到一点,“这么多封信,她好像都没有提到过想我们。” 秦淮的表情也顿了顿,旋即他为他们找补,“或许是因为她会写的文字有限,还不能流畅地表达对我们的思念之情。” 兰清笳默了默。 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宛央压根不是不会写,她只是已经习惯和适应了跟他们分开的日子,完全忘记了想念他们这回事。 这一点其实在之前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只不过,现在他们接连看了她的好几封信,才让这个发现变得更加直观和明显。 当初那个离不开他们的小女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成长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不再依赖他们的大孩子了。 身为父母,他们既为此感到高兴,同时又不免生出失落。 他们其实知道,这种心理上的独立和分离迟早会来,但他们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不过想想,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他们自己亲手促成的? 若非他们执意把宛央送走,她也不可能会那么迅速地成长起来。 现在她勇敢地克服了一切,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觉得失落? 两人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开解,然后转而开始看起了沐白的书信。 看沐白的信时,他们都不自觉地认真了几分,因为沐白的信上讲述的内容会更加丰富,也是他们更加关心的。 上一封信中,沐白向他们询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他想要留在千灵山的话,他们会不会答应。 他们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沐白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想要留在千灵山?他是真心想要留在千灵山,还是因为司遥的原因,想要将就司遥才想要留下来? 沐白在给他们写的第一封回信中,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他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司遥,所以才会想要留下来。 但后来,他在千灵山又住了大半个月,他的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他亲眼看到了千灵山的变化,看到了他们在千灵山所做的事情,感受到了这些事情的巨大意义,他的内心也产生了共鸣。Ъiqikunět 所以,现在,他真正地认清了自己的想法。 第2668章:十分有意义的事 沐白在信中说,他想好了,他愿意留在千灵山,这一次,不是为了司遥,也不是为了任何人,他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出自本心。 他想要留下来,也跟大家一起,完成这件具有重大意义的事。 这样的话,或许,他的人生也会变得更加与众不同,更加充满意义。 他再次询问秦淮和兰清笳,他们同不同意这件事? 他还设想到了他们可能会不同意,所以,他在信中便开始不遗余力地劝说他们同意。 之后他一直没有收到秦淮和兰清笳的回信,他便又在之后的几封信中继续游说他们,而且,之后的那番游说不再只是言语上的游说,他开始跟他们讲述千灵山的情形,讲述那里的变化,描绘未来的前景。 在沐白的信中,他们再次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千灵山。biqikμnět 现在,几位师兄们已经办起了医学堂,对外招募学徒,并且对他们从零开始进行培养。 经过几个月的筛选,原本良莠不齐的学徒也很快就筛出了优劣之分。 那些有天赋,也肯钻研,肯学习的,自然被留了下来。 那些没有天赋,但同样勤勤恳恳,勤劳刻苦的,同样也被留了下来。 他们若是能一直坚持下去,靠着这份勤劳刻苦,日后他们也定能有所成。 另外一部分人既没有天赋,也不想努力,就只是冲着医学堂的免费食宿来的,那对不起,这里不是善堂,不会平白养这些孩子。 也有人不肯离开,甚至孩子的父母直接把孩子扔在了山下,不肯带走,俨然一副无赖做派。 对此,几位师兄们直接把他们告上了官府,交由官府来处置。 几位师兄们在千灵山的这番大动作乃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知府和县令都乐见其成,毕竟这做好了就是他们的大政绩,他们自然不希望有人来瞎捣乱。 所以,这事官府十分乐意积极主动地配合解决。 官府出马,瞬间就收拾得那些人服服帖帖了。 至此之后,就再没人敢这般做了。 沐白和司遥也进了医学堂,跟着几位师伯们一起从头开始学习医术。 他们两人相较于很多孩子而言,都有着十分扎实的基础,至少他们读过不少书,认识很多字,字也写得漂亮,而且他们还有一颗灵活的脑袋瓜子,对新事物的理解和学习能力都很强。 所以,他们俩即便不是学堂里年纪最大的,但却已经成为了众人中的领袖人物,开始当起了小小领导者,能帮着几个师伯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管理。biqikμnět 在这个过程中,沐白和司遥都感觉收获了很多,他们的生活也变得愈发充实了,两人对于要留下来的意愿和决心也越发强烈。 沐白的文字洋洋洒洒,将他们在那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尽数记录下来,分享给爹娘,秦淮和兰清笳慢慢地读着他的信,心中不自觉便升起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感动与感慨。 通过沐白的文字,他们眼前也好似出现了那一幅幅画面,看到了千灵山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桩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若非谢家的事情还没有妥善处理好,他们两人都生出了一股子急切的愿望,想要直奔千灵山去了。 对于沐白的那番请求,他们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了。 只不过,他们还不能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千灵山,因为这件事他们还要征求宛央的意见。 他们已经撇下宛央一次,不能再撇下她第二次。 所以,这个决定,他们只能交给宛央来做。 但现在,在书信里,他们不打算跟宛央谈这件事。 宛央好不容易才在京城建立了自己的人脉圈,完全融入和习惯了在那里的生活,也慢慢淡忘了与他们分离的痛苦,他们这个时候若是直接在信里提出这么一茬,那宛央在京城的平静生活定然会被彻底打破。 现在他们又没法赶去京城去安抚她,陪伴她,所以这个时候,并不是跟她谈论这件事情的最佳时机。 这件事,只有等他们跟宛央见了面的时候再当面谈。 但对于沐白,他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在他们心里,沐白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小大人了,遇事他们已经不会选择隐瞒他,而是会像是对待大人一样,平等地对待他,与他商谈。 是以,他们便提笔,认认真真地将他们的态度和想法,以及未来的规划都告诉了他。 包括他们内心对千灵山的向往,以及考虑到宛央之后的迟疑等等,都在信上写了个清楚明白。 最后他们约定,这件事暂时先搁置,待他们办完了手头上的这件事之后再行讨论。httpδ:Ъiqikunēt 对于他们的近况,两人便只是避重就轻地一笔带过,只让他不必担心云云。 与宛央的回信,他们就写得轻松多了,无非就是叮嘱她一些生活上的事,然后着重表扬她的重大进步,这些定然才是这丫头真正想听的。 两封信写好,秦淮就将之与宛央沐白的来信一道收好,待会儿需要全都交给暗卫一并带走。 任何可能会暴露身份,留下把柄的东西,他们都不能留在这里。 要么要把它们带走,要么就只能销毁了。 但他们显然不舍得销毁,就只能让暗卫待走,先收好,待他们恢复自由之身之后再取回来。 做完这一切,夜色也已经深了。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之间都没有睡意。 两人低声说着话,讨论着两个孩子现在睡了没有,究竟在做什么,说着说着,心中的思念便翻涌了起来,怎么都压不住。 兰清笳当即决定,她要加快促成他们的临郸之行,尽快推进整件事的进度,把谢家的秘密彻底挖出来,她不想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继续耽误一天,她就要晚一天才能见到两个孩子。 秦淮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他此时对两个孩子的思念也同样浓烈。 他只恨自己在这件事上能帮得上的忙有限,很多时候只能干看着。 兰清笳便对他道:“你别愁你帮不上忙,待到了临郸之后,我行事太过显眼,一切打探消息的事就都要交给你。” 秦淮当即振奋起来,“包在我身上,我定然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把临郸的老底都摸个一清二楚,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兰清笳想到他在谢家打探出来的消息,对于他这话倒是没有太多怀疑。 这男人演技还是很不错的,若非如此,当初在浔龙国他也不可能骗得过那么多人。 第2669章:搬到山脚下 有了紧迫感之后,兰清笳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她略施小计,谢天瑞的腿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些黑色的纹路,那模样看上去颇为骇人,跟当初突然冒出的经络很是相像。 这可把大家吓坏了,谢老夫人立马询问兰清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瑞儿的腿上怎么会冒出这些黑色纹路来?” 茹夫人面上也很是惊疑不定,她一时之间也没法判断,这究竟是瑞儿的病情出现了新的变化,还是说这只是柳大夫为了推进她们的计划才故意设计的? 茹夫人心中忐忑,但此时此刻又不可能开口向兰清笳求证,她便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等待兰清笳的回答。 谢天瑞的面上也满是紧张之色,不过整体倒还算镇定,没有一下就乱了方寸。 兰清笳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道:“且容我为小公子好生诊一番脉再做定夺。” 她伸手,轻轻地搭在谢天瑞的脉搏上,一番凝神细听,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兰清笳的诊断结果。 片刻之后,兰清笳这才收回了手,她先是安抚了一番众人。 “大家不必担忧,小公子的病情的确是有了些许变化,但问题不大。” 听到她这话,大家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只要问题不大就好! 兰清笳紧接着又道:“不过……” 听到她的这个转折,大家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难道还有其他问题? 兰清笳继续道:“小公子的药方只怕又要做一些调整了。” 谢老夫人忙问,“要做什么调整?该如何调整?是不是需要什么新的药材?” 兰清笳点头又摇头,“也不算是需要新的药材,这味药之前便用过,那便是七叶兰。 原本我以为暂时不需要用到这味药了,现在看来,这味药的作用不小。” 谢老夫人听到是需要七叶兰,这才放心下来。 他们先前已经采挖出了一些经验,现在便再派人采挖便是。 谢老夫人这般想着,便也这般说了。 兰清笳听了却是摇头,“这一次,只怕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采挖了。” 筆趣庫谢老夫人有点懵,“为何?” 兰清笳认真地与她解释了一番,“先前的采挖,是白日采挖了之后,命专人把东西给送回来,中途耽搁了三四个时辰的时间,越是耽搁得久,药效就越会变差。 现在小公子的腿伤到了关键时候,对七叶兰药效的要求更高,中途再耽搁上几个时辰,那采挖出来的七叶兰就没有什么作用可言了。” 谢老夫人没想到那味药材竟然这般娇气,还有这诸多的要求。 她当即又道:“那我便让他们一采挖到就立马把药材送回来便是。” 兰清笳问,“不知从那采药的地方赶回需要多长时间?” 谢老夫人估摸了一下,“最快,只怕也需要一个多时辰。” 兰清笳摇头,“不行,太慢了。七叶兰从采挖到入药,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谢老夫人顿时露出了难色。 临郸位于较为偏远的地方,远离城中繁华地段,他们便是再快马加鞭,加上上下山的时间,也不可能赶在一个时辰内到达。 谢老夫人急切道:“一个时辰委实有些太赶了,就没有其他可以延缓药效挥发的时间?” 兰清笳摇头,“或许有,但我能力有限,暂时还无能为力。” 谢老夫人一时便有些束手无策了。 茹夫人在一旁听着,原本悬着的心已经悄悄放下大半了。 听到现在,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瑞儿的这番病情变化多半是假的,这一切都是柳大夫为了促成她们前往临郸而故意为之。 也只有她才能用这样的法子,顺利促成这件事。 不然,若是换作了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到。 茹夫人很想开口提醒,她们可以搬到临郸去住,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不能开口,也不适合开口。 这个时候她开了口,反而会引起谢老夫人的怀疑,说不定会弄巧成拙也不一定。biqikμnět 柳大夫已经把事情做到这般地步了,就算谢老夫人一时没想起来,由她开口提出这件事,也比自己开口要合适得多。 兰清笳见谢老夫人好似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她沉吟了片刻之后便主动开口。 “老夫人,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谢老夫人忙道:“你说。” 兰清笳便直接开口了,“既然我们没法及时地把七叶兰送回来,那为何我们不搬到更加临近的地方去?如此,自然就不需要考虑距离和时间的问题了。 我夫君这段时间便是住在山脚下,我们不妨便也搬到山脚下住下,如此,采了七叶兰就送下来,那是再方便不过的。” 谢老夫人闻言一愣,她心底里下意识地反应便是拒绝的。 因为临郸不是别处,那里轻易不能让闲杂人进入,即便兰清笳现在是谢家重要的人,若无必要,谢老夫人也不希望太多人去临郸。 但现在,她却是不能那么直接干脆地拒绝,因为,这件事关涉到的事瑞儿的安危。 她露出了迟疑之色,只道:“瑞儿的情况,只怕不宜随意挪动。”biqikμnět 兰清笳摆出一副十分专业的姿态道:“小公子的确不宜随便挪动,但只要稍加注意,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谢老夫人听了,却依旧没有松口,只含糊其辞地道:“此事,我还需跟北弦商议一番才能做决定。” 兰清笳只点到为止,见她这番态度,便也没有再步步紧逼。 她这样的身份,也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劝说,不然不仅会让谢老夫人觉得她对其不敬,反而还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茹夫人心中有些焦急,但却也努力地压了下去。 她到底还有理智在,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插话。 这件事,她没有决定权,只能选择服从,不然,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兰清笳也不着急,因为,总有人比她更急。 只要他们一天不答应去临郸,那么,谢天瑞的腿就一天不会好转。 虽然这么做多多少少会对谢天瑞的心理造成压力,但兰清笳也并不打算收手。 他也的确应该好好地锻炼一番心里承受能力,若是这点子变故就把他吓到了,那之后若是真的出现了其他意外情况,他岂不是轻易地就被打倒?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第2670章:奴大欺主 兰清笳猜测的果然没错,两天过后,谢天瑞的腿没有明显好转,谢老夫人就着急了。 她应该是找了谢北弦,对他连续施压,谢北弦终于抽出了时间,亲自来看了谢天瑞一次。 亲眼见到他腿上的情况,谢北弦原本坚定的态度也发生了逆转和改变。 他同意了他们前往临郸之事。https:ЪiqikuΠet 只不过,他对谢老夫人道:“得再给我几天时间,临郸那头我要做一些安排,瑞儿的住处也要好好准备。” 主要是得提前做一些其他安排,免得他们到了临郸之后,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事情,节外生枝。 谢老夫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也不好说什么,直接点头答应了。 不过,他们计划得很好,但兰清笳可不会给他们时间。 若是等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证据可言?他们最后只怕是什么都查不到,看不到了。 兰清笳表面上自然也是做出顺从安排的姿态,但只过了一天,谢天瑞腿上的情况就又发生了恶化,原本的颜色更深了几分。 兰清笳当即露出一副凝重之色,对谢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公子的情况不宜再拖延了,继续拖延下去的话,只怕之前所作的治疗和努力就会全都白费。” 兰清笳这话让谢老夫人瞬间慌了神。 旋即就责难般地对兰清笳道:“怎会如此?你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兰清笳露出了一副愧疚又汗颜的神色,“抱歉,老夫人,眼下我暂时的确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唯有七叶兰能起到最快捷有效的作用。” 谢老夫人忍不住迁怒,“真是没用的东西!” 兰清笳惭愧地低下了头,说不出为自己辩驳的话来。 谢老夫人气恼归气恼,但当务之急却是谢天瑞的病情,既然只有七叶兰才有效果,那现在也顾不上许多,只有赶紧带着瑞儿前往临郸了。 天大的事情,都没有瑞儿的病情重要。 谢老夫人也顾不上跟谢北弦通风报信,直接就下令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临郸。 兰清笳这时出声提醒,“老夫人,此行,茹夫人也需一道同去,因为她依旧是药引,小公子离不开她。” 谢老夫人的神色不禁微微一顿,旋即便看向了茹夫人的方向。 茹夫人低垂着头,闷声不语,看不出此时面上是何神情。 谢老夫人最后也什么都没多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件事。 事到如今,她不同意又能如何? 便如先前兰清笳所说的那般,她已经为这件事做了很多退让,不可能半途而废。 所以,她为了继续做成这件事,就只能继续退让。 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事能比治好谢天瑞的腿更加要紧。 茹夫人见兰清笳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办到了她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中再次对兰清笳生出了深深的敬服,同时她也禁不住燃起了阵阵希望,她觉得,自己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或许,兰清笳能帮自己做到。 茹夫人看向兰清笳的眼神顿时更加闪闪发亮了起来。 他们很快就简单收拾好了东西,主要是把谢天瑞的东西收拾齐备,收拾好了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谢老夫人派了人去找谢北弦,想要告知他这番变故,但谢北弦不在家,谢老夫人也就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就领着众人往临郸而去。 秦淮自然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明面上,他可是要上山帮忙采药的一个重要主力。 而实际上,有他在,他们暗中打探消息就会方便许多。 眼下已是初冬季节,但弥江府的天气却依旧十分暖和,大家就只在单衣外头加了一件轻薄的外套而已。 但马车上却是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因为谢老夫人唯恐谢天瑞他磕着碰着。 谢天瑞是被人背上的马车,虽然他极力掩藏,却依旧掩不住他眼底流露出的那抹欣喜之色,即便他只是有机会看到了外头的天空而已,他依旧觉得满心激动。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见到这番景象了,他觉得外头的空气都似乎更加清新。 茹夫人心里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 外面的喧哗热闹,于她而言简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在寻常人看来再寻常不 httpδ:Ъiqikunēt过的景象,对她来说,却是求而不得的奢望。 为了照顾谢天瑞的情况,马车一路缓缓前行,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临郸。 马车果然被人拦了下来,即便这是谢家的马车,门口的守卫也依旧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谢老夫人没有露面,而是让嬷嬷拿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饶是如此,门口的守卫还是没有立马放行,而是对谢老夫人客客气气地道:“老夫人,属下请问您可有家主的书信或其他信物?” 谢老夫人闻言,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不悦,更有种不被重视的恼怒。 她沉声,“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外面的守卫依旧毕恭毕敬,“属下只有收到家主的指令或是见到家主的印信才能放人进去,还请老夫人见谅。”筆趣庫 谢老夫人顿时更加恼怒了,她冷声,“我们此次乃是为了给瑞儿看伤治病而来,半分都耽搁不得,若是因为你们的阻挠,耽误了瑞儿的伤情,你们担待得起吗?” 守卫们显然都知道她口中的瑞儿是谁,也知道他在谢家人那里的重要地位,一时之间,他们不觉露出了迟疑之态。 最后一名守卫道:“老夫人请稍候片刻,属下这便去请示姜管事。” 谢老夫人闻言,越发觉得气不顺了。 她堂堂谢家的姑奶奶,要进谢家的地盘,竟然还需要去向一个管事请示? 谢老夫人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奴大欺主的愤怒来。 偏在这时,谢天瑞觉得自己的腿上传来了一阵痉挛,他顿时发出了一声不适的闷哼。 谢老夫人见此,顿时脸色大变,急切地询问他,“瑞儿,你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谢天瑞额上渗出了些许冷汗,但他还是紧咬牙关,勉强道:“我没事,我能坚持。” 他越是如此,谢老夫人就越是担忧,脸上的神色更加焦急。 原本她就对外头的那些人十分不满,现在,她的不满更加加剧,她根本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怒声道:“都给我让开!你们谁敢再行阻拦,我的瑞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杀了你们偿命!” 第2671章:独立的小世界 谢老夫人在谢家毕竟是有分量之人,眼下她又发了这般雷霆之怒,那原本还打算阻拦的侍卫也生了动摇,不敢再随意阻拦了。筆趣庫 虽然家主的确是下过严格的禁令,必须要有他的指令或是信物才能放行,但眼下的情况也的确是有些特殊,他们实在不敢硬拦。 他们最终还是打开了闸门,让他们的马车进去了,连多余的查看盘问都不敢有。 于是,他们一行这才顺顺当当地进去了。 秦淮已经见识过这里把守的严格,对此自然并没有太过大惊小怪。 兰清笳之前也只是听他说起,现在她才算是亲身感受到。 看来,若非有真正的通行令,他们要想混进来,委实不容易。 这也更加让他们坚定地认定了一件事,这临郸里头定然大有文章。 因为他们一行人是提前到来,且进来之前也没有及时派人通传,那位姜管事对此一无所知。 谢老夫人直接下令,“去梨园。” 茹夫人听到这个名字,神情中不觉多了几分恍惚之意,指尖也不自觉微微攥紧几分,但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没有让自己再表露半分。 她之所以要坚持来这里,其实,也是想来梨园看看。 因为,这里是她与丈夫定情之地,这里曾经承载了他们很多很快乐的时光。 秦淮则是一下打起了精神。 先前他到临郸之时,只是被随便安排在一处地方,但他却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说过梨园这个地方。 如果他的理解没错的话,这梨园应当就是修建来供贵人们住的宅邸,其定位应当形同谢家宅邸一般。 换言之,梨园就是位于临郸的谢家宅邸。 若谢北弦来临郸的话,他落脚之地,必然会是在梨园。 原本他没机会住在这里,也不敢贸贸然潜入打探消息,现在,借着谢老夫人的东风,他倒是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 能住进这里,他日后打探消息自然也会更加方便许多。 秦淮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兰清笳直接让他现在就上山采七叶兰,采好了之后第一时间就送下来。 秦淮当即就恭敬领命而去了。 谢老夫人原本也正要这般吩咐,见兰清笳先开了口,心里便也满意几分,觉得她颇有眼色。 而此时,谢天瑞也已经好转,谢老夫人一再询问他,他都表示已经好转了,没有任何不适。 饶是如此,谢老夫人也丝毫不敢大意,眼下虽然好转了,却不代表着他就是真的好了,兴许那病症只是隐藏了而已。 但谢老夫人不知道的是,谢天瑞方才其实都是装的。 他听到了祖母和外头侍卫们的谈话,便灵机一动,使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果然成功地进来了。 谢天瑞也是第一次来临郸,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是好奇。 他提出想要掀开帘子看看外头,谢老夫人知道这孩子是在家里憋坏了,现在难得有了这么一次出门的机会,他心中新奇,也是难免的。 这般想着,谢老夫人心中就生出一股子深深的心疼来,是以,她便没有阻拦。 托了谢天瑞的福,兰清笳也能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外面来。 马车行进得很慢,这也让兰清笳对两边的环境看得更加清楚了,是以,她的内心也受到了更大的震撼。 这里各处俨然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有一排排建造得规规整整的房子,有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民,更有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各种农作物。 便是马车下面的这条路,也分外宽敞平整,俨然跟外头的官道无异。 谢天瑞没见过这些,便忍不住好奇地问。 谢老夫人虽然也没做过农活,但她对临郸的情况显然也事先了解过,她也能介绍个大概来。 从他们的对话中,兰清笳知道了,这里最大规模种植的有两种农作物,那就是甘蔗和棉花。 甘蔗用来榨糖,棉花则是用来制作棉布,谢家的白糖和布匹生意之所以能这般红红火火,便是源自于此。 原本兰清笳也知道这一点,但她却没料到这里种植的规模竟然会这么大。筆趣庫 而且那些房屋建造得很是规范整齐,显然不是村民们随意建造的,而是有人统一规划所建。 而统一规划这一切的,自然就是谢家。 只是不知道,谢家统一规划这一切是纯粹地出于对这里百姓的看重,还是其他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谢家的这番所作所为,都起到了十分好的收买人心的效果。 难怪这里会如同铁桶一般,只怕谢家正是利用这样的手段,才将这里的人心一点点收拢了起来。 撇开谢家这么做的目的不谈,谢家的这番作为的确十分明智,让兰清笳想到了自家师兄们在千灵山的那番作为。 马车越是往梨园的方向走,周遭的景致变化就越大。 如果说先前的地方像是乡下,那么现在他们行经之地就变成了初具规模的城镇,他们甚至经过了一个集市,虽然集市的规模不如外面的大,但也是颇为繁华热闹,应有尽有。 兰清笳见了这番情形,心中越发感叹,这里的一切简直太过齐备,当真就是一个独立的城镇了。biqikμnět 这里的百姓完全可以不离开这里,因为他们在这里就能够自给自足。 兰清笳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震撼的感觉,她原本以为的临郸,和她现在所见到的临郸根本完全不同。 她以为的临郸,最多就像是前半段路程所见的那般,它充其量就只是一个规划得稍微比较好的乡野之地,谢家人也只是看中了这片土地,为其出产甘蔗与棉花罢了。 但现在,她才发现,现实中的临郸和她所以为的临郸大不相同,甚至,她现在所窥见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或许,这里早就已经被谢家打造成了他们扎实又稳固的大本营,这里除了能给他们创造财富以外,或许,还是他们的杀手锏。 兰清笳越发庆幸他们发现了这里,并且想办法进到了这里。 若是他们没有及时发现的话,只怕谢家就会悄悄地在这里积攒实力,慢慢做大。 到最后,朝廷对他们进行发难之时,临郸这偌大的一片领域,就能成为他们的后盾。 第2672章:猜测得到应证 本身,弥江府就是靠海又多山的地形,临郸位于弥江府,更是刚好背靠了几座连绵的大山,他们只需要守住前头的入口,后面的大后方根本无需担心。 朝廷就算攻进了临郸,他们往密林里一钻,也能来个销声匿迹。 临郸的地理位置堪优越,只怕当初谢家之所以选了这里做大本营,也是经过了十分周详缜密的勘察。 兰清笳的脑中飞快转着,她在评估现在的局势。 如果现在朝廷就对谢家发难的话,能不能做到将他们一网打尽? 兰清笳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只怕,现在的谢家的势力已经发展得不容小觑了。 兰清笳的心中生出一股凝重来。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穿过了闹市,来到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十分恢弘大气的宅院,上书“梨园”两个大字。 门房见到突然而至的人,都有些懵了。 谢老夫人亮出身份,门房一边诚惶诚恐地开门迎接,一边暗自疑惑,姜管事不是说要过几天才会来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来得这般匆忙,他们都还没有处理好呢。 谢老夫人不知门房心中的想法,她直接就命人把谢天瑞背到了主院,把他的东西也都安置在了那里。 他既然要在这里养病,那住的时间定然不会短,自然不能委屈了他。 至于她也无所谓,她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瑞儿。 兰清笳被安排在了东侧间,就跟谢天瑞一个院子,如此,也方便治疗。 茹夫人则被与谢老夫人安排在了一起,两人住到了隔壁院子里。ъiqiku 兰清笳看出来了,谢老夫人这是不放心茹夫人,有意把茹夫人和谢天瑞安排得远一些,又跟她近一些,这样才方便看着她呢。 看来,谢老夫人对茹夫人的防备和戒心真的很重。 七叶兰还没有采回来,谢天瑞也困得睡过去了,谢老夫人也有些体力不支,她们便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兰清笳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关上了房门,就开始梳理思路,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而这一头,谢老夫人和茹夫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往她们所住的院子而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似乎成了她们彼此间的正常相处模式。 不远处,一个有些鬼祟的人影在树后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看来。 茹夫人一边跟在谢老夫人身后,一边也正在四处打量,她想看看,这里跟以前相比,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道鬼祟人影。 一晃眼之间,她只觉得那人影十分眼熟!就跟瑞儿的身形十分相似! 茹夫人的心头猛地一跳,她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就喊出声,“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 她的这一声怒喝,一下就引起谢老夫人的注意,她也朝那边看去,但那道人影已经飞快跑远了,她只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 茹夫人抬腿就想朝那边追去。 她想要抓住那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跟瑞儿长得十分相像,是不是谢家人刻意找来了养在这里的。 但她刚跑了两步,就被谢老夫人怒喝了一声。 “你去哪里?给我站住!” 茹夫人急切道:“方才有个人在那边,他鬼鬼祟祟的,很可疑!” 谢老夫人依旧沉着脸,“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便是!”https:ЪiqikuΠet 茹夫人:“可是……” 谢老夫人:“没什么可是,你若是再敢乱来,就给我回去!” 茹夫人看着她那严厉的表情,原本还要坚持的话一下咽了回去,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是苍白。 方才的热血激动已经褪去,茹夫人的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先前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老夫人她知道这件事吗?她是不是也默认谢家人给瑞儿找替身?她是不是也放弃了瑞儿? 茹夫人也不想这般想,但现在的她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她宁愿是自己错怪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错信了人,最后害了瑞儿。 茹夫人没有再追上去,她也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缓缓地垂下了头。 谢老夫人冷声警告了她一番,又命绿云绿香好好看好她,这才转身,甩袖而去。 这一刻,她们彼此间,便是连最基本的和平也没能维持。 而此时,恰逢秦淮拿着刚刚采挖的七叶兰根茎和花朵回来,他也被人领着进了梨园来。筆趣庫 他一路行来,心中也生出了与兰清笳一般无二的想法。 先前他虽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日之久,但他却是被安排在外围地界,根本没有机会进到这真正繁华的,核心的地方。 便是晚上他偷偷潜入打探情况,也见不到这番情形,因为彼时他们早就已经关门闭户,上床睡觉了。 今日所见,才是这临郸真正的面貌。 不对,或许,这一切也不是临郸的全貌。 秦淮一边思忖,一边跟在领路之人之后,埋头前行。 而先前那道鬼祟的人影便恰好从前面仓皇而来,对方只顾着转头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却没留意前头有人来了。 待他发觉时,又是脸色一变,立马又调转了个方向,朝另一边跑了。 那领路人骂了声没规没矩,就没再理会。 秦淮的目光则是紧紧地跟在那人的身后,直到对方消失了才收了回来。 他面上看上去一派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早已经一派翻涌。 他敢确定,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人,长得跟谢天瑞有七八分相像! 先前他们在茹夫人面前的那番说辞,其实都是他们基于自己猜测的基础上编出来的。 他们推测出了谢家人有可能会找替身,代替谢天瑞,但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猜测罢了,事实究竟是否如此,他们也还没有找到机会验证。 如果这的的确确是真的,就说明他们先前猜对了。 就在刚刚,秦淮心里对这件事已经有了答案。 谢家果然这么干了! 方才那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谢家找来的替身! 或许谢家只找了一个,或许找了好几个,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真的找了替身。 只要谢家真的这么干了,他们就能继续挑拨茹夫人和他们的关系,从而更加顺顺利利地撬开她的嘴。 第2673章:直接杀了便是 原本,他们是好几天之后才会来这里。 但他们的计划提前了,谢家人便没来得及把这里的一切安排妥当,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见到那个替身。 秦淮回了房间之后,就压低了声音,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知了兰清笳。 兰清笳听了之后,既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们能这么顺利就见到了那人,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 不意外的是谢家真的这般做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既然已经尝到了这么做的红利,遇事自然就还会想到同样的法子。 秦淮道:“我今晚去打探一番,他们还没把人安置好,我兴许能直接找到他们的住处,把他们的底细都摸清楚。” 兰清笳却是当即制止,“不行。今晚我们刚来,对方只是一时措手不及才出了这番疏漏,等到晚上,他们定然已经回过神来了,也必然会加强戒备,你这个时候去,很危险,若是你暴露了那就糟了。 我们宁愿每一步都走得慢一些,这样才能更稳妥些。” 秦淮听了她这话,原本激进的想法也一下打住了。 笳儿说得对,这个关头其实才是最要紧的,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急躁,不然他一步踏错,先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们没有时间再多说什么,因为兰清笳该去给谢天瑞用药了,不然,七叶兰的药效就要过了。 用了几次七叶兰之后,谢天瑞的腿伤也应该要有好转了,只有让他们看到了成效,兰清笳才会获得他们的信任。 临郸的总管事姜德海得了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往梨园赶来,又紧急交代心腹,让其去把几桩要紧事赶紧收拾处理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更不能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好在,他办事麻利,先前已经着手做了筹备,现在才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梨园也没有出什么纰漏,他不觉松了口气。 而谢北弦也很快听说了这件事,他也第一时间赶往临郸来,见到了谢老夫人。 他的语气不自觉多了 Ъiqikunět几分责备,“姑母,您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 谢老夫人心中也有些不快,听了谢北弦这话,她的脸色也不觉更沉了几分。 “我没跟你打招呼?我昨日与你说的话,你莫不是就全当没听见?” 谢北弦依旧蹙着眉,“可我不是也说了,需要几日的时间来做准备吗?您也知道,临郸非比寻常,原本就不应该一下让那么多外人进来,既然他们要来,那我也得提前做好准备,免得节外生枝。” 谢老夫人听了他的话,越发气不顺,她的语气也不自觉更冷了几分。 “外人?莫不是在你眼里,我和瑞儿也都是外人?” 谢北弦立马道:“自然不是,姑母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柳大夫夫妇二人。”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依旧板着脸,“原本我自是也不会这般着急地来这里,但瑞儿的病情突然有了变化,很可能会前功尽弃,我也是实在不敢冒险,这才匆忙赶来,采摘了最新鲜的七叶兰给他用上。 在出府前我也派人去找了你,只是一时没找到罢了。再大的事情,都没有瑞儿的病情要紧,我不能赌。” 提到谢天瑞时,谢老夫人的态度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 谢北弦的眼神不自觉微微闪了闪,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不过谢北弦生性谨慎,对兰清笳夫妇,他依旧不能全然放心。筆趣庫 他叹息一声,“我自然也是担心瑞儿的病情,但今日你们突然来了,柳大夫夫妇二人怕是也看到了城中的景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怕他们把这些事泄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 谢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毒之色,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意。 “直接杀了便是,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半点犹豫都没有。 谢北弦听了,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而是道:“那柳大夫倒还算是有几分能力,杀了未免可惜。” 谢老夫人一想也是,到时候就算瑞儿的腿治好了,也需要好生调理。 把她留在瑞儿身边,为他好生调理,避免日后复发,也算是她有几分价值和用处。 她转而道:“那就把她留下,好好看着便是,她便是想对外传递消息,也根本不可能。 她不是有一双走失的儿女吗?我们假意帮她找人,拿这件事吊着她,自然不愁她不听话。” 她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把兰清笳的命运安排好了。 也得亏兰清笳不是真正的寻常大夫,不然,只怕这一辈子就要真的被她死死拿捏了。 谢北弦对此也没有什么所谓,只要能把临郸的秘密稳稳捂牢就行。 他又迟疑道:“那茹儿那里……” 谢老夫人又冷哼一声,“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能翻出天去不成?” 谢北弦面露两分苦笑,“您也知道她那性子,她若是再做出什么来,我也是投鼠忌器。” 谢老夫人眼神狠厉,“她若真的敢胡来,不必有什么顾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北弦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谢北弦转而又开始关心起谢老夫人来,“这里条件到底比不得府上,您年纪大了,只怕在此长住会多有不便,您若是放心,便先回去,瑞儿这里,我自会派人盯着。” 谢老夫人拒绝了他的提议。 任何人在这里,都不如她亲自留在这里放心。 谢北弦的眼神闪了闪,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劝。 他之所以想把谢老夫人支走,其实是担心谢老夫人在这里会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情。筆趣庫 谢老夫人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她要是发话想要去一些地方,想要做一些事情,姜德海也不好太过强硬地拒绝。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谢老夫人弄走。 既然她不愿意走,谢北弦就只能想些别的法子了。 之后的好几个晚上,谢老夫人就开始失眠了,因为一入夜,她的院子周围就有各种虫鸣蛙叫,她本就浅眠,这下子就更难以入眠了。 加上认床的缘故,她便是点了助眠香,也没睡好。 几天过去,谢天瑞的腿上出现的异常症状恢复如常了,但谢老夫人却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来。 第2674章:不可能完全放心 她原本就上了年纪,身体比不上年轻人,现在没休息好,面色憔悴,双目凹陷,整个人看上去似是一下老了十岁不止。 谢天瑞见了,都不禁吓了一大跳。 “祖母,您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憔悴了这么多?” 谢老夫人还要强撑,但她旁边的姜嬷嬷却是直接开口,说出了实情。 “这里晚上虫蛙鸣叫太过吵闹,老夫人夜里几乎都没有合过眼。” 其实不仅是谢老夫人,姜嬷嬷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她稍微比谢老夫人好一些罢了。 谢天瑞听了,心中不禁有些茫然,晚上有虫蛙鸣叫吗?他怎么完全没有听见? 兴许是祖母年纪大了,对这些也会比较敏感的缘故吧。 他脸上顿时露出了关切之色。 “那既然如此,祖母您就先回去吧,我自己留在这里养病便是了。” 谢老夫人却还是坚持要留下。 她不亲自在这里守着,看着瑞儿的病情好转,她就不放心。 但她起身的时候,身子却是一阵眩晕,她差点就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惊呼,姜嬷嬷伸手一把将她扶住,谢老夫人依旧觉得身子发软,眼前发晕。 谢天瑞满脸焦急,急忙对兰清笳道:“柳大夫,你快给我祖母看看。” 兰清笳点头,伸手,轻轻搭在了谢老夫人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她才道:“老夫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没有休息好,所以有些虚乏。筆趣庫 不过,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若是一直都休息不好,只怕很容易令身体掏空,假以时日,要想调养回来,只怕不易。” 谢天瑞闻言,脸上的急色更甚,姜嬷嬷亦是满脸焦急。 谢天瑞语气多了几分强硬,“祖母,这件事,您必须听我的,您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马上回去! 若是您因为孙儿掏空了身子,最后自己病倒了,那孙儿最后就算是好起来了,心里也会不安心!” 姜嬷嬷也在旁边开口苦劝,谢老夫人最终还是松口了。 “那好吧,我便先回去,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我会给你留些得力之人,你要做什么,便尽可差遣他们,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她自己可以走,但却不可能不在这里留眼线。 归根结底,她不可能完全放心。 不仅放心不下谢天瑞,也放心不下茹夫人,他们都需要好好看着。 原本,把姜嬷嬷留下才是最放心的,但一来,谢老夫人离不开她,二来,姜嬷嬷也年纪大了,这些天她在这里也没睡好,把她留下,她的身体也会承受不住。 所以,她便只能挑选其他人手留下。 谢天瑞连连点头,“祖母,有柳大夫在,我在这里定然好好的,您就放心吧。说不定下次再见面,我的腿就已经痊愈了。” 这话谢老夫人爱听,顿时笑得脸上又堆满了褶子。 谢老夫人当天就离开了。 她这一走,兰清笳和茹夫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茹夫人,只觉得原本压在自己肩上的大山好似瞬间挪开了,她也总算没再那般压抑了。 对于兰清笳来说,则是少了一双时刻盯着自己的眼睛,她做起事来也会轻松自由很多。 谢北弦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事,他也是瞬间松了口气。 谢老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她晚上之所以会听到这么多虫鸣蛙叫,其实便是出自谢北弦之手。 因为谢北弦想要让谢老夫人离开临郸,以免她在这里待久了,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情。 把她弄走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谢老夫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什么变化,秦淮依旧每天上山采摘新鲜的七叶兰,谢天瑞依旧每天泡药浴,兰清笳依旧每天给他施针,而茹夫人也依旧每天扮演着药引的身份与作用。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茹夫人所受到的管束放宽了。 她每天能见谢天瑞的时间变长了。 以往只要谢天瑞的药浴一结束,她就得马上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去。筆趣庫 但现在,谢天瑞药浴结束之后,她可以多待一会儿。 一开始是多待一刻钟,后来变成了两刻钟,甚至更久。 当然,也会有人来催促她,但谢天瑞会替她说话,没了谢老夫人压着,那些丫鬟们自然也不敢太过强硬,只能默认了这件事。httpδ:Ъiqikunēt 为了避免彼此难做,茹夫人待的时间都不超过三刻钟,彼此也算是达成了一个一致。 这相较于以前,已经是偌大的进步了。 而梨园这边,也有丫鬟奴仆伺候,不过他们都只是端茶倒水之人,并不能近身伺候。 那位总管事姜德海倒是每日都会来,他是奉了谢北弦之命,每日来看看谢天瑞的情况,也是监督兰清笳,免得她暗中对谢天瑞不利。 虽说谢老夫人已经派了人看着,但他也要时刻警醒注意,不然若是出了什么疏漏,他就难辞其咎了。 秦淮一直都还没找到机会夜探梨园和周遭的环境,因为他们住到这里之后,秦淮能明显感觉到看守比之前他住在山脚下时严了许多。 他对这里还不算熟悉,所以也不敢随随便便轻举妄动。 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那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过,他每日都会去山上采挖七叶兰,这来回的路上,他便不动声色地记下了一些标志性的地形。 茹夫人终于找到机会,对兰清笳提起了那日自己看到的那道肖似谢天瑞的身影。 她的神色语气十分笃定,“我敢确定,我看得很清楚,绝对错不了!” 兰清笳没想到那天她也看到了,心想,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她自己都亲眼看见了,也不用他们再找机会想方设法地让她相信这事了,这也更会加深茹夫人对他们的信任。 兰清笳道:“前几日,我夫君偶然听下人说,原本这梨园也不是空着的,而是住了人,是因为我们要来了,所以这里原本住的人才搬走了。 只不过,这些下人也都是新调来的,先前住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清楚。 若我猜测没有错的话,原本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那些与小公子形貌相似之人。” 第2675章:刻骨铭心之事 茹夫人闻言,面上顿时就笼上了一层阴沉晦暗之色。 这里相当于就是谢家在临郸的主宅,是只有谢家的主人或是贵客才能住的地方。 那些替身,怎么配住在这里? 谢家的这番安排,越发让茹夫人感受到了何为鸠占鹊巢。 指不定,现在那些人还住在梨园里,只不过跟他们离得远远的罢了。 毕竟梨园有那么大,她们的行动又都受到限制,对方便是住在梨园,她们也见不到对方。 兰清笳又道:“前些天,姜嬷嬷派人打扫院子的时候,还在别的房间发现了好些适合小公子穿的衣裳,料子都很是不错,姜德海说是得知小公子要来,提前准备的。 但小公子本就是提前来的,他们如何来得及提前准备这些?https:ЪiqikuΠet 我猜,那些衣裳,也多半是为那些孩子准备的。” 茹夫人面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当时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被允许到瑞儿跟前来。 听了兰清笳的讲述,茹夫人的心中顿时更升起了一股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他们对那些替身,可真是掏心掏肺! 好吃好喝地供着,便是从头到脚方方面面,也都打点得妥妥帖帖,半点委屈都不让他们受。 既然谢家已经有了这些替身,那就直接把她和瑞儿放了,这样,茹夫人心里还不会觉得这般不公,偏偏,他们却是两边筹谋,两边都不放手。 到最后,兴许瑞儿才是那颗弃子。 兰清笳见茹夫人的脸色几番变化,便知道她内心的仇恨已经被挑了起来。 她便再接再厉,继续道:“我也想弄清楚那些人现在究竟住在这里,又是个什么情况,但你知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根本走不开。 我只能让我夫君在去采药的来回路上多留意,但这也有些难。” 茹夫人没说话,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兰清笳又道:“我打算让他晚上找机会悄悄出去探查一番情况,只是,我们对这里的布局都很不熟悉,只怕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 兰清笳说着,眼神便一直有意无意地瞟向茹夫人。 她的暗示之意已经这般明显了,茹夫人是聪明人,如果她真的有筹码,这个时候也应该抛出来了。 果然,茹夫人立马就道:“我能给你们绘制一份梨园的地形图。” 兰清笳顿时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当真?你之前来过梨园?” 茹夫人缓缓点头,旋即轻声道:“我在这里住过几年。” 这倒是兰清笳先前不知道的。 从茹夫人的神色上来看,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只怕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或许,这也是她此前那般执意要来这里的原因。 兰清笳觉得,这又是一条可以挖的线索。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深挖这件事吧。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梨园的地图弄到手才最要紧。 兰清笳得寸进尺地道:“那其他地方的大致布局,你可不可以也画下来?” 茹夫人摇了摇头,“我上次离开这里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的时间,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便是梨园,也很可能会有不少重新规划修葺的地方,我只能按照十年前的布局来画。” 十年前?那岂不是她生了谢天瑞的临界时间点? 谢天瑞不会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吧? 兰清笳没问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那你还记得清楚吗?” 茹夫人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记得。” 兰清笳:“那你的记性真好。” 茹夫人脸上出现了一丝深深的回忆,轻声道:“因为,那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难忘的时光。” 在后来,她每每感到未来没有期望,失去了盼头时,她便只能一遍遍地回忆着在这里的时光。biqikμnět 回忆得多了,自然就记得清楚,刻入了骨髓之中。 兰清笳越发笃定,茹夫人在这里定然是发生了一些事,而且还是十分刻骨铭心的事。 但越是这样的事,她只怕越不会轻易开口,所以,现在急不得,只能找机会再探问。 兰清笳转而又道:“那,你在这里是否还有其他可以可用的人脉?” 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时间,虽然过去了十年,但是万一曾经的人心未变,依旧可以为己所用呢? 就算他们不能赌人心,也可以对其以利诱之,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那就同样能让对方收为己用。 当然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容易暴露自己,但要寻找破局之法,自然就要适当冒些风险。 而且,就算茹夫人提供出了人选,他们也不会贸贸然地直接就上门去找人,而是会暗中打探了解一番再做决定。 茹夫人闻言,面上果真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 兰清笳见此,当即便知道有戏。 她迟疑着开口,“倒是有一人,只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梨园,又是否还记得我。” 兰清笳立马道:“你不用考虑这些,你只需要把对方的名字和身份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探他的虚实。” 茹夫人便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叫云帆,今年,应当有十五岁了。” 兰清笳闻言,顿时有些惊讶。ъiqiku 今年才十五岁?那当初,他也才五岁的年纪。 她没想到,茹夫人说出来的会是那么一个小孩。 茹夫人对他的讯息也仅知道这些,其余多的便都不知了。 毕竟十年的时间,的确是会让很多事情发生改变。 茹夫人先前倒是也想打探一番他的情况,但后来还是作罢了。 自己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自身难保,或许,他也不希望跟自己再有什么牵连瓜葛吧。 兰清笳点头,“我会想办法打探一番。” 茹夫人面露迟疑,“他的情况,有点特殊。” 兰清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定然大有故事。 她忙问,“怎么个特殊法?” 茹夫人微垂眼睑,“他,是在山上捡回来的狼孩。” 听了这话,兰清笳着实是惊了。 竟然是山上捡回来的狼孩? 兰清笳一时之间对这孩子倒是升起了更深的兴趣来。 难道,这孩子就是茹夫人当年在这里经历的刻骨铭心之事? 第2676章:出去逛逛 “你能详细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筆趣庫 茹夫人犹豫了一番,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初,她来到了这里,在梨园长住了下来。 时日久了,她便觉得有些无聊,那日,她是上山狩猎的,但没想到,猎物没抓到,却是迷路了,她在山上焦急地寻找出路,便遇到了那孩子。 他不会说话,也不会直立行走,而是像一只狼崽子一般,只会四肢爬行,见到来人,他就像是狼一样发出了吼叫。 他更没有名字,云帆这个名字,便是茹夫人替她取的。 茹夫人把身上仅剩的果脯点心分给了他,然后,他就带着茹夫人找到了出去的路。 可一听到侍卫们的声音,他就立马跑了,跑得没了踪影。 兰清笳追问,“那他后来是怎么来到梨园的?” 茹夫人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异样的情绪,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印象深刻的人或事。 “我命人上山找他,最后,是一名猎户把他带回来的。 他被捕兽夹伤了腿,情况很不好,我就把他留了下来,请了大夫为他医治。” 后来,云帆在茹夫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一点点慢慢恢复了,他还学会了直立行走,学会了说话,茹夫人还手把手地教他习字。 他很聪明,几乎一学就会了,茹夫人对他也越发喜爱。 但他性子桀骜不驯,除了对茹夫人以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有时候还会暴起伤人。 若非茹夫人护着他,他只怕早就被从梨园赶出去了。 “后来我生下瑞儿,就离开了这里。” 兰清笳追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茹夫人的脸上闪现出一抹伤痛,“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不被允许。” 究竟是被谁所不允许?这自然不言自明,除了谢家,又还能有谁? 兰清笳还注意到,茹夫人几乎没有提到过她的丈夫,就好像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完全没有扮演过什么重要角色,没有发挥过什么重要作用。 是因为他死得太早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茹夫人稍稍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 “我在梨园,唯一可以称得上人脉的人,就只有云帆。 但我现在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也不能主动开口去找他,就算我开口要找他,他们定然是不会帮我找,甚至还可能会连累他。”筆趣庫 兰清笳沉吟片刻,道:“我会尽量想办法找到他,但目前我还没有什么好法子,我只能尽力而为。” 虽然兰清笳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但不知为何,茹夫人对她就是有种谜一般的自信,她几乎是瞬间就把心放了下去。 她觉得,只要有柳大夫在,那就一定能办成这件事。 茹夫人答应了会帮忙绘制梨园的地图,但现在没有笔墨,时间也不充足,便只能等明日了。 翌日,兰清笳便替她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茹夫人提笔就绘制了起来。 不出两刻钟的时间,她就把梨园的完整地形图画好了。 虽然只是一张地形图,但也能看出茹夫人的画工精湛,俨然十分有功底。 兰清笳这个时候不禁生出疑问,不知茹夫人的娘家是哪里的? 原本她也问过这个问题,但茹夫人的态度含糊,只说自己是小门小户之家。 便是谢天瑞,也对此含糊其辞,明显带着遮掩之意。 兰清笳见此,心中对茹夫人的身份更是不觉多了几分好奇,只是不便再探查罢了。 现在,她心中的那股子好奇更深了几分。 她再次开口试探,“寥寥数笔却也能看得出,夫人的画工委实不凡,想来也是幼时便受名师教导,方能研习出此番扎实功底。” 茹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赧然之色,“不过就是雕虫小技罢了,哪里值当你这番夸赞?” 兰清笳却是认真道:“我虽不通丹青,却也会看,夫人的落笔都非常有章法,定是名师教导所成,想来夫人家里也是书香世家。” 茹夫人的神色微闪,摇头,“不是,就只是寻常商贾罢了。” 不待兰清笳再问,茹夫人就岔开了话题,“我这布局图并不完全准确,你们只能作为参考,不能过分依赖。” 兰清笳见她刻意岔开,便也及时打住,没有再追着问,不然反而要引她怀疑。 晚上,兰清笳将这份布局图拿给了秦淮,秦淮只看一眼,就基本上记下了。 “我会找机会探一探这梨园。” 现在是他们来梨园的第七天,这段时间秦淮只要有机会,就会跟这里的丫鬟小厮,抑或是值守的守卫们套近乎。 当然,有人会买他的账,有人则是会冷漠以对,目前,他的确是没有太多讯息上的收获,但时日一久,他就能明显感受到巡逻看守的侍卫不似之前那般严密。ъiqiku 无他,他们俩表现得太过无害了,他们觉得没必要那么敬业地看守。 前面三四天,他们整个晚上都在戒备防守,半刻钟都不敢轻易合眼。 之后第五第六天,慢慢的,就开始出现松懈的情况了。 照着这个架势,再过个七八天,他们晚上的防守必然会更加放松,到那个时候,秦淮就可以用些昏睡的迷药悄悄地将他们迷晕,待他们醒来,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太过松懈,所以不小心睡着了,而不会怀疑其他。 只要秦淮能在他们醒来之前回来,就不会被发现。 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找机会到梨园里四处逛逛,验证一番茹夫人的这张地形图,也圈定一些可疑之地。 到时候,秦淮晚上夜探之时也能更有把握。 这事秦淮就说不上话了,因为他只会采药,又不会看病,他的一切福利都是沾了兰清笳的光,自然没有什么话语权。 这事,还得由兰清笳来办。 第二天,兰清笳就对谢天瑞抛出了一个诱饵。 她问,“小公子,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谢天瑞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那里面盛着期待和不敢置信,还有些害怕无法实现的小心翼翼。 “我,我的腿这般,真的能出去逛逛吗?” 兰清笳笑着道:“你现在不能自己走,但可以坐轮椅,我推着你出去逛呀。” 第2677章:强烈的心理暗示 谢天瑞眼睛里的光彩更加明亮了几分,整个人都有种跃跃欲试之感。 “真的可以吗?以前祖母他们都不允我出去,说是怕见了风,让我的腿变得更严重。” 兰清笳朝他眨眨眼,“他们现在不都不在这里吗?所以,这里你说了算,你想出去,咱们就让人给你定制轮椅,以后每天都出去逛逛。 你只需要确定一件事,你想不想出去?” 谢天瑞自然是立马毫不犹豫地道:“我想!我做梦都想!” 兰清笳道:“那好,我这便去向姜管事说,让他去给你买一副轮椅回来。” 谢天瑞脸上依旧满是激动兴奋,但他又怕姜管事会推脱。 “他能答应吗?他要是提出要向表叔和祖母请示,到最后他们又不同意,怎么办?” 兰清笳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件事只管交给我,我定能给你把轮椅弄来。” 兰清笳的态度太过坚决,也让谢天瑞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的脸上不觉绽出放松的笑来。筆趣庫 “嗯,我相信你!” 兰清笳去找了姜德海,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姜德海果然提出要去向谢北弦和谢老夫人请示,兰清笳也没有阻拦,而是道:“劳烦姜管事帮我把话代给谢家主和谢老夫人,小公子现在尚未能下地走路,但也快了。 他在屋子里已经关了太久了,就算身体治好了,他的心理上也会出现孤僻怕人等情况。 所以,在他能下地走之前,他需要出去先好好适应一番。” 姜德海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好似对小公子的腿十分有信心,他便也不敢托大,直接点头应了下来,表示会全部转达。 姜德海的确原原本本地将这番话转达给了谢北弦。 至于谢老夫人那边,则不归他管,而是由谢北弦自己转达。 谢北弦听了这番话,反问,“她真的这么说的?” 姜德海笃定点头,“这就是她的原话,属下不敢有半分篡改。” 谢北弦沉吟片刻,最后点头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瑞儿安排一辆轮椅吧,只是,不该去的地方不能让他去。” 姜德海闻言,自是连忙点头应下。 姜德海办事效率很高,翌日,就给谢天瑞买回来了一辆轮椅,亲自送了来。 “小公子,事出突然,小的只来得及买到这架轮椅,您先将就用着,今日我便让人为您量身定做一辆更加合适的轮椅,到时您再换,您看这样可还行?” 谢天瑞看到这辆轮椅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他正要点头答应,但兰清笳却是开口道:“我觉得没必要再量身定做了。” 谢天瑞和姜德海都愣了一下,姜德海心生不悦,主子的事哪是她一个下人能置喙的?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训斥她没规矩,就听兰清笳开口道:“因为坐轮椅只是一个过渡,过不了多久,小公子就要开始练习走路,距离恢复也用不了多久了,自然就不需要劳师动众地专门定做一个轮椅,拐杖倒是有必要准备一副。” 她的这话,成功地把姜德海的训斥噎了回去,谢天瑞则是立马两眼晶亮了起来,周身都好似瞬间充满了熠熠光彩。 “真的吗?柳大夫,我,我真的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吗?” 兰清笳笑看着他,“只要你坚持治疗,能有坚毅的自制力坚持复健训练,你就能很快站起来。” 其实这个过程也不会太快,至少也需要数月的时间。 但是,兰清笳需要给他强烈的心理暗示,给他足够的信心。 她把话说得越是笃定,谢天瑞对自己的信心就会越大,他自己就会给自己很强的心理暗示,如此,他真正练习走路时,就能爆发出自己都没想到的力量,对于他后期的修复,自是有巨大作用的。biqikμnět 别小瞧这样的心理暗示和作用,若是引导得当,其效果甚至会不比药物治疗要差。 当然,光靠言语上的激励也没用。 谢天瑞这种情况,用言语激励便是最合适不过的。 因为他已经治疗了一段时间,原本就已经起了显著的效果,现在的言语激励,不过是将原本药物治疗的效果进一步放大。 因为兰清笳的这番话,谢天瑞的精神状态很是亢奋,他禁不住问兰清笳,“柳大夫,那我什么时候能真正下地走路?现在能试一试吗?” 兰清笳摇头,“现在还不行,还不到火候。小公子,你别着急,凡事欲速则不达,待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你下地的。” 谢天瑞原本躁动的心这才被安抚了下去,但整个人依旧十分激动,心中也有种前所未有的澎湃,对未来也一下充满了希望。 他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深深的依赖和信任。 此时的他觉得,柳大夫就是神,只要她在,自己的腿就一定能治好! 茹夫人也听到了兰清笳的这番话,她的心中也是禁不住一阵心潮澎湃,激动难言。 她的瑞儿,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很快就能重新恢复健康了! 她非常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要落泪的冲动。 虽然谢天瑞还不能下地,但他却能坐上轮椅出去溜达了。 兰清笳推着谢天瑞,茹夫人则是紧跟着他们,姜德海看了茹夫人一眼,出声提醒。 “夫人身体虚弱,还是在房中多休息才是。” 他这话便是在提醒茹夫人,她该回房去了,她没有资格跟着他们一道出去。 茹夫人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去,谢天瑞亦是如此。 茹夫人正打算转身回去,兰清笳就开了口,“茹夫人是小公子的药引,她的确是该好好保养身子。 不过,茹夫人平日里便是一直闷在房间里,这于她的身体更为不利,理应每日出门多走走。” 兰清笳说完,谢天瑞也立马附和,“对啊,成日闷在房间里,便是没病也要闷出病来,姨母便应该多出来走走。” 他们都开了口,而且兰清笳还是以医者的角度,俨然一副十分专业严谨的态度,叫姜德海一时之间也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Ъiqikunět 若是他再反对,岂不是就是在盼着茹夫人身体不好,盼着她没法好好做药引? 第2678章:最合适的人 就这样,茹夫人便顺顺利利地得到了能够和他们一道外出闲逛散步的机会。 茹夫人的眼眶有一股隐隐的热意流淌,心中亦是不自觉升起一阵翻涌与感动,尤其是对兰清笳,她更是感激不已。biqikμnět 方才若不是兰清笳主动开口,她此时只怕已经默默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哪里会有机会跟瑞儿一起在这里闲逛? 在兰清笳来之前,很多事根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因为兰清笳的到来,很多不敢想的事情都实现了。 所以,她对瑞儿的腿能恢复也充满了信心。 只要有柳大夫在,就一定能办到。 这一次闲逛,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尤其是谢天瑞,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有落下去过,话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多,简直成了个小话痨。 他觉得,今天也是他三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他不仅能跟娘亲在这里闲庭信步,身边还多了柳大夫,她虽然来自己身边没多久,但是对自己的帮助却是难以言喻的。 可以说,她的位置在自己心中便仅次于娘亲了。 兰清笳一边陪着他们母子闲逛,一边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和布局。 目前看来,这里的地形方位与茹夫人所绘制的基本吻合,只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一致。 他们的身后一直都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那是梨园的人。 兰清笳和茹夫人都知道,那些人是奉命来看着他们的,若是他们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必然会受到阻拦。 茹夫人目光也在周遭缓缓流连,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怀念,好似要通过眼前所见的场景,追忆过往的种种。 因为是第一天出来闲逛,兰清笳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只是在附近溜达,时间也没有持续太久,半个多时辰,她便开始往回去了。 谢天瑞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里的景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特色,但对于谢天瑞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因为这是他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风景。 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就会越发珍惜。 但兰清笳说该回去了,他便也什么都没说,只乖乖地顺从了。 之后的好几日都是如此,他们在附近闲逛,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但是每天所走的方向都不同,而且,兰清笳也在不动声色地慢慢扩大范围,每天去远一点的地方,一天比一天逛得远,便是跟着的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慢慢地扩大了自己的行经范围。 或许谢天瑞自己也没发现这一点,但茹夫人却是发现了,柳大夫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摸索这里的地形,熟悉这里的一切。 待时日久了,便是那些看守之人也会习以为常。 她不得不感叹,柳大夫真的很聪明。 只是,不知道寻找云帆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没听兰清笳提起过。 其实茹夫人心里也在暗暗惦记着他,只不过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第二天,茹夫人见兰清笳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她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了。 “柳大夫,你们找到云帆了吗?” 兰清笳摇头,“我还没有开始找。” 茹夫人见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里反而急了起来,“你是有什么其他计划吗?” 兰清笳摇头,“也不算,我只是觉得,凡事不能着急,我们初来乍到,不能一下子就提出太多要求,做出太多不该做的行为和举动,否则,那就太过引人注目了。 底线要一点点慢慢地试探,如此,在不知不觉之中,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茹夫人听了她这话,心中不禁生出汗颜来。 看来,自己的确是太急切了,跟柳大夫相比,简直大大不如。 见她这番成竹在胸的模样,茹夫人自己便也恢复了淡定,不再着急了。https:ЪiqikuΠet “是我着急了。” 兰清笳对她出言安抚,“我能理解,再过几日,时机便差不多了。” 先前兰清笳没有立马去做这件事,是因为她要先带谢天瑞出门溜达,为他们创造更多自由活动的空间和机会。 若他们一直都默认自己的活动范围就是那方寸之地,那之后他们要做的很多事情就都会不方便。 先制造了活动的空间和自由,相当于是试探了对方的底线,待对方接受了这一点之后,他们再进一步提出其他的要求,他们对此的接受度就会更高一些。 若一上来就接连提出一串的要求,那多半就会遭到拒绝。 茹夫人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有什么打算?准备怎么找人?”Ъiqikunět 兰清笳笑道:“这件事其实交由一个人来做再合适不过。” 茹夫人脸上先是露出茫然之色,旋即慢慢反应过来,又不禁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瑞儿?” 兰清笳笑着点头,“没错,正是小公子。” “可是……” 茹夫人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她一番思考之后发现,兰清笳的这番提议的确未尝不可。 在这里,瑞儿说的话才是最管用的,至少比她们俩的话要管用多了。 瑞儿若是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不触碰他们的底线,对方多半会答应。 如果瑞儿提出想要找一个人,姜德海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自然会安排人手去帮他找。 这可比她们想方设法偷偷摸摸地去打探消息来得方便快捷多了。 可是,他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他,茹夫人担心姜德海等人会怀疑云帆的身份,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最后,云帆也被盯上了,那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而且,他们要怎么向瑞儿解释他们要找云帆这件事? 茹夫人说出了自己的这番担忧疑虑,兰清笳便一一跟她解释,“我们自然不会直接大张旗鼓地去找云帆,而是找个由头,在一群人之中随机挑出一人来,而那人便是云帆。 至于小公子那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只需要直接对他说,让他帮我们这个忙,他保管什么都不会多问,直接就答应下来。” 第2679章:找人的方法 在这个环节里,兰清笳最不担心的就是谢天瑞。 因为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尤其是对她和茹夫人,就更加听话了。 对茹夫人,他是有一种天然的孺慕之情。 对她,则是在这段时间里慢慢培养出来的信任和依赖。 她们请他帮忙找这个人,他定然会欣然答应。 茹夫人一愣,她先前还真没有想过对谢天瑞直说。 因为她下意识里便一直将谢天瑞当成孩子,这些事情她觉得不应该让他这么一个孩子来操心。 尤其他现在还在养病阶段。 但经兰清笳这么一说,茹夫人原本的想法便也发生了改变。 适当地放手让他去帮忙做一些事情,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能让彼此的关系更进一步。 但,究竟要找个什么由头呢? 兰清笳道,“小公子觉得在这里过于烦闷,想要找个十五六岁的,合眼缘的小少年来当玩伴,所以,烦请姜管事把梨园内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传召来,再把花名册拿来,供小公子挑选。这个由头你觉得如何?” 茹夫人闻言,眼睛一亮。 这的确可行。 若是云帆在梨园的话,他便也是符合条件之人,且他们要到了花名册,自然就能知道云帆在不在这之列。 兰清笳紧接着又道:“这只是第一个法子,若是用这个法子就顺利找到了云帆,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是没找到人,便有两种情况,一是云帆的确没有在梨园了,二,则是姜管事有意将之藏了起来,没让他现身。” 茹夫人方才的高兴之色立马一收。 的确如此。 当初谢家人就一再阻拦她收留云帆,更是不允许她把云帆带回去,现在,他们想要阻拦云帆和瑞儿见面,也丝毫不奇怪。 若只是如此,茹夫人心里反而没那么担心,更让她担心和害怕的是,云帆会不会早就被他们赶走,甚至是……ъiqiku 原本没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茹夫人根本无力去想这些,因为她就算是去想了,对此也根本无能为力。 她救不了云帆。 但现在,她回到了这里,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一试。 如果云帆还活着,而且还过得不错,那她也就放心了。 但如果他过得不好,茹夫人也不能坐视不理。 茹夫人急忙追问,“若是后者,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后招?”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点头,“我的确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对他来说可能会有一点危险。” 茹夫人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是什么法子?有多大危险?” 兰清笳便如实将自己计划好的法子道出,茹夫人听罢,面色都不禁白了几分。 兰清笳宽慰她,“这也只是最坏的一种可能,但实际上,究竟是否如此,谁也说不准,或许我们用头一个法子就能顺利找到云帆了呢?” 茹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是禁不住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总觉得事情定然不会那么顺利。 兰清笳也有同样的预感,但这也只是她们的预感罢了,真正如何,还得做了才知道。 若第一个法子没能找到云帆,那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说服茹夫人同意他们用第二个法子便是。 第二个法子的确是有些风险,但这样的危险却不仅仅是针对云帆,秦淮也要承担相应的危险。 兰清笳自然也不希望秦淮去承担这一切,但是,情势如此,他们为了完成这件事,再大的风险也要去试。 翌日,在给谢天瑞药浴之时,她们便对谢天瑞提起了此事。 是茹夫人开的口,“瑞儿,姨母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行吗?” 谢天瑞见她这般郑重其事,也不觉正了神色。 他几乎立马道:“当然可以!你尽管开口,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见他答应得这般痛快,茹夫人心中顿时不自觉升起一股子温暖与感动来。 她的瑞儿果然是个贴心孝顺的好孩子。 茹夫人便说了她想要找人这件事,末了道:“但你不能直接让人去找他,因为他并不受欢迎,你祖母也不会愿意让你跟他接触。 我请你帮这个忙,也只是想要找到他,确认他过得好不好罢了。” 谢天瑞小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可是我不让人找他,要怎么找他呢?” 他的神色不免染上几分低落,“我身边虽然不缺伺候的人,但是,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心腹之人。” 他觉得有些懊恼,更觉得自己没用。 娘亲好不容易求自己办一件事,但是自己却是连这都办不到。 他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根本帮不上忙。” 茹夫人连忙宽慰他,“你不要这么胡思乱想,你现在年纪还小,没有机会培植自己的人手和势力也是正常的。 这件事我已经想到法子了,你只需要照做便是。” 谢天瑞立马打起了精神,认真听茹夫人讲述。 茹夫人便将兰清笳的那番计划道出,谢天瑞一听,顿时就重新露出了一副放松的神色。httpδ:Ъiqikunēt “这个简单,我马上就能去跟姜管事说。” 不过他却被兰清笳制止了。 “小公子不必着急,你可以等下回姜管事来看你之时,假做随意地开口提起此事,如此方不显太过刻意。” 谢天瑞一听,觉得甚为在理,果然还是柳大夫想得周到。 祖母对母亲本就心有成见,自己可不能让他们以为这事是母亲怂恿他干的。 若不然,他们就又有理由拆散他和母亲了。 谢天瑞当即就打消了要立马让人喊来姜管事的想法。 他也无需等太久,姜管事时常会来看自己,之前是每日来,最近改成了三两日来一次,大不了就再等个三两日便是。 兰清笳朝茹夫人投去一记满含笑意的眼神,好似在说,看吧,我就说小公子最是听话,这事请他帮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茹夫人的心里头也很高兴,同时生出了一股子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家瑞儿就是听话,懂事。 但旋即,心里又不免有点微微酸涩起来。 如果可以,茹夫人倒是希望瑞儿能无忧无虑一些,不必过早地学会成熟懂事。 太过成熟懂事的孩子,也让人心疼。 第2680章:没有朋友 过了两日,姜德海才来了梨园,例行询问谢天瑞的病情,谢天瑞的回答也与往常无异。 “我感觉一切都好,劳姜管事转达祖母和表叔,让他们不必为我担心。” 姜德海笑着点头,例行的关心结束,他便又开始例行询问其他。 “那小公子在这里可有何不习惯或不满意之处?若是有哪里不够周全,小公子尽管提便是,小的定然立马责令下人去改。” 以往,谢天瑞都会摇头说没有,一切都好。 但这一次,谢天瑞的回答却是与以往不同了。 他道:“下人伺候得都很尽心,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姜德海正打算再说两句漂亮话就告辞,就听谢天瑞话头一转,紧接着道:“只是……唉!” 他话只说了一半,然后就长长叹了口气。 这让姜德海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神经也随之一紧。 “小公子可是有其他不满之处?你但说无防!小的定然立马就改。” 谢天瑞苦着脸望着姜德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只是,我太无聊了。” 姜德海:…… 他还以为怎么着了呢,结果就这? 姜德海正打算说些无关痛痒的宽慰之言,谢天瑞再次开了口,语气更加可怜兮兮了。 “我以前在谢家时,就整日读书习字,家里的表兄弟姐妹们都不与我玩。 后来生病了之后更是如此,我长这么大,身边没有一个朋友,整日都是一个人,我真的觉得好烦闷无趣。” 姜德海见他满脸的失落模样,心中都不禁生出一阵阵不忍来。ъiqiku 听他这么一说,的确是挺可怜的。 但他也只是个管事,小公子的事他也做不了主,也只能在心里悄悄同情他一把罢了。 他放缓了声音,宽慰道:“小公子莫要伤心,很快你就能好起来,到时候,自然就能交上很多好朋友。” 谢天瑞却并没有被他安慰到,“那也是好起来之后的事了,现在我就觉得每日很是无聊,身边连个一起玩的同龄人都没有。” 他忽而一脸殷切地望着姜德海,“姜管事,梨园里有没有与我年龄相差不大的同龄人?最好是比我大个五六岁的,我想挑一两个合眼缘的放在身边,让他们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姜德海没想到他会有这个请求,一时愣住。 他迟疑着道:“有倒是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天瑞就立马高兴起来,“那太好了!那你把他们都召集来吧,我想挑一挑。 就算挑不出三两个,能挑到一个合眼缘的也不错啊,姜管事,我这个请求不算过分,你一定不会反对吧?”筆趣庫 姜德海原本是想说,他需要向家主请示一番的,但是对上谢天瑞那满含期待信任的眼神,他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挑个玩伴罢了,也不必事事都向家主禀报。 而且,他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不会把那些不该出现的人弄到小公子的面前。 所有能出现在小公子面前的,都是老实本分之人。 这般想着,姜德海便爽快地同意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难的? 只是今日只怕来不及了,明日我便把合适的人选都召来,到时候小公子尽可随便挑选,你看上了哪个,便挑哪个。” 谢天瑞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 “那太好了,姜管事,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大好人!待我回去了,定要好好地跟我表叔夸一夸你!” 好话谁都爱听,姜德海也不例外。 他听了之后,顿时眼睛都笑弯了,离开时走路都带风了。 兰清笳在一旁看到谢天瑞的这一番表演,心中都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佩服。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乖巧听话一个孩子,演起戏来,竟然这般流畅,若非兰清笳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怕也要被他给骗过去了。 茹夫人这会儿已经回去了,没有旁观到谢天瑞的这番表演,不然,她只怕更是会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注意到兰清笳那副戏谑的眼神,谢天瑞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赧然来,脸上都微微有些发红。兰清笳笑着夸他,“表现不错。” 谢天瑞脸上的赧然顿时就变成了骄傲。 他也这么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是发挥得甚是不错。 姜德海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把召集来了十几个少年,看上去都是十几岁上下。 谢天瑞又让姜德海把他们的花名册拿来,飞快地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娘亲交代他的那个名字。 他又不动声色地朝娘亲的位置看去,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提示,哪个才是她要找的人。 但却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神色。筆趣庫 这十几个人中,没有云帆。 即便已经过了十年,他的样貌也必然发生了十分巨大的变化,但是,茹夫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些人都不是他。 茹夫人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还是没有捕捉到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哪怕一丁点的熟悉也没有。 茹夫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谢天瑞对这十几个人便也彻底失去了兴趣。 但做戏做全套,他自然不可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便只能假意对他们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又把人唤到跟前问了一些话,了解他们的基本情况。 所有人都看完了,姜德海问他,“小公子可有哪个能入得了眼?” 他有些失望地摇头,“他们都太老实了,就算是真到我身边来,也定然对我毕恭毕敬,什么都不敢说,那跟现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人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姜德海听了他这话,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这是都没看上。 他说的情况也的确在理,这些人都是被精心调教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话。 在来之前,姜德海又对他们一番严厉警告,让他们必须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做的也不要做,是以,他们当然更加听话。 谢天瑞想要找一个真性情,敢说真话,能讨他欢心的人,自然是找不到。 但姜德海自然是不可能把这番话说出来。 他想要找玩伴,自己只管尽心尽力地为他安排便是。 最后找不到合适的人,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第2681章:下一套方案 谢天瑞又看向姜德海,问:“姜管事,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没有来?” 姜德海回答,“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谢天瑞忙问,“这么说还有人没在这些人之列?” 姜德海点头,“的确有几人不在此之列,他们都正巧告假回家了,今日尚未归府,若小公子还想要见他们,我这就命人去把他们唤回来。” 谢天瑞连忙道:“不急,他们既然告假了,那就让他们先在家中好好休息吧,待他们回来了再把他们带来让我见见也不迟。” 谢天瑞心里还是太善良了,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与家人的团聚被中断。 更主要是,娘亲说那云帆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他定然是不可能回家与家人团聚的,所以那几人多半不是云帆。 若当真是他,那多等几日再见也不着急,想来娘亲也定然是能体谅的。 茹夫人心中对那剩余几人也并不抱希望,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云帆没有家人。 但万一呢?万一云帆遇到了好人,他敞开了心扉接纳了对方,与对方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呢?Ъiqikunět 若当真如此,这便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 但很快,他们就失望了。 那几人第二天就都回府了,姜德海把他们都领到谢天瑞的跟前让他挑,最后不出意外的,几人都不是云帆。 谢天瑞很是失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姜管事,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姜德海为难地摇头,“但凡是梨园的,年纪差不多的都在这里了。我这已经放宽了年龄要求,十到二十岁的都选来了。” 谢天瑞不死心地再次追问,“真的一个都不落下?” 姜德海笃定点头,“一个都没落下!” 茹夫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阵发沉。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云帆便多半不在梨园了。 细想,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他原本就不受欢迎,没了自己的庇护,他又如何能继续在这里留下来? 他不在梨园了,那他还在临郸吗?还是说,他又回到了深山之中,继续过着以前那样与狼群为伍的日子? 一想到后者可能,茹夫人就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那样的日子岂是人过的?他明明可以体面地像个人一样生活,却又被剥夺了这样的权利,这是何等残忍? 他若回到荒野之中,还能被狼群接纳吗?会不会遭到他们的攻击? 茹夫人瞬间想到了很多,越想,心里就越是乱做一团,仿佛已经看到了云帆吃苦受罪的那番情形。 谢天瑞这时候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那梨园外头的呢?临郸那么大,总不可能连一个性子机灵跳脱,胆子大,不死板的人都挑不出来吧。” 姜德海露出为难之色,“从外头挑选出来的人,只怕鱼龙混杂,若是对方包藏祸心,危害到你的性命,那小的就万死难辞其咎了。”ъiqiku 谢天瑞却是反驳,“可是咱们临郸不是一直都管理十分严苛吗?能进到临郸里来的人本身就是经过一番筛选的不是吗?” 姜德海被谢天瑞反问住了,这,还真是如此,他们对临郸这里的人都管理严苛,说是知根知底也不为过。 但随着这些年临郸势力发展壮大,吸纳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管理自然就不似之前那般严格。 对于外来人口的流入他们依旧严格把控,但是对于在这里的老人,他们在管理上就稍稍放松了几分。 但姜德海却是不能自己拆台,不然岂不是承认自己管理不利? 在谢天瑞一脸纯真又期盼的目光下,姜德海莫名其妙地就同意了他的要求,答应在临郸张榜寻找合适的人选。 谢天瑞还特意强调,要在榜文中强调是来给他当陪玩,这样,大家看到了才会积极报名。 姜德海这会儿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也只能答应下来。 原本以为这是一桩小事,谁曾想他这般执着。 看来,他不得不向家主禀报此事了,不然之后要是闹出其他事来,抑或是家主从其他地方得知了这件事,他就难做了。 谢天瑞见姜德海答应了这件事,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这么做自然都是茹夫人和兰清笳事先交代的。 被动等待姜德海帮他们找人找不到,他们就只能采取主动出击的法子。 若是云帆看到了这告示,兴许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了呢? 谢天瑞要求在告示中说明他的身份,也是茹夫人刻意交代的,因为这样,云帆才能知道谢天瑞的身份。 若云帆还记得茹夫人,也还记得他们之间的情分,兴许就会主动来找他们了。 告示贴出去好几天,谢天瑞也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但却没有一个叫云帆,茹夫人也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不禁升起一阵深深的失望。 茹夫人是对找不到云帆而感到失落,谢天瑞是因为茹夫人失望而感到失落,兰清笳,则是因为少了一个可能的线人而感到失望。Ъiqikunět 兰清笳还想到了一种可能,谢天瑞现在看到的这些人其实并不是所有看到告示登门的人,因为姜德海已经率先做了一轮筛选。 有没有可能,云帆实际上已经看到了这告示,但是却被姜德海拒之门外了? 想到此前谢家所做的事,以及他们素来强势的作风,兰清笳不得不怀疑这种可能。 既然如此,他们就只能采取最后一套方案了。 谢家既然那么喜欢从中作梗,那他们就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不仅让他们不能再从中作梗,更要反过来帮他们找到云帆,主动把人送上门来。 兰清笳对茹夫人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茹夫人依旧在犹豫,一时沉默着没说话。 兰清笳也不急着再开口多说什么,因为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茹夫人如果会权衡,就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茹夫人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就采取下一套方案吧。” 兰清笳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茹夫人不糊涂,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让自己想清楚罢了。 第2682章:另一种药草 第二天,谢天瑞就有些垂头丧气地对姜德海道:“既然一直都找不到合心意的人,那就算了,一直这般劳师动众的也是劳民伤财。” 姜德海心中可算是松了口气,心想,你总算是死心了。 但表面上他却是做出一副办事不力的姿态,向谢天瑞请罪。 “都怪小的办事不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您再给小的一些时间,小的定会再接再厉,努力为您寻到一个合心意的人选。” 谢天瑞听了,却是摇头拒绝了。 “算了,就不瞎折腾了,你要管理临郸大小事务,本就很忙,我每天挑人也很累,这事便算了吧。” 姜德海又连声请罪了一番,这才告辞离开,离开的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肩头都放松了许多。 之后的几天,谢天瑞这边也没有再提出什么新的要求。 只是,这几日,谢天瑞的病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他开始感到了更加明显的痛感,这种痛感不仅仅会在施针和做药浴的时候出现,便是平时也会出现。 谢天瑞怕她们担心,便一直强忍着没表现出来,但她们还是发现了。 毕竟一个人在忍疼的时候,周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说话的语气也会不自觉变得虚浮几分。 茹夫人自然是心疼极了,谢天瑞还没哭,她都急得快要落泪了。 谢天瑞反过来宽慰茹夫人,“姨母,没事的,只是一点小疼而已,我能忍受。 而且柳大夫也说了,这是我的腿伤恢复的必经阶段,也是一个好的表现。” 茹夫人依旧禁不住满心心疼,“虽然那话虽如此,但是看你这般,我还是禁不住要心疼。Ъiqikunět 柳大夫,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瑞儿少吃些苦头?” 兰清笳理解茹夫人的心情,但她也必须从医者的角度理智地将利弊分析清楚。 “我的确可以给小公子用止疼的药物,减缓他的疼痛,但是那样的药物在减缓疼痛的同时,也会麻痹神经,或多或少,都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所以,不到实在不能忍受的地步,我并不建议使用。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的话,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意思。” 兰清笳怕给他们造成心理负担,所以没有说出一个事实。 现在谢天瑞经受的疼痛,其实只是刚开始罢了,这点疼痛最多也就是两三分,若他现在都没法忍受,那之后疼痛一步步升级,他便只会更加痛苦。 过度依赖止疼药物,只怕真的会麻痹他的神经,到后期疼痛到了十分的时候,怕是什么止疼药都不管用了。 茹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就犹豫了。 她是的确不想看到瑞儿受苦没错,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妇人之仁最终反而害了他。ъiqiku 谢天瑞也语气坚定地表示,“我不用止疼药,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小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我能忍受!” 兰清笳见他这般有志气的模样,心中便也多了几分欣慰。 就凭着他的这股毅力,他能站起来指日可待。 兰清笳教了谢天瑞一些可以缓解疼痛的穴位,如果他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便可自己按压这些穴位,他自己便会好过一些。 谢天瑞试了一下,果然得到了舒缓。 他朝她们露出了一抹笑,“真的没那么疼了。” 茹夫人见此,心里也总算是稍稍放松了几分。 姜德海来例行询问谢天瑞的病情时,兰清笳便也将这个情况对他如实道来。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总要让谢家人知道谢天瑞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究竟都经历了怎样的艰辛与磨难。 姜德海闻言,也不禁掉了两滴眼泪。 借着这个机会,兰清笳又顺势道:“而今小公子的病情又进入了新的阶段,这个阶段,需要添加一味新的药材。” 姜德海自然立马道:“需要什么药材,柳大夫尽管开口,我定然立马安排人手去准备。” 兰清笳露出了一副迟疑之色,“这种药材与七叶兰一样,也需要现采最佳,且它生长的环境较为特殊,要采摘到,只怕会有些困难。” 姜德海一听,就知道自己又来活儿了,而且还是不轻松的活儿。 但这也是他的分内之事,他便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严肃追问,“是什么药材?不管是怎样的刀山火海,咱都要采到手。” 兰清笳缓缓道:“这种药材名为川灵香,生长于深山老林之中,且以狼粪为养料,是以,这种药材所在地,周围必有狼群出没。https:ЪiqikuΠet 要采摘到这种药材,有可能会遭到狼群的袭击,是以,此种药材十分难采摘。” 姜德海闻言,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会有这种药材,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狼粪。 狼是群居动物,一般都不会单独出现,而是一群出现。 到深山老林里采药,若真遇到狼,那就不大可能是一两只,而只会是一大群。 要对付一群狼,那可不是简单事,那是需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但姜德海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出的银子足够丰厚,就一定能有悍不畏死的勇士敢接下这个重任。 姜德海当即表示会立马去安排人手上山采药。 末了又道:“我们的人到底只是粗人,只怕就算是进了山里,也不认识这草药。” 兰清笳当即表示,“这个姜管事不用担心,我夫君认识这草药,只要姜管事能召集到合适的人手,由我夫君带队,自然就不愁找不到川灵香。” 姜德海其实想说的便是这个,但他没有明说,而是给了兰清笳一定的回旋余地。 毕竟兰清笳现在可是谢家的大红人,姜德海在她面前都要客气三分。 这般危险的事,他自然不好主动要求让她丈夫去做。 但好在,兰清笳很识时务,主动提了这事,倒也免了姜德海主动开口,做这恶人。 姜德海办事效率的确很高,很快就召集到了一批好手,准备上山采药。 这件事的风险他也已经跟这些人讲清楚了,他们都愿意上山,冲着的便是姜德海许诺的优渥好处。 他就说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想要获得丰厚的好处,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2685章:马奴 若是有一个人能帮他解决这事就好了。 可是大家都是肉体凡身,谁会不怕山林里的猛兽呢? 姜德海正这般想着,脑子里突然就有一道灵光闪现了出来,他整个人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说不定还真就不怕山林里的猛兽! 姜德海瞬间就没心思睡觉了,他当即起身批衣下床,快步往外而去。 下人给他掌着灯,一主一仆快速朝某个方向而去。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他们才走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这里是马厩。 而马厩旁边有一个低矮破败的木屋,那屋子的门外挂着一把偌大的锁。 姜德海对下人命令,“把锁打开。” “吱呀”一声,那道门被打开了,一股腐朽霉臭混杂着其他古怪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下人提着灯笼朝里面照去,一边开口喊人。 “马奴,你起来,姜管事有事找你。” 昏黄的光线在小木屋中照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只隐约可见角落里窝着一团黑影,而那团黑影却是一动不动,对于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那下人再次开口,“马奴,你听到了吗?你可以出来了,管事把你放出来了。” 依旧没人回应他。 姜德海沉声,“你进去,把人带出来。” 那下人眼底闪过一抹畏惧,但慑于姜德海的威望,他却不敢不从,只能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马奴,我们是来放你出去的,还有一桩天大的好事要交给你,你先出来,听我把事情告诉你。” 黑暗中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但伴随着他动作的,却是一阵铁链的叮咚声。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哦,原来他的手脚上还拴着手链脚铐。 是了,这马奴性情太过乖戾,若是不把他栓紧了,这小木屋也困不住他。httpδ:Ъiqikunēt 想到他被限制了自由,那下人也就放心大胆了些。 他继续开口,“我们来找你,是有一桩要紧差事交给你。我们小公子的腿疾需要一味药材,只有在狼群聚集地才有,我们管事便想到了你,这差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若是能顺利地把药材采到手,不仅会有一笔丰厚的赏金,我们还会给你换一个更加好的住处,你便是不想在马厩当差了,也可以挑选其他去处。”Ъiqikunět 那下人小嘴叭叭叭地说了一通,屋中之人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回应。 那下人便又凑近了几分,把灯笼也凑近了他,想要看看他此时的表情神色。 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个字,就听得一阵铁链哗啦声,紧接着,他的脖子上便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束缚,那束缚一阵收紧,那下人瞬间觉得呼吸困难,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他的耳朵边也传来了一道冰冰冷冷的,有些僵硬古怪,更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 “你,太吵了。” 那下人伸手用力起掰他的手,想要把脖子上的束缚挣开,但却是徒劳,他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那下人险些要断气的时候,姜德海才终于回过神来,沉声开口喊出了声。 “你还记得当初把你带回来的人吗?” 那马奴手上的动作一顿,原本平淡无波的双眸中也一下泛起了异样的波澜。 姜德海见他有反应,便再次开口,再接再厉道:“她回来了,现在就住在梨园里。” 马奴一双锐利的双眸骤然朝他看来,那里面似乎迸射出了灼亮的光芒。 他开口的腔调依旧很古怪,有些生涩别扭,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一般。 “你说什么?” 姜德海又再次开口,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一直在等着的人,她回来了,现在就住在梨园里。你想不想去见她?” 马奴几乎是立马就松开了那人,朝姜德海而来,但他的双脚被铁链束缚,他想要走出来却根本走不动。 “带我去,见她!” 那下人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外爬,就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可怕。 姜德海见他这般反应,心里一下就有了底。 这便是他可被拿捏的软肋,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软肋来要求他上山采药。 至于要不要让他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那就要看情况了。 姜德海不急不缓地道:“你想要见她没问题,但是,前提是你得先帮我们办成方才那件事。” 马奴好似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ъiqiku 他毫不犹豫地道:“我答应。” 姜德海见他答应,又放下大半的心。 不管他能不能做到,至少他答应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姜德海除了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办吧。 姜德海不忘提醒他,“那药材可不好采,前些时日我派了三波人马,全都铩羽而归。 他们要么是遇到狼群攻击,要么是遇到了大棕熊,你到时候进山,可能还会遇到其他猛兽。” 马奴毫不犹豫,“我不怕!” 姜德海又不忘给他谈条件,“若是你不能顺利地采到我需要的药材,那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你想见的人。” 马奴的眼里再次迸射出一抹强烈的光芒。 他语气坚定,“我能做到!” 为了能见到她,无论什么事,他都能做到! 姜德海很满意他的这番表态,看来,今晚之行总算是有些收获。 马奴紧紧盯着他,缓慢开口,“我,要怎么相信你?” 万一,他采到了药,最后却没能见到她怎么办? 姜德海一副傲然的表情,“我既然承诺了你,自然就会说到做到,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马奴:“你们,奸诈。” 姜德海:…… 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最后才道:“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 马奴却依旧不信任的模样,“我不信你们。” 姜德海有心拿捏他,便冷冷道:“爱信不信,既然你不愿意,那此事便算了,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他俨然是在拿乔,他觉得凭借马奴方才的那番态度,对这件事定然是十分看重的,自己拿捏他一拿捏一个准。 但没想到,他走出去好几步,身后都没有人开口喊他。 第2683章:接连失败 那一行十几人和秦淮一起,往深山方向,采药去了。 因为要去深山,定是不可能当天来回。 当晚,兰清笳独自躺在床上,心中不禁一阵阵担忧。 所谓的采药材,其实,便是他们的下一套方案与计划。 他们此行注定是会以失败告终,因为根本就没有川灵香这种药材,这压根就是兰清笳凭空捏造出来的。 无人能顺利采到药材,姜德海自然就要再次广贴告示,招募人手。 而这,才是他们特意为云帆设计的。 所有人都没法抵抗狼群,找到那种药材,若是换成了自小在狼群中长大的云帆呢?他是否能做到? 若是一开始姜德海想不起云帆此人,他们也会想办法提醒他,让他想起来。 只要云帆还活着,只要云帆还在临郸境内,那他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只是找到云帆之后,他们还需要进山去采药,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若在深山之中当真遇到什么凶猛野兽,那云帆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便是茹夫人当初会犹豫的原因。 但云帆会遇到危险,秦淮又何尝不是这样?甚至,秦淮所遇到的危险还比云帆的更大。 因为在此之前,秦淮就需要进很多次山,经历很多次危险。 如果只有秦淮一人,兰清笳还没那么担心。 但现在秦淮是跟一群人一起进山,他需要在众人面前隐藏实力,便是遇到了危险,他还不能将真正的实力发挥出来,免得引人怀疑。 所以,他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更加大。 这也是兰清笳会这般担忧的原因。 在此之前,他们也商量过这件事的必要性。 那个叫云帆的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他们真的一定有必要找到他吗?httpδ:Ъiqikunēt 最后的结果是肯定的,无他,因为他们在这里的人手太少了。 临郸外围的防守十分严密,说是围成一个铁桶也不为过。 他们的人可以想办法混进谢家,但却没办法混进临郸来。 所以,他们现在在临郸就完全变成了孤军奋战。 任何一场战役,都不是孤军奋战就能成功的。 就像当初在浔龙国,他们便是联合了当时还是浔龙国郡主的慕容熙,一起合作,才有了后来的成功。 现在亦是如此。 他们已经有了谢天瑞和茹夫人两个同盟军,但这还不够,因为他们二人在临郸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能帮他们的有限。 所以,他们就要想办法发展一些对临郸较为熟悉的人,收为己用。 哪怕他们也不确定云帆究竟能不能帮上忙,但他是目前他们能找到的唯一的突破口。 所以,即便这件事会有风险,他们也要迎难而上,不能轻言放弃。biqikμnět 兰清笳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便她担心秦淮,也没有反对这件事。 为了以防万一,她给了秦淮不少丹药,止血的,解毒的,驱散蛇虫鼠蚁的,林林总总。 相较于她的紧张担忧,秦淮反而是一脸淡定与自信,他只需要自保而已,又不需要保全所有人,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终于下山了。 不出意外,他们没有采到川灵香,反而还遭遇了狼群袭击,不少人都受了伤。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出人命,受伤最重的那人腿被狼咬伤,直接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幸亏秦淮在背后抡棍子把那头狼敲晕了,不然这人的腿定然要直接被那头狼咬断。 而后,秦淮又拿出了兰清笳给的止血药和止痛药给这人敷上,他的伤口才止了血,也减轻了大部分的痛感。 出发前,一行人都是意气风发,精神抖擞,觉得大功劳就在眼前。 但回来时,一个个都灰头土脸,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 这下子,便是给他们十倍的赏金,他们都不敢再进深山采药了。 姜德海得知了这件事,心中不禁暗骂那些人太过无能,连区区狼群都对付不了。 药材没采到,小公子的病情却耽搁不得,他只能再次招募人手上山采药。 兰清笳则是第一时间检查了秦淮的情况,确保他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当着旁人的面,秦淮表现得十分憨厚。 “我这段时间上山的次数多了,便积累下了不少经验,我带了各种防身的东西和药丸,加上一点应变能力和运气,所以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对此,姜德海也没有怀疑,毕竟秦淮现在的形象看上去的确十分憨厚老实,半点都不像是跟武功高强沾边的样子。 他说的理由也的确合情合理,完全说得过去。 姜德海对他一番夸赞和勉励,又承诺会向家主为他请封赏赐,秦淮立马露出一副感恩戴德又受宠若惊的模样来。 姜德海原本以为这桩差事顶多就是有一点难度,但也不会难倒他。筆趣庫 可是没想到,现实却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很快倒是又招募到了第二批人,但这批人进山之后,又遭遇了同样的问题,两日后,他们再次铩羽而归,依旧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回,便是秦淮也受了点伤,手背被狼抓了一把。 有了前面两次失败的经历,第三批人手便迟迟没有凑齐,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上山的危险,知道了这笔赏金不好拿。 银子就算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而且,那笔赏金也是要采到药材才能拿到,若是采不到药材,就只能拿个辛苦费罢了,谁会愿意去冒那个险? 又两天过去,姜德海还没有招募到人手,兰清笳便开始催他了。 “姜管事,你这边什么时候能组织好合适的人手?小公子急需那味药材,怕是等不及了。” 姜管事无法,便只能从护卫中调派人手,给他们下命,让他们上山采药。 他们都是专业的护卫出身,身手自然比在外面招募的要强多了,姜德海觉得这一次他们定能成功。 但没想到,最后他们依旧空手而归了。 说来也倒霉,他们一进深山,还没遇到狼群,就先遇到了黑棕熊,还是两头! 也得亏是他们遇到了黑棕熊,而不是前头的两拨人遇到了,不然,他们定然要全军覆没了! 第2684章:骑虎难下了 那黑棕熊之所以会在那附近出没,也是因为前头两拨人的到来,他们在那附近留下了人的气息,黑棕熊便开始在附近溜达觅食。 这不,真让它们给蹲到了猎物。 他们哪里敢跟它们硬碰硬,自然是转头就要跑,但便是逃跑,他们也没能逃过。 两头黑棕熊不肯放弃好不容易蹲到的猎物,对他们发起了十分迅猛的追捕。 不得已,他们只能跟两头黑棕熊对上。 最后还是秦淮点了火把,故意表现出歪打正着的凌乱打法,靠着那火把把黑棕熊的毛烧了起来,让那些侍卫们找到了下手的机会,把它们刺伤,这才吓退了对方。 他们这次的伤亡比之前两次都要惨重,有人被黑棕熊踩了一脚,当场就没了命。 有人被抓伤腹部,抓出了豁大的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其他人也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 秦淮给那腹部受伤的人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口,先将他的血止住了,然后一行人就赶紧下山了,片刻都不敢再耽搁。 这山上可不只有黑棕熊,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引来了狼群,那就完蛋了。ъiqiku 他们现在的状态,可没有能力从狼群手里全身而退。 姜德海信心满满地等着他们带回来好消息,但没想到好消息没等来,反而等来了更加糟糕的消息。 见到他们一行人的惨重伤亡,姜德海险些没直接晕过去。 兰清笳照例先飞快确认了一番秦淮的情况,确认他没事之后,兰清笳这才放心下来。 然后她就第一时间飞快地对那腹部受伤的伤员进行诊治。 因为秦淮已经给他的伤口做了初步处理,加上他们赶回来也及时,他的情况倒是没有恶化。 还有救。 兰清笳先是检查了一番脾脏肺腑有没有损伤,发现都没有损伤,她便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脾脏肺腑没有破碎损伤,那问题就不大。 兰清笳又检查了一番其他情况,然后对其伤口进行消毒,最后直接用羊肠线将其缝了起来。 一番操作下来,原本血淋淋的情形顿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伤员因为用了止痛药的缘故,这会儿还睡得颇为安稳香甜呢。 因为情况紧急,兰清笳是当众给那人处理伤势,不少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姜德海哪里见过这番血腥的情形?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好险才将那股恶心压了下去,而其他护卫们俱是一阵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这位不愧是神医,这般严重的伤势,她处理起来也是有条不紊,半丝不乱。 而后,她又一一给其他人检查了伤口,俱是做了一番处理。 一边处理伤口,他们才一边讲述了山上发生的事情。 姜德海听到是遇到了两只大棕熊,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兰清笳手上的动作也微微顿了顿。 她心底也生出了一股子后怕来。 她开始反思,他们先前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和想当然了? 山上的情势千变万化,各种未知的危险无处不在,他们为了做戏真正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未免有些太过托大。 若这次他们遇到的棕熊不是两只,而是更多只,抑或是又遇到其他危险的猛兽,他们只怕都没法活着从山上走下来了。 兰清笳对这个计划产生了深深的动摇。 谢天瑞和茹夫人事后知道这件事,也是一阵惊吓。 谢天瑞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一个局,他以为他们是真的为了给他采药才会遭遇危险,是以,他心里很是愧疚自责。筆趣庫 茹夫人则是生出了与兰清笳一般无二的想法,用这个法子来找云帆,会不会代价太大了? 之后真的找到了云帆,他也要上山采药,虽然她知道那药并不存在,他到时候可以用其他药来替代便是,但他终归要上山,要做戏给别人看,万一他也遇到这些危险怎么办? 她们都对这件事生出了悔意。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是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川灵香是兰清笳提出要采的,便是在昨天,她还在催促姜德海赶紧派人去采,谢天瑞等不及了。 现在,她突然改口说不需要这味药材了,姜德海会怎么想?他只是个下人,或许他怎么想不重要,但谢家人的想法兰清笳却是不能不在乎。 姜德海必然会将此事回禀给谢家人,到时候,谢家人会不会对她的医术和专业性生出怀疑? 若是他们派了其他大夫来盯着自己,监视自己,那他们之后的行动才会更加受到限制,不得自由。 兰清笳最怕的还是她会失去对谢天瑞病情的绝对主导权,若是他们直接被要求从临郸离开,那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筆趣庫 秦淮心态倒是很稳,他还反过来宽慰兰清笳,“今日之事固然凶险,但仔细想想,我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些事难道就不凶险吗? 你想想,若是让谢家人发现我们的伪装身份,我们只怕就要死无全尸了。 我们一开始其实就知道这件事的凶险,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现在我们自然不能因为中途遇到的一些波折就放弃,不然我们先前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兰清笳听了,顿时无法反驳。 秦淮又是一番宽慰,兰清笳这才勉强收起了自己心中那打退堂鼓的想法。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一鼓作气地继续下去,至少要等一等最后的结果如何,若是一直等不到云帆出现,那他们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不仅兰清笳和秦淮在讨论这件事,姜德海也在为这件事发愁。 经过今日之事,姜德海不敢再随意派护卫去做这件事了,若是护卫再继续折损,那临郸的守卫就会出现空缺,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的责任就大了。 可是,不派护卫去,他还能上哪儿去找人手? 要到临郸外面去招募人手吗?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必须要进入到临郸来,临郸的情形就会被他们看到。 若是他们一不小心又丢了性命,其家人闹上来找茬儿,那又会闹出更大的麻烦事。 可是,没有那药材,小公子的病怎么办? 若是因为采不到药材耽误了小公子的治疗,那他也是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第2686章:母亲 姜德海心里的自信不禁发生了动摇。 他当真这般沉得住气?他就不怕自己真的不让他去见那人? 可是一开始他明明表现得这般急切,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怎么现在又一下改了态度,开始变得这般难缠了? 原本马奴是完全想不到这些的,因为他听到姜德海提起那人,整个人就已经激动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但以前的一切不大好的经历却提醒着他,这些人究竟有多奸诈狡猾。 他必须要牢记一点,这些人不可信! 他们只会利用自己,欺骗自己,自己不能再上他们的当了! 若不然,最后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就永远也别想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所以,他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他们有求于他,他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跟他们谈条件。 虽然这般想着,但他见姜德海离开,内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动摇,他很多次都想要开口喊住姜德海,不管不顾地答应下他的要求和条件。 但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克制着自己要屈服的冲动。 最终,他成功了。 因为姜德海先沉不住气了。 他停了下来,有些恼怒地转身走了回去,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对马奴道:“你不要不识抬举!” 马奴见他走了回来,当即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了回去。 他没有多余的语言,只道:“我要见她。” 姜德海依旧道:“我说了,你只要顺利采到了川灵香,你自然就能见到她。”biqikμnět 马奴:“我要见她。” 姜德海:…… 这人是不会说其他话了吗? 姜德海继续跟他谈条件,加上一些威逼利诱,但这家伙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一直重复那话。 姜德海的耐心已经几乎耗尽,但想到这桩没人能完成的重任,他就只能一再忍耐。 他在这马奴面前几乎到了低声下气的地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食言,因为我们需要持续不断地采挖新鲜的川灵香,所以一直都需要用到你,我自然不敢糊弄你。 若是我食言了,你后面不肯再给我们采挖药材了怎么办?” 马奴的神色动了动。 他一直盯着姜德海,想要判断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姜德海见他终于出现了些许松动的姿态,便再接再厉,继续抛出他感兴趣的诱饵。 “你或许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需要采这味药材吧,那是因为我们小公子有腿疾,需要用到这药材。”https:ЪiqikuΠet 马奴对此不为所动,他才不管什么小公子不小公子,他们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姜德海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你知道小公子是谁的儿子吗?就是你想见的茹夫人。” 马奴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惊愕之色。 姜德海很满意他的神色变化,继续道:“当初,茹夫人便是在这里生下了小公子,你还抱过小公子吧?现在他的腿受伤了,需要那味药材救命,你难道要袖手旁观?你就不怕茹夫人对你伤心失望?” 马奴的心头顿时一急,他当然不想要茹夫人对他失望,更不想让她伤心。 因为,那是他的母亲啊。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在他心里,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若是没有她,自己只怕早就死了。 是她把自己带在身边,悉心照料,让自己的伤好起来。 是她对自己耐心教导,教自己说话,走路,读书,认字。 若是没有她,自己只怕永远都不会活得像个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人,只会以为自己是狼。 他开口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母亲,会写的第一个词也是母亲。 他现在都还记得,母亲听到他开口唤她时脸上欣喜的模样。 她没有嫌弃他,而是也真心实意地愿意当自己的母亲。 便是对小公子,他也有着特殊的感情。 因为他见证了小公子在母亲的肚子一点点长大,最后顺利生产的全过程。 便如姜德海所说的,小公子出生的时候,他都抱过他。 他已经在心里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甚至暗暗发誓会努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半点欺负。 但是,现实却是给了他致命一击,他们之间的美好时光过得那般短暂,猝不及防之间,就被人打破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道别。 他们离开之后,他就也被梨园的人驱赶,但他却死活不肯离开。 许是他发狠的样子的确太过吓人,他们不敢再强行把他赶走,而是让他住到了马厩。https:ЪiqikuΠet 他就这么成了马奴。 没了母亲的庇护,他过得并不好,但他却从未想过离开,因为,他要在这里等母亲回来。 他终于等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母亲生下的弟弟,竟然生了病。 他语气略急,“他的腿,怎么了?” 姜德海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长长叹息一声,“他中了毒,双腿不能下地走路,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年了。 三年来,谢家请遍了名医,都没有任何起色。 直到数月前,来了一位女大夫,她妙手回春,总算是让小公子的腿看到了恢复的希望。 这位川灵香便是那女大夫点名要用的药材,若是少了这味药材,那小公子的腿只怕就无力回天了。 但我们派出去了好几拨人,却全都铩羽而归了,无奈,我这才想到了你。” 马奴听完了姜德海的这番话,心里明显产生了剧烈波动,面上也不由几番变化。 姜德海见此,感觉见到了希望,他便再接再厉。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还要跟我讨价还价吗?眼下小公子就等着那药材来救命,是半刻钟都耽误不得啊! 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耽误了小公子的病情,害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心里过意得去吗?只怕茹夫人也不会愿意原谅你!” 姜德海直接给马奴就扣下了一顶大帽子,虽然有些卑鄙,但效果的确十分显著。 马奴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他终于做出了退让。 “我答应便是!” 姜德海心头一喜,又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 “你这次莫不是又有什么其他条件?” 马奴抿了抿唇,沉声道:“没有条件,我明日,便上山采药。” 姜德海闻言,心头顿时一喜,不过他却努力压下了,没让自己表现得太过。 马奴又骤然冷了声音,冷冷道:“你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我把药材采回来,你就得让我见她。” 姜德海自然是连连答应。 但实际上,这件事,他自己却是做不了主的。 因为家主和谢老夫人都吩咐过,不能让他们见面。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茹夫人来了这里之后,就赶紧命人把马奴关了起来。 第2687章:不怕他跑了 这是主子们的意思,他就是个下人,自然没有违逆和置喙的权利。 若他真的有这权利,方才就不用费那老鼻子口舌,直接就让茹夫人来见他了。 有茹夫人开口,马奴不得服服帖帖地听话,让他什么时候上山他就什么时候上山。 好在现在,他也把这难缠的小子搞定了。 至于之后的事,那就交给主子们烦恼去吧,他只管把这事如实禀报给主子们便是。 姜德海觉得,主子们多半会答应这件事,毕竟,任何事都没有小公子的腿要紧。 马奴依旧对姜德海没法完全信任,但他想到姜德海方才的那番话,终究是不敢赌。 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万一小公子的腿真的因为自己而被耽误了,万一,母亲真的因此伤心难过,甚至对他百般失望…… 马奴不想看到这样的万一,所以,哪怕他不能完全信任姜德海,他也愿意做出退让。 如果,他真的骗了自己……筆趣庫 马奴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拳头也暗暗握紧。 他会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好惹的! 姜德海看到他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寒颤,即便马奴现在还被拴着手脚,他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他压下心里的那股子心悸之感,说话都禁不住微微磕巴起来。 “明,明日我便派,派人与你一同上山。” 马奴的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他冷冷道:“我不需要,那些废物,只会拖累我。” 姜德海对于他在森林里求生的能力是不怀疑的,因为这十年来,他时不时便会消失几天,他便是去山上了。 许是自小被狼群养大,他天生就有着动物般的敏锐和敏捷身形,每次都能避开梨园的守卫,来去自如。 大家曾经想过要管束他,不能放任他继续这般放肆下去,但他疯起来连命都可以不要,折腾了几次之后,非但没把他怎么样,反而还把梨园弄得鸡飞狗跳的。 为了息事宁人,最后姜德海便不再管他,彼此之间便保持着这样的和平。 这次能把他栓起来,也是因为出其不意,先给他下了点药,不然也没人制得住他。 他虽然大多数时候住在梨园,但在森林里也是常客,所以,姜德海并不怀疑他能做到这件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他说其他人只会拖累他,也并非夸张,他一个人进山说不定真的更加安全稳妥。 但就算他不带其他人,却是不能不带柳大夫的丈夫石开霁,因为只有他认识那种药材,马奴根本不认识。 姜德海便将这种情况如实讲述了一番,马奴听了,便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带上他就带吧,带这次之后,自己认识了那种药材,就不用再带上这个累赘了,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件事。 姜德海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正要准备离开,马奴就提醒他,“把我松开,再给我弄些吃的。”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饱过了,他挨饿惯了,自然觉得没什么,但明日他要上山,自然要保持好体力。 姜德海犹豫了一下,这才让下人去给他把铁链解开。 有这么一条大鱼在他眼前钓着,也不怕他跑。 更何况,他若真的想跑的话,早几百年就跑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这么一想,姜德海便放心了。 大不了,待会儿自己再多派些人来看着他便是。 那下人方才险些被他勒死,这会儿心里简直害怕极了,好一阵瑟瑟发抖。 但是姜德海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只能颤颤巍巍地上前,小心翼翼地给他解了锁。 不过这一次,马奴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那下人解了锁之后,就立马一溜烟跑了,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今天晚上,马奴吃到了一顿十年来最丰盛的饭菜,他狼吞虎咽,全都吃完了,看着外面依旧黑沉沉的夜色,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急切之感。 他只盼着早点天亮,这样,他就能早点上山采药,早点见到母亲。 而他的药也能快些被小公子用上,让他能早日好起来。 解决了马奴,姜德海便放下了心中大石。 第二天一大早,他才派人去通知了秦淮和兰清笳一声,告诉秦淮准备好今日进山。 他们两人心思都微微动了动,心里生出了一个猜测。 秦淮一脸憨厚,笑着向来人打听。 “那么快就招募到新的人手了?” 那来人自然也没有隐瞒,“没有,这次只有一人与你一块进山,不过你 https:ЪiqikuΠet也不要担心,他虽然只是一人,但他却比一群人都要厉害,你跟着他一块进山,半点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教他怎么辨认药草便是。” 秦淮听到这话,心里对那人的身份便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 那人多半就是他们正在找的云帆! 秦淮又故意露出一副惊讶又怀疑的模样,“这,当真有这般厉害的人?他莫不是十分神勇,有以一敌白的能力?” 那人也露出一副神秘的神色,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瞒你,那人啊,他是个狼孩,以前是狼养大的!这些年他也隔三差五就会上山,他多半是能通兽语,所以这次上山,没人比他更安全稳妥。” 听到这人的话,秦淮和兰清笳便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人果然就是云帆! 两人心里都生出一股子隐隐的欣喜来,他们做局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了成效,成功地把云帆找到了,总算不枉他们先前的努力! 秦淮又露出了更加惊讶的神色,“狼孩?这,这,怎会有这样的人?这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https:ЪiqikuΠet “可不嘛。” 秦淮继续追问,“那他当初是怎么从山上来到梨园的?” 那人也是个年轻小伙子,对当年之事也只是听说,“我听说,是谢家的一位少奶奶把他带下山的,带在身边养了一年多,还收为义子呢。 不过有些人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后来那位少奶奶回去之后也没把他带走,他就成了梨园的马奴。” 秦淮还想要从他口中套取更多讯息,但却是有其他下人来喊他,一下把他的话打断了,秦淮便不好再追问。 那人叮嘱秦淮要做好上山的准备,便匆忙离开了。 秦淮和兰清笳则是关起门来,对这件事进行了一番商讨。 目前看来,云帆定然就是那个马奴。 而之前,姜德海并没有把他带到谢天瑞的跟前供他挑选。 不知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但现在,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云帆,接下来,秦淮和他还会有一段绝佳的独处时间。 这就是秦淮向他打探消息的最佳时机。 只是,该如何打探,在打探中又该注意什么问题,他们得好好商议一番。 第2688章:他的另一个家 兰清笳抓紧时间,对他如此这般一番叮嘱和交代,秦淮一一应下。 很快就又有人来催促他,该出发了。 秦淮带上了自己的装备,与兰清笳匆匆道别便随那人离开,去与云帆会合了。 兰清笳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兰清笳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每一次进山,兰清笳都很是担心,尤其上次他们在山上遇到棕熊之后,她的心就更加高高悬了起来。 这一次,虽然有云帆在,虽然大家把云帆传得神乎其神,就好似他能在深山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但兰清笳还是禁不住担心。 更何况,现在云帆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他们谁都不知道。 便是茹夫人都不敢确定他是否还记得她,又是否还念着旧情。 若他已经忘记了十年前之事,或者说虽然有记忆但与茹夫人的情分已经彻底淡了,并不打算帮他们,那他们先前的努力就也要白费了。Ъiqikunět 不过,事到如今,就算再担心也没用,只盼着一切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茹夫人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兰清笳找机会悄悄地告诉了她,她这才露出了满脸惊喜的神色。 她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兰清笳的手,语气激动。 “这,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云帆吗?” 兰清笳点头,“从那人所讲述的情况来看,那人的情况的确与云帆十分契合。” 茹夫人欣喜不已,“太好了,云帆果然还在梨园,终于找到他了。” 她转而又问,“云帆在梨园过得好吗?你有见到他吗?他看上去怎么样?” 兰清笳摇头,“我没有见到他。” 顿了顿,她还是如实说了,“那人说,他被安排去做了马奴。” 自己现在不说,茹夫人也迟早会知道。 茹夫人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抹痛色。 “我就知道,他们定然不会好好善待云帆……” 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云帆才五岁多,这么小的年纪,他们竟然就让他去做马奴! 他们明明答应了自己不会亏待云帆,结果,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茹夫人心中伤痛的同时,更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 茹夫人压下了心中的这股伤痛,心头转而笼上了一股深深的担忧。 “这次进山的就只有他们两人?” 兰清笳点头。 “说是云帆自己提的,不希望太多人跟着一起上山,他说那些人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若非需要我夫君上山教他辨认药材,只怕他连我夫君也不想带着上山。” 茹夫人听了,心中顿时一阵焦急,“可,可是山上这般危险,只有他们两个人,当真遇到危险怎么办?” 兰清笳其实也担心,但她见茹夫人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便只能收起自己的担忧,转而出言安抚,“你忘了云帆的出身了?听说他这些年也会时常上山,或许山上对他来说不是危险之地,而是他的另一个家,他现在只是回家罢了。 若非对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这自信,他也不会托大到连帮手都不要。” 茹夫人听了兰清笳这话,原本的担忧这才收敛几分。 原来他这些年一直都有上山,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没那么担心了。 柳大夫说得对,山上对他来说或许就是家,他上山不是在经历危险,而是回家罢了。 或许,他对山上的归属感,比对这里的归属感都要强上许多吧。筆趣庫 茹夫人想到这,心头不禁升起一阵阵酸涩来。 是她把他从山上带下来的,但是,她却没能履行当初的诺言,好好养育他。 是她亏欠了他。 茹夫人看向柳大夫,一脸殷切地道:“柳大夫,我想要见一见云帆,这件事,你能帮帮我吗?” 兰清笳也猜到了谢家会阻拦他们见面,若非如此,一开始谢天瑞要找玩伴的时候,姜德海就会把云帆带来了,而不会故意把他藏起来,直到非不得已了,才让他在人前露面。 兰清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态度强硬地阻止他们见面,但现在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家对这件事的态度依旧没有松动。 若是他们执意阻拦,茹夫人即便知道了云帆的去处和动向,也根本没法见到他。 这对兰清笳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对他们的计划也有益无害。 她直接就道:“这简单,我会促成此事。” 茹夫人闻言,顿时对兰清笳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感激之色。 而另一头,秦淮不仅见到了云帆,还跟他一起上了山,只不过还未到深山,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行护卫。 待到了深山之后,那些护卫就不会再往前跟着去了。 他们同伴们进一次深山就死的死,伤的伤,他们惜命得很,可不敢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有旁人在,秦淮便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云帆说话。 没法开口交流,他便一直在观察云帆。 第一眼见到这少年,秦淮心里就立马生出了两个判断。 其一,他在梨园过得定然不好。其二,他很不好惹。 这些从他那冰冷锐利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中就能窥见一二,这位是个硬茬子。 当个硬茬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别人不敢随随便便欺到他的头上去。 别人欺他一分,他能还回两分,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敢招惹和欺负他了。 这样的人,必然戒心很强,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要想取得他的信任,就得多下些功夫才行。 话术尤其重要。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和方式说出口,就会有完全不同的作用和效果。 终于到了深山的交界点,侍卫们不敢再往前行,他们站在原地,目送秦淮和云帆离开,而他们看向秦淮的目光则是都充满了同情。 这么一桩苦差事,每个人去了一回就不想再去第二回,他却是接连去了好几回,可真是太惨了。 不过他也是运气好,这么几次了都没有受伤,每次都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也是老天保佑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也能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正在被别人同情的秦淮却是神色自若,心态平稳。 他依旧没急着开口,而是步伐稳健地跟在云帆的身后。 云帆至始至终便只朝前走着,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秦淮,就更别提开口说话了,他的周身更是自带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被他这气场笼罩着,一般人也都没有了跟他主动搭话的兴致,一来心里发怵,二来,也怕自己热恋贴冷屁股,得不到他的回应。 筆趣庫 第2689章:很想念你 云帆的脚步很快,甚至有种健步如飞的感觉。 即便是在灌木丛生的地方,他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也半点要停下来等一等的意思都没有。 而秦淮也不需要他停下来等自己,虽然他表现得动作笨拙,但却半步都没有落下。 云帆不自觉微微侧目,看了秦淮一眼,心中生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总算这人还有几分用处,没有拖后腿,而且也不聒噪。 走了一路,最后反而是云帆先开的口,只是声音语调都有些怪异和生涩。 他说:“你负责找药材,找到了,告诉我。” 秦淮听到他那腔调,当即就猜到他这十年并没有怎么好好训练自己的说话能力,不然也不会这般生涩。 秦淮点头答应,“好。” 既然他主动开了口,秦淮便也顺势开口,开始跟他搭讪。Ъiqikunět “你叫云帆?” 云帆的脚步微顿,他第一次正眼看向秦淮,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与探究之色。 梨园的人对他的称呼都是马奴,没人会喊他的这个名字。 时日久了,他甚至都差点以为自己就是叫马奴,而忘了自己也拥有一个名字。 母亲给自己取的名字。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云帆的脑子飞转,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不觉微微亮了几分,但他很聪明,他学会了隐藏自己,没过多暴露自己的情绪。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 秦淮将他那瞬间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一脸温和地笑道:“有人告诉我的。” 秦淮不急着主动说出那人是谁,便是要勾起他心中的好奇,让他心里痒痒,主动追问。 这样的话,掌握了主动权的人就是秦淮了。 果然,云帆听了他这话,心中更加急切几分,他再没了先前的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语气略急地开口,“是谁?谁告诉你的?” 秦淮:“一位夫人。” 云帆再次急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秦念茹?”秦淮心中微动。 原来,茹夫人的全名是秦念茹? 没想到,她竟然也姓秦? 一个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一道思绪也在脑中飞快闪现,但是太快了,他没能及时抓住。 秦淮如实道:“我一介外男,如何知道那位夫人的名字?不过,我们都唤她茹夫人。” 云帆听到他这话,整个人已经一下冲到了秦淮的面前,伸手一把用力地抓住秦淮的手,那力道重得宛若铁钳似的,但他自己却是毫无所觉。 他激动地问,“她现在还好吗?现在在哪里?她是怎么跟你提起我的?” 他一连抛出一串的问题,可见他对此究竟有多着急。 秦淮一直都在观察他的神情表现,从他的神态间便能判断出,他对茹夫人依旧存着深深的孺慕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激动地想要追问她的情况。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秦淮就觉得事情好办多了。 至少,云帆此人能有一半的几率是自己人。 不过,他究竟是不是自己人,秦淮还得继续试探,在完全确定这件事之前,他不会贸然地把全部的底牌都亮出来。 不然,若他实际上包藏祸心的话,自己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岂不是就是自己暴露了自己? 秦淮露出了痛苦之色,出言提醒他,“你抓得太紧,弄疼我了。” 云帆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了手,但他依旧紧紧盯着秦淮,急切追问,“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秦淮:“她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反正自是吃喝不愁,衣食无忧的。”https:ЪiqikuΠet 云帆一听这话,整颗心顿时就又狠狠揪了起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 吃喝不愁,衣食无忧,这在一般人眼里,的确已经算是十分难得的奢求了。 但秦淮说这话时的语气和遣词造句,却是让云帆觉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能笃定,母亲定然是遭遇了什么。 秦淮在心里赞了句他果然足够敏锐,看来,他虽然自小在狼群中长大,没有经历过正统的教育,但脑子一点都不比别人蠢笨。 相反,还十分敏锐。 秦淮在他的逼问之下,这才说出了茹夫人此前的经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在我们来到谢家之前,茹夫人好像一直都被关在院子里,被限制了自由,谁都不能见。” 云帆听了这话,面色陡然一变,周身都瞬间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与狠厉,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 秦淮继续道:“因为她是小公子的姨母,能给小公子做药引,所以才被放了出来,跟着小公子一起来到了这里。” 云帆的动作微顿,眼神也不自觉微微闪了闪。 母亲是小公子的亲生母亲,怎么会是她的姨母呢?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原来是为了给小公子做药引才会被放出来,那她的药引是怎么做的?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害? 云帆心中生出这样的疑问,便禁不住急切地追问出声。筆趣庫 这一点秦淮自然是要好好解释,“这个你不用担心,既是药引,便只需要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罢了,所以每次取的血量并不多,就只是扎一针而已。” 云帆露出了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 但秦淮神色很是笃定,云帆便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样至少能说明娘亲受到的伤害是最少的。 秦淮紧接着又道:“我与茹夫人没有什么接触,大多数都是我夫人与她相处,我家夫人说,她提起你好几次。” 云帆顿时浑身紧绷了起来,紧张中更带着满满的期待。 “她说我什么?” 秦淮语调沉缓,慢慢道:“她说,很想念你,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怨她当初没能把你一起带走。 她还说,她很多次都想打探你的消息,来见你,但却是无能为力,因为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她为此很是自责,觉得自己太过没用。 她还担心,你会不会已经忘了她,抑或是在心里记恨她……” 第2690章:放下戒心 秦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帆一下打断了。 “我怎么会记恨她?我便是记恨谁,也不可能会记恨她!” 他的这话说得太过急切,原本素来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因为急切涨得通红。ъiqiku 越是性子寡淡的人,真正对谁用了真心,动了真情,就会比任何人都会执着,都更重情。 茹夫人是云帆生命里的一道光,是她的存在,让云帆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即便他们只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却是在云帆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让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依旧难以忘怀。 他表面上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样,但实际上,没人知道他内心的自卑与彷徨。 他同样害怕,害怕自己早已经被母亲遗忘了,害怕自己成了那个不受欢迎的。 因为母亲已经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只是半道上捡回来的罢了。 但现在,他从秦淮的口中听到了让他无比欢喜的答案。 原来,母亲并没有忘记他,母亲也依旧记得自己,而且,母亲也同样想念自己。 她不是不想来见自己,不是要抛弃自己,而是她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她对此也同样无能为力罢了。 这个认知让云帆心头一阵激动与澎湃,整个人都恨不得立马冲回梨园,不管不顾地去找母亲,去跟她团聚。 云帆再次急切地开口,“她现在,在哪里?” 秦淮:“就在梨园。” 姜德海的话,云帆并不能完全信任。 但是,秦淮的话,他却是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他说母亲在梨园,那就一定在梨园! 云帆立马道:“我一定要见她!” 不管那姜德海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他都一定要见到母亲! 秦淮出声安抚,“茹夫人也很想见你,你们一定能顺利见面。” 秦淮还不忘卖他一个好,“若是你们遭到了阻拦,我也会让我夫人帮忙周旋。 我夫人是小公子的大夫,目前来说,她在谢家还是很有话语权的,她出面帮忙,这件事便定然不会再有什么阻碍。” 云帆听到秦淮这番笃定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也不觉多了几分异样。 他自己都没察觉,那里面多了一丝感激。 若是以往,他是绝对不会对不熟悉的人有这样外露的感情变化。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善于表达感谢,若他们真的帮自己和母亲见上面了,他到时候自然会好好感谢他们。 秦淮也察觉到了云帆对自己情绪和态度上的转变,对此秦淮非常满意。 看来,他也并非是油盐不进,而是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而茹夫人显然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切入点。 秦淮抓住了这一点,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大多数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茹夫人。 他还告诉云帆,“茹夫人来了这里之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找你……” 然后,他就将他们所做的那番努力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番,最后叹息一声。 “奈何我们折腾了好几天,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到你,无奈便也只能放弃了。 幸好,老天爷开眼,你总算是出现了,茹夫人现在应当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定然高兴坏了。” 云帆听了秦淮讲述的这一切,只觉得心里头一阵温暖与火热,喉头更是禁不住生出一股微微发热的感觉。 原来,母亲为了找自己这般煞费苦心。 小公子也并没有不欢迎自己,他也为找自己出了一份力。 他的喉头不自觉有些微微发梗,但想到谢家人的所作所为,他的眼底又是一片冰寒。https:ЪiqikuΠet 他冷声道:“在你们来之前,我突然就被他们限制了自由,想来,他们便是为了防止我和母亲见面。” 秦淮也叹息一声,“我们都猜到了,若非他们有意阻拦,一开始小公子要给自己找玩伴的时候,你就应该被一道带到大家跟前,而不是要等到这个时候了。 这次,若非我们大家没人能采到那种药材,只怕你也不会被放出来。” 云帆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因为他心里也无比赞同秦淮的这番话。 如果不是自己刚好有点作用,他现在便只会继续被锁在那间低矮的木屋里,直到母亲他们离开了,自己才有可能被放出来。 想到这,云帆不禁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至少还有一技之长,不然,便是他和母亲离得这般近,也根本无缘见面。 云帆不再似之前那般不管不顾地埋头前进,而是放慢了脚步,只为了认真听秦淮说话。 秦淮不仅自己在说,他还会适当地给云帆抛去话题,引导他讲述自己的经历。https:ЪiqikuΠet 云帆对秦淮的戒备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慢慢放了下去,哪怕他依旧不善言辞,但至少他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也会回答秦淮的问题。 不过,他的回答都很简略,能用一个字回答的,绝不说两个字。 但这也没什么影响,秦淮也能从他的话中提炼出讯息,拼凑出他这十年来的经历。 听完之后,秦淮的心里都不觉升起一阵阵复杂,同时禁不住在心中暗骂,谢家真不是什么厚道人,对待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都丝毫没有半点共情和怜悯。 秦淮询问他的情况的时候,也会不动声色地打探梨园和这临郸的讯息,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但奈何他太过惜字如金,目前秦淮打探到的有用讯息少之又少。 秦淮想从他嘴里打探讯息,云帆也想听他讲述茹夫人相关之事,秦淮知道凡事不能太着急,便索性放弃了继续打探的想法,而是把有关茹夫人的自己所知的且能说的都告诉了他。 秦淮见过茹夫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对茹夫人的了解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兰清笳,他在讲述中便也一再强调这一点,并且一再在云帆面前拔高兰清笳的形象,赞美她的医术,也在话里话外间表明他们完全站在茹夫人这一边的立场。 这个过程,其实便是在云帆面前刷好感的过程。 打好了这个基础,之后他们与云帆的合作才会更加顺利。 一开始云帆或许是因为茹夫人才会与他们合作,但秦淮想要慢慢改变这一点,让云帆真正信任他们,成为他们这边的可用之人。 第2691章:对狼群的号召力 两人正你问我答,气氛融洽之际,前方忽而传来了一道异样的动静,两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警惕之色。 他们只怕是遇到庞然大物了。 很快,那庞然大物就走近了,秦淮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前几日他们遇到的那两头棕熊中的母熊。 秦淮当即低声对云帆解释了一番,“我们前几日进山遇到了两头棕熊,这头便是其中之一。它上次没讨到好处,这次只怕不会肯善罢甘休。” 那头棕熊见到秦淮和云帆两人,眼神中明显出现了赤裸裸的攻击性,它朝两人发出了一声震天咆哮,旋即就是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出攻击的架势。 若是换作以往,它必然没有什么忌惮,直接就会冲上去厮杀。 但上次它在秦淮的手上吃了亏,这次它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攻击。 云帆语速飞快地道:“待会儿你躲在我后面,只管想办法自保,我自有法子对付它。” 秦淮连忙点头。 不就是扮猪吃虎吗?这他擅长。 他也想要看看,云帆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在这山林里来去自如。 很快,他就看到了云帆使出的看家本事。 他忽而仰天朝上,发出了一道雄浑的狼嚎之声,那声音很是雄厚高亢,十分具有穿透力,震得林中树叶都不禁簌簌作响,而他的眼眸之中也瞬间迸射出了一股子冰寒冷冽的杀气。筆趣庫 那头棕熊听到这道狼嚎之声,原本跃跃欲试要发起的攻势一下就打住了,眼中现出了几分迟疑畏惧来。 秦淮也有些被他的这股气势震住了。 虽然他长着人的模样,但此时,他浑身上下的气势,却俨然与一头真正的狼没有什么差别,勇猛,凶悍,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不愧是狼养大的孩子,他骨子里便已经被染上了狼性。 这不仅仅是对棕熊的威慑,同时,也是在向狼群报信和求救。 只要狼群听到他的声音,就必然会赶来。 狼本就是群居动物,狼群一旦赶来,这棕熊便是体型再大,战斗力再迅猛,也对付不了一群团结作战,又格外狡猾多端的狼。 那棕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有些不甘地朝着秦淮和云帆的方向怒吼咆哮,又在地上用力地刨了几下,似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云帆面对它的威吓,根本半点不为所动,而是又朝着棕熊发出了一声更加威猛的狼嚎,周身的气势也更加骇人。 而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道道狼嚎声,似是对他的回应。 那些狼嚎声更是随着他们奔跑的速度在不断靠近,变得越来越近。 狼群正在朝这边逼近! 那头棕熊眼底的所有情绪都化作了忌惮,即便是再不甘,它也不敢再继续逗留,转身跑了。 这两个猎物虽然很美味,但是,他也不一定有那熊命来享受。 可别最后非但没捞到好处,还把自己的熊命搭进去了。 直到那头大棕熊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云帆这才收起了浑身的那股子气势与杀气。 一场厮杀,就这般消弭于无形。 秦淮见此,心中不禁升起阵阵赞叹。 难怪他有单独进山的底气,因为他在这山里有靠山啊。 就凭他对狼群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大多数情况下,他在这深林里都能畅通无阻。 即便是不依靠狼群,秦淮也看得出来,他身上是有功夫的,他可不是泛泛之辈。 遇到一般的危险,他靠自己就能化解。 就在秦淮分神思索之际,狼群已经赶到了。 为首的是一头体型健硕,毛色黑亮的狼,它一看便是狼王,周身的那股子气势便不一般。 而它的身后,则是跟着一群大大小小的狼,那些狼瞬间就把他们二人围住了。 秦淮粗略估计了一番,少说也得有几百头。 秦淮心中再次升起骇然,他随随便便一召唤,就能招来几百头狼,这号召力只怕比狼王还要强上几分。 若是换作一般人,被几百头狼这般围着,定然早就吓得腿软。 即便知道那些狼目前都是友非敌,但心理上也或多或少会有些发怵。ъiqiku 但秦淮目前却是适应良好,因为云帆的缘故,这些狼群虽然对他有些虎视眈眈,但却并没有攻击之意。 况且,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在来之前,他对此也或多或少有了预判,所以,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外,他都表现得十分淡定。 云帆看到他这般处变不惊的模样,心中对他不觉高看几分。 这些狼并没有露出攻击姿态,而是一副放松休闲的模样,甚至还有些,乖巧。 乖巧这个词用在狼的身上,还是这么多头狼的身上,多少有点怪怪的,但秦淮就是觉得只有这个词最贴切。 一般的狼尾巴都是垂下去的,但这些狼一个个都竖起了尾巴,而且还朝着云帆摇摆着。 如果不是它们长了一张张狼的脸,秦淮都要怀疑这些是不是狗了。 便是那头威风凛凛的狼王,在云帆面前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它还主动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了云帆的面前让他摸。 云帆在狼王的脑袋上摸了几下,又从身上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肉干喂给它,奖励般地道:“这次来得很快,值得表扬。” 那狼王再次摇起了自己的尾巴,满是得到表扬之后的欢欣鼓舞。 秦淮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然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他还是趁机开口问,眼中满是激动兴奋,以及隐隐的好奇。 “它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云帆只淡淡道:“因为我把它们当成家人,伙伴。” 云帆之所以会在狼群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一是因为他是上一任狼王养大的,二,便是他方才所说的那般,他把它们当成了家人和伙伴,他对他们忠诚,有归属感,在危急关头,他只会想办法帮助他们,而不是弃他们而去。筆趣庫 当初,他之所以会受了重伤被带下山,便是因为彼时狼群遭到了猛虎的袭击,他不顾一切地救了狼王,也救了狼群。 下一次,他再回到森林里,见到狼群们时,它们认出了他,并重新接纳了他。 彼时,上一任狼王已经衰老,能力不济了,森林里边又有其他族群对他们虎视眈眈,这一次它们的敌人是豹子。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战胜我,便是我战胜你,这便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第2692章:全都是谎言 云帆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即便当时他六七岁的年纪,但他却是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聪明睿智和勃勃野心。 他带着狼群给豹子设伏,直接将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豹子打了个落花流水,让它们灰溜溜地滚了。 而狼群则是趁机占领了豹子群的领域,当之无愧地成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方。 云帆便靠着这场战役,成功地获得了狼群所有狼的接纳和认可。 这十年时间里,云帆送走了老狼王,又扶持起了一头新狼王,他自己更是成为了一众狼群拥护的首领。 他是超越狼王的存在。 不仅是狼,便是其他跟狼群交过手的族群,它们对云帆也多有忌惮。 因为他们忘不了自己在他手底下吃过了多少亏。 正是这些积淀,让云帆对于上山这件事底气十足。 他若是都没法在山上来去自如,那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其实,他在山上过得或许反而还会比在梨园过得更好。Ъiqikunět 但他却是选择回到梨园,并不打算一直在山上,因为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执念,他想回去等母亲,他怕,万一母亲回来了,找不到他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的等待是值得的。 母亲真的回来找他了。 幸亏他没有离开,不然,母亲就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云帆再次开口对秦淮道:“有它们领路,我们一路上都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你只管认真寻找药材便是。” 秦淮一番思忖,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看着云帆,认真道:“其实,这世间根本没有川灵香这种药材,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找得到这种药材。” 云帆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秦淮,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是理解错了。 “你说什么?” 秦淮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最后十分坦然地道:“这一切其实全都是个谎言。” 云帆这下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了,他的脸色顿时变了,看向秦淮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戾气。 “你在耍我?” 感受到他气势的变化,狼群们也瞬间就变了态度,纷纷朝秦淮龇牙,喉间也发出了一声声低吼,只要云帆一声令下,它们立马就能扑上去,直接把秦淮给撕了。 秦淮面对这番变故,也依旧能稳得住,但他面上却是露出了一副惊吓模样。 他慌忙开口解释,“你别误会,事情并非你以为的那样,这件事不是我一人的主意,而是大家的主意,茹夫人也是同意的。” 云帆听到茹夫人,周身的戾气骤然收了收,虽然依旧有恼怒,但却没方才那般骇人了。筆趣庫 他一副警惕的模样看着秦淮,冷冷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淮深深地望着他,旋即又叹息一声,“这还能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找你啊。” 云帆又是一愣,旋即他脑子转了转,很快就有些明白其中的症结了。 果然,秦淮继续缓缓开口,“茹夫人和小公子先前折腾了那么一番,却还是没能找到你,但茹夫人还是不肯放弃。 她知道若是用常规的法子,谢家人定然不会老老实实地让你在人前现身,给你们创造见面的机会,为了能顺理成章地见到你,她就只能想到了这个法子。 她对谢家人还是了解的,有好事时,他们多半想不到你,但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他们定然就会想到你。 这不,你就被推出来了,我们也才顺利找到了你。 所以,从一开始,要采那所谓川灵香就全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刚好有这么一味药材,不仅恰好被小公子所需要,还必须得是新鲜采挖的,这种药还刚好生长在狼粪聚集之地?” 云帆听完秦淮的这番话,原本的戒备和怀疑,全都变成了震惊,以及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与感动。 原来,都是为了他? 原来,自己在母亲的心中竟是这般重要的存在,重要到她会愿意为了自己联合大家精心编造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秦淮一脸认真地望着他,“云帆,茹夫人真的很想很想找到你。” 云帆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酸涩,还有些发胀,内心更是有一股子汹涌的情绪在翻涌。 他努力压制,才压住了自己快要失控的眼泪。 他不能哭,不然,那就太丢人了。 他沉默着,将自己喉头那股子异样咽下,只是心中的情绪却是久久都难以平复。 秦淮看出他此时情绪的翻涌,心知这味药下对了,云帆已经被这波亲情攻势拿下了。 秦淮再次道:“这件事十分隐蔽,只有我们夫妇和茹夫人知道,现在便又多了个你。 便是小公子,我们也怕他年纪太小,一时说漏嘴,所以没告诉他。 是以,你要好好保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的话,不仅我和我夫人会受到惩罚,便是茹夫人,只怕也会被追究责任。 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被放出来,跟小公子多些相处机会,若是这件事被谢家人发现了,那她多半又要被关起来了,下次再被放出来是什么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云帆听了这话,当即毫不犹豫地道:“我谁都不会说!” 这件事是他能见到母亲的关键,他若是自己泄露了这件事,那岂不是就自断了能见到母亲的机会? 除非他不想见母亲了,不然他便是打死也不会说。 秦淮对于他的态度十分满意,更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之事。 他原本一开始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和盘托出的,毕竟他还没有打探到云帆的立场与态度,贸然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自然不是明智之举。筆趣庫 而现在,他会主动道出一切,便也是因为他已经基本上能判断出云帆的立场和态度了。 他能肯定,云帆是自己人,他不会背叛茹夫人。 这个时候告诉他,他对他们的认可和归属感只会更强,信任也会更强。 秦淮还能趁机在他面前渲染一番他们夫妇从中发挥的作用,让云帆记下他们的这个恩情。 所以,这个时候主动坦白,只有好处。 而云帆的反应也证明了,他的决定是对的。 第2694章:她不想见你 云帆半点要跟他寒暄客套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直奔主题。 “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姜德海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他更是做出了十分为难的模样。 云帆见此,当即就沉了脸,周身也立马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戾气。 “你想耍赖?” 姜德海一副恨不得指天发誓的模样,“我怎么会耍赖?我既然答应了这事就一定说到做到!但是……”ъiqiku 他看了云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股子深深的同情,旋即叹息一声,“并非我要食言,而是,茹夫人她不想见你!” 他的神色十分到位,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云帆听了这话,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缩了一下,心头一阵发紧。 他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经过了短暂的紧张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柳大夫的夫君明明告诉他,母亲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跟自己团聚,怎么会不想见自己? 这姜德海定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们见面,所以才会编出这样的瞎话来。 自己若是信了他,那就真的是中了他的圈套了。 姜德海越发一副怜悯的语气,“我知道你定然不愿意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们已经分开十年之久,就算当初有点情分,那也早就淡了,现在一切早就不复存在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依旧待你如初? 更何况,你的出身也并不光彩,甚至还有些骇人,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云帆冷冷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她若是嫌弃我,当初就不会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姜德海却是依旧摇头,眼神和语气都很是怜悯。 “那是以前,十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她能一样吗?就好像十年前的你与现在的你已经截然不同了一样,人都是会变的,当初的她年轻幼稚不懂事,现在的她已经成熟了,也学会了权衡利弊,心性自然与以往不同。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有意阻拦,真的是她不愿意见你。” 他表现得十分真诚的模样,十分具有欺骗性。 若非云帆之前就已经从秦淮那里听到了更多更细致的故事细节,他现在定然要被姜德海的这番话搅得心神不宁,完全陷入自我怀疑了。 现在,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姜德海,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姜德海却并不知道云帆已经看透了一切,他见云帆这番冷然的模样,只当自己的这番话对他起了作用,让他乱了心神,他便更加卖力地开口,“不过你也不要灰心,茹夫人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小公子的病情,只要你每天上山采药,给小公子治腿,茹夫人就一定会重新看到你的好,重新接纳你。” 生怕云帆会不答应,姜德海又更加卖力地安慰鼓励和劝说,中心思想就是让他上山采药,借此机会来讨好茹夫人,让茹夫人重新接纳他。 而他也不忘强调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他牵线,为他说好话,促成这件事,俨然将他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天大的好人。 云帆再也忍耐不住,他正要开口回怼,直接拆穿他这虚伪的嘴脸,这时却是有人匆匆往这边来了,而来人中的一人还面前算是云帆的“熟人”。biqikμnět 因为,他便是刚刚才与云帆一起上山,又分开没多久的秦淮。 秦淮的出现一下让云帆收回了自己原本要出口的话。 不知为何,看到秦淮,云帆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安定和放心之感,好似有他在,自己原本担心的问题就能一下迎刃而解了。 姜德海见到秦淮,心里则是生出几分疑惑,旋即就冒出点微妙的不好的预感来。 他该不会是冲着云帆来的吧? 姜德海自然美把秦淮放在眼里,但他会来,就定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奉命而来。 不管奉了谁的命,姜德海都有得应付。 果然,很快,姜德海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那下人把秦淮领到近前,还没开口就被姜德海剜了一眼,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那下人也很委屈,这可不赖他,是这人搬出了小公子的头衔,他也不敢不从啊。 姜德海借机发难,“你怎么办事的,怎么把石壮士往这里这般腌臜地方带?” 下人低着头,正要解释,秦淮就先开了口。 “姜管事,您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泥腿子出身,比这里更加艰苦的地方我都待过。 况且,我来此也是因为有要紧事要办,方才是我请这位小兄弟带我过来的,若是有什么忌讳和冒犯之处,还请姜管事见谅。” 秦淮把话说得这般漂亮,姜德海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也不等姜德海开口接话,便径直道:“我来,是奉了小公子之命,来请这位云帆兄弟去前院一见。” 他直接说明了来意,没有什么拐弯抹角。 姜管事听了,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还真是冲着这马奴来的。筆趣庫 姜德海不能直接违逆谢天瑞的意思,便只能找理由推脱。 “这马奴性子孤僻又乖戾,且十分好斗,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伤人,若是到了小公子跟前,一不小心伤了小公子,那我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小公子有什么事,便直接交代我便是,我自能办得妥妥帖帖。” 云帆当即面色一冷。 当着自己的面他就敢这般编排贬低自己,简直是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云帆下意识便要开口反驳,却是注意到秦淮朝他微不可查地丢了一记眼神。 很神奇的,云帆一下就看懂了这记眼神的意思。 他这是在阻止自己开口。 云帆也破天荒地把话咽了回去,就这么沉默地听着。 姜德海是故意说那话,他便是要激怒云帆,最好让云帆当场暴怒动手才好,这样他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阻止云帆去见谢天瑞,还能顺势将云帆关起来。 毕竟,他是真的当着大家的面没控制住脾气,这就真正坐实了他脾气暴躁乖戾又好斗的说法,他阻拦谢天瑞见他,也是为了谢天瑞的安全着想。 但是他等啊等,却没等到云帆开口反驳,他竟然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 第2694章:她不想见你 云帆半点要跟他寒暄客套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直奔主题。 “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姜德海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他更是做出了十分为难的模样。 云帆见此,当即就沉了脸,周身也立马笼上了一层深深的戾气。httpδ:Ъiqikunēt “你想耍赖?” 姜德海一副恨不得指天发誓的模样,“我怎么会耍赖?我既然答应了这事就一定说到做到!但是……” 他看了云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股子深深的同情,旋即叹息一声,“并非我要食言,而是,茹夫人她不想见你!” 他的神色十分到位,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云帆听了这话,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缩了一下,心头一阵发紧。 他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经过了短暂的紧张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柳大夫的夫君明明告诉他,母亲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跟自己团聚,怎么会不想见自己? 这姜德海定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们见面,所以才会编出这样的瞎话来。 自己若是信了他,那就真的是中了他的圈套了。 姜德海越发一副怜悯的语气,“我知道你定然不愿意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们已经分开十年之久,就算当初有点情分,那也早就淡了,现在一切早就不复存在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依旧待你如初? 更何况,你的出身也并不光彩,甚至还有些骇人,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云帆冷冷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她若是嫌弃我,当初就不会把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姜德海却是依旧摇头,眼神和语气都很是怜悯。 “那是以前,十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她能一样吗?就好像十年前的你与现在的你已经截然不同了一样,人都是会变的,当初的她年轻幼稚不懂事,现在的她已经成熟了,也学会了权衡利弊,心性自然与以往不同。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有意阻拦,真的是她不愿意见你。” 他表现得十分真诚的模样,十分具有欺骗性。 若非云帆之前就已经从秦淮那里听到了更多更细致的故事细节,他现在定然要被姜德海的这番话搅得心神不宁,完全陷入自我怀疑了。 现在,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姜德海,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姜德海却并不知道云帆已经看透了一切,他见云帆这番冷然的模样,只当自己的这番话对他起了作用,让他乱了心神,他便更加卖力地开口,“不过你也不要灰心,茹夫人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小公子的病情,只要你每天上山采药,给小公子治腿,茹夫人就一定会重新看到你的好,重新接纳你。” 生怕云帆会不答应,姜德海又更加卖力地安慰鼓励和劝说,中心思想就是让他上山采药,借此机会来讨好茹夫人,让茹夫人重新接纳他。 而他也不忘强调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帮他牵线,为他说好话,促成这件事,俨然将他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天大的好人。 云帆再也忍耐不住,他正要开口回怼,直接拆穿他这虚伪的嘴脸,这时却是有人匆匆往这边来了,而来人中的一人还面前算是云帆的“熟人”。ъiqiku 因为,他便是刚刚才与云帆一起上山,又分开没多久的秦淮。 秦淮的出现一下让云帆收回了自己原本要出口的话。 不知为何,看到秦淮,云帆心里就莫名生出一股安定和放心之感,好似有他在,自己原本担心的问题就能一下迎刃而解了。 姜德海见到秦淮,心里则是生出几分疑惑,旋即就冒出点微妙的不好的预感来。 他该不会是冲着云帆来的吧? 姜德海自然美把秦淮放在眼里,但他会来,就定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奉命而来。 不管奉了谁的命,姜德海都有得应付。 果然,很快,姜德海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那下人把秦淮领到近前,还没开口就被姜德海剜了一眼,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那下人也很委屈,这可不赖他,是这人搬出了小公子的头衔,他也不敢不从啊。 姜德海借机发难,“你怎么办事的,怎么把石壮士往这里这般腌臜地方带?” 下人低着头,正要解释,秦淮就先开了口。 “姜管事,您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泥腿子出身,比这里更加艰苦的地方我都待过。 况且,我来此也是因为有要紧事要办,方才是我请这位小兄弟带我过来的,若是有什么忌讳和冒犯之处,还请姜管事见谅。” 秦淮把话说得这般漂亮,姜德海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也不等姜德海开口接话,便径直道:“我来,是奉了小公子之命,来请这位云帆兄弟去前院一见。” 他直接说明了来意,没有什么拐弯抹角。 姜管事听了,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还真是冲着这马奴来的。 姜德海不能直接违逆谢天瑞的意思,便只能找理由推脱。httpδ:Ъiqikunēt “这马奴性子孤僻又乖戾,且十分好斗,一言不合就要出手伤人,若是到了小公子跟前,一不小心伤了小公子,那我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小公子有什么事,便直接交代我便是,我自能办得妥妥帖帖。” 云帆当即面色一冷。 当着自己的面他就敢这般编排贬低自己,简直是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云帆下意识便要开口反驳,却是注意到秦淮朝他微不可查地丢了一记眼神。 很神奇的,云帆一下就看懂了这记眼神的意思。 他这是在阻止自己开口。 云帆也破天荒地把话咽了回去,就这么沉默地听着。 姜德海是故意说那话,他便是要激怒云帆,最好让云帆当场暴怒动手才好,这样他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阻止云帆去见谢天瑞,还能顺势将云帆关起来。 毕竟,他是真的当着大家的面没控制住脾气,这就真正坐实了他脾气暴躁乖戾又好斗的说法,他阻拦谢天瑞见他,也是为了谢天瑞的安全着想。 但是他等啊等,却没等到云帆开口反驳,他竟然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 第2695章:老实人的满嘴谎话 姜德海心中很是惊诧,还忍不住看了云帆一眼。 而云帆却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半点动怒的意思都没有。 姜德海心中纳闷儿,想不通以往脾气一点就着的人,今日怎么这般稳得住? 而且,他应当知道,去见了小公子就有很大几率能见到茹夫人,他应该更加激动,更加沉不住气才是。 姜德海一时有种失策之感。 云帆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姜德海的用意,他心中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得亏是忍住了,不然现在就真的被他抓住把柄了。 他对秦淮生出感激,对姜德海则是生出了更深的嫌恶和冷意。 秦淮一脸憨厚的模样,听了姜德海的话,他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来,不禁道。 “姜管事,你莫不是对云帆兄弟有什么误解?今日我与他一道上山,数次遇到危险,都是云帆兄弟出手相救,可见他虽然外表冷漠,但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善良之人。 再者你看,他听了你的这般言语,也并未露出动怒之色,可见他也并非如你所说那般脾气古怪。 姜管事,我觉得你定是被底下的那些小人蒙蔽了,这才对云帆兄弟生出了误会,实际上他是个很不错的小少年。” 秦淮现在的这张脸本就憨厚,此时这般认真地说出这话,更是有种浑然天成的真诚恳切之感。 云帆听到他口中的那个自己,嘴角都不禁抽了抽。biqikμnět 没想到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挺厉害的,别的不说,云帆就想问,他在山上什么时候数次遇到危险了? 但不得不说,乍一听,他这话的确是十分具有欺骗性。 只能说,有时候越是老实憨厚的人,说起瞎话来反而越是活灵活现,就跟真的似的。 如果云帆不是当事人的话,他定然也要信了。 姜德海就完全相信了。 因为秦淮看上去真的太憨厚了,他的双眼中盛着的都是清澈的愚蠢。 所以,他会因为云帆救了他就觉得云帆是乐于助人的好人,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姜德海用一副不忍直视的目光看着秦淮,该说他什么好呢?只能说,幸亏他不靠脑子吃饭,不然,非得饿死不可。 姜德海想要试图告诉秦淮,云帆真的是不好惹的,他真的非常具有危险性,不能让他去见小公子,但秦淮就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最后道:“姜管事,我们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学会看其内在。” 姜德海:?这话不是我要跟你说的吗? 他很是噎了半晌,最后只能想其他法子来阻拦这件事。 他问:“小公子要见他做什么?” 秦淮看向云帆,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 “也是我多嘴,在小公子面前讲述了一番云帆兄弟召唤狼群之事,他一听心里便立马生出了深深的崇拜,对云帆兄弟也生出了强烈的好奇,这才让我来把人带过去。”筆趣庫 姜德海心中顿时又有些发梗。 好家伙,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当初就应该好好叮嘱一番,让他管住嘴,不要乱说话。 一时疏忽,就平白给自己找了这么些麻烦。 姜德海还在心中懊恼,秦淮就又继续道:“姜管事,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人,小公子要见他,让我来把他带过去,我就得把人带过去,不然小公子定会责罚我,如果姜管事你实在不放心,大可以派人跟着一块儿去。” 姜德海一时想不出反对的借口来。 秦淮直接没理会他,而是直接对云帆道:“云帆兄弟,你愿意去见见小公子吗?” 云帆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淮又道:“你到了小公子面前,要规矩本分,不能随性而为,更不能像姜管事所说的那样做出暴力好斗之举,你做得到吗?” 云帆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乖巧听话。 “做得到。” 末了他又补充,“我一直都很老实,从不惹祸。” 只是有些人不长眼,非要来惹他,他便只能勉为其难地反击回去。 所以,他这也不算是主动惹祸。 姜德海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很老实?从不惹祸? 这样的话竟然从云帆的口中说出来,还配上这么一副乖巧听话的表情,简直让姜德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秦淮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太好了,那你跟我走吧!小公子这会儿只怕已经等急了。” 说完,他就转身带路,云帆也立马抬步跟上。 姜德海:……??? 所以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杵在那里,他的态度和意见就完全不重要了? “等等!我还没同意呢!” 秦淮一脸茫然,“你不是默认了吗?” 姜德海:…… 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默认了? 有一瞬间,他真怀疑这人是在装傻,但看到他那老实憨厚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云帆一脸嘲讽地看向姜德海,“你先前对我说的那番话,都是糊弄我的吧,若你当真有心履行诺言,现在也不会这般推三阻四,百般找理由。 既然如此,人我也不见了,以后的药草,你们就自己派人去采吧。” 说完,云帆便直接转身就往自己的那间小木屋而去,姜德海都傻眼了,一时忘了反应。 还是秦淮反应迅速,当即上前,一把就把云帆拽住,一副打圆场的语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云帆兄弟,那川灵香就只有你一人能采得到,换作其他任何人,我们都是办不到的,你若是不帮忙了,那小公子的腿伤就要被耽误了啊。” 云帆不习惯这样与人的肢体接触,有一瞬间想要发起防御姿态,将他一拳打出去,幸亏忍住了。 他冷声,“并非我不愿帮忙,而是有些人把我当傻子。” 姜德海:…… 秦淮一脸急切地看向姜德海,苦口婆心地劝,“姜管事,你还有什么好阻拦的?任何事情都没有给小公子采药重要,更何况现在是小公子指名道姓要见他,你现在阻拦,若是小公子铁了心要见他的话,你也根本阻拦不了。Ъiqikunět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痛快答应,也省得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事到如今,姜德海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 而且,现在他同不同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第2696章:我叫云帆 他无力阻止这件事,但他也不能任其发展,不然到时候家主追究起来,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边往主院的方向而去,他一边暗暗唤来下人,对其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那下人就往另一条小路飞快地跑了。 秦淮和云帆都将他们这番小动作尽收眼底,也都猜到了姜德海对那下人吩咐了些什么,无非就是让人把茹夫人支走,不能让云帆和她见面。 云帆虽然识破了一切,但却也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暗暗握紧了拳头,强自忍耐。 他就知道,姜德海就是个奸诈小人,根本不可信。 不过现在,有柳大夫夫妇在,云帆觉得自己定然能顺顺利利见到母亲,尤其那位柳大夫,她只要愿意帮他们,就定然能轻易做到。 他的心中生出这个念头时,自己都不由得愣了愣。 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若说他信任柳大夫的夫君也就罢了,可是他甚至连那位柳大夫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就对她生出了这般信任?https:ЪiqikuΠet 胡思乱想间,主院就到了,他顿时就敛起了思绪,心头转而笼上了一股子紧张之意。 虽然他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见不到母亲的,但万一呢?万一他见到了母亲,他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他要说些什么?他现在的口音会不会还是很别扭? 他比一般孩子学说话晚,是以口音上一直都有些别扭。 这十年来,他其实根本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欲望,更没有能说话的朋友,但他不想自己失去语言能力,因为他怕有朝一日母亲回来了,自己却又变成了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说的哑巴。 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学习说话。 即便如此,也因为缺少语言环境和主动开口的机会,他的话音依旧显得很别扭,不知道母亲听到之后,会不会觉得他没有好好练习,觉得他太过差劲。 就算没能见到母亲,便是见到小公子,他心里还是会禁不住有稍稍的紧张。 因为小公子是母亲的儿子,小公子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定然是最重要的。 若是小公子不喜欢自己,兴许,也会影响到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形象。 只要涉及到母亲相关的一切,他都会感到不自信,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根本改变不了。 直到秦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抬眸,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到了卧房里,在前方的那张大床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面容清俊的小公子。 云帆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诧异。 不是紧张,而是诧异,这种诧异来自于他的容貌。 只第一眼,云帆就觉得这张脸十分眼熟,因为他在梨园里见到过,并且,还不止见到一张与之相似的面容。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诧异压下。 那些人多半是他的嫡亲堂兄弟们,所以容貌才会这般相像,方才着实是他大惊小怪了。 姜德海也跟着来了,便是为了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见云帆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谢天瑞,也不行礼,当即就出声训斥,“马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跪下给小公子行礼!” 云帆回神,这才垂下了眼睑,准备屈膝行礼。 若是一般人,云帆是不会行礼的,他们都不配。 但这个人是小公子,是母亲的儿子,他便愿意弯下自己的膝盖。 但他的膝盖还没弯下去,谢天瑞就开口了。 “不必行礼,你就站着回话吧。” 云帆再次抬眸看向谢天瑞,他也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中盛满了好奇与打量,除此之外,还有满满的善意。 他是真心的,而不是虚情假意,云帆便也从善如流地站着了,半点要推辞的意思都没有。 姜德海见此,简直气死了,同时还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自己拜见小公子那么多次,他都没有免自己的礼,这马奴一来,小公子就直接免了他的礼,他何德何能?筆趣庫 小公子多半是从茹夫人口中听说过马奴,所以才会对他这般客气。 谢天瑞可不管姜德海怎么想,他再次开口对云帆问话,“你没有名字吗?” 云帆望着谢天瑞,一字一顿地说:“我叫云帆,直挂云帆济沧海的云帆。” 这句诗,他一直都记得,永远都忘不了。 因为,这是母亲教他的第一句诗。 他没有自称奴才,而是以“我”自称,姜德海再次想开口呵斥,但想到方才的那番情形,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他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只怕自己真的呵斥了他,最后被反过来教训的反而是自己。 谢天瑞笑着赞了一句,“好名字。” 他目光一转,矛头指向了姜德海,“姜管事,你为何唤他马奴?” 姜德海没想到谢天瑞会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而且语气还有些兴师问罪的感觉。 他的气势不自觉便矮了三分,语气也磕巴了两分。 “大家都这么唤,习惯了。” 谢天瑞语气严肃,“那以后你们要改了这习惯,他有名字,你们就唤他名字。” 姜德海讷讷应是,心中更加认定,茹夫人定然跟他说过些什么。 云帆看着谢天瑞,心中不自觉便升起了一股子类似于潮热的情绪。 他便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小公子这是在给自己撑腰,给自己出头。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筆趣庫 是母亲让他这么做的?还是说他是在报答自己帮他采药的情分? 他心中自然更期盼是前者,但他却不敢太过奢望,因为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谢天瑞迫不及待地开始问起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你真的会召唤狼群吗?” 云帆点头。 谢天瑞的眼睛里瞬间就冒出了一股子晶亮的光芒。 “你好厉害!好威风!” 他眼里的赞扬的神色不似作假,那俨然就是实实在在的佩服,云帆心中不觉再次泛起一股异样来。 心想,孩子就是孩子,好似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都觉得大惊小怪。 但他心底还是高兴的,因为他没有对自己的出身感到嫌恶,而是态度日常,就好像他在狼群中长大是在疏松平常不过的事。 第2697章:万兽之王 谢天瑞对此的确没有任何嫌恶,相反,他还觉得新奇极了。 他想让云帆演示一番他是如何召唤狼群的,但又觉得有些冒昧,一个搞不好,就像是自己在差遣他表演似的。 一时之间,谢天瑞便有些迟疑,看着云帆的目光也带着一股欲言又止。 云帆看到谢天瑞的神色,隐约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但又不大确定,生怕是自己猜错了。 若他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想,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那便平添尴尬了。 云帆也不是说话圆融之人,他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没有贸然开口。 这时,一道柔婉的声音含着笑意开口。 “这世间竟然当真有能召唤狼群之人,这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今日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开开眼?” 云帆顺着这道声音看去,目光便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此时兰清笳的容貌十分普通,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唯一没有办法修饰和遮掩的,便是那双眸子,清亮明澈,更带着一股子看透一切的通透之感。 云帆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人定然就是那位给小公子看病的柳大夫。 虽然是第一次见她,但是云帆对她的印象却是不错,这种好感来得很突然,让云帆自己都不禁愣了一下。 愣怔片刻,云帆这才开口,“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里距离山上太远了,我召不来狼群。”筆趣庫 兰清笳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那就更好不过了,不然我们大家伙儿可都要被吓坏了。” 兰清笳替谢天瑞把话说出来了,他很是高兴,当即出声附和,“对,对,我也只是想见识一下而已,若是真把狼群召来了,我反而要被吓到了。” 云帆见他们的确是很好奇的样子,便点头答应了。 几乎是下一瞬,他周身的气势便骤然一变,他高高扬起脖颈,喉间发出了一声雄浑的狼嚎,整个人俨然如同一头傲视群雄的万兽之王。 众人听到他这声狼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禁不住冒了出来。 姜德海更是有种想要腿软的冲动,就好似下一瞬就会有一头狼朝他扑过来将他撕咬一般。 而云帆此时周身的气势更是大不相同,不自觉地就让他们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谢天瑞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崇拜,他整个人更是升起了一股子热血沸腾的感觉。ъiqiku 他的这声狼嚎不仅雄浑有力,更是中气十足,分外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收势,整个人的气场也一点点慢慢收敛。 屋中安静了好几息的时间,才终于有人开口。 兰清笳一副感叹的语气,“此番本领,当真令人佩服不已。” 谢天瑞也回过神来,小脑袋点成了拨浪鼓,“对啊,你好厉害,若非亲眼所见,我定要以为那就是真的狼呢。” 其他人也都有同感。 秦淮也赶忙附和,“我就说吧,云帆兄弟真的很厉害,当时他一声狼嚎,当即就震得那头棕熊动都不敢动,简直吓破了胆了! 后来一群狼便被他召了来,那场面,简直蔚为壮观,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秦淮不遗余力地吹捧,脸上甚至都浮现出了一抹激动之色,便是云帆都被他夸得有些微微别扭,但心底深处,却也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子潮热之感。 原来,自己也是值得被人肯定的,而不是那么惹人厌恶。 姜管事心里则是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云帆被抬举得这么高,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只怕自己很快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谢天瑞原本对云帆就十分好奇,现在,这种好奇便被激发到了顶峰。 他两眼晶亮地望着云帆,兴致勃勃地追问,“你能跟我讲一讲你和狼群们的故事吗?” 云帆低声道:“我嘴笨。” 谢天瑞摇头,“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便是,我都想听。” 云帆闻言,这才点了点头,缓缓开始讲述起来。 他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并没有记忆,有的也只是一些点滴零碎的画面与片段。 在那些零碎的画面与片段中,总少不了狼王温柔的舔舐,以及柔软温暖的怀抱。 他在狼群中跌跌撞撞地长大,自然而然地也就通晓了狼群的特殊语言,而它们也都看明白了他咿咿呀呀的比划。 更多的记忆,则是在他六七岁时,再次从梨园摸索着回到了山上。 一回到山上,他就生出了一股子深深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而一见到狼群,他就更是有种见到了家人的感觉。 他很自然地就发出了一声狼嚎,彼此之间的陌生隔阂,也在这一声狼嚎中消失殆尽。 后来的那段经历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因为那些都是他带领着狼群拓展地盘,与别的族群厮杀的过程,那些经历都伴随着血腥与暴力,这些定然都不是生长在温室里的小公子喜欢听的。 他原本说得很是简略,三言两语就带了过去,但没想到,谢天瑞却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一直锲而不舍地追问。 在他的一再追问之下,云帆也在不知不觉中将那些经历都道了出来,后来,不用他追问,云帆便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讲述了。 他的确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分,说话的语气死气沉沉的,没有什么起伏波澜,但谢天瑞还是听得很认真,很入迷。 他的这独一无二的经历,已经弥补了他在讲述上的缺陷与不足。 这天下,只怕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与他经历雷同的人了,这份独一无二的经历俨然再特殊不过,是谢天瑞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经历的。筆趣庫 谢天瑞心里向往吗?也谈不上,因为那样的生活说是刀口舔血也不为过,他这样自小享受谢家优渥待遇,自然是适应不了那样的生活。 真的把他扔到山里,他活不过一天。 但是,他内心却又不受控制地羡慕他,羡慕他的英勇强悍,羡慕他的独特经历,羡慕他的自由自在。 人便是这样,总是会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念念不忘,哪怕那并不是最好的经历。 第2698章:我就看他顺眼 姜德海也听了全过程,他心中顿时不由得升起一阵阵骇然来。 他再次意识到,这云帆并非常人,他的能力强悍卓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而他在梨园的这十年,却是表现得隐忍克制,虽然也会有反击,但却是只使出了十分之一的能力。 若他拼尽全力,只怕早就把梨园闹翻天了。 他之所以这般隐忍,不过是因为他想要留在梨园罢了。 若他不想留在梨园,抑或是没有什么顾虑,那他们只怕早就被他收拾了。 思及此,姜德海的心中不觉升起一股子深深的后怕之意来,对云帆也生出了忌惮。 这人不好惹,自己以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了。https:ЪiqikuΠet 姜德海正在心里头捏了把汗,就听谢天瑞开口,“我喜欢你,你以后就留下来给我当玩伴吧,你愿意吗?” 云帆的心头一紧,旋即便升起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激荡情绪。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愿意!” 谢天瑞一听,顿时心头一喜,“那真是太好了,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特别合眼缘!” 姜德海却是急了,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直接着急忙慌地开口道:“小公子,这不妥啊。” 谢天瑞板起脸,一副很是不悦的架势。 “我不过就是向你讨要一个人而已,你这都舍不得?” 姜德海反驳,“不是……” 谢天瑞再次打断他,语气强烈地谴责。 “什么不是?我看你就是!前段时间我让你帮忙寻找合眼缘的玩伴,你给我找了好几批人,但却都没有云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姜德海急急忙忙为自己辩解,“老奴并无此意,只是这马……这云帆他性情暴戾,阴晴不定,为人更是孤僻,对谁都拒人千里之外,不假辞色,老奴怕把他带到小公子跟前,他又做出什么不识好歹之举,那老奴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云帆低着头,面上一副恭顺至极的模样,对于姜德海的话半个字都没有反驳,那样子瞧着,还有点忍气吞声的委屈模样。 谢天瑞却根本不买他的账,直接反驳,“你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云帆他哪里性情暴戾阴晴不定了?哪里孤僻,拒人千里之外了?这不挺好的吗?我看就是你们仗着他无权无势无背景便在欺负他!”ъiqiku 说到最后,谢天瑞都有点生气了,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质问之意。 姜德海继续辩解,“小公子明鉴,老奴绝对没有这般做……说句托大的话,老奴每日要处理的事务这般多,又哪里分得出时间来刻意为难一个小小马奴?” 谢天瑞依旧板着脸,一针见血地拆穿他。 “那我怎么听说他住在一间小木屋里?还被用铁链子栓住了手腕脚腕?难道其他下人也都是这样的待遇吗?” 姜德海的脸色顿时一僵,语气也不禁磕磕绊绊起来。 “这,这……想来是底下的人胆大包天,背着老奴做出不妥之举,老奴此前也并不知此事。” 谢天瑞哼了一声,总算大发慈悲地没有再纠着这件事不放。 但他却转而道:“我要他留下给我当玩伴,这么多人,我就看他顺眼。” 姜德海只觉得心里发苦,这让他如何是好? “小公子,不如这样,我再去给你发告示,给你找其他人,你多选一选,定然能选出其他合眼缘的。” 谢天瑞却是十分坚决,“不必了,我就看上他了,我只要他。” 姜德海依旧不肯松口,“可是,他的身份实在是……” 谢天瑞沉了脸,“他的身份怎么了?我只觉得他的那番经历独一无二,很是新奇,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再说了,我是在挑选玩伴,又不是在挑选伴读,只需要合我眼缘,合我心意便是,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谢天瑞:“若他伤了你怎么办?” 谢天瑞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不耐烦了,“我身边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摆设吗?若按你这么说,那你替我找来的其他人,岂不是也都有可能会包藏祸心? 到时候我挑了其他人,你是不是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搪塞?实际上,你根本就不想让我找玩伴陪玩对不对?你先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糊弄我!” 谢天瑞被他戳中心中所想,面上顿时露出几分心虚,旋即就急忙否认。 “老奴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小公子您这简直是冤枉老奴了。” 谢天瑞:“那你为何一再推脱,不肯答应?” 姜德海再次强调和重申自己的观点,“老奴是担心小公子的安危……” 谢天瑞也再次强调自己的态度,“无缘无故的,他伤我做什么?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不是要征求你的意思,我们谁是主,谁是仆,希望你能分清楚。”https:ЪiqikuΠet 谢天瑞的这番态度十分强硬,大有以势压人之意。 他其实很少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去苛待下人,但凡事也总有例外。 就比如现在,谢天瑞若是不拿出点自己的态度来,只怕就真的要被姜德海一个下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不过就是讨要一个人罢了,姜德海却这般推三阻四,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小主子放在眼里? 此时谢天瑞周身的气势也都变了,变得分外冷冽,带着一股子深深的压迫之意。 姜德海额上渗出了一股细密冷汗,他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更懂得如何去试探底线。 他已经试探到了谢天瑞的底线,当即就不敢再不识趣地硬刚,不然触了他的霉头,倒霉的还是自己。 姜德海立马就低下头,一副点头哈腰的态度和语气。 “是老奴僭越了,老奴该死。” 谢天瑞心里也暗松了口气。 这姜德海虽是个下人,但他能被表叔委以重任打理临郸的各项事务,他就不是普普通通的下人,他在谢家还是颇有分量的。 他若是态度强硬地执意坚持要把云帆赶走,谢天瑞其实也没有绝对的底气跟他叫板。 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表叔,自己在表叔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 好在,他很识趣,没有与自己硬来。 第2699章:遥遥相见 谢天瑞依旧端着架子,对姜德海不冷不热地道:“姜管事诸事繁忙,便无需在我这里耽搁了,自去忙你的去吧。” 姜德海即便是再想在这里盯着他们,也的确是没有这闲工夫。 这小半天的时间,只怕都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安排了。 姜德海倒是想派个人留下来,但他也知道不可能。 家主和谢老夫人派人留下来那自然可以,因为他们是长辈,打着的也是关心小公子的名义,而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自己就是个下人,真要派人留下,那就是监视之意,小公子能答应?他若是借此机会向家主告状,自己也是理亏。 所以,他心里即便是忧心忡忡,也不得不退下了。 但这件事他不敢隐瞒,赶紧又派人去回禀给家主了。 不然,过后家主从旁人那里得知了这件事,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姜德海离开之后,谢天瑞原本紧绷的背脊明显放松下来,身上那股子气势也瞬间收敛。 其实,姜德海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自己,无非就是因为他是表叔的人,而自己现在就是个被困住的鸟儿,即便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但却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决定的权利。 谢天瑞心里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烦闷之感。 这或许也是他为什么会有些羡慕云帆的原因吧,他所羡慕的,是云帆在山林间那股叱咤风云的威风与自由,跟他这只笼中鸟相比,他的确要厉害很多。 但是羡慕别人是没有意义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要靠自己成长起来。 只有靠自己获得成长,才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兰清笳抬手在谢天瑞的肩头上拍了拍,语声轻柔。 “小公子,他不过就是一个下人罢了,不必为了他的言行举动烦扰。” 谢天瑞心里还是有些烦闷,但对上兰清笳那温柔的面庞,原本的烦闷便瞬间赶跑了大半。httpδ:Ъiqikunēt 他看向云帆,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云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不会让那些刁奴欺负你的!” 他的这话说得很是认真,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云帆见了,只觉得心中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包裹住了。 他才半大的年纪,现在还只能坐在床上,但他却说要保护自己。httpδ:Ъiqikunēt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正是因为这份反差,才让云帆觉得更加温暖与触动。 他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不善言辞,此时喉头间更是有些发梗发涩。 但他却是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他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两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便是他。 到了谢天瑞每日出门溜达的时间,他被下人抱上轮椅之后,便被兰清笳推了出去,而云帆则是默默地跟在后头。 方才云帆看到了谢天瑞的腿,虽然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但也看清楚了。 云帆并没有觉得恶心可怖,因为他见过更多更加骇然可怕的事物。 他只觉得心里不受控制地揪了揪。 他的腿怎么会变成那样?究竟是谁害的? 云帆很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自己的问题太过逾越,也触到了他的伤心事。 若是让他找到了真凶,他定要亲自动手,先把对方的脚筋挑断,再将对方一片片凌迟! 只有用这最残忍的手段手刃了对方才能还回去! 谢天瑞完全没察觉到他心中所想,因为此时他心里只想着另外一件事。 兰清笳推着谢天瑞往某个方向而去,到了一个院落外面时,谢天瑞开口道:“这里风景不错,就在这里停下来看看风景吧。” 云帆环顾了一番四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景致可言,连朵花都没有,唯一的绿植便是路两边的低矮灌木。 云帆的心中升起了疑惑,这样的风景能称之为不错? 不过他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疑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小公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就在云帆这般想着的时候,谢天瑞突然开口唤他,“云帆,你弯下腰来。” 云帆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谢天瑞凑到了他的耳边,对他神秘兮兮地道:“你看那边是谁?” 云帆下意识地抬头,顺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只一眼,云帆的神色就瞬间僵住,整个人露出了一副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样。 因为,就在那院子的长廊外,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素雅的装扮,周身都自带一股温婉的气质,此时,她正目光盈盈地望着这边,脸上还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一瞬间,云帆的心顿时禁不住猛跳了几下,心脏再次有种被什么东西抓住的感觉。 他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禁不住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画面依旧没有消失,那人依旧站在那里,笑看着自己。 云帆的心口开始有什么酸胀的情绪流泻而出,眼眶有些发热,喉头也瞬间发梗。 是母亲,那个人,真的是母亲!biqikμnět 她就站在那里,笑看着自己。 云帆很想直接冲过去,与她相认,但最终,他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他不能这么做,不然他便会害了母亲,是在给母亲找麻烦。 母亲若是能来见自己,她定然第一时间就直接过来了,也不会需要用这样迂回的法子。 她不能来,是因为谢家不允许,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他们强行见面的话,谢家人再次把母亲关起来,限制她的自由怎么办?那自己就是害了她。 云帆和茹夫人一直这般久久对望着,两人的眼中都有晶亮的水光在闪烁。 茹夫人的目光一直在云帆身上上下描摹,一眨眼,他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少年。 唯一还有些熟悉的,便是面容的轮廓,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 云帆也在看着茹夫人,她依旧是自己印象中那温婉美丽的母亲,面容丝毫不见老态。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身形太过瘦削了,比十年前轻简了不少。 这十年,她在谢家定然过得不好。 思及此,云帆的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深深的心疼来。 第2700章:男儿有泪不轻弹 两人无声对望着,彼此间,一股温情脉脉的气氛在无形中蔓延。 谢天瑞见了,心里都有点酸溜溜的滋味,不过他还是很懂事地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云帆是母亲以前在这里收养的一个孩子,也算是他的义兄,他们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现在依旧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他们会忍不住激动也是人之常情。 即便是这样遥遥相望,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 不多时,绿香便上前唤她,伸手将她搀扶走了。 茹夫人即便是心中再不舍,也只能转身离开。 绿香朝这边看来,看到了谢天瑞一行人,便只当她是在看谢天瑞,也并未多想。 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云帆的目光却依旧不禁紧紧追随着她,久久都舍不得收回。 谢天瑞抬手拍了拍云帆的肩膀,一副小大人般的语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大男子汉,可不能随便掉眼泪哦。” 云帆这才察觉自己竟然哭了,他立马抬手,将眼角的泪意擦去,原本一直都冷峻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抹微微尴尬赧然的神色。 谢天瑞又道:“现在我还没办法让你们光明正大地见面,只能制造机会让你们远远地看一看对方。但我会想办法的,定会让我们大家都能自由自在地团聚,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束缚。”biqikμnět 不仅是娘亲和云帆能正常见面,他也希望他和娘亲也能如此,而不是因为娘亲要给他当药引,他们才能见上面。 云帆深深地望着谢天瑞,神色认真,“谢谢你。” 谢谢你,不介意我的存在,谢谢你对我的善意,也谢谢你,让我能这样远远地见到母亲一面,让我能无比直观又真切地感受到,母亲心里也正挂念着我,而不是像姜德海所说的那样不想见我。 谢天瑞朝云帆一笑,“我也不是全然在帮你,我更多的是为了娘亲,我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 云帆依旧道:“不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谢天瑞见他执意要谢,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继续前行,兰清笳一边推着轮椅缓步朝前,一边看向云帆,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十年,那你对梨园应当很熟悉吧?” 云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顿了顿才道:“不算熟悉,我的活动范围也就那些。” 他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会被允许在梨园四处通行? 他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他为了上下山而悄悄翻墙出去的最短路线罢了。 并非那些人放任他出去,而是他们管不了他,只能任他自由出入。 对这个回答,兰清笳也并不意外。 不过这不要紧,兰清笳想确定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继续道:“那他们会允许你自由出入梨园吗?” 云帆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傲然的神色,“他们允不允许有什么关系?我出入梨园靠的不是他们的允许,而是我的身手和本事。” “这么说,只要你想,你就能在梨园来去自如?” 云帆点头,“没错。” 兰清笳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来,出声赞道:“你真厉害。” 她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他能有这个身手,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云帆成为了他们的眼线的话,他的这个身手就能帮上大忙。 只是,现在她不好直接开口让云帆做些什么,因为他对他们还不算完全信任,这件事,还是由茹夫人交代他最合适。 所以,他们得想办法尽快让茹夫人和他能正大光明地见面,制造私下相处的机会才行。 谢天瑞的脸上也露出了欣羡的神色,他语气不觉带上几分低落,“我已经很久没有练过武了。” 现在,他已经快把那些武功招式忘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他这三年也一直都在坚持的话,他的功夫想来也会比较扎实了吧,兴许他还能跟云帆比划比划。 他有些黯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腿。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见此,当即便道:“这没什么好懊恼的,你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始练武了。” 谢天瑞的眼睛一亮,心中又不觉生出几分不相信。 “真的吗?” 兰清笳点头,“你的情况已经好转得差不多了,明日你就可以尝试拄拐下地走一走了。” 谢天瑞的眼睛瞬间变得更亮了。 兰清笳当即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个过程并不简单,你多多少少都要吃些苦头。” 谢天瑞却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只要能好起来,我就不怕吃苦!” 兰清笳见他这般充满斗志,心中便满意了几分。筆趣庫 不管后头他究竟会不会哭爹喊娘,把自己现在的雄心壮志抛诸脑后,至少现在他的斗志非常不错。 谢天瑞又忍不住问,“那柳大夫,我要多久才能真正地站起来?” 兰清笳摇头,“这个我也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我只能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到两个月左右,你应当能脱离拐杖,正常行走。” 一到两个月听起来时间很长,但对于谢天瑞来说,这却已经是宛若天籁般的福音了。 一两个月时间,跟三年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兰清笳再次提醒,“我所说的只是个预估时间,而且是一切顺利的前提下,在此期间,不排除会不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变故。 自信很重要,但也不要太过盲目自信,心态要放稳,明白吗?” 谢天瑞立马用力点头,“我明白!我会放平心态的。” 他当然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因为以前他就经历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但这一次,他的自信却是前所未有的,因为柳大夫跟其他人不一样。 人需要一点阳光和信心,这样,他才能有更大的希望去面对生活的苦。 就在他信心满满的时候,现实好像非得给他来上一点教训,他的腿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露出了痛苦之色。 这种情况最近时常发生,兰清笳已经习以为常,便是谢天瑞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只要忍过这一波就没事了。 但是云帆没有经历过,他看到谢天瑞突然面露痛苦,他的神色也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2701章:最合适不过的状态 谢天瑞一边忍疼,一边还不忘开口对他解释。 “没,没关系,就,只是一点小疼罢了,忍忍,就好了,我,我已经习惯了。” 他不知道,对于之前的谢天瑞来说,这样的疼痛都是奢望。 听到他这样的话,云帆只觉得心里更加心疼。 但是他对此却是无能为力,什么都帮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兰清笳从旁指点,教他如何减轻疼痛的方法,谢天瑞跟着照做,果然发现疼痛的感觉有所减轻了。https:ЪiqikuΠet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这才觉得方才那股疼痛过去了,他的面色也慢慢恢复如常。 兰清笳出声关切,“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谢天瑞点头,“好多了。” 兰清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语声轻柔中又带着鼓励,“你又熬过了一波疼痛,你很棒。” 谢天瑞的脸色尚带着苍白,但听到兰清笳这话,他禁不住勾唇,露出一抹笑来,心中也好似瞬间被激励了,觉得自己简直棒极了。 云帆沉默着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溜达结束,他们便又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谢天瑞直接吩咐下人,让他们收拾出一间厢房,给云帆住。 原本他是打算让他们把自己隔壁厢房收拾出来,他打算把云帆安置在此处,但却是被兰清笳制止了。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想要帮茹夫人和云帆,但这事急不得,你对云帆不能过于偏袒,不然容易适得其反。” 谢天瑞一副困惑不解的神色,兰清笳便将其中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慢慢地对他解释。 谢家现在依旧是压在他们母子头上的一座大山,他们两人都无力真正地反抗谢家。 在这个大前提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就不能太过出格,不然就可能会让谢家有种权威受到冒犯的感觉。 一旦彼此的平衡被打破了,他们就可能会采取强硬的手段,强行中止这一切。 把云帆带走,抑或是把茹夫人带走。 若是前者,对谢天瑞来说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若是后者,他跟茹夫人就要再次面对母子分离的境遇。 这是谢天瑞愿意看到的局面吗? 自然不是。 谢天瑞也是第一时间就急切地出声反驳,“我不要跟娘亲分开!” 谢天瑞已经在兰清笳面前主动坦白了他和茹夫人的关系,而兰清笳也假装先前并不知情的模样,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之色。 所以,现在,谢天瑞在提起茹夫人时,都不会称为姨母,而是直接唤她娘亲。 兰清笳道:“你不想跟她分开的话,就得听我的,凡事不可着急。” 谢天瑞抿了抿唇,又不禁有些情绪低落地道:“可是我答应过娘亲,要帮她和云帆的。” 兰清笳继续语声轻缓,不疾不徐地道:“我知道,但越是这样你越是不能着急,你若是太过强硬地促成这件事,最后真的可能会让他们把茹夫人带走,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那我要怎么做呢?” 兰清笳:“先什么都不要做,就只把云帆当成一个你用来解闷的玩伴,不要刻意去促成他们的见面。到了合适的时机,此事自然能成。” 谢天瑞虽然不知道什么时机才是合适的时机,但柳大夫这么说,他就这么做。 柳大夫的话总是有道理的,自己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谢天瑞要给云帆安排新住处,除此之外倒是什么都没多说,姜德海便将他安排在了以往用来待客的厢房处。筆趣庫 这里与谢天瑞住的院子有些距离,但不算偏僻,原本姜德海以为谢天瑞会对此不满,会趁机发难,但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反而还反过来夸赞了他几句,说他安排得甚是妥当,十分不错,弄得姜德海都有些受宠若惊。 姜德海也不是天生就想要做这恶人,他会这么安排,自然是因为家主那边的态度。 他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家主,向家主征询意见,是否答应让他们见面。 他在话里话外都进行了暗示,希望家主能考虑一下实际情况,适当放宽要求,允许他们见面。 但是,家主的态度却依旧是十分冷硬,半点松动之意都没有,姜德海身为下人,也只能照做。 之后,姜德海以为谢天瑞定会想办法为茹夫人和云帆制造见面机会,但没想到,他也并没有任何作为。 每天,云帆都要上山一趟,为他采挖新鲜的川灵香,而姜德海便刻意安排茹夫人在他上山的这个时间去给谢天瑞做药引,两人便恰好错开了。 姜德海以为茹夫人会在谢天瑞的耳边说些什么,怂恿撺掇他从中做些什么,但谢天瑞却是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姜德海见此,都不禁在心中犯嘀咕,是茹夫人没有对谢天瑞说些什么,还是谢天瑞没有听从她的指使行事?亦或者,茹夫人真的不想见云帆? 不管究竟是哪种情况,眼下的局面都是再好不过的一种情况,可省掉了他不少麻烦。biqikμnět 他是真怕云帆会闹起来,若他借着采药这件事要挟自己必须让他和茹夫人见面,姜德海只怕就要真的焦头烂额了。 他处理不好这件事,家主只会觉得他无能,而不会设身处地地为他想想这件事究竟有多难。 眼下俨然是最合适不过的状态。 但姜德海不知道的是,每天谢天瑞和云帆出去溜达的时候,都会刻意经过茹夫人住的院子,他们两人借此机会都能遥遥见上一面。 虽然只是这样遥遥相见,但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也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而且,谢天瑞每天都会帮他们传话。 对于传话这活,谢天瑞做得不亦乐乎,俨然有种自己是小信鸽的新奇感觉。 而且,他还想到了此前的事,彼时自己和母亲也不能见面,当时便是柳大夫帮他们两人传话,让他们能知道彼此的近况。 这样传话的过程,也让他们三人之间形成了一股子默契与亲近来。 这事也没能瞒着姜德海太久,几天后他就已经知道了。 姜德海这才生出了一股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如此,他就说,云帆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听话。 第2702章:只需要相信我 姜德海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旋即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装聋作哑。 他们这些天一直都是远距离地见上一面,别说是说话了,便是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大清楚,整个过程的时间也没有太久。 所以,他们除了看一眼对方以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把事情做得太绝? 最主要是,他要是连这个都要阻拦的话,那他们彼此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那云帆若是真的不肯上山采药了,他也难做。 给人行方便,便也是在给自己行方便,做人嘛,要学会适当变通! 他能做上这总管事的位置,除了靠自己本身的能力以外,也离不开自己为人处世上的圆滑变通。 只要他能看好他们,确保事情完全尽在掌控之中,一切便都不是事儿,家主也不可能会为此追究自己。 因为姜德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也就成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一个默契与期待。 原本,依照兰清笳的计划,谢天瑞可以尝试着下地走路了。 兰清笳是针对他的情况做了非常专业严谨的评估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并非是一拍脑门就随随便便想出来的。httpδ:Ъiqikunēt 谢天瑞对此表现出十分的激动与兴奋,因为这已经是他时隔三年之后的第一次下地了。 他之前也提出过要下地走一走,但一下地就双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在接连摔了好几次之后,谢老夫人就再不允许他下地了。 现在,他终于又有了下地的机会,他自然高兴。 即便他内心也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站起来,但他依旧感到无比期待。 他早已经做好了要吃苦头的准备,为了能站起来,再大的苦头他都愿意承受。 而谢天瑞的情况,每天都会汇报给谢北弦和谢老夫人,他今日要下地走之事,他们也都事先知晓了,他们两人都要亲自前来看看。 但恰逢谢老夫人感染了风寒,谢北弦手上也有要事走不开,他们要推迟几日才能来。 因此,谢天瑞原计划下地练习的时间便推迟了,得等到他们来了才正式开始下地复健。 谢天瑞对此很是失望,因为这件事被迫推迟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怕到时候表叔和祖母来了,又会过于紧张自己,不能让自己真正去下地行走。 尤其是祖母,她对自己更加紧张,更加在乎,这段时间他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怕祖母看到了又要担心。https:ЪiqikuΠet 娘亲已经学会接受这件事,每次自己的疼痛来袭的时候,她不会再在旁边哭哭啼啼地抹眼泪,而是能有条不紊地给自己按摩,减轻疼痛。 待这一波疼痛结束之后,娘亲也会笑着为他打气,夸他真棒。 谢天瑞很喜欢这样的相处,因为他不需要在忍受疼痛的同时,还要分神出来宽慰她,避免她的担忧。 若是祖母来了的话,他就不可避免地要这么做,他在忍受疼痛的时候,还要担心祖母的情绪。 虽然祖母这般都是因为紧张担忧自己,都是基于对自己的关爱,但有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些许压力。 兰清笳明显能感受到,得知他们要来之后,谢天瑞的情绪就不似先前那般放松了,整个人都开始有些紧绷了起来。 这其实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因为在这之前,他在他们面前就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的,被管束的状态,所以,在听到他们的消息之后,他的身体就先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不仅是他,便是茹夫人亦是如此。 兰清笳只能宽慰他们放轻松,“他们不是洪水猛兽,没必要这般紧张。 尤其是你,小公子,你的恢复进度其实跟你的状态息息相关,你若是心理和身体都太紧张,也会影响你下地行走的效果。” 谢天瑞听了这话,顿时更加紧张了,整个人都生出一股子手足无措的感觉来。 兰清笳蹲下身来,与他保持平视。 “小公子,我们相处也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你信不信任我的医术?” 谢天瑞立马回答,“当然信任!”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因为这就是他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兰清笳朝他温和一笑,笑容里更是带着一股深深的鼓励和勉励之意。 “只要相信我就行了,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一定能让你重新站起来,无论你的复健之路顺不顺利,我都会成为你的兜底,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紧张,尽量放轻松,做得到吗?” 谢天瑞在她这番温言细语的安抚下,原本紧张的心总算是一点点慢慢放松了下去。 他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意,坚定地道:“我做得到!” 兰清笳朝他露出一抹鼓励的笑,“很不错,我也相信你能做得到。” 茹夫人在旁边,将兰清笳的这番温言细语的宽慰尽收耳中,虽然这些话好似对谢天瑞说的,但茹夫人听了,却也同样有种被宽慰了的感觉,她似乎也不觉得紧张了,对兰清笳还生出一股更深的感激来。ъiqiku 在等待谢北弦和谢老夫人到来的期间,谢天瑞便又继续尽职尽责地充当茹夫人和云帆的传声筒。 茹夫人一面关心云帆的身体,这些年的近况问题以外,也没忘了打探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个消息。 因为不能直接向他询问,茹夫人让谢天瑞传话时就只能更加委婉迂回。 是以,谢天瑞对云帆问得最多的便是,“你在梨园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新鲜事?” 谢天瑞已经接连好几天问他这个问题了,云帆绞尽脑汁也才给出了一些干巴巴的回答。 这十年于他来说,就只是在苦苦地捱着罢了,根本没有所谓新鲜事可言,那些对他来说都是无趣又无聊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分享。 云帆回答不出来了,只能摇头,“没有了。” 谢天瑞却是继续刨根问底,“真的没有了吗?你再好好想想看。” 云帆非常努力地又回想了一番,最后还是只能以摇头作为回答。 “真的没有。” 第2703章:容貌相似的人 山上的那些故事,他早就讲了一遍又一遍了,这会儿也已经没有什么新鲜内容可以说了。 而梨园,自从母亲离开之后,这里于他而言就没有什么归属感可言。 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乏味寡淡的,又谈何有趣的新鲜事? 谢天瑞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是娘亲想知道你这十年生活的点点滴滴,所以让我必须每天都问你一遍这个问题,希望你能多说出些开心的事来。你现在答不上来,回头我怎么向娘亲交差啊?”httpδ:Ъiqikunēt 云帆听到是母亲想要知道的,他几乎立马就道:“那我再好好想想!” 他当即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面对夫子考教的学生一般。 兰清笳从旁不动声色地提醒,“你平日里就只接触了马厩里的人吗?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别处的人,从他们那里听到过一些不一样的趣闻?” 别处的人? 云帆一开始没有想起来,片刻之后,他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被他遗忘的事情钻入了脑中,他的神色也不由微微动了动。 兰清笳将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她再次开口,“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趣事?” 云帆语气迟疑,“不是什么趣事,顶多就是有些不同寻常。” 谢天瑞忙追问,“是什么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云帆:“我在梨园见到过好几次身形长相都与小公子很相像之人,他们在此长住,整日学习练箭,且被管束得很严格。” 兰清笳闻言,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他果然撞见过这件事。 也是,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且经常来往出入梨园,身形又是来去无踪,不走寻常路,便是会遇到这些也并不奇怪。 茹夫人让谢天瑞传那话,便是为了引导他尽可能说出更多的内情来。 兰清笳从旁稍稍引导,他果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主动就说出了这件事。 谢天瑞露出一脸惊诧之色,“与我很相像?” 云帆点头,“嗯,没错。每一个都很相像,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生出了这个感觉,想来他们应是你的堂兄弟。” 谢天瑞的脸上转而露出了困惑之色,他禁不住出声喃喃。 “他们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长住了?” 这个疑问在脑子里出现,不过很快,谢天瑞就将自己的疑问压下,只当是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罢了。 虽然他一直住在谢家,但他在谢家却是孤独又封闭的状态,对于自己那些堂兄堂姐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就算是真的搬到了梨园来长住,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兰清笳对这件事却是十分感兴趣,她连忙就要追问更详细的情况,但不巧的是,外头传来了一道脚步声,估摸着时间,应当是来催云帆上山采药的小厮,兰清笳就只能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这事,只能等下次再找机会细问。 不过,她却是可以先跟茹夫人通个气,让她知道这件事,有些话,由她来出面交代嘱咐他们,才更加合适。 茹夫人得知了这件事,整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果然,果然如此!柳大夫他们没有骗自己,那天她也没有看错,那少年的的确确就是跟瑞儿容貌相似十分! 她只看到了一个,而柳大夫的夫君和云帆却是都看到了好几个,他们就是谢家精心养在这里的,就是瑞儿的替身!https:ЪiqikuΠet 想到自己之前设想过的诸多可能,茹夫人的心头就涌起一股子深深的愤怒与心寒。 若是瑞儿的腿治好了,兴许那些替身就用不上了,他们会重新重视起瑞儿来,但茹夫人却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因为,他们对瑞儿在乎与否,就只是建立在瑞儿身上是否有价值的基础上,并非真心实意。 如果,瑞儿的身上再次发生了其他的变故,对他们来说失去了价值,那他们定然会再次毫不犹豫地将他放弃,他们母子俩的处境便又会回到原点。 茹夫人不想面临这一切,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改变这番局面。 她心里再次萌生出了那个念头,她要把瑞儿带走!远远地离开这里! 在谢家,她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因为她孤立无援。筆趣庫 但如果是在临郸,此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因为这里有云帆,而云帆的背后,还有一群可以随叫随到的狼群。 那些都是他们的帮手,真到了紧要关头,谢家人也未必就是那些狼群们的对手。 可是,她现在却不能这么做,因为瑞儿的腿还没好,她这个时候把瑞儿带走,便是在害他。 如果,柳大夫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就好了。 这个想法生出来,她就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天真,也太过强人所难。 柳大夫会到谢家来给瑞儿看病,那是因为谢家能帮她找孩子,自己凭什么要求柳大夫跟他们一起冒险呢? 她又不可能帮到柳大夫,她怎么会跟自己走呢? 思及此,茹夫人不觉彻底黯淡下来。 殊不知,兰清笳也在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彻底策反茹夫人,让她真正为己所用。 在确保茹夫人一定会被收服之前,兰清笳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底牌,不然,那就是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弱点呈现在敌人面前,她就只能任人拿捏了。 兰清笳道:“这件事你得提醒他们,不可对其他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小公子,过段时间谢家主和谢老夫人就来了,到时候他若是在他们面前说漏了嘴,那就糟了。” 茹夫人闻言,顿时精神一凛,连忙点头。 若是让谢家人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件事,只怕瑞儿也会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我会叮嘱他,你也帮我向云帆传话,叮嘱他不可再对旁人提起这件事,不然他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茹夫人的语气十分郑重,更带着急切。 瑞儿暴露了顶多只会让处境尴尬,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谢家一旦知道云帆发现了他们藏在梨园的秘密,那谢家人为了保险起见,只怕也会对他杀人灭口。 第2704章:信物 虽说云帆的身手了得,又有狼群作为后援与帮手,但架不住对方在背后使阴招。 他总要吃饭,总要睡觉。 若是谢家当真有心算计他,害他性命,他便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毕竟他现在便处在谢家的地盘上。 兰清笳倒是不担心云帆,她说出了一个让茹夫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放心吧,他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跟人闲聊。” 这个理由的确十分具有说服力,茹夫人一下就不担心了。 茹夫人又向兰清笳询问了一番这件事的详细情况,譬如他是在哪里见到那些人的,他们现在又在何处,但兰清笳却是只能无奈摇头。筆趣庫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人打断了。” 茹夫人心中升起失望来,她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件事。 她还没找到破解他们母子困境的方法,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她必须要主动出击,尽可能地多了解和掌握更多的讯息。 只有这样,日后才能更好地掌握主动权,能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她真恨不得马上就跟云帆见面,当面问问清楚他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看出她的迫切,便道:“这件事我们会向云帆打探,但在小公子面前,有些话毕竟不好说,而我也没有机会单独跟他相处。 最恰当的人选便是我夫君,他可以借着和云帆一起上山的机会向他探问清楚。 只是有一点,云帆的戒心依旧比较强,他真正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你,我担心我们问得太多,他会对我们起疑。” 兰清笳这个担心并无道理。 云帆最信任的人是茹夫人,现在,帮他们传话的人一直都是谢天瑞,加上谢天瑞身份的优势,云帆对他的话自然是信任的。 但如果只有秦淮或兰清笳,他对他们的信任值就会降低。 如果他们谈论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安全话题,云帆自然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 但如果他们所讨论的话题太过深入细致,云帆会起疑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就算他不会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怀疑,但在回答他们的问题时,也必然是会有所保留的。 茹夫人没有机会跟云帆单独见面,写信的话,他认识的字也有限,自己能写,他也看不懂啊。 好在,茹夫人立马就道:“当年,他送给我一个他自己亲手磨成的狼牙挂坠,我一直都收着,他看到这挂坠,想来会对你们彻底放下戒心。” 能让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不多,其中那狼牙挂坠便是其一,她不论是被关在静思居,还是到了这里,都一直带上了。 说着,她就到自己的匣子里翻找了一番,很快就找出来了一个狼牙挂坠。 那挂坠看上去做工并不怎么精致,甚至还有些粗糙,但茹夫人拿在手里,却是分外珍惜。 这只是五岁的云帆磨出来的,自然不能奢求款式能有多新颖好看,茹夫人也并不在乎所谓款式,当初能收到他的这份礼物,她便只觉得无比高兴。 茹夫人将那信物拿出来,交给了兰清笳,兰清笳也郑重地接过来收好。 “待此事了了,我定完璧归赵。” 对此茹夫人倒是不担心,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茹夫人对兰清笳的为人品性已经十分信任了。 翌日,秦淮与云帆再次照例上山“采药”。 这些天一直都是如此,两人之间也慢慢培养出了一些熟悉与默契来。 秦淮在与云帆的闲聊时,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他打探消息,但不知是他警惕心太高,还是他太过沉默寡言了,每次他回答秦淮的问题时都很简略,简直让秦淮这个套话高手都束手无策了。 面对他这样的人,秦淮必须得一句接一句地问,不然根本问不出话来。 但那样的话就有些太过刻意了,定然会引起云帆的怀疑。 是以,这么些天了,秦淮在云帆这里依旧没套出什么有用讯息来,他内心都不禁有些挫败了。 而今日不同,今日他是带着杀手锏来的。 他们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 biqikμnět聊,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秦淮在说,云帆简单回应。 待到了深山地域之后,秦淮突然一脸严肃地开口。 “云帆兄弟,我其实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云帆见他神色严肃,心中困惑的同时,不觉也生出几分郑重。 “何事?” 秦淮:“其实我就是个传话的,这些话都是茹夫人想要跟你说的,因为这件事不便让小公子知道,这才让我来帮忙转达。 喏,她怕你不相信我的话,特意给了我这个信物。” 云帆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听到最后,他心中的将信将疑就彻底变了。 他急忙拿过秦淮手里的东西,只一眼,那股亲切熟悉的感觉就浮上心头。 他的手在上面轻轻摩挲着,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挂坠上轻微的划痕。 那些划痕便是当初他在雕刻时留下来的。 就算这挂坠能伪造,但上面这一模一样的划痕却是无法伪造。 原来,这么多年,母亲一直都还收着这挂坠。 而且,还收得这么好。 秦淮又继续道:“她说这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你看到了自然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了这话,云帆心头不觉更加掀起一股深深的触动,心中更是热乎乎的。 原来,在母亲心中,自己送的这个礼物竟然这般珍贵,他何德何能? 到这会儿,云帆对秦淮的话已经完全相信,不再有一丝半点的怀疑了。 他敛起心中微微异样的情绪,开口道:“母亲让你转达我什么?”biqikμnět 秦淮这才道:“这件事与你昨日所说的那事有关,茹夫人再三强调,这件事,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在人前提起半个字,尤其是对梨园的人,更是不能再提,若是让旁人知道你看到过那几个肖似小公子的人,那你就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秦淮的语气十分郑重,神色也十分严肃,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云帆也跟着正了神色,然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请母亲放心。” 第2705章:见不得光的事情 对于他的听话,秦淮都禁不住点了点头。 他对茹夫人可谓是完全信任,彻底盲从,秦淮甚至怀疑,如果茹夫人让他去死,他是不是也会这么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秦淮本以为他会问一问原因,但没想到,他却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秦淮都忍不住反过来问他了。 “你都不问问为什么的吗?” 云帆的回答让秦淮无言以对。 “你只是个传话的,如果母亲没有跟你说为什么,我问了也没用,根本得不到答案。 如果母亲跟你说了原因,我就算不问,你也会主动告诉我原因。” 秦淮:…… 嘿,这小子,还挺聪明。 秦淮便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开口道:“你母亲的确说了原因,只不过她说的那番话我也不大理解是什么意思,便只能如实转达给你。” 云帆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淮便道:“她说那些人都不是谢家人,而是谢家人找来的,他们想要利用那些人做一些不大好的事情,而这些都与小公子有关。 这件事是见不得光的,不能被人知晓,更不能被小公子知晓。Ъiqikunět 一旦被人知晓了,谢家就会陷入危险,为了永绝后患,谢家人必然会除掉所有知情之人。” 云帆听了秦淮的这番话,面上顿时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番话的真正含义他有些揣摩不透,但表面上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谢家人正在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会需要找那么多个跟小公子长得像的人养在这里? 他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他就索性不去想,转而问,“母亲还让你告诉我什么?” 秦淮道:“茹夫人还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些人的?在哪里?他们在做什么?后来是否遇到过?他们现在又去了哪里? 反正,有关这件事的一切细节和问题,茹夫人都想知道。” 云帆听到他的这番话,心中便隐隐生出了一个猜测。 母亲很关心和在意这件事。 她会如此,或许是为了小公子? 梨园的那些人,会威胁到小公子的安危和利益?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云帆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就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开始认真地思索回忆这件事,然后一点点慢慢道来。 他第一次遇到那些人,应是约莫两年前的时候,当时他从山上回到梨园,为了抄近道,便往浮安院穿过。 原本那个院子是空置的,云帆那次从山上下来照例往那里穿行,这才发现那处院子里住了人,还是好几个长得像小公子的孩子。biqikμnět 之后,云帆便不再往那个院子穿行了。 但后来,他还是遇到过他们,还遇到过好几次。 他素来不喜欢在人前露脸,加上他身形鬼魅,是以每次他都没有露面,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也幸亏是这样,不然,只怕他当初就已经被灭口了。 那几次遇到他们,他们要么在练武,要么在听训,要么便是在听课。 “我记起来了,他们当时听课的内容很是粗浅,是三字经的内容。” 云帆最开始被茹夫人启蒙,学的内容便是三字经,所以他对此印象深刻,即便后来十年他都没有机会再读书认字,也依旧能对三字经的内容倒背如流。 当时他并未多想,现在回忆起来,才发觉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他们若是谢家嫡系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个年纪了才开始启蒙三字经? 由此可见,那些孩子定然都不是谢家的,而是他们从民间找来的。 他们连三字经都不会,多半是贫民家的孩子。 秦淮也想到了这一点。 或者说,云帆提供的这个线索让他更加笃定了原本的猜测。 秦淮追问,“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些什么?” 云帆仔细想了一下,最后摇头,“就这些了。” 他当时只不过是意外路过,刚好看到罢了,自然不会留意太多,他能记住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 秦淮对此也并不失望,而是觉得在情理之中。 他转而追问起了那些人的去处问题。 “我最近都没有再看到过他们,不过我倒是撞见过一个伺候他们的下人,那人往北苑那边去了,若是我所猜没错的话,他们应当是搬到北苑去了。” 秦淮当即追问,“北苑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筆趣庫 云帆便开始详细地介绍起来,简单来说,北苑就是梨园的北面,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是南面,便称为南苑。 南苑是梨园的旧址,而北苑则是后面扩建的。 在茹夫人的地图里并没有北苑的存在,因为这是她离开之后才扩建的,她也根本不知道还有北苑之说。 南北苑之间有围墙阻隔,必须要通过一道门才能通行。 秦淮只关心一个问题,“你去过北苑吗?” 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令他失望的答案,但没想到,云帆却是点了点头。 “去过,那里人少,我后来一直都习惯从那里抄近道。” 秦淮心头大喜,“那如果让你绘制北苑的地图,你能绘制出来吗?” 云帆想了想,旋即点头,“大概能,只是不会很精确。” “没关系,有总比没有好。” 有了他提供的大致地形图,他下次进北苑试探的时候也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 正这般想着,就听云帆开口道:“我今晚就去北苑一趟,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藏在里面。” 秦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积极主动,自己完全没有表露出这个意思,他就自己提了这一茬。 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帮手秦淮很高兴,但他也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不能让云帆贸贸然地去冒险。 “不可鲁莽大意,若是你不小心暴露了,或是被抓了,那就危险了,甚至可能会牵连到茹夫人的身上。” 云帆的态度却很坚持,“母亲既然想要查清楚那些人的情况,那我就一定要走这一趟。 我已经走过那里很多次,只要我足够小心,就不会让他们抓到我。” 第2706章:藏着什么秘密 秦淮见他坚持,又对他再三确认一番,他都态度笃定自信,便没有再劝。 他看得出来,云帆不是一个行事莽撞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但他依旧坚持,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的确是心里有数的。 既然如此,秦淮便也没有什么好再劝的了。 因为这个契机,秦淮便可以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向云帆打探梨园里的事情,云帆的回答显然比以前更加详细,因为他觉得这是茹夫人想知道的,既然是她想知道的,自己自然就要绞尽脑汁地多去回想,多提供一些线索。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待秦淮反应过来才发现,今日走的方向似乎与往常不同。 云帆表示,“这种植物在那片区域已经被采得差不多了,我们换个方向看看。” 秦淮也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只要跟着云帆走,他在这森林里就一定是安全的。 在这片区域中,秦淮果然发现了不少那种植物,他们便采挖了一些,然后便往回走。 他们并没有原路折返,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 走出了深山范围,云帆却是又带着秦淮往别处绕行,秦淮不禁有些疑惑。 “前面这里不是有一条路吗?” 云帆回答,“这条路不能走。” “这不是通往山下的路?” 云帆给出了一个让秦淮若有所思的回答。 他说:“这条路可以通往山下,但我们却不能走,路口被谢家人把守了,那片区域也被他们圈了起来。”Ъiqikunět 他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之前他也走过这条路,所以十分清楚这一点。 秦淮心思一动,当即追问,“谢家人为什么要把这条路守住?” 云帆却是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去打探过。” 主要是之前的他并不关心这个,既然他们不让过,那他就换一条路走便是,彼此相安无事,再好不过。 秦淮又问,“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帆只说出了个大概的时间,“大概四五年前吧。” 秦淮没有再开口追问,而是继续若有所思。 无缘无故的,谢家人怎么会把这条路封起来?那片区域也都被圈起来? 且这件事还维持了四五年之久,谢家可不会平白无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会这么做,必然就是有所图。 在这么一片山上,能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所图谋的? 秦淮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过虚浮,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他也不敢贸然下定论。 他没有再继续跟云帆讨论这件事,则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 他得先回去跟兰清笳碰碰头,商议一番再做定论。 当天晚上,秦淮就把有关梨园的南苑北苑之事,以及他们在山上所发现的总总都告诉了兰清笳。 对于前者,兰清笳反应还算镇定,因为他们对这件事已经事先有了了解,现在也不过是更加完善了他们原本的信息和认知。 对于后者,兰清笳就是实打实的惊讶了。 “当真?” 秦淮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因为在上一个路口处云帆就带着我拐道了。 但云帆提起这件事时候的神色语气都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必要为此说谎。” 兰清笳也倾向于相信云帆没有说话,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自己还是得找机会亲自去验证一番。 若谢家人当真把那片区域围起来了,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那他们就得好好地查一查清楚,看看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秦淮也正有此意。 只不过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跟云帆一起行动,他要去查探情况,就得支开云帆,而且,他自己也得小心山上的危险,毕竟没了云帆这个护身符,山上那些猛兽可都不会再卖他面子。 虽然还没有亲自去看过那里的情形,但他们已经就这件事展开了猜测和讨论。 兰清笳问,“若这件事是真的的话,谢家人最有可能在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秦淮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藏在山上的秘密, https:ЪiqikuΠet多半便是矿山。他们短时间运不走,所以才会将那片区域围起来,就地开采冶炼。” 但凡是能运走的话,他们就绝不会在这里耽搁四五年。 不过,这临郸便是谢家的地盘,他们在临郸外围就已经设置了一道严密的关卡,而山林本身又是另一道关卡,他们偷偷摸摸地藏在山上做一些大动作,也没人能轻易发现。 若非秦淮和兰清笳来了这里,若非他能有正当的理由自由进出山林,他也不可能发现这件事。 兰清笳和秦淮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对这个猜测生出了莫名笃定的感觉。 若是金矿或铁矿的话,谢家的罪行就彻底焊死了,想要抵赖都不行。 但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还得想办法确定一番,而这并不简单。 光凭他们的身份,想要靠近那里就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要揭开这个秘密了。 这事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 两人对这件事的讨论就此打住,没有继续。 因为光靠他们嘴上讨论,也不可能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这件事还得他们后面再想办法跟进。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了,第二天,谢北弦和谢老夫人终于来了临郸。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见到自己的乖孙,谢老夫人简直稀罕极了,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个劲儿地说他瘦了。 “祖母,我觉得我比以前精神多了,身体也结实了不少。” 谢老夫人没看出他的身体结实了,但的的确确在他的脸上看出了那股子积极向上的劲头,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饱满,眉目间都带着一股子飞扬的感觉。 谢老夫人见此,心中不觉很是欣慰。 不管他的腿好没好,至少,他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是十分不错的,谢老夫人见了,只觉得无比欣慰,再看向兰清笳时,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满意。 她目光一转,落在了云帆的身上,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不用旁人开口提醒,她就已经认出来了这人是谁。 ъiqiku 第2707章:阿猫阿狗 姜德海已经将云帆的事尽数汇报给谢北弦,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来时的路上,谢北弦这才将这件事告诉了谢老夫人。 不然,她一得知这件事,定然就要杀回临郸来,到时候她要是再在这里长住,北苑那边的事就很容易被她发现。 这可不是谢北弦想要看到的。 谢老夫人得知此事,当即无比气恼,她气愤地指责谢北弦,“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谢北弦自然是连连道歉,又耐心地跟她讲述了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 谢老夫人听说只有云帆才有能力采摘到谢天瑞所需要的药材,加上谢天瑞点名要他留下,心中虽然憋着一股气,但却也不得不咽了下去。 但谢老夫人对这件事依旧十分介怀,“那狼孩当初差点帮阿茹带走瑞儿,现在他长大成人了,又这般有本事,你们可得把他看紧了!若是再让他得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筆趣庫 谢北弦对此却是十分自信的态度,“姑母你只管放心吧,梨园守卫严密,临郸更是严密如铁桶,那狼孩就算再厉害,也顶多能自己离开,想要把他们母子带走,根本不可能。 而且,我也没同意让那狼孩跟阿茹见面,他们就算是想密谋什么,也没有这个机会。” 谢老夫人这才略略放心几分。 但这件事终究还是在谢老夫人的心头上笼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原本见到谢天瑞,谢老夫人已经忘了这件事,她的心情也已经好转,但现在,冷不丁看到他,谢老夫人心头的那股子怒意就又被勾了起来。 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谢老夫人还是能从云帆的眉眼轮廓中认出他来。 这小子果然是狼群养大的,长大了就是一脸狼心狗肺的模样,简直半点都不讨喜。 自家乖孙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人?定然是阿茹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 思及此,谢老夫人顿时更加不悦,看向云帆的眼神更加充满嫌恶之意。 云帆面对她的嫌恶,面上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桀骜之意,对谢老夫人半点畏惧之意都没有。 谢老夫人见他这番态度,顿时觉得更加窝火了。 她冷声:“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在这里?” 她这副语气和神色,显然就是在针对云帆。 谢天瑞小声开口为云帆说话,“祖母,他是我挑选在身边给我解闷的玩伴。”https:ЪiqikuΠet 谢老夫人面对谢天瑞时,语气自然而然便放柔了几分。 “你年纪小,生性单纯,不懂人心的险恶,自然对什么人都轻易相信。他的出身不干净,以后你离这样的人远些,知道吗?” 谢天瑞原本想要反驳,但想到昨天娘亲嘱咐过他的话,又硬生生地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娘亲交代他,在有关于云帆的事情上,不能跟他们顶嘴,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越是偏帮和维护云帆,最后云帆会受到的苛责反而会越大。 他的维护不是在帮云帆,而是在害云帆。 因为现在的他还太弱小了,根本不能做自己的主,就遑论做别人的主了。 谢天瑞听了这番话,心中一度十分难受,为自己的弱小,他也更坚定了要让自己快些独立和强大起来的想法。 他还想到了娘亲嘱咐他的另外一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云帆曾在这里看到与他相似之人的这件事,谢天瑞依旧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但这是娘亲交代的,他也就乖乖答应了。 现在,看到祖母对云帆的态度,谢天瑞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理解和明白了。 祖母对云帆完全是一副嫌恶的态度,若是让祖母知道云帆在梨园里四处乱窜,根本不受管束,只怕她会借此机会向云帆发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好好严守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谢老夫人训斥了云帆一通,又让人把他赶走了,云帆从始至终都沉默着低着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 谢天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很是自责,觉得自己太过没用,在这种时候完全不能帮上他半点。 他现在,心里定然非常难受吧。 但实际上,云帆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点言语上的羞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些年他所经受过的,远比这些要严重恶劣千百倍,他的内心早已经修炼得坚不可摧,根本不会为别人的恶言恶语生出半点情绪,他就只当他们是在放屁。 如果语言能伤人的话,那对云帆来说,只有母亲才能有伤害自己的能力。 但他相信,母亲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云帆的离开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没人过多关心在意。 谢北弦开始问起了谢天瑞的病情,兰清笳一副不卑不亢的语气回话。 “回家主,目前小公子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出了很多,这一点从他腿上青筋的表现上就能看出来。 但毒素依旧尚未全部清除,余毒的排出较之之前要更难,也更缓慢一些,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毅力。” 谢老夫人忍不住直接问,“那需要多久?” 兰清笳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预估的时间,“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甚至更久,这得看小公子自己的恢复情况。” 谢北弦有些不满意,“不能更快些吗?” 兰清笳毫不犹豫地摇头,“凡事欲速则不达,更何况,自古有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公子中毒已经这么久,要想马上就把毒素清除,我的能力有限,只怕做不到。” 谢老夫人对这个回答却是已经十分满意了。 她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半年已经很不错了,只要瑞儿能尽快好起来,别说是一年半载,便是三年五载我也等得起!” 谢天瑞对此也很满意,更觉激动。 他的想法和祖母一样,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能好起来,不论努力多久他都愿意。 谢老夫人再次开口,“瑞儿今天就能下地了?”httpδ:Ъiqikunēt 谢天瑞直接抢答,“原本几天前就可以下地试试了,但为了等你们,所以才推迟到了今天。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第2708章:可以走路了 谢老夫人又不放心地向兰清笳确认了一番他的情况是否真的能下地,又询问了一番谢天瑞自己的感觉,再三确认之后,她才总算是点头答应下这件事。 为谢天瑞定制的拐杖已经做好了,与他的身高匹配,他拿过拐杖之后,就被兰清笳和下人一起搀扶着,缓缓地站了起来。 兰清笳一边帮他调整姿势,一边询问他双腿是否有什么不适。 待他慢慢放松下来,兰清笳便引导道:“我现在慢慢放手,你要自己借助双腿和拐杖的力道保持平衡,你做好准备了吗?” 谢天瑞深吸了一口气,旋即用力点头,“我做好准备了。” 兰清笳和那下人慢慢松手,谢天瑞的身体依旧十分稳得住,面上也是十分镇定的状态。 反倒是谢老夫人看上去比他更加紧张,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一错不错,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兰清笳和那下人的手完全放开了,谢天瑞的身子依旧站得很稳。 兰清笳当即对他表示了鼓励,“很不错,现在,你试着走一走。放轻松,不要有压力,能走就走,就算还不能承受,也不要灰心,你的腿一定会一天比一天更好。” 谢天瑞被她这番柔声细语的宽慰,心里那丝负担也被抚平了。 他开始尝试慢慢地让自己的脚用力,先是左脚,他原本的力道都用在拐杖上,现在,他将自己的力道转移到了左脚上,拐杖的力道一点点放松,直到左脚完全彻底落地。 当身体的重量彻底放在左脚上时,他的腿上开始传来了一点不适的疼痛感。 但好在,这股疼痛感依旧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他便继续将身体的重量压了下去,然后抬起了右脚,小心翼翼地重复着这番动作。 紧接着,再是左脚,右脚……ъiqiku 他接连走了好几步,双腿这才开始有些支撑不住。 兰清笳一眼看出他的异常,当即便伸手扶住他。 她朝他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你方才一共走了三步,真棒!” 谢天瑞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由此可见,方才那简简单单的三步,耗费了他多大的力气。 但是,听到兰清笳对他的这番夸赞,谢天瑞便觉得,自己方才的那番辛苦都是值得的。 谢北弦和谢老夫人也一齐上前,对他露出赞赏和欢喜之色。 谢老夫人激动道:“瑞儿,你可以走路了,你真棒,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说着说着,谢老夫人眼角不禁流下泪来。 谢北弦也很高兴,他鼓励般地抬手拍了拍谢天瑞的肩膀,语气欣慰。 “很好,多加练习,假以时日,你定能很快恢复如初。” 谢天瑞也备受鼓舞,心中信心百倍。 原本兰清笳对他诸多鼓励,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一点自我怀疑和不自信。 他怕自己辜负了柳大夫的期待,也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但现在,他成功地站起来了,还走了几步,他自己亲身体会到了下地走路的感觉。 虽然他的双腿依旧有些不适之感,但这种双脚踏实落地的感觉却是分外真实,也让他分外安心,这更是一种激励和信号,深深地激励着他,让他对自己未来能站起来更加充满自信。 只可惜,母亲没有被允许出来,不能亲眼看到他站起来的样子。 就在大家都很高兴的时候,谢天瑞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更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biqikμnět 他的腿上再次传来了一阵疼痛。 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一开始太过突然,他会有些失控,但很快他就能稳住,不会让自己失控。 但谢北弦和谢老夫人却是第一次见他发作。 即便此前便有人给他们汇报情况,他们也知道谢天瑞现在双腿的痛感已经加强了,但光是听别人说,和真正亲眼看到,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真正看到他因为疼痛而牙关紧咬,满脸冷汗的模样,他们内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受到了冲击和震撼。 谢老夫人一下就乱了方寸和手脚。 “瑞儿,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祖母啊!” 谢天瑞一边忍着疼,一边艰难开口。 “祖母,我,我没事,就,就只是一点小疼而已,忍忍就过去了,您放心。” 但谢老夫人怎么可能放心?此时她脑子里已经完全没了半点方才的欢喜,唯一有的便是紧张担忧,连带着对兰清笳也生出了深深的迁怒之意。 “柳大夫,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瑞儿怎么会突然疼痛?是不是因为下地走路的缘故? 我就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兴许他的腿根本就没有恢复到那个地步,你却偏要说他已经可以下地了,现在可好…… 你快给他止痛,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 兰清笳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谢老夫人就已经说了那么一长串,简直如同连珠炮一般。 面对谢老夫人的态度,兰清笳十分习以为常,并且应对自如。 他们对她客气的基础,便是她能治好谢天瑞的病。 而谢天瑞的病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自然就会反过来苛责自己。 谢天瑞倒是想要开口为兰清笳说好话,但奈何他的那阵疼痛还没过去,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太多话来。 兰清笳一副应对自如的模样,“老夫人,您先不要着急,小公子的情况很正常,我不需要做什么,很快就会自行恢复,我不会随便拿他的腿来开玩笑。” 谢老夫人依旧没法彻底平复,“可是他都疼成这样了,怎么就正常呢?你说说,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兰清笳便耐心地跟他解释,“这是因为小公子的双腿知觉越来越明显,所以痛感也越来越强烈,这是他双腿恢复的必经过程,是好事。” 谢天瑞也终于稍稍缓过来一口气,他也连忙开口,“对,祖母,这,这是正常的,您,您真的不必担心。”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担忧被压下了一半,但看到他疼成这样,依旧很心疼。 筆趣庫 第2711章:全力以赴 秦淮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第二天上山时,他对云帆提了这个话题。 云帆被谢老夫人赶走了,所以他不知道泰平郡王即将回来,还要带来一个新的大夫之事。 现在听秦淮道来,他才知道此事。 秦淮叹息,“我们都不知道那位新大夫的底细,但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我们都不能把这么大的把柄摆在明面上,所以,最多再过几日,我们就不需要再上山采药了。” 云帆是聪明人,他一下就明白了秦淮这番话的利害关系,也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即将会发生改变的境遇。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颇为难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若是没了利用价值,就会立马被谢家弃如敝履,绝不会有半分留情。筆趣庫 到那个时候,他想要再见到母亲,就是难如登天了。 秦淮待他的情绪发酵一番之后,这才话锋一转,“我们知道你想见茹夫人,我们当初也答应过,会帮你们促成此事,所以,我们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又是否能做到。” 云帆原本灰败的心情陡然振奋起来,他当即道:“不论刀山火海,我都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 秦淮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和态度半点都不奇怪。 他便缓缓将自己和兰清笳所商议的计划道出,云帆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有些惊讶错愕的表情。 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么迂回的法子。 秦淮问,“你能有办法鼓动那些猛兽攻击谢家围起来的那片区域吗?” 云帆点头,“自然能,这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的。” 秦淮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一颗心便放下了大半。 只要他能做到,那一切就好办了。 云帆很敏锐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疑问。 “你们想出这个法子,不单单是为了帮我和母亲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秦淮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茹夫人的身上。 “这个法子的确是我们想出来的,但这在茹夫人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茹夫人也很想知道,谢家人究竟在那里做些什么。 因为她担心谢家人的所作所为,会牵连到小公子,所以她对一切风吹草动都很是关心在意。” 秦淮的语气十分坦荡自然,半点撒谎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实际上他也没有撒谎,只不过是打了个时间差而已。筆趣庫 想来现在,笳儿也已经在跟茹夫人说起这件事,而茹夫人多半也是会同意的。 她对谢家人的一举一动的确十分关心在意,因为她只有知道足够多的事情,手里拥有了足够多的筹码,才能更加顺利地带着谢天瑞离开这里。 既然茹夫人迟早都会同意,所以秦淮说出这番话时便分外坦然。 云帆听了秦淮这话,心里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便相信了他的话, 并非是云帆缺乏戒心,而是因为他与秦淮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 加上,他说的这个理由在云帆这里也已经有了铺垫,是以他便选择了相信秦淮。 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秦淮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正常,半点说谎的痕迹都没有。 云帆其实本质上算是一个本性十分单纯的人,很多事都是非黑即白,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是以,他自然逃不过秦淮那些弯弯绕绕的套路。 只要是有关茹夫人的事,云帆的回答总是十分肯定。 “好,我会办成这件事。” 他半句话都没有再多问,表现得十分干脆利落,秦淮心里都不禁感叹,像云帆这样的人,恨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恨到骨子里,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也会好得掏心掏肺,全然半点保留都没有。 他对茹夫人便是如此。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确令人动容。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茹夫人包藏祸心,那云帆只怕就会成为她手里一把所向披靡的利箭了。 而这一头,兰清笳也的确正在跟茹夫人说起这件事。 茹夫人昨日没能亲眼看到谢天瑞站起来,心中很是遗憾。 不过她听到谢天瑞眉飞色舞的一番讲解,心中的遗憾便也稍稍平复了。 待他分享结束之后,兰清笳照例在他泡药浴的时候给他扎了昏睡针,待他昏睡过去,兰清笳这才将新大夫之事告知茹夫人。 茹夫人听了之后,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她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若那大夫是个庸医,若对方什么都不懂却对瑞儿的病瞎指挥,耽搁了瑞儿的治疗怎么办? 兰清笳没耽搁时间,语速飞快地将她和秦淮商议的解决之法道出。 末了道:“只要云帆在谢家人那里重新拥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才不会继续刁难他,而是只能顺着他,答应他的要求。 到时候,就算我没法再继续用当药引的幌子把你留下来,云帆也能对谢家人提出这个要求,你和小公子也就不用分开了。” 茹夫人听罢,心境瞬间经历了一番跌宕起伏的变化。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生出担忧,“云帆能有办法让那些猛兽惹事吗?” 兰清笳道:“到底行不行,问问他自然就知道了。若他能做到,那这件事便暂时有了解决之法。ъiqiku 若是做不到,我们再另寻他法便是,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直都相信,办法总是比问题多,只要我们愿意动脑筋去思考。” 兰清笳这副沉稳镇定的态度大大影响了茹夫人,让她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但她还是有一个顾虑,“那谢家人会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兰清笳只道:“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做得很漂亮,绝对不会让谢家人有任何可以怀疑之处。” 茹夫人追问究竟会用什么法子,但兰清笳却是做出一副神秘的模样,不肯再多说。 茹夫人见此,便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既然她这般有信心,那想来他们对这件事定然是十拿九稳的。 茹夫人对兰清笳已经十分信任,既然她不愿多说,自己就只管等着看结果便是。 第2710章:解决的方法 秦淮点头,赞同兰清笳的做法。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云帆怎么办?” 他们之所以能容忍云帆在谢天瑞身边当玩伴,除了谢天瑞的坚持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需要云帆去帮忙采药材,他们有求于云帆,所以才不敢公然撕破脸。 但如果兰清笳说,不需要那味川灵香了,那岂不是就意味着云帆失去了他现有的价值? 就谢老夫人对云帆的态度来看,他们定然不会再对云帆这般包容和客气,他多半会被重新赶回马厩当马奴。 即便谢天瑞开口为他求情也没用,在这件事上,谢天瑞根本做不了主。 若是云帆回了马厩,一来,他们跟他的沟通交流就会变得十分不方便,二来,他们没能帮云帆和茹夫人实现见面之事,也就失去了收拢云帆的最有利机会。 目前为止,云帆是他们能物色到的最佳的帮手,如果他们错过了云帆,那要想再找到一个帮手,那就难上加难了。 上次云帆告诉了他们北苑之事,他们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 他还为他们绘制了北苑的地图,对于先前茹夫人绘制的那份地图,他也做了进一步的修改和完善。 不仅如此,他还夜探了一回北苑,带回来了一个准确的消息。 那些少年,现在的的确确就被安置在了北苑里,而且,正被十分严密地看守着。httpδ:Ъiqikunēt 也因为看守太过严密,他没能进一步探查清楚,只能探查了个大概。 但这也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因为他们可以确定一件事,明确地知道了那些人的去处,这也为他们之后的计划提供了一个重要铺垫。 所以,就各方面来看,云帆都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帮手,他们必须得想办法将这层关系好好维系下去。 所以,他们必须要再好好想想法子,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妥善解决云帆的问题。 两人开始头脑风暴,同时一边慢慢讨论起来。 很多点子都是他们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中碰撞而成的。 这一次,兴许他们也能讨论出解决问题的法子来。 谢家人对云帆的偏见根深蒂固,要想消除他们的偏见根本不可能。 唯一能让云帆拥有话语权的办法,便只能是像这次一样,让谢家人对云帆有所求,且那件事除了云帆之外,无人可以替代。 采药这个法子已经行不通了,他们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究竟有什么事是必须要云帆才能做到,而其他人都做不到的呢? 秦淮和兰清笳互相对视一眼,旋即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狼群。” 没错,云帆身上真正独一无二,无人能替代的技能,便是召唤狼群。 采药还可以找更多的能手上山去采,但是,召唤狼群这一点,却是除了云帆以外,没人能做得到的。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无可替代。 可是,云帆能召唤狼群,那也得谢家人需要他召唤狼群啊。 好端端的,谢家也不需要召唤狼群啊。 既然谢家人不需要,那他的这项能力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两人的脑子都同时飞速运转着,他们觉得这件事一定有突破之法,端看他们能不能想出来了。 片刻之后,秦淮的思路被什么打通了,他的眼睛不觉慢慢亮了起来。 正要转身跟兰清笳分享,就见她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眼中也同样有一抹光彩迸射而出。Ъiqikunět 秦淮:“你是不是也想到好点子了?” 兰清笳:“这么说,你也想到了?” 秦淮点头。 兰清笳:“那我们同时说,看我们的想法是不是能不谋而合?” 秦淮再次点头。 顿了顿,两人便几乎同时开口,“矿山。” 听到对方的回答,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笑意来。 他们果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家人对于召唤狼群没有兴趣,那就找他们真正感兴趣,且对他们来说十分要紧之事来下手。 而先前秦淮和云帆在山上发现的那处矿山便是一个十分不错的突破口。 之后,秦淮支开云帆,亲自去那片区域看了看,果然如云帆所述那般,那片区域都被谢家人围了起来,且看守十分严密,便如临郸的入口处那般严密。 若是靠常规手段,他们定然是不可能顺利地混进去。 要想探查清楚里面的情况,就只有采取不同寻常的方法和手段。 那里是在山上,若是那里突然遭到了山禽野兽的侵扰袭击会怎样?谢家人定然会出动兵力加以抵御防护。 但人的战斗力与野兽的战斗力自然是不可以比的,再加上,如果山禽野兽的数量庞大,谢家的护卫就更不是对手了。 这个时候,能召唤狼群的云帆,岂不就派上用场了? 若是云帆能召唤狼群,让它们来给谢家充当护卫,那谢家就算再看不惯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那些野兽会不会那么听话地攻击谢家的地盘?那这就只能靠云帆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向云帆求证过这件事究竟可不可行,但他们心里却莫名认定,只要他想,云帆定然能做到。 他们要做的,就是给这件事做好铺垫,让谢家怀疑不到云帆的头上来。 就算他们真对云帆有所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云帆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筆趣庫 在那样的关头下,谢家除了重用云帆,也没有其他办法。 云帆会愿意这么做吗? 秦淮和兰清笳对此十分笃定,他定然愿意。 因为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只有在谢家那里有了分量,有了话语权,他才能借此机会提条件,顺利见到茹夫人。 不然,谢家人永远都不可能会允许他们见面。 到时候,云帆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接近那处矿山,他就成了他们的最佳耳目。 这个计划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还只是他们自己的计划,还没有与云帆商议,不知道他对此事究竟是何等态度。 秦淮果断道:“明日我便跟他提这件事。” 他们都不知道谢立新究竟什么时候回来,那位大夫究竟什么时候到,所以,这些事都宜早不宜迟,要尽快做出打算。 第2711章:全力以赴 秦淮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第二天上山时,他对云帆提了这个话题。 云帆被谢老夫人赶走了,所以他不知道泰平郡王即将回来,还要带来一个新的大夫之事。 现在听秦淮道来,他才知道此事。 秦淮叹息,“我们都不知道那位新大夫的底细,但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我们都不能把这么大的把柄摆在明面上,所以,最多再过几日,我们就不需要再上山采药了。” 云帆是聪明人,他一下就明白了秦淮这番话的利害关系,也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即将会发生改变的境遇。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颇为难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若是没了利用价值,就会立马被谢家弃如敝履,绝不会有半分留情。 到那个时候,他想要再见到母亲,就是难如登天了。 秦淮待他的情绪发酵一番之后,这才话锋一转,“我们知道你想见茹夫人,我们当初也答应过,会帮你们促成此事,所以,我们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又是否能做到。” 云帆原本灰败的心情陡然振奋起来,他当即道:“不论刀山火海,我都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 秦淮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和态度半点都不奇怪。 他便缓缓将自己和兰清笳所商议的计划道出,云帆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有些惊讶错愕的表情。 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么迂回的法子。 秦淮问,“你能有办法鼓动那些猛兽攻击谢家围起来的那片区域吗?” 云帆点头,“自然能,这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的。” 秦淮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一颗心便放下了大半。 只要他能做到,那一切就好办了。 云帆很敏锐地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疑问。 “你们想出这个法子,不单单是为了帮我和母亲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秦淮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茹夫人的身上。 “这个法子的确是我们想 ъiqiku出来的,但这在茹夫人那里也是过了明路的,茹夫人也很想知道,谢家人究竟在那里做些什么。筆趣庫 因为她担心谢家人的所作所为,会牵连到小公子,所以她对一切风吹草动都很是关心在意。” 秦淮的语气十分坦荡自然,半点撒谎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实际上他也没有撒谎,只不过是打了个时间差而已。 想来现在,笳儿也已经在跟茹夫人说起这件事,而茹夫人多半也是会同意的。 她对谢家人的一举一动的确十分关心在意,因为她只有知道足够多的事情,手里拥有了足够多的筹码,才能更加顺利地带着谢天瑞离开这里。 既然茹夫人迟早都会同意,所以秦淮说出这番话时便分外坦然。 云帆听了秦淮这话,心里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然后便相信了他的话, 并非是云帆缺乏戒心,而是因为他与秦淮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 加上,他说的这个理由在云帆这里也已经有了铺垫,是以他便选择了相信秦淮。 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秦淮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正常,半点说谎的痕迹都没有。 云帆其实本质上算是一个本性十分单纯的人,很多事都是非黑即白,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是以,他自然逃不过秦淮那些弯弯绕绕的套路。 只要是有关茹夫人的事,云帆的回答总是十分肯定。 “好,我会办成这件事。” 他半句话都没有再多问,表现得十分干脆利落,秦淮心里都不禁感叹,像云帆这样的人,恨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恨到骨子里,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也会好得掏心掏肺,全然半点保留都没有。 他对茹夫人便是如此。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确令人动容。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茹夫人包藏祸心,那云帆只怕就会成为她手里一把所向披靡的利箭了。 而这一头,兰清笳也的确正在跟茹夫人说起这件事。 茹夫人昨日没能亲眼看到谢天瑞站起来,心中很是遗憾。 不过她听到谢天瑞眉飞色舞的一番讲解,心中的遗憾便也稍稍平复了。 待他分享结束之后,兰清笳照例在他泡药浴的时候给他扎了昏睡针,待他昏睡过去,兰清笳这才将新大夫之事告知茹夫人。 茹夫人听了之后,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她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若那大夫是个庸医,若对方什么都不懂却对瑞儿的病瞎指挥,耽搁了瑞儿的治疗怎么办? 兰清笳没耽搁时间,语速飞快地将她和秦淮商议的解决之法道出。 末了道:“只要云帆在谢家人那里重新拥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才不会继续刁难他,而是只能顺着他,答应他的要求。 到时候,就算我没法再继续用当药引的幌子把你留下来,云帆也能对谢家人提出这个要求,你和小公子也就不用分开了。” 茹夫人听罢,心境瞬间经历了一番跌宕起伏的变化。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生出担忧,“云帆能有办法让那些猛兽惹事吗?” 兰清笳道:“到底行不行,问问他自然就知道了。若他能做到,那这件事便暂时有了解决之法。筆趣庫 若是做不到,我们再另寻他法便是,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直都相信,办法总是比问题多,只要我们愿意动脑筋去思考。” 兰清笳这副沉稳镇定的态度大大影响了茹夫人,让她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但她还是有一个顾虑,“那谢家人会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兰清笳只道:“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做得很漂亮,绝对不会让谢家人有任何可以怀疑之处。” 茹夫人追问究竟会用什么法子,但兰清笳却是做出一副神秘的模样,不肯再多说。 茹夫人见此,便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既然她这般有信心,那想来他们对这件事定然是十拿九稳的。 茹夫人对兰清笳已经十分信任,既然她不愿多说,自己就只管等着看结果便是。 第2712章:意外的发现 两人的谈话并没能继续多久,因为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从那缓慢的步调就可以听得出来,来人是谢老夫人。 两人便立马默契地闭嘴,茹夫人更是一下阖上了眼睛,做出一副陷入昏睡了的模样。 待谢老夫人进来了,兰清笳便发现,她的眼底下又是一片青黑之色。ъiqiku 看来,昨晚上她还是没有睡好。 上次她便没睡好,是以这次她特意让谢北弦给她换了一间清净些的院子,但没想到,不论她换到哪里,都还是躲不过那些虫蛙的侵扰,一个晚上耳边又是嘈杂的蛙鸣声。 兰清笳心中都不禁生出纳闷儿了,这会儿已经是十一月了,这里的确没有那么冷,但也不似之前那般暖和了,怎么还有这么嘈杂的蛙鸣? 她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这个疑问,兰清笳很快就有了答案。 秦淮告诉兰清笳,谢老夫人的院子外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虫蛙鸣叫,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 “是云帆告诉我的。” 云帆这几天晚上都会刻意出门溜达,实则是在找机会再探北苑的情况,但北苑那边他还没找到机会再去试探,反而是发现了这么一件事。 若是以往,云帆定然不会主动对秦淮说这些,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但现在,他时刻都记着秦淮向他传达的话,母亲想要尽可能详细地了解梨园里的一切风吹草动,所以,他现在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事,就会主动告知秦淮。 秦淮对于他的这番变化十分满意。 他能有这番自觉,很是不错啊。 而他提供的这个讯息,让秦淮和兰清笳都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人会胆大包天地往谢老夫人的院子外放这些侵扰她休息的东西? 或者说,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点? 他们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测。 会这么做,且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只可能是梨园自己的人。 这事,多半是谢北弦授意的,不然,姜德海不敢这么做。可是谢北弦为什么会这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希望谢老夫人在这里久住,他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把谢老夫人赶走。 他为什么不希望谢老夫人在梨园长住?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是害怕谢老夫人知道北苑之事。” “没错,定是如此。” 除了这件事以外,他们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他们这般大费周章。 对于这个发现,两个人都很是振奋。 因为,这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谢老夫人也并不知道那些替身的存在。https:ЪiqikuΠet 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谢立新和谢北弦夫子联手所为。 他们将全副身家都压在谢天瑞的身上,却没想到谢天瑞双腿出现了问题,遍寻名医都没有起色。 这个时候,谢立新和谢北弦便开始做其他打算了。 于他们而言,谢天瑞更多只是他们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他们对他也有亲情,但这亲情的分量却不足以让他们拿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赌。 所以他们才会找来了这么多替身,有备无患。 但这个想法却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谢老夫人,因为谢老夫人是谢天瑞的祖母,她将谢天瑞视作自己全部的依仗,或许她看待谢天瑞,比看待自己的性命还要重几分。 若是让谢老夫人知道谢家随时都准备放弃自己的孙子,那她定然会跟谢家翻脸,逼急了她,她还可能会做出一些同归于尽的疯狂之举。 这万万不是谢家人想看到的。 所以,他们索性从一开始就瞒着谢老夫人这件事,从源头上杜绝了这个危险发生的可能。 这也就是谢北弦为何会那么迫切地希望谢老夫人不要在这里久待的原因。 原本他们并不确定谢老夫人对这件事究竟是否知情。 若她知情的话,那他们行事就要更加严谨,更加小心,不能在她面前露出半分马脚,不然他们所要做的所有事情就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在确定这件事之前,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这最坏的一种预设。 现在,他们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收获。 谢老夫人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 这就意味着,谢老夫人跟谢家人不是铁板一块,在这件事上,他们双方便存在着分歧。筆趣庫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待到了必要时候,谢老夫人完全可以被发展过来,成为他们这边的底牌。 当然,这需要契机。 不到非不得已的情况,这件事便依旧只能被他们严防死守,牢牢捂住,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半分。 因为他们还不能确定谢老夫人的立场,若她知道这件事之后,转头去找谢家人对质,最后又被谢家人安抚好了,那他们自己反而就彻底暴露了。 对于谢老夫人来说,就算谢家人真的在背后找了替身,做了另外的打算,但谢家也比他们更加值得信赖。 除非,谢家真的做出一些想要杀人灭口,对他们赶尽杀绝之举。 不然,谢老夫人只怕很难迈出那一步,彻底跟谢家决裂。 不论如何,此时的这个发现也是他们的一张底牌。 这张底牌,有了也总比没有好。 眼下摆在大家面前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们要不要让谢老夫人留在梨园?” 若是不想让她留下,那就什么都不用做,谢北弦自己就能把谢老夫人弄走。 若是想让她留下,他们也完全可以在背后搅和一番,让谢北弦的这个损招无处施展。 兰清笳陷入了思考,片刻之后,她摇头,“目前,她还是离开了对我们更有好处。” 这个时候远没有到要打出她这张底牌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她留下来,对他们的作用不大。 非但如此,她还可能会对自己的治疗指手画脚,平白给自己增加麻烦。 今日白日,谢天瑞又进行了下地训练,谢老夫人委实太过紧张他,整个过程都在絮絮叨叨,喋喋不休。 原本谢天瑞还算平稳镇定,被她一番絮叨,心态都有些不稳了。 所以,现在她还是赶紧回谢家去吧,待需要她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第2713章:心结 秦淮也是这般想的,谢老夫人这枚棋子现在还用不上,那就让她哪来的回哪去吧,待用到她的时候再把她弄来便是了。 这件事,兰清笳也悄悄告诉了茹夫人。 先让她心里有个底,若是遇到合适的时机,她也好能随机应变。 茹夫人听了之后,面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怔忪之色,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之感。 她低声喃喃,“原来,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兰清笳能看出来,茹夫人和谢老夫人之间有心结,这个心结便是与谢天瑞有关。 而茹夫人知道了替身之事之后,对谢老夫人的心结更加重了,因为她也怀疑谢老夫人实际上是知道这件事的,而她选择了默认。 现在,兰清笳的话让她的这个想法发生了改变。 原来谢老夫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这至少说明,她没有像谢家其他人一样放弃了瑞儿。 兰清笳看出她心中所想,待她稍稍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这件事我们都要守口如瓶,暂时不能向谢老夫人透露,不然,我们就很有可能会在谢家人那里暴露底牌。”https:ЪiqikuΠet 茹夫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我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谢老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件事,她的确是会愤怒,但她也依旧会选择跟谢家人站在一边。 最终,只有他们自己被暴露。 她不会再做这样傻的事情了。 谢老夫人果然没能在梨园住几天,因为每天晚上她都睡不好,她原本就刚刚病愈,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的精神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来。 她想要白日好好休息,把缺的觉补上,但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觉少,在最好睡的时候被打扰了,其他时候想要补回来谈何容易? 就算白天没了那些蛙鸣的干扰,她也根本睡不着了。 旁人还没来得及劝她,她自己就先熬不住,主动提出回去了。 谢老夫人也很气恼,气自己身体简直太过没用,原本可以好好地陪在乖孙的身边,却偏偏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 谢天瑞却是很懂事第宽慰她,“祖母,您不要为我担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便是了。 说不定下回您来的时候,我已经能不用拐杖,正常走路了。” 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取悦了谢老夫人,她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抹欣慰又欢喜的笑。 “好好好,不愧是祖母的乖孙儿!祖母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送走了谢老夫人,兰清笳也准备找机会提出不需要川灵香之事。 此事宜早不宜迟,不然,那谢立新若是提前回来了,也带着那位来路不明的大夫提前来了,她到时候就真的要手忙脚乱了。 又过了几日,谢天瑞每日下地练习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原本他只能走三步,现在他已经能走五步了。 虽然每一步都走得很累,但却非常努力地在克服,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让他感到分外的欢喜。Ъiqikunět 但他的进步也是有代价的。 他努力站起来,努力行走的过程,其实就是在与体内毒素抗争的过程,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反而十分痛苦。 直接的表现就是,谢天瑞双腿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他能忍耐的边缘程度。 这一切都在兰清笳的预料范围之中,她之前便说过,他的双腿要彻底康复,这中途就必须要经历这样的煎熬与痛苦。 这是为了与毒素抗争,将之与身体剥离必须要经历的磨砺。 每次谢天瑞发作时,兰清笳都会在旁边对他进行鼓励,告诉他熬过了这一关,胜利就在眼前。 这种言语的激励听上去好像很没用,很虚,但对于像谢天瑞这样缺乏自信的人来说,却十分有用。 像他这样的人,就必须要不停地给他精神暗示,不停地告诉对方他一定可以做到,他就会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来。 兰清笳其实也做好了随时为他施针缓解疼痛的办法,但目前一直都没有用上,每次都是谢天瑞自己咬牙撑过去。 兰清笳觉得,谢天瑞的意志力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坚韧。 就在他走路走得越来越平稳的时候,兰清笳便拟出了新的方子,而新的方子里她便将川灵香剔除在外了。 她对姜德海说明了此事,姜德海一听,心思顿时就动了动。 用不上川灵香了?那他们岂不是就不需要云帆那小子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姜德海还是又问了一句,“那这味药只是暂时用不上,还是一直都用不上了?” 兰清笳给出了一个十分笃定的回答,“之后都不需要了,小公子的腿伤治疗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川灵香起不到作用了。” 听到这个回答,姜德海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 不需要了就好啊,那他对云帆那小子,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 不过,碍于谢天瑞对云帆的维护,他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免得到头来自己反而成了被清算的那一个。 他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谢北弦,向他请示该如何行事。 谢北弦并不在乎一个小小的马奴,但想到这人之前曾经做过的事,觉得他留在谢天瑞身边的确也是个祸患。 既然现在用不上他了,那他们对他自然就没必要再手下留情了。筆趣庫 谢北弦便给了姜德海回话: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让他生事。 对于谢北弦的这个吩咐,姜德海也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反而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为了表示对谢天瑞的尊重,他没有直接把云帆带走,而是先向谢天瑞说明了此事。 谢天瑞一听,当即就急了。 “他就算不用再上山采药了,但他也可以留在我身边给我聊天解闷啊,你们凭什么要把他带走?” 姜德海心说,就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性子,让他跟你聊天解闷?这不是在说笑话嘛。 但这话姜德海自然不能说出来,他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道:“这也并非是老奴要这么做,实则是家主吩咐的,老奴也是听命行事,不敢不从啊。” 第2714章:不想他们左右为难 谢天瑞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他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听得出来,姜德海就是在拿表叔来压他。 这事是表叔的意思,自己若是执意要留下云帆的话,那就是在违逆表叔的意愿行事。筆趣庫 若他一再恣意妄为的话,只怕最终只能惊动表叔,让他主动来找自己了。 在姜德海面前他还能摆一摆小公子的谱,耍一耍威风,但到了表叔面前,他就半点威风都耍不起来了。 最后的结果也依旧不会有半分改变,云帆还是会被带走,继续回到马厩,当他的马奴。 谢天瑞再次感到了一股子深深的挫败与无力。 他在谢家所拥有的一切特权,其实都是建立在谢家人主动赋予的基础上,当他们给他设定了一个圈圈,将他圈定在里面时,他一旦超出了那个界限,他的特权就不复存在了。 他现在之所以会这般坚持,既是出于对云帆的维护以外,也是因为对娘亲的愧疚。 他觉得是自己的无能,才连云帆都护不住,让他又被送回去。 他一旦被送回去了,母亲要想见他,就更加难了。 他原本明明答应了母亲,要帮他们两人制造见面机会的,但现在,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谢天瑞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较劲中,绷着脸一个字都不说的时候,一旁的茹夫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她的神色很是温和,语气也满含包容。 她道:“既然这是你表叔的意思,那就一切听从他的意思行事吧。” 姜德海便是故意选了茹夫人在的时候来向谢天瑞汇报这件事。 谢天瑞是个孩子,他或许会任性,会不愿意答应这件事,但是茹夫人却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这不,她的表现就十分恰到好处。 有她在旁边劝着,小公子就算会有点拧巴,也很快就能调节过来。 谢天瑞转头看向茹夫人,眼中闪烁着一股委屈和懊恼的情绪。 “可是我答应过你……” 茹夫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的,这件事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茹夫人看到他这副自责的模样,心中都不觉升起一股子愧疚来。 很多事情他们都没有告诉瑞儿,毕竟他年纪小,知道得越多对他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眼下,他是真的以为云帆要回到马厩,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茹夫人很想告诉他,他们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件事大概率是能妥善解决的。 他知道了这一点之后,自然就不会再伤心自责。 但这不能说,私底下也不能告诉他。 他毕竟年纪小,对人没有那么强的防范心,万一他不小心透露出去,那就糟了。 是以,茹夫人也只能言语上进行宽慰他。 谢天瑞心中依旧觉得闷闷的,觉得自己太过无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连个人都护不住。 最终,谢天瑞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件事,没有再不依不饶地追着不放。 姜德海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真正让他觉得难办的反而是云帆那边。 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要是坚持不肯听从安排,奋起反抗,那姜德海也只有束手挨打的份儿。筆趣庫 他只能多带些人手去,若他当真反抗,大家联手,总能制得住他。 但是,让姜德海大感意外的是,云帆的反应和表现却很是平静,只用一副冷冷的眼神望着姜德海,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转身,乖乖往马厩的方向去了,半个字都没多说。 姜德海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憋了什么坏。 他警告般地提醒云帆,“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你一个人固然厉害,但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 云帆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哼声,“我要是想做什么,直接就动手了,对你们,用拳头就够了,根本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 姜德海觉得他这番话简直太过狂妄,又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他依旧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会这么老实听话?” 云帆一副不耐烦搭理他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只是不想给母亲和小公子添麻烦,让他们难做。”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开口。 姜德海心中原本的怀疑也打消了大半。 这的确像是一个比较符合情理的回答,这世上能让他有所忌惮的,也就只有茹夫人了。httpδ:Ъiqikunēt 便是小公子,也不过是顺带的。 这样也好,这样的话,这头疯马的脖子上便多了一个束缚他的缰绳,不然他一旦发了疯,那才是无人能管得住。 快到了马厩之后,云帆这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很淡。 “那些铁链,都拿走,我愿意乖乖配合你们的安排,不闹事,但你们若是还想把我栓起来,那我现在就能把梨园搅得天翻地覆。” 姜德海对上他那眼神,不自觉就打了个哆嗦。 这小子,真正狠起来,那是真的吓人,说是疯子也不为过。 对于这样的疯子,他们还是轻易不要招惹为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能豁出去,姜德海可不敢赌上身家性命陪他豁出去。 姜德海便真的没有栓他。 这小子看不住,到时候,自己就多派些人“保护”小公子和茹夫人便是,保证他绝对没有半点机会靠近他们。 云帆重新住回了自己的这间狭小逼仄的小木屋,面上一派平静。 他会这么听话,自然是因为之前就知道了会有这一茬,也早就商议好了应对之策。 现在的被困,只是暂时的。 他此时跟他们硬碰硬,非但不会有半点好处,还会让自己吃苦头。 这段时间跟秦淮相处下来,他也学会了一些处事之法,必要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 低头不是懦弱,而是明智的策略。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以最强硬的手段还击,到最后,他打伤了对方,自己也会再次被用铁链栓起来,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云帆独自坐在小木屋里,心中在默默地数着时间,还有多久,谢家人会来求他。 第2715章:天赐良机 云帆回了马厩之后,谢天瑞便陡然生出一股十分无趣的感觉。 虽然云帆大多数时候都话很少,但他说的都是谢天瑞所没有经历过的新奇事,还会练拳比武给他看。 而且,他敢跟自己说真话,不会像其他下人,完全唯唯诺诺,半点意思都没有。 茹夫人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之前还能每天远远看看他,现在,便是连远远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他们计划得很好,但是计划与现实却是有差距的,谁能保证计划一定能实现?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 万一这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他们就没有机会见面了。 但再多的忧心疑虑也没有用,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向前看,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兰清笳倒是不急,因为一切都需要恰当的时机,也需要时间的铺垫。 若是太过急切,就未免会流于刻意,尤其是云帆本身就有这么明显的特征,若是变故来得太快,就会太过刻意,让人生疑。 就算要采取行动,也要稍微等一等,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云帆身上的时候再开始行动。 之后,兰清笳从谢天瑞的口中得知,泰平郡王谢立新是回来过新年的,大概半个月之后回到谢家。 兰清笳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谢天瑞对谢立新是敬畏居多,亲近不足。 而茹夫人对她则是带着一些淡淡的不喜,提起他时,眉头都是不自觉蹙着的。httpδ:Ъiqikunēt 兰清笳猜测,这也多半跟谢天瑞有关。 想来,在谢天瑞这件事上,谢立新定是主要拿主意之人,且较为强势,茹夫人无法为自己儿子做主,自然对谢立新生不起什么好感来。 兰清笳和秦淮都不急着让云帆过早行动,而是打算先会一会那位新来的大夫,待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位新来的大夫身上时,云帆再开始行动。 届时没人关注云帆,他要行动起来也会更加方便些,落在他身上的疑点也会减轻。 但没想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变故直接为他们的计划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契机:这里竟然发生了地动。 地动发生在刚刚入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刚躺下,房屋就开始震动摇晃起来。 只不过,这次地动的强度并不算大,房屋断断续续地摇晃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切就又归于平静了。 除了带来了一点心理上的惊吓以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损失。 几乎第一时间,秦淮和兰清笳就想到了同一处去。 一般来说,发生地动之时,地处高处的位置,震动和反应必然会比平缓之地要大,也就是说,山上的地动自然会比平原的大。 而动物们对此的反应也会比人类要敏锐。 若是山上的动物被这次地动惊扰,受到惊吓,发生一些冲撞之事,那也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们可以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如此,也就能顺利地撇清云帆在这件事上的嫌疑。 他们若是错过了这次契机,下回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只怕就难了。筆趣庫 原本没想那么快就着手这件事,现在既然老天爷都主动给他们递梯子,主动给他们创造了这么绝佳的契机,他们若是不抓住,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的这番安排? 秦淮当即起身,“我去找云帆。” 这事可得趁热打铁,若是错过了时机,可就没效果了。 他动作利落地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推开窗户,身形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如果是以前,兰清笳定然会很担心,现在她却放心很多了。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他们对梨园的地形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不仅是靠茹夫人和云帆提供的地图,他们自己在梨园里也慢慢地扩大了行动范围,各处地形都踩过点。 他们住的时日久了,原本安排的守卫也都撤了,他们已经拥有了十分宽松的自主权,是以,秦淮要出入这里也变得轻松许多。 方才的那番地动,让整个梨园都被惊动了,值守的侍卫都有些惊慌,不再似之前那般守卫严密,反而凑到一块儿讨论起来。 这倒是方便了秦淮,他选了一条最僻静的路,很轻易就避过了那些守卫,一路往马厩的方向去了。 那间小木屋关着门,安安静静的,没有人看守着。 姜德海以前也派人看守过,但没人能看得住他,是以这次他便索性不费这个劲了。 秦淮刚走到木屋门口,里面的人就一下睁开了眼睛,眸子在黑暗中陡然变得很是凌厉,他虽然没有动,但整个人却是进入了十二分的防御状态,只要对方有半点轻举妄动,他随时都能出手,直接掐断对方的脖子。 但还不待他有什么反应,外面就传来了一道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云帆,是我,你把门开开。” 云帆原本周身的防备瞬间褪去,转而笼上一抹惊讶。 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 云帆脑子飞快转了一圈,旋即心中便有了猜测。 他上前,直接打开了木屋门。 秦淮果然就站在了门口,他见门打开,立马飞快地闪身而入,然后把门关上了。 两人便在黑暗中开始了对话。 “石叔,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淮的化名是石开霁,云帆便这么称呼他。 不过,这也不是云帆主动的,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个圆滑主动的人,是秦淮觍着脸让他这么唤自己。 秦淮的形象老实憨厚,他对云帆提出这个称呼上的要求,也是一副老实巴交的长辈模样,云帆便也默认了。 一开始他很是别扭,极少主动称呼他,后来才慢慢开了口。biqikμnět 秦淮这般做,自然是为了跟云帆套近乎,笼络感情。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的问题,但喊着喊着,关系就一点点慢慢亲近了。 秦淮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兴奋与紧张。 “方才那般地动你感受到了吧!” 云帆点了点头。 只要不是睡得特别死的人,都能感受到,更何况,他原本就是十分警觉的人。 秦淮声音更压低了几分,“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你能在这个时候促成山上野兽们的暴动,那我们完全可以将之归咎为地动的原因,你的嫌疑就会彻底洗清了!” 第2717章:被砸死没有 确定那一行护卫都离开了,秦淮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幸亏他在这儿守着,不然,他们若是发现云帆不在,虽然当下或许没有什么影响,但说不定这事会成为一个隐患。 秦淮依旧没敢彻底放松,在云帆回来之前,他都要随时保持警惕,以免再有人来。 不过好在,之后没人再往这边来了。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夜色中这才出现了一道矫健敏捷的身影。 云帆回来了。 他一路熟门熟路地避开了守卫,往自己的木屋而来。 只是,当他走到木屋前,脚下步子不禁狠狠一个趔趄。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想到还在木屋中等着自己回来的秦淮,云帆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旋即便是一阵着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将秦淮当做了自己在乎的人,是以现在意识到他可能会出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这般紧张担忧。 就在他往那堆废墟里冲过去时,一道声音从一侧传来。 “云帆,我在这儿。” 云帆听到这声音,立马转头看去,看到来人,他原本揪紧的心这才瞬间落了地。 他几乎是立刻就朝秦淮的方向奔去,语气跟他以往相比,都不自觉多了几分担忧与着急。 “石叔,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砸伤?” 秦淮感受到他语气中的焦急,心头一暖,便朝他露出了一抹温和笑意。 “没事,你走了之后又发生了好几次地动,我见你这小破屋摇摇晃晃的,当时就觉得不安全,是以第一时间就避出来了,半点都没被砸到。” 云帆闻言,一颗心彻底落了地。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表现出了这般紧张的情绪,这让他禁不住愣住,心中觉得十分意外。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细品这样的情绪,因为秦淮紧接着道:“幸亏我执意留下来了,不然你的行踪就要被发现了。” 秦淮便将事情的始末道来,末了他又颇为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幸亏我反应快 https:ЪiqikuΠet,把脸涂黑了,又压着嗓子学你说话,这才把他们赶跑了。” 云帆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茬,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股子心有余悸的后怕来,同时对秦淮也生出了更深的佩服。httpδ:Ъiqikunēt 石叔不愧是有更多生活阅历,思考和安排事情都比自己周全多了。 若自己今晚的行踪被发现,说不定谢家人最后还是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 秦淮赶紧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怎么样,那件事你办妥了吗?” 云帆点头,“办妥了,不出半日,山上的野兽必然暴动,袭击谢家的地盘。” 秦淮闻言,当即大喜,“太好了!我就知道,这事交给你绝对可靠。” 秦淮没有追问他具体的过程,他只需要结果便够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云帆绝对没有骗自己,他说办妥了,那就定然没问题。 秦淮又不遗余力地对云帆夸赞了一番,每一句都真心实意,云帆被他夸得心里升起一股子微微别扭的情绪来,但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泛起一点难掩的欢喜。 他们没有再多说,云帆便提出要送他回去。 秦淮婉拒了他的这个提议,云帆却是一再坚持,因为在他心里,秦淮就是个身手平平的中年人,能避开耳目来找自己已经是奇迹,定然不可能再避开耳目顺利回去。 秦淮见他坚持,便也没有再拒绝,由他去了。 既然他认定了自己是这样的形象,那便由他去吧。 云帆将他顺利护送回去,这才又折返回了自己那已经变成废墟的小木屋。 秦淮还没回来,兰清笳便几乎一直都没有睡着,心中一直记挂着。 直到他回来了,兰清笳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到他满脸脏污,她不禁愣了愣。 秦淮笑着对她解释了一番事情的原由。 虽然这件事略有波折,但总体上却是十分顺利。 有了那群侍卫做证人,谢家人便是怎样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怀疑到云帆的身上了。 兰清笳听到他的讲述,心里也长长舒了口气。 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他们便只需要等待谢家人的反应便是。 此时的姜德海还不知道即将有一桩了不得的大麻烦要找上门。 一晚上都在地动,姜德海自然也没法安睡。 早早他就起了身,吩咐手下去各处巡视一番,看看昨晚的那番地动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Ъiqikunět 姜德海已经做好了一整天都要处理这件事的准备,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手下第一个来回禀的,就是云帆的木屋倒塌之事。 姜德海听了这话,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他被砸死没有?” 手下:“……没有。” 这名手下的心里也很是遗憾,他当初差点被云帆掐死,现下自然就希望他被砸死,这样也算是提自己报仇了。 但奈何这人命太硬,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的,一点伤都没受。 只能说,或许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吧! 姜德海听了这个回答,心中也是一阵失望,对这手下他就不免有些迁怒。 “既然没死,来告诉我做什么?” 言外之意,只有云帆的死讯才有必要报到他这里来,其他的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忙着呢。 那手下有些委屈,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出问题。 “他的木屋塌了,小的该把他的住处安排在那里?” 若是以往,这样的问题自然是不需要问的,不过就是个马奴,这个木屋塌了,那就随便再找一个地方便是。 实在不行,就直接睡在马厩里好了。 但现在,手下有些不敢随便拿主意。 毕竟,云帆跟小公子可是有点情分的,若是哪天小公子又来了兴趣,要把他带在身边,结果发现他们给他安排在马厩,那自己岂不是要被发落?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来问问管事为好。 姜德海短暂地思考了一番,便撂下一句,“随便给他安排一间厢房便是。” 手下听了他的话,心里便有数了。 虽然姜管事说的是随便安排,但也说了厢房,这就说明他们不必给他安排太好的去处,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凡事都要给别人留点余地,这样,也是在给自己留余地。 第2719章:谢家的一条狗 他的新住处依旧地处偏僻,只不过环境比之前的小木屋要略好了些,但也仅此而已了。 云帆虽为马厩的马奴,但其实也没人敢要求他去上工。 他想要干活的时候便干活,不想干活的时候便可以大喇喇的休息。 只有在遇到一些不服训的烈马之时,才会有人硬着头皮来找他。 因为只有他能驯服那些烈马,只要他一出马,再烈的马都只能乖乖听话。 此时云帆便正在自己的新住处闭目养神。 昨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他便躺在床上闭目小憩。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休息,很快就没时间休息了。 但他没料到,姜德海会来得那么快。 不用开门,光听那脚步声,云帆就能判断出来人是他。 果然,姜德海的声音传来,那语气还颇为客气。 “云帆,你在里面吗?” 姜德海也不想那么客气,但云帆的脾气古怪,姜德海现在有求于他,不管心里多么着急,他也只能努力压着。 云帆睁开了眼睛,语气冷冷的,无波无澜。 “什么事?” 姜德海:“的确是有一件事,我进来跟你说。” 说完,他稍稍等了等,见云帆没有出声反对,这才推门进来。 姜德海进了屋,先是四下环顾了一圈,旋即笑呵呵地道:“我听说你原先住的那木屋倒塌了,特意命人给你安排了这个住处,你觉得可还满意?” 云帆:“若是我不满意,你还能给我换别的住处?” 姜德海见他肯搭茬,当即就拍着胸口保证,“自然如此,只要你开口,不论是哪里我都给你安排。”ъiqiku 先许诺,若是做不到就当自己放了个屁便是,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云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淡淡道:“我想住你的院子。” 姜德海:…… 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瞬。 他还以为云帆要提出住到茹夫人或者小公子那里去,没想到他竟然要住自己的院子? 姜德海自然不愿意,那是自己的院子,各处装潢摆设都堪比正经主子。 最主要是,他的书房有暗格,密室等机密的安排设计,自己的院子给他住了,那些精巧设计的暗格密室也带不走。 但面上他却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直接张口就答应了。 “行,没问题,我马上就给你腾地方。” 云帆:“嗯,那你去吧,我等着住。” 姜德海:…… 他只能扯出一抹干巴巴的笑,“这搬院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搬好的,但我今日来找你,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请你帮忙,我……” 不等姜德海说完,云帆就直接干脆利落地开口拒绝。 “我没空。” 姜德海:…… 忍忍忍。 姜德海扯出了更大的笑脸,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真诚恳切,“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你白帮忙,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我都答应你。” 云帆朝他看来,眼底的轻蔑之意更加明显。 他上上下下地扫了姜德海一圈,嘲讽道:“你不过就是谢家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夸下这样的海口?” 姜德海闻言,一张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他一个马奴,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敢说自己是一条狗? 就算自己是谢家的一条狗,也比他这马奴强! 虽然气炸了,但是姜德海还是非常努力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不能气,不能气,自己还有需要这小子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姜德海脸上那抹干巴巴的笑快维持不住了,他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唇。 “我好歹也是这临郸的总管事,在外面不敢说,在梨园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https:ЪiqikuΠet 云帆的语气依旧满含轻蔑嘲讽,他反问,“那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怎么没办成?莫非你当初说的话,自己都当成在放屁?” 姜德海的老脸顿时又是一阵青一阵红,火辣辣的,又羞又恼。 他还在强自辩解,“上次之事是个例外,我说了,并非我不想帮忙,而是茹夫人她自己不想见你……”云帆直接闭上了眼睛,“既然你现在还在把我当傻子糊弄,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姜德海闻言,顿时急了。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他也不管云帆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一股脑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道来。 “只有你有能力召唤狼群,驱使狼群,说不定其他猛兽也都会听你的,我们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云帆听罢,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你们人多势众,兴许现在已经把那群猛兽击败了,也就不需要再这般劳师动众地来请我了。” 姜德海的心中一阵气恼。 若是真的有这么简单,他还需要到这里来当孙子? 虽然现在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但姜德海心里却是有种十分笃定的预感,他刚派去的五百人,多半也没办法扭转战局。Ъiqikunět 而且,就算他们靠人力能对抗得了那群山上的畜生,但他们必然也会损失惨重,那些侍卫可都是他们多年精心训练出来的,损失一个他都心疼! 所以,能让云帆来给他们充当马前卒,那当然再好不过! 是以,不论从哪个方向去考虑,他今天都必须得在云帆面前低头当孙子。 姜德海到底是老江湖,能屈能伸,养气功夫了得,即便心里已经气得将云帆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但面上却依旧还能稳得住。 他稍稍调整了一番心绪,然后将姿态放得更低了几分。 “云帆,我知道以前我对你的确是有些不厚道,害你吃了很多苦头,你心里记恨我也是应该的。 你有什么气,过后都可以往我身上撒,但眼下这件事真的非常要紧,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片刻都耽误不得。 算我求你,帮帮我这一次,行吗?” 云帆听到他的这番话,心中都不禁闪过一抹诧异。 他没想到,姜德海竟然这么豁得出去,这么弯得下腰,连这般低声下气的话都说得出口。 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 第2720章:不会上第二次当 他是紧张在意那些侍卫们的性命吗?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但,云帆却觉得,他更紧张的只怕是藏在山上的秘密。 他的心中生出一阵阵思量来。 看来,他们在山上真的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十分重要的秘密。 猜测出这一点之后,云帆反而更加不急了。 他们越是紧张山上的秘密,那自己的作用也就会越大,这一次,他可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价值。 在天黑之前,山上那些人都不会有事,因为在天黑之前,它们都不会真正进攻,最多就是做些花样动作迷惑对方罢了。 所以,云帆现在一点都不急。 云帆也正色与姜德海谈条件,“你想要我帮忙也可以,我的条件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你让我现在就见到我要见的人,我自然立马就答应你。” 姜德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僵硬的神色,“可是……” 云帆冷冷打断他,“不要再拿原本那套说辞来糊弄我,她到底是不想见我,还是不能见我,我心里很清楚!别把我当傻子!” 姜德海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微讪然之色。 他终于也不再装了,直接无奈地开口承认。筆趣庫 “这件事的确是我骗了你,但我也不是有意为之,不是我一定要食言,是家主不允许,我,我也没办法呀。” 云帆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他冷声,“既然如此,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向你的主子请示一番。 他如果也在意山上那些人的死活,自然就会同意我的条件。” 姜德海连忙道:“我已经去向家主请示了,相信很快他就会有口信传来。 此事非同小可,我敢保证,家主定然会同意的,你就先上山一趟吧,待这件事解决了,你自然就能见到茹夫人。” 云帆不为所动。 “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你觉得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 姜德海继续觍着脸劝说云帆,各种好话说了一箩筐,各种承诺也许了一大堆,但云帆却是已经进入了入定状态,合上眼睛,半个字都没有再搭理他,任凭他把嘴巴都说干了都无济于事。 姜德海见他这番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更加气恼。 这小子可真是太过不识抬举! 姜德海便是有心要答应他,也实在没有这个胆,生怕会被家主追究。 他最后憋着一口气,冷着脸走了。 他走出云帆的房门时,心中还在暗存幻想,期盼着云帆会不会回心转意,喊住他,而实际上,他自然是自作多情了。 姜德海想,他就不信,难道少了这云帆,就没人对付得了那些畜生了? 事实证明,还真是如此。 姜德海刚揣着一肚子的火气离开没多久,先前那个来求援的侍卫就又回来了,这一次,他的模样显然更加狼狈几分。 他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他带去的五百人却是连山都上不去了,因为上山的路都被那些野兽们侵占了。 他们就算有这个胆子跟对方硬碰硬,也没有这个实力能打赢啊。 即便他们这次带了火箭,但压根没人敢真的跟那些禽兽交手,大家都十分默契地转身逃了,生怕自己跑得不够快,让那些野兽抓了去。httpδ:Ъiqikunēt 姜德海听闻这个消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恼怒还是该庆幸。 恼怒的是他们太过无能,也太没担当,临到近前直接落荒而逃了。 庆幸的是至少这五百人都没有人员伤亡,暂时保全下了实力。 姜德海压着怒火仔细询问了一番山上的情形,心里顿时一阵拔凉拔凉的。 照着眼下这番局面来看,除非他们能有上万精锐,不然他们休想对付得了那群野兽。 可他上哪儿找上万精锐? 姜德海不得不再次想到了云帆。 先前的那些恼怒和硬气,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除了将希望寄托在云帆的身上,他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 便是家主那边,也不可能抽调这么多人来给他。 若山上的东西真的被毁了,那他作为临郸的总管事,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既然左右都要受罚,那他便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既然云帆一定要见茹夫人,那就让他见好了。 只要他能帮忙解决掉这个困局,姜德海愿意承受先斩后奏所带来的后果! 姜德海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心情,再次来到了云帆的住处。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半分花言巧语,直接便开门见山,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先前的要求,我答应你!” 云帆心中原本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放松,心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激动的情绪,但面上却依旧故作八风不动的淡然模样。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姜德海语气急切,“我这一次真的没有耍花招,你不是要见茹夫人吗?我已经让人去请她了,很快她就会来了,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我的诚意。” 云帆一直盯着他的神色,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撒谎的痕迹,云帆心中原本的将信将疑便也去了大半,同时,心头不觉泛起一股巨大的欢喜与期待来。 姜德海继续道:“我让你和茹夫人见面,是冒着被家主惩罚的风险,你也要完成我的要求,必须帮我把山上的困局解决。biqikμnět 不然的话,我不会好过,你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云帆并不受他的威胁,而是再次提出了条件。 “我之后也要时常能有机会见她。” 姜德海哪里有权利许这样的诺言?他就算是承诺了,也没办法履行。 但为了安抚他,姜德海咬咬牙,直接答应了。 “好,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你说什么都行!” 云帆也看得出,姜德海其实就是在敷衍自己,他能让自己和母亲见一次面,后面的,他就没有这个胆子继续这么做了。 身为下人,他没有权利这么做。 但云帆并没有拆穿他,也没有继续跟他掰扯这一点。 因为云帆有办法能让谢家人乖乖答应自己这个要求。 在与秦淮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云帆学会了一件事,要想让自己拥有话语权,那就得让自己变得有能力,有价值,不然,谁都不会在意你。 第2721章:赤裸裸的威胁 姜德海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你能搞定这件事吗?” 他冒着被家主责罚的风险做了这件事,就是冲着云帆能解决这件事来的。 不然,到头来,云帆没办法解决这件事,自己又让他们两人见面了,自己就是两头不讨好,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云帆心说,这件事就是我弄出来的,你觉得我能不能搞定? 他淡淡道:“若是我都不行,那你们这么多人,也没人能做得到。” 姜德海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自然希望他越狂傲越好! 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能狂傲得起来。 此时两人心里都生出了相同的期盼,那就是希望茹夫人赶紧来到这里。 云帆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 姜德海则是希望他们俩赶紧见面,然后云帆赶紧上山,帮他解决这个大难题。 他是真的怕云帆去晚了一步,他的人,还有山上那些东西,就全都被这群野兽给糟蹋了! 在两人共同的期盼中,茹夫人终于来了。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筆趣庫 她以为,这个计划至少还要一个多月之后才会开始着手实施,完全不知道因为昨夜的地动,计划就突然提前了。 而兰清笳也没有及时获取这件事的第一手讯息,她也不确定这件事究竟推进到了哪一步,所以她也没有跟茹夫人通气。 事先不知情也好,免得事情发展不似他们所预想那般顺利,茹夫人也会跟着一起失望。 而如果事情发展很顺利的话,茹夫人也能陡然收获一个惊喜。 就比如现在,茹夫人从一开始的紧张,茫然,到后来得知自己是要去见云帆之后的惊讶,激动,她的心境就发生了一番难以言喻的惊天变化。 她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就好像是在做梦似的。 直到真的看到了云帆,茹夫人那种恍若做梦的不真实感才消失,整颗心也才随之落到实处。 旋即,便是难言的欢喜,她双眸盈盈地望着云帆,几乎一瞬之间,眼眶里就有泪意涌了出来。 云帆表面上看着还很镇定,那是因为姜德海这个碍眼的还杵在这里,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绪,是以便刻意压制,没让自己情绪外放。 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也早就掀起了一阵阵惊涛骇浪的汹涌。 之前他们两人一直都只能隔得远远地对望,根本没法认真真切地看清对方,更别提说话了。 后来,便是连这样远远看着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以,现在的这次见面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姜德海在旁边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时间紧急,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姜德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帆冷冷打断。 “那我上山的时候可就不敢保证一定能办妥这件事了。” 姜德海:…… 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姜德海只能屈辱地忍下了。 他僵硬地改了口,“那个,我方才就随便说说,你们想聊多久就聊多久,没有关系!” 云帆依旧冷冷地望着他,“你要在这里旁听吗?”Ъiqikunět 姜德海:…… 他什么都没多说,灰溜溜地走了。 他觉得,今天简直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活得最憋屈的一天! 那小子,他最好是能顺利地办成这件事,不然的话,他就等着被收拾吧! 姜德海走了之后,屋中便只剩下了茹夫人和云帆两人。 云帆收敛了身上的那股子气势,看向茹夫人的眼神也跟方才截然不同。 如果说,方才的他像是一头凶猛的狼,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乖顺的绵羊,看向茹夫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乖巧温顺的意味,那里面更是盛满了孺慕之情。 他张口,声音艰涩,低声唤,“母亲。” 这一声母亲,他不知道曾经偷偷地喊过多少次。 现在,终于重新见到了母亲,能当着她的面喊出来了。 被方才那一番打岔,茹夫人原本的伤感情绪已经彻底被搅乱,此时她便略带几分笑意地望着云帆。 “你方才可真厉害。” 云帆能在外人面前冷脸,但对上她那目光,听到她这略带调侃的话,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赧然,甚至脸上都不觉微微有点发红。 云帆低声嗫嚅,“我是不是太野蛮了?” 茹夫人摇头,“怎么会?你那不是野蛮,是有威慑力。人善被人欺,你能有这样的威慑力,我很高兴,至少,没人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云帆自然不会告诉她,他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 母亲刚离开的那几年,他因为年纪小,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受了不少的欺负。 只是,他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受了一点欺负,他就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茹夫人看着他,发现自己只能仰头看他了。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高了,回想以前,你才刚比我膝盖高点,我要弯腰才能揉你的脑袋,现在我抬手都够不着了。” 茹夫人的脸上带着怀念之色,语气中又不免多了几分怅惘。 云帆听了这话,当即就弯下腰,将自己的脑袋递到了茹夫人的面前。 “这样就可以了。” 若是姜德海在这里,看到这番情形,他只怕定要惊掉自己的下巴。 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毛茸茸的脑袋,茹夫人的心头不觉泛起一股微微的暖意和潮热之感。 她抬手,轻轻地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好孩子。” 入手的触感带着几分硬朗之意,跟小时候那柔软的触感相比,完全不同。 她再次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依赖她的小不点,长成了一个大孩子了。 茹夫人知道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这次之后,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否还会这么顺利。 她拉着云帆坐下,压低声音,问起了这件事的始末。 云帆也同样压着声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道来。 茹夫人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难怪。 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计划突然就提前了,原来是因为昨晚上的那场地动的缘故。 有此番契机自然再合适不过,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洗清云帆在这件事上的嫌疑了。 Ъiqikunět 第2722章:善因善果 但茹夫人对云帆此次上山也不觉生出阵阵担忧。 “这次上山,你可有信心?会不会有危险?” 云帆感受到茹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很用力,脸上也满是担忧之色,心头便不觉生出几分暖意来。 他伸手用力地反握住茹夫人的手,语气很是笃定自信。 “我没事,不会有危险的!那些野兽都听我的。” 狼群对他是最忠诚的,但除了狼群以外,他也跟森林里很多族丛的野兽打过交道,彼此都有面子情。 但这点面子情却不足以让云帆对他们有一呼百应的能力。 他之所以能联合众兽,是因为多年前他的一段机缘。 五年前,他曾经救过一头老虎。 彼时那头落单的母老虎在产仔,却遭遇了野猪的袭击,云帆便帮了它一把,这才让其顺利生出了两头虎崽子。 而云帆又拿出了自己在梨园里得的药,给受伤的母老虎上药,让其被野猪所伤的伤口迅速止了血。httpδ:Ъiqikunēt 当公老虎回来时,还以为云帆是袭击它们的人,差点一掌将他拍死,幸亏母老虎大吼一声阻止了公老虎。 许是看到被母老虎护着的老虎幼崽,让他想到了曾经也被母亲护着的自己,云帆之后每次上山都会主动去找它们,给那对老虎幼崽带去他上好的肉食。 如此投喂着,不知不觉那对老虎幼崽就长大了。 现在,它们的体型已经十分威武,一声怒吼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但是,在云帆面前,它们却很是温顺与亲和。 云帆便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他才敢在秦淮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笃定自信地包揽应承下来。 狼群对山中野兽们的召唤力不够,但猛虎却是万兽之王,只要猛虎出动,自然就能号召山中的动物齐出动,说是能达到令行禁止的地步也不为过。 云帆简单将这其中的原由道了出来,茹夫人听罢,悬着的心这才放了回去。 同时,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正是因为你当初的善良之举,才会种下了今日的善果。” 茹夫人看着云帆的眼神中满是骄傲自豪之色,云帆对上她那样的眼神,心中都不禁生出赧然之意,同时又忍不住隐隐的欢喜。 他自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他对那两只老虎幼崽也不过是生出了一点惺惺相惜之情罢了。 但既然茹夫人觉得他善良,那就让她这么觉得吧,在她心里,自己能有这样正面的形象,云帆高兴还来不及呢。 茹夫人转而又问起了他这些年的生活。 虽然之前通过瑞儿传话,茹夫人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但茹夫人却还是想要从云帆的口中再听一次。 云帆也不嫌不耐烦,再次开口,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讲述了一番。 他不可避免会受到欺负,但云帆却将自己受欺负之事弱化,着重讲述自己自己如何反击,如何叫那些人在自己面前只能夹起尾巴,半点都不敢再来招惹自己。 茹夫人如何会不知道他是在避重就轻? 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也才五岁多,他就算再强悍,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那些人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对他生出忌惮? 他能挣来这个让人不敢随意招惹的局面,定是靠着自己的拳头一点点打拼出来的,这个过程中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可想而知。biqikμnět 茹夫人心中升起一阵阵愧疚与自责。 “都怪我,是我太过没用,没能护住你,才让你小小年纪就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一切。” 云帆闻言,立马连连用力摇头,“不,不怪你,母亲,我没有怪你的! 我知道,这件事并非是你所愿,你并不是不想带我一起离开,而是你做不到。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一定不会扔下我的!” 茹夫人的心头却是一阵更加难言的酸涩。 云帆越是听话懂事,她心中的愧疚自责就越是强烈。 当初是她把他留在了梨园,但却没能好好安置他。 现在,他靠自己的能力能站稳脚跟了,自己却是不得不主动求上他,让他冒险帮自己的忙。 自己当真太过自私,一再牵扯上他。 若这件事暴露了,她和瑞儿或许不会怎么样,但云帆只怕就要没命了。 思及此,茹夫人便艰涩地开口。 “云帆,你现在要做的事,其实很危险,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待这件事了结了,你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了,你就在梨园好好待着,再怎样,也不会比以前差的。” 听了茹夫人的这话,云帆的脸色当即就微微变了变。 他语气急切地道:“母亲,你是嫌弃我太过笨手笨脚,帮不上你的忙吗?” 茹夫人立马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当初我已经连累过你一次,不想再连累你第二次!” 当年,她想带着刚出生的谢天瑞逃走,便是多亏了云帆的帮忙。 只可惜,因为身边人的背叛,他们的计划功败垂成。 她和瑞儿被迫分开,云帆更是受到了严惩。 她拼命保全下了云帆的性命,这一次,她只怕不一定有这个能力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一再连累云帆。 但是云帆却并不为所动,更是半点畏惧都没有。 “我不怕被连累!母亲还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担心自己受到连累? 母亲,我想要与你们共进退,不想要独自保全自己,那样的话,我的余生都会没法原谅我自己!” 云帆的语气和眼神中都充满了坚定之色,茹夫人对上他那样的目光,只觉心中一阵温暖与感动。 “我只养了你一年多时间而已,你何至于如此……” 云帆目光坚定地望着她,语气认真,一字一顿。 “因为,当初母亲对我,也是这般掏心掏肺,无所保留。你用实际行动教给了我这些道理,我自然要尽数回报到你的身上。” 茹夫人的存在,填补了他懵懂无知的世界,让他的世界出现了不一样的色彩。 她值得一切最好的对待。 https:ЪiqikuΠet 第2723章:其他条件 茹夫人听到他的这番话,原本稍稍克制住的情绪再次忍不住破防了,她的眼泪一下就滚落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但没想到,他所记住的,全都是自己的好。 茹夫人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他这般对待,但她却也感动于他对自己的这番赤诚。 他几乎是将一颗心都捧在了自己的面前,她这个时候要是再拒绝他,不让他参与进来,反而是对他的伤害。 云帆依旧一脸孺慕地望着茹夫人,“母亲,这件事我已经参与进来了,那就没有半道退缩的道理,您就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当年那年仅六岁的我了,我已经成熟长大,不会再轻易露出马脚让他们抓住把柄。 我会成为你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冲在你前面,为你披荆斩棘。母亲,不要抛下我,好吗?” 云帆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自己所信奉的神佛前面表达自己的赤诚忠心。 他的字字句句,都让茹夫人觉得重若千斤。 现在这般情形,明明是自己要依仗他,可是他却是将姿态摆得这般低,她何德何能,能让他这般真诚相待? 过多的话语,已经没法说出口,茹夫人只能一边含着泪,一边用力地点着头。 她哽咽道:“这一次,不论发生任何事,母亲都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httpδ:Ъiqikunēt 上一次,她已经放弃过他一次。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 云帆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心中也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外人看来,他现在的确很强悍,能力卓绝,但实际上,他却并非坚不可摧的,他内心有一道柔软,这道柔软便是独属于母亲的。 他唯一所畏惧害怕的,便是母亲的离去与舍弃。 哪怕他能够理解,母亲就算舍弃他,也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没人会愿意去面对这一切。 云帆和茹夫人都不舍得结束这一场来之不易的见面,但是两人心中都知道,时间不多了。 云帆必须在天黑之前,抓紧时间上山解决这件事。 不然,事情一旦发生什么变故,那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会付之东流。 今后,两人要想见面,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茹夫人率先收敛了情绪,擦了擦泛红的眼角,对他道:“时间差不多了,正事要紧,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云帆心中的不舍,因为茹夫人最后一句话尽数化解了。 云帆点头,“嗯!” 茹夫人忍不住继续出生叮嘱,“无论如何,你到了山上都要小心,千万不能托大,那些毕竟都是畜生,再通人性,也不是人,你要随时保护好自己。”筆趣庫 云帆再次点头,“我知道的,母亲,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茹夫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姜德海在门口来回踱步,已经踱了几十个回合了。 他很想凑过去偷听,但想到云帆那逆天的本领,又把这个想法咽了回去。 要是被他发现了,他直接一个翻脸,又提出什么折腾人的要求,那他怕是要疯了。 现在,他可是半点时间都耽搁不起了。 至于上前催促,他就更不敢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对一个马奴这般卑微,简直是半点大总管的威严都没有了!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姜德海只能安慰自己,待这件事了结之后,云帆没了利用价值,到时候自己再找机会把这一茬找补回来! 就在姜德海不知道来回踱了多少步的时候,那扇门总算是打开了。 云帆扶着茹夫人走了出来,那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让姜德海几乎惊掉下巴。 而云帆与茹夫人道别时,更是温声细语,乖巧得不得了,半点都看不出他原本的桀骜不驯,姜德海目瞪口呆的表情简直焊死在了脸上。 若非他的脸还是这张脸,姜德海都要怀疑眼前的人被调包了。 姜德海勉强将自己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收了回去,对云帆道:“别耽搁时间了,赶紧上山吧。” 面对姜德海,云帆就像是变脸似的,简直变得飞快。 他的脸上没了半点方才的那抹温柔乖巧的情绪,整个人又变成了没有表情的面瘫,眼神里也没了半点温度。 他不急着走,而是道:“若是我能顺利办成这件事,我还有其他条件。” 姜德海听到云帆这冷冰冰的语气,这才觉得正常了些。 这才是这小子正常的状态,像方才那样,简直太吓人了,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一地了。ъiqiku 姜德海现在是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连连答应,只要他先把眼前的这事处理好,至于最后要不要真的满足他的条件,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云帆也没有再跟他废话,抬腿就走了。 姜德海将先前那支五百人的援军也一并派给了云帆。 原本他是打算让原先的头领指挥那支队伍,毕竟他对云帆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但云帆听了他的这个安排,当即就道:“你若是一定要派这些人给我,那就得告诉他们,我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要指挥人。 他们只能听从我的命令,除此以外,谁的命令都不能听。 若是你不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把这五百人收回去,我自己一个人上山,我不想要一支不服从我的安排,还可能会给的拖后腿的队伍。” 云帆的语气态度都很坚决,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姜德海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姜德海一番权衡,最后咬咬牙,直接把那支援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云帆。 还是那句话,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解决这件事更加重要。 只要能解决这件事,任何细节问题都无关紧要。 为了以防那些人不服云帆,到时候阳奉阴违,姜德海又亲自出面,对他们语气严厉地训了一番话,大致意思就是,他们必须得听从云帆的指挥,不能有半点违逆。 若是谁敢做出阳奉阴违之举,影响了这件事的进展,那他们就等着回来领罚吧! 队伍中的确有不少人不服气,但面对姜德海这番声色俱厉的训诫,他们也只能把心中的不服都咽了回去。 第2724章:惊掉下巴 不过很快,他们的不服就全都化作了齑粉,转而对云帆生出了发自肺腑的,由衷的佩服。 因为,他是真的能震慑那群野兽啊! 在上山的路上,他们和一头猛虎迎面对上了。 那头猛虎体型巨大,浑身毛发蓬松茂密,原本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听到他们的动静之后便抬起了身子,一双虎眼锐利无比,带着睥睨藐视众人的傲慢。筆趣庫 它站起来,整个体型顿时变得更加巨大。 它朝他们一声怒吼,那咆哮声简直震耳欲聋,叫人闻之胆寒。 所有人都吓得腿软,他们再次生出了掉头就跑的冲动。 这可是老虎,是一口就能吃掉他们好几个人的老虎啊! 但云帆没让他们撤退,而且他们的腿也都吓软了,想逃都逃不掉。 就在这个时候,云帆周身的气势也变了。 他仰天,发出了一声雄浑的狼嚎,这声狼嚎,甚至直接压过了那头猛虎的咆哮声。 猛虎再次咆哮,云帆便又发出一声狼嚎。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大家觉得,他在气势上便一下压倒了那头猛虎。 很快,他们就又亲眼见证了更加惊人的一幕。 随着云帆的一声声狼嚎,一头头狼开始往这边来,它们来得非常快,且数量非常多,将猛虎和其他野兽团团围住,俨然形成了对峙之势。 狼群与猛虎对峙,其他野兽见此情形,似是权衡了一番,最后果断转身溜了,半点要掺和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猛虎也来了帮手,双方更加剑拔弩张,随时都准备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 从体型上,猛虎占了绝对优势。 但在数量上,狼群却是远超猛虎。 就算猛虎再厉害,也架不住对方数量多! 一众侍卫们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大家都看出来了,狼群是否会发动进攻,权利都掌握在云帆的手上! 云帆一声令下,这些狼群就会直接扑上去,跟那几头猛虎厮杀。 而那几头猛虎虽然看上去也很凶悍的模样,但它们却也生出了几分忌惮,不敢直接发动进攻。 云帆又是一声咆哮,那狼王便也紧跟其后,发出一声咆哮,其他狼群也都纷纷效仿,瞬间那狼嚎声在森林中一遍遍回荡,连绵出一派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ъiqiku 在这番气势压迫下,那几头猛虎气势顿时就矮了一截。 众人心头一阵紧绷,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发出的动静,就会搅乱了这番局面。 这番对峙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那几头猛虎终于落荒而逃了。 而狼群们的咆哮却还在继续,直到那几头猛虎的身影彻底消失,这一波接一波的狼嚎才总算停下了。 瞬间,大家便只觉得周遭变得分外安静,好似静得落针可闻一般。 大家这才终于敢大口大口的呼吸。 难以想象,方才他们竟然跟那几头猛虎距离那么近。 更难以想象,那几头猛虎竟然跑了,双方甚至都没有动手。 原本大家以为的一场血腥厮杀,竟然就这么消失于无形。 大家正放松时,陡然又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们是不是放松得太早了些?虽然老虎们跑了,但,狼群还在啊。 眼下那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睛,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呢。 若是它们一个不高兴,直接冲上来撕咬,那他们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些狼群都听云帆的,他们也不能因此就完全放心。 相反,正是因此,他们才更加提心吊胆。 谁知道云帆会不会心存歹念,故意让狼群袭击他们? 毕竟,他们跟云帆的关系可不怎么好,相反,有些人还得罪过云帆呢。 其中好几人便是昨晚云帆木屋倒塌时,在旁边说风凉话的人,他们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沦为云帆的手下。 原本他们还想着,到时候云帆真的给他们下达指令,他们就不听从,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现在,他们的想法完全变了,他们对云帆的佩服简直如滔滔江水,止都止不住。 同时,心中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了畏惧。 他们只期盼着云帆可不要记得昨晚上的事,更不要来找他们算账,不然,他们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这些畜生们啊。 便是其他没有跟云帆结过梁子的人,心里也忍不住发怵,毕竟,谁身边出现这么多狼,都不可能会一如往常那般淡定!ъiqiku 云帆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但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把狼群驱散。 有狼群在,他们对他就会更加忌惮,自己的威慑力也会更强些。 以往,云帆根本不在意这些,也不会想做这些表面功夫,但现在,云帆却需要他们来帮自己立威,云帆也需要借住它们之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云帆一声呼哨,狼群便立马听话地在前面为他们开路。 这番排面,简直是令人惊掉下巴。 中途他们还遇到了其他没有离开的动物,都被狼群吓跑了。 就这般,他们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波折地抵达了。 原本正在蓄势待发,随时担心野兽们会发起袭击的侍卫们,冷不丁就发现它们全跑了。 他们正欢喜的时候,又来了一群狼,且数量还不少,大家刚刚松懈下去的心一下又紧绷了起来。 狼群可是公认的狡诈又难缠的动物,而且它们还很聪明,十分擅长团队作战。 跟狼群对敌,他们也是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大家一边紧绷起心弦,一边在心中疯狂祈祷,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援军要是再不来,他们都要撑不住了。 就算身体能撑住,心态也快要崩掉了! 就在他们疯狂祈祷的时候,忽而,就看到了那被狼群簇拥着的人。 那人走在狼群中间,面容冷峻,神色严肃,周身都带着一股子肃杀凛然之气。 大家都愣住了。 这一瞬间,他们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怎么会有人能这般泰然自若地走在狼群之中? 而且,他的神色,他的姿态,仿佛,他好像是这群狼的王!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第2725章:简直离谱 有人听说过云帆的故事,但是没有见过云帆,自然不知道他就是这故事里的正主,一时之间也没能及时联想到他的身上去。 就在他们一时分不清云帆到底是敌是友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远远缀在狼群后面的一支队伍。 他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https:ЪiqikuΠet “是闻金斗,他带着援军来了!” 闻金斗就是先前大家拼尽全力护送出去求援之人,姜德海先前便是把这五百人派给了他,只是他们在山下就被堵住了,根本没找到上山的法子。 这次,若非是有云帆在,他们只怕依旧还是只能在山下打转。 听到闻金斗的名字,大家立马便朝那边看去。 待看清了之后,大家眼底顿时燃起了希望,原本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 有援军了,太好了! 他们可以前后夹击,包抄这些狼群,定然就能将之击溃。 只是,高兴之后,有人心中不免生出疑惑。 为什么援军的状态这么奇怪?他们半点准备作战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连刀都没有拔。 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面对那些狼群也半点杀气都没有,反而带着一股子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这不对劲,简直太不对劲了。 还不待大家琢磨出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们就再次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掉了眼珠子。 只见那个被狼群簇拥着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狼嚎,狼群便乖乖地停了下来,不再前进。 它们还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让闻金斗等人通行。 众人:…… 他们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揉一揉眼睛,好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他们的眼睛花了。 亦或者,难道眼前的这一群不是狼,而是长得像狼的狗?不然怎么会这么温顺,这么听话?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闻金斗带着众人到了近前,防守区的头目葛山鸣当即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狼怎么会这么听话?” 闻金斗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听到闻金斗口中所述,大家的目瞪口呆直接焊在了脸上。 离谱,简直离谱。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能控制狼群的人? 就算以前他们听说过云帆的事迹,但他们也大多数觉得是夸大其词,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就不相信。 现在,他们亲眼看到了云帆在狼群之中的模样,他们也依旧不相信。 即便闻金斗的这番话有很多人作证,他们也依旧不相信! 人就是这样,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都会闭目塞听,不愿意接受。 闻金斗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莫名生出了一股子优越感来。 因为他先知道了这件事,也先接受了这件事,所以在看到这些人这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时,他便有种莫名的优越感。https:ЪiqikuΠet 看看,他们就是这么大惊小怪,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不愿相信。 闻金斗内心从对云帆的不服,怀疑,到现在,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是以,他便不遗余力地开始为云帆吆喝正名。 “这事可不是我信口开河胡诌出来的,事实就是如此。 若不然的话,我们是怎么全须全尾地从山上到这儿来的? 我一个人能说谎,这么多人不可能都陪着我一起说谎吧。” 队伍中有其他会来事的也立马跟着附和,口若悬河地将云帆先前的表现大肆渲染了一番,简直说得唾沫横飞,精彩至极。 葛山鸣等人脸上依旧是一副僵硬的表情。 许是为了给云帆撑场子,原本一直安静乖巧的狼王突然站起来,狂吼了一声,其他狼也跟着一起狂吼了起来。 见此情形,大家瞬间就浑身警惕,随时准备出手还击。 而云帆只转眸,朝狼王扫去一眼,又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威慑力的声音,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狼王瞬间就偃旗息鼓了,狼群的其他狼也都跟着听话了。 云帆又发出一声威慑的声音,狼王便夹着尾巴,领着狼群退到了后头。 这一切就发生在众人的眼前,葛山鸣等人再次张大了嘴巴。 虽然依旧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都不得不相信了。 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少年,的的确确拥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超凡能力。 云帆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这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十分具有威慑力,有人甚至禁不住开始生出了腿软,想要跪下去臣服的感觉。 葛山鸣最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有些艰涩地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帆语气淡淡,“这不重要。” 葛山鸣从他这四个字里听出了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更带着一股子傲然之气。 在这么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小少年面前,葛山鸣竟然生出了一股子被威慑的感觉。 有人代替云帆给出了回答,“他小时候是在山上长大的。” 这个说辞有些隐晦,但葛山鸣等人还是一下明白了。 原来,他就是当初那个狼孩。 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原本云帆的故事只是停留在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中,第一次,他们将听说的故事跟现实中的人对上了,一时之间,大家看着云帆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深深的佩服。 不管大家以前对云帆究竟是个什么看法和态度,这一次,都多亏了云帆。 葛山鸣也是个有担当的人,他朝云帆抱拳,坦坦荡荡地道了一声谢。 “这次,多谢你了。” 云帆的态度依旧平平淡淡,“不必,我也是奉命而来。” 有人觉得云帆太过桀骜,但眼下关头自然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葛山鸣倒是不大在乎,毕竟云帆的确有这个傲然的资本,而且,以后他们也不会有其他打交道的机会。 葛山鸣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脸,不久的将来,云帆就成了他们这里的一员。biqikμnět 眼下,云帆办成了这事,便也不在这里多待,直接便打算下山。 葛山鸣一听,当即就急忙阻拦。 “你现在还不能走,我们这里有不少伤员,都得送下山,你得帮忙护送,确保他们的安全。” 闻金斗也急忙从旁补充,“姜管事还交代了,你今晚得住在这里,守上一晚上,免得再生波折变故。” 第2726章:禁区里的发现 这是姜德海偷偷交代闻金斗的,让他无论如何都得把云帆留在山上。 不然,谁知道那些野兽究竟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若是它们晚上再对禁区发起攻击,那这次的营救岂不是就没了意义? 说不定,这些野兽还会记恨白日时的屈辱,发起攻势也更加迅猛,到时候,禁区的侍卫们应付起来只会更加吃力。 葛山鸣看了云帆一眼,又看向闻金斗,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姜德海的顾虑有些道理,安全的确是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但是,禁区之所以能称之为禁区,那就是一般人都不能进入的地方。 葛山鸣要确定,这人究竟是否完全可信? 若他身份存疑,不是百分百的牢靠,那自己贸然把他放进来,还让他在山上过夜,最后若是出了事,他就要担责任。 闻金斗自然看懂了葛山鸣的意思,他朝葛山鸣走去,两人走到一边开始咬耳朵。 “这事是姜管事交代的,此举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的稳妥之举。” 葛山鸣只关心一个问题,“他可不可信?” 闻金斗理所当然地道,“姜管事不仅特意对我这般交代,便是我们这五百人也是交给他指挥,若是他不可信,姜管事会这般行事吗?” 葛山鸣闻言,心头疑虑放下一半,还有另一半,则是基于他本身的性格使然。https:ЪiqikuΠet 他本性小心谨慎,也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一个人可不可信,不能光凭别人怎么说,还得靠自己的双眼去辨别。 姜德海没想到自己的这番吩咐竟然会让闻金斗产生了这样的理解,从而给葛山鸣也传达去了一个错误的信号,平白就对云帆的戒心减了一半。 若是他知道的话,他定然会不吝口舌,再多说几句,并且会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更加直白明确,不给闻金斗半点自己发挥理解的空间。 姜德海之所以会交代闻金斗把云帆留在山上过夜,是因为他怕自己对云帆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他又要跟自己掰扯,提条件,耽搁出发的时间。 他也考虑过不适合让云帆进禁区的问题,但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处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解决这次猛兽袭击的危机,原本的规矩自然就没那么要紧了。 而且,他也相信葛山鸣自己心里有数,就算让云帆进去了,也会想方设法地看紧他,不让他看到不该看的。 但因为彼此间的信息差,就形成了一个误会。ъiqiku 云帆微微垂下眸,敛去眸底的情绪。 他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提议。 实际上,他方才故意提出要马上下山,也是以退为进之举。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留他,因为现在还离不开他,需要他的保驾护航。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 这件事正中他的下怀,但面上他却是露出了一抹有些隐忍不耐的神色,最后才点头答应了。 因为危机解除,大家原本紧绷的情绪便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大家在清点伤亡,为伤员处理伤口的时候,云帆也被放进了禁区。 因为云帆晚上要在这里过夜,葛山鸣便命人给云帆收拾一个住处来。 云帆这次毕竟搭救了他们,是以给他准备的住处条件还不错。 反正他也只住一个晚上,对他客气礼遇一些也没什么。 在他们忙着处理伤员的时候,葛山鸣便带着他到了给他安排的住处,“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在门外给你留两个人,你有什么吩咐吆喝一声便是了。” 云帆点了点头。 葛山鸣交代完,自己就忙活去了。 云帆并没有去帮忙的意思,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葛山鸣并没有让他四处乱走的意思。 门外那两个人,明着是给他吩咐差遣的,实际上,未必就没有监视之意。 既然如此,云帆便没有不识趣地在这个时候试探对方的底线。 他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自己刚来,在葛山鸣这里还完全没有半点可信度,他这个时候若是有半点不恰当的举动,就会让他对自己生出强烈的戒备和怀疑,那之后自己想要探听什么消息,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可不是云帆想看到的。 方才一路走来,他看上去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眼角余光早已经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发现,这里的植被都被处理得很干净,半点都看不出曾经林木繁茂的情形。 而他所看到的最异常醒目的情形便是好几处堆积得很高的黄土。 那几处黄土俨然已经成了甚是壮观的土坡,而且,从那些泥土的外表可以看出,它们并非是原本就存在的,更像是后期采挖而成。 云帆在心里粗略估算了一番,这么大的土坡,挖出来的洞定然不小。 他们将这里圈起来,难道就是为了挖洞? 他们挖了洞来做什么? 云帆觉得这里的秘密,定然就跟他们所挖的洞有关。 但除此之外,云帆就没有再看到更多情形。 葛山鸣想来也并不认为他能凭借那几个土坡就看出什么来,是以才没有对他做什么遮掩。 云帆又开始在屋中四下环顾。 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中要好不少,甚至跟他现在刚搬的新屋子比也不差什么。 自然,这跟梨园的其他装潢布置没法比,但这里不是梨园,而是在荒郊野岭上面,在这里能有这样的住宿条件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这让云帆再次确定了一件事,这里定然颇为受重视。 若不然,也不会连这些基础设备都这般周全。 而且,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事定然是需要长期投入,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他们要长住此处,所以才需要把房屋建好。 不然,只需要随便搭个茅草屋将就便是了。 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在这般荒凉的山上才能完成?还需要长时间的投入? 云帆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最后什么都没有想出来,他便放弃了。 他毕竟接触的事情太少了,对外界的认知也很少,所以他根本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事是值得谢家人这么做的。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用想了,这个活儿便交给母亲和石叔他们来做吧。biqikμnět 他们见多识广,自己把所见如实告诉他们,他们自然就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第2728章:绝对不敢这样演戏 事实证明,他对姜德海的了解还是十分深的。 他几乎是立马就转头,看向何效忠,“你都听到了吧,这件事已经圆满解决了,你想要借此机会看我的笑话,还想要踩着我立功上位,你的奢望只怕要落空了。” 何效忠的脸上半点方才的得意洋洋都没了,转而笼上了一抹阴沉晦暗之色。 他不甘心地反唇相讥,“就算如此,山上之事也出了篓子,那也是你的责任,左右你都脱不开责罚!” 姜德海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山上的猛兽之所以会暴动,那是因为发生了地动的缘故,地动乃是天灾,如何就能怪到我的头上? 家主英明神武,更是赏罚分明,自然能明辨是非,不会随便迁怒,你故意这般说,莫不是在蓄意抹黑家主?” 何效忠一噎,被他反将一军,一时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他要如何说?越是说下去,那就是在往主人的身上抹黑了。 姜德海见他语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洋洋得意之感,总算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姜德海心情好,自然就要到前头去问问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何效忠不想看到姜德海那得意的嘴脸,但又实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也还是跟了上去。 这次带队护送伤亡回来的还是闻金斗,他见了姜德海,不用对方开口,直接就将事情的始末尽数道出。 “多亏了云帆,他召唤来了狼群,把几头猛虎都吓退了,其他猛兽也都自行退让,那番排面,简直是太了不得了!”ъiqiku 他一番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将当时的情形描述得绘声绘色,叫众人听得都一愣一愣的。 姜德海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子十分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最给他长脸的,竟然是云帆。 原本姜德海对于云帆在自己面前拿乔之事心中耿耿于怀,甚至暗暗记了一笔,现在,这笔账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姜德海现在简直恨不得把云帆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他和云帆之间的恩怨,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而跟何效忠的事,那就是一致对外的事。 有何效忠在,姜德海愿意暂时放下与云帆之间的恩怨,先把这老货比下去再说。 何效忠根本不相信闻金斗口中所说,但自从他来了之后,姜德海也没机会跟手下通气,让这么一大群人来演戏啊。 更主要是,他也绝对不敢这样演戏。 若现实并非如此,他却这么演的话,那这件事迟早有兜不住的时候,到时候,他只会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姜德海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这么做。 所以,即便再不相信,何效忠也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 那个马奴,竟然真的有这般超凡的能力,连猛虎都有能力与之对抗。 这姜德海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连这样一个烂摊子都能摆平!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怎么就启用那个马奴了? 他不是还在向家主请示这件事吗?家主对这件事可是反对的,他却不等家主的指令下达就阳奉阴违,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思及此,何效忠就好像是抓住了他天大的把柄一般,当即就嚷嚷开了。 “你敢启用那个马奴?你请示过家主了吗?家主同意了吗?你这种行为叫什么?这叫先斩后奏!” 姜德海闻言,心里顿时一虚。 还不等他开口为自己辩解,何效忠的连珠炮又来了。 “你不是说这马奴很桀骜不驯,很难驯服吗?你是如何说动他出马的?莫不是,你答应了他什么了不得的要求? 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答应他,让他和茹夫人见面了?” 因为何效忠是来给谢北弦传话的,是以,姜德海当初如何向谢北弦请示的内容,何效忠也都知道得七七八八,现在他才能这般抓住姜德海的小辫子。 他说完这话,便一直盯着姜德海,便见他脸上闪过一抹微微的心虚之色,何效忠当即就更加笃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https:ЪiqikuΠet 这个姜德海,竟然真的先斩后奏了,这下有他好果子吃! “被我猜中了吧!你可真是越来越胆肥了,连家主的命令都敢违逆,你真是越来越不把家主当回事了,若是家主知道之后,有你好果子吃的!” 姜德海短暂的心虚之后,很快就又让自己理直气壮了起来。 在何效忠的面前,他就算理不直气也得壮,不然岂不是就要跌份儿了?筆趣庫 姜德海当即趾高气昂,挺胸抬头,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我如何行事,自会向家主交代,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这老货,半点本事没有,就专盯着别人的错处瞧。 怎么,你又要去当告状精?一把年纪了还改不了喜欢告黑状的臭毛病,也不嫌丢人!” 何效忠没想到他被自己揪住了小辫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竟然半点都不怕的样子,甚至还敢反过来嘲讽自己,何效忠简直要气晕了。 他有些恼怒地为自己辩驳,“你,你才是告状精!” 他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还被姜德海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指着鼻子骂,他还要不要面子的。 姜德海立马见缝插针,“那有本事你就别告状。” 何效忠:…… 他不想要这样的本事!他就想告状啊,就想在家主面前给这老东西好好地上一上眼药啊!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里又是姜德海的地盘,他又不能不要面子,就只能不甘不愿地顺着他的话说。 “我才没有那闲心来管你的破事儿。” 姜德海听到他的这个回答,心中顿时就满意极了。 他当即趁势加码,“谁告状谁是孙子。” 何效忠:…… 这鳖孙,定然是故意在激自己! 偏偏自己一时不察,上了他的当。 现在他被架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想反驳都找不到说辞。 何效忠心里那个气啊,但却偏偏没有办法,只能大骂姜德海这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奸诈狡猾。 不对,他是越来越狡猾,简直比以前年轻时候更加缺德千百倍不止! 第2729章: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在口舌交锋的时候,闻金斗已经去忙着处理死伤人员的后续之事,是以他并没有听到这番有关云帆的交锋。ъiqiku 若是他听到了的话,自然就能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对云帆此人的身份产生了十分严重的误判。 可他偏偏不在这里。 只能说,一切或许都是缘分,阴差阳错之间就又帮了云帆一把。 这一轮交锋中,何效忠落败了,他便只能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他听到了方才闻金斗汇报的情况,得知云帆此时此刻已经进了山上的禁区,他当即以此为文章。 “那马奴身份本就不清不楚,你让他帮忙驱赶兽群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在禁区里过夜? 你是昏了头了不成?禁区是什么地方,能随随便便让他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去?” 姜德海闻言,也知道自己理亏。 但他很快就又重新理直气壮起来,“非常时刻,自然就要非常处理,一味拘泥规矩不知变通,只会变得越来越死板,难怪你这么多年依旧毫无建树,就是因为你这死脑筋。 一般情况下禁区自然是不能让外人进入,但眼下乃是特殊情况,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届时,我自然会将此情况一道向家主回禀,家主深明大义,定然不会因此迁怒责怪我,说不定反而还要夸我行事周全稳妥。” 姜德海心里其实没有什么底,但是输人不输阵,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气势给摆足了。 而且,姜德海心里也觉得,就算云帆真的进了禁区也没什么。 他顶多就在那里待上一个晚上,葛山鸣不至于会这么废物,连一个晚上都看不住,让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只要云帆没有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在家主那里,姜德海就有自证的空间和余地。 顿了顿,姜德海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不会有那别有居心的小人在背后告黑状。” 何效忠:…… 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照你这意思,若是家主怪罪的话,那就是我的锅呗?这老小子,说话简直是越来越奸猾了。 何效忠在口舌上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便决定上山看看。 他来都来了,总不能连山都不上就直接打道回府吧? 那样也太憋屈了。 无论如何,至少得上山走一趟,看看山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定要亲眼去看看那马奴究竟有多大本事不可。 何效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末了还故意激他。 “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一起上山走一趟?” 姜德海心里原本是半点上山的想法都没有的,他完全不通武艺,这个时候上山,那不仅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还是在给旁人添麻烦。 更何况,现在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山上就更危险了。 他这是惜命,可不是贪生怕死。 但是,何效忠此时的表情欠欠的,让姜德海瞧着便有种很想要把他揍一顿的冲动。 明知道这老东西是在给自己用激将法,但姜德海还是可耻地上钩了。 没法子,他要面子,在这老对头面前,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脸面! 所以,他梗着脖子回,“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何效忠见他答应了,心中升起一股得意。 他只盼着待会儿到了山上,最好是能再蹿出一群猛兽来,把这老东西的魂儿都吓破了才好,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再在自己面前嘴硬和嘚瑟。 何效忠没想到,他还真是求仁得仁了。 他们一行人上了山,原本一路都很顺利,没有遇到半点波折,众人都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但忽的,不知是谁“咦”了一声,道:“那边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亮?” 大家顺着看过去,就看到那边的黑暗中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片刻之后,有人惊呼出声,“那,那好像是野兽的眼睛!”ъiqiku 这一声惊呼,立马让众人心头一惊,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野兽的眼睛吗? 那边俨然有一群猛兽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众人顿时吓得面色大变,姜德海更是双腿开始打摆子,若不是怕自己晕倒了会被何效忠笑话,他定然直接当场就跪下去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他最担心的就是会遇到野兽,结果还真遇到了。 看到那一双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姜德海只觉得后背发凉,牙关打战,只是为了保全体面,他才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千万不要露怯。 再看何效忠,他除了一开始惊了一下以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山上有野兽很正常,他们人多,又有火把在手,那些野兽也不敢靠近。 而且,他本身也是习武之人,或多或少也都有些胆气在。 他沉声下令,“都别慌,不过区区几头野兽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他才刚说完这话,他们周遭就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动声,是那些野兽开始动起来了,而它们动的方向,便正是一行人这边。 众人还听到了一阵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入耳的低吼声。 大家听到了不同野兽的声音,其中最有辨识度的,便是老虎的声音。 随着它们越靠越近,火把也将它们的身形照了个清楚,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猛兽给团团包围了!Ъiqikunět 那打头的,赫然是一头体型庞大的老虎! 那老虎直接踩断了一株一人高的树,朝他们大摇大摆地来了,那双眼睛被火把照得越发幽冷。 它竟然半点都不怕他们的火把! 这下子,便是何效忠也有点没法淡定了。 这么一头猛虎都够他们喝一壶的,更何况,还不止一头! 他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托大,非得晚上上山。 就算是想要看看山上的情形,他可以等到白日啊。 白日里视线好,就算遇到了这些野兽,也不会这么被动,没有胜算。 何效忠努力镇定,沉着声音命令手下,“所有人都不许慌,都给我做好战斗的准备!” 但此时此刻,谁还能真的不慌? 便是他带来的那些精锐部下,此时都有点发怵的感觉,握着剑柄的手都禁不住有些发抖。 第2730章:云帆就是他的救世主 姜德海在心中将何效忠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这老东西,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这个时候冒险来山上? 其余被迫同行之人亦是将何效忠狠狠大骂,连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骂了一遍。 闻金斗也在此行之列,他原本今晚上只需要安排好伤亡事宜便可以好好休息了,都怪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因为他的一时兴起,害得他们这么多人都陷入了险境。 骂完之后,闻金斗这才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们可以找云帆啊!这位可是山上的神啊。 闻金斗想起这一茬,当即就对姜德海道:“姜管事,我们赶紧给禁区那边传信,让云帆来救我们! 白日之时,我们便也跟这几头猛虎遇上了,便是云帆召来了狼群把我们给救了的!” 姜德海被惊吓给糊住的脑子这才恢复了清醒。 对,对,眼下没有什么人比云帆更重要。 他忙催促,“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放求救信号!” 得了他的允许,闻金斗这才急忙开始释放求救信号。 何效忠原本是瞧不上云帆这个马奴的,也觉得他们先前所说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那人或许的确有点御兽的本事,但兴许就只是一点皮毛,定然是被他们夸大了。 但眼下,这种性命攸关的关头,何效忠还是暂时将自己的偏见撇下,没有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不管怎么说,求救都是没错的。 他不把希望寄托在那马奴的身上,但禁区里的人手也能帮他们一把,不至于让他们太过孤立无援。 他内心正这般想着,那头猛虎就好似被那燃放的信号弹给激怒了,直接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对他们越发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众人见此,心头的那根弦瞬间绷得更紧了,姜德海更是吓得再次腿软。筆趣庫 便是何效忠也吓得心里一个哆嗦,险些没稳住自己的表情。 好在,那头猛虎只是咆哮一声,并没有立马朝他们攻击来。 但众人的心弦依旧不敢有半分放松。 何效忠忍不住对姜德海迁怒,“够怪你,瞎指挥,差点惹怒了这头畜生!” 姜德海原本满心紧张又害怕,根本连话都说不利索。 但听到何效忠的这话,他顿时被气得连害怕都顾不上了。httpδ:Ъiqikunēt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瞎指挥?我若是不传信呼救,大家就都在这里等死吗? 真要怪,最应该怪的人也是你!若不是你执意要晚上上山,会有这么多破事吗? 若是我的手下有个什么闪失,我第一个就要找你算账!” 何效忠被他反过来一顿骂,顿时觉得心头一梗。 他可真是越来越口齿伶俐了,自己竟然说不过他,最后,何效忠只能羞恼地道:“我不与你争辩!” 姜德海将他一眼识破,“因为你理亏,你争不过我,你自然不敢与我争辩。” 何效忠:…… 两人的斗嘴被旁边的意外变故中断。 一个侍卫因为害怕越来越靠近的豹子,直接将手中的火把朝那头豹子抡了过去。 这一下便算是直接点燃了双方之间的战火,那头豹子当即就朝那侍卫扑了过去,双方之间原本勉强维持的和平被瞬间打破,其他猛兽也都像是失控般直接扑了过来。 几乎在一瞬之间,场面就失控了。 那头猛虎也咆哮一声,朝他们发起攻击。 姜德海瞬间吓得老脸惨白,原本的口齿清晰直接就卡壳了,一下变成了涔涔冷汗。 完了,这下子是真的完了,他的老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如果他死了,他到地底下也要找何效忠算账! 何效忠也顾不上跟姜德海的口舌之争,他立马拔剑开始还击。 这种时候,可不能有半点分心,不然,被那猛虎一爪子拍下来,他这老命就要直接丢了。 他们本就被吓得不轻,这场混战又发生得很突然,众人的士气一开始就处于下风,加上天色昏暗,视力受阻,以及双方实力悬殊等问题,他们这边很快就出现了伤亡,旋即就被碾压了。 姜德海被闻金斗等人护在中间,但他依旧瑟瑟发抖,那些厮杀打斗实在是太过凶残,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随时都在摇摇欲坠。httpδ:Ъiqikunēt 猛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效忠原本一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武功了得,但在猛虎面前,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差一点,他的手就被那猛虎咬断,幸而被一个手下救了一把,这才惊险躲过。 但他心里却越发往下沉,他知道继续这么下去,他们撑不了多久。 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先前被他所唾弃的马奴会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远处竟然真的传来了援军的动静。 闻金斗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狼嚎声,他简直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 他觉得,狼嚎声简直是他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依旧紧绷着心弦,不敢有丝毫放松。 好在,老天爷没有跟他开玩笑,没让他空欢喜一场。 那道宛若天籁的狼嚎声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近了,大家听到了,心头俱是禁不住浮出一阵阵欢喜来。 姜德海听到了,更是觉得恍若天籁,他对云帆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激来。 此时此刻,云帆就是他的救世主! 而原本攻势凶猛的猛兽也因为那狼嚎之声而有所放缓,这也让他们终于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而且,这也让大家原本低迷的士气骤然高涨了起来。 来人的确是云帆一行,原本禁区的侍卫们都已经准备休息了,但没想到突然就看到了求救信号,大家顿时便觉心头一凛,云帆也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葛山鸣立马命人清点人手,然后第一时间赶来了云帆这里,双方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接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白日已经离开的猛兽又去而复返,将一支队伍团团围住。 虽然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点上山,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 第2731章:表现得很好 云帆已经第一时间召唤来了狼群,原本围着何效忠一行人猛攻的猛兽们也都受了忌惮,纷纷停了下来。 几乎瞬间,原本的局势就发生了扭转。 云帆如同一个神一般的存在,大步流星往这边来,而他的身后则是跟了一群狼群。 他被狼群簇拥到了近前,与那头猛虎对上了,那原本在众人眼里同样十分凶恶的狼群,此时此刻,俨然成了云帆的后盾,成了他能跟这头猛虎对上的底气。 云帆发出一声声狼嚎,周身气势丝毫不比那头猛虎弱。筆趣庫 他们互相对吼了好几个来回,像是在进行只有他们才能听得懂的交锋。 何效忠整个人都有些懵,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机会能亲眼看到这一幕。 这猛虎竟然真的对这马奴这般忌惮,跟方才与他厮打的凶恶模样大相径庭。 原本再多的怀疑与不信任,在此时此刻都化作齑粉。 他被云帆狠狠地打脸,但他却半点被打脸的羞愤都没有,因为此时的云帆俨然成了救他们于水火的救命稻草。 闻金斗只期盼着也能像之前那般,直接把他们吓退,但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如意。 猛然间,那猛虎便朝云帆扑了过去。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云帆的反应却很快,闪身躲避的同时,更是瞬间拔刀还击,一人一虎斗在了一起。 紧接着,云帆身后的狼群也跟着扑了上去。 现场再次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但这一次,他们却是有了新的帮手。 这个新帮手就是狼群。 因为天色昏暗,何效忠的视线受阻,他根本看不清那番混乱的战局,只听得一阵激烈的野兽嘶鸣吼叫声,感觉自己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本袭击他们的猛虎就被数量众多的狼群击得连连后推,战场慢慢后移了。 而云帆则是也在那场混战之中,身姿矫健,灵活敏捷。 葛山鸣则是立马招呼姜德海和何效忠等人,赶紧抓紧机会撤回禁区,不然到时候猛兽又杀个回马枪,他们就被动了。 至于云帆的安危,他是丝毫也不担心的,这位就是个狠人,他有狼群作为后盾,根本不用他们操心。 方才来的路上云帆也交代了,到时候他只管带着众人离开,不用管他的安危。 他及时带着大家撤离,才是不给他扯后腿。 是以,葛山鸣便也半点不含糊,转身便招呼大家撤离。 大家跟云帆都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此情此景,大家自然都只顾得上自己,而不会去多管云帆的死活。 姜德海方才恨不得将云帆当成祖宗,这会儿涉及到自己性命之事,他立马就将云帆抛到九霄云外了,毫不犹豫地就跟着葛山鸣往禁区方向撤了。 路上他们自然也遭遇了其他猛兽的袭击,但大部分火力都已经被云帆吸引走,他们应付起来自然没问题。 终于顺利赶到禁区入口时,所有人都不禁重重松了口气。httpδ:Ъiqikunēt 待到完全进到禁区,彻底确保安全了,大家心中那根弦才总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自己看上去有多狼狈,而身边不少同伴也都已经受伤,有的甚至都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因为他们已经丢了性命。 方才大家就都只顾得上自己逃命,自然顾不上管他们的尸身。 现在自己安全了,这才想起同伴来。 但大家心里也顶多就是愧疚一番罢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冒着性命之忧去把他们的尸身搬回来。 而对云帆,大家就更是没有要去支援的打算。 笑话,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回来,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在自投罗网?要是最后再把自己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葛山鸣心中也升起了短暂的犹豫,但想到云帆自己交代的话,他的犹豫就被打消了。 这可不是自己见死不救,而是他自己说的,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不需要管他,免得反倒给他拖后腿。 既然如此,他可就怪不得自己不去救他了。 而此时的云帆,也的确不需要他们来救。 因为此时他与猛虎的搏斗已经结束,甚至彼此间还正在进行着十分亲近友好的互动。 云帆正抬着手,十分自然地抚在那头猛虎的脑袋上。 “你表现得很好。” 猛虎完全没了方才在人前时的凶猛,反而现出了几分娇憨之态来。 它抬起自己的脑袋,在云帆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带着一股子邀功之意。 云帆见它如此模样,当即就明白了,脸上不觉露出几分笑意,“你的功劳我记住了,会奖励你。” 它当即就把自己的尾巴摇得更加欢实了。 云帆又道:“让你这般与我演戏,委屈你了。” 它这般配合自己,虽然在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对于它在群兽之中的威望却是必然有损害的。 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老虎作为万兽之王的地位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靠实力奠定的。 它这几次的表现这般窝囊,自然会让一些猛兽心中生出一些想法来。 猛虎又发出了一声雄浑的嚎叫,它的眼里也尽是睥睨傲娇之色,一副十分不以为意的模样。 云帆当即就明白了它的意思,它对此根本不以为意。 因为它根本没把那些猛兽的想法放在心上。 它会一再退让和落败,那是因为要配合云帆,不是真的因为它实力不济。 若当真有蠢货想要来挑衅自己,争夺万兽之王的位置,那它们就是不自量力,它不介意会用自己的实力来告诉它们,这个位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随便便坐的。 它对狼王也投去了一记睥睨的眼神,带着一股子威压之意。 它的威压对丛林众生皆平等,包括狼群们。 它会对云帆臣服,却不会对狼王臣服。 狼王面对这猛虎的威压,直接便露出了臣服姿态。筆趣庫 云帆没有再在这里逗留,而是与猛虎约定好了,这几天它都要时不时带着猛兽们来禁区附近骚扰,只需偶尔骚扰即可,不需要动真格。 因为他只需要禁区的人对它们生出忌惮,从而把自己继续留在禁区,而不是真的要它们双方发生冲突,造成伤亡。 第2733章:靠人不如靠己 何效忠张口就要回击,但却被姜德海再次抢先。 “我觉得让云帆暂时留在禁区没有什么不好,这才是目前来看最稳妥的安排,毕竟,没有什么比禁区的安危更重要。 拜你所赐,昨晚上我们把那群猛兽得罪得更惨了,谁也不能保证它们会不会卷土重来,若是它们再来骚扰和攻击禁区,真的造成了什么损失,你担得起吗?” 何效忠自然担不起,他更不想平白无故地就给自己揽这么一个责任。 他当即撇清干系,“这与我有何干系?你休想偷换概念,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姜德海冷哼一声,“那你就闭嘴!这里可不是你的玄甲营,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何效忠被他这么一番回怼,脸色自然变得很是难看,但他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他只能憋屈地闭嘴了。 他俩在这里争论不休,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云帆自己开了口。 “我想下山。” 他的语气平淡,但却又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之意。https:ЪiqikuΠet 他的此言一出,瞬间让众人愣住了。 云帆又看向姜德海,再次重申了一遍,“我想下山,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 姜德海闻言,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还惦记着回去跟茹夫人见面之事,或者说,他想要趁此机会跟自己谈条件。 姜德海自然不想在何效忠面前跟云帆争论,这就相当于是在自曝其短。 他当即就决定,这件事,他要跟云帆私下单独谈。 他当即就对云帆道,“你随我来。” 云帆微微垂头,将自己眸中的情绪尽数遮掩,抬步跟了上去。 待走到无人之处,姜德海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云帆,你这次就再帮我一次,先把这个难关过了,过后你想要再见茹夫人,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办成。” 他的语气十分恳切,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恳求之意。 云帆却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我不相信你。” 姜德海顿时有些心塞,但这也是自己以前造下的孽,现在要重新获取他的信任,自然不容易。 姜德海只能再次好声好气地跟他说好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云帆才总算是出现了些许松动。 姜德海当即再接再厉,继续游说,“此地十分重要,不敢有半分差池闪失,你这几次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家主也会看到你的贡献和价值,这个时候你就更要抓紧机会好好表现,这样你在家主面前也才能更有话语权。” 云帆听了这话,脸上的意动之色更加强烈几分,姜德海便知道,自己这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他顿时更加卖力了,“正所谓靠人不如靠己,你若只能通过我来达成你的目的,那其中的变数就太大了,因为说实话,很多事我自己也没法做主。 但你如果能越过我去,直接跟家主谈条件,你的胜算是不是要大得多? 你要想跟家主谈条件,自然要有筹码,眼下这机会便是你最佳的时机,你要好好抓住机会,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 他这番推心置腹的谈话总算是让云帆松了口。 “那好,我留下来。” 姜德海听到他的回答,心中简直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他陡然发现,自己在云帆面前咋这么卑微呢? 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他的确不得不向云帆低头。 因为跟这点颜面相比,禁区出事的后果更让姜德海无法承受。 云帆虽然不是自己人,但眼下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让姜德海彻底放心,葛山鸣亦是如此。 若葛山鸣当初能解决这件事,就不需要他增派人手了。 云帆只是临时待在禁区而已,姜德海不可能让他多待,而在此期间,葛山鸣也自然会知道分寸,不会让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但为了保险起见,姜德海还是对云帆提出了警告。 “你要记住你在禁区里的职责和使命,你只需要负责对付那些猛兽即可,其余的不要管,也不要问,不要看。知道得越少越好,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我这是为了你好。明白吗?” 姜德海这番话固然有警告云帆的意思,但他的话也未必就没有道理。 知道得越少才越安全。biqikμnět 云帆若是识趣,是聪明人,他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这番话的良苦用心。 云帆心中闪过诸多思绪,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受教地点了点头,末了还道:“我只想见到母亲,其余事情我不会管,也没兴趣。” 姜德海闻言,这才放心几分。 不感兴趣就好,要的就是他的不感兴趣。 他若是好奇心太重,那姜德海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他待在禁区里。 两人达成了一致,再回到人前时,云帆便一改先前的态度,决定要留下来了。 闻金斗和一众都曾经受过云帆搭救的人听了,只觉得整颗心瞬间就安定了大半。 有云帆在,他们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葛山鸣的心里依旧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之下,但总体来说,他还是欢迎居多,毕竟,眼下没有什么比大局更重要。https:ЪiqikuΠet 姜德海本想把葛山鸣叫过去交代一番,但何效忠却依旧露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模样,更是出声嘲讽。 “你若当真这般不放心,那不若就留在山上好了。” 姜德海自然不会留下,但被何效忠这么一打岔,他也就没有再找葛山鸣交代了。 他只在众人面前出言提醒,“你要好好地把禁区看好,若是胆敢再出现半点纰漏,我唯你是问!” 葛山鸣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确失职,他无可辩驳,只能应下。 姜德海口中所说的纰漏,不仅仅指的是猛兽围攻之事,更是指云帆,他是在提醒葛山鸣看好云帆,不要让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因为彼此的消息差,姜德海的这话,葛山鸣完全理解成了猛兽袭击之事,压根没有意会到云帆那一层意思。 姜德海一行人下山了,云帆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甚至还拥有了一群崇拜者。 但云帆并没有急于跟这些人套近乎,笼络人心,而是依旧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态度不桀骜,只是不热情罢了。 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这个时候不宜太过冒头,不然就会成为靶子,也不方便他日后行事。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现在,他学会了隐忍,也学会了计谋。 第2734章:应对这那位新大夫 葛山鸣对云帆的出现充满了危机感。 但好在云帆并没有趁机做些什么,而是独来独往,很安分老实的模样,这让葛山鸣心中的芥蒂总算是消失了大半。 他只盼着,猛兽之事早些过去,可不要再来了,这样云帆就不需要留在禁区了。https:ЪiqikuΠet 但很快,葛山鸣就希望破灭了。 到了晚上,禁区外面再次传来了猛兽吼叫的声音,它们俨然是卷土重来了。 禁区的一众人听到这声音就头皮发麻,众人顿时浑身戒备,严阵以待。 最后还是云帆出马,召唤来了狼群,这才再次将那些猛兽吓退。 经此一事之后,大家对于将云帆留下这件事顿时更加赞同与庆幸了。 幸亏云帆留下来了,不然他们非要遭殃了不可。 就算不会败,但也定然又要耗费一番人力物力,或多或少都会蒙受损失。 葛山鸣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云帆的存在,的确是让他们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与损失。 这件事很快就被汇报给了姜德海,姜德海也再次庆幸自己的决定。 这么看来的话,云帆暂时是不能离开禁区了,就算要走,也得等到这群猛兽彻底安分下来再说。 只是,这群猛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这还是个未知数。 姜德海还是担心何效忠会告小状,所以,他就赶紧先下手为强,先给家主去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尽数汇报。 这样,就算何效忠后头再想要告状,也不会再产生先入为主的想法了。 谢北弦先前得知禁区中发生的事情,的确很是恼怒,觉得姜德海办事不力。 后来又收到姜德海的这封来信,心中的怒火这才稍有消散。 好歹,禁区没有出事,这是谢北弦息怒最大的原因。 而姜德海又在信中不动声色地夸大了云帆在这件事中的作用,然后又话锋一转,开始为自己的先斩后奏请罪。 谢北弦即便知道这是他的话术,心里上也不自觉对这件事不再那般恼怒。 但怒意完全消散也是不可能的,不管他说得再天花乱坠,他先斩后奏都是事实,自己身为家主,不可能放任这样的行为,不然自己的威信岂不是要遭受巨大的挑战? 所以,姜德海还是收到了谢北弦的斥骂与责罚,但这个结果对于姜德海来说,已经十分轻微了。 对于云帆,谢北弦也终于放宽了原本的态度。 既然云帆在这件事上作用巨大,那不妨用一用他。 任何事,都没有禁区的事重要。 但有一点谢北弦一再强调,云帆只能作为一个临时的编外人员进入禁区,绝对不能让他看到和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事。 为了禁区的安危,他愿意放任和答应云帆的一些要求。 前提是这样的要求不会真正动摇谢家的根本,对大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想见茹夫人,就适当让他见一见。biqikμnět 他们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再如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姜德海得了家主的回信,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险之又险的过了,差一点,他就要酿成大祸了。 好在,他还是有点机缘和运气在的,这才没有把事情办砸。 何效忠得知此事,心中一阵气得倒仰,他恨恨道:“这次运气好,下次可不一定了,你可得小心着些,不要自以为是,最后阴沟里翻了船!” 姜德海朝他呸了一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不要在这里瞎阴阳怪气!” 有这么一个乌鸦嘴在旁边,可真是晦气。 但姜德海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何效忠这乌鸦嘴的话竟然真的应验了,他还真在阴沟里翻了船,被鹰啄了眼。 眼下的姜德海不知这一切,他还沉浸在顺利度过这一次难关的喜悦之中。 之后的接连三四天,禁区都遭到了猛兽的侵扰,但因为云帆在,它们的侵扰便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越是如此,大家便越是觉得云帆的作用至关重要,他在禁区里留下也成了众望所归之事。 姜德海收到讯息,心中对那些猛兽简直恨得牙痒痒,只盼着它们能尽早恢复如常,可不要再抽风发作了。 但他的期盼也终究只能是期盼,对那些猛兽,他根本无法操控和驾驭。 眼下情势如此,他也只能继续让云帆留下了。 而兰清笳也早就猜到了大致情况,云帆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梨园,那就已经说明他顺利留在了山上。 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这都是一个十分良好的开始。 茹夫人则是一边欣喜,一边担忧,生怕云帆不能应付。 兰清笳便劝她,“你担忧与否,对事情的最终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忧呢?放宽心,云帆并没有这般无能,他其实很聪明。” 经兰清笳这么一番开解,茹夫人心中的担忧便一下去了大半。ъiqiku 兰清笳又话锋一转,“你与其担心云帆之事,还不如担心担心接下来很快就会出现的那位新大夫。” 茹夫人闻言,心中仅剩的那点子担忧也没了,转而开始紧张起这件事来。 柳大夫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这位新大夫。 若这位新大夫有意刁难,不仅瑞儿的病情可能会受到影响,便是柳大夫也可能会被对方排挤走。 那样的话,自己就连这唯一的盟友也要失去了。 可是,这位新大夫来之前,她们也根本没法摸清对方的底细啊,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根本无从下手。 兰清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一开始的着眼点不在那位新大夫身上,而是直接对茹夫人询问起了有关泰平郡王谢立新之事。 “你方不方便跟我说说泰平郡王之事?” 一提到泰平郡王,茹夫人的面色就有些冷淡,兰清笳直接问,“你似乎不喜他?” 茹夫人抿了抿唇,旋即点头,“我对他,的确有些不喜。” “为何?是因为小公子?” 茹夫人缓声道,“是,也不全是。” 兰清笳的心思微动,“难道,这里面还牵涉到了小公子的父亲?” 茹夫人闻言,睫毛不觉微微颤了颤,面上有闪过一抹异样,兰清笳见此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第2735章:云帆的发现 茹夫人略一犹豫便点头承认了。 “是。我夫君的死,与他有关。” 兰清笳还待追问,茹夫人就已经开口岔开了话题。 “除此以外,瑞儿之事,他也是最大的主导者和牵头者。 瑞儿明明是我的儿子,但我对他的人生却没有任何决定权,我对他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兰清笳看出她对自己夫君之事没有多说的意思,便识趣地没有追问,这事,她日后再让秦淮想方设法从云帆口中打听一番,或许会有一些别的收获。 她自己则是顺着茹夫人的话头继续问起了有关谢天瑞之事。 从茹夫人的讲述中,谢立新对谢天瑞的确很看重,不过在茹夫人眼里,这种看重都是基于对谢天瑞的利用之上,是以她的语气中满是不屑,甚至还带着一点嫌恶。 如果让她选,她自是不稀罕谢立新这样的看重。 茹夫人大多数时间都被限制了自由,所以她对谢立新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以前,兰清笳也没能再问出更多的有用信息,她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总之,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找到法子解决。 不过,在那位新大夫来之前,她倒是意外获得了一条新线索。 这条新线索便是来自于云帆。 云帆这些天一直都在禁区里待着,姜德海没有要让他下山的意思,不过他却给葛山鸣传信,让他留意云帆的动向,不要让他知道禁区里的事。 葛山鸣收到这个传信,心中不禁升起一阵诧异,难道云帆不是姜德海的心腹?筆趣庫 但姜德海的这话也无疑让葛山鸣心中暗喜,觉得自己之前对云帆的忌惮都是多余的。 好在,云帆在禁区里一直都很是老实,除了需要召唤狼群的时候才会现身,其他时候都安分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对外事都并不关心的模样。 如此看来,他也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并没有要贸然打探的意思。 殊不知,云帆虽然没有刻意主动地去打听,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在暗中进行观察。 他发现先前的那几个土坡每天都会多一些新的泥土,这说明每天都会有人在进行采挖。 除了采挖以外,他还看到了除了起锅做饭以外的其他烟囱一直都有烟雾升起,且日夜不停,袅袅不断。 这若还说是在烧饭,那就太牵强了。 他们必然在烧制些什么。 云帆一时没法去探查他们究竟在烧制些什么,但也已经在心里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云帆虽然没有主动与人攀谈,但却少不得有人来主动找他。 毕竟,云帆身上的光环太大了,大家对他都有种莫名的崇拜和好奇。 云帆面对大家的主动靠近,虽然依旧话不多的模样,但却不似此前在梨园时的冷漠,而是来者不拒,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如此,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云帆获取了一些讯息。 其中,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性的词语,那就是矿。 他们是在这里挖矿。 只是,究竟是什么矿,他却是没能探听到,对方也意识到不该讨论这个问题,便及时打住,没有再开口,云帆也不好再追问,不然就显得太过刻意,反而会暴露自己。 不过,云帆从他们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子非常明显的类似铁锈的味道。 难道他们挖的是铁矿? 这个疑问被他记在了心底。 云帆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见石叔一面,把自己现有的讯息告知他。 石叔见多识广,他定然能从自己的讯息中拼凑出事实的真相。 而且,他也不能一直在禁区里这般干等着,什么都不做。 他一开始为了避免嫌疑不方便做什么,但后面,他就必须得想办法进一步打探线索了。 可是他不敢贸然行动,生怕会打草惊蛇,最后弄巧成拙,白白浪费了这般大好的机会。筆趣庫 所以,他也需要去跟石叔碰碰头,向他讨一讨主意。 是以,当晚,在猛虎继续来骚扰时,云帆与之对峙之时就用他们才能听得懂的兽语进行了沟通,云帆让它们之后暂时不要来骚扰了。 之后的接连两天,禁区便果真不再有猛兽骚扰,大家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云帆便趁此机会提出想要下山的要求。 葛山鸣心中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因为云帆的存在一直让他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大家对他的能力更加认可,葛山鸣便觉得自己像是被架空了似的。 现在云帆自己提出离开,让葛山鸣放心不少,这至少可以说明云帆对自己的位置是无心争夺的,他对这里没有野心。 但云帆的去留问题,葛山鸣并没有决定的权利。 所以他只能去信姜德海,询问姜德海的意思。 姜德海也不希望云帆在禁区多待,但他更担心禁区的安危问题,便传讯葛山鸣,再等一天,若依旧没有野兽侵扰,那就允许云帆下山。 第三天晚上,在众人紧张忐忑之中,这一夜同样平安度过。 葛山鸣最是松了口气。 禁区安全,他自然最高兴,而且,云帆能就此离开,对他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云帆二话不说,得了允许直接就走了,半点留恋之意都没有。 下了山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姜德海兑现承诺,“我要见母亲。” 他要见石叔,可以晚上找机会悄悄地去找他,没人注意他俩的动向。 但母亲那边就不行了,母亲那边定然很多人看着,他若想晚上偷偷去找她,只怕会被发现,最后反到连累母亲。 而直接对姜德海提出要求反而是最合适的。 姜德海现在看他简直顺眼多了,对于他的这个要求也不再推三阻四,毕竟这事现在可是在家主那里过了明路的,他自然不用再为难了。biqikμnět 云帆提出这个要求,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乐呵呵地道:“好好好,你现在可是大功臣,你想见谁都行。” 云帆原本还有些担心姜德海又耍什么把戏,抑或是嘴上答应自己,转个背就又找其他理由搪塞自己,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耍花招,自己很快就见到了母亲。 见到茹夫人,云帆自然很是欣喜。 “母亲!” 第2736章:成为自己人 茹夫人也很高兴,她将云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关切询问,“怎么样?在山上有没有受伤?” 云帆自然摇头,“没有,山上是我的主场,谁受伤我都不可能受伤。” 他的语气很是骄傲,更带着一股子邀功之意。 云帆压低了声音,对茹夫人道:“母亲,我发现了山上禁区的一些事情……” 他三言两语,简单将自己发现的一下讯息告知茹夫人,茹夫人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微微异样之色。 云帆的生活阅历少,说白了,他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很多常识也都没有明确的认知,所以很多事情他没能及时地理解和反应过来。 但茹夫人可不会如此。 茹夫人一听他讲述的这些讯息,立马就猜到了谢家在做什么了。 他们定是在山上发现了铁矿,所以才将那处围起来,开始在那里采挖,冶炼兵器。 这有什么难猜的?谢家原本就藏着谋逆之心,铁矿原本是朝廷严格管控的,谢家要想获得兵器,只能采取私底下见不得人的手段。 而私开铁矿,俨然成了最直接便利,成本最低的法子。 临郸原本就是谢家的地盘,外人想要进入临郸本就需要经过一道严格的关卡,谁又能发现他们竟然悄悄地在山上开挖铁矿,冶炼兵器呢? 若非机缘巧合,便是云帆也不一定会发现这个秘密。 云帆见茹夫人在沉思,一时有些拿不准,难道自己的这些发现并不足为奇? “母亲,是不是我发现的这些线索没有什么用处?”筆趣庫 茹夫人回神,当即摇头,“不是,你发现的这些线索很有用,我方才只是在思考这件事。” 云帆顿时放心了,“有用就好。” 茹夫人语气郑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多半是在山上私开铁矿,冶炼兵器。” 云帆听了这话,果然露出一脸茫然之色。 他缺失教育,对大元的律法一无所知,也根本不知道私开铁矿意味着什么。 茹夫人便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与他一一分说了一番,云帆这才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了谢家人为什么会对禁区之事这般紧张。biqikμnět 若那些猛兽闯入,将他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铁矿踩踏崩塌了,会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且不说,单单是这被踩踏坏的铁矿,他们要重新挖也要费老鼻子劲。 谢家要图谋大事,这兵器自然不能短缺,若是因为这场变故被迫中断了冶炼,他们要图谋的大事也要被耽搁。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云帆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难怪姜德海要想方设法把自己留在禁区,难怪他对自己的要求能这般有求必应。 果然,当自己有了足够的价值之后,才能拥有话语权。 云帆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把我的发现告诉石叔,让他给我出谋划策,看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既然谢家所做的事这般要紧,那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就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有半点差池。 云帆觉得自己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来独自谋划这些,所以他需要跟自己的军师商议。 茹夫人听了他的话,毫不犹豫地点头,“合该如此。” 其实在茹夫人心里,柳大夫和她的夫君石先生二人,真正拿主意的人是柳大夫,而不是她夫君。 但云帆跟石先生往来更加密切,也更加方便,所以茹夫人也默认了他有事就去找石先生。 但茹夫人觉得,石先生从中不过就是起到一个传话的作用罢了。 虽然她和柳大夫都是女流之辈,但茹夫人却觉得柳大夫的行事根本不像寻常女子,而是颇有男人的果决沉稳,好似只要有她在,就有了主心骨。 眼下这件事,茹夫人最多只能猜到谢家人在山上私开铁矿,冶炼兵器,至于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她就没了主意。 云帆也没有再继续跟茹夫人讨论这件事,而是开始说起其他。 在云帆心里,茹夫人就只是他的母亲,母亲没必要为那些事情烦忧,操心的事只管交给旁人代劳便是。 兰清笳自然也知道云帆回来了的消息,她和秦淮都猜测到了,云帆定会来找他们。 果然,当晚,云帆就来了。 他的身手了得,来得悄无声息,若非秦淮和兰清笳都是习武之人,他们也定然发现不了。 云帆刚落脚,秦淮就打开了房门,他顿时愣住了。 云帆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的身手退步这么明显? 秦淮露出一抹惊喜的笑,“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 云帆闻言,这才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原来如此,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并非自己的轻功倒退了。 秦淮赶紧让他进屋,云帆略一犹豫便进去了。httpδ:Ъiqikunēt 既然他主动让自己进去,想来便是合适的。 他若是扭捏推辞,引来了侍卫的关注,暴露了自己,那就麻烦了。 他们本就是在等云帆,是以兰清笳自然穿戴整齐,并无不妥之处。 云帆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就将自己的发现又讲述了一遍。 他并没有提起茹夫人的话,便是想要听一听他们的看法。 最后不出所料,他们二人也给出了相同的猜测。 “照你所说,山上的秘密多半是铁矿。” 云帆这才道:“母亲也是这般猜测。” 秦淮和兰清笳此前就已经有所猜测,现在也不过是验证了这个猜测罢了,两人心中都没有过多的惊讶和意外。 云帆问,“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秦淮略一沉吟,反问道:“你现在有没有法子让那些猛兽攻入禁区?” 云帆点头,“自是可以。” 秦淮:“那就这么干!” 云帆也很快就明白了秦淮的用意,他这是让自己把禁区的水搅浑,然后自己就有了趁乱探听虚实的机会。 “你先成为知情人,当你成了知情人之后,他们要么灭你的口,要么就会让你成为他们的自己人。 而你对他们来说还有价值,他们不会灭你的口,最大几率会让你成为自己人。 到那个时候,你就有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机会参与和了解这件事。” 第2737章:他是什么样的人 云帆听了秦淮的这番分析,当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心中不觉对石叔的智谋生出了深深的佩服。 不过,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样的话,我只怕就没那么轻易离开禁区了,我就算查到什么线索,也没法及时告诉你们。” 兰清笳这时开口,“这有何难?你可以借住狼群传递讯息。” 云帆沉默片刻,旋即道:“我识的字不多。” 兰清笳:…… “那就画,只要你画得不太过抽象,我们都能看懂。” 似乎也只能如此。 云帆只能点头答应。 末了,秦淮还是忍不住道:“如果有机会,你还是把字学起来,对你没有坏处。” 云帆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本他并没有这个意识和打算,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多学一些,这样,遇事之时自己才不会手忙脚乱,毫无谋划。 云帆说完这事,便打算离开,秦淮却是将他喊住。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云帆闻言,果真停了下来,一副疑惑的神色。 “我是想问问泰平郡王此人,有关他的一切我们都想要尽可能详细地了解。” 秦淮提出这个问题时,一直都注意着云帆的神色与反应。 他听到泰平郡王这几个字,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了,眼底也闪过了一抹嫌恶之色。 看来,他对泰平郡王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开口,语气有些硬邦邦的,“你问他做什么?” 兰清笳主动开口,“其实是我想问,你也知道,不久之后泰平郡王就会来梨园,还会带来一个新大夫,我想要尽可能多了解有关他的一切讯息,对对手多一分了解,日后真正应对时才会多几分把握。” 云帆听了这话,神色依旧不大好看,但还是开了口。 “我对他没有什么了解的。”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你在梨园这么多年,定然也听说过不少他的事,你可以好好想想,不论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知道的都行。” 云帆还是摇头,“你们真的问错人了,我一个小小的马奴,跟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交集?他最多也就偶尔来一次梨园,就算来了梨园,我也见不到他。” 兰清笳却依旧不死心,循循善诱,“你曾经见过他吗?” 云帆的神色出现了短暂的阴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见过。” 兰清笳:“他是什么样的人?” 云帆的眼底厌恶更甚,只冷冷吐出几个字,“残暴冷漠,毫无人性。” 兰清笳和秦淮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他们没想到云帆对泰平郡王的评价竟然会是这样。 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让云帆对他生出这样的评价来? 兰清笳惊讶之后,立马露出了惶恐之色,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他,他竟,竟然是这样的人?那,那他若是觉得我没治好小公子,岂不是会迁怒于我?我只是一介普通平民,可得罪不起他这样的大人物。” 秦淮也跟着露出惶恐之色,旋即急切地追问云帆,“你为何会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云帆对他们已经开始慢慢信任,对他们的防备自然没有那么强。 面对他们这些疑问,云帆虽然很不想去回忆当初之事,但他还是开了口。 “只要你们不做出触犯他利益之事,他看上去就像是弥勒佛似的,对谁都笑眯眯的。 但一旦有人不听话了,触犯了他的利益,他翻脸比谁都快,手段也比谁都残忍。” 秦淮敏锐地追问,“他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过谁?那人是你熟识之人?” 云帆神色间闪过一抹沉痛,点了点头。 “是谁?” 云帆却是闭口不言了。Ъiqikunět 他摇头,“我不能说,母亲说过,让我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云帆的这番态度,已经让秦淮和兰清笳浮想联翩。 云帆是狼孩,当初他从山上来到这里,身边能接触到的人,除了茹夫人以外,最有可能的就是茹夫人身边的丫鬟。 可是,若那被泰平郡王处置了的人是茹夫人身边的丫鬟的话,茹夫人也就没必要让云帆对此守口如瓶了。biqikμnět 她既然会这般郑重地交代云帆,那就说明那个人的身份不能宣之于口,若是让旁人知道云帆也知晓这件事,那就可能会让云帆惹来杀身之祸。 那究竟什么人的身份这么要紧,连说都不能说? 兰清笳想到了茹夫人先前提起过的,泰平郡王与她夫君之死有关,难道,云帆口中不能说的那人,就是茹夫人的夫君,小公子的父亲? 兰清笳知道,这是最佳的探问出真相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要重提此事,只怕就要引起云帆的怀疑,就更加难以问出结果来了。 她眼神定定地望着云帆,语气斩钉截铁,“若我没猜测的话,那就是小公子的父亲,对不对?泰平郡王害死的人,就是小公子的亲生父亲,是不是?” 兰清笳的语气太过笃定,云帆的眼底不觉闪过一抹难掩的惊诧与错愕。 那是被拆穿了心中所想才会露出的神色。 秦淮和兰清荷见此,当即就知道,她猜对了。 兰清笳语气中当即就多了一股了然,“果然如此!” 秦淮一副好似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样子,说话都开始打磕巴。 “可,可是,他,他怎么敢这么做?那可是小公子的父亲,是谢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也是他的亲侄子!” 云帆依旧没有开口,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让人看不懂。 秦淮继续激动地道:“茹夫人既然知道他是杀人凶手,那就应该告诉谢老夫人,让谢老夫人帮他报仇啊!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让你也保密?” 云帆依旧没有开口,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耐人寻味,兰清笳还看到了一丝类似于嘲讽的神色。 他为何会露出嘲讽之色? 兰清笳觉得有什么念头在心中闪过,但那念头闪得太快了,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来得及抓住。 她看得出来,云帆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开口,她必须得想办法给他施加一点压力才行。 第2738章:母亲的话就是圣旨 兰清笳调整了一番自己的神色,换了一副语气道:“云帆,我们原本可以不掺和进这些事里,我们掺和进来,完全是为了帮茹夫人,帮小公子。 但你们对我们却是根本没有真正的信任,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会很被动,一旦遇到了什么意外的变故,我们连该如何应对都不知道。ъiqiku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冒险去掺和进来?我们还不如直接明哲保身,如此至少还能保全自己。” 云帆听了兰清笳的这番话,原本坚定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些许动摇。 他不想母亲失去这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帮手。 但是,他又答应过母亲,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即便他对他们二人已经十分信任,也不行。 母亲的话就是圣旨,他答应了就必须照做。 他终于开了口,“并非我不愿意告诉你们,而是母亲不让我说,我不能违逆母亲的意思。” 兰清笳见此,也不得不感叹,云帆对茹夫人当真是愚孝。 只怕茹夫人便是让他去死,他也会二话不说直接照做吧。 兰清笳叹息一声,“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于你,我们终究还是不能得茹夫人的全副信任,谢家的这趟浑水,我们也不想继续蹚了。 待泰平郡王把新大夫带回来,他若是医术了得,那小公子交给他,我也放心了。” 秦淮也跟着道:“正好,我们也应该去寻找我们的孩儿了,说不定,他们现在就正在哪里等着我们去找他们呢。” 兰清笳也跟着点头,神色间满是对自家孩儿的思念之情。 云帆见此,顿时急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看到母亲就此失去这两个得力的帮手。 他根本不相信泰平郡王真的会带回来好的大夫为小公子治病,若是柳大夫走了,那母亲和小公子就真的要彻底陷入孤立无援之中了。 他现在就算是有了一点用武之地,但却完全还没有成长起来,完全还不足以成为替母亲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急道:“你们不能就此袖手旁观!” 兰清笳再次不动声色地给他施加压力,“可是你们什么都不愿意据实以告,我们继续掺和进来只会越来越被动。” 云帆狠狠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终于开口。 “我告诉你们便是了!” 兰清笳和秦淮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的眼中都有一股得逞的狡黠。 云帆到底还是太单纯了,跟人打交道的机会也太少,还没学会应当如何识破他们这样的把戏和弯弯绕绕。筆趣庫 加之他对茹夫人那股关心则乱的心理,太过担心茹夫人会失去帮手,就更加容易乱了方寸,中了圈套。 云帆又不放心地强调,“但你们不能告诉其他人!” 他们二人自然是连连点头。 秦淮和兰清笳心里生出过很多猜测,但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般。 “小公子的父亲不是谢老夫人的儿子,他是母亲身边的暗卫。” 秦淮&兰清笳:!!! 两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茹夫人她红杏出墙了? 两人的表情太过直白明显,云帆就算是不经世事的愣头青,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当即出声为茹夫人证明,“母亲没有红杏出墙!” 秦淮和兰清笳的面上不觉露出了明晃晃的困惑。 这,这说不通啊。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会儿都禁不住着急了。 秦淮直接出声催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气儿说完,别说一半留一半的。” 可真是让人着急。 云帆也不是故意要吊胃口,而是内心依旧在挣扎犹豫,没法彻底下定决心来道出这件事。 被秦淮一番催促,他这才彻底咬牙豁出去了。 “因为,谢老夫人压根就没有儿子,她只有一个女儿,母亲便是她的女儿。” 听了这话,秦淮和兰清笳先是齐齐一愣,旋即便是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那此前那些违和之处,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他们想起了此前云帆提起过的茹夫人的名字,她叫秦念茹。 她姓秦,是因为她才是先太子血脉。 念茹,就是念汝。 这个名字,所寄托的,是谢老夫人对先太子的思念。 先前他们从未往这个方面去想过,也是一叶障目了。 兰清笳之前就发现,茹夫人和谢老夫人之前有很深的隔阂,但谢老夫人对茹夫人又没有真正地狠心绝情,有时候,她会用一股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茹夫人。 而茹夫人提到谢老夫人时也同样如此。 她们是亲母女,却因为立场的不同渐行渐远,直至对立。 对于谢家来说,留下茹夫人这么一个一心想要破坏他们计划的知情人是有很大风险的,真正聪明的做法就应该是杀人灭口,让小公子的母亲彻底病逝,永绝后患。 曾经兰清笳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疑惑谢家为何只是对外宣称小公子的母亲死了,而实际上却偷偷地把人藏起来。 现在总算是知道原因了,因为她不是谢老夫人的儿媳妇,而是她的女儿,所以她才被手下留情,只是限制了自由而已。 同样的,这也解释了,为何谢天瑞的地位如此重要,因为他是先太子留下的唯一男丁。 若茹夫人不是女儿身,而是男儿身,那谢天瑞的位置就没那么要紧了。 当初谢老夫人也曾经无数次懊恼和怨恨,为何自己生下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 她的这种怨恨或多或少也传递给了茹夫人,让两人的母女关系一直被蒙上一层阴霾。 茹夫人自小渴望母爱,但母亲对她却是阴晴不定,而且还要求她必须以男人的身份示人,茹夫人对此感到困惑不解。https:ЪiqikuΠet 直到她长大懂事了,她得知了事实的真相,内心深处才会对这件事本身充满了抗拒,她也才会想要把小公子带走。 “母亲没有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她扮男人,但她说,她讨厌那样的生活,那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背了一个枷锁在身上,也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谢家人让母亲过得不开心,所以,他讨厌谢家人,尤其讨厌谢老夫人这个罪魁祸首。 第2739章:最离不开的人 谢家要图谋那一切,就要让谢天瑞的身份名正言顺。 先太子的嫡亲孙子和嫡亲外孙,哪个身份更好?自然是前者。 所以,他们才要掩盖茹夫人的女儿身,让谢天瑞一直都是先太子的嫡亲孙儿,而不是嫡亲外孙。 这件事乃是谢家的私密,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自然就为他们增加了一份危险。 所以,茹夫人才会对云帆嘱咐,命他定要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能对外透露。 一旦让谢家人知道云帆是这件事的知情者,他们定然不会留下云帆的性命。 当初的云帆还是个孩子,谢家人要除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兰清笳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小公子的那位父亲身上。 “恕我冒昧,茹夫人和小公子的父亲之间,是被谢家人允许的吗?” 这个问题,兰清笳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要从云帆的口中得到验证,而不是光凭自己的猜测。 提及小公子的父亲,云帆的眼神中立马笼上了一抹悲伤与沉痛之色。 他摇头,语气艰涩,“他们若是被允许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在云帆的讲述中,秦淮和兰清笳终于窥见了当初之事的全貌。 当初,茹夫人已然及笄,身形越发难以遮掩,谢老夫人也已经将她的身份,以及他们的图谋尽数告知于她。 但茹夫人的反应却并不如谢老夫人所料那般,她非但没有为自己的身份感到欣喜,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负累,为了反抗,她不愿意再在人前扮演男人。 最终,谢老夫人便只能将她送到了临郸,住进了梨园。 在这里,茹夫人才不需要扮演男人,她才真真正正地恢复了女儿身。 而她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也是无拘无束的,她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甚至她收养云帆都没有受到阻拦。httpδ:Ъiqikunēt 她以为这是自己抗争胜利的表现,殊不知,这不过就是暂时麻痹她的糖衣弹药罢了。 后来她才知道,谢家的确是舍弃她这颗棋子了,因为她不听话,且她是女儿身,假的终究是假的,真的把她推出去也不保险,一旦被识破,也是一大隐患。 所以,他们将主意打在了下一代的身上。 只要茹夫人生下一个男孩,那么,这个男孩就可以成为他们扶持的对象。 兰清笳的脑子已经开始运转了起来,她飞快地思索着,并且已经隐约猜到了谢家人的打算。 “谢家为茹夫人物色的夫君人选,定然不会是外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选中的人,应该是谢家现在的家主,谢北弦吧?”biqikμnět 云帆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不过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旋即点了点头。 “没错。我还记得,那段时间,谢家主经常来梨园见母亲,在母亲面前也很是殷勤的模样。” 云帆抿了抿嘴,又补充了一句,“在母亲面前,他表现得好像很喜欢我,但实际上,他看我的眼神充满厌恶,他不过是在母亲面前演戏,想要获得母亲的欢心罢了。” 果然如此。 若是茹夫人和谢北弦生下了男婴,那这个孩子就不仅仅是先太子的血脉,也是谢家嫡亲的孩子,那谢家也就会更加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力,倾尽全力为这个孩子铺路,筹谋这件事。 只可惜…… 茹夫人对谢北弦这个表兄无意,反而愿意委身于自己身边的一个暗卫。 只是不知道,她做出这个选择,究竟是因为与那暗卫真正情投意合,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借此机会反抗谢家和谢老夫人的安排。 兰清笳心中有这个疑惑,不过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那个男人名唤张成璟,比她大七岁,从茹夫人记事起,他就是她的暗卫。 因为茹夫人女扮男装,她没有什么朋友,张成璟便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的秘密,且她可以放心倾诉的对象。 久而久之,张成璟就成了茹夫人最离不开的人。 原本,随着茹夫人年岁的增长,张成璟应该被换掉的,毕竟男女有别,但在茹夫人的坚持下,张成璟被留了下来,只不过他明面上的身份,从原本不露于人前的暗卫,换成了她院子里的寻常小厮。 茹夫人来了梨园,也不忘把张成璟带上。 她所有的苦闷,所有的烦忧,全都可以向张成璟倾诉。 在不知不觉间,情愫已然在两人之间萌发。 他们都知道彼此不可能,张成璟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想一直这样守在茹夫人的身边。 在梨园的这段日子,不仅仅是茹夫人最开心的日子,同样也是张成璟最开心的日子。 “虽然是母亲把我收留了下来,但其实一开始一直在照顾我的,都是张叔。” 彼时云帆受伤很重,茹夫人哪里见识过这样的情形,若非张成璟在,云帆只怕也救不回来了。 张成璟为他治伤,茹夫人教他说话认字,他们三人,俨然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一般,温馨和睦。 云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禁不住一阵温暖,但想到张叔已经不在了,他的心头就又是一直刺痛。 这一切美好,因为谢北弦的横插一脚而打破。 他向茹夫人表达了情愫,自然遭到了茹夫人的拒绝。 但从他的口中,茹夫人也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茹夫人为此心灰意冷,她以为自己已经挣脱那个牢笼了,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茹夫人不愿意嫁给谢北弦,不愿意为了他们的图谋就搭上自己孩子的一生。 她想要让张成璟带着她一起逃,但她没想到,谢家会这般心急,她也没想到,她的母亲竟然也会这般不顾她的意愿,竟然亲自在她的吃食里下药,就为了将她送到谢北弦的床上,让她怀上谢北弦的孩子。 最后,是云帆救了她。 他们把张成璟支走了,但却没人在意云帆这么一个孩子。筆趣庫 正因为他们的轻视,让云帆钻了空子,截了胡。 他不知道母亲怎么了,便只能带着她去找张成璟。 这时张成璟才知道在自己被支开的时候,茹夫人经历了什么。 被算计之后的愤怒彻底激发了两人的感情,让他们彼此心里都生出了义无反顾的决绝,加之药物的作用,他们两人便干柴烈火,不管不顾地在一起了。 第2740章:当年真相 云帆未开情智,他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把母亲救了回来,交到了张叔的手里。 但秦淮和兰清笳却是心里门儿清,知道那一夜之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此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此事之后,谢家人自然十分恼怒,谢老夫人甚至扇了茹夫人一记耳光,茹夫人也与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而张成璟,更是被关了起来。 若非茹夫人以死相逼,他当场就要被处死。 再之后,茹夫人就被诊断出怀了身孕,那孩子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没人欢迎这个孩子。 原本,这个孩子是应该被打掉的。 但大夫来给茹夫人诊脉时却说,她的体质特殊,若是打了这个孩子,之后能不能怀上,就不一定了。 且她的身体弱,打掉孩子也会让她身体亏损,严重的话,甚至会危及性命。 每个大夫都是这般说辞,这才让谢家人打消了把那孩子打掉的想法。 “母亲养胎的期间,他们一直骗母亲,张叔还活着,但我早就知道,张叔被他们杀了,是那泰平郡王下的令,将张叔扔进了犬院里。筆趣庫 那犬院,养的都是恶犬,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的。 最后,张叔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来。” 他说到这里,已是眼眶通红,哽咽不已。 当时,泰平郡王知道他就在躲在外面,却假装没发现,直到张成璟被恶犬咬死,泰平郡王这才把他揪了出来。 云帆现在都还记得泰平郡王当时看他的眼神。 他脸上是带着笑的,像个弥勒佛那般,但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对云帆道:“你都看到了吧?不过你不用怕,只要你好好听话,就不会落得他那样的下场。 但你若是不听话,那就不一定了,我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知道吗? 所以,好好听话,不该说的不要说。既然茹儿喜欢你,你就陪在她身边,让她好好养胎。 若是她知道了什么,动了胎气,那我可就只能唯你是问了。” 泰平郡王说话的语气很和缓,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带一丝温度。 云帆恶狠狠地瞪着他,但当时的他在对方面前却太过渺小了,他那般凶狠的模样落在泰平郡王眼里,根本毫无威慑,反而觉得很可笑。 云帆将这件事瞒了下来,不是因为泰平郡王的威胁,而是怕母亲伤心,他便只能与他们一样骗母亲,哄母亲开心。 秦淮和兰清笳都沉默地听着,越听到后面,他们心口也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兰清笳知道,茹夫人定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 她不是傻子,也不会当真那般天真,她对谢家人的了解,远比云帆来得更加深。 而且,若非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当初就不会亲口告诉兰清笳,自己夫君的死与泰平郡王有关,她对泰平郡王也就不会怀抱这么大的敌意了。 她和云帆,只不过互相隐瞒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怕对方会难过。 兴许,茹夫人曾经也后悔过,后悔自己把张成璟牵连了进来,让他平白丢了性命。ъiqiku 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张成璟已经死了,她也只能让自己坚强起来,好好地生下他们的孩子。 在孩子未出生之前,她一直都期盼自己能生下一个女儿。 只可惜,最后生出来的却是个儿子。 但她并不甘于让她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所以,她让云帆协助她,她想要带着孩子逃跑,逃到山上去。 哪怕她要带着孩子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也好过在谢家,被当成傀儡。 “是我太没用了,非但没有帮母亲顺利逃离,反而暴露了,成为他们要挟母亲的把柄。” 茹夫人彼时或多或少存了一点鱼死网破的心思,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为了云帆,她还是选择了苟且偷生。 也因为茹夫人的求情,还有谢家对云帆的轻视,才让云帆活了下来。 一开始,云帆也什么都不知道,茹夫人把他当孩子,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他这些事情,是云帆不小心听到她和张成璟说话,这才知道她与谢老夫人是亲母女。 而后,又接连发生了系列变故,张成璟被害死,茹夫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个时候,她才慢慢地跟云帆讲述一些内情。 但她也对云帆百般叮嘱,定然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不然,他就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云帆一直记着茹夫人的话,将这些事牢牢藏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而且,他也没有朋友,就算他想对谁提,也没有诉说的对象。 直到现在,他才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将一切和盘托出。 云帆讲述完,整个人的情绪依旧久久难以平复。 过了好半晌,他才总算恢复如常。 他看着秦淮和兰清笳,语气沉缓,又带着一股子决绝之意。 “母亲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她要对付谢家,我便愿意当她手里那把最尖锐的刀子!任何阻碍我的人和事,我都不会留情。也包括你们。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内情,你们就上了我们的这艘船,你们若是临时想要下船,那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望着秦淮和兰清笳,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狠劲。 他们知道,他是认真的,他说得到就做得到。 他们若是当真背叛了他,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对付谢家。 茹夫人以为自己在借住他们之手来达成目的,殊不知,事实其实刚好相反,实际上是秦淮和兰清笳在借住她和云帆之手在推动自己的计划。 所以,秦淮和兰清笳无论如何也不会破坏彼此的联盟。Ъiqikunět 除非茹夫人的立场发生了转变,她最后自己反而跟谢家和解了。 但兰清笳笃定,茹夫人不可能跟谢家和解。 而茹夫人与谢老夫人的关系,也给了秦淮和兰清笳新的启发和思路。 如果茹夫人只是谢老夫人的儿媳妇,那她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谢天瑞,他们日后只能借住谢天瑞的利益这一点来打动谢老夫人,让谢老夫人成为他们这边的人。 但茹夫人其实是谢老夫人的亲生女儿,那她们之间就又多了一层纽带。 她们的母女情分,也可能会成为他们说服打动谢老夫人的砝码。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条有用讯息。 第2741章:是在帮她,也是在帮自己 秦淮语气同样坚定决绝,“你放心好了,我们当初既然选择了站队,就不会轻易改变立场。 而且,我们蹚了这趟浑水,想要抽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了,我们只能继续闷头走到底。” 云帆盯着秦淮,像是在判断他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抿了抿唇,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帮母亲?” 云帆虽然涉世不深,但也不是傻子,他也会思考。 在他看来,他们受惠于谢家,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本本分分地为小公子看病,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这样,他们才是最安全的,也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不该有的牵连。 但他们却选择了帮助母亲,这无异于是将自己置身险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帆之前就生出过疑惑,但他却以为他们是母亲培养的心腹,所以他们才会效忠于母亲。 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若他们当真是母亲培养的人,他们就不可能对母亲之事一无所知。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母亲这条船呢? 他问出这个问题,便一直盯着他们,不想错过他们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秦淮和兰清笳都是千年的狐狸,怎么可能会在云帆面前露馅儿? 而且,这个问题,茹夫人便曾经问过他们,他们也早就准备好了合适的说辞。 他们两人同时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兰清笳更是瞬间红了眼眶。 她对秦淮道:“还是你来说吧。” 秦淮长长叹了一声气,这才开口,“因为谢家太过欺人太甚。 我们当初之所以会答应留下来给小公子治病,是因为谢家答应了会帮我们寻找走失的孩子,但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娘子却是听到谢家家主和谢老夫人谈话,他们根本就没有帮我们找孩子!先前的那番说辞,全都是在糊弄我们!” 说到这儿,秦淮和兰清笳都露出了一副极度愤怒的神色。筆趣庫 秦淮稍稍缓了缓,这才平复了心情,继续开口。 “一开始,他们是不信任我娘子的医术,所以不愿意花费那般人力物力去帮我们找孩子。 后来,他们见识到了我娘子的医术,想要把我娘子一直留在谢家,更想要完全操控我们,就谎称一直在帮我们找孩子,让我们心里有希望。 实际上,这不过就是他们挂在我们面前的一根胡萝卜。 原本我们也想当面揭穿他们,但我们人微言轻,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如果直接翻脸的话,最后我们夫妻二人只怕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了。 眼下,我们便是想要离开这里,也已经变成奢望。 此情此景之下,我们除了跟茹夫人合作,又还有什么其他退路可走?” 云帆听了这番话,面上当即露出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从他的神色来看,他显然是信了七八分了。 因为谢家在他眼里,就是卑鄙无耻的形象,他们会做出这般不要脸的行为,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当初,兰清笳对茹夫人说出这一番话时,茹夫人也是很轻易就信了。 很简单,茹夫人对谢家也同样心存芥蒂,而且她又不可能去找谢北弦或是谢老夫人求证,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兰清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秦淮说完,兰清笳紧接着继续开口补充。 “我原本也打算故意藏拙,假装自己无力医治小公子,但一来,我乃是大夫,医者仁心,我就算对谢家再如何怨怪,也不能因此迁怒到小公子的身上去,平白耽误他的病情。 二来,我也是为了自保。我曾经表露出过些许离开之意,当即就从谢家主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那些曾经为小公子治过病的大夫,是不是都有可能被他们灭口了?因为他们不想让小公子的病情被泄露出去。ъiqiku 这个念头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惜命,不敢轻易冒险,也不得不为我的未来打算。” 最后这话并非是兰清笳的猜测,而是他们的人调查所得。 为何他们之前都一直查不到谢天瑞的具体病情?因为他们都找不到那些给谢天瑞看过病的大夫。 他们的人一番调查就发现,那些大夫全都失去了踪迹,很大可能是被灭口了。 谢家的确很有可能会这么做,谢天瑞的身份特殊,关涉到谢家日后的谋算是否能成。 若谢天瑞的病情传扬出去,他们便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找替身都做不到,因为很容易会被人拆穿识破。 但这件事兰清笳没法拿出证据来,不然就暴露了自己,所以她只能将之归结为自己的猜测。 而茹夫人一听到她这个猜测,脸色立马就变了。 根本不用兰清笳多说,茹夫人自己就信了这话,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谢家有多不希望谢天瑞的病情外泄。 也正是因此,茹夫人很轻易就接受了秦淮和兰清笳会与她一条心的这件事。 他们不是在单纯地帮自己,而也是在自救。 因为彼此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双方才会联手。 有了这个前提,茹夫人对兰清笳夫妇才会更加信任。 眼下,他们便对云帆说出了同样的说辞,不出意外,云帆也很快就相信了。 在他看来,谢家便是做出再超出底线的事,也是情理之中,因为他们就是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人。biqikμnět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云帆对他们的态度有了转变,原本的防备消失,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更加松弛了。 不出所料,他也信了他们的说辞。 秦淮道:“所以,我们会帮茹夫人,也不仅仅是在帮她,也是在自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们打探茹夫人与谢家的渊源,也只是为了了解更多的内情,方便日后行事而已。” 云帆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这番话。 “现在,你对我们应当没有什么怀疑和疑虑了吧?” 云帆摇头,末了道:“我若对你们真有什么怀疑,方才就不会将那些事告诉你们了。” 在没有向他们问出那个疑问之前,他心里原本就是倾向于相信他们。 若他当真不信任他们,方才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 第2743章:竟然在学习认字 先前只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危机解除了,他自然要开始解决云帆这事。 最直接干脆,最永绝后患的法子,其实就是将云帆除掉。 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而且云帆又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马,自己要封住他的嘴可不容易。 但姜德海却是不敢杀他,无他,谁让他能召唤狼群呢? 他现在还是禁区的护身符呢,自己现在把他杀了,万一猛兽再次袭击,他上哪儿找援军去? 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将云帆发展成自己人。 他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迫于无奈,在家主那里他也不好交代,但没想到,云帆自己倒是先不乐意了。 “我对留在这里不感兴趣,我想下山,这样我就能时常见到母亲。” 姜德海见他张口闭口都是母亲,便只能顺势而为,以茹夫人为筹码来跟他谈条件。 他说:“你现在必须要留下,禁区现在不太平,需要你留下。 我知道你一心挂念着茹夫人,但你不要忘了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要成长起来,真正出人头地了,你才能有跟家主讨价还价的资格,不然,家主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让你想见茹夫人就见茹夫人?” 云帆面上果然露出了迟疑之色。 姜德海再接再厉,“就算现在我让你下山了,家主也不可能会答应你的要求,因为家主需要你发挥作用,而不是白养着你,他可不会纵容一个不听话的人。” 云帆终于被说动了。 他退而求其次地道,“我可以留下来,但我不想一直待在上面,我想要时不时下山见一见母亲。” 这个姜德海也不敢轻易答应了。 毕竟,现在云帆可是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他的行动自然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自由,不然,他对旁人乱说话,泄露了禁区的秘密怎么办?Ъiqikunět 但姜德海也知道云帆的脾性,这人犯起轴来,根本没人拉得住。 这个时候,自己就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之后再说。 他短暂的犹豫之后便满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不过你晚上得在山上过夜,最近山上不太平。” 云帆也点头答应了。 他看出来姜德海是在糊弄自己,只是假装不知道。 因为他的本意就是要留下来,一开始不过是故意推辞罢了。 他知道,姜德海只是迫于无奈才会让他留下,实际上并没有真心信任他。ъiqiku 但不要紧,他能留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这只是第一步,也是他进行后续计划的前提。 只有真的留下来了,后面之事才有可能。 他倒是没有急着打探禁区里的情况,因为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他做了一件让大家都一头雾水的决定:他让葛山鸣给他找来了三字经,又让他给自己找了一位夫子。 他竟然要在这里学习认字。 姜德海听说这件事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说他在做什么?” “您没有听错,他就是在学认字!他说有人希望他能多认一些字,不要做个睁眼瞎。” 姜德海自然一些就知道了他口中的有人究竟是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事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茹夫人的确是会说得出那些话的人,而云帆对茹夫人就是无条件地盲从,她说什么,云帆根本不会深究对错,都会无条件照做。 短暂的惊愕之后,姜德海就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他摆了摆手,“他想学就让他学吧,左右不过就是学几个字罢了,总比闹出其他幺蛾子的好。” 他想要学认字,不过就是给他准备几本书,安排几个夫子的事,根本无关大雅。 这总好过他把心思花在打探禁区之事上。 姜德海暂时放下了对云帆的担心,转而开始忙碌其他事,争取以最全新的面貌迎接泰平郡王的到来。 殊不知,云帆之所以会突然这么认真地学习,其实是为了更加方便给秦淮传讯罢了。 上回他的讯息就只传了俩字,殊不知,便是那俩字,就已经让他费了老鼻子劲儿。 他是个要强的性子,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那就要想方设法地做到最好,不能因为自己拖了母亲的后腿。 真正开始学习起来,云帆才体会到了这究竟有多难。 他小的时候母亲也教过他学习认字,但许是当时年纪小,接受能力强,也许是他的记忆已经出现了偏差,云帆并没有觉得学习很难。 直到他现在重新学起来了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大错特错。 学认字真的好难,这压根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他宁愿每天舞几百遍刀法,也不愿意练字。 但是,情势所逼,他也不得不如此。httpδ:Ъiqikunēt 一定不是他变笨了,而且现在的夫子比不上母亲,没有母亲教得好,所以自己才会学得这般吃力! 对,一定是这样! 云帆正一边苦哈哈地学认字,同时不动声色地打探禁区的消息,获取更多的讯息,时间很快就临近除夕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每日复健,谢天瑞已经走得越来越稳。 虽然他依旧需要借住拐杖,但他自己却是能明显感受到,双腿的力量已经变得越来越强了,他对双腿的控制也越来越好,不会再有那种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感觉。 他为此感到十分欣喜,觉得自己的眼前充满了希望。 茹夫人也很是高兴,她对兰清笳简直奉若神明一般,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不过,唯一让她揪心的,便是在复健过程中瑞儿需要承担的痛苦也越来越强烈。 虽然柳大夫已经为瑞儿施针缓解疼痛,瑞儿也说自己可以承受,但茹夫人见了,依旧难掩心疼。 她只能宽慰自己,过不了多久瑞儿的腿就能痊愈了,那样的话,现在吃的所有苦就都是值得的。 而兰清笳则是一直惦记着另外一件事。 除夕将近,想来泰平郡王也快要回来了吧。 她可要打起精神来,因为她不仅仅要应对泰平郡王,还要应对他带回来的那位新大夫。 不然,一着不慎,就很有可能会露了马脚,满盘皆输。 就在他们严阵以待的时候,泰平郡王谢立新终于回来了。 第2744章:太让我失望了 谢立新自然是先回的谢家。 谢天瑞和茹夫人一直住在临郸之事,谢北弦早就写信告诉了他。 谢立新虽然对外一直都是游山玩水,诸事不管的闲散状态,整个谢家就好像是谢北弦说了算。 但实际上,谢立新从未缺席过谢家的大事,谢北弦只是他培养出来的主事人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北弦在谢家的作用,就像是姜德海在临郸的位置一般。 他们都是只拥有管理权,但真正原则性的大事上,他们都没有决定权。 真正手握大权的人,是泰平郡王谢立新。 谢立新觉得谢天瑞和茹夫人进入临郸到长住下来,这整件事都显得过于顺理成章,而推动这一切的,全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大夫。biqikμnět 他本能地对此事生出了疑虑。 但因他当时远在其他地方,谢北弦的书信有延迟,他知道这件事时,事情已成定局,且谢天瑞的腿伤也的确有了肉眼可见的好转,谢立新这才稍稍打消了疑虑,也没有贸然插手这件事。 若那位大夫真的能治好谢天瑞的病,那自然再好不过。 自己尚未查清楚情况就胡乱指挥,反而会坏事。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主要是避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他还是十分严厉地让谢北弦看好临郸,看好梨园,且不可出任何疏漏。 是以,禁区出事时,谢北弦内心其实比姜德海还要紧张,因为父亲即将归来,他不能出这样的大岔子,不然,他就会受到严惩。 谢立新是回到了谢家之后才得知了这次禁区发生的这一场猛兽的暴动。 一来是消息传递上本就存在着延迟,谢北弦没法及时地把这件事告知他。 二来,也是谢北弦心存侥幸,他希望在父亲回到弥江府之前,这件事就已经完美解决了,到时候,自己就算是要向他汇报此事,也最多就是挨一顿轻描淡写的训斥而已,只要禁区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失,父亲就不会对自己动真格。 但没想到,禁区那边的岔子是一个接着一个,且一个比一个严重。 他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出了大岔子,一个矿洞直接塌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只塌了一个矿洞,且那矿洞不是规模最大的,修复起来也不算太难。 谢北弦很是恼怒,觉得姜德海最近办事简直是越来越不稳妥了。 但他还需要姜德海来打理临郸事务,避免在父亲回来之前闹出更大的幺蛾子来,所以他便将这笔账先记下了,没有惩治姜德海。 不过,他知道自己可没有这么幸运,因为父亲不会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只看结果。 果然,他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当即就沉了脸,“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是怎么打理临郸的?” 谢北弦当即就低下了头,低声为自己辩解,“父亲息怒,此事实乃天灾所致,这也并非人力所能控制啊。” 谢立新依旧是那副肥胖臃肿的身形,以往他在人前总是笑呵呵的,脸上的肥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慈眉善目,像弥勒佛一般亲善。 但现在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眼神中甚至多了一股阴沉,他脸上的臃肿便俨然成了满脸的横肉,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凶恶狠厉来。 他冷冷道:“就算猛兽暴乱是天灾所致,但你们连基本的防护都做不好,那就是你们的失职。” 谢北弦在谢立新面前完全没了半点在人前时候的体面与气势,俨然成了一只蔫头耷脑的鹌鹑,说话的声音和气势都变弱了。 他再次低声开口,“山上的猛兽来势汹汹,且多为猛虎,狮子,黑熊等战力强悍的猛兽,我们的人实在是不敌。” 谢立新却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冷哼一声,“你休要再继续找借口,一开始还能说是事出突然,没有准备,但事发至今都这么多日了,便是用脚指头想也应当能想出解决的对策才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致使事态发展到这般地步。httpδ:Ъiqikunēt 事发至今,你不知反省也就罢了,还一再推脱,为自己找借口,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到最后,谢立新的语气已经愈渐严厉,甚至可谓声色俱厉。 谢北弦被训斥得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脸上更是有股火辣辣的感觉。 他只能讷讷回答,“是儿子的错,让父亲失望了。” 谢北弦在外的行为处事上都十分沉稳老练,面面俱到,且心智成熟,思虑周祥,于经商上更是颇有天赋,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将谢家的生意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但他在自己父亲面前,却是总会失去在外时的所有沉稳,时常被骂得狗血淋头而半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谢立新对谢北弦这个嫡长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满意的,若非满意,他也不会放心把谢家交给他。 但因为对他委以重任,所以谢立新对这个长子的要求也远比对其他儿子要高很多,甚至可称严厉。 从小到大,谢立新都是这么培养这个儿子,这才将他培养成现在这般能独当一面。 而他也习惯了对这个儿子严苛要求。 即便他没有出任何纰漏,各方面都做得很好,谢立新也会下意识地挑剔,对他多加训诫。 更遑论这次,他的的确确是犯了一个大错,谢立新对他的训诫自然就更加严厉。https:ЪiqikuΠet 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这么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谢立新心中的火气便会被挑得更高。 他又想到什么,语气愠怒,“还有瑞儿的事,那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让他住到梨园去?你不知道梨园里的事不能泄露吗?” 谢北弦解释的语气更低了,“此事儿子一开始也是极力反对,但是姑母她老人家对瑞儿的病情很是急切,还未等儿子同意,自己就带着人往临郸去了。 到了那里,她又摆出姑奶奶的身份来压人,姜德海不敢得罪,就只能把人放进去了,待儿子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那里住下了。 而且,瑞儿用了那味新鲜的七叶兰之后,的确好转了很多,儿子就更没有理由让他搬回来了。” 这些情况,谢北弦都已经在书信中与谢立新详细地汇报过,他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这件事若非是谢老夫人一再坚持和推动,他定然是不会那么轻易松口的。 偏偏谢老夫人的身份又压他一头,谢北弦也不能完全做她的主。 第2745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谢立新自然知道个中缘由,他方才不过是气恼之下才故意找茬。 听到他这般辩解,谢立新也不买账。 “你休要狡辩……” 他才刚开了个头,谢老夫人来了,谢立新不得不将自己的训斥咽了回去,只能剜了谢北弦一眼。 谢老夫人是谢立新的亲妹妹,谢立新对这个妹妹态度就亲厚多了,原本紧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谢老夫人一看到父子俩的表情,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她忍不住开口劝道:“兄长,你不要一见面就对北弦这般严厉,他已经比一般人都要稳重妥帖很多了。” 谢立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他要是真有这么稳重妥帖,这次就不会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谢老夫人对临郸的事不大了解,她也不管那些事,是以她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劝说。 当着谢老夫人的面,谢立新便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便暂且揭过了。 谢老夫人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兄长,你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大夫呢?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这人的?他的医术如何?可不可靠?” 谢老夫人一口气就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足以可见她对这件事的紧张在意程度。 虽然柳大夫的医术很好,瑞儿的病情也有了很大的好转,但谢老夫人还是担心会有万一,多一个可靠的大夫总是好的。 谢立新一副无奈的模样,“你一下问那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好?” 谢老夫人:“我这不是着急嘛。” 谢立新也没有卖关子,“这大夫是我偶然之下遇到的,彼时我身体不适,多亏了这位大夫妙手回春,救了我一命,后来,也是这位大夫为我调养,这才让我身体完全康复,所以,他的医术是没问题的。” 谢老夫人先是一喜,旋即便满脸关切之色,“兄长,你的身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之前怎么没在信中提及过?” 谢北弦也一脸关切,“是啊父亲,您怎么了?现在可还有什 么不适?” 谢立新摆了摆手,“一点小问题罢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的态度轻描淡写,谢老夫人和谢北弦便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谢老夫人催促谢立新赶紧让那位大夫去临郸给谢天瑞看诊。 兴许,这位大夫看了瑞儿的情况之后,能有更加好的法子让他更快恢复,还能帮他减轻痛苦。 谢老夫人对谢天瑞要忍受的痛苦感到十分心疼,但柳大夫对此却是无能为力,谢老夫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 若是这位新大夫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立新也记挂着谢天瑞的病情,更记挂着临郸的情况,想要亲自去看看,是以,他也顾不上舟车劳顿,直接便往临郸去了。 谢老夫人也见到了那位大夫。 他约莫五十多的年纪,蓄着长长的胡须,身上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袍子,走起路来衣带纷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谢老夫人第一眼就觉得这位大夫有水平。 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大凡是有些底子的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 像柳大夫那样的,那是少数。 虽说以貌取人不可取,但这位大夫的装扮,一看就让人觉得像那么回事。 因为他救过谢立新的命,谢立新对他颇为客气。 “朱大夫,因事出紧急,让你舟车劳顿,辗转奔波,实在是抱歉。” 这位朱大夫当即摆了摆手,说话的语气也慢悠悠的,带着一股子不急不缓的从容之感。 “不妨事,老夫原就是大夫,救死扶伤乃是老夫义不容辞之事,自然是半分怠慢不得。” 谢立新听了这话,心里自然受用。 他之所以对这位朱大夫这般客气,除了此前的救命之恩以外,也与此人的行事作风脱不开干系。 这位朱大夫待人宽和,说话做事总是十分妥帖,却又不显谄媚,反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有真才实学,还知情识趣,会察言观色,能在恰当的时候说出合适的话,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谢立新已经动了要将他招揽,一直收为己用的念头,只是还没开口罢了。 若这次他在治疗瑞儿的这件事上能立下功劳,那谢立新就留定他了。 他们一行到了临郸,自然是畅通无阻。 就算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他们,姜德海也得出面拦着,因为他早早就在关卡处候着了。 他起了一个大早,但却半点也不累——不敢累。 今儿个要来的可不是一般人,他要是有半点疏漏,最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先前家主那儿他可还被记着一笔呢,他这回定要想法子戴罪立功。 把腰杆都快站断了,眼前终于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他当即挺直了腰杆,也立马出声训诫手下都打起精神,不可在贵人面前出纰漏。 来人自然是谢立新一行。 马车靠近,姜德海立马在旁边躬身行礼问好,但马车却是连停都没停,完完全全将他给无视了,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请安似的。 姜德海的脸色微微僵住,旋即便升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这里周围还有那么多下人,他这个管事被这般下脸面,到底是觉得面上挂不住。 但谁让他是个下人呢?就算心里头有再多的想法,都得收拾好心情赶紧跟上去,为贵人们收拾张罗接下来的事。 谢天瑞自然也知道了今日舅公会来,他的内心深处也藏着一股子不为人道的隐秘期待。 倒不是他对谢立新有多亲近,而是出于一种想要在他面前展示和炫耀的心理。 因为他的腿已经大有好转了,他很有希望能站起来,他终于不用再面对舅公那满含失望的眼神,他在舅公面前也终于能重新挺直腰杆了。 以前他的双腿痊愈无望,他的未来也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掀不起半点波澜,所以,面对谢家人失望殷切的眼神,他总是很有压力,只想要逃离。 这一切,因为柳大夫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他终于不再害怕去面对谢家人了。 第2746章:两厢碰面 茹夫人的面色一直都淡淡的,眼神中有没有什么波澜与温度。 她在人前素来都是大方温婉的模样,像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她对谢立新的冷淡,甚至是厌恶。 兰清笳想到先前云帆告诉他们的那番话,对茹夫人的反应和表现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同样的事若是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怕还做不到像茹夫人这般淡然,她或许已经提着大刀杀过去了。 不过茹夫人没有这么做,也不代表她不想,而是情势所逼,她无能为力罢了。 兰清笳没有把太多的关注力继续放在茹夫人的身上,她可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在大家各怀心思的等待中,那辆马车终于缓缓而来。 谢立新下了马车,就看到谢天瑞拄着拐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那样的笑让谢立新觉得有些恍惚,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了,他甚至以为,这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那样笑。 没想到,现在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 谢天瑞朝着谢立新屈膝行礼,“瑞儿见过舅公!” 谢立新很惊喜,他竟然能完成这样的高难度动作?看来他的确恢复得很不错,甚至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加好! 他当即扶住了谢天瑞,没让他真的屈膝下去。 “瑞儿,你竟然真的能站起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让舅公好好看看。” 谢立新脸上的高兴不似作假,他是真的欢喜啊。 原本他收到儿子的信,得知谢天瑞的病情大有好转,他心里头或多或少都有些疑虑,觉得这是儿子夸大其词了。 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眼下,他真的亲眼看到了,心里头的疑虑便一下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欢喜。 他开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谢天瑞来,越看,谢立新脸上的笑意就越浓。 上次他回来还是一年以前,那个时候,他好似没有现在这般高,也没有现在这般结实,最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他整个人身上都笼着一股子沉沉暮气,就好似完全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看到那样的谢天瑞,谢立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因为他那样的状态便是在提醒谢立新,他们苦心谋划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 而现在的谢天瑞,就像是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也让谢立新重新看到了希望。 若他能重新站起来,重新恢复健康,梨园里养着的那些替身自然就用不上了。 若非逼不得已,谢立新又怎么可能会想用那些替身?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替身终究只是替身,他们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像谢天瑞这般聪慧好学有天赋的人,他们与谢天瑞的相像也只不过是外表罢了。 谢家扶持和培养谢天瑞,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反之,他的身份也同样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谢家人的心底——因为他的生父不是他们计划好的谢北弦,而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暗卫。 但茹夫人生谢天瑞的时候伤了身子,今后不可能再有孕,这也就意味着谢天瑞成了他们唯一的赌注,他们不得不接受谢天瑞。 后来,这种不得不接受就慢慢被抹平了。 因为谢天瑞表现出了比一般孩子都要高的天赋和聪慧。 他三岁就能吟诗,且记忆力很好,学东西基本上都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当初他小小年纪便得到了文先生和武师父的赞许,谢立新还亲自教导过他,也为他的高超天赋感到无比欣喜。 谢立新觉得,他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可塑之才,这孩子许是天生就有帝王之命。 因着他的这份天赋,谢家人对他身份的芥蒂也消失了。 但谁能想到,这孩子竟然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当初的希望有多大,谢天瑞出事之后的失望就有多大。 为了谢家的未来,谢立新不得不做第二手准备,这才有了那些替身。 但见识过谢天瑞的天赋异禀之后,谢立新对于那些替身就哪哪儿都看不上,只觉得他们实在是蠢笨如猪,连当初谢天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谢立新一直都让谢家人为谢天瑞延请名医,便是希望谢天瑞能好起来。 此前没有亲眼看到,谢立新都不敢轻易相信,唯恐是他们夸大其词。 现在,他亲眼所见,总算是相信了。 谢立新来来回回打量了谢天瑞好几遍,最后朗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真是好极了!瑞儿,你真棒,舅公就知道你能重新站起来!” 谢老夫人也很高兴,脸上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笑。 但她也心疼谢天瑞,当即上前扶住他,又对谢立新道:“兄长,瑞儿的腿还在恢复,不能久站,快让他坐下歇一歇。” 谢立新这才回过神来,他当即一拍脑门,连声道:“对对对,瞧我,都高兴傻了,连这都忘了。瑞儿你快坐下歇会儿。” 谢天瑞其实不累,他只是站着,拄着拐杖的时候,重力都落在拐杖上,真正累是走路的时候,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谢立新也坐在了谢天瑞的边儿上,满脸笑意地开始对他嘘寒问暖,谢天瑞也都一一耐心回答。 谢天瑞此时的心情很是轻松,完全没有以前面对舅公时候的拘谨,所以他也显得比以前活泼许多。 而谢老夫人则是偶尔从旁搭话,期间气氛很是和乐融融。 兰清笳和秦淮一直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表面上看像低着头,但实际上他们的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厅中那位多出来的生面孔。 不用介绍,只要明眼人就能认出他的身份来。 那人一派八风不动的模样,一时之间,他们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而就在兰清笳在打量对方时,他忽而一个转眸,也朝兰清笳看来,两人的目光冷不丁就碰上了。 兰清笳正要撤回目光,却见对方忽而朝她眨了眨眼。 兰清笳:? 她一愣间,那人已经泰然自若地转开了视线,就好像方才只是兰清笳的错觉。 第2747章:简直是奇迹 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兰清笳压下了心头冒出来的疑虑,敛了敛心神。 对方究竟是敌是友,过不了多久自然就知道了。 待他们的体己话说得差不多了,朱大夫适时开口,他捋着胡须,笑道:“谢老爷,老夫观这位小公子的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双腿看上去也是稳健有力,半点不像是久病之人啊,看来你之前那番说辞只怕是有些夸大其词,老夫此行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先前谢立新对他描述病情时,所描述的乃是谢天瑞以前的状态,若是朱大夫几个月前来就会知道谢立新没有夸大其词。 眼下,谢天瑞已经好转许多,自然与以前大相径庭。 他的这番话充分表达了他对谢天瑞这番状态的肯定,谢立新听得自然很是受用。 他当即笑答:“我也没想到瑞儿的病情会好转得这般快,我也是十分意外。” 朱大夫又道:“小公子病体痊愈乃是好事,这说明小公子乃是有福之人,否极泰来,日后必有大福气,大造化。” 这话简直又说到谢立新的心坎上去了。 瑞儿的好转,预示着他们的大计将会越来越顺利,日后他荣登大典,可不就是有大福气,大造化吗? 朱大夫这完全是无心之言,也恰恰因为如此,谢立新对他才又多生出了些欢喜来。 谢老夫人也很高兴,毕竟好话谁都爱听,别人夸赞自家孙儿比夸赞她还要让她高兴。 而对于自家孙儿的事,谢老夫人的一贯原则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眼下,她便不放心地对朱大夫道:“朱大夫,你也来给瑞儿看看吧,瞧一瞧他的脉象如何。” 朱大夫也没推辞,直接爽快答应了。 来都来了,自然没有不看看的道理。 他走到谢天瑞面前,一手捋须,一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朱大夫收回手,又对着谢天瑞开口询问,“小公子,不知可否方便让老夫看看你的腿?” 他这个问题问的是谢天瑞,而不是谢立新或谢老夫人。 他的眼神和语气让谢天瑞觉得,如果他说不方便,他就真的不会看。 谢天瑞心里生出了一股被尊重的感觉。 加之他的腿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可怕,他内心也不似从前那般自卑,所以他便点了点头。 朱大夫这才蹲身,挽起他的裤脚,露出他的腿来。 谢立新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他的腿上,他也还没来得及查看瑞儿的腿,他也很想看看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很快,谢天瑞的那双腿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谢立新的目光顿时凝住,那里面闪烁着点点惊奇的光芒。 他还记得,上次看到他的腿时,这双腿很瘦削,没有半点多余的肉,完全是皮包骨的状态。 而他的皮肉却并不平整,而是一条条黑色的,清晰凸起的经脉,看上去特别可怕,让人有种浑身都不禁冒鸡皮疙瘩的感觉。 那样一双腿,不仅丑陋不堪,也注定无法像正常人一般下地行走。 而现在,他的这双腿跟以前比简直好太多了。 虽然他的腿上依旧有凸起的经脉,但已经小了很多,颜色也浅淡不少,看上去便不再似从前那般密密麻麻的吓人。 而且,原本骨廋如柴的腿上也终于有了一些肉感,这让他的腿看上去便多了几分力量。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变成一双正常人一样的腿,但也已经大为好转了。 谢立新的眼里更加充满了欢喜。 朱大夫伸手在他的腿上来回轻轻捏了几遍,一边询问谢天瑞的感觉。 如此检查了小半刻钟时间才算是结束了。 不待他们开口询问,朱大夫就已经开口,“如果老夫的检查没有错的话,小公子所中应当是冰蚕之毒。” 兰清笳和秦淮当即微微掀起眼皮看了那朱大夫一眼。 他竟然给出了和他们一样的诊断。 可是,谢天瑞真正中的是冰蚕蛊的毒,他们怕直接说出蛊毒来会太招眼,所以才改成了冰蚕之毒。 难不成这位朱大夫的想法也与她不谋而合了? 这就有点意思了。 一听到这话,谢老夫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位朱大夫与柳大夫所说的病症对上了,看来这位大夫也是有真本事的。 但谢老夫人却什么都没有多说,她想要再听听这位朱大夫会怎么说。 紧接着,他便是一连串十分专业的话术,谢老夫人从中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字眼,这些与柳大夫的诊断再次对上了,她当即对朱大夫更加认可,觉得自家兄长这次找回来的大夫简直是厉害极了。 而兰清笳心里则是生出一股十分微妙的感觉。 末了,这位朱大夫又道:“此毒非比寻常,大凡中了此毒者,一开始很难察觉,待察觉之后想要解毒,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小公子已经中毒三年有余,已是中毒极深,这种情况还能恢复到这般地步,简直是奇迹!”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已经满是赞叹,甚至带着一股深深的激动。 “不知是哪位同行在给小公子诊治?想来对方定然是一位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的神医,不知老夫是否能有幸拜会一番?”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眼神中更是带着一股子热切,俨然是一副急于要与同行切磋讨教医术的狂热模样。 谢立新这个时候也才分神环顾了一番众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 他已从信中得知给瑞儿诊治的乃是一位女大夫,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而谢天瑞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为兰清笳邀功了。 “是柳大夫给我诊治的,我能站起来完全是她的功劳,她真的很厉害!” 不仅仅是他觉得柳大夫厉害,便是这位新来的朱大夫也觉得她厉害。 都说同行是冤家,朱大夫能对她这般不遗余力地夸赞,这便足以说明一切。 如果说,先前谢老夫人觉得兰清笳有七八分的本事,那么现在,她俨然觉得兰清笳有十分的厉害了。 茹夫人原本一直都很忐忑,因为她担心这位新来的大夫医术不精还瞎指挥,耽误瑞儿的病情。 现在看来,他似乎的确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对柳大夫也没有排挤和拉踩之意。 如此,那就自然再好不过了。 至少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多一个敌人。 第2748章:出乎意料的态度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兰清笳当即有些诚惶诚恐又受宠若惊的模样,略显拘谨地在谢立新面前行礼叩拜。 “民妇柳氏拜见郡王。” 秦淮则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兰清笳行礼叩拜。 他在人前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弱,现在也没人在乎他,大家对他的标签就只是柳大夫的夫君而已,没人记住他的名字。 眼下大家也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谢立新看着兰清笳,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平平无奇的容貌,平平无奇的打扮,整个人的表现也很寻常,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来。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手将瑞儿的腿伤治愈到了这般地步,由此可见,她的确是个有本事之人。 谢立新对待有本事之人从来不吝好的态度,因为他最缺的就是人才,他们要成就大事,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人才,越多越好。 谢立新脸上挂着一抹欣赏的笑容,“快快免礼。你治好了瑞儿,便是我们谢家的大功臣,以后在我面前都不必这般拘礼。” 兰清笳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民妇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民妇的职责所在,小公子能恢复得这般好,更多的还是靠小公子自己的努力,民妇不敢居功。” 谢立新听了兰清笳这番话,对她的满意顿时又深了几分。 不居功自傲,而是十分知分寸懂进退,是个聪明人。 谢立新固然看重人的本事,但如果此人不知分寸的话,谢立新也不会重用。 空有本事却桀骜自大,居功自傲,不服管教,这样的人不仅不能为自己所用,反而还会变成一根难啃的骨头,谢立新可不想用这样的人。 朱大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兰清笳,“你,你就是为小公子诊治的神医?” 兰清笳点了点头。 朱大夫愣怔许久,好似非常不可置信。 “这,这……你竟是个女子,而且还这般年轻?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兰清笳一副谦卑模样,“民妇有幸拜得名师,这才粗学了点医术,实在不敢当神医之称,真要论,也应当是民妇唤您一句前辈才是。” 朱大夫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是复杂,一时半会儿好似没能消化这件事。 好半晌,他总算是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面上有些汗颜,“自古有云,巾帼不让须眉,果然不假啊。” 谢立新笑道:“二位就皆是医术高超的杏林高手,都无需太过谦虚。你们今后可以多多交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由二位一起为瑞儿诊治,我相信瑞儿定然能很快痊愈。” 兰清笳颔首,“民妇定竭尽所能。” 朱大夫也急忙道:“能与这位柳大夫一起研讨医术,实乃老夫之幸也!” 说完,他就禁不住急吼吼地道,“不知柳大夫师从何人?” 兰清笳大大方方地报了个名字,末了道:“家师不过就是个寻常乡野大夫罢了,并非声名远扬的不世神医,想来朱大夫并未听闻过。” 朱大夫蹙眉,一副苦思模样,最后自然什么都想不出来。 “能教出你这般医术的大夫,怎么可能只是寻常乡野大夫?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朱大夫对兰清笳的态度令人出乎意料,他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年纪比他小医术却比他好,还是个女子而感到不快,反而一副不耻下问的客气态度。 谢立新见了,只觉得他胸襟宽阔,有容人之量,委实难得,思及此,谢立新心中对他不觉更加满意几分。 兰清笳还没接茬,朱大夫又迫不及待地继续道:“柳大夫,对于小公子的病症,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不知柳大夫现在可否方便听听老夫的拙见?” 兰清笳自然点头答应。 对此,谢家人自然乐见其成。 朱大夫表现得十分急切,张口就冒出了一串词儿,每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让人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兰清笳能与他对答如流,其他人就全都在听天书一般。 最后,谢立新和谢老夫人等人都离开了,把地儿留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在这交流,不然,继续听下去,他怕是要睡着。 谢家的几位主子都离开了,厅中就只剩下了几名伺候的丫鬟,还有一直被忽视,无人在意去留的秦淮。 朱大夫依旧十分热切地与兰清笳讨论病理,说得头头是道,兰清笳也对答如流,两人越说越投契,简直有种恨不得结为忘年交的感觉。 最后,兰清笳让丫鬟准备了笔墨,两人开始讨论药方子,一边讨论一边修改,如此涂涂改改,倒是浪费了不少笔墨。 而秦淮插不上话,他就充当起了伺候笔墨的小厮,尽心尽力地为他们铺纸研墨。 丫鬟在旁边伺候茶水,听了几耳朵,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他们这一讨论就是大半个时辰,到最后,他们脸上都是十分满意和尽兴的神色。 就在这时,秦淮一不小心手一抖,刚刚研好的墨一下打翻了,还不偏不倚全都撒在了方才两人用过的纸张上。 漆黑的墨汁浸润得很快,一下就把一沓纸张浸透了,那上面的字迹也瞬间模糊。 秦淮惊呼一声,想要去抢救那些纸张,却已经来不及了。 朱大夫“哎哟”了一声,一副很是心疼的模样。 “我的药方子,我的药方子哟!” 秦淮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无措的模样,整个人都很是手忙脚乱。 兰清笳一脸嗔怒地瞪着他,“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 秦淮在她面前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说话都开始打磕巴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个不小心而已……” 朱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你真是,净会添乱!” 兰清笳虽然气恼,但看到夫君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又有些不忍。 她开口道:“前辈,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把方才的方子再写一遍吧,不然待会儿忘记了就麻烦了。” 朱大夫闻言,连连点头,这才没走抓着秦淮不放,转而提笔写了起来。 这一次,研墨的人也换成了这里的丫鬟,秦淮被彻底晾在了一边。 第2749章:自己人 有手脚伶俐的丫鬟帮忙,自然没再在出什么岔子。 另外的丫鬟上前打理那些被墨渍污染的纸张,秦淮一副急于弥补错处的模样,赶忙上前争抢着帮忙,最后他一股脑将那些脏污的纸张收走了。 兰清笳和朱大夫也终于将方才商讨出来的方子重新默写了出来,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他们这么一番畅谈,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朱大夫像是拿着宝贝一般将那几张方子收好,这才跟兰清笳道别,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兰清笳脸上的神色这才有了变化。 而一直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的秦淮也换了一副神色。 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方才那些丫鬟听到看到的都是两位大夫在热切投入地讨论医理和药方,但实际上,他们落笔写下的却完全与医理药方无关。 一开始,兰清对这位朱大夫可谓是满心警惕。 但他一露面,就朝她眨了眨眼睛。 兰清笳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抑或是眼花了。 但之后,这位朱大夫的表现便让兰清笳笃定,她方才没有看错,这位定然认识她! 她的身份不可能泄露,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朱大夫实际上是自己人,甚至极有可能是霍临尘派来帮她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兰清笳就开始在脑子里筛选和排除,他究竟会是谁? 她的身份非同一般,除非是亲信,不然霍临尘不可能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 一番筛选排查,兰清笳心里基本上便也有了一个猜测,而她的猜测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她与这位朱大夫研讨医理的过程,同样也是她验证自己猜测的过程。 如果朱大夫不是自己人,或者不是自己所猜测的那个人,他必然接不上兰清笳的话茬。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兰清笳的猜测没有错。 他不是旁人,俨然便是兰清笳的二师兄,祝满经。 当初在浔龙国之时,他们三人也曾经并肩作战,彼此配合很是默契,最后联手将浔龙国的那些官员们骗得团团转。 浔龙国事了之后,秦淮和兰清笳回了大元与儿子团聚,而祝满经则是又开始闲不住地四处游历,行踪可谓飘忽不定。 这些年,兰清笳也只是偶尔收到这位二师兄的来信。 她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师兄妹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 原本兰清笳还不敢相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了,为了保险起见,她不敢轻易亮出底牌。 直到他们要来笔墨纸砚,开始提笔写字,祝满经主动提笔自报家门。 这下子,兰清笳便是再没了半点疑虑了。 二师兄的字她认识,不会认错,而且,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人会处心积虑地冒充二师兄来与自己相认。 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二师兄没有半点相像,但秦淮和兰清笳自己又何尝不是从头到尾都做了一番易容? 他们能易容,二师兄自然也可以。 知道是二师兄之后,秦淮和兰清笳心里都颇为激动。 二师兄的到来,无疑是给他们带来了一大助力,说不定他还能带来其他好消息。 而且,这也让他们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来了个友军,总比来了个敌人要好,这样他们就不用再苦心提防对方了。 虽然心中激动,但他们面上却都不显露半分。 在丫鬟们看来,他们就是一直在研讨医理和药方,提笔书写也是在修改药方。 但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他们是在借着写字的机会互相交换讯息。 而最后秦淮不小心打翻砚台,也不过是为了把那些笔记都毁掉。 这样自然是不够保险的,为了稳妥起见,秦淮抢在丫鬟之前主动把那些废弃的纸张都处理了,保证绝对不会外泄半分。 直到回了他们的屋中,两人才在脸上露出了真实的情绪来。 兰清笳轻声道:“没想到二师兄竟然会来。” 秦淮也道:“我也很意外,不过,这是好事。” 方才他们能交换的讯息也有限,他们只知道,二师兄会来这里的确是义父霍临尘安排的。只是他们两人怎么会搭上线,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他们都尚未来得及详细了解。 不过这些都暂时可以撇到一边。 兰清笳趁机向祝满经询问了江南的情况。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们与外界的联系不多,尤其是来到临郸之后,他们与手下的联系就更难了,不到逼不得已,他们都不会主动联系手下。 所以,他们有一段时间已经没了解到外边的情况了。 兰清笳在纸张上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蒋胜华。 当初他们金蝉脱壳离开江南之时,霍临尘刚把蒋胜华派去闽南没多久。 他们已经知道了蒋胜华是内鬼,便要趁机将他这个内鬼利用起来。 霍临尘有意让蒋胜华去闽南,便是要主动把告密的机会送到他的面前,如此,他们就能顺藤摸瓜,钓出更大条的鱼来。 现在,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成功了没有?蒋胜华上钩了吗? 如果二师兄知道这件事,他对蒋胜华这个名字就必然不会陌生。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答不上来,兰清笳就不必再问了。 而对此,祝满经回了四个字:“鱼儿上钩。” 秦淮和兰清笳见此,心头顿时便是一喜。 计划成功了! 也是,有义父的运筹帷幄,这个计划自然能成。 兰清笳再问起霍临尘的下一步计划,祝满经又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兰清笳懂了。 眼下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这个时候动手了,谢家这边就会立马闻风撤退,他们要想将其连根拔起,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现在先不能动,还要做出一副朝廷完全被蒙蔽的假象,让藏在闽南的蛀虫,让谢家人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他们的计划很成功。 而真正收网是什么时候,就得取决于他们在谢家究竟查到什么地步。 霍临尘也知道他们势单力孤,要完成这件事不简单,他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所以就找了其他法子帮他们一把。 所以,祝满经来到了这里。 第2750章:内鬼 因为祝满经的到来,秦淮和兰清笳都很是高兴。 尤其是兰清笳,她不仅觉得心头大石彻底落了地,还有种背后有了坚实后盾之感。 虽然有秦淮在,但秦淮在医术上能帮她的有限,但二师兄就不一样了。 她独自应对谢天瑞的病症,其实内心多多少少会有压力。 一旦遇到什么变故,她也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有了二师兄,她也有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很快,祝满经就给兰清笳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和思路。 眼下已是年关将近之时,按理说,谢天瑞应当要回谢家过年关,一家团聚。 但兰清笳却不想让他回去,他回去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到时候若是发生点变故,说不定他们就没法再回来了。 为此,祝满经没少出力。 他对兰清笳开的药方大加赞叹,表现出一副自愧不如的汗颜模样来。 在谢立新提出想让谢天瑞回谢家休养之时,祝满经语气颇为严肃地阐述了新鲜采挖的七叶兰对谢天瑞双腿的重大作用,而随着他双腿恢复越到关键时期,这种作用就越大,这个时候让他回去,不方便用药,不利于他的双腿恢复。 这话若是从兰清笳的口中说出来,谢立新或许还会存着几分疑虑,觉得这只是她的一家之言。 但现在,朱大夫也这么说,那这话的可信度就强了许多。 他们两人总不可能会串通好了来骗他们吧? 带着这样的心里和想法,谢家人就打消了让谢天瑞回谢家休养的主意。 同样,他们也从朱大夫的口中证实了茹夫人这个药引的举足轻重的作用,谢天瑞被留下了,她自然也留了下来。 谢立新刚回来,谢家有很多事需要他过问,尤其是年关,事情就更多了,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一直待在这里,谢北弦同样如此。 谢老夫人倒是想在这里多陪陪孙儿,但她一在这里就睡不好,原本她身体就不好,每回在这里多住几日,精神头就更差了。 所以,她也没法久待。 不出三天,谢家的几位主子们就都离开了,只有祝满经和谢立新安排的几个人手留了下来,兰清笳顿时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感觉。 打着一起商讨病理的名义,祝满经和兰清笳有了更加便捷的机会能私下见面。 祝满经现在所易容扮演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他和兰清笳之间差了辈分,便是私下见面也不会有男女大防的问题。 这一日,祝满经告诉了兰清笳一件事。 “这几日我给小公子诊脉,又翻看了他的脉案和一些医书,我发现了一个你以前没发现的问题。” 兰清笳当即追问,“什么问题?” “若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他所中的毒,只怕并非是一击即中。” 兰清笳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茫然之色。 “什么意思?” 祝满经徐徐道来,“我翻阅过相关的典籍,其中有一本有关蛊术的医书上有过一种记载,要想给人身上下蛊,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将已然成熟的蛊毒下到对方的身上。 另一种,则是将蛊种下在人体内,再持续不断地给对方下药,让蛊种在体内养成,如此,对方就中了蛊毒。” 兰清笳听了他这话,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诧之色。 她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个猜测,“你的意思是,小公子的情况是第二种?” 祝满经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错,我起先还不确定,但这几天我认真反复地给他把脉之后,就确定了这一点。” 祝满经的神色认真,且兰清笳相信他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 兰清笳还是再次开口向他求证,“当真?你能百分百确定吗?” 祝满经再次给出了十分肯定的回答,为了证明自己,他还直接赌咒发誓。 这下子,兰清笳便再没有半点怀疑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谢天瑞身边有内鬼,那个内鬼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一直悄悄给他下毒!直到毒性深入骨髓,在他的腿上表现出症状来,这件事才被发现。 思及此,兰清笳的浑身不禁冒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 这些年来,谢家人一直在苦寻名医给谢天瑞诊治,但却一直没有成效。 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那些大夫本就医术不精,但也不排除是那背后下毒之人在暗中动手脚,阻挠他的治疗。 谢天瑞在谢家这般受宠,谁人不羡慕?但谁能料到,他竟然一直被人下毒? 果然,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难怪一直查不出谢天瑞中毒的原因,却原来是因为他们调查的方向一直都错了。 那么,究竟谁最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祝满经也向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在谢家待了这么长时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会给他下毒?” 兰清笳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一一排查嫌疑人。 不大可能是谢天瑞身边伺候的小厮,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做到瞒天过海。 尤其当初谢天瑞病发之后,谢立新就派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他身边人都筛查了一遍,甚至把几乎所有人都换了。 再者,一个寻常小厮,又上哪儿去找冰蚕蛊这样的毒物? 有能力和便利条件做成这件事的,恰恰是谢家的主子们! 但谢家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谢天瑞是他们谋逆计划中最至关重要的一环,他们没理由要害他。 除非…… 祝满经见兰清笳久久未语,便开口催促了一番,兰清笳这才缓缓开口。 “我心中的确怀疑一个人……” 她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又言简意赅地将个中原由道来。 末了,她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任何依据,或许是我先入为主了也不一定。” 祝满经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他理智地思索了一番,最后道:“究竟是不是那人,我们设个局验证一番自然就知道了。若对方当真有狐狸尾巴,自然会按捺不住,自己露出来。” 第2751章:万全之策 兰清笳也不笨,且她对谢家的情况远比祝满经要深,她的想法几乎与祝满经同步了。 她想到的也是引蛇出洞的计策。 只不过,她的想法只是一个简单轮廓罢了。 毕竟,她知道这件事也还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这般短的时间里,她自然不可能立马想出万全之策来。 不过,有二师兄在,她就多了一个可以商讨对策之人。 兰清笳当即问,“二师兄,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说来听听。” 祝满经却是不答反道,“你先说说你的法子。你的脑子活络,方才我瞧你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定然是已经想出了对策来。” 二师兄都这么说了,兰清笳自然就没有再藏着掖着的道理。 她略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路,这才开口。 “那人之所以会这般处心积虑地害小公子,那他最不想看到的自然就是小公子的腿疾恢复。 这段时间,但凡是小公子吃的用的药材我都亲自经手检验过,或许正是因此对方才没能找到机会下手,也或许,是因为对方根本不相信小公子真的能重新站起来。 但如果我们告诉对方,小公子只需要再进行最后一关治疗就能站起来,对方是否就会开始着急了? 届时,对方或许就会铤而走险,暗中阻止和破坏这一切,只要对方动手了,那就上钩了。” 这便是兰清笳初步的想法。 但具体究竟该如何设局,如何能既引对方露出马脚,又不让对方发现这是他们设的局?兰清笳就尚未想好了。 祝满经听罢,也点了点头,“没错,我的想法与你一般无二。” 兰清笳一喜,她当即追问,“那二师兄你可想好我们该如何设局了?凭你的聪明才智,定然早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了吧?” 祝满经面对兰清笳的这一顶高帽完全不为所动,他十分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你们夫妇俩鬼点子最多,定然能随随便便就想出好点子来,所以我压根懒得去思考。” 兰清笳:…… 她觉得她和秦淮好像被夸了,又好像被骂了。 她看二师兄那神色,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看来,他也还没想到好点子。 当晚,兰清笳就跟秦淮提及此事,夫妇二人开始商讨起来。 秦淮的想法很直接粗暴,“现在给小公子看病的就你俩,要怎么看还不是你们说了算?编瞎话还不会?” 兰清笳一时语塞。 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么干,但…… “一个法子用了一次两次三次……总不能次次都用吧? 瞎话说多了,总有被拆穿的时候。” 她自己细数了一番,她说过的瞎话可不少。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这次要是被拆穿了,那就功败垂成了。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关键之处,所以兰清笳比以前更为慎重。 也因为祝满经也来了这里,他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若是莽撞行事,把自己搭上去没关系,可别连累了二师兄。 兰清笳说出自己的顾虑,秦淮十分笃定,“相信我,我们定然不会被拆穿。” 兰清笳一脸狐疑,“你怎么这么笃定?” 秦淮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如果二师兄不在,你这般行事或许真的会有风险,谢家人或许会为了保险起见去请其他大夫来求证你的话。 但二师兄来了,你这样做就完全没问题,因为二师兄他就可以跟你打配合,向谢家人证明你的这番策略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谢家人定然不会再去请其他人来求证这件事,你们就不会被拆穿。” 兰清笳听了之后,心中不禁恍然大悟。 他这话,的确有道理。 但兰清笳还是没能彻底放心,“那万一他们对二师兄也不能完全信任呢?” 秦淮摇头,“不会,二师兄会被带回来,就说明他已经取得了谢立新的信任,而现在,他也正处于一个最受信任和倚重的状态。 二师兄是聪明人,他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之后,就一定明白该如何与你打配合,促成这件事。” 听了他这般有条不紊的分析,兰清笳原本心中的疑虑也被彻底打消了,心头当即就放松了下来。 她笑着夸赞秦淮,“难怪二师兄说你心眼子多,果然没白夸你,你这鬼点子是挺多。” 秦淮:…… 他一脸无语地望着兰清笳,“你确定这是在夸我吗?” 兰清笳摆手,“这不重要,反正你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秦淮的脸上也不觉露出了一抹有些自得的笑,他故意拿腔拿调地问,“那你要怎么奖励我这个大功臣?” 兰清笳当即捧起他的脸,毫不吝啬地在他的两边脸颊分别吧唧了两大口,最后在他的唇上来了最浓墨重彩的一下。 “这样够不够?” 秦淮的眼神顿时幽深了下来,他摇头,“不够。” 他伸臂一揽,便打算把人往床上带,但却被兰清笳伸手挡住了。 “不行,我们还得再仔细盘算盘算这个计划,今晚就得把这个计划的细节敲定好,时间可不等人。” 秦淮目光幽怨地望着她,最后也只能强自按捺,认命地开始思考和整理思路。 很快,秦淮心里就有了思路。 “咱们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我们要让那人露出狐狸尾巴,是仅仅想要让我们自己知道他是谋害小公子之人,还是要让谢家的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件事。” 秦淮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决定了他们要如何制定和执行这个计划。 兰清笳当即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要让谢家人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得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谢家人知道了这件事,最有可能会做出什么反应和抉择?那样对他们的行动和计划是否有益处。 兰清笳心中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谢家人都是一家人,他们只可能会以谢家的利益为主,而不是所谓的替谢天瑞主持公道。 那人在谢家的地位和作用,丝毫不低,甚至不低于谢天瑞。 而没了谢天瑞,他们还有那么多个替身可以顶上,没了那人,他们谢家就真的要失去一个得力的助力了。 第2753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兰清笳露出了一副略微迟疑的神色,最后才道:“这,我的确有一个法子,只不过这法子有风险,光靠我一个人只怕成不了。” 茹夫人听到她说自己有法子,当即就露出了欣喜之色。 她就知道,柳大夫一定有办法的。 只要有办法,无论有什么困难,自己都一定要查清楚。 茹夫人语气诚恳,“柳大夫,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便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兰清笳摇了摇头,“这事光靠我们自己人也做不到,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若我能说服那人配合我们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茹夫人一愣,旋即,她也很快就猜到了兰清笳口中所说的那人是谁。 她道:“你说的是朱大夫?” 茹夫人能想到的只有这位朱大夫,因为他是目前来说,与瑞儿的病症关系最密切,又还算有些分量,能说得上话之人。 兰清笳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自然没有把自家二师兄的身份告诉茹夫人,毕竟,茹夫人只能算是他们的合伙人,而不能算是绝对的亲信。 说出了二师兄的身份,就是主动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万一她与茹夫人之间的联盟破裂了,那他们就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是以,眼下茹夫人只知道朱大夫同样医术高明,且为人谦逊好学,不耻下问,对医学十分痴狂,为此,他几乎如痴如醉地向兰清笳请教学习。biqikμnět 茹夫人对这样一个人,心里也是十分佩服的。 同时,她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至少这位朱大夫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他不会对瑞儿的病症指手画脚,不懂装懂,这就避免了瑞儿的病情遭遇变故的可能。 也正是因此,茹夫人对朱大夫的感官不错。 但他毕竟是谢立新带回来的人,若是他发现他们背地里在做一些事情,难保他不会向谢立新报告。 他若真的向谢立新传讯了,也不能说他的人品不行,而只是双方之间的身份立场不同罢了。 在茹夫人眼里,他与兰清笳就只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这样的关系的确并不足以让他完全站在他们这边。 兰清笳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末了道:“我要用这个法子,就难免会在这件事上夸大其词地大肆渲染,如此才能引得那下毒之人心里生出紧迫感。 若对方当真不想看到小公子的双腿恢复,他必然会趁机做些什么,届时,我们就能验证此前的猜测,确定他是否是那下毒之人。 这段时间朱大夫对小公子的病症已经十分熟悉,我们之间也进行了很多无保留的沟通,我这个时候贸然宣布小公子的病症很快就能痊愈的话,那些话或许能糊弄其他人,但却绝对糊弄不了朱大夫。 到时候,他若是拆台,我们的计划就没法实施下去,那幕后之人定然不会轻易上钩。” 茹夫人听完了兰清笳的这番话,心中这才了解了兰清笳的计划,也明白了她的顾虑。 她的这番顾虑的确十分有道理。 事实的确如此。 没有朱大夫的帮忙配合,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要胎死腹中。 茹夫人顿时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方才的那股子欣喜激动全都荡然无存了。 兰清笳反问茹夫人,“不知夫人您是否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茹夫人很努力地思考着,她希望自己能想出更好的点子来,能让那人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来,但最后却是只能颓唐地摇头。 “是我太没用了。” 兰清笳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意外,这不过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罢了。 茹夫人虽然是谢老夫人的亲生女儿,但她所受到的待遇却是连她这个谢家请来的大夫都不如,很多事情,她就算是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能力。 说白了,她没有人手。Ъiqikunět 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兰清笳是在等待时机,她不能太轻易地应承这件事,不然显得太上赶着,更会让茹夫人以为她做这件事好像十分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她要适当地为难和迟疑,才能让茹夫人知道自己的被迫与无奈,从而让茹夫人记住她的这个恩情。 茹夫人先按捺不住了。 她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探寻真相的机会。 虽然方才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兰清笳的一家之言,但茹夫人心里已经认定了,就是那个人一直在给瑞儿偷偷下毒,因为他恨自己,连带着,也恨瑞儿。 若是不能把那人的真面目揭开,她寝食难安! 她祈求地看向兰清笳,“柳大夫,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让人为难,但除了你,我真的没有其他帮手了,这一次,你再帮帮我,好吗? 就算你不想帮我,那也请你想一想瑞儿,我看得出来,你对瑞儿是真心喜欢的,你就看在瑞儿的份儿上,帮我们这一次吧!” 兰清笳脸上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十二分的纠结之中。 最终,她终于咬咬牙,“好,我,我尽力而为吧!” 茹夫人闻言,顿时大喜,一脸感激地望着兰清笳。 兰清笳连忙道:“不过,我也只能尽力一试,我会想办法说服朱大夫,但如果不成功,我也没法子了。” 茹夫人自然是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愿意试一试,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兰清笳又给了她一颗甜枣,“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我这段时间跟朱大夫相处下来对他这个人已经颇有几分了解和熟悉了,他在医术上就是个痴人,心里眼里就只有患者。 如果他知道小公子是被人这般处心积虑,日复一日地投毒,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他对这件事生出了同仇敌忾的心理,我就有法子说服他帮忙。” 茹夫人闻言,再次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她的眼里有好似瞬间有了希望的光芒。 最后,在兰清笳“千辛万苦”的努力劝说之下,朱大夫总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茹夫人时,茹夫人只觉欣喜异常。 她拉着兰清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柳大夫,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母子能遇到你,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ъiqiku 第2754章:发展其他帮手 面对她那般真心实意的感动和感激,兰清笳的心里难得地虚了一下。 若让她知道这不过就是自己和二师兄演的一出戏,不知道她心里究竟会怎么想。 兰清笳的心虚也非常地短暂。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使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罢了,对茹夫人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兰清笳当即就将她制定好的更加完备的计划尽数告知茹夫人。 “茹夫人,这件事,你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只有你自己来完成,没人可以取而代之。” 茹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整个人都一下振奋了起来。 “什么任务,你说,我定然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原本茹夫人心里还有些怅然若失,又觉得自己太过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但现在,她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了,而且柳大夫还说这件事只有她能完成,茹夫人既高兴,又不禁有点紧张,肩头也有种沉甸甸的感觉,生怕自己会做不好。https:ЪiqikuΠet 兰清笳将她心中所想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缓缓道:“我们要对付谢家,光靠我们自己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发展其他更加有力的帮手才行。” 茹夫人还不明白兰清笳想要让她做的是什么事,她的脸上依旧带着茫然之色。 兰清笳继续道:“我们要找的帮手,不能把谢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只能把小公子的安危和利益放在第一位。 只有这样,但她得知了小公子中毒的真相之后,才有可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不是对那下毒之人包庇纵容。 现在,你应当知道我想说的人是谁了吧?” 茹夫人脸上的茫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复杂又怔然的神色。 她抿了抿唇,旋即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说的人,是老夫人。” 兰清笳点头,“没错,正是她。” 茹夫人一时没有开口。 兰清笳便继续道,“我们怀疑那人之事,必须得由一个人主动告知老夫人,而她定然不会相信。 这个时候,我们就只需要让她看到我们的计划,看到那个人上钩即可。 她亲眼所见,就算内心对此依旧会有摇摆,但怀疑的种子也已经种下。ъiqiku 这时,你再趁势告诉她北苑之事,她得知了谢家人早早地在梨园养了小公子的替身,自然就会对我们的话深信不疑。 而这个传声筒,没人比你更合适。茹夫人,你能胜任此事吗?” 茹夫人从方才的沉默中回过神来,她摒弃了脑子里所有的杂念,语气非常坚定地点头。 “我可以做到!”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跟母亲说话了,她内心深处对此也很是排斥,但为了大局着想,她还是愿意放下多年的心结和成见,竭尽全力将这件事办好。 兰清笳看到茹夫人那副坚毅的神色,心中便也放心了。 她是个聪明人,自己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她知道该怎么做,无需自己在反复强调和赘述。 茹夫人最后向兰清笳确认了一番计划的时间,她好在计划执行之前办好这件事。 兰清笳算了算,道:“便定在除夕之后吧,具体哪天开始,便只看你什么时候把谢老夫人那边安排妥当。” 茹夫人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异议。 这个时间是合适的,除夕很快就到了,时间上不会太拖延。 她也不想把这件事继续拖沓下去。 他们是要在这里过除夕的,依照谢老夫人对谢天瑞的看重,她必然会来梨园走一趟。 到那时,便是她行动的好机会。 兰清笳把时间定在这个时候,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便只需静待谢老夫人的到来。 很快,除夕就到了。 姜德海早早就安排梨园的下人将梨园上上下下都装扮了一番,眼下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是一派张灯结彩的喜庆景象。 谢天瑞对今年的除夕也十分期待,整个人的心情都十分不错。 因为他的腿一天天好起来,哪怕复健时依旧会面临巨大的疼痛,但这样能换来日后的自由行走,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现在的心态已经远比以前更加积极乐观。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母亲的陪伴。Ъiqikunět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跟母亲一起过过除夕了。 而今年,他不仅可以与母亲一起过除夕,此前的大半年时间里,他们母子还获得了十分珍贵的相处时间。 这一切都让谢天瑞心情愉悦,更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与奔头。 茹夫人看出了谢天瑞的心情很好,她心中为此感到高兴,但想到她的瑞儿在谢家遭受的一切,她心中便又不禁燃起了一股子深深的恨意,更是多了几分决绝之意。 秦淮和兰清笳见此情行,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怅惘来。 他们都想到了沐白和宛央。 一转眼,他们分别竟然都已经这么久了,过不了多久,就是宛央的生辰了,而他们都要缺席这个重要的日子。 她心里定然会觉得伤心失望吧?会不会因此责怪他们? 两人的这番心绪,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对对方诉说。 但到了白日,他们又都得打起精神,继续应对白日的繁琐事情,扮演好他们的角色,不能流露出半点真正的情绪。 好在,他们都是心理强大之人,伤心怅惘过后,他们就都收拾好了心情,继续完成当前的要紧事。 今日,谢老夫人必然会来,究竟能否说得动她,让她相信这一切并愿意配合他们完成此番计划,那就只能看茹夫人的了。 兰清笳的内心其实是并不怎么担心的,以茹夫人的脑子,不至于连这都办不成。 再加上她们还是亲母女,此事就更好办了。 但只要事情一日不成,那就有可能会发生任何意外和变故,兰清笳也不敢太过想当然。 她得打起精神来,做好应对一切意外变故的准备。 这次,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错过,不然,下次想要再找到突破,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2755章:难得的温情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除夕当天,谢老夫人就来了梨园。 她对于谢天瑞没法回谢家团聚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个年好像少了点什么。 虽然梨园并不缺人伺候,但他只要没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谢老夫人就会不放心,担心下面的人伺候得不精细。 而且,除夕这样的大日子,她无论怎样都是要跟自己最在意的人一起过。 她最在意的人,自然就是她的亲外孙,所以她才会离开谢家,来到这里陪谢天瑞过除夕。 兰清笳和秦淮,以及大多数下人今日都被特许休息去了,兰清笳趁机求了谢天瑞,表示想要出梨园,到临郸城中集市去逛逛。 这么长时间以来,兰清笳一直都没有机会出去闲逛过,因为她的任务是照顾谢天瑞,他这个正主都只能老实待在梨园养伤,自己当然不能随便出去乱走。 而今日这样的日子,兰清笳提出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便是谁都没法挑出刺来。 谢天瑞也欣然同意了,还让她在外面多逛逛,替他多看看外面的景象。 兰清笳和秦淮便有了机会,光明正大地出了梨园,开始在临郸城四处闲逛起来。 当然,他们表面上像是在闲逛,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这里的一切,熟悉地形,打探消息。 兰清笳和秦淮正在外面闲逛,而谢天瑞也正在与谢老夫人其乐融融。 谢老夫人的到来让他知道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地位和分量,心里自然很高兴。ъiqiku 一番亲近之后,他大着胆子求自家祖母,“祖母,今天晚上的年夜饭,我们和母亲一起吃好不好?” 谢老夫人的神色微微怔了怔,眼神中也不觉闪过一抹微微异样的情绪。 谢天瑞见她没有马上开口回答,心头不觉生出一股子紧张来。 他满含祈求地望着自己祖母,又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母亲也很想与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您就答应吧。” 谢老夫人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诧,旋即就是不相信。 她摇头,“你不要糊弄我,她不可能会想与我吃这顿年夜饭。” 谢天瑞立马焦急地道:“是真的,我没有骗您,这话真的是母亲亲口对我说的,她还说您一定不会答应,我见她那般失落的模样,这才忍不住主动向您开了口。” 谢老夫人看着谢天瑞,见他双目中盛满了急迫,找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来。 这孩子为人淳善,是不会说谎的。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谢老夫人的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动摇来。 谢天瑞见此,当即再接再厉,努力游说,最终,谢老夫人还是抵挡不住他的猛烈攻势,点头答应了。 她的神色间略有几分不自在,“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这件事,可不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 她才不是对那丫头心软。 谢天瑞喜笑颜开,即便看出了祖母的口是心非,他也没有拆穿,而是顺着他的话头道:“是是是,我就知道祖母对我是最好的!” 谢老夫人被他一番甜言蜜语地哄着,心里头那点子不自在也没了,心情也变得大好了起来。 她在心里暗想,若是今晚年夜饭的时候那臭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做出一些逾矩之事来,那就算瑞儿再怎么替她求情,自己都不会轻易心软。 不过,让谢老夫人感到意外的是,这顿年夜饭很是相安无事。Ъiqikunět 茹夫人全程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对谢天瑞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在谢天瑞的主动撮合之下,茹夫人和谢老夫人还主动搭了话。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双方之间态度平和,终于不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气氛冰冷。 用过了年夜饭,他们还一起到院子外面看了烟花。 这场烟花表演自然是姜德海奉命安排的,谢天瑞这个身份金贵的小主子在这里过春节,他自然不敢怠慢。 以往在谢家的时候,谢天瑞也都能看到漂亮的烟花表演,甚至比现在更加隆重,更加绚烂多姿。 但谢天瑞却从没有现在这样开心过。 以前他的腿脚还好着的时候,他身边没有可以亲近说话的朋友,母亲也不在自己身边。biqikμnět 后来,他的腿脚出现了问题,他的人生就瞬间跌入了谷底,再看好的烟花在他眼里,也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腿慢慢好了起来,站起来的希望近在眼前。 而且,现在,他的身边既有祖母,还有母亲,这在以前是多么不敢想象的事啊。 一整个晚上,谢天瑞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茹夫人转头看向谢天瑞,就看到了在璀璨的烟花下,他脸上挂着开怀的笑。 谢老夫人那苍老的面容上也满是笑容,原本有些严厉刻薄的面容,此刻尽显慈祥温和。 茹夫人的唇角也不自觉弯了起来,挂着一抹温柔恬淡的浅笑。 在这特殊的时间和特殊的情境下,他们之间有一股久违的温情脉脉在流淌着。 但很快,茹夫人就从这样的美好的温情中抽离。 现在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的假象罢了。 她脸上那抹笑意慢慢消失,心里也被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所笼罩。 她想到了瑞儿在谢家经受的那一切。 他现在的开怀,也不过是如昙花一现罢了,只要他一天不能逃脱谢家这个牢笼,他的危险就一天没法解除。 三年前,他失去的是一双腿,那下次呢?若下次那人再想要对他下手,他失去的又会是什么? 茹夫人根本不敢想象。 在这里,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现在,她不能失去第二个同样重要的人。 他是她的命。 一场烟花结束了,谢天瑞却依旧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除夕有守岁的习俗,他兴致勃勃地要守岁,但却被谢老夫人制止了。 “你还在养病,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要好好休息,不能熬坏了身子。” 谢天瑞这会儿正是最兴奋的时候,更觉得自己毫无睡意,便想要耍赖。 他求助地看向自家母亲,希望母亲能替他说说好话,但没想到,母亲也不站自己这边。 茹夫人温声道:“你祖母说得对,你该去休息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 第2756章:有话要说 谢老夫人看了茹夫人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谢天瑞见她们两人都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便知道自己的请求无望了,他心里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打消了原本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去睡觉去了。 没了谢天瑞这个中间人,谢老夫人和茹夫人之间的氛围便立马冷淡了下去。 毕竟是多年的隔阂,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谢老夫人什么都没对茹夫人说,只吩咐姜嬷嬷扶她回去休息。 就在她要迈步走出去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母亲。” 谢老夫人的脚步骤然顿住,身体也微微僵了僵。 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在她想要继续往外走时,茹夫人再次开口唤住了她。 “母亲,您留步,我,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说话间,茹夫人已经迈步上前,站在了谢老夫人身旁。 这下子,谢老夫人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她没有听错。 她是真的在喊自己。 谢老夫人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十分恍惚的感觉。 多少年了,这是她时隔多久以来第一次喊自己。 谢老夫人抿了抿嘴,即便内心已经产生了波动,但她依旧没有转身,面上看上去也是淡淡的神色。https:ЪiqikuΠet “何事?” 茹夫人微垂着眉眼,声音也稍稍压低了几分。 “我要与您说的事十分要紧,我只能与您单独私下说。” 谢老夫人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了,难怪她会主动要求与自己吃年夜饭,难怪她今晚这般乖巧,半点幺蛾子都没有,原来,她根本不是因为对自己这个母亲服软示好。 原来她的目的在这。 谢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你提出与我吃年夜饭,便是为了这个?” 茹夫人没有隐瞒,直接点了点头。 谢老夫人心里陡然就生出了一股子怒意,心中更是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她语气更冷几分,“天色晚了,我要休息了,可没时间耽搁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 言外之意,茹夫人就是那无关紧要的人,她要说的事,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茹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只短暂地掀起波澜,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她对她们的母女关系,本就不该抱有什么期待和欢喜,不是吗? 她收起心中不该有的念头,在谢老夫人要迈步离开时急切开口。Ъiqikunět “这件事是关于瑞儿的,真的十分要紧,若是不把这件事解决,瑞儿很有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听到这番话,谢老夫人的脸色骤变。 她转头看向茹夫人,眼神中盛着一股子锐利的光,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子狠厉之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茹夫人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我很清醒,也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不会拿瑞儿的性命开玩笑。” 两人的目光对视,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交锋。 茹夫人半点都没有退让,更是不见心虚。 最终,还是谢老夫人妥协了。 她冷冷道:“我倒是要听听,你究竟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茹夫人听到这话,暗暗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虽然她们是亲母女,但她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足以要挟她的分量。 她只能拿出瑞儿做为筹码,以此来打动她。 好在,总算成功了一半。 谢老夫人又冷冷开口,“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旧事重提,净在我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那你就没必要开口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茹夫人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她所说的旧事重提,指的是此前茹夫人一再反对他们谋夺皇位,并觉得他们这么做是害了瑞儿。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茹夫人与他们的理念不同,追求和想法也不一样,她们母女俩为此发生过无数次争吵,最后也是因为这件事而离心。 若是她这次再重提这件事,那谢老夫人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不会给她半点多说的机会。 茹夫人面上露出一番苦笑,“我知道母亲不会听我的,我又何必再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 谢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冷哼一声,“算你还有几分知趣。你要说些什么,赶紧说吧。” 茹夫人却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声音很低地道:“这件事我只能与您单独说,不能被旁人听了去,尤其是梨园的人。还请母亲移步里间,姜嬷嬷在外间帮忙把守。” 她的态度这般小心翼翼,且神色也格外郑重,让谢老夫人心中的疑惑更甚。 但她心中还是存着疑虑,一时没有照着做。 茹夫人恳切地望着她,“母亲,你我之间就算有再多的龃龉嫌隙,但我们对瑞儿的心却都是一样的。就当是为了瑞儿,请您相信我这一次吧。” 谢老夫人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有一句话说得对,她们对瑞儿的心是一样的,就当是为了瑞儿,她便听听她究竟想说些什么好了。 她对姜嬷嬷吩咐了一番,姜嬷嬷便让伺候的丫鬟小厮都去休息,只当今晚上放假过节了。 而她自己,则是守在了外头,保证一只苍蝇靠近了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心里头也不免好奇,小姐究竟想对老夫人说些什么? 里间,谢老夫人坐了下来,她淡淡开口,“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些什么就说吧。” 茹夫人知道,这是自己唯一一次能说服母亲的机会,她必须要让母亲相信她的话,跟她们一起站在同一战线上。 茹夫人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母亲,瑞儿的腿所中的毒,不是偶然一次被奸人得手,而是被人日积月累,长期偷偷下毒所致! 母亲,是谢家有人要害他性命啊!柳大夫能救瑞儿一次,却不一定救得了他第二次!若是不将这人找出来,那瑞儿就很有可能会重蹈覆辙,再次被奸人所害啊!”https:ЪiqikuΠet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茹夫人的语气笃定,“千真万确!” 第2757章:怀疑之人 谢老夫人的脸色阴沉晦暗,她死死盯着茹夫人,逼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是被人长期下毒才会如此?是柳大夫告诉你的?” 茹夫人再次点头,“没错,是她所说。” 谢老夫人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她冷冷道:“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倒是熟稔不少。” 她这话可不是什么夸赞的话,而是一种审视和怀疑。 茹夫人知道,她这是怀疑自己收买了柳大夫,两人联合起来做戏骗她。 如果自己解释不当的话,不仅这次的事办不成,反而还会连累柳大夫被一起怀疑。 茹夫人当即更加恳切地道:“母亲,柳大夫只是个大夫,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出自一个医者的本心罢了,根本没有所谓的立场之说,她唯一的立场,便是为了瑞儿的病情着想。” 谢老夫人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和缓,她再次出声质问。 “既然如此,她以前为何不说?”https:ЪiqikuΠet 茹夫人:“因为她也是最近才发现了这件事。” 谢老夫人对此依旧不信,茹夫人便继续解释,“这是真的,以前只有柳大夫一人给瑞儿看病,她的医术就算再高明,也难免会有局限性。 直到朱大夫来了之后,他与柳大夫经常互相交流,这个发现,便是他们两位大夫一起交流,受到了启发之下才有的。 您若是不信,明日大可找他们两人来对质。 您就算怀疑女儿与柳大夫相处时日久了,会收买了她,但朱大夫才刚来,女儿与他男女有别,连话都没说过,总不可能连他也收买了吧?” 茹夫人说得信誓旦旦,一副半点都不怕谢老夫人去查证的模样。 她之所以敢把朱大夫也搬出来,是因为柳大夫曾告诉过她可以放心大胆地这么做,因为朱大夫是医术上的痴人,在这件事上,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会是这么说辞,不会轻易改口。 谢老夫人见她这般笃定,心中的那点子怀疑这才被打消了些许。 难道当真如此? 难道瑞儿真的是长期被人下毒才导致双腿不良于行? 谢老夫人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心头好似瞬间燃起了一团熊熊怒火。 若当真有人这般害她的瑞儿,她就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谢老夫人暂时放下了对茹夫人的成见,再次开口,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那人,是谁?” 茹夫人的眼里也骤然燃起了一股子汹涌的情绪。 她努力平复了一番,这才道:“我没有证据,但我心里有一个怀疑的目标。” 谢老夫人眸光微动,继续追问,“你怀疑谁?” 茹夫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谢北弦!” 谢老夫人闻言又是一惊,她再次惊呼出声,“不可能!” 茹夫人冷声反问,“怎么就不可能?放眼整个谢家,难道他不是最有这个便利条件做这件事的人吗?” 谢天瑞三岁那年,谢立新就将谢家交给了谢北弦,他自己则是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外出,实际上他是在各地布局势力罢了。biqikμnět 至此之后,谢家上上下下就都听谢北弦的,时日久了,大家甚至只知道谢北弦这个家主,而不知道谢立新这个郡王和老太爷。 是以,要说整个谢家都在谢北弦的掌控之间也不为过。 他要给一个人下毒,根本不需要费半分吹灰之力。 但谢老夫人却不会因为这个就相信茹夫人的话,不夸张地说,她对谢北弦这个侄子的信任,比对自己女儿的信任还要强上千百倍。 她贸然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么一番话,谢老夫人如何会信? 她非但不信,反而开始怀疑茹夫人的居心。 她开始后悔自己留下来听这么一番话。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与不耐烦,“就因为他有这个便利条件,他就是下毒之人?你这指控未免也太过荒谬了些。 我只问你,他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做?我们都知道瑞儿在谢家的大计上究竟有多么重要,这么多年他更是一直在为此奔忙,他又岂会反过来谋害瑞儿,让谢家的机会陷入停摆?你怕不是失心疯了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谢老夫人会有这样的反应,都在茹夫人的意料之中。筆趣庫 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半点信任都没有,自己便是说一句寻常的话,她都要怀疑上几分,更何况她说的还是这么要紧之事,自己的矛头更是直指她一直那么倚重和信任的侄儿。 但茹夫人必须要让她相信,至少,要让她生出怀疑的种子。 这样,自己倒是有机会说服她配合他们的机会,引谢北弦上钩。 茹夫人再次反问,“母亲,您好好想想,他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做吗?您觉得,他内心深处,难道会真心喜欢瑞儿,真心扶持瑞儿吗?” 茹夫人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她一下就明白了茹夫人这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就染上一层晦暗不明。 茹夫人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地继续道:“当初,在你们的计划中,我应该委身于他,生下这个孩子,但实际上,瑞儿却……” 谢老夫人很是恼怒地打断了她,“你给我住口!你当初做下那等不知廉耻之事,现在还有脸说出来?” 茹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真要论不知廉耻,她给自己女儿下药,将自己女儿送到别的男人床上,这又有多光明磊落? 但茹夫人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她若是说了出来,今晚她们必然会不欢而散。 她不是来吵架的,她一直都记得自己的目的。 茹夫人微垂眼睑,直接忽略了她的这话,继续道:“不论如何,瑞儿都已经出生了,他的生父也无法改变,谢北弦内心深处难道就不会因为此事耿耿于怀?他当真能有这么大的胸襟来包容这一切?” 以前茹夫人的想法也很天真,她以为谢北弦就算对瑞儿有再多的不喜,但为了谢家的大局着想,也只能对瑞儿好。 而且,茹夫人从瑞儿的口中得到的也是对他正面的评价。 直到最近发生的事,才让茹夫人一点点清醒下来。 而兰清笳的那番话,也让她陡然醍醐灌顶,内心深处也立马认定了他就是那个给瑞儿下毒之人。 第2758章:说动 谢老夫人语气激动,“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么多年,北弦是怎么对瑞儿的,我看得清清楚楚!”httpδ:Ъiqikunēt 她根本不相信谢北弦会是那样的人。 他就算能装一日两日,难道能装一年两年七八年? 一开始谢老夫人也担心瑞儿会处境尴尬,毕竟,连她自己一开始对这个孩子都心有芥蒂。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也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加上瑞儿从小到大都聪明伶俐,谢老夫人对他身份上的唯一芥蒂也没了,转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谢家的其他人,也经历了与她一样的心路历程。 因为瑞儿的机敏聪慧,大家都愿意忽略他身份上的瑕疵,谢北弦亦是如此。 谢老夫人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所看到的一切,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一直都看错了人。 茹夫人反唇相讥,“但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表面表现得再好,也都只是装出来的罢了!”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那般费心费力地给瑞儿找大夫?你别忘了,治好瑞儿的柳大夫,便是他找来的!” 茹夫人:“那是因为他在此之前根本不相信柳大夫真的能把瑞儿的腿治好!他不过就是在做戏给你看罢了。” 谢老夫人依旧没能被她说服,她冷冷地望着茹夫人,“你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你自己的揣测罢了,你想让我相信,那就拿出证据来!” 茹夫人当即道:“我现在的确没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但我已经有了对策,只要我按照计划行事,就一定能让他现出原形。” 谢老夫人原本已经要抬步离开,听了她的这话之后,这才停下了脚步。 茹夫人见此便知道,她虽然嘴上一直都在维护谢北弦,口口声声称不相信自己的话,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还是生出了些许疑虑。 她现在的百般坚持,有一部分原因不过是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受人蒙蔽罢了。 茹夫人趁热打铁,“我的这个计划需要母亲帮忙,只要母亲帮我一把,促成此事,您就能弄清楚,我究竟有没有撒谎,那个人又究竟是否真的是人面兽心,表里不一!” 谢老夫人绷着一张脸,“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想让我帮忙,凭什么?” 茹夫人一脸恳切,“就凭您是最最疼爱瑞儿的人,我求您做的这一切,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为了瑞儿罢了。https:ЪiqikuΠet 母亲,瑞儿的腿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就算是为了瑞儿的安危,您也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就算下毒之人不是谢北弦,我们也要趁机把真正的凶手抓出来,不是吗?” 谢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出现了松动。 茹夫人的这番话入了她的心。 她就算再不相信女儿的话,也要想办法排除瑞儿身边的一切隐患。 迄今为止,他们依旧没能找到瑞儿中毒的原因。 这件事一日不查清楚,瑞儿就一日不能真正安全。 若对方一次不成,再给瑞儿下一次毒,那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没法让瑞儿恢复如初了。 谢老夫人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茹夫人听到她的这话,面上顿时就是一喜。 谢老夫人见此,脸依旧绷着,语气也硬邦邦的。 “我相信北弦的清白,我答应帮你,只是想要把真正的凶手引出来罢了!” 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说这话的语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决绝笃定了。 茹夫人也不急着再与她争辩谢北弦究竟清不清白,无不无辜。 只要她答应了这件事,那就够了。 到时候,事实自然会有分晓。 自己说再多,都不如她亲眼所见来得真切。 茹夫人便将她们的计划道出,末了道:“母亲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谢北弦,并且要让他相信瑞儿的腿以后能不能痊愈,会不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就全都看这一次的闭关治疗,所以中途绝对不能有半分差池闪失。 另外,还要告诉他一个因祸得福的好消息,经过了这一次的磨难,瑞儿的体内反而生成了抗毒的屏障,换言之,他意外获得了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贼人想要给他下毒了。” 谢老夫人听罢,神色怔住。 她也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计谋的用意所在。 越是强调这次闭关治疗对谢天瑞的重要作用,就越是能让有心人心里生出别的想法。 尤其是那所谓的百毒不侵的说法,就更是直接绝了对方日后再对瑞儿下毒的可能。Ъiqikunět 如果对方当真对瑞儿恨之入骨,那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恢复如常。 既然日后都不可能再给对方下毒,那就只能趁着这一次机会铤而走险,直接将他的闭关治疗毁掉。 如此,他就再也没了痊愈的机会了。 就在对方以为自己得手之时,实际上,他自己也暴露了。 茹夫人继续道:“另外,瑞儿闭关治疗之时,里里外外的人手,都得交由您绝对信任的人来安排,不能假手谢家之人。” 这么安排,便是为了避免谢北弦直接指使自己的人来破坏此事。 他们就是要让他的人手没法参与和插手这件事,逼着他自己亲自来动手。 只要他亲自动手了,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在这个计划里,兰清笳和茹夫人都没有可用之人,她们唯一能求助的,就是谢老夫人。 除了谢北弦以外,谢立新,甚至是谢家的所有人都不是完全清白的,他们都有可能是帮凶。 只有谢老夫人不会。 所以,谢老夫人是他们最合适的帮手。 也正是因此,这次说服她才会尤为重要。 茹夫人说出自己的这些条件,谢老夫人一时没说话。 茹夫人心里不免有些打鼓,她莫不是又反悔了? 她急切地道:“母亲,我会大张旗鼓地整出这么一出,全都是为了能揪出那下毒之人,请您一定要帮帮忙,我们不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瑞儿深陷危险。” 谢老夫人看着她,缓声问。 “这个计划,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还是有什么人在给你出谋划策?” 第2759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茹夫人一口咬定,“是女儿自己的主意。” 谢老夫人怀疑地望着她,“当真?那位柳大夫就没有从中做些什么?” 茹夫人心头微紧,旋即依旧神色自若地回答,“她只是个大夫而已,她对我们谢家的那些事一无所知,她又怎么可能帮女儿出谋划策? 她唯一做的,便是如实将瑞儿的病情告知于我,因为这是她的职责所在,她的职业道德不允许她对我瞒而不报。” 谢老夫人依旧满脸狐疑,“那她最应该告知的也是北弦,或者是我才对,再怎样也轮不到告诉你。” 茹夫人抿了抿唇,“因为她已经知道我是瑞儿的生母,我们都是母亲,难免会生出点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来。 是我求她帮我隐瞒,不要告诉旁人的,母亲若是要怪,那就怪我吧。” 谢老夫人的关注点却是放在了前者。 “她是怎么知道你与瑞儿的关系的?是你告诉她的?” 谢老夫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厉色。 茹夫人当然不承认,她如实道:“是瑞儿梦魇之中不小心说漏嘴,被她听到的。” 当初,兰清笳想撬开茹夫人的嘴,她便是以此为理由,引得茹夫人主动向她证实了自己和谢天瑞的母子关系。 谢老夫人再次厉声追问,“那你我的关系呢?她是否知道?” 茹夫人立马摇头否认,“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告诉她?” 茹夫人也不算撒谎。 这件事,她的确没有亲口告诉兰清笳,是云帆那孩子说的。 云帆是不会瞒着茹夫人什么事的。 他告诉了秦淮和兰清笳这些事之后,转头就向茹夫人坦白交代了。 事情说都已经说了,茹夫人也只能感叹云帆太过单纯,但也没有责怪之意。 这些事,茹夫人自然不会傻到对谢老夫人说。 若是让她知道柳大夫对她们的事情已经这般了解,她定然会怀疑她们暗地里的来往,从而对柳大夫生出更多的怀疑和猜测。 这不是茹夫人想看到的。 谢老夫人见茹夫人一脸坦然,便没再怀疑。 但她心中依旧留有疑问,“你的这个计划涉及到瑞儿的病理,你这般随口胡诌的说辞当真能糊弄住人?” 茹夫人语气笃定地道:“母亲放心,这一点我已经向柳大夫请教过了,她说只要她出面就没问题,绝对不会让人怀疑这只是一个局。” “那朱大夫那边呢?你们要糊弄外行人容易,但要糊弄内行人,岂会这般简单?更何况,这位朱大夫也不是虚有其表之徒。” 茹夫人依旧一副笃定的语气,“母亲只管放心好了,在瑞儿的病症上,他很尊重柳大夫的意见,柳大夫说这个法子可以,朱大夫只会抱着学习的态度帮忙一起筹备这一切,看看柳大夫究竟是如何妙手回春的,而不会去质疑柳大夫。” 谢老夫人闻言,心中却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当真?” 茹夫人:“千真万确,这段时间我虽然与朱大夫接触不多,但也听说他在医理上就是个痴儿,且很是谦逊,有不耻下问的胸襟,单单是就瑞儿的病情问题,他就不知道向柳大夫交流学习过多少回了。这次由柳大夫出面,他定然不会怀疑。 就算过后他提出疑问,我们也已经试探出想要的结果,柳大夫也能找到合适的说辞说服他。” 谢老夫人也听说了这位朱大夫很爱专研学习,满脑子都是医术,若是如此的话,事情倒也没有其他疑虑了。 茹夫人忍不住再次开口,“母亲……” 谢老夫人像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斟酌考虑。” 茹夫人有些着急,“母亲,您还有什么需要斟酌考虑的?”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这件事从头到尾就都是你在说,难道我不应该找人验证一番?若我被你蒙蔽,被你利用给北弦下套,岂不是白白伤了他的心?” 茹夫人知道她是要去找柳大夫求证自己的话,对此她是不担心的,因为柳大夫知道什么不该说,她不会在母亲面前露马脚。 但她心里还是感到嘲讽和心寒,因为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这个女儿没有半点信任,反而对她的侄儿信任有加,这是多么的嘲讽。 茹夫人的唇角勾起一股子微微嘲讽的弧度,“母亲,您的这位好侄儿,真的没有您所以为的那么好。” 谢老夫人依旧本能地对他出声维护,“这件事还没查清楚,你休要往他头上扣帽子。” 茹夫人心中嘲讽更甚,“母亲可知您为何每次来了这里都睡不好?都是您的好侄儿的功劳!” 谢老夫人闻言一怔,旋即便露出了荒唐的神色。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睡不好因为我年纪大了本就觉浅,这梨园中虫蛙众多,晚上难免吵闹,这事与北弦有何干系?你就算是对他不满,也不能什么事都胡乱往他身上攀咬!” 茹夫人既然已经说起了这事,她便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 “这只是您以为的原因罢了,实际上根本不是如此。 您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梨园这么多院子,您搬到哪一处,哪一处就有虫蛙吵闹?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时日,为何就没有被吵到过?” 谢老夫人听了她的这话,隐隐意识到这其中定然是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是玄机,她心中也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但她却不肯轻易相信,她绷着脸,语气也硬邦邦的,“那是因为你们年纪轻,睡眠好,所以才没受影响。” 茹夫人摇头,“事实根本并非如此。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有出现过虫蛙鸣叫的情况,整个梨园,就只有您住的院子会有这种情况,而且,是您来一次,这种情况就上演一回。您一走,那些虫蛙就立马消失无踪了。您说这事怪不怪?” 谢老夫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这,怎会如此?这不可能!难不成是我这老婆子把那些虫蛙给招来了?” 茹夫人竟然点了点头,“要这么说也没错,的确是您把那些虫蛙招来了。” 谢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甚至有些恼怒。 “你,你……” 第2760章:逼你离开 “母亲不必生气,女儿并非那个意思,女儿的意思是,那些古怪都是人为,而一切的症结便都在您的身上。” 谢老夫人听了她的这个解释,心中的那股子恼怒依旧没有消失,她依旧沉着脸,反问茹夫人,“你莫不是要说,我院子外头那些扰人的声音其实是北弦派人弄出来的?” 茹夫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正是他所为!” 谢老夫人只觉荒谬极了,“简直一派胡言!好端端的,北弦为什么要这么做?” 茹夫人神色郑重且认真,“因为,他不想让您留在梨园,他想用这样的法子逼您主动离开。” 谢老夫人没想到茹夫人会给出这么一个回答,她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不相信几个大字,且愈发觉得茹夫人是失心疯了。 在她开口斥骂自己之前,茹夫人率先抢了话,“他之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这梨园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发现。 他不能明着把您赶走,就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手段和方法,让您自己主动离开。” 许是她的神色太过郑重,也或许是她这番话一套接着一套,或多或少引起了她的怀疑,谢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些许松动。 愣怔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秘密?” 明明她所说的这些话十分荒谬,但不知为何,谢老夫人的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紧绷之感,心神也在这瞬间乱了。 但茹夫人却并没有说出答案,她深深地望着谢老夫人,“这个秘密,我还不能说出来。待到此事了了,您真正看清楚了您那位好侄子的本面目,我自然会告诉您这件事,让您更进一步认清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她之所以不现在就马上把北苑之事告诉谢老夫人,是因为自己这个时候说了,依照她的性格,她定然会忍不住去探查真相,但这个时候探查,风险太大。 这个时候若是被发现了马脚,那就会影响他们后续的计划。 谢老夫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高高悬着的心便落不到实处,她的脸色顿时就又难看了起来。 “说来说去,你不过都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茹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半个假话都没有!”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所说的这话?” 茹夫人认真道:“母亲想要知道我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只今晚看看你的屋外是否还会有异象不就知道了?若今晚您住的院子依旧有动静搅扰了您休息,自然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至于我说的其他话,时间也能为我证明一切。” 谢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双唇紧紧抿成了一道锋锐的弧度。 她心中的百般疑虑已经被勾了起来,不用茹夫人多说,她今晚也要想办法验证。 沉默半晌,谢老夫人才再次开口,“你说的话,我会查清楚,若我发现你说的有半个字假话,那你先前所言,我就绝对不会相信半个字。”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茹夫人再说些什么,直接就转身离开。 茹夫人也没有再开口留她,因为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她唯一担心的是,今晚上姜德海还会不会再在母亲的院子外头弄出动静来。 先前那么多回,他们无一例外都这么做了,这一回,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这么做? 若这一回他们不再那么做,那母亲定然又会怀疑自己说的话。 不过,茹夫人很快就也不再多想了,就算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闹出大动静,但自己的那些话,或多或少都已经入了她的心。 依照她的性格和对瑞儿的在乎程度,她定然也已经对谢北弦生出了怀疑。 自己的计划,她多半是会同意的。 谢老夫人出去时,面上还算镇定,姜嬷嬷也识趣地什么都没有问。 但回到自己住的屋子,进到内殿,她脸上就露出了一抹灰败颓唐之色,整张脸都变得很是难看,周身都笼着一股沉沉的低气压。 姜嬷嬷见此,心中当即就生出了一丝难掩的疑惑和猜测。 小姐究竟对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老夫人才会露出这般异样之色来? 她有点想问,但一番斟酌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个时候,自己太过多嘴未必是好事。 如果老夫人想要告诉自己,自然就会主动说。 谢老夫人疲惫地眯着眼,半晌,她才道:“伺候我睡下吧。” 姜嬷嬷赶忙应了一声,然后便伺候谢老夫人躺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谢老夫人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姜嬷嬷,冷不丁地开口,“今晚你帮我做一件事。” 当晚,谢老夫人的院子外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异响传来。 谢老夫人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好似终于落了地。 心弦过于紧绷,谢老夫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放松下来之后,她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脑袋也十分胀痛,几乎头疼欲裂。 她想要再合眼小憩一番,却发现自己心烦意乱,怎么都睡不着了。 姜嬷嬷昨夜也一晚没睡,因为谢老夫人临睡前交代她一件事。 她让姜嬷嬷盯着院子外头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人在院子外头做什么手脚。 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 姜嬷嬷不知道谢老夫人为什么会突然这般吩咐她,但她也什么都没多问,只如实回禀了昨夜之事。 谢老夫人听罢,只让姜嬷嬷去好好休息,其余的便不再多说。 昨夜一无所获,她应该马上去戳穿那丫头的一派胡言才对,但她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彻底地放松。 心里的怀疑已经种下了,想要轻易掐掉,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又接连两天,谢老夫人都没有再听到院外的动静。 而姜嬷嬷则是白日休息,晚上蹲守,也同样什么都没发现。 姜嬷嬷终于忍不住问谢老夫人,“您这是在查什么?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谢老夫人答不上来,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怒火。 她这是在做什么?就因为那丫头的一句话就疑神疑鬼。 现在已经接连三天了,她都一无所获,她对那丫头还有什么可信的? 第2761章:你睡着了吗 谢老夫人裹挟着满腔的怒火,直奔茹夫人的院子而去。 还没到,她就被告知茹夫人在瑞儿那里,她心中的怒火莫名又升腾了几分。 自己的确是太纵容她了,不仅让她能与瑞儿自由相处,还把心养大了。 茹夫人见到谢老夫人,心里就微微咯噔了一下。 这三天她其实一直都很忐忑。 她发现这回目前所住的院子没有再发生异响,而她也没有再见到过母亲,她心里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担心事情会有变故。 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兰清笳,并满腹懊恼,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提起这件事了。 但她之所以会提起这一茬,也是因为太过心急了,急迫地想要让母亲相信自己的话,答应下这次的合作,没想到最后反而弄巧成拙了。 兰清笳听罢,却并没有太过着急。 她宽慰茹夫人,“你不必担心,老夫人若是当真不相信你的话,她定然会来找你质问,她一直都没来,便说明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倾向于相信你。 若她来找你兴师问罪,你就这样……” 现在,茹夫人看到母亲的神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看来,母亲这是来找自己秋后算账了。 果然,谢老夫人在支开了谢天瑞之后,当即就对茹夫人兴师问罪了起来。 茹夫人静静等着谢老夫人说完,她才开口,只反问了一句。 “那母亲,这三天,您睡着了吗?” 谢老夫人的神色一滞,原本满腔的愤怒都好似瞬间被人戳了一针,骤然间泄了大半。 茹夫人看到谢老夫人的神色,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她也就淡定了下来。 她意味深长地道:“要扰人清梦的手段可不止一种,而先前的那种,是最低端的。 同样的法子一而再,再而三,迟早都会引起怀疑,若我是谢北弦的话,我自然会多换几个法子,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谢老夫人脸色一片阴沉晦暗,心中又不受控地开始浮想联翩。 当她意识到自己又被这臭丫头牵着鼻子走的时候,谢老夫人的心里又是一阵恼怒。 “你休想再用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来诓骗我!” 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最后不再多说,只道:“母亲,我言尽于此,您实在不愿意相信,我也无可奈何。” 说完这话,她便不再开口游说,一副任凭她信不信的架势。 谢老夫人见此,心里反而像是被吊了起来,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她离开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道行礼问好的声音。 谢老夫人听到那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朱大夫,她才勉强露出一抹还算和善的神色。 若是以往,谢老夫人还会主动向朱大夫打听询问一番瑞儿的情况,但眼下她没有这个心情,什么都没有多说便打算离开。 刚抬步,谢老夫人就听朱大夫开口,“老夫人请留步。” 谢老夫人停下,回头,狐疑问,“朱大夫还有何贵干?” 祝满经的目光在谢老夫人的脸上扫了一眼,最后道:“老夫冒昧,不知能否给老夫人号一号脉?” 他贸然提出这个请求的确颇为冒昧,老夫人的眉头不觉蹙起,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之色。 就在她要开口回绝的时候,朱大夫忙开口,语气颇有些歉然,“老夫人莫怪,我是有个老毛病,但凡是看到病人,我便总想亲自看看。 我瞧您面色灰白,眼底青灰,且瞳孔中有红血丝,整个人精神状态看上去很是不好,似有失眠之症,所以便想要号一号脉。” 谢老夫人原本的不悦,在听了他的这话之后便一下散了大半。 她抿了抿唇,旋即开口。 “朱大夫只看一眼面相就能看出病人的病症?” 祝满经连忙谦虚地摆了摆手,“我自然没有那么厉害,望闻问切,望只是其中一步而已,只能大概判断病人的情况罢了。” 祝满经一脸热切地望着谢老夫人,“老夫人,您的身子要紧,若您不介意,让我给您号一号脉如何?” 谢老夫人早就听说这位朱大夫乃是医痴,心里眼里就只有医术,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谢老夫人又的确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她便答应了。 祝满经跟在了谢老夫人的身后,来到了她暂住的这处院子。 在正厅坐定,谢老夫人伸出手,祝满经一手捋须,一手搭在谢老夫人的手腕上。 他很快便开了口,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谢老夫人身体上的老毛病,那些病症,简直说得分毫不差。 谢老夫人对他也不禁生出一阵佩服来。 “老夫人,您可要少思少虑,多多保重身体啊。” 谢老夫人叹息一声,她倒是想要少思少虑,但,谈何容易? 谢老夫人让他开几服药,祝满经自然爽快答应。 末了他又道:“不过老夫人的失眠之症,最有效的法子还是施以针灸,不是老夫自吹自擂,只要老夫一套针下去,保管能让您立马倒头酣睡。”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当即意动起来。 她已经连续三晚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白日即便很困,也很难入眠。 祝满经又表示针灸的部位只在头上,谢老夫人当即就没了顾虑,让祝满经立马给她扎几针。 就这样,祝满经顺理成章地进了谢老夫人休息的里间,一进去,祝满经就疑惑地“咦”了一声。 姜嬷嬷问,“朱大夫,不知有什么问题?” 祝满经的鼻子动了动,旋即疑惑地道:“老夫人既然睡眠不好,为何还在安神香里加蕤寒枣?” 谢老夫人和姜嬷嬷都不知道他口中的蕤寒枣究竟是什么,但她们都从朱大夫这话里判断出了一个事实。 这味蕤寒枣不该加。 谢老夫人对姜嬷嬷一记眼神示意,姜嬷嬷立马就走到了房门外守着,确保没有人偷听。 这时,谢老夫人这才开口,声音微沉,“朱大夫,你且告诉我,那蕤寒枣究竟是什么东西?加了它之后会如何?” 祝满经便如实相告,“蕤寒枣是一味香料,也是药材,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您上了年纪,原本就睡眠不好,再熏这味香,难怪会失眠啊。” 第2762章:当真错信了吗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甚至连手脚都有些发凉了起来。 她不死心地追问,“当真?你确定你没有闻错?” 祝满经当即一副笃定的样子,“我自小学习医术,我的鼻子比狗还灵。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把那香料拿去香料铺子让人甄别一番。” 祝满经说得笃定,再有先前茹儿的那番话,谢老夫人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果然,让人无法成眠的法子不止一个。 而先前的法子是外显的,眼下这个手段,才是悄无声息的。 谢老夫人语气郑重地交代祝满经,“朱大夫,这件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我相信朱大夫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朱大夫愣了愣,旋即便道:“我只管治病救人,其余的事我看不到,也听不到。” 谢老夫人听了他这话,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谢老夫人最终也没有让祝满经施针,因为她的心已经彻底乱了,现在根本无心休息。 祝满经走了之后,姜嬷嬷才走了进来。 她走到谢老夫人跟前,面色也很是凝重。 “老夫人,这件事,您要如何处置?” 谢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之色,她沉吟半晌,才冷冷开口。 “你拿着那些香灰,离开临郸,找一处香料铺子,好生验证一番朱大夫所说的话。现在就去,就说去帮我取东西。” 虽然她内心深处对此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她还是要想办法确认一番,姜嬷嬷什么都没有多说,点头答应了。 姜嬷嬷来去匆匆,当天入夜前就回来了。 她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老夫人,奴婢跑了好几家香料铺子,他们都确定,这香灰里的确是掺了蕤寒枣,且分量不少。” 听到这话,谢老夫人直接闭上了眼睛,她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怎么会呢? 难道,那丫头说的话,竟然全是真的? 谢老夫人心里依旧不能完全相信,她不能接受谢北弦对她的背叛和算计,再联想到那丫头所说的有关瑞儿的事,谢老夫人更有种五雷轰顶般的感觉。 北弦啊北弦,难道,我真的看错你了吗? 翌日,谢老夫人病倒了,因为夜里无法安眠,身体撑不住倒下了。 姜德海闻讯前来谢罪,“老夫人,都是小的的错,是小的没有安排好,让您老住得不够舒心,请老夫人责罚。” 谢老夫人合着眼,没有看他,只是声音幽幽地传来。 “老身回回来,回回都不能安眠。 看来,老身跟这梨园是有些犯冲,八字相克啊。” 姜德海眼眸微闪,旋即赶忙诚惶诚恐地道:“这,怎会?是小的安排不力,这才让老夫人没休息好,一切都是小的之过。” 谢老夫人这才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姜德海,声音也多了几分冷意。 “既然知道是你的错,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莫不是这偌大的梨园,就没有老身能安寝之地了?” 谢老夫人的陡然发难,让姜德海的后背顿时就冒出一身冷汗来。 老夫人这是察觉到了什么了? 家主先前说过,只要老夫人来这里,就一定要想法子把他弄走,不能让她在这里久待。 之所以没再用老法子,是因为眼下天气冷了,寒冬腊月的,再有那么多虫蛙鸣叫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其他动静也都不合适,思来想去,他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那药只会让她睡不着,没有毒素。 只要老夫人赶紧离开这里,一切自然不药而愈。 但他没想到这次谢老夫人竟然在这里停留了这么多时日,莫不是之前的剂量下得太少了?无法,他便只能加大了剂量。 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病倒了。 姜德海心里不免有些诚惶诚恐,莫非是自己害得老夫人生了病? 这下子,他是不敢再继续给她用药了。 姜德海当即向老夫人连连告罪,并表示会给她安排一间绝对安静的屋子,绝不会让她听到半点不想听到的声音。 谢老夫人一番发难,姜德海这才退了下去。 待他离开之后,谢老夫人脸上的冷意依旧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浓了。 姜嬷嬷屏退了下人,这才低声对谢老夫人道:“老夫人,您为何不直接发落了他?我们都已经有了证据。” 她以为老夫人会对姜德海兴师问罪,彻查到底,但谢老夫人却是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姜嬷嬷心中不禁生出疑惑来。 谢老夫人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悲凉的神色。 她反问,“你觉得,这件事,是他一个小小管事能做,敢做的吗?” 姜嬷嬷闻言一愣,旋即便陡然变色。 她不能随便出言诋毁主子,但她心中却是已经切切实实地生出了怀疑和猜测。 难道…… 可是,怎会呢? 谢老夫人闭了闭眼,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谢老夫人以看病的名义,把兰清笳请了来。 她已经预料到谢老夫人态度上的转变,因为祝满经那边进展很顺利。 那日祝满经会在那里遇到谢老夫人并非偶然,而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 他们猜测到,姜德海有可能会给老夫人用香,以此达到影响她睡眠,让她从这里离开的目的。 但这也只是猜测,他们还没能验证。 为了证实这一点,祝满经便得想法子进到谢老夫人的房间。 最后,他如愿了。 但这其实只是第一步,这个计划的关键是,姜德海究竟有没有真的给谢老夫人用香。 好在最后,老天爷也站在他们这一边。 祝满经一进去,一闻到那香味,心里就有了底。 于是,便有了后面这顺理成章的一切。 谢老夫人会派姜嬷嬷离开,亲自去验证这件事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毕竟,谢老夫人就是这样的人,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相信自己的人的话。 而今日她把自己找来,兰清笳心里也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定然是在做最后的验证,想要从她的口中求证谢天瑞中毒的真相。 果然,兰清笳一到,谢老夫人就开门见山地抛出了自己的意图。 “瑞儿的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听你亲口说。 第2763章:被打脸的感觉 兰清笳的反应也很镇定自若,她开口便说出了实情。 “随着我给小公子看病的深入,近日我发现,小公子的毒并非一朝一夕所中,而是被人日积月累,一点一点慢慢下毒积累所成。 等到毒素慢慢积累到一个地步,小公子身上的病灶就显现出来了,这便表现在了他的腿上。” 谢老夫人听到了与茹夫人一般无二的说辞,但她还是继续追问更多的细节,对此,兰清笳都一一回答,应对自如。 这些她并没有说谎,有关小公子的病情,她和二师兄已经不知道讨论过多少回。 所以,她不会说错。 谢老夫人听完了谢天瑞的病情,想到他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所经历的这一切,谢老夫人只觉得心里一阵阵难言的伤痛。 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她的脸上换上了冷硬的神色。 “之前茹儿跟我说了一个法子,能把那下毒之人引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兰清笳从谢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脸上依旧是一副如常神色,但脚步却是轻松的,从细微处就能看出,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这一计,成了。 这一步成功了,也就意味着她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小半。 接下来,最关键的一步,就看他们引蛇出洞的那一计了。 只要他们能顺利引蛇出洞,那谢老夫人这颗棋子就稳了,这也意味着,谢家从内部被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十分重大的一个突破。 很快,谢家那边就收到消息,谢老夫人病重,暂时不便移动,只能暂时在梨园休养。 病重是假,她想要借此机会,以一种最掩人耳目的方式留下来是真。 而有朱大夫给她施针针灸,她原本的失眠问题也解决了,她留下来就更没有什么顾虑之处了。 不过,她在这里住得不习惯,也嫌弃这里的丫鬟婆子手脚粗笨,不够机灵,便让姜嬷嬷回谢家把好些人手都带来了,顺便还给她搬来了不少物件,都是她常用之物。 姜德海见此,觉得她俨然是一副要在此长住的架势,心中顿时一阵暗暗叫苦。 这尊大佛若是在这里住下了,再想故技重施把她逼走,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这梨园里住着的主子越多,那北苑里头藏着的秘密被发现的可能就会越大。 姜德海已经做好了要被家主训斥一顿的准备。 果然,姜德海又挨了一顿训诫,且这次训诫之人还不是家主,而是泰平郡王谢立新。 他告诫姜德海,务必把北苑看好,决不能让他们发现半点端倪。 若不然,他这个总管的位置就别坐了。 谢立新动过要把姜德海换掉的念头,但眼下他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最后,谢立新往临郸派了个人,那人还是姜德海的老熟人,何效忠。 何效忠是武将,恰逢此次临郸的兵力受损严重,要重新开始招募兵力,他便委派何效忠全权负责此事。 姜德海的心顿时狠狠咯噔了一下,那人偏偏是何效忠。 但凡换个人,姜德海都没有那么深的紧迫感。 郡王此举,是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被他派来的何效忠就必然会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只要自己犯一个小错处,他随时都要取而代之。 对于谢立新的这个决定,谢北弦心中也同样不大舒服。 因为姜德海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何效忠最开始却是父亲的人,现在他怕是也更加听命于父亲。 父亲这般做法,同样让谢北弦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但不管他们二人心里如何作想,何效忠的任命还是下来了,他不日即将正式到临郸。 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姜德海只能咬牙认下了,他将自己的人手都好好敲打一遍,又将临郸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认认真真地梳理了一番,务求不留半点可以钻的空子,也坚决不让何效忠占到自己的半点便宜。 就在临郸有了这番人事调动之后,兰清笳和祝满经抛出了那个假消息,而这个假消息分别从姜德海和谢老夫人两拨人的口中传到了谢家。 谢立新激动得满脸兴奋,“当真?瑞儿的腿当真那么快就能治好?” 前来传信的两拨人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是柳大夫亲口所说,小公子的腿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现在到了稳定恢复的阶段。 而这一次闭关疗养尤为重要,若此次闭关疗养顺利,那小公子的腿就能真正地痊愈了。” 谢立新转而问,“朱大夫怎么说?” 传信之人便道:“朱大夫也认同柳大夫的诊断。” 闻言,谢立新心中的疑虑便一下打消了大半。 并非他不信任兰清笳,而是他习惯谨慎地对待任何一件事。 同一件事,自然不能只听一个人的看法,还是要多听听不同的声音。 谢立新高兴地在原地来回踱步,脸上都是一派满面红光之色,“太好了,我就知道,瑞儿的腿一定能好起来。” 他看向谢北弦,眼里难得带上了一股子赞赏之意。 “这次你找回来的这个大夫,很是不错。” 谢北弦脸上立马露出了一副欣喜又激动的神色,“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只要能把瑞儿的腿治好,儿子怎样都没问题。” 谢立新抬步就往外走,“走,去梨园看看。” 谢北弦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抹阴鸷之色。 真的能治好吗?只怕未必! 谢立新之所以要走这一趟,除了是想要再向兰清笳和祝满经确认一番有关谢天瑞病情之事,再看看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谢老夫人。 她要留在梨园养病,这终归是一个隐患,若是自己能把她劝走,那自然再好不过。 谢立新父子先是见了兰清笳和祝满经,没想到,从他们的嘴里竟然又听说了一个更加欣喜和不可思议的消息。 “你们是说,瑞儿因祸得福,非但能重新站起来,还获得了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 兰清笳回答得有所保留,“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此事。” 第2764章:被活活气死了 谢立新疑惑的目光看向她,兰清笳便继续道:“之所以会有此发现,是因我给小公子取血时发现他的血与一些药材会出现奇特的反应,而后我们又验证了一番,这才做出了此番推断。 小公子的身份尊贵,我们自然不敢贸然拿他来做实验。” 谢立新追问他们试验的结果,兰清笳便语气沉稳地把瞎话流畅地说了出来。 “目前我们验证过的七八种毒素与小公子的血都没有反应,那些尚未验证过的毒素我不敢确定,但至少这几种毒素对小公子是没有伤害的。” 听到这番话,谢立新心里依旧忍不住的激动。 祝满经语气也很是激动,“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例,小公子这是真真的因祸得福啊。” 谢立新急忙追问,“那依你们所见,瑞儿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究其原因是什么?” 兰清笳沉吟之后开口道:“若我们的推测没有错的话,这应当恰恰与他所中的毒有关。 因他中了那冰蚕之毒,这段时间的解毒过程便是他与毒素抗争的过程,久而久之,他的体内就形成了一道防护,对那些比冰蚕之毒毒素弱的毒他都有了防护。 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测,事实究竟是否如此,还有待验证。” 谢立新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大大的笑意。 “若事实当真如此的话,瑞儿就真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祝满经也笑道:“我第一眼见到小公子便知,他果是有大造化之人,而今看来果然不假。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小公子的福气多着呢! 那下毒之人若是知道了此事,定要活活气死了,哈哈哈……” 他捋须大笑起来,一副很是畅快不羁的模样,眼角余光则是不动声色地朝谢北弦的方向看去。 从头到尾,谢北弦都没有开口说话,他脸上也同样挂着笑,但那笑意却是浮于表面,并没有落到实处去。 方才祝满经故意加了最后一句话,便是要刺一刺他。 果然就看到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微微僵了僵。 旋即他很快就垂下了头,将脸上和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去。 片刻,他又抬起了头,脸上重新挂上了欣喜的笑意。 他开口附和,“太好了,我就知道,瑞儿一定能好起来,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 他一副高兴得语无伦次的模样,兰清笳和祝满经都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旋即很快分开。 这短短的交锋就让他们笃定了原本的猜测,谢北弦果然跟谢天瑞中毒之事脱不开干系。 方才他听到他们的谈话时,脸上的笑不过是他戴在脸上的面具,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他眼底所盛满的只有阴鸷。 除了这个发现以外,兰清笳还有一个收获,那就是,谢北弦的心已经乱了。 谢天瑞病情的加速好转和因祸得福获得的特殊体质,都打乱了谢北弦的节奏,还让其生出一股自己竟然反过来帮了他的恼怒。 这股懊恼的情绪会一直折磨着他,也进一步激化他对谢天瑞的恨意,从而让他想要再次摧毁谢天瑞。 在这样的情形下,谢北弦就很容易会上钩。 而他们要的就是谢北弦的主动上钩。 谢立新对此却是真真切切的高兴,谢天瑞的好转不仅让他免去在那些替身中矮子挑高个的麻烦,同时也让谢立新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也是一种预示,对谢家即将成功的预示。 不管从哪个方向考虑,这都是一个好兆头。 兰清笳又对谢立新道:“郡王,闭关疗养之事和特殊体质这两件事我们都没有告诉小公子。 我们怕他知道之后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好起来,原本严阵以待的情绪会就此松懈,这对他后面的恢复并无益处。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这两件事最好都不要告知他,待闭关疗养结束之后,他的腿痊愈了再告诉他也不迟。望郡王应允。” 谢立新听了她的话,赞同地连连点头。 “没错,你们考虑得很周全,正是这个理儿。瞒得好,我会吩咐下去,每个人都必须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许在瑞儿面前透露。” 兰清笳得了他的这话,便放心了。 他们会瞒着谢天瑞,自然不是因为方才所说的那原因,而是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引出藏在背后的谢北弦罢了。 既然都是假的,那现在告诉他了,岂不是也要让他跟着空欢喜一场? 因为这个好消息,谢立新来见谢老夫人时心情都很是不错。 末了他还有些嗔怪地看着谢老夫人,“上回你派人传信,怎么只传了半截,瑞儿体质有了大变化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谢老夫人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病态,此时她也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这事我本是打算等你们来的时候再亲口跟你们说,当时柳大夫也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我开口了。” 谢老夫人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往谢北弦的脸上瞟。 谢北弦先前已经听说了此事,内心已经恢复平静,是以他的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谢老夫人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谢立新十分重视此事,“既然已经有了治疗的良方,那事不宜迟,这件事马上就安排起来,早日开始,瑞儿也能早日痊愈。” 谢老夫人看着谢立新眼底的那股热切,脸上也慢慢浮出笑意。 “我也是这般想,瑞儿吃了这么多年苦头,能让他早一日脱离苦海,我是半天都不想耽搁。” 谢北弦这个时候接话,“具体的事宜便交给我来安排,我定尽快安排好。” 谢立新还尚未开口,谢老夫人就道:“你是要交给那姜德海来安排吗?虽说他也是你底下的老人了,但他这段时间的行事,委实让我对他难以放心。” 谢立新也想到了姜德海这段时间的纰漏,眉头也不自觉蹙了起来。 “他这段时间行事的确有些不够妥当。” 谢老夫人淡淡道:“正好我身边的人都来了梨园,这件事,便交由我的人来办吧。” 谢北弦闻言,脸色微微顿了顿。 第2765章:信任出现了裂痕 谢立新的眉头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 他看着谢老夫人的病态,语气难掩担忧,“这怎么行?你现在身子不好,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万不能劳神。” 谢老夫人却很是坚持的模样,“此事关涉到瑞儿的腿伤恢复,我实在不放心假手于人。” 谢立新对此事也同样十分上心,他正蹙眉思索,谢北弦这时开口道:“此事由我亲自督办,我定然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还请姑母放心。” 谢老夫人面上露出了放心的神色,“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但你每日事务繁多,哪里腾得出手来盯着这里?” 谢北弦当即道:“任何事,都没有瑞儿的腿重要,我自会安排好其他事务。” 谢立新听了这话,也没开口,算是默认了。 谢老夫人见谢北弦的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她还是坚持让自己的人来参与这件事,帮忙打下手。 不待他们反对,谢老夫人就道:“这些人都是我身边的老人,比梨园里的下人行事稳妥,也更让我放心。对我而言,瑞儿的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她的脸上是一派坚定的神色,且态度也很坚决,谢立新和谢北弦自然也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谢立新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谢老夫人的话也没错,她的人怎么着也比梨园里的下人要稳妥可信些,而且,她自己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害了瑞儿。 谢北弦心中就算是有什么不同的想法,这个时候也没了反对的借口。 是以,此事便这般定了下来。 谢立新转而又劝谢老夫人回谢家休养。 谢老夫人却是摆了摆手,“我病着,不想再搬来搬去地折腾,而且现在在这里住得挺好的,我也想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看瑞儿的腿伤治愈。” 谢立新却还是要劝,“这里有北弦在,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梨园再好,也没有谢家住得舒服啊。” 谢老夫人反驳道,“谢家住得再舒服,也没有像柳大夫和朱大夫这样的好大夫,我回去之后谁来给 我调养身子?” 这下子,谢立新也无言以对了。 也是,柳大夫和朱大夫的确是医术高超,他们谢家的府医都远远不及。 有了这更好的大夫,反而弃之不用,退而求其次去将就更差的,这自然不合适。 谢立新知道自己劝不动,便索性不再劝了。 反正瑞儿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只要他的腿伤痊愈了,自己就能立马把他接走,到时候老夫人自然也不会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至于她在这里住着的这段时间,那就派人好好守着北苑,不要让她往那边去便是。 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姜德海就真的没必要继续在这个位置坐下去了,赶紧给别人腾位置吧。 两父子相偕离开,谢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这才一点点慢慢收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 姜嬷嬷先去外头看了一圈,又仔细把门关好,这才凑到谢老夫人的面前,低声耳语。 “老夫人,依您看,郡王他有没有参与那件事?” 谢老夫人抿着唇,好半晌她才开口,“我不知道。我现在,谁都不敢相信。” 原本她对谢家是完全信任的,所以在整件事的谋划之中,她完全放手,没有参与和过问。 但现在,她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对他们是否太过信任? 他们要想瞒着自己做什么事情,那几乎是易如反掌,她根本不会察觉到。 就算自己当真察觉到了什么,也根本无力去改变。 不知不觉间,她就被排除在外,他们祖孙两人俨然完全被谢家人拿捏了。 这次的事情,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谢老夫人都坚定了一件事。 她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她要开始过问和参与进这件事里来。 哪怕现在已经有些迟了,但她至少要开始,要改变现在的局面,不能任由事态继续这般发展。 如果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北弦真的对瑞儿下了毒,那…… 谢老夫人闭了闭眼,心里一片发凉。 如果北弦真的那么做了,那他在谢老夫人心里,就再也不可原谅。 不仅他不可原谅,便是她的兄长谢立新,她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全身心的信任了。 方才姜嬷嬷问她的那个问题,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这件事中,自己兄长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是完全不知情,还是知情却默认,亦或者,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指使和授意的? 这些年来,谢老夫人一直从未怀疑过兄长会有别的居心,因为他对瑞儿真的表现得十分喜欢。 但现在她对谁都有种草木皆兵的不信任之感。 以前北弦又何尝不是对瑞儿喜爱有加的模样? 实际上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现在想想,谢老夫人便不禁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 瑞儿在她眼里就算是千好万好,但他毕竟不是北弦的孩子,归根结底,瑞儿与谢家之间的情缘关系其实已经隔了好几层了,她又如何能笃信他们真的会对此毫无芥蒂,真心实意地辅佐瑞儿呢? 很多事情就是禁不起推敲和细想的,越是去推敲细想,心里头就越是会自我怀疑,最后就算是没影的事儿,也能揣测出七七八八来。 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有鼻子有眼,就更禁不起谢老夫人的推敲了。 他们原本牢不可摧的信任,出现了裂痕,再难修复了。 这一夜,谢老夫人又失眠了。 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院子是不是又被放了什么东西,但这里里外外都已经清理打扫过,她以用不惯这里的物件的名义,把一应家具都换了一遍。 院子里外伺候的人也都是自己身边用惯了的人。 如此,若还能被动手脚,那这里就真的没法住了。 她让祝满经来给她施针助眠,又以请教为借口,让他帮自己看看这屋子里的摆设用具是否还有哪些用得不妥当,会出现相克的,最后祝满经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谢老夫人还不放心,“那为何我这几日夜里又难以成眠?” 祝满经只回她一句话,“乃心病也。” 第2766章:定心丸 谢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心病? 她对谢家人的怀疑已经被挑起了,想要再变得心无芥蒂,太难了。 而兰清笳和秦淮对此则是乐见其成。 谢老夫人与谢家人之间的嫌隙越大,他们能趁机钻的空子就越多。 很快,为谢天瑞闭关疗养的准备就完成了。 这件事是谢家的大事,谢立新十分上心,他对谢北弦更是耳提面命,要求他务必将事情尽快办妥。 而谢北弦也丝毫不敢马虎大意,当真撂下了其他所有事情,亲自来到梨园,全权负责与操办。 姜德海被完全撇到了一边,梨园里的下人也都被排除在外,所有参与此事之人,都是谢老夫人的人。 这让姜德海生出了一股更加浓烈的危机感,他只觉得自己的位置已然变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被旁人取而代之。 而那最有可能对他取而代之的人,就是他的死对头何效忠。 他愁得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束手无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苍老憔悴了下来。 谢北弦找到了他,冷冷道:“连这点子事就把你打倒了,你还能成什么大事?” 姜德海从这话里听出了家主对自己尚未放弃的意思,他的眼睛不觉亮了起来,他赶忙抓紧机会表忠心,“家主,老奴只是觉得愧疚自责,没能替您把差事办好。 请家主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一定尽心竭力,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会再让您失望!” 谢北弦淡淡道:“这次的事,你就别掺和了,用不着你。” 姜德海闻言,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失望之色。 但很快,谢北弦话锋一转,继续道:“但往后,我用到你的地方还多着,这临郸也需要你帮我好好打理,不能再有半分纰漏,以后多的是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可明白?” 姜德海原本就蔫哒下去的脑袋瞬间又支棱了起来,整个人也一下就有了精气神。 “老奴定然把临郸打理得井井有条,绝不会再出半点纰漏!” 似是为了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谢北弦又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 “你才是我手里最得用的人,那何效忠不过就是一介莽夫罢了,临郸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姜德海闻言,原本就激昂的心情顿时更加振奋,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整张脸都涨红了。 “老奴定然不负家主所望!” 安抚好姜德海,谢北弦就不再管他。 他对他说的那话也并没有说谎,姜德海的确是他目前最得用之人,临郸是他一手打理的,虽然前头禁区出了点纰漏,但总体而言,谢北弦对他还是满意居多。 把临郸交给他,是谢北弦目前最好的安排。 而他对何效忠的评价也同样是发自内心的客观之言,他的的确确就是个莽夫。 他可以舞刀弄棒,可以招募和训练士兵,但让他管理偌大一个临郸,他定然做不到,最后只会把临郸弄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所以,谢北弦不会让他对姜德海取而代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姜德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心腹,而何效忠不是。 只要有选择,他自然会选择用自己的人。 谢天瑞这次的闭关疗养需要用到温泉池子,且是天然形成的最佳。 恰好,临郸就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池子,在天启山的半山腰上,这里还修建了别院,为的就是供主子能偶尔来休闲放松一番。 只是临郸此地很是特殊,谢家的大多数主子都没有资格来这里,所以真正能享受这处温泉的人也就谢立新父子,是以,这处别院也修建得较为简单。 眼下,这里也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谢北弦的首要任务便是安排人把那处别院收拾出来。 他的效率颇高,三日之后,别院就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谢天瑞的闭关疗养也开始了。 虽然大家都没有告诉他这次闭关疗养对他会有怎样的作用和影响,但谢天瑞也从大家兴师动众的准备中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若非很重要,他也不用特意从梨园到这处别院来。 这次疗养多半会对他的身体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多问,只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 从闭关疗养的这一天开始,谢天瑞所在的这处别院就成为了一处孤零零的孤岛,除了兰清笳和祝满经两位大夫的吩咐以外,其余闲杂人都不能轻易入内打扰。 他们需要什么东西,便会向外头的丫鬟婆子吩咐,让她们送来,她们都是谢老夫人的人。 而谢北弦这个主要的负责人更是对此事分外上心,他直接提出一道住进别院中,美其名曰方便指导和督促丫鬟婆子们行事,好让兰清笳和祝满经能专心给谢天瑞治疗。 同时,也能从旁盯着兰清笳和祝满经,避免他们在背地里对谢天瑞做些什么不利之事。 毕竟,谢天瑞可是谢家最最要紧的人,就这么把他交给两个外人,他们自然多多少少还要留个心眼。 不然,若他们真的对谢天瑞做什么,那他岂不是就有性命之忧? 谢北弦以此为理由,谢立新和谢老夫人都没有反对。 的确是这个理儿。 柳大夫和朱大夫两人毕竟都是外人,对他们,无论如何,不得不防。 他们一住进别院,就开始给谢天瑞泡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施以针灸。 除此之外,每日便是雷打不动的下地复健练习走路。 谢北弦从旁看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或许一切玄机都在这天然的温泉和他们施针的针法之中。 而谢天瑞的状态良好,看上去脸色红润,气色十分不错,他自己也说状态好了不少。 每一日,谢立新和谢老夫人都会派人来问情况,而别院这边传回去的都是好消息。 这一住,就住了七日。 这一日,兰清笳对谢北弦道:“家主,小公子的这次疗养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可千万出不得半分岔子,劳您多费费心。” 谢北弦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郑重的表情,“需要我做什么,柳大夫尽管开口。” 第2766章:定心丸 谢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心病? 她对谢家人的怀疑已经被挑起了,想要再变得心无芥蒂,太难了。 而兰清笳和秦淮对此则是乐见其成。 谢老夫人与谢家人之间的嫌隙越大,他们能趁机钻的空子就越多。 很快,为谢天瑞闭关疗养的准备就完成了。 这件事是谢家的大事,谢立新十分上心,他对谢北弦更是耳提面命,要求他务必将事情尽快办妥。 而谢北弦也丝毫不敢马虎大意,当真撂下了其他所有事情,亲自来到梨园,全权负责与操办。 姜德海被完全撇到了一边,梨园里的下人也都被排除在外,所有参与此事之人,都是谢老夫人的人。 这让姜德海生出了一股更加浓烈的危机感,他只觉得自己的位置已然变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被旁人取而代之。 而那最有可能对他取而代之的人,就是他的死对头何效忠。 他愁得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束手无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苍老憔悴了下来。 谢北弦找到了他,冷冷道:“连这点子事就把你打倒了,你还能成什么大事?” 姜德海从这话里听出了家主对自己尚未放弃的意思,他的眼睛不觉亮了起来,他赶忙抓紧机会表忠心,“家主,老奴只是觉得愧疚自责,没能替您把差事办好。 请家主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一定尽心竭力,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会再让您失望!” 谢北弦淡淡道:“这次的事,你就别掺和了,用不着你。” 姜德海闻言,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失望之色。 但很快,谢北弦话锋一转,继续道:“但往后,我用到你的地方还多着,这临郸也需要你帮我好好打理,不能再有半分纰漏,以后多的是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可明白?” 姜德海原本就蔫哒下去的脑袋瞬间又支棱了起来,整个人也一下就有了精气神。 “老奴定然把临郸打理得井井有条,绝不会再出半点纰漏!” 似是为了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谢北弦又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 “你才是我手里最得用的人,那何效忠不过就是一介莽夫罢了,临郸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姜德海闻言,原本就激昂的心情顿时更加振奋,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整张脸都涨红了。 “老奴定然不负家主所望!” 安抚好姜德海,谢北弦就不再管他。 他对他说的那话也并没有说谎,姜德海的确是他目前最得用之人,临郸是他一手打理的,虽然前头禁区出了点纰漏,但总体而言,谢北弦对他还是满意居多。 把临郸交给他,是谢北弦目前最好的安排。 而他对何效忠的评价也同样是发自内心的客观之言,他的的确确就是个莽夫。 他可以舞刀弄棒,可以招募和训练士兵,但让他管理偌大一个临郸,他定然做不到,最后只会把临郸弄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所以,谢北弦不会让他对姜德海取而代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姜德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心腹,而何效忠不是。 只要有选择,他自然会选择用自己的人。 谢天瑞这次的闭关疗养需要用到温泉池子,且是天然形成的最佳。 恰好,临郸就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池子,在天启山的半山腰上,这里还修建了别院,为的就是供主子能偶尔来休闲放松一番。 只是临郸此地很是特殊,谢家的大多数主子都没有资格来这里,所以真正能享受这处温泉的人也就谢立新父子,是以,这处别院也修建得较为简单。 眼下,这里也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谢北弦的首要任务便是安排人把那处别院收拾出来。 他的效率颇高,三日之后,别院就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谢天瑞的闭关疗养也开始了。 虽然大家都没有告诉他这次闭关疗养对他会有怎样的作用和影响,但谢天瑞也从大家兴师动众的准备中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若非很重要,他也不用特意从梨园到这处别院来。 这次疗养多半会对他的身体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多问,只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 从闭关疗养的这一天开始,谢天瑞所在的这处别院就成为了一处孤零零的孤岛,除了兰清笳和祝满经两位大夫的吩咐以外,其余闲杂人都不能轻易入内打扰。 他们需要什么东西,便会向外头的丫鬟婆子吩咐,让她们送来,她们都是谢老夫人的人。 而谢北弦这个主要的负责人更是对此事分外上心,他直接提出一道住进别院中,美其名曰方便指导和督促丫鬟婆子们行事,好让兰清笳和祝满经能专心给谢天瑞治疗。 同时,也能从旁盯着兰清笳和祝满经,避免他们在背地里对谢天瑞做些什么不利之事。 毕竟,谢天瑞可是谢家最最要紧的人,就这么把他交给两个外人,他们自然多多少少还要留个心眼。 不然,若他们真的对谢天瑞做什么,那他岂不是就有性命之忧? 谢北弦以此为理由,谢立新和谢老夫人都没有反对。 的确是这个理儿。 柳大夫和朱大夫两人毕竟都是外人,对他们,无论如何,不得不防。 他们一住进别院,就开始给谢天瑞泡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施以针灸。 除此之外,每日便是雷打不动的下地复健练习走路。 谢北弦从旁看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或许一切玄机都在这天然的温泉和他们施针的针法之中。 而谢天瑞的状态良好,看上去脸色红润,气色十分不错,他自己也说状态好了不少。 每一日,谢立新和谢老夫人都会派人来问情况,而别院这边传回去的都是好消息。 这一住,就住了七日。 这一日,兰清笳对谢北弦道:“家主,小公子的这次疗养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可千万出不得半分岔子,劳您多费费心。” 谢北弦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郑重的表情,“需要我做什么,柳大夫尽管开口。” 第2770章:看错 当初,兰清笳之所以一定要让茹夫人说服谢老夫人参与进这件事里来,一是为了能以最小的代价将她发展到他们这边来,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手里有人。 兰清笳和茹夫人手里都没有可用的人手,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 而谢老夫人就大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进来,好方便后续行事。biqikμnět 她们的思路显然是正确的,这些黑衣人,便是老夫人的人手。 这些人只忠于谢老夫人,由他们亲手查出来的讯息,谢老夫人不会怀疑。 谢老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吗?” 几人回忆了一番,齐齐摇头,“没了,小的就只发现了这些。” 谢老夫人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们这次做得很好,每个人都有赏。” 几人立马叩头谢恩。 旋即,谢老夫人的话锋一转,“但有一点,这件事,出了这道门,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胆敢往外透露半个字,那后果怎样,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几人当即齐声开口,“小的定然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谢老夫人摆摆手,姜嬷嬷立马开口让他们离开了。 他们便如来时那样,走得也同样悄无声息,根本无人知晓他们曾经来过。 屋子里没了闲杂之人,气氛陡然就冷寂了下来,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子沉沉的压抑之感。 姜嬷嬷一时也没开口,她不敢轻易开口,唯恐自己一句话就不小心触了她的霉头。 姜嬷嬷正在心中琢磨着措辞,谢老夫人就率先开了口。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我的身边,竟然当真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她的声音很冷,比外面的浓黑夜色都要冷上三分。 证据摆在当前,姜嬷嬷自然不会再说这都是误会这样的话。 她知道,这些话不是老夫人想听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再说这些话,只会让老夫人觉得她吃里扒外,与她不是一条心。 姜嬷嬷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家主对小公子这般好,谁能想到他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 是啊,谁能想到呢? 谢老夫人牙关药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愤怒伴随着恨意,汹涌澎湃地往上涌。 在此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最信任和看重的侄儿竟然是这样的人。 即便是她亲生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也都选择不信。 但现实却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的脸啪啪作响。 他明明知道这次的闭关疗养对瑞儿的腿,对他的未来有多么重要,他还是出手了,他这是真真正正地想要置瑞儿于死地啊! 他借着山上野兽的名义出手,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若非自己派人盯着他,又怎会发现他的居心不良? 再想到瑞儿的腿,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想到现在那害他的凶手还没有找到,谢老夫人心里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那凶手就是他啊! 茹儿说得对,在这谢家,没人比他有更加便利的条件悄无声息地给瑞儿下毒。 也没人比他更有这个动机这么做。 他表面上掩饰得好好的,实际上,他心里一直对瑞儿的身世耿耿于怀,他只怕一直将当初茹儿的背叛当成奇耻大辱。 所以,瑞儿越是优秀,在他眼里就越是碍眼。 他不仅要接纳瑞儿的存在,还要辅佐瑞儿登基,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怪只怪自己,把他的心胸想象得太过宽广,也太过想当然了。 自己能接受瑞儿的身份,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外孙,他们的血缘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而谢北弦却只是瑞儿的表叔而已。 这层关系远没有亲近到足以让他忘记茹儿的背叛,忘记瑞儿的身份,让他心甘情愿,毫无芥蒂地扶持他。 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她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定要撮合茹儿和北弦?筆趣庫 若她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再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女儿那般冷酷无情,反而将谢家人视如己出,谢老夫人就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还有一件事让她五内俱焚,痛苦煎熬——兄长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他默许的,还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兄长授意的?https:ЪiqikuΠet 若非如此,北弦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做这件事? 要知道,北弦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逆半分的。 一想到这一点,谢老夫人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她以为,她与兄长永远都是一条心的,所以这些年,她对兄长从来都是全然信任。 万万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残忍。 兄长的背叛,甚至比北弦的背叛对她的打击更大。 再想到瑞儿这些年因为这双腿而吃的苦头,遭遇的一切,谢老夫人心里头就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就好像被针扎了似的。 这股疼痛化作了对瑞儿深深的愧疚,也化作了对他们父子的深深恨意。 越是这般想,心头就越是升腾起一股子熊熊怒火,这股怒火在胸膛中发酵,到达了一个极限,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发晕,整个人就直直栽倒下去。 姜嬷嬷赶忙伸手扶住她,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麻利地把事先备好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口中更是连连呼唤。 “老夫人,您没事吧?您消消气,再大的事情,都没有自己的身子要紧,也没有小公子的未来要紧啊,这以后,小公子可还要您来扶持帮衬呢。” 许是那药丸起了效果,也许是她最后的话戳中了谢老夫人的心,她果然慢慢缓了过来,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她声音嘶哑,又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说得对,就算是为了瑞儿,我也要好好撑着,决不能让那些人,把我的瑞儿算计了去!” 姜嬷嬷给她抚背顺气,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那老夫人,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谢老夫人眼眸又幽深了几分,“我要徐徐图之,一点点将他们的面具揭下来,再把原本属于我瑞儿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第2769章:真相 兰清笳和祝满经都没有再说话,因为事实如此,他们都已经无话可说。 谢北弦也是愧疚得落下泪来,一时之间,屋中的氛围越发低沉压抑。 为了避免影响谢天瑞休养,大家都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谢老夫人走在前头,众人只觉得她的背脊似乎都要弯了几分。 她沉声开口,“这件事谁都不能在瑞儿的面前透露半个字,若是让我知道他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闲言碎语,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众人自然是连连应是,内心也十分理解谢老夫人的做法。 小公子遭遇了这样一番变故,内心定然十分难以接受。 这个时候让他知道真相,无疑是残忍的。 虽然这件事他迟早都要知道,但能瞒一时是一时,总比现在就知道真相的好。 就在众人都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出的时候,忽而便听姜嬷嬷发出了一声惊呼。 “老夫人!” 大家抬头,就见谢老夫人身子一倒,已然晕了过去,顿时大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好在现场就有柳大夫和朱大夫两位大夫,他们立马给谢老夫人诊脉施针,老夫人虽然还昏迷着,但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只需要好生休养便是。 是以,谢老夫人就暂时在别院安置下了,柳大夫和朱大夫留守看护,随时听候差遣。 夜深了。 原本应该在休息的谢老夫人却是睁开了眼睛,那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明,不见半分睡意,更没有被孙儿病情打击的颓唐灰败。 守在床边的兰清笳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谢老夫人醒来了。 她没有开口,只静静等待对方问话。 果然,没多久,谢老夫人的声音就响起了。 “这些时日,你都发现了什么?说说吧。” 兰清笳似是顿了顿,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口道:“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只是……” 谢老夫人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兰清笳这才继续,将自己的话一口气说完。 “只是,三日前,小公子即将进入最要紧的阶段,我对家主提了三个必须要遵守的要求。 那番话,我只对家主一人说过,目的便是为了避免被有心人听了去,暗地里从中作梗,没想到,最后还是……” 兰清笳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的未尽之意却是已经再明显不过。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谢老夫人的反应。 她依旧保持着闭目的模样,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但兰清笳却眼尖地看到,她的面皮狠狠抖动了几下。 半晌,她才开口,“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兰清笳没有再多说什么,行礼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谢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了这道门,你方才说过什么,就全都忘掉。” 兰清笳当即道:“我只是个大夫,除了治病救人以外,什么都不知道。” 谢老夫人:“去吧。” 兰清笳迈步离开,她的脚步格外轻松,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她的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她知道,这一局,他们赢了。 她是故意只对谢北弦说了那番话,便是为了进一步加深他的嫌疑,引起谢老夫人对他的怀疑,哪怕是只种下一颗怀疑的小种子也好。 现在看来,她的计策很成功。 谢老夫人闭目倚在床上,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谢老夫人这才开口,“扶我起来,把人唤进来。” 姜嬷嬷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在主位的椅子上坐定。 见不同的人,她要有不同的模样和姿态。 很快,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进来,跪在了谢老夫人的床前。 谢老夫人声音淡淡,“这些时日,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如实道来,一个字都不能漏!” 其中一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老夫人,前几日,谢家主都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异常之举,三天前,他离开别院来向您汇报小公子的情况之后,又去见了姜管事,而后家主就回了别院,一直在各处督促丫鬟们熬制药材,并没有什么异常。” 另一人紧接着开口,“小的负责盯着姜管事,他跟谢家主见了面之后就派人上了山,他派出去的人手上山之后便是直奔别院温泉池子的源头方位,小的冷眼旁观,他们倒有点像是在踩点。” “数个时辰之前,姜管事派出的那批人又上了山,这一次,他们并非是空手而去,他们带上了大量的生肉。 小的看到,他们将那些生肉一路扔在林子里,一直通往的方向便是温泉池子源头之处。 不多时,这些生肉就果然引来了一群猛兽,它们一路搜寻,被引着聚集到了源头之处,这才出现了巨石堵住出水口的意外。” “而这群猛兽离开之后,那批人手又出现了,他们在温泉池子源头之处检查,先是将那些伪造痕迹抹除,然后又往几个源头入口处搬了几块巨石,将所有的入水口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最先开口那人接着道:“事发之后,谢家主第一时间就带人前往源头处查看情形,小的尾随其后,觉得他们此行颇为敷衍,只在附近巡视一圈便打道回府了。” 谢老夫人闭着眼睛,听着他们汇报的情况。 没人能窥见她那掩藏在心底深处的幽暗情绪,也没人敢抬头窥探她的神色。 只有立在一旁的姜嬷嬷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的面皮数次狠狠抖动,内心显然已是怒到极致。 便是姜嬷嬷自己,心中也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哪怕之前她们心中对这件事,对家主已经生出了怀疑,但那终究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能落到实处。 而现在,一切都成真了。 方才柳大夫的话,便已经让家主的身上烙印上了怀疑的痕迹。 柳大夫只对他说了不可让泉水停止流动,偏偏最后,那温泉的源头竟然被动物踩踏,让巨石给堵住了。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偏偏在此时此刻,在这最最要紧的关头出了岔子。 当真有这么巧? 而这些手下们的话,直接拼凑出了事实的全貌,让她们知道,这一切其实根本不是巧合。 一切巧合的背后,都是有心人的别有预谋。 第2770章:看错 当初,兰清笳之所以一定要让茹夫人说服谢老夫人参与进这件事里来,一是为了能以最小的代价将她发展到他们这边来,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手里有人。 兰清笳和茹夫人手里都没有可用的人手,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 而谢老夫人就大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人手安插进来,好方便后续行事。 她们的思路显然是正确的,这些黑衣人,便是老夫人的人手。 这些人只忠于谢老夫人,由他们亲手查出来的讯息,谢老夫人不会怀疑。 谢老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吗?” 几人回忆了一番,齐齐摇头,“没了,小的就只发现了这些。” 谢老夫人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们这次做得很好,每个人都有赏。” 几人立马叩头谢恩。 旋即,谢老夫人的话锋一转,“但有一点,这件事,出了这道门,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胆敢往外透露半个字,那后果怎样,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几人当即齐声开口,“小的定然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谢老夫人摆摆手,姜嬷嬷立马开口让他们离开了。 他们便如来时那样,走得也同样悄无声息,根本无人知晓他们曾经来过。 屋子里没了闲杂之人,气氛陡然就冷寂了下来,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子沉沉的压抑之感。 姜嬷嬷一时也没开口,她不敢轻易开口,唯恐自己一句话就不小心触了她的霉头。 姜嬷嬷正在心中琢磨着措辞,谢老夫人就率先开了口。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我的身边,竟然当真藏着这么一条毒蛇。” 她的声音很冷,比外面的浓黑夜色都要冷上三分。 证据摆在当前,姜嬷嬷自然不会再说这都是误会这样的话。 她知道,这些话不是老夫人想听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再说这些话,只会让老夫人觉得她吃里扒外,与她不是一条心。 姜嬷嬷也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家主对小公子这般好,谁能想到他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 是啊,谁能想到呢? 谢老夫人牙关药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愤怒伴随着恨意,汹涌澎湃地往上涌。 在此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最信任和看重的侄儿竟然是这样的人。 即便是她亲生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她也都选择不信。 但现实却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的脸啪啪作响。 他明明知道这次的闭关疗养对瑞儿的腿,对他的未来有多么重要,他还是出手了,他这是真真正正地想要置瑞儿于死地啊! 他借着山上野兽的名义出手,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若非自己派人盯着他,又怎会发现他的居心不良? 再想到瑞儿的腿,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想到现在那害他的凶手还没有找到,谢老夫人心里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那凶手就是他啊! 茹儿说得对,在这谢家,没人比他有更加便利的条件悄无声息地给瑞儿下毒。 也没人比他更有这个动机这么做。 他表面上掩饰得好好的,实际上,他心里一直对瑞儿的身世耿耿于怀,他只怕一直将当初茹儿的背叛当成奇耻大辱。 所以,瑞儿越是优秀,在他眼里就越是碍眼。 他不仅要接纳瑞儿的存在,还要辅佐瑞儿登基,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怪只怪自己,把他的心胸想象得太过宽广,也太过想当然了。 自己能接受瑞儿的身份,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外孙,他们的血缘关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而谢北弦却只是瑞儿的表叔而已。 这层关系远没有亲近到足以让他忘记茹儿的背叛,忘记瑞儿的身份,让他心甘情愿,毫无芥蒂地扶持他。 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她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定要撮合茹儿和北弦? 若她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再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女儿那般冷酷无情,反而将谢家人视如己出,谢老夫人就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还有一件事让她五内俱焚,痛苦煎熬——兄长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他默许的,还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兄长授意的? 若非如此,北弦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做这件事? 要知道,北弦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逆半分的。 一想到这一点,谢老夫人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她以为,她与兄长永远都是一条心的,所以这些年,她对兄长从来都是全然信任。 万万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残忍。 兄长的背叛,甚至比北弦的背叛对她的打击更大。 再想到瑞儿这些年因为这双腿而吃的苦头,遭遇的一切,谢老夫人心里头就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就好像被针扎了似的。 这股疼痛化作了对瑞儿深深的愧疚,也化作了对他们父子的深深恨意。 越是这般想,心头就越是升腾起一股子熊熊怒火,这股怒火在胸膛中发酵,到达了一个极限,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发晕,整个人就直直栽倒下去。 姜嬷嬷赶忙伸手扶住她,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麻利地把事先备好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口中更是连连呼唤。 “老夫人,您没事吧?您消消气,再大的事情,都没有自己的身子要紧,也没有小公子的未来要紧啊,这以后,小公子可还要您来扶持帮衬呢。” 许是那药丸起了效果,也许是她最后的话戳中了谢老夫人的心,她果然慢慢缓了过来,只是呼吸依旧急促。 她声音嘶哑,又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说得对,就算是为了瑞儿,我也要好好撑着,决不能让那些人,把我的瑞儿算计了去!” 姜嬷嬷给她抚背顺气,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那老夫人,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谢老夫人眼眸又幽深了几分,“我要徐徐图之,一点点将他们的面具揭下来,再把原本属于我瑞儿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第2771章:多留一个人手 谢立新是第二天才收到消息,他当即大骇,第一时间就往临郸赶。 他见到谢北弦,二话不说就抡起巴掌给了他一记耳光。 “当初你是怎么拍着胸脯保证的?我又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谢立新似是怒到了极致,那一巴掌打得非常狠,谢北弦的脸上顿时就现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巴掌印来。 谢北弦满脸愧色,语气中也充满了自责。 “都是儿子疏忽大意,没有料到那些野兽会突然来捣乱,一切都是儿子的错,父亲要打要罚,儿子都绝无二话。” 谢立新冷笑,“疏忽大意?我看你是无能!此前禁区就是被那群猛兽侵扰,才险些酿成大祸,你便应该要有所防范才是,现在竟又栽在那群畜生的身上,你的脑子呢? 我现在对你打骂又有什么用,瑞儿的腿还能治好吗?你让我怎么向你姑母交代?” 谢北弦更加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于谢立新的责骂半句反驳都没有。 就在这时,谢老夫人被姜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 她一眼扫到谢北弦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不动声色地敛下了心头情绪。 谢立新见她来了,忙迎了上前,眼里满是愧疚之意。 “妹妹,我也没料到北弦做事会这般疏忽大意,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到了他手上竟然办砸了。我实在是无颜面对你,更无颜面对瑞儿啊!” 谢老夫人脸上依旧带着病容,整个人看上去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她沉默了片刻,这才长长叹了一声气。 “我原本也是有些怨怪的,但事已至此,我就算再如何怨怪又有什么用?更何况,这件事也的确是让人始料未及,归根结底也不是北弦的错。 真要怪,就怪那些畜生!我现在简直恨不得将它们全都千刀万剐了!” 说到最后,谢老夫人就禁不住激动的咳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几分,眼里也迸射出一股深深的恨意。 谢立新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当即就对谢老夫人表态,“这你放心,我定然派人把山上的这些畜生给清剿了!” 原本它们一再侵扰禁区,谢立新就暗暗动了要清剿的念头,只不过考虑到此事的可行性,就暂时搁置了。 现在,它们又跳出来作乱,谢立新对他们的容忍也到了极限,他果断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 若是不清剿它们,若这些畜生再作了其他乱,惹出更大的祸事,那时候再想要弥补,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算要清剿它们很难,那也要把它们打怕了,让它们永远都不敢再来作乱。 谢立新严想到了一个人,他心里生出怀疑,“我听说那云帆能召唤和操控猛兽?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把这么一个人安置在了禁区里,谢立新心里其实是不满的。 但迫于当时的情形,他为了避免事情再发生变故,所以他才默认了这件事。 现在,又发生猛兽作乱,他就难免生出联想来。 谢北弦的眼眸微转,斟酌了一番云帆此人的作用,他便道:“父亲,他一直都待在禁区之中,没有离开过,也不知道瑞儿到了温泉别院之事,想来,这件事应当就是巧合,与他无关。” 谢立新的眉头依旧蹙着,对于谢北弦偏帮云帆之举很是不满。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谢老夫人却是开了口。 她附和了谢北弦的话,“我觉得北弦所言在理。” 她的态度让谢立新颇感意外,禁不住诧异地看向她。 谢老夫人神色间依旧是厌恶之色,“虽然我心里厌恶云帆,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茹儿是真心的,想来,对瑞儿也不会有这般恶意,断然不会处心积虑地做出这番举动。 而且,我听说他还有几分用处,既然如此,不妨就先用着他,待日后用不着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他们两人都是这般态度,谢立新原本对云帆的怀疑便也打消了大半,原本要动他的念头也暂时压了下去。 谢老夫人原本对云帆的确是十分厌恶。 但现在,她心里有了更加厌恶和防范之人。 回头再看云帆,她反倒没有了先前的芥蒂,甚至反过来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毕竟,他对茹儿的确是上心的。 另外,她不想让谢立新动他,也是想要给他们多留一个人手,兴许,在之后还会有大用处。 云帆的事被揭了过去,谢立新又再次询问了一番谢天瑞的情况,从她口中再次得到了坏消息的回答,谢立新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这件事,瑞儿知道了吗?” 谢老夫人缓缓摇了摇头,“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告诉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去告诉他。” 谢立新点头,“也好。” 此时,他只庆幸他们一开始的决定。 若一开始就告诉了他这场闭关疗养的重要性,若事情成了,那对他而已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偏偏事情败了。 这个时候再让他接受这个结果,就有些残忍了。 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曾经拥有过,但却又失去了。 曾经怀抱希望,最后的结果却以失望告终。 这样的打击是加倍的。 虽然大家都没有告诉谢天瑞,但他却是从下人战战兢兢的反应和表现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加上几位长辈都轮番来看他,面对他的神色反应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他们明明在笑,但却让谢天瑞觉得他们笑得不真诚,眼底深处带着一股深深的忧虑,怜惜和同情。 这让谢天瑞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难道是自己的病情有了什么新的,不好的变化? 可是,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他不仅没觉得自己的腿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难道这才是自己的错觉? 谢天瑞找了机会,悄悄地问兰清笳,“柳大夫,我的病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和变故?” 兰清笳还没开口,谢天瑞就道:“你跟我说实话,我能接受的。” 第2772章:了不得的大秘密 他一副老成的模样,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兰清笳,不躲不避。 而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是禁不住暗暗握紧,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兰清笳将他的心思尽收眼底,她的面上不觉多了几分柔和。 她语气温和中带着一股坚定,“别瞎想,你的腿恢复得很好,没有任何问题,继续按照我的节奏进行复健,你很快就能站起来。” 谢天瑞听了她的这话,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亮光与希冀。 但他却又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兰清笳的语气依旧坚定,“我不会骗你,其余任何人的话你都不需要相信,只需要相信我的话即可。我说你能好起来,你就能好起来。” 兰清笳就是有这种本事和能力,能给人一种沉稳安定,充满安全感的感觉。 谢天瑞心里原本充满了忐忑不安,被她短短三两句话一下彻底安抚了,他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看着兰清笳的眼神也瞬间充满了光亮。 他用力点头,“嗯,我相信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兰清笳抬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摸了几下,眼神中满是怜爱之意。 不管她对谢家人究竟是什么感官,但至少,她对谢天瑞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的。 他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她只希望,他日谢家大厦将倾之时,谢天瑞能够独善其身,全身而退。 别院发生的一切,茹夫人自然也全都知晓了。 她的眼神瞬间笼上了一层幽深晦暗的情绪,袖中的拳头也瞬间握紧了。 果然是谢北弦干的。 这也就验证了她原本的猜测,她的瑞儿此前中毒的的确确就是拜他所赐! 他将对自己的恨,全都发泄到了她的瑞儿身上,害他三年不良于行。 这一次的闭关疗养不过是他们故意打出来的幌子,实际上对瑞儿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但假如这是真的,一切将是怎样的后果? 假如这一切是真的,那她的瑞儿就又会再次被他所陷害,原本应该马上就能恢复,最后却功败垂成,落得个永远都没法再站起来的悲惨下场。 光是想一想,茹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阵刺痛,与之伴随的,便是同样汹涌的恨意。 若非柳大夫,他们只怕现在都没有发现这条毒蛇的真面目。 现在,他终于露出了马脚,那自己就势必要抓住机会,好好地把这笔账跟他算一算,把瑞儿先前吃过的苦头,全都一一还回去。 原本,她的母亲对自己的话完全不相信。 她宁愿去相信谢北弦那个伪君子。 现在,事实摆在了眼前,她应当无话可说了。 只要她是真心对待瑞儿,真心为瑞儿打算的,她就会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茹夫人预计,母亲定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自己。 果然,两日后,她们母女在瑞儿的住处碰上,谢老夫人便趁势把茹夫人留下,两母女进行了一场单独谈话。 茹夫人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性子,心高气傲,即便是她没理,自己也不能表现得盛气凌人,不然,便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是以,茹夫人的态度很平和。 “母亲,现在您应当相信我之前所说了吧。” 谢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她有些僵硬地开口,“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般包藏祸心。” 茹夫人不想再去深究这个问题,只道:“现在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也不算迟,至少我们能对他有所防备,不再让他有机会祸害瑞儿。” 谢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最最庆幸的一件事。 以前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也无力阻止,至少,以后,他休想再有机会伤害瑞儿半分。 不仅如此,她还要从现在开始谋算,想办法把以前的账都讨回来。 但在此之前,谢老夫人需要把所有自己该知道的都弄清楚。 她看着茹夫人,“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我。” 她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带着些许命令之意。 她必须要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才能更好地对接下来的事进行安排布局。 茹夫人也已经习惯了她这样说话的语气。 她缓缓开口,“在此 之前,我得先向母亲确认一件事,上回我告诉母亲您屋子外的虫蛙鸣叫之声实际上全都是人为安排,不知母亲是否愿意相信了?” 谢老夫人脸色难看,点了点头。 想到自己先前死活不愿相信,还为此跟她大吵一架,她的面上或多或少有点挂不住。 她只能飞快抛出自己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茹夫人:“我先前告诉过您,他们是想要让您主动离开,不让您在这里长住。” 谢老夫人继续追问,“为什么?” 茹夫人的唇边浮出一丝冷笑,“因为他们在这里藏了了不得的大秘密,生怕会被你发现了去。若非逼不得已,便是我和瑞儿,也不可能会被允许住下。” 谢老夫人的心头不自觉微微紧了紧,心中对此不自觉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和猜测。 难道,还有什么秘密比瑞儿中毒的真相更加骇人听闻的吗? 茹夫人语气陡然森冷了下来,“母亲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谢北弦敢那样对瑞儿? 他就算再恨我,也应该要为谢家的大局着想,瑞儿出事了,他们谢家的全盘谋算岂不都白费了?” 这也是谢老夫人想不通的一点。 他对瑞儿再恨,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及谢家的谋算。 难道,他对瑞儿的恨意,已经让他连谢家的大业都不顾了? 茹夫人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因为,他们并非非瑞儿不可,除了瑞儿,他们还有很多其他选择。” 谢老夫人惊得直接蹭地站起来,声音都变调了。 “怎么可能?瑞儿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很多选择?” 谢老夫人根本不相信她的这话,只觉得她是在痴人说梦。 茹夫人眼中的嘲讽更甚,“从血缘上来看,瑞儿的确是最名正言顺的。 但,世人谁能辨别他的血缘?世人看到的,只是他的容貌,以及旁人往他身上贴的身份标签。 谢家人可以为瑞儿造势,让世人知道他是先太子的血脉,也可以为其他人造势,把这个身份扣在别人的头上。” 第2773章:北苑的秘密 谢老夫人听了她的这话,整个人都几乎惊掉下巴。 她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茹夫人冷静地反问她,“他们为什么不敢这么做?我们现在吃在谢家,住在谢家,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身份以外,我们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 他们就算这么做了,我们又能奈他们何?” 谢老夫人想要反驳,但却发现她的这一番话简直一针见血,她根本无言以对。 她的身子有些颓唐地跌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是啊,她们吃在谢家,住在谢家,她们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仰仗谢家。 早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与谢家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发生了颠倒。 不再是谢家需要仰仗她,而是她们母女,他们祖孙,都需要仰仗谢家。 她唯一的筹码,就只剩下了当初前太子留给她的那些人。 但那些人手,也就只能帮她做一些类似于这次这种盯梢,抑或是去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些人之事,更多的,她的那些人就办不了了。 他们想要实现大业,就只能依靠谢家,依靠谢家的布局。 若谢家人想要舍弃瑞儿,转而扶持其他人上位,谢老夫人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她对他们全身心的信任,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瑞儿的身上,完全没有去深想那些事情。 现在被自己女儿点了一下,她才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越是想到那些,她心中便越是一片冰冷。 她颤着声音问,“你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你怎么就认定了他们会舍弃瑞儿选择别人?”https:ЪiqikuΠet 茹夫人见她那番神色,当即就知道,她这是依旧不愿相信事实。 茹夫人当即便又打出另外一记重锤,让她连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 “因为他们早已经在这梨园养好了替换瑞儿的替身,现在,那些人就被养在与我们一墙之隔的北苑!” 谢老夫人再次被这话惊得面色大变,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茹夫人看着她的这番神情和表现,心中半点都不觉惊讶。 自己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比她镇定多少。 即便她并不期待瑞儿能登上那个位置,但得知他们已经放弃了瑞儿,转而培养了其他替身,她还是生出一种被背叛了的愤怒之感。 因为她知道,即便她的瑞儿已经不需要当他们的傀儡,他也同样不会获得自由,甚至,还可能因为失去价值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对于一心期盼着瑞儿能登上皇位的母亲来说,谢家人的这番所作所为,就更是赤裸裸的背叛,她心中的震怒只会更加强烈。 茹夫人却好似仍嫌这般还不够似的,她继续语调平稳,无波无澜地讲述着这一切。 “也正是因为北苑里的那些秘密,他们才不希望您在这里久待。您在这里多待一日,他们的秘密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现在他们还需要您,因为他们需要您来当他们谋反的大旗,待他们的实力已经雄厚到无可撼动的时候,他们就会无所顾忌,在您面前,他们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谢老夫人听着她讲述的这一切,脑子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乱麻,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待她说完,谢老夫人只能徒劳地开口否认,“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她不相信这一切,她不相信这一切竟然会是真的,她不相信谢家人竟然当真胆大包天到这般地步! 他们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筆趣庫 茹夫人目光悲凉地望着她,觉得这样的母亲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前半生一直活在对那个男人的执念里,这份执念被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明明是女儿身,却不得不从小扮作男人。 如果自己当初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甘愿当他们手中的傀儡,甘愿为那个位置去争,或许就不会有瑞儿的存在。 但自己不愿意,拼命反抗,所以她就将那份执念落在了瑞儿的身上。 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谢家人与她是一条心的,他们是同心协力地一直在为同样的目标而努力。 但现实却是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Ъiqikunět 此时,她的信念怕是已经崩塌了,只是她依旧自欺欺人般的不愿意去相信。 她还活在自己编织出来的假象之中不愿意出来。 茹夫人只道:“这件事不是我空口白话就能编出来的,如果您不愿相信,不妨自己悄悄派人到北苑去打探一番,到那时,您自然就知道了。” 谢老夫人的脑子依旧在嗡嗡地响个不停。 茹夫人的话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却没能及时地被她所消化。 好半晌,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是啊,最简单,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直接派人到北苑去瞧瞧,究竟是真是假,打探一番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她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她只是在本能地回避这件事。 她心里有一个自欺欺人的想法,只要她不去探究,就好似这件事不存在似的。 茹夫人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给她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好半晌,谢老夫人才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茹夫人不打算说出柳大夫夫妇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若是让母亲知道他们夫妇二人一直都在暗中帮助自己,只怕会让母亲心里对他们生出芥蒂,也会怀疑他们的居心。 就算现在母亲还需要他们,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难保事情过后母亲会不会秋后算账。 茹夫人便略去了有关柳大夫夫妇的一切,只道:“我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是我刚来到梨园的时候。 当日,我来到这里,在院子里撞见了一个人,那人的年龄,身形,容貌,甚至是衣着打扮都与瑞儿几乎一模一样。 那人碰到我,当即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慌慌张张地跑了。 但那一眼,却是一下烙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震撼。 我当时甚至开始怀疑,我当年是不是生下了两个孩子,而你们一直在瞒着我?” 第2774章:会心动吗 谢老夫人听到这,她几乎是立马就出声反驳,“胡说八道,你当初就只生下了瑞儿一个孩子!我也只有瑞儿一个孙儿!” 谢老夫人不能接受其他人冒充自己的孙儿,这对她而言,简直宛若天大的侮辱。 加上前头茹夫人所透露出来的讯息,她知道那人多半就是谢家人找来的替身,她对那人就更是厌恶至极,对于茹夫人的这个猜测也更加愤怒。 她的瑞儿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无法替代! 茹夫人看到老夫人那番激动模样,心中升起一股子复杂的情绪来。 不管她对自己这个女儿怎样,至少,她对瑞儿是真心回护的。 她缓缓开口继续道:“我的这个怀疑,一直到云帆出现之后才找到答案。 云帆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梨园,他不受待见,也一直都住在马厩里当一个小小的马奴,十分不起眼,但正是因为他的不起眼,才容易让人忽视,他也才能发现旁人所发现不了的事情。httpδ:Ъiqikunēt 您也知道,他被瑞儿要到了身边当玩伴,他第一眼见到瑞儿的时候,就觉得瑞儿十分眼熟。 后来,他才告诉瑞儿,梨园里曾经住过一群十几个孩子,他们是三年前来的,他们彼此的身形容貌都很相似,直到他见了瑞儿才发现,他们与瑞儿都长得很相像,他一直以为那是谢家的孩子。 可是,谢家哪来这么多跟瑞儿年龄身形容貌都相仿的孩子?就算真的有,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长住? 我当时没有见到云帆,是从瑞儿的口中听到这些事,我当即就想到了当日我来梨园时碰到的那个人。我便知道,云帆没有说谎!” 随着茹夫人的讲述,谢老夫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整张脸几乎变得漆黑如墨。 茹夫人的内心也有些不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番这才继续道:“而后,我就让瑞儿去向云帆继续打听这件事,这一打听我才知道,原来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那些孩子一直都住在瑞儿现在所住的地方! 这里,就是谢家人用来培养他们的所在,而在我们来之前,谢家人这才匆匆把他们转移走,连带原本伺候的下人,也都一并换走了。 因为当日瑞儿的病情突变,所以母亲您是临时带着我们赶来此地,多半是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才侥幸碰到了那个孩子。 若我们按照谢北弦安排好的时间来到这里,最后定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发现不了。” 谢老夫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不平稳,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啊!” 茹夫人继续道:“我以为是我想多了,误会了他们,我想弄清楚这件事,我没有其他可用之人,我就只能寄希望于云帆。 我后来见到了他,我亲口向他打探了这件事,他也亲口告诉了我,他先前所说全都是真的,没有半个字作假。 我问他那些人现在住在了哪里,他才说出了北苑的存在,因为他看到过一个先前伺候那些人的下人进了北苑。 为了验证此事,他还找机会夜探了一番北苑,果然,那些人全都被转移到了北苑,好吃好喝地供着。 至此,我便没有什么好侥幸的了,那些人,就是他们找来给瑞儿当替身的! 瑞儿一生病,这些人就出现在了梨园,这说明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他们是随时准备换掉瑞儿啊!”biqikμnět 谢老夫人捂着胸口,呼吸越发急促。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别说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些话,对于她来说,简直太过残忍了。 尤其是她最后的那一句质问,简直将她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击得粉碎。 瑞儿是三年前才生病的,而这些人也是三年前来到这里。 具体的时间,她们无从考证。 但即便是这大概是时间,也已经说明了他们当初是多么爽快地就放弃了瑞儿,转而为自己安排了另外一条退路。 茹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股子一针见血的冷酷。 “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与瑞儿各方面都相像的人并非易事,而他们却做到了,而且找到的还不止一个两个,这说明什么? 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早在谢北弦开始给瑞儿下毒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派人在物色人选了? 他们不过就是在等瑞儿病发,等瑞儿的病情无力回天,让他们能有一个完美的,顺理成章的理由把那些替身安排到梨园来。” 谢老夫人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早就想到了,也正是想到这一点,她心中的愤怒才会越烧越旺,几乎将她整个人彻底燃烧起来。 他们当真是好算计啊!简直是把他们祖孙耍得团团转! 茹夫人的话却还在继续,“到时候,就算被您发现了,被您当面质问,他们也能为自己辩解——是瑞儿自己身体不争气啊,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整个谢家的大业全都为此付诸东流吧。 您听了这些话,最终会如何选择?我猜,您最后,多半还是会妥协,因为他们说的的确字字在理啊,谁让我是女儿身,谁让瑞儿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呢? 我猜得,对不对?” 谢老夫人听了她的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张口便出声反驳,“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妥协?”筆趣庫 “如果他们向您做出承诺,这些替身终究只会是替身,只是个傀儡罢了,他只是暂时代替瑞儿坐上那个位置,只要瑞儿成家了,生下自己的嫡子,就可以把那孩子立为太子,到时候,皇位还是我们自家人的。 您听到这样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心境?又是否会被说动了?” 谢老夫人下意识想要脱口否定,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卡住了,就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旋即,脸色也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她此时脸色的变化,便也是她心情的反应和写照。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茹儿的这番话,精准无误地掐住了她的命门。 若谢家人最后当真做出这样的承诺,她真的不会动心吗? 她内心有一道声音无比清晰地告诉自己,她会动心。 第2775章: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为什么会心动? 因为,那已经是摆在她面前的,最佳选择了。 除了选择接受以外,她还能怎样?与谢家鱼死网破吗?那不过就是以卵击石罢了。 她连现在的谢家都无力抗衡,更何况是以后那已经扶持了一个傀儡替身上位的谢家。 她的反抗非但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只会把自己和瑞儿都搭进去。 而这时候谢家如果提出了那样的条件,对她来说,无异于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她哪怕知道谢家人很可能是在用缓兵之计,只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 但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也会选择相信。 万一呢?万一谢家人真的这么做了呢?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总是好的。biqikμnět 茹夫人见她久久没有开口,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她会被说动。 因为对于她来说,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茹夫人却觉得一阵阵可悲。 谢家人明明是盗取者,到头来反而又变成了施恩人,她们只能仰人鼻息而活。 “您会心动。” 茹夫人那嘲讽的神色狠狠刺痛了谢老夫人,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嘲笑了。 她顿时恼羞成怒地道:“我就算会心动又怎样?如果事情当真走到了那个地步,我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办法?” 茹夫人看着她那激动的模样,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股子感同身受的悲凉来。 她望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坚定,“所以,我们就得努力想法子,不能让这件事走到那个地步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让自己沦为待宰的羔羊。” 谢老夫人的嘴唇动了动,一时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想扭转眼前的局势?但是,这谈何容易,她们无人无势,又都是内宅女子,而瑞儿又太小了,他现在连自己都还护不住,更谈何其他? 光靠她们母女二人,这真的太难了啊。 茹夫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冷静地出声提醒。 “母亲,即便是再难,我们也要试一试,就算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也要为了瑞儿着想。 您别忘了,这谢家,还有一个谢北弦对瑞儿虎视眈眈,恨之入骨。 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只怕我们再怎么想办法护他,也不一定护得住了。” 谢老夫人的脸色果然一下就变了。 她的话像是一记闷棍狠狠敲在她的心头上。 就在她心神俱荡,还没缓过神来之时,茹夫人又悠悠地补了一句。 “更甚至,这谢家对瑞儿心怀不轨的人,还不止谢北弦这么一个。” 谢老夫人一听这话,只觉得一颗心又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起来。 她的这话再次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另外一个她不愿意深想的问题。 谢北弦做的这一切,究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说,这一切也有自家兄长的授意? 谢老夫人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如果说,瑞儿中毒之事,兄长并没有参与其中,谢老夫人还能说服自己去相信。 但是,他们直接在梨园里养了那么多替身,这么大的事情,断然不可能瞒着兄长。 这件事,如果没有兄长的同意,北弦不敢这么做,也根本瞒不住。筆趣庫 换言之,兄长是明确知道,且同意这件事的。 谢老夫人不禁狠狠闭上了眼睛,心中升腾起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悲凉来。 就在谢老夫人双目紧闭,紧咬牙关,暗暗承受这一切的时候,一双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下轻轻地拍打着。 她轻声道:“母亲,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的话轻声细语,如同一股涓涓细流一般,一下让她原本浮躁的心沉寂了下来,心头也瞬间升腾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意,鼻腔更是一阵阵发酸发胀。 这一刻,这对母女之间的隔阂好似消失了,她们彼此间的距离也似乎瞬间被拉近了。 她们都已经不记得,她们之间究竟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近了。 谢老夫人在这个女儿面前素来强势惯了,加上这么多年的隔阂,让她一时之间还不适应在女儿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来。 是以,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眼眶里的眼泪也被憋了回去。 她再开口时,只是声音里略略带上了些许哑意。 “你说得对,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我……”https:ЪiqikuΠet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姜嬷嬷有些急促又刻意稍稍压低的声音,“老太太,郡王来了。” 听到这话,谢老夫人的话音戛然而止,茹夫人也立马拉开了与谢老夫人的距离,两人之间原本的氛围一扫而空,彼此都默契地同时开始收拾自己面上的表情。 谢立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两母女彼此离得远远的,两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冷冷淡淡的,带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谢老夫人更是直接愤怒地站了起来,抬步就往外走。 迎面碰到谢立新,她依旧没有收住自己的怒意,声音颤抖。 谢立新先是一愣,旋即便露出了了然之色。 她们母女之间,都是老问题了。 实际上,她们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私下说话,都已经让谢立新感到十分意外了。 转念一想,多半是为了瑞儿之事。 他还是出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谢老夫人一副被气狠了,不想说话的样子,只是摆了摆手,“不说也罢!” 说完,她便捂着心口,直接愤怒地转身离去。 谢立新又看向茹夫人,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茹夫人看到他,半个招呼都没有,反而直接扭过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哼声。 这副姿态,让谢立新面色微僵,心里也飞快闪过一抹不快的情绪。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迁就一个小辈,便什么都没多说,也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了之后,茹夫人这才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脸上缓缓地露出一抹冷笑来。 谢立新追上了谢老夫人,一脸关切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谢老夫人似是有些绷不住,眼眶发红,“还不是因为瑞儿的病情……” 第2776章:立威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她怪我派的人不够尽心,平白害了瑞儿一辈子。可是,那些人都是我用了十几年的,一个个都再是忠心不过,哪里有半点不尽心? 更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他们的错,是山上那些个畜生造的孽! 可是她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一味就只知道埋怨和责怪我,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的孽障啊!” 谢立新一听,果然与自己猜测的一般无二,对她的这番话便没有生出半点怀疑。 提起谢天瑞的病情,谢立新脸上也露出了愧疚自责之色。 “这件事,还是怪北弦,是他没有考虑周全的缘故。”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只能说,世事难料,北弦他也不是故意为之。兴许,瑞儿的命里注定有这么一劫。” 她能这般宽宏大量,让谢立新感到更加愧疚自责几分。 谢老夫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眼神中带上一股子决绝之意。 “既然柳大夫和朱大夫这一次能有把握给瑞儿治好,那就一定有办法再来一次,若他们不肯想办法,那就不要怪我先礼后兵了。” 谢老夫人说出这番话时,眼神里充满了狠绝的冷意,隐隐甚至还带上了一股子杀气。 谢立新对此并不意外,对他而言,为达目的,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也在情理之中,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两人的确有几分本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所谓人才,也得是能为自己所用之人。 若他们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再厉害的人才,也没有什么还心慈手软的。 谢立新当即道:“这件事你就交给我,我会亲自敲打他们,让他们务必想法子把瑞儿的腿治好。若他们治不好,那他们也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谢老夫人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这件事我想自己来办。像他们这样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气,对付这种有傲气的人,不能一开始就用强,不然惹怒了他们,只怕他们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候,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局。”https:ЪiqikuΠet 谢立新点头,“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我既然要亲自出面,就不会傻到一开始就对他们用强。” 谢老夫人还是婉拒了他的提议,“你手头上有那么多事要忙,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吧,若我办不到此事,再找你帮忙便是。” 谢立新见她一再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出了谢天瑞之事,谢立新提出他和谢北弦把外头的事尽数搁置,暂时住在了梨园,对谢天瑞表示关心,却再次被谢老夫人劝阻了。 “你们外头都有大事,那些事都离不得你们,不要为此耽搁,一切以大局为重。 瑞儿这里,有我在就好。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若是劳师动众地留下来了,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这孩子也是个心细的,我不想让他多心。” 谢立新见她坚持,一番犹豫之后,便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谢老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由姜嬷嬷搀扶着回去了。 谢立新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眸底也闪过一抹有些复杂的情绪。httpδ:Ъiqikunēt 而谢老夫人脸上的神色也立马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幽暗又晦暗的情绪。 虽然先前茹儿说得头头是道,但,她也不能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她自己还是要去查探一番,验证一二。 他们父子都留在这里,自己还怎么方便探查北苑的秘密?又如何好方便暗中布局接下来的一切? 只有把他们都支走了,自己才能方便行事。 谢立新与谢北弦一道离开了临郸,回了谢府。 两父子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谢北弦在自己父亲面前素来都是低眉顺眼,不敢轻易开口。 而谢立新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闭目小憩,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无人能窥探。 但谢北弦却能感受到,父亲的心情不佳。 他有预感,他待会儿多半会把自己找去单独问话。 果然,回到谢家,他就淡淡抛出一句话。 “来我的书房。” 谢立新低头,轻声应了一声。 到了书房,谢立新坐在上首主位,谢北弦则是立在前面,一副俯首垂目的谦恭姿态。 谢立新的声音从上方悠悠传来,“瑞儿之事,你老实与我交代,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谢北弦心中微微掀起一丝波澜,但面上半点不到声色。 “父亲,您这话是何意?难道您怀疑那些野兽是被人故意引到温泉源头的?” 谢立新一双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他,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冷意。 “我究竟是何意,你心里应当清楚。” 谢北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父亲,您难道怀疑那是儿子做的?父亲,您这真是冤枉儿子了,儿子便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谢立新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审视之意。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哪怕你心里有什么小心思,也要给我收起来,任何破坏我谢家大业的人,那就是我谢家的罪人,一旦被我发现,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即便你是我的亲儿子。听明白了吗?” 最后几个字带着重音,俨然带着一股子敲打之意。 谢北弦闻言,心头又是微微一紧,眼神中也有什么情绪流泻而出,但他低垂着头,这个角度让他很好地将自己的思绪遮掩了起来。 他声音平稳地回答,“儿子明白!儿子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先想一想自己谢家人的身份。”biqikμnět 谢立新闻言,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下去吧。” 谢北弦当即转身离开,他的步伐平稳,姿态如常,但袖中的手却是暗暗握紧了几分,后背也早已经渗出了一阵阵冷汗。 他能感觉到,父亲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让他如芒在背,但他依旧将脚步迈得十分平稳。 就是父亲真的查出了些什么,难道真的会为了那个小野种对自己下手吗?不可能! 若父亲对那小野种当真有如此看重,当初自己不过就是稍微暗示了一番要找替身,父亲也就不会答应得那么快。 就好像,他心里原本其实就有了那个想法,只不过是缺少一个提出来的人罢了。 他对自己的敲打,不是多么心疼那小畜生,而是要在自己这个儿子这里立威,不想看到自己胆敢违逆他半分。 第2777章:心魔 他不仅违逆了,还违逆了不止一次。 父亲就算当真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不可能会真的因此严惩自己。 因为,父亲是个比自己还要聪明的聪明人,他更会审时度势,就算他知道了自己做的这一切,顶多也只会恼怒一阵,很快就会明白自己做的这一切,才是真正为了谢家的未来着想。https:ЪiqikuΠet 正是因为这一点,谢北弦才会有恃无恐。 更甚至,谢北弦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或许就是父亲想做的,但他碍于与姑姑那点子不值钱的情分,所以才犹豫着没有把事情做绝,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代劳了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这反倒是帮了他一把。 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心里应当心知肚明。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那样的背叛,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赤裸裸的耻辱。 当初,那张成璟被父亲扔进犬园里,再此之前,他已经亲手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让他到了那些恶犬的面前,完全没有招架和还手的余力。 他就在犬园里,亲眼看着那人被那些恶犬撕扯,分食,直到他尸骨无存。 这就是他对自己仇人的报复。 谁敢得罪了他,那他就让对方不得好死!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念茹竟然怀了身孕,怀的还是那个野男人的孩子,这让谢北弦心中的屈辱感再次死灰复燃了起来。 可以说,谢天瑞的出生和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直在提醒着谢北弦,她秦念茹宁愿选择一个身份卑贱的暗卫,也不愿意选择自己,他心里能不恨吗? 若谢天瑞是个资质平庸,平平无奇的孩子也就罢了,那样谢北弦内心的阴暗与愤怒兴许不会发酵得这般疯狂。 但,他不是。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了超凡的天赋和能力,连带着原本对他心存芥蒂的父亲,也慢慢对他流露出喜爱之意来。 跟他相比,谢北弦自己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资质平庸,毫无半点聪慧可言。 人都是怕比较的,越是比较,就越会比出心魔来。 久而久之,谢北弦心里的那根刺就越长越大,越来越明显,他的恨也越发强烈,一发不可收拾。 他连用平常心去看待谢天瑞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辅佐他,让他登上那个位置,对他俯首称臣? 光是想想,谢北弦的内心的怒火与仇恨就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 所以,他下手了,悄无声息地下了手。 看着那毒药日复一日,慢慢地蚕食着谢天瑞的身体,直到他的毒性显现,他的腿出了问题。 那双腿变得越来越难看,再也站不起来了。 看到那一天天变得狰狞恐怖的双腿,还有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沉默的谢天瑞,谢北弦总算觉得心头升起几分隐秘的快意。 他知道谢天瑞中的是蛊毒,这种蛊毒一般人根本解不了。 他表面上一边不遗余力地派人请名医,给谢天瑞治腿,实际上却只是在等着看他一次次失望的样子罢了。 而在此之前,他早就开始派人物色替身人选了。 只有有了那些替身,父亲才会息怒,父亲也会知道该如何做出一个更加正确的选择。 果然,父亲看到那些替身之后,默认了他们的存在。筆趣庫 上次,他既然能说服父亲去接受这些替身,这一次,他也定然可以让父亲彻底放弃谢天瑞,毕竟,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一颗弃子,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和意义了。 哦也不对,他身上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与前太子的关系这层身份。 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份让出来,其余一切,他们谢家自然能发挥得水到渠成。 谢北弦朝前走着,他的步子也越来越从容,唇角缓缓勾起,眼里不自觉闪现出一抹自信的光。 谢北弦离开之后,另外一个中年文士才进了谢立新的书房。 那文士乃是谢立新的左膀右臂,算是他的得力军师,名唤赵梓牙。 谢立新幽幽叹息一声,“翅膀硬了,对我的话也敢阳奉阴违了啊。” 赵梓牙知道他叹息的是谁,他伸手一捋胡须,悠悠道:“家主行事还是知分寸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但他话里的态度已然表达得十分清楚。 虽然谢北弦暗地里做了些手脚,但,他所做的那些,其实并不影响谢家的大局。 甚至,对谢家来说,反而是有利之举。 谢天瑞这颗棋子,他们不一定非用不可。 谢天瑞有谢老夫人撑腰,谢老夫人又是这件事的关键之人,所以他们或多或少都要让着他们祖孙,行事自然没有那么自由。 但若换成替身,就不一样了。 那些替身的身家性命全都捏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敢不老老实实听话?他们就是任人拿捏的傀儡,随意他们操控。 谢立新瞥了赵梓牙一眼,从鼻腔中发出重重一哼,“你倒是替他说话。” 赵梓牙当即道:“郡王可就冤枉我了,我这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家主行事稳妥周到,能力也丝毫不逊色郡王您,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更都是以谢家的利益为上,若非如此,郡王也不会放心把偌大的弥江府都交给他来打理。” 赵梓牙不愧是谢立新身边的谋士,将谢立新的心思揣摩得十分精准到位。 别看他每次见了谢北弦都一副严苛冷脸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满意的。 弥江府可是他们谢家的大后方,临郸更是这大后方的重中之重,若他不是对谢北弦放心,断然不会放心得一走就是大半年。 他而今气恼的,也不过是这个儿子的故意隐瞒,自作主张罢了。筆趣庫 这件事成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成,反而引起谢老夫人的怀疑,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就此破裂,事态只怕就会彻底失控。 谢立新沉声,“太冒险了!” 赵梓牙依旧道:“好在事情很顺利,没有引起怀疑。 更何况事情做都已经做了,郡王现在追究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伤了父子情分。” 第2777章:心魔 他不仅违逆了,还违逆了不止一次。 父亲就算当真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不可能会真的因此严惩自己。 因为,父亲是个比自己还要聪明的聪明人,他更会审时度势,就算他知道了自己做的这一切,顶多也只会恼怒一阵,很快就会明白自己做的这一切,才是真正为了谢家的未来着想。 正是因为这一点,谢北弦才会有恃无恐。 更甚至,谢北弦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或许就是父亲想做的,但他碍于与姑姑那点子不值钱的情分,所以才犹豫着没有把事情做绝,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代劳了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这反倒是帮了他一把。 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父亲心里应当心知肚明。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那样的背叛,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赤裸裸的耻辱。 当初,那张成璟被父亲扔进犬园里,再此之前,他已经亲手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让他到了那些恶犬的面前,完全没有招架和还手的余力。 他就在犬园里,亲眼看着那人被那些恶犬撕扯,分食,直到他尸骨无存。 这就是他对自己仇人的报复。 谁敢得罪了他,那他就让对方不得好死!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念茹竟然怀了身孕,怀的还是那个野男人的孩子,这让谢北弦心中的屈辱感再次死灰复燃了起来。 可以说,谢天瑞的出生和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直在提醒着谢北弦,她秦念茹宁愿选择一个身份卑贱的暗卫,也不愿意选择自己,他心里能不恨吗? 若谢天瑞是个资质平庸,平平无奇的孩子也就罢了,那样谢北弦内心的阴暗与愤怒兴许不会发酵得这般疯狂。 但,他不是。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了超凡的天赋和能力,连带着原本对他心存芥蒂的父亲,也慢慢对他流露出喜爱之意来。 跟他相比,谢北弦自己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资质平庸,毫无半点聪慧可言。 人都是怕比较的,越是比较,就越会比出心魔来。 久而久之,谢北弦心里的那根刺就越长越大,越来越明显,他的恨也越发强烈,一发不可收拾。 他连用平常心去看待谢天瑞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辅佐他,让他登上那个位置,对他俯首称臣? 光是想想,谢北弦的内心的怒火与仇恨就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 所以,他下手了,悄无声息地下了手。 看着那毒药日复一日,慢慢地蚕食着谢天瑞的身体,直到他的毒性显现,他的腿出了问题。 那双腿变得越来越难看,再也站不起来了。 看到那一天天变得狰狞恐怖的双腿,还有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沉默的谢天瑞,谢北弦总算觉得心头升起几分隐秘的快意。 他知道谢天瑞中的是蛊毒,这种蛊毒一般人根本解不了。 他表面上一边不遗余力地派人请名医,给谢天瑞治腿,实际上却只是在等着看他一次次失望的样子罢了。 而在此之前,他早就开始派人物色替身人选了。 只有有了那些替身,父亲才会息怒,父亲也会知道该如何做出一个更加正确的选择。 果然,父亲看到那些替身之后,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上次,他既然能说服父亲去接受这些替身,这一次,他也定然可以让父亲彻底放弃谢天瑞,毕竟,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一颗弃子,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和意义了。 哦也不对,他身上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与前太子的关系这层身份。 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份让出来,其余一切,他们谢家自然能发挥得水到渠成。 谢北弦朝前走着,他的步子也越来越从容,唇角缓缓勾起,眼里不自觉闪现出一抹自信的光。 谢北弦离开之后,另外一个中年文士才进了谢立新的书房。 那文士乃是谢立新的左膀右臂,算是他的得力军师,名唤赵梓牙。 谢立新幽幽叹息一声,“翅膀硬了,对我的话也敢阳奉阴违了啊。” 赵梓牙知道他叹息的是谁,他伸手一捋胡须,悠悠道:“家主行事还是知分寸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但他话里的态度已然表达得十分清楚。 虽然谢北弦暗地里做了些手脚,但,他所做的那些,其实并不影响谢家的大局。 甚至,对谢家来说,反而是有利之举。 谢天瑞这颗棋子,他们不一定非用不可。 谢天瑞有谢老夫人撑腰,谢老夫人又是这件事的关键之人,所以他们或多或少都要让着他们祖孙,行事自然没有那么自由。 但若换成替身,就不一样了。 那些替身的身家性命全都捏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敢不老老实实听话?他们就是任人拿捏的傀儡,随意他们操控。 谢立新瞥了赵梓牙一眼,从鼻腔中发出重重一哼,“你倒是替他说话。” 赵梓牙当即道:“郡王可就冤枉我了,我这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家主行事稳妥周到,能力也丝毫不逊色郡王您,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更都是以谢家的利益为上,若非如此,郡王也不会放心把偌大的弥江府都交给他来打理。” 赵梓牙不愧是谢立新身边的谋士,将谢立新的心思揣摩得十分精准到位。 别看他每次见了谢北弦都一副严苛冷脸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满意的。 弥江府可是他们谢家的大后方,临郸更是这大后方的重中之重,若他不是对谢北弦放心,断然不会放心得一走就是大半年。 他而今气恼的,也不过是这个儿子的故意隐瞒,自作主张罢了。 这件事成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成,反而引起谢老夫人的怀疑,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就此破裂,事态只怕就会彻底失控。 谢立新沉声,“太冒险了!” 赵梓牙依旧道:“好在事情很顺利,没有引起怀疑。 更何况事情做都已经做了,郡王现在追究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伤了父子情分。” 第2779章:怎么交代? 人喝了酒的确是容易做出冲动之事,尤其,还是有人刻意煽风点火的前提下,冲突简直一触即发。 何效忠上次带着兄弟们来到临郸,上山支援,对付野兽,但最后,他们半点功劳都没有捞到,还被姜德海和他的手下好一通嘲讽。 这笔账,不少人都记在心里。 这一次,他们总算是找到了算账的机会了。 自家老大再次回到了这里,而且还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最近,他们入驻梨园,还将梨园的防卫工作接手过来,瞬间,他们便觉得自己在这里的腰杆一下挺直了,连带着原本在姜德海那里受的气,也全都找到了发泄口。ъiqiku 这些时日,他们可得意了,在梨园简直横着走。 遇到梨园以前的护卫,他们是半点都没放在眼里。 便是遇到姜德海,他们的态度也不甚尊敬,简直把姜德海气得半死,却偏偏无可奈何。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很大程度,都取决于何效忠自己的态度。 主子的什么态度和行事风格,下人自然也有样学样——加上谢老夫人一直在暗中行事,成功地把他们的火全都煽了起来。 所以,短短的时间里,他们这一伙人尾巴就已经翘上天了。 而整个梨园,就只剩下北苑他们还没去过。依旧牢牢地被姜德海掌控着。 这北苑里究竟藏着什么这么宝贝? 那些头脑简单的武夫被挑拨之下就动了想要去探一探的冲动。 不能去?笑话,他们主子现在可是梨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主子们最倚重的对象,有哪里是他们还不能去的? 这不,他们就往梨园杀过去了。 姜德海和何效忠收到消息的时候,俱是直接从床上直接弹坐起来。 姜德海是震怒,好个何效忠,连北苑都敢随便乱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何效忠则是惊吓,那些狗娘养的是脑子被驴踢了不成?没有自己的命令也敢在这里闹事,他们是嫌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 又急又气又恼之下,两人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滚下床,往北苑的方向飞奔而去。 姜德海还不忘安排人手,把谢天瑞和谢老夫人的院子看好,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北苑。 若是让他们靠近北苑,发现了北苑的秘密,那一切就都糟了。 何效忠脚程快,他先赶到,见到眼前的情形时,他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妈呀,这群兔崽子简直是想要他的命啊。 原本看守严密,安安静静又十足不起眼的北苑,此时已经打成一片,而大打出手的两拨人,赫然是自己的手下和北苑的护卫。 冷风吹到何效忠的脑袋上,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脑子里的愤怒也越烧越旺。 他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你们要是不想让我死得太快,就立马给老子住手!” 何效忠的手下们酒已经醒了大半了,此时听到自家老大的声音,脑子顿时更加清醒了。 他们赶忙停了下来,但他们停了,北苑的护卫们心里却是还燃着一团火呢,他们趁着对方不再反抗继续动手,有的人被打掉了牙齿,有的人被卸掉了下巴。https:ЪiqikuΠet 有的则是更狠,直接一刀就朝对方刺去。 “扑哧”一声刀剑入肉声传来,拿刀子的和被捅刀子的人都愣住了。 冲动褪去,方才那不管不顾的愤怒,便就只剩下了心慌。 拿刀子的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松手,松开了刀柄,仿佛这样,这人就不是自己杀的。 那被捅刀子的人身子微微晃了晃,旋即,整个人便朝后一头栽倒,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的打斗,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姜德海紧赶慢赶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直接跟着一头栽倒下去,死了算了。 前头郡王才警告他,务必要把北苑看好了,不能出半点纰漏。 结果现在,北苑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闹出了人命,他要怎么向郡王交代? 何效忠也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几乎要跟着去了。 他才来临郸没多久,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到时候郡王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旁边一人颤颤巍巍上前,伸手探在那人的鼻息下面,然后声音发虚地道:“没气儿了。” 听了这话,何效忠当即先发制人,直接开口冲着姜德海就是一通发难,“姜德海,你的人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杀人!你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姜德海那口气还没喘匀呢,就被何效忠劈头盖脸这么一通质问,顿时又是一梗。httpδ:Ъiqikunēt 他指着北苑门前的一片混乱,气得手都在发抖。 “你让我给你一个交代?你的人突然找到这里来闹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敢反过来让我给你交代?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厉害!” 何效忠也知道自己理亏,他现在也想要赶紧把那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狠狠骂上一通。 但是,就算要教训手下,那也是在私底下,可不能当着这个死对头的面。 当着外人的面,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何效忠心里发虚,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依旧一副十分理直气壮的模样。 “不管前因如何,现在的结果就是你的人把我的人杀了,这事你也别想占到半点理儿!” 姜德海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努力地将心头的那股子郁气憋了回去。 他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不跟你瞎掰扯,也没这个时间,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里的一切收拾好,确保北苑里头安安生生,没有出半分岔子,不然,你现在就算在我面前说破天,到了家主和郡王面前,你也要老老实实受罚!” 这话,成功地把何效忠色厉内荏的气势一下掐灭了,他心头也开始一阵阵发虚起来。 是啊,现在他就算在姜德海面前强压了一头也没用,因为这件事他们真正要交代的人,是家主和郡王。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俩人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真要被清算,他们谁都逃不掉。 第2780章:没法再自欺欺人 就在何效忠和姜德海还在北苑门口互相掰扯的时候,早已经有两拨人先后潜入北苑,又迅速离开。 那两拨人,一拨是谢老夫人派去的,另外一拨,便是秦淮。 秦淮虽是单打独斗,但他早就知道谢老夫人会派人来,先前也早就已经从云帆那里得到过北苑的大概布局图,是以,他将自己掩藏得很好,没有在另外一拨人面前露出半点马脚。 且那拨人本就是趁乱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是探查北苑里所住之人的情况,主打一个速战速决,无暇分神去管其他,自然没有注意到秦淮的存在。 在何效忠和姜德海掰扯清楚了,终于想起要进来查探情况之前,他们两拨人已经飞快撤退了。 有这一场闹剧作为遮掩,他们的行踪格外隐秘,无人察觉半分。 姜德海听到手下前来回禀,得知北苑里头情况一切正常,没有出半点乱子,他们原本那高高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好在,一切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事情不算糟糕。 他先是对守卫之人很是严厉地怒骂一通,命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北苑看好了,这才转头,气势汹汹地看向何效忠。 何效忠对上他那眼神,心里莫名突了一下,但他也不甘落后,依旧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输人不输阵,就算他没理,也要摆出有理的架势来,不然到时候,自己就要成了这件事的主要背锅人了。 姜德海怒斥何效忠放任手下行凶,险些酿成大祸。 何效忠则是死咬着姜德海手下杀人之事不放,双方吵得不可开交。Ъiqikunět 谢老夫人还没有见到她派出去的人,因为北苑之事一出,她的院子外头就突然多了不少护卫,是姜德海派来的。 谢老夫人得知之后,心中一阵冷笑。 “他们是有多怕我知道北苑里藏着的秘密啊。” 姜嬷嬷立在一旁,没有开口。 事到如今,那些原本被深藏的秘密已经慢慢浮出水面,现在,老夫人就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让她没法再自欺欺人的答案罢了。 秦淮和兰清笳的院子外无人看守,他很顺利就成功地潜回了自己的住处。 兰清笳也一直没睡,秦淮一回来,她立马就坐了起来,出声询问。 “怎么样?” 秦淮先是三言两语将北苑外的情形道来,兰清笳听罢,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这何效忠来得可当真是时候。” 秦淮也笑,“若他还继续留在临郸,之后我们便还能继续利用他来做些文章。”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彼此的眼里看明白了对方的深意。 一山不容二虎,眼下这临郸却有了两个权利不相上下的主事人,这两人还颇多不合,日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能少得了? 必然不可能。 只要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利益冲突,那就能找到机会再挑拨离间,制造麻烦,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不知道经此一事之后,谢家人会不会把何效忠调走? 若他被调走了,那他们的如意算盘也只能落空了。 不过这也是后面才要考虑之事,秦淮很快就把话头拉了回来。 有关于北苑的情形,他给出了一个笃定的回答。 “我瞧得一清二楚,北苑里的那些人,的的确确长得十分肖似小公子,人数则是有七八人。” 兰清笳并不意外,她只关心一个问题,“谢老夫人的人是否都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脸?”httpδ:Ъiqikunēt 秦淮点头,“看到了,绝对都看得一清二楚!” 兰清笳露出满意之色来,“如此便好,如此,她应当不会再自欺欺人了。” 谢老夫人的确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一夜过去,谢老夫人也总算找到机会见了几名手下。 他们已经退下,但他们回禀的话却好似还在耳边回荡。 那里面藏着的,是七八名身形,容貌,年龄与瑞儿一模一样的孩子。 这个事实,与茹儿当初告诉她的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那些孩子根本不是谢家的,他们就是谢家找来的,瑞儿的替身! 谢老夫人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但她却根本不觉得疼。 姜嬷嬷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忍不住上前出声道:“老夫人,保重身体要紧啊。” 谢老夫人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平复了一番自己的状态。 好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也得早做打算了。” 北苑那一出闹剧,自然也没能瞒着谢家那边,姜德海和何效忠也没胆子瞒。 若他们瞒而不报,最后被主子自己发现了,他们的后果只会更加惨。 谢立新自然是恼怒非常,更觉得脸上无光。 何效忠是他的人,也是他派过去的,还给了他不小的权利,本意是为了让他压一压姜德海,也是借此机会敲打一番自己儿子。 但没想到,何效忠什么事没办好不说,还一去就给自己惹了麻烦,这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眼下他自己倒是被架了起来,怎么处置都不合适。 若是把他调走,岂不是承认自己先前的安排错了?Ъiqikunět 若是什么惩戒都没有,他自己心头的火气也难以平复。 没想到,谢老夫人会主动为何效忠说话。 “我倒是觉得何统领手底下的兵挺不错,自从他们来给我护卫之后,我的院子外就没有再听到什么嘈杂的动静,我老婆子晚上也睡得好了。 至于那晚上闹事之事,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光是何统领的人也闹不起来,且姜管事的人还把何统领的人杀死了,这于情于理,也是姜管事御下不力。” 有了谢老夫人的这番话,谢立新才顺势找到了台阶,没有把何效忠弄走,而是把他和姜德海都狠狠训诫一番,罚了半年俸禄,当晚参与闹事的侍卫,则是一律打二十板子。 姜德海得知这个结果,一口老血险些没直接吐出来。 再得知这其中有谢老夫人为何效忠说话的原因,他只觉心头更加憋闷了,但上头的贵人不待见他,他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 而反观何效忠,则是在心里暗暗感激了谢老夫人一笔,在姜德海面前又一下挺直了腰杆。 毕竟,姜德海只有家主撑腰,他可是有郡王和谢老夫人两位大佛罩着呢。 第2781章:得力的助益 这件事之后,谢老夫人也很快就振作了起来,除了在姜嬷嬷面前她会偶尔表露出真实情绪,在外人面前,她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太太。 原本,她是对谢家人死心塌地地信任,现在,信任崩塌了,她的思路也比谁都要清晰。 既然她不能保证谢家人会全心全意地扶持她的瑞儿,那她就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这不简单,她只能从目前自己能做的做起。 她身在临郸,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临郸城对于谢家,对于他们整个大局的重要作用。 既然外面的大局她无法掌控,那她就先摸清楚临郸城的情况,并想办法从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她之所以会帮何效忠,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想要趁机拉拢何效忠,给自己后面行事铺路。 何效忠被委派来临郸,所负责的便是兵力招募和训练之事,谢老夫人想要趁机从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她不能光明正大地这么做,但她却能从何效忠这里打探到招募的标准等等事情。 另外,何效忠也是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自然比姜德海好收买。 他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要排查和摸清这里的人手和兵力布局,而这些,也都是谢老夫人想要了解的。 从姜德海那里必然很难打探到,但通过何效忠就容易多了。 就算何效忠不会主动告诉她这些讯息,谢老夫人也可以通过他顺藤摸瓜。 之后的事情也果然如谢老夫人所预想的那般,她通过何效忠之手,摸清楚了临郸目前的兵力布局情况。 而谢老夫人自己不知道,她以为自己是螳螂捕蝉,但没想到后头还有一只黄雀在后。 谢老夫人打探到的那些消息全都原原本本地传到了兰清笳这里。 事实证明,他们发展谢老夫人这个助力的决定究竟有多么正确,若没有谢老夫人在,他们要想打探清楚这些讯息只怕要破费工夫。 除了兵力布防以外,兰清笳还通过茹夫人,让谢老夫人着手打探临郸的商贸出产,以及粮 https:ЪiqikuΠet仓储备等问题。 这里是谢家重要的大本营,也是谢家为自己安排的一条退路,要想截断谢家的退路,那从临郸入手,就能釜底抽薪,让谢家人彻底乱了阵脚。 秦淮和兰清笳都缺乏人手,很多事他们便是想要去做也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趁着这次临郸招募人手的机会,他们的好些人手也都顺利混了进来。 但目前他们还没有站稳脚跟,对各方面都还不熟悉,这个时候不适合安排他们做事。 而谢老夫人就算再不中用,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她手里能用的人也远比他们的要多。 而且她还有一层更加便利的身份,行事起来比他们方便多了。 这不,她就借着想要到田间地头溜达溜达的借口,找了人给她领路,她直接就有了公然视察的机会。 在溜达的时候,她也可以状似随意地打探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 谢老夫人在粮仓附近的别院小住了几日,再回来时,就已经把大致的情况都摸清楚了。 兰清笳和秦淮都不得不再次感叹,有了谢老夫人这个助益,他们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更加欣喜的收获,这个收获来自于云帆。 他这段时间没有再下山,而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山上,给他们当镇山门神,以及——专心学认字。 整个禁区,所有人都知道云帆没事就喜欢看书认字,那股认真的劲头,简直像是要考状元。 大家看到的的确是事实,不过,只是部分事实。 云帆学认字是真,但不是为了考状元,而只是为了能把山上的一切传递出去。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动力,他才会学得分外认真。 而在旁人所不知道的时候,他的眼睛耳朵随时都支棱着,不会错过半点有用讯息。Ъiqikunět 因为上次温泉之事,大家对山里野兽的重视程度更加深了,也正是因此,云帆的作用也更重要了几分。 云帆便也趁此机会提出要到禁区四处巡视,查看各处防卫是否有漏洞,是否会引来猛兽的攻击。 葛山鸣也不敢大意,自然同意了。 而且,他还将云帆编入了每日巡查的队列之中,让他每天都带人将禁区内外都巡视一番,确保安全无误。 云帆借着每日巡视的机会,看到了很多原本没看到的东西。 他跟大家混熟了之后,也找机会在闲聊中打探消息。 他打探来的这些消息,便尽数被他写在信里,通过狼群传给了秦淮。 当然,他的书信都是以最精炼的方式写就,很多都是大白话,太复杂的,他也写不了。 不过,即便是这些大白话的讯息,对秦淮和兰清笳而言,也已经弥足珍贵了。 最近,云帆又给他们带来了另外一个新的讯息。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效忠的这把火便烧了来。 他来禁区视察了一番,因为身份不同,他在这里的态度也大不相同,对众人颇有一股施恩之意。biqikμnět 他与姜德海不同,他是武将出身,他对兵器也比一般人都要有研究,要求也更高几分。 也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给上头的人瞧瞧,所以,他对禁区里打造的兵器提出了不满,并要求匠人打造出更加锋利,更加耐用的兵器来。 若是他们做不到,那就退位让贤,让给更有能力的胜任之人。 大家对于何效忠这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为十分不满,葛山鸣更是感到了一股子强烈的危机感,若自己做不好这件事,只怕自己也会被换掉。 但云帆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契机。 他将这条讯息第一时间传给了秦淮,而秦淮的反应也同样非常敏锐。 若他们能趁机在禁区立马安插一个自己的心腹匠人,那他们就一下直接打入到了禁区的核心内部,这枚棋子于他们而言,就能起到一个举足轻重的作用。 秦淮片刻不耽搁,马不停蹄地给外面的兄弟们传信,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合适的匠人。 许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秦淮的消息传出去,只过了半个月就有了好消息传来。 第2782章: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他们中有一位兄弟,名唤李二铁,以前家里就是开打铁铺的,他的一身功夫,就是自小在打铁铺子里锻炼出来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对打铁之术也算是颇为了解。 当然,算不上精通,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会打铁,只是一记敲门砖,他只需要靠着这一记敲门砖顺利进到禁区,然后再举荐自己亲爹就行。 他能进到禁区,这就已经是迈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而他能成功举荐他爹也进到禁区,那就又是成功的一大步。 他们可以找个精通打铁又有功夫在身的自己人,易容代替李二铁的父亲,如此,就能顺利地潜入禁区,直接接触到这禁区中最最机密的环节和部分。 更巧的是,李二铁已经被选进了临郸,这就大大减小了这件事的难度,也能最大可能减少李二铁被怀疑的可能。 经过层层选拔,李二铁果然被选进了禁区当打铁匠。 李二铁也很会来事,加上又有云帆的里应外合,他成功地举荐了自己的父亲。httpδ:Ъiqikunēt 何效忠急于立功,若是能成功改进打铁工艺,改进兵器质量,那他的功劳可想而知。 是以,面对李二铁的举荐,何效忠也愿意听一听。 李二铁当即就给自家老父亲写了一封信,让他老人家赶来临郸,和他一起赚大钱。 李二铁的信没有什么问题,就被送了出去。 而在此之前,秦淮和兰清笳早就对外传信,让他们去安排人选去了。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须得牢牢抓紧了,错过了,下次再想往这里面安插人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在,他们的手下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就去安排和物色人选了。 这件事就算再难,他们也得办好了。 秦淮和兰清笳果然没有失望,一个月之后,何效忠的人顺利地接回来了一个打铁的老匠人,那人便是李二铁的父亲李大柱。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李大柱,而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另一名手下陈江易容假扮。 虽然陈江的身份是假的,但他的打铁手艺却是真的,且为了让他成功取信旁人,迅速站稳脚跟,他在来之前还得到了几个机密的打铁方子。 有了这机密的打铁方子,加上他自身的打铁术,他自然能打造出更加锋利,更加坚硬抗打的兵器来。 果然,陈江进到禁区没多久,就打造出了一把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大刀。 他的这番成果让何效忠都亲自来见他,并对他连声夸赞不止。 陈江的身份也因此水涨船高,在禁区里的待遇也飞速上升。 秦淮和兰清笳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两人俱是大喜。 目前,他们在禁区里已经有了云帆,李二铁和陈江三个可用之人,而且三人都是有名有姓,能成功探查到有用讯息,这无疑是一个巨大进步。 而他们也很快就继续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何效忠让陈江把锻造兵器的方子说出来,陈江自然不能反抗,他答应了,但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这法子看似简单,但手上却是需要技巧和力量的,我想再亲自挑一些人来好好培养,把他们培养成了大师傅,日后他们也能带一带自己的徒弟,咱们的效率也能大大提高了。” 何效忠一听,觉得这话实在在理,简直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陈江又说:“好苗子难找,光是在这里挑人,也不一定能挑得出来。 不若便在临郸城中广贴告示,谁若是有意向,还觉得自己能够胜任的,便自己在家里打一个兵器交上来,我看他们打出来的兵器,就能挑出究竟谁有天赋。”httpδ:Ъiqikunēt 何效忠闻言,再次觉得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他也不想只在禁区里挑人,因为这禁区里,大多数都还是以前的人,他们都是姜德海的人,他还没来得及安插太多自己的人手呢。 眼下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岂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安插自己的人? 就算他不能直接让这李大柱选自己的人,他也可以把李大柱选的那些人统统发展成自己的心腹。 眼下这禁区归他管,那些人只要有脑子,就应该知道该怎么站队。 很快,临郸城中便张贴出了告示,不少青壮年看到那丰厚的待遇,当即便决定一试。 告示期结束,他们便收到了很多成品或是半成品,陈江经过一番筛选,挑出了一百二十人。 为避免有些人是拿旁人的成品来充数,这一百二十人又被要求当面演示一番打铁的经过。 还别说,有的人果然是不会打铁,连铁锤子都轮不起,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被留下。 经过这二次筛查,原本的一百二十人就只剩下了七十人,他们全都留了下来,成为了陈江要收的徒弟。 而何效忠不知道的是,这七十人中,有一半都是陈江的自己人。 他之所以会搞出这么一出收徒的戏码,就是为了能有机会把自己人名正言顺地弄进来。 第一步,成功了。 秦淮和兰清笳对于禁区里面的具体情形并不清楚,但云帆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让他们大感兴奋。 事情正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这次,只怕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吧! 有了那些人在禁区里做内应,他们定然能将立马的兵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到时候,这就是他们的一张底牌。 兰清笳依旧专注负责谢天瑞的病情,而祝满经则是开始找机会往外跑。 他开始在临郸城中给百姓们看病,姜德海想要阻止,但他看病不收银子,百姓们也盼着他能一直给他们看病,姜德海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为了打消姜德海的疑虑,祝满经道:“我学医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你让我干坐着什么都不做,不能给人看病,那我学这医来做什么?我这一身的医术岂不是都白费了?若是如此,那我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你们还是放我离开吧。”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德海自然无话可说了,祝满经便开始光明正大地在临郸各处义诊,而看病的过程,便也是他打探消息,摸清地形的过程。筆趣庫 长此下来,他也收获不少。 第2783章:准备起事了 因为何效忠的到来,姜德海的精力和注意力被大大分散,他对临郸的掌控便没有以前那般严密。 而且一个地方没有一个能完全说得上话,拿得了主意的话语人,就会滋生很多矛盾,久而久之,双方分权抗礼,临郸就会从内部分裂成两个派系,这对于一地的管理自然是有害无益的。 但是,对于谢老夫人和兰清笳她们而言,却是乐见其成。 因为他们越是互相内斗,她们就越是能找到可以钻的漏洞。 谢家的这个大阵营已经不再似最开始时候那般坚不可摧,毫无破绽。 若是谢家当真举事,这里也已经不再是他们能完全放心后退的所在。 但是,谢家人目前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谢立新已经离开了弥江府,又开始了他的“游山玩水”,而谢北弦则是继续连轴转般地在各处忙碌,一时半会儿也根本顾不上临郸之事。 除了忙碌以外,也是因为他对姜德海依旧十分信任,之前临郸在他手里一直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现在来了个何效忠,谢北弦依旧相信他有能力把临郸打理好。 二来,他自觉自己已经解决掉了谢天瑞这个心腹大患,他自然就不必再分心放在临郸,多管谢天瑞的死活。 所以,谢北弦一直专心忙碌外面的事,最多便是偶尔抽出半天时间到临郸走一圈,听听他们汇报最近的情况。 只要北苑那里没有什么幺蛾子,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姜德海和何效忠自然不会蠢到会主动把他俩内斗,斗得不可开交这样的事情告诉家主,所以他们汇报的情况都是好的方面。 是以,谢北弦并没有察觉临郸此时存在的风险。筆趣庫 而谢老夫人就更不愿意他发现这一点了。 他越是被蒙在鼓里,临郸越是乱,谢老夫人就越是高兴。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浑水摸鱼,安插自己的势力。 对于秦淮和兰清笳,亦是如此。 在这一片风平浪静之中,其实有暗潮正在汹涌澎湃着,只不过一切都被隐藏着,只等着到了恰当的时机,彻底爆发。biqikμnět 而这一切,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大概就只有谢天瑞了。 没人告诉他这些,大家都把他当孩子,只想将他纳入自己保护的羽翼之下。 但他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心智比一般孩子要成熟许多。 一日两日,他或许还毫无所觉,但时日久了,他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异常。 先是祖母在这里长住,然后他发现祖母和母亲的关系破天荒地破冰了,不用自己从中撮合,她们两人自己就能很平和地坐在一起用膳,还能平和地交流。 真正让他心里生出怀疑的是,祖母和母亲都对他叮嘱了相同的一番话。 她们让他隐藏自己双腿恢复的情况,对外做出一副完全没有恢复,他为此大受打击的模样。 可是明明,他的双腿已经恢复得越来越好了,他甚至可以松开拐杖走几步了。 虽然走得很吃力,这也是一大巨大的进步。 这明明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们为何要让自己隐瞒?而且是严防死守,连身边伺候的人都不能告知。 谢天瑞疑惑地问为什么,但她们却都是含糊其辞,只说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谢天瑞见她们不肯说,他便也不再问了。 但他不是傻的,他会思考。 祖母和母亲的态度,明显是在防备着些什么。 而能让她们这样如临大敌般防备的,就只可能是谢家。 谢天瑞心头不觉生出了一股子茫茫然的感觉。 从他记事以来,他就住在谢家,祖母也一直教导他,谢家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们与谢家是一体的。 但现在,祖母的态度却是发生了转变。 她与谢家那密不可分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连带着,他对谢家的立场也要发生转变。 谢天瑞并没有十分难以接受的情绪,他心头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一切发生了改变? 这个疑问,祖母和母亲都三缄其口,他找不到答案,便只能默默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 总有一天,她们会告诉自己。 谢天瑞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谢老夫人和兰清笳又成功地往临郸安插了几个自己的人手,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谢家准备起事了! 这个消息是姜德海亲口告知谢老夫人的,他奉命请谢老夫人回谢家避难,谢老夫人不肯走,他这才不得不将这个消息告知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听到他这话,整个人都惊得脸色大变,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德海只得压低了声音,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番。 “您没听错,谢家的的确确是准备起事了,此事虽然突然,但却是千真万确。筆趣庫 家主传讯给我,让我先安排您和小公子回去,待他忙完了,自会亲自向您解释。” 谢老夫人整个人依旧是懵的,对于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她依旧不肯相信。 她盯着姜德海,出声逼问,“为何会这般突然?” 姜德海苦着一张脸,“这些都是主子安排的事,哪里轮得到小的来置喙?小的就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行事罢了。 老夫人,您就别多问了,赶紧回去吧,到时候,家主自然会告诉您。” 谢老夫人心中依旧震惊,但她已经稍稍冷静了几分。 谢家在这个时候突然举事,自己事先半点都没听说,要么,是谢家人一直防备着她,所以才将她瞒得紧紧的。 要么,就是这件事本身就很突然,谢家也是仓促之下不得不为之。 若是后者,那就说明一件事,外面定然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这才逼得谢家不得不出手。 若是前者,临郸里里外外必然会早早就开始做准备。 但临郸没有什么大动作,只能说明此事的确事发突然。 谢老夫人没有向姜德海询问,因为他定然也不知道内情。 她要等谢北弦来亲自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第2784章:先机 姜德海急切地催促谢老夫人赶紧准备离开,但谢老夫人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她语气淡定,“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姜德海闻言顿时急了,“老夫人,眼下事态紧急,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小公子想想啊。” 谢老夫人的语气依旧四平八稳,“我就是为他想,才要继续留在这里。” 姜德海还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谢老夫人直接出声打断。 “这里有严密的防守,有精锐的士兵,有充足的粮食,待在这里,难道不比回到谢家更加安全?整个弥江府,怕是都没有比临郸城更加安全可靠的地方了吧。” 姜德海被她这话说得愣住了,一时说不出反驳之词来。 这么看的话,好像,的确是这样。 可是,这是家主的命令,他不得不照做啊。 姜德海只能继续游说,“家主既然请你们回去,自然就有其用意,想来是有其他安排,老夫人,一切以大局为重啊。”biqikμnět 谢老夫人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冷光。 他让他们这个时候回去,真正的用意,只怕是想要让他们祖孙死在混乱之中吧。 哦不,她这把老骨头还有用,毕竟她是先太子的女人,她出面的话,能让他们的谋反更加名正言顺。 不管谢北弦心里究竟在做什么盘算,老夫人都不会再傻乎乎地听他的。 若是真的乱了起来,也的确没有哪里比待在临郸更加安全的。 她这个老婆子还有用,所以她也不担心他们会直接翻脸,公然对他们祖孙下手。 姜德海越是着急,谢老夫人反倒越是淡定。 任凭姜德海把嘴皮子磨破了,她都不动如山。 “你让北弦来跟我解释,在他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姜德海没想到谢老夫人会这般固执,都到了这个关头,她还将家主的命令置若罔闻。 但她的身份和资历摆在这里,姜德海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窝火,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他总不能把人给绑起来吧。 打发走了姜德海,谢老夫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异样之色。 她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这让她再次感到了一股对自身无法掌控的茫然与深深的无能为力。 她将秦念茹唤了来,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现在,她们母女的关系已经完全不同以往,这个关头,她唯一能与之商量的,也只有自己女儿了。 秦念茹听了之后,反应也没有比谢老夫人镇定多少,甚至还更加惊慌几分。 谢家的突然举事俨然彻底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她们与谢家已然不是一条心,但在面对朝廷的时候,她们又不得不跟谢家站在同一战线上,先共同击退眼前的敌人,而后再行清算他们内部之事。 但她们才刚开始暗中进行谋划,她们的羽翼远远没有足够丰满,一切都还需要徐徐图之。 若他们在与朝廷的对战中当真获胜了,她们也还没有能力与谢家抗衡。 现在谢家突然举事,让她们也陷入了十分的被动之中。 她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投靠朝廷,与朝廷里应外合,联合将谢家除掉。 如此,她们在朝廷那里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们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谢老夫人根本没有深想这个可能,直接就将之排除了。 她不信任谢家,更不信任朝廷。 她的瑞儿身份特殊,若是朝廷反过来与她们清算,直接杀了她的瑞儿,永绝后患,她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而在谢家,她至少还有点香火情。 假若事情当真到了那一步,她觍着脸求一求兄长,他们母女祖孙还能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更何况,她们就算当真想要投靠朝廷,想要将功折罪,也根本找不到门路。 秦念茹的想法也与谢老夫人一般无二。 她们的存在对于朝廷来说,也俨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她们即便是临阵倒戈,给朝廷做内应除掉谢家,到头来只怕也会被清算。 除非朝廷能有人给她们确切肯定的保障和承诺。httpδ:Ъiqikunēt 但这怎么可能呢?眼下关头,她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北弦很快就亲自来了临郸见谢老夫人,在他面前,谢老夫人表现得十分焦急无助,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急切。 “北弦,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举事了?事先我怎么半点都没听到消息?” 谢北弦脸上一片倦色,一副没有休息好的疲倦模样。 谢老夫人会有这番反应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声音沉缓,“此事事出突然,别说是您事先不知情,便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谢老夫人再次追问原因,“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北弦压低了声音,对谢老夫人道:“父亲传信回来,我们只怕已经被朝廷发现了,便是闽南那边也很有可能暴露了,朝廷只是引而不发,说不定正在暗中布局,只等着时机合适,就对他们一举出击,一网打尽!”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神色大变,声音都变了调。 “这,怎会如此?我们不是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吗?” 谢北弦的脸色阴沉,“父亲说,这次皇上派来调查此事的乃是前摄政王,其心思缜密,机智过人,先前他便是故意虚晃一枪,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筆趣庫 幸亏我们在江南的人及时窥破了这个秘密,紧急将讯息传了回来,不然,我们只怕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谢老夫人闻言不禁心头大震。 在面对朝廷的时候,她与谢家的在同一战线上,谢家早就被朝廷识破了,那这场博弈,究竟谁会是赢家? 谢北弦继续道:“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当机立断做出了这个决定。 现在朝廷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我们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势,还能获得先机,所以,此事才会如此匆忙。” 谢老夫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 “此事机密,除了姑母和少数几个心腹之外,谁都不知道。不然,此事若是泄露出去,那我们唯一的先机也没了。” 第2785章:差点错过这个重要消息 谢老夫人听出他这是暗示自己要守口如瓶,她当即道:“此事我自然知道分寸,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对茹儿自然是例外,因为茹儿不是旁人。 谢北弦听了她这话,心中自然满意。 他并不担心谢老夫人会泄密,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谁泄密她也不可能会泄密。 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对谢老夫人隐瞒这件事的主要原因。 谢北弦重新提起了让谢老夫人搬离这里的意思。 谢老夫人也再次拿出了先前那套说辞,“我和瑞儿住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搬回谢家反倒会增加风险。” 谢北弦却是依旧坚持的态度,“姑母放心,谢家也同样安全,谢家一大家子人都还在那里住着呢。而且谢家更加方便些,我有事需要与你们商量也不必来回跑。” 谢老夫人依旧不松口,“既然这里和谢家一样安全,就不用来回折腾了。外头那些大事,你也不必与我们商议,自己拿主意便是了。而且瑞儿在这里也已经住习惯了,我不想让他再来回跑。” 谢北弦见她依旧不肯松口,心里闪过一抹恼怒,但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依旧十分耐心地劝导,谢老夫人忽而望着谢北弦,眼神中带上几分探究。https:ЪiqikuΠet “北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怕我继续留在这里,难道这里有什么我不能继续留下的原因?” 谢北弦被她这话问得心里一突。 战事一起,临郸必然会有大动作,他们继续待在这里,难免就会看到一些他不希望他们看到的事,所以他才执意让他们搬回谢家。 但这话他是不可能会承认的。 他面不改色地否认,“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们,想要把你们安置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谢老夫人缓缓道:“那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姜管事行事也很稳妥,有他在这里坐镇,临郸乱不了。” 谢北弦怕说多了反而引起谢老夫人的怀疑,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了口。 “既然姑母觉得在这里更加合适,那便继续留下吧,我之后多抽出时间来走一走便是了。” 谢老夫人目送谢北弦离开,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其实已经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只是,以前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秦念茹得知谢北弦来过,当即找机会找到谢老夫人询问了具体情况。 从谢老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心头也禁不住一阵阵揪紧。 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们当初图谋这一切时候,秦念茹就一直担心这个问题。 他们要与之对抗的是整个朝廷,他们就算再怎么认真谋划,此事也是险之又险。 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承担这样巨大的风险。 现在,她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朝廷并非这么好糊弄的,朝廷若是举全部之力来围剿他们,他们之前的谋划只怕也要化作一场空。 秦淮和兰清笳都察觉到,临郸城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就好像,进入到了备战状态。 两人的嗅觉都很敏锐,他们意识到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而秦念茹这几日的状态也很游离,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兰清笳善于洞察人心,从她的表现中,兰清笳生出猜测,她多半知道一些事情,兰清笳决定好好试探一番,把她的嘴撬开。 兰清笳直接来了个先发制人。 “茹夫人,你老实告诉我,谢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兰清笳的神色十分严肃,气势上还带着一股咄咄逼人之意。 秦念茹原本就藏着心事,被她这么一喝问,面上便禁不住带了出来。 兰清笳见她这番神色,当即就更加笃定原本的猜测。 她加了一把火。 “我对夫人坦诚相待,但谢家出了事,夫人却是对我有意隐瞒,我实在是心寒。” 秦念茹见她如此,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深深的愧疚来。https:ЪiqikuΠet “我……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兰清笳一脸严肃,“这也不能成为你瞒我的理由。” 秦念茹咬了咬唇,最后艰涩开口,“好,我告诉你,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到了这个关头,秦念茹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就算现在自己不说,迟早他们也会知道,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提早有个思想准备。 兰清笳心里已经做了预判和猜测,但是,秦念茹带来的这个消息,也让兰清笳狠狠吃惊了一把,心头更是狠狠漏跳了半拍。 谢家竟然已经在准备偷偷举事了! 她差点就错过了这么一个重大的消息! 从临郸城现在的布局安排来看,谢家还在紧急筹备的阶段,她现在立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应当还来得及。 不过,眼下她得想办法从秦念茹的口中探听到尽可能多的讯息。 她缓了好几息才总算是缓过神来,但她面上依旧一副惊吓错愕的模样,说话都不禁开始打磕巴。 “这,这,谢家怎么敢?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秦念茹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就算是杀头的死罪,却有机会换来泼天的富贵。他们若没有这个心,又怎么敢私开铁矿?” 兰清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依旧惊魂未定。 “可,可是,敢私开铁矿的人,不一定就敢公然造反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早知道谢家是这样一个狼谭虎穴,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进谢家半步!” 兰清笳的反应很惊慌,整个人彻底乱了阵脚。 秦念茹对她更加升起歉然来,毕竟,她是因为瑞儿才来到谢家,现在她想走,也根本走不掉了。 她的命运也跟谢家连在了一起。 兰清笳惊慌过后,问出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谢家为什么要这么做?谢家名不正言不顺,他们怎么敢生出这样的野心来?难道他们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秦念茹微微垂眸,只含糊其辞地道:“那个位置谁不想坐?人的心里有了妄念,胆子自然就大了,也不会去管自己几斤几两,究竟是不是名正言顺。” 她不肯说实话。ъiqiku 但兰清笳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必须要逼她吐露实情不可。 第2786章:那个位置的诱惑 兰清笳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犀利和逼视之意。 “你没有说实话!”ъiqiku 秦念茹被她的气势所压,眼神不觉微微飘忽起来,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 “我,我……” 兰清笳直接语气冷硬地道:“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你都还不肯跟我说实话,那今后小公子的腿,茹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兰清笳这话就是赤裸裸的直接威胁了,秦念茹一听,顿时就急了。 任何事情她都不在乎,唯有瑞儿的事,让她不得不在乎。 “柳大夫,瑞儿离不开你,你就算有什么怨气,便请冲着我来吧,不要迁怒到他的身上!” 兰清笳稍稍和缓了语气,“那就请你把实情告诉我。我现在已经上了谢家的船,就算现在想下也已经来不及了,我总要对自己的处境了解清楚,哪怕是死,我也要做个明白鬼。” 秦念茹见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知道自己现在隐瞒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便缓缓开了口。 “这件事听上去像是在编故事,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你就算再惊讶,也先听我说完。” 兰清笳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念茹的声音幽幽响起,“这件事,说来话长……” 三代人的故事,几十年的人生,秦念茹用最最简练的话语将其浓缩概括了出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说完了。 兰清笳原本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眼下,秦念茹的讲述不过是为她补充完善了更多的细节。 表面上,她却做出一副初初听闻的震惊模样,嘴巴张得老大,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秦念茹对于她的这番反应似乎半点都不惊讶。 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这样的故事,都不可能会淡定自若。 她脸上露出几分嘲讽,“就因为我们身上这所谓的皇家血脉,他们就痴心妄想觊觎那个位置,何其可笑? 何为名正言顺?难道就因为我们身上流了几滴先太子的血,我们就比当今皇上更加名正言顺吗?这般说辞,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和瑞儿的存在,就只是他们内心那些肮脏欲望的遮羞布罢了。 我自己不愿意被动地接受这个命运,也不希望我的瑞儿走上这条路。” 兰清笳沉默地听着,她能看出来秦念茹说的都是实话。 并不是每个人都渴望权利,有些人,想要的不过是一方简单屋舍,简单一日三餐而已。 兰清笳:“所以,你当初想要把小公子带走,便是这个原因。” 秦念茹点了点头。 “但我没能成功,是我太过无能,根本没法改变这一切。” 顿了顿,她又道:“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 兰清笳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每个孩子都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他既然来了,那就是他的缘分,即便你身为母亲,也没有资格剥夺他的权利。” 秦念茹抿了抿唇,神色间带上几分落寞。 “你说得对,况且,即便是再多来几次,我也定然狠不下心去不要他。” 没有哪个母亲会那样狠心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兰清笳又问,“他知道这一切吗?” 秦念茹摇头,“一开始,他的年纪太小,他们怕他说漏嘴就没告诉他。 后来,他的腿受伤,再没能站起来,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也依旧没有告诉他实情。”biqikμnět 兰清笳在跟谢天瑞相处的过程中其实有察觉到这一点,谢天瑞对自己的身份,以及谢家所作的事似乎并不知情。 若是她的判断错了,那就只能说明谢天瑞的演技太好了。 而现在,秦念茹的话也证实了自己猜测。 只是,谢天瑞究竟知道多少?谢家人就算没有告诉他真正地实情,也定然会对他编造一套说辞来。 秦念茹的回答给了兰清笳答案,“他们隐瞒了那人的身份,把谋权篡位之事替换了概念,变成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家产。这就是瑞儿知道的真相。” 兰清笳听罢,心里便了然了。 谢家人也不算隐瞒了谢天瑞,他们只是把最关键的一条讯息进行替换了罢了。https:ЪiqikuΠet 谢天瑞只以为自己外祖父的家产非常非常丰厚,丰厚到连谢家都比不上,门楣更是比谢家高许多。 而那原本该属于他们的家产却是被其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族亲侵占,他外祖母被赶回了娘家,是以他们祖孙三代才一直生活在谢家。 而谢家和谢老夫人给他灌输的观念就是,那些家产本该属于他,他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来路不正的人,他长大了,定要把那些产业夺回来。 谢天瑞只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很厉害,对方不仅家底丰厚,身份也很了不得,是谢家无法与之抗衡的。 所以,他必须得出人头地了,才能有机会对付得了他们,抢回一切。 而他追问自己外祖父家究竟是哪里的,是谁家,却是没人告诉他,只说等到他成长得足够优秀了,有足够的能力与之抗衡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告诉他。 在谢老夫人和谢家人日复一日的灌输下,谢天瑞也对那未知的对手生出了深深的压力。 他小小年纪便这般早熟,便是因为不想他们的殷殷期盼落空。 久而久之,他的身上的压力就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肩头上。 要出人头地,要争回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家业。 若他做不到,就是对不起外祖母,更对不起谢家的收留。 秦念茹见到自己儿子的机会不多,但自从他记事开始,秦念茹都会告诉他不用为了别人的意愿而活,他没必要把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当成自己的重任。 所以,只有在自己母亲这里,谢天瑞才会感到真正的轻松和放松。 “我看得出来,瑞儿也并不想去争那些,我求过母亲,不要再继续把他往火坑里推了。 但母亲却说,他不想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份应该是什么,若他知道了,他定然不会拒绝。没人能拒绝得了那个位置的诱惑。” 第2787章:一切还来得及 秦念茹说着这些事,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回应自己母亲的。 她说:“谁说没人能拒绝得了?我就对那位置不屑一顾。”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之后,就像是被提起了新仇旧恨,当即扬手就给了秦念茹一个耳光。 她冷冷地道:“我的瑞儿不会像你这般没出息!” 不去追求那些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就是没出息吗? 秦念茹无法理解,她也意识到自己和母亲根本无法沟通,因为她们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人。 夏虫不可语冰,便是如此。 秦念茹望着兰清笳,语气中带着一股想要寻求认可的急切。 “我相信,瑞儿定然也是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这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知道谢家人要做的事,他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不会感到高兴,而是会像我一样,只想逃离。你相信我。” 面对秦念茹急迫的眼神,兰清笳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你,因为我知道小公子是怎样的人。” 秦念茹听到她这话,看到她眼底的真诚,她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子意味不明的情绪,那股情绪让她的鼻头都不禁有些发酸起来。 连这么一个半道结识的人都知道瑞儿是怎样的人,为什么她的母亲却不懂? 或者,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一厢情愿地不愿意承认和相信罢了。 兰清笳问,“那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打算告诉他事实真相吗?” 秦念茹的神色微顿,旋即面上多了几分苦笑。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永远都瞒着他,他不知道这些,也就不必生出太多的负担来。 所以,我总想能拖一日是一日,但我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兰清笳:“纸包不住火,他迟早会知道,而且这一天也快了,与其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真相,不如你亲口告诉他。” 秦念茹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她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前情了解得差不多了, Ъiqikunět兰清笳开始切入自己最关心,也最想打探的问题。 “照你所说,谢家为了今日之事,图谋了几十年,他们若要起事,也应该是找准天时地利人和的恰当时机,为何会这般匆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不得不将起事的时间提前?” 若兰清笳一开始就追问这个问题,秦念茹定然会觉得十分违和,心里还会生出疑虑来。 但经过了方才那番铺垫,兰清笳的这个问题也就显得顺其自然了,秦念茹也没有怀疑,只觉得这是正常人都会生出的疑惑。 她都已经把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了,其余之事,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秦念茹便将自己从母亲那里得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兰清笳。 这个讯息经过了两个人的转述,传递到兰清笳这里的时候信息就不似一开始那般完整了。 但是兰清笳听了之后,心头再次发生了剧震。 她几乎是立马就将这番讯息中所提到的那名江南官员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蒋胜华! 因为,除了蒋胜华以外,她实在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这般胆大心细,能发现他们的布局。 当初,他们便是用引蛇出洞的法子,将蒋胜华引了出来。 然后,他们继续按兵不动,借着蒋胜华这颗棋子,又顺藤摸瓜摸到了闽南,查出了几个潜藏的蛀虫。 到现在,他们依旧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继续暗中布局深挖,只等他们在谢家这里取得了重大进展的时候,朝廷再一举出手,将谢家拿下。 但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没取得大进展,蒋胜华就先发现了端倪,还给谢家通风报信。 他发现这件事,又传消息给谢立新,而谢立新必然不可能无凭无据就信了他的话,他还要想办法验证。筆趣庫 最终,他验证发现,蒋胜华真的暴露了,闽南那几个十分有分量的官员也暴露了,连带着,他们谢家也十分有可能暴露了。 谢立新意识到情势的严峻性,为了避免自己被瓮中捉鳖,也不甘心自己的谋划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胎死腹中,所以,谢立新才做出要先发制人的决定。 搏一搏,最后还有成功的可能和希望。 什么都不做,那以前的谋划就当真全都付之一炬了。 谢家上下老小还有这么多人,他们的性命不能白白搭进去。 兰清笳很容易就将谢立新的心路历程都分析了出来。 他会这么做,从他的立场上来说,的确是最正确的。 而且他这番当机立断之举,也说明了他的魄力。 兰清笳一边推演他的心路历程,一边在心里推算时间。 蒋胜华只怕好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察觉异常了。 看来,是他们大意了。 但愿现在还不算迟。 她立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人务必第一时间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只要他们的动作够快,那就来得及!ъiqiku 兰清笳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秦念茹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她又状似随意地追问了一些问题,秦念茹都不知情,她便打住了话头,然后找了理由把秦念茹打发走了。 该问的她都已经问清楚了,现在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把消息传出去。 多耽搁一分,对朝廷来说,就少一分胜算。 兰清笳第一时间找到秦淮,用最言简意赅的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了一番,她也根本不给秦淮反应的时间,当即催促他,“快去传消息,一刻都不要耽搁!” 秦淮内心惊涛骇浪,但他也知道此事十分了不得,是以他手脚十分迅速,片刻都不敢耽搁便去了。 多亏了何效忠的搅和,让临郸的防卫出现了漏洞,也让他们顺利地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进来。 所以,他们也才有了可以顺利传递信息的方法。 不然,若是以前,他们只怕是有消息也根本传不出去。 消息传出去了,要传到朝廷那里却还需要时间。 他们只盼着,朝廷的动作能快些,谢家的动作能慢些。 而接下来,他们也不是就这么干坐着,他们必须得行动起来,为接下来的一场大战做足准备。 第2788章:得知真相 从兰清笳那里离开之后,秦念茹的心里便多装了一件事。 眼下这个关头,她的确不应该再瞒着瑞儿了。 这件事,她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他迟早都会知道,既然如此,不如自己现在就主动告诉他。 一番斟酌,她还是先去找了母亲,将这件事与她商议。 谢老夫人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片刻,旋即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的确是时候该告诉他了。” 秦念茹继续道:“既然要告诉他,就得说个彻底。谢家人实际上究竟是人是鬼,也要让他知道,免得日后他被谢家人算计了,都还一无所知。”ъiqiku 谢老夫人也没有反对,只是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忍。 这对瑞儿来说,或许会有些太过残忍了。 便是她自己,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内心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更生出一股子遭到背叛的感觉。 瑞儿还只是个孩子,在自己的影响下,他对谢家人都是亲近信任的态度,越是如此,他得知这一切时,也才会越不能接受。 茹夫人心里何尝没有这种担心? 但是,事到如今,她们再多的担心也无济于事,该做的事也照样要做。 就在她们两人正在内心反复斟酌该如何对谢天瑞开口坦言的时候,没想到,他却自己来了。 他是被小厮推着进来的,整个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空落落的,双眼也一阵放空,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谢老夫人和秦念茹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原本还迟疑不定的念头也因为他的到来被推了一把,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既然迟早都是要与他坦白的,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将小厮打发了出去,谢老夫人便酝酿着开了口。 “瑞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有事情要告诉你。” 谢天瑞听了这话,也一下从他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了眼前这两位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的表情和状态都让秦念茹觉得很奇怪,心里不禁隐隐生出一股子莫名的预感。 而她的这个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谢天瑞语气有些艰涩地开口,“我知道你们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此言一出,谢老夫人和秦念茹的神色俱是一变。 他难道知道了这件事?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看了秦念茹一眼,这一眼让秦念茹心里灵光一闪。 难道,先前自己与柳大夫说话,都被瑞儿听了去? 她们先前就是在瑞儿的屋子里说话,彼时瑞儿刚刚经过了一场施针和下地复健,累得睡着了,睡得很沉。 秦念茹对他不设防,自然也没想到他会有可能醒过来。 谢天瑞的确是中途苏醒,偷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这才发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也终于知道了一直以来他们口中那富贵滔天,身份不凡的外祖家究竟是谁,而他们口中那侵占了他外祖家产业的名不正言不顺之族亲又是谁。 这些真相于他而已,可谓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httpδ:Ъiqikunēt 他以前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要与之争夺家产的,竟然会是当今圣上。 他更想不到,就是因为他这个身份,谢家这么多年,一直在谋划谋反之事。 而现在,谢家所作的一切都已经被朝廷发现了,不日,朝廷只怕就要打过来了。 届时,这里所有平和美好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他自己。 谢天瑞越是想,便越发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整个人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沉沉的阴霾。 谢老夫人不知道秦念茹与兰清笳曾进行过那么一场对话,她急切地道:“瑞儿,你都知道些什么?” 谢天瑞再次抬眸看向她们,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谢家为此暗中一直在谋划的一切。这些,我都知道了。” 闻听此言,谢老夫人便有些急切地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谢天瑞没有看秦念茹,也没有说出自己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若是让祖母知道了柳大夫也对此事知情,这对柳大夫定然没有什么好处,对母亲亦是如此。 他微垂眼睑,将自己真实的情绪遮掩,轻声撒了一个谎,“我听到表叔和姜管事说的。” 谢老夫人闻言,心里果然没有怀疑。 也只有他有可能会泄露出这件事了,而恰巧他前不久刚刚来过。 秦念茹听到他这般说,心里生出几分复杂来。 她看得出来,儿子是撒了谎,他是故意为她们遮掩的。 谢老夫人完全没有怀疑他撒谎,现在,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谢天瑞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谢老夫人一边看着谢天瑞的神色和反应,一边试探性地道:“瑞儿,这件事我们并非要瞒你,而是因为你太小了,我们怕你有压力,所以才没有及时告诉你,我和你母亲原本也打算要告诉你的了。” 谢天瑞的面色有些白,神色间带上几分脆弱。 “若不是朝廷发现了我,发现了谢家暗中为我所做的这一切,若不是事情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着我?” 谢老夫人急迫地道:“你还在养伤,就算你知道了,也是无济于事,祖母只不过是不想耽误你恢复罢了。” “可是,所有人都在为了我奔走忙碌,甚至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我却躲在后头什么都不知情,这让我情何以堪?”筆趣庫 秦念茹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的点。 他对谢家的真正态度和为人似乎存有一些误解。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秦念茹便决定索性好好地与他谈一次。 秦念茹蹲下身来,与谢天瑞平视。 “瑞儿,你告诉娘亲,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第一反应是什么?是高兴,还是激动,抑或是别的什么?” 谢天瑞对上母亲定定的目光,他便也没有回避自己的内心,他低声道:“我既不高兴,也不激动,只觉得……肩头上的重量又沉了几分。 尤其是得知谢家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谋划,而我却不中用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整个谢家还要遭到朝廷的围剿与清算,我就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好像有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肩头似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只是个寻常家的孩子该有多好。” 第2789章:是他们对不起你 谢天瑞的这番话,让谢老夫人错愕。 她没想到,谢天瑞对于自己“皇子龙孙”的身份竟然真的不稀罕,不在乎,甚至,还当成了负担,避之不及。 这简直与茹儿当初一模一样! 谢老夫人简直有种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 这个身份,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他们怎么就这般不知珍惜?这母子俩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但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因为现在没人会扶持他登上那个位置了,谢家对他也是包藏祸心,他不稀罕那个位置,心里至少会少一些失落与落差。 这般想的话,她反倒该庆幸瑞儿不想要这个身份了。筆趣庫 秦念茹听到谢天瑞的这番回答,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同时,她心里头也不觉多了几分欣慰来。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 秦念茹心里又不禁生出几分心酸。 当初的她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她只宁愿自己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里才好。 但是她无法决定和改变这件事,现在,她又让瑞儿面临了与自己同样的处境之中。 她压下自己心头的复杂情绪,继续开口,“你对自己的身份会觉得有压力,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是因为觉得谢家人是为了你才会筹谋这一切,现在才会遭到朝廷的清算,是吗?” 谢天瑞点了点头,眼神黯淡,双肩都似乎一下耷拉了下来。 秦念茹见他真的这么想,心中大骂了一声谢家怎么配? 她直接单刀直入道:“谢家暗中筹谋这一切不是为了你,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你的存在,只是他们遮掩自己真正意图的遮羞布罢了。” 谢天瑞闻言,顿时愣住,两只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好似对她这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觉得她这是为了让自己心理上好过,所以才这么说的。 秦念茹看出他心中所想,语气更加耐心地道:“瑞儿,你或许只是听到了你的身份,你以为你了解了一切,但实际上,你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好好认真听,听我说完之后,你就会知道,娘亲没有偏你半个字,谢家不值得你感到半分愧疚。” 谢天瑞意识到,娘亲要对自己说的话只怕并不简单…… 果然,随着他的讲述,谢天瑞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发僵硬,耳朵边更是一阵嗡嗡嗡地响,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原来,表叔对自己的温和与关爱,全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他对自己笑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发自真心。 原来,自己之所以会中毒,双腿会变成这样,全都是表叔在暗中所为。 便是舅公,也很有可能对他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有多少人是戴着面具过活的?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难怪之前外祖母和母亲都让自己隐瞒他腿的恢复情况,连带着梨园所有的人都要隐瞒。 原来如此。 如果不隐瞒的话,他们知道自己的腿实际上很大可能能恢复,那他是不是又会遭受第二次下毒?直到他真正的,完全地变成一个废人。biqikμnět 哪怕他心智再成熟,他也只是一个孩子,陡然得知这一切,对他来说,打击委实有些太大了。 谢老夫人见他这般大受打击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阵心疼来。 她有些埋怨地看向秦念茹,“你一下子说那么多做什么?” 秦念茹的神色很是冰冷淡漠,“都这个关头了,还不如实告诉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继续让他对谢家人没有防备,那才是在害他。” 谢老夫人被她的话怼得噎了噎,旋即才道:“好歹让他有时间慢慢消化。” 秦念茹:“我们能给他时间慢慢消化,别人不一定会那么仁慈,瑞儿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相信以他的心智和能力,他能承受。” 谢天瑞也已经慢慢从那股恍恍惚惚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他内心依旧处于一片震荡之中,但娘亲说得对,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要成长起来,用自己的双肩承担下这一切。 谢天瑞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我能承受。” 秦念茹也心疼,但是,她们都没有能力将瑞儿完完全全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那就只能告诉他一切,让他成长起来。 至少,让他能认清自己身边究竟哪些人是人,哪些人是鬼,不至于傻傻的毫无防备。 秦念茹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天瑞的心一下紧了紧。 方才那些事难道还不是全部?难道还有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谢老夫人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 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 秦念茹便再次开口,用一副冷静的语调,将北苑之事缓缓道来,谢天瑞听罢,心头再次一阵猛缩,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 原来,他们连替身都早就准备好了。httpδ:Ъiqikunēt 他们对他,就只是在维持表面,只是在演戏罢了。 秦念茹:“瑞儿,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受到打击,我只是想告诉你,谢家人对你不仁不义,你也不必为了他们感到愧疚自责。 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地为谋划这一切,绝不可能是因为旁人,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会是因为他们自己。 就算这一次,整个谢家都被朝廷清算了,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你对这件事根本一无所知,但却被他们架了起来,架到了这个位置上,不得不与他们一道承担掉脑袋的风险,你才是被他们牵连的,就算要对不起,也是他们对不起你,而不是你对不起他们。” 秦念茹的这一番话说得谢天瑞一愣一愣的,而谢老夫人的脸则是一片火辣辣的。 茹儿的这番话在指责谢家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指责她? 因为谢家之所以会有底气这么做,都是自己给的。 这件事,便是她极力促成所致。 她这么做真的错了吗?谢老夫人不肯承认。 第2790章: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没错,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女谋求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罢了,何错之有? 错的是谢家,是他们背信弃义!是他们狼心狗肺! 他们借着先太子留下的人脉,与之搭上了线,经营了自己的人脉关系,这才有了谢家现在的实力和财力。 到头来呢?他们却是一脚把她踢开,还反过来下毒谋害她的孙儿。 他们可真是好样的啊! 思及此,谢老夫人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不禁开始狰狞起来。 “对,是他们对不起我们,他们一个个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谢老夫人真想狠狠地大骂一通,但碍于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她怕隔墙有耳,只能硬生生地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现在也不是骂人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想想该怎么办,他们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若是谢家胜了,他们在谢家人手底下还有几分香火情,他们还能想法子周旋一二,再徐徐图之,找机会脱身。 但若谢家败了呢? 树倒猢狲散,谢家败了,谢立新和谢北弦父子定然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秦念茹看着他们两人,语气郑重,“我们必须要给自己安排好退路了,眼下,除了我们自己,我们没人可以相信了。”ъiqiku 朝廷若当真打进来,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们那个时候再想逃,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此乃下下策。 难道要现在就逃?这也不现实。 他们能离开临郸,但却没法顺顺当当地离开弥江府,离开谢家的管辖范围,因为他们身边谢家的人太多了,而谢天瑞的双腿又还没有恢复,行动不便,这就更加加大了他们逃跑的难度。 谢老夫人也可以动用自己所有的人手,让他们拼尽全力护他们离开,但她的人手相较于谢家的人手来说,显然远远不敌。 双方硬碰硬,稍有不慎,那他们就会满盘皆输。 若他们的身份暴露,他们就算逃到哪里,只怕也依旧会是个活靶子。 所以,现在直接逃,无疑也是一个下下策。两个法子都是下下策,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死路了。 秦念茹的神色却颇为镇定,她给出了另外一条路子。 “还有一个法子,我们可以逃到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待一切风平浪静之时,我们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 谢老夫人面上现出一抹烦躁,“你说得倒是简单,我们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到那里去?” 秦念茹正要开口回答,谢天瑞就一下猜到了。 “娘亲,你是想让我们躲到山上去?” 秦念茹眼神赞许地看向谢天瑞,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笑意。 她点了点头,“没错。这里就背靠着山,我们有云帆从中帮忙的话,定能顺利上山,也定能藏得好好的,绝不会被他们找到。 而且,他们现在忙着应付朝廷,也定然无暇来找我们。” 谢老夫人先是一愣,旋即就也明白过来。Ъiqikunět 她下意识地对云帆提出了挑剔和怀疑,“那云帆不过就是一介马奴,我们岂可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他的身上?” 秦念茹听到母亲对云帆的怀疑,心中便本能地生出不喜来。 她语气有些嘲讽地道:“谢家人倒全都是体面人,但他们就可信了?” 谢老夫人被她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脸上一阵清白交错,很是难看。 谢天瑞也开口为云帆说话,“祖母,您或许还云帆不了解,他为人很可靠的。” 谢老夫人见他们两人都这般偏帮云帆那么一个外人,不禁觉得一阵心头发梗,就好像只有自己是个恶人一般。 秦念茹也不是要跟自己母亲吵架,眼下最最要紧的问题,还是解决当前的困局。 她和缓了语气,对谢老夫人道:“母亲,云帆的为人真的很可信,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来保证。 我也理解您对他的成见,但眼下关头,我们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谢老夫人沉默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之所以会陷入这般被动之中,她有很大的责任,一切都是因为她对谢家太过盲目信任,什么事情都放心地假手于谢家人,这才让他们完全没了其他的退路。 眼下这种局面下,她的确没有什么底气可以去嫌弃和质疑云帆。 但她还是不禁提出疑虑,“就算云帆为人的确十分可信,但山上的条件恶劣,即便我们可以将就,瑞儿如何能将就?他的腿还没好,到了山上如何休养?” 这些问题,都是谢老夫人现在最最关心的问题。 她已经放低了自己的要求和标准,一切以自己孙儿为主。 就算瑞儿也可以不在乎山上的环境,但他的腿可半点马虎不得,眼下正是他的腿恢复的最关键时期,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秦念茹心里最担心的也这个问题,但跟丢掉小命相比,这些也都不算什么了。 秦念茹道:“到时候,我们离开时定是会把柳大夫夫妇一起带上,有柳大夫在,瑞儿的腿定然不会有问题。” 秦念茹的语气笃定,但实际上她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气,但她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底气来,她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一切,因为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若非逼不得已,她又如何会想到这个法子? 谢天瑞听到自己娘亲的这话,心中那最后一丝担忧畏惧也没了,就算到了山上,他的身边有母亲,有祖母,有云帆,还有柳大夫,那么多人都陪着自己,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根本无所畏惧。 他也相信自己的腿一定能好起来,他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谢老夫人也略略放心几分,但全然放心也是不可能的。 她再次提出担忧,“那山上的条件……” 谢天瑞直接道:“祖母,我没有那么娇气,只要有你们陪在我身边,山上什么条件我都没问题的! 而且我以前时常听云帆提起山上的故事,我早就想到山上去好好看看了。”筆趣庫 谢老夫人只当他是故意这么说来宽慰自己,对他的话根本不相信。 山上哪是人待的地方? 想上山看看,和要在山上长住,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2791章:纵火 秦念茹也没有在山上待过,但她却相信,一切事在人为。 只要有云帆在,他们在山上的安全问题就可以保障,那其他的一切,就全都没有那么要紧了。 秦念茹反问谢老夫人,“若是我们不上山,而是想办法逃出去,那在逃亡的路上,您能保证我们的吃食住宿等方方面面都与现在这般周全周到,不受半点委屈,不吃半点苦头吗?” 秦念茹的话再次让谢老夫人无言以对,还有种心头发梗之感。 这臭丫头说话可真是能把人噎死。 秦念茹正色,“母亲,除了生死,任何事情都可以克服。非常时刻,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过多讲究的了。” 谢老夫人实在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来,最终便只能点了点头,“那便依你吧。只是,你要如何与那马奴联系?” 谢天瑞开口纠正谢老夫人,“祖母,他叫云帆。” 如果纠正她的人是秦念茹,那谢老夫人定然会很不高兴地反驳,就他也配有名字? 但这话是谢天瑞说的,谢老夫人就只能把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不情不愿地改了口。 “我知道他叫云帆。你有什么法子联系上他?” 秦念茹有些感动于自己儿子对云帆的维护,这至少说明,这孩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他对待旁人没有那么多身份上的成见。 他虽然生长在谢家,但却没有成为谢家人那样的人,这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秦念茹压下心中的情绪,对谢老夫人道:“此事母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您只需要安排好您这边的人手,让他们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便是。”https:ЪiqikuΠet 谢老夫人不放心地追问,但秦念茹却是绝口不提,只说自己自有办法。 谢老夫人见她对自己这副防备的样子,索性便也不问了。 这件事关涉着大家的生死,她不敢随便开玩笑。 就算她不在乎自己,也不会不在乎瑞儿。 谢天瑞却是隐约猜到,娘亲多半是要通过柳大夫和她的夫君来联系云帆。 母亲不想让柳大夫和她的夫君在祖母这里被怀疑和记上一笔,所以她便不愿多说,谢天瑞也默契地没有拆穿。 目前,这些也只是秦念茹自己的想法,她原本还在斟酌这件事的可行性,以及是否要走到这一步,所以他还没有来得及跟柳大夫提起,更没有与云帆通气。 但她相信,云帆定然不会拒绝和反对这件事。 只要是自己提出的要求,云帆就一定会答应。 云帆此前在她面前所表现的那番态度,让她有了这样的底气。 这孩子,念旧情,不忘本。 自己对他施恩一分,他能回以十分,百分。 此事禁不起耽搁,不然只怕迟则生变。 是以,秦念茹很快就将自己的想法与兰清笳和盘托出,末了让她帮忙给云帆传讯,双方做好随时接洽应对的准备。 兰清笳听完了她的这番想法,心中也生出赞同。 就他们目前的处境来看,这个法子进可攻退可守,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秦念茹还不知道她和秦淮的身份,若她知道他们的身份,若他们向她抛去橄榄枝,她的面前便又有了另外一条路子。 那就是主动向朝廷投诚,配合朝廷里应外合,将谢家这等乱臣贼子一举拿下。 而兰清笳也会为她们向朝廷求情,争取看在她们将功补过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最终究竟会如何处置,尤其是对谢天瑞,该如何裁夺和安置,这也不是兰清笳能决定的,这一切都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但兰清笳目前却还没打算跟秦念茹坦白,因为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有到达真正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们还有退路可走,对朝廷也还心存防范戒备。 自己这个时候向她坦白身份,不仅不可能顺利让她投诚,反而还会将先前她所积攒的那些信任全都消耗殆尽。 更甚至,她还很可能会反过来告发他们,让谢家人把他们抓起来。ъiqiku 就算她现在不告发他们,也难保之后不会有彼此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到那时她也有可能会背叛他们。 说白了,他们现在的和谐关系,只是建立在彼此没有利益冲突的基础上,并不算牢靠。 总而言之,现在坦白自己的身份,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会增加他们的危险,兰清笳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不能完全信任的人身上。 兰清笳答应下会联系云帆,让他做好安排和接应之事。 她并不是在敷衍秦念茹,而是真心答应,也的确会这么做。 因为这不仅仅是秦念茹的退路,也是兰清笳和秦淮自己的退路。 若是谢家人突然发疯,要对他们做些什么,她和秦淮就算再厉害,也应对不了那么多人。 任何时候,都没有保命要紧。 她们这头刚刚做了这番布局谋划,云帆兴许也刚收到消息,梨园就发生了一个意外变故。 这天晚上,谢天瑞的院子里竟然潜进了一个人,意图放火行凶! 那人放了一把火之后就慌张逃离,但他没能成功,被护卫逮了回来。 而谢天瑞的院子里的那把火也没有烧起来,很快被扑灭了。 谢老夫人的人第一时间敲响了她的房门,告诉了她这个消息,谢老夫人惊得一下睡意全无。 更让谢老夫人震怒的是,那纵火行凶之人,赫然是北苑里的人! 谢老夫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看清楚了?” 那下人回答得无比笃定,“小的看得十分清楚,那人的容貌与小公子十分相似,就是北苑里出来的。” 谢老夫人沉着脸,“那小杂种现在在哪里?” 下人回答,“抓到之后,就被送回北苑里去了,姜管事一副不欲声张的模样。”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气得脸上一片阴沉之色。 “好样的,他们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接把我这老婆子糊弄过去啊!那些小杂种都敢欺负到瑞儿的头上来了,我若是还什么都不做,那岂非太过好欺负了?”筆趣庫 说着,她便扬声,“走,我们也去北苑瞧瞧!我倒是要看看,姜德海那老东西要怎么糊弄我!” 第2792章:对峙到底 此时的姜德海简直是焦头烂额,火冒三丈。 他万万没想到,北苑里竟然有人敢胆大包天地趁乱逃出来,还往小公子的院子纵火。 更让他生气的是何效忠那老货! 按理说这件事他和何效忠都有撇不开的责任,是他的人看护不力才让那人从北苑逃了出来,但何效忠的手下也看护不利,这才让那人有机会偷溜进小公子的院子纵火,真要论起来,两人谁都逃不掉。 而且眼下本就是谢家举事的关键时期,若是让家主知道梨园又闹出幺蛾子来了,他们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也正是因此,那何效忠才倒打一耙,一张口就先声夺人,把责任往他这边推,自己则是撇了个一干二净,险些没把姜德海气晕过去。 他没功夫跟何效忠掰扯,也来不及去处置那纵火之人,只能先忙着处理善后之事。 这事他还得给小公子一个交代,明天还要应付老夫人的刁难,他得赶紧找到一个替死鬼出来,可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是北苑的人干的,更不能让他们看到北苑里那些人的长相。筆趣庫 不然,事情就当真不可挽回了。 但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姜德海焦头烂额地安排处理后续之事时,手下急匆匆地来回禀,“不好了,老夫人被惊动了,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的风声,老夫人知道那纵火之人是北苑的,她已经带人往北苑赶过去了!” 姜德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直接栽倒下去。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你们一个个的,简直都是废物!” 多余的话姜德海也没力气骂了,抬步就飞快往北苑赶去,生怕自己去晚了,老夫人就直接带人闯进去了,那可就了不得了。 今夜之事,已然完全点燃了谢老夫人心中的怒火。 那些小杂种胆敢在瑞儿的院子纵火,是谁给他们的狗胆?这莫非又是自己那好侄儿的手笔? 别人都骑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谢老夫人若是还不发威,那不用等朝廷打来,他们祖孙三人只怕就要被谢家人借刀杀人了。 姜德海赶到的时候,谢老夫人便似一尊大佛一样冷冷站在北苑门口,厉声怒喝守门之人让开。 但看守之人哪里敢让?若当真让她进去了,回头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看到姜德海赶来,看守之人顿时狠狠松了口气,谢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则是又更加森冷几分。 姜德海端出一张笑脸,“老夫人,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到这人来了?” 谢老夫人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姜德海,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在跟我装傻?要么,你把人给我交出来,要么,你让我进去搜,我自己去把那纵火之人抓出来!” 姜德海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又赔着小心。 “老夫人您消消气,今晚上让小公子受惊了,的确是小的和何统领之错,是我们没尽到防护之责。” 姜德海着重提了何效忠,意在提醒谢老夫人,您老也别光顾着冲我发火啊,现在梨园的护卫可都是何效忠的人,这人还是当初您自己钦点的呢! 但谢老夫人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只道:“我只要人!你们既然已经把纵火之人抓到了,那就交出来,我要亲自来审!” 姜德海立马道:“人我们的确的抓到了,我想着您年事已高,便没有第一时间去告知您,没想到您自己就先听说了。筆趣庫 不过,您找错地方了,人不在北苑,他被何统领带走了,今晚上何统领先给他一顿大刑伺候,待把他收拾服帖了,明日再待到您跟前,到时候保管能问什么答什么,您看这样的安排如何?” 谢老夫人毫不犹豫道:“不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人就是在北苑里头,你故意这般遮遮掩掩,莫不是想要包庇他?” 姜德海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他就知道,这老太太半点不好应付! 那何效忠已经去安排替罪羊之事了,希望他能动作快些,赶紧把替罪羊找来交差。 眼下,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要他咬死不认,老太太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姜德海便一口咬定是谢老夫人的讯息有误,那纵火犯根本不在北苑里头。 谢老夫人冷冷道:“那你现在就让人把那纵火犯给我押到这里来,我要在这里亲自审问他!”biqikμnět 姜德海自然是交不出什么纵火犯的,因为他压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替罪羊,他只能寄希望于何效忠。 他露出一副为难之色,“老太太,并非我不主动交出那人,而是那人已经被何统领带走了,因为梨园是他的人在值守,所以那人也是他抓到的。 您也知道,我与他素来不合,他抓到的人怎么可能会交给我?他把人带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先把事情推出去再说,反正责任往何效忠的身上推,他半点都不心虚,而且还能拖延时间,能拖一时是一时。 谢老夫人冷笑,这姜德海是把自己当傻子糊弄吗? 谢老夫人摆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压他,却也半点用都没有,姜德海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俨然是要跟谢老夫人耗到底了。 他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拼着得罪谢老夫人的风险,也绝对半步不会退让。 谢老夫人也半步不让。 “那既然如此,我便在这里等着,你们什么时候把人给我带来,我就什么时候走。” 今晚上不得到一个答案,她誓不罢休! 双方谁也不退让,就这么僵持住了。 就在这时,意外变故再次发生。 原本风平浪静的梨园,突然之间就沸腾了起来,那里面竟然隐隐有火光传来! 姜德海的心狠狠打了个突突,一个十分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该不会是…… 他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现实验证了。 一道着急忙慌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北苑走水了!” 姜德海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眼前更是不禁一阵阵发黑。 怎么早不走水,晚不走水,偏偏在这个时候走水了?莫非,这是谢老夫人所为? 第2793章:窗户纸捅破了 他赶忙看向谢老夫人,就见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就像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似的。 这件事,还真不是谢老夫人干的。 她气势汹汹地来这里对峙,固然有要为谢天瑞出气的原因,但她也还没有愤怒到彻底失去理智。 她的确恨不得马上就将北苑里的那些人全都杀了出气,尤其是那纵火之人,她还要让人多来上几刀才能泄愤。 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这么做。 她这么做了,也就意味着彻底跟谢家撕破脸,连半点遮羞布都没有了。 说来可悲,她即便恨透了谢家,眼下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不敢跟谢家撕破脸。httpδ:Ъiqikunēt 她来这里闹上这一出,是为了给谢家人震慑,让他们知道,自己为此很愤怒。 但只要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只要他们祖孙还有点用处,谢家人就还会想办法安抚他们,更会给他们适当的便利和好处。 这点便利和好处,兴许能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提供一点帮助。 但如果窗户纸捅破了,谢家人连表面功夫都不用做了,难保谢北弦会不会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对他们下狠手。 所以,谢老夫人今夜其实是来虚张声势的,并不打算真的做些什么。 但现在,北苑里头却是起火了,如此一来,北苑里头的人自然也就待不住了。 他们一往外跑,谢老夫人自然就能有见到他们的机会。 这难道是老天爷安排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谢老夫人短暂地迟疑了片刻,心中飞快地做了一番权衡,最终还是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 事情已然走到了这一步,谢北弦难道不会怀疑是她所为? 谢家人必然怀疑是她做的,他们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北苑的秘密,她这个时候装傻,只怕非但换不来谢家人虚情假意的优待,反而还会越发引起他们的猜忌。 既然如此,这层窗户纸,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老天爷把这么一个决绝的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她定要抓住,可不能错过了。 须臾之间,谢老夫人就做出了决定。 姜德海只希望赶紧把她这尊大佛送走,一个劲地让她离开,免得被火情所伤。 但谢老夫人却是稳稳站着不动。 “这么多人都在,火也烧不到我这里,我老婆子觉浅,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回去也是干坐着,不如就在这里看看热闹。” 姜德海脑门上一阵阵冷汗。 她倒是能悠闲自得地在这里看热闹了,自己可就要火烧屁股了。 姜德海气急败坏地命令手下立马灭火,务必不能让火情蔓延——最主要是不能让里面的人被逼出来。 但今晚上他注定是万事不顺,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北苑的火势非常大,且今晚上还刮风,火势蔓延迅速,根本扑不灭。 很快,整个北苑就火光冲天,连原本守在门口的一行人都不得不齐齐后退避让。 不多时,侍卫们护着一行好几人从火光中冲出来,姜德海一直神经紧绷着,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口,就怕谢老夫人看到不该看的。 他看到侍卫护住人出来,从身形上就判断出了些什么,他当即第一时间冲上去,着急忙慌地吩咐侍卫,赶紧把人带走,还试图用自己肥胖的身形把谢老夫人的视线挡住。 但谢老夫人既然已经决定要捅破这件事,如何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 她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语气森冷,“这北苑里头究竟住了些什么人,值得姜管事一直藏着掖着,还对他们这般着急上心?” 姜德海脸色僵硬,他干巴巴地解释,“不过就,就是……” 姜德海还没有说出完整的说辞,谢老夫人已经让人直接把他扒拉开,跟那几人对上了。 对上的瞬间,谢老夫人周身的怒意便不受控制地往上翻涌。biqikμnět 先前,她只是从茹儿和自己手下的口中听说这件事,但并没有亲眼所见。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谢家人的本质,宣泄过内心的愤怒,不再会对这件事感到真正的愤怒了。但是现在她却是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她不是不愤怒,她只是将自己的愤怒压下了而已。 现在,这几张令人生厌的脸,再度挑起了她心中的怒火。 且看到本人之后的愤怒,远比听到这些的时候要深得多。 即便这几人身形狼狈,脸上还多了几道乌黑的痕迹,但也依旧难以遮掩他们容貌上与瑞儿的相似之处。 这些小杂种,果然就是谢家人找来替代瑞儿的! 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阴沉,周身更是迅速地笼上了一股熊熊的怒气,盯着那几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冰冷阴鸷。 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姜管事,你能解释一下,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什么会跟瑞儿长得这般相像?” 姜德海此时内心已经如天雷滚滚,咆哮而过,内心飘过一长串的字。 完了完了完了…… 他没能守住北苑的秘密,这下子,他要被家主厌弃了。 同时,他也更加笃定了原本的猜测,谢老夫人先前定然早就怀疑北苑里藏着的秘密了。 方才那一把火,说不定就是她自己放的! 目的就是把北苑里的人逼出来。 若她事先不知情,她不可能一看到这些人就眼里喷火,恨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了。 正常人看到这些人,也应该的疑惑居多,而不是一上来就怒火滔天,几乎要吃人似的。 更甚至,姜德海还怀疑先前那从北苑逃出去往小公子院子里放火的人,也是谢老夫人从中帮的忙,若不然,那人怎么能这么顺利地逃出去? 不管这些猜测到底是真是假,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谢老夫人今晚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今晚上这一关怕是难过了。Ъiqikunět 姜德海试图挽回,“像吗?老夫人怕是看错了吧,他们就是寻常的孩子罢了。” 谢老夫人的胸口上下起伏,声音也冷得几乎掉渣滓。 “那你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养在北苑里?你若是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信了你!” 第2794章:逼上绝路,才会破釜沉舟 姜德海绞尽脑汁地开始编瞎话,“他们其实都是家主养在北苑里的暗卫,暗卫自然要从小开始培养,也不能见光,所以才一直被圈在北苑里头,寸步不能离开。” 谢老夫人简直要被他的鬼话给气笑了。 “那你让他们给我比试一场,让我见识见识他们的功夫。” 这哪儿能真的比啊,他们的功夫,便是自己这个外行也瞧不上。 姜德海只能说:“他们是刚寻来的,学艺尚且不精……”biqikμnět 谢老夫人再没耐心听他胡说,直接冷声打断,“你不必再编瞎话来糊弄我了,让你们家主来见我,这件事,我要亲耳听听他的解释!” 姜德海见谢老夫人这是来真的,一副自己不照做,她就誓不罢休的架势,顿时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事当真闹到家主那里,自己定然要吃不了兜着走,没好果子吃! 姜德海不甘心地继续垂死挣扎,希望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谢老夫人将这件事揭过去。 “老夫人,您也知道眼下乃是非常时刻,家主现在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就不必再为着这样的小事去烦扰他了吧?您心里头还有什么疑问,就只管跟我说,我定然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老夫人冷冷地打断他,“就你,也配?” 姜德海的脸色顿时一僵,心里头生出一股子羞辱之感。 但他是做下人的,自然没人会在意他心里头究竟羞不羞辱,他也要学会调整心态,没人会在意一个下人的心里所想。 谢老夫人再次下了最后通牒,“去把他喊来,只要朝廷还没打到门口来,他就得来见我,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事已至此,姜德海也知道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了。 老夫人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深究此事。 姜德海浑身的冷汗都不停地冒,却也不得不派出心腹,去给家主传话。 他倒是想亲自去请罪,但他走了之后,万一谢老夫人再闹出什么其他幺蛾子来,那就更加糟糕了,所以他得继续在这里坐镇。 他们在北苑门口闹得沸沸扬扬,两道黑影却是悄无声息地离开,隐匿在夜色之中,根本无人注意。 那两道黑影迅速离开,身形几转之间就落到了某个院子里,灵巧地翻窗入了屋中。 待那两人摘下脸色的黑布,赫然露出了秦淮和兰清笳的本貌来。 没错,方才那在北苑门口看热闹的人就是他们二人。 他们自然也不单单是去看热闹的。 方才那一把突然烧起来的大火,便是出自他们二人之手。 这件事并非他们早有图谋,而是临时起意,起因便是谢天瑞院子里的那把火。 他们就住在谢天瑞的隔壁院子,他那边的火一起来,秦淮和兰清笳立马就发现了,也将那纵火之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就在事情发生不过小半刻钟时间里,秦淮和兰清笳心里头就生出了这个主意。 他们要趁此机会,将谢家圈养替身这个秘密彻底捅出来,摆在谢老夫人和谢家人的台面上来。ъiqiku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挑拨离间,从而找到机会趁虚而入。 现在,谢老夫人虽然知道了谢家养着替身之事,但碍于自身实力原因,她只能忍气吞声,假装不知道。 在面对谢家人和朝廷这双方势力的时候,谢家人已经是她们的选择。 如此的话,秦淮和兰清笳就没法说服她们与自己里应外合,一起除掉谢家。 所以,他们就只能想办法创造机会,让谢老夫人和谢家的矛盾彻底激化,让谢老夫人意识到,谢家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他们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最终的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人只有被逼上了绝路,才可能会破釜沉舟地豁得出去。 秦淮和兰清笳就是要让他们走上绝路,这个时候自己再亮出身份,就有很大可能能收服她们为己所用。 所以,秦淮和兰清笳才会放了这一把火,把北苑里的人逼出来,逼到谢老夫人的面前。 谢老夫人与谢北弦当面对质这件事,依照谢北弦对谢天瑞心里真正厌恶程度,他还会继续在谢老夫人面前演戏吗?多半不会。Ъiqikunět 他十有八九会与谢老夫人撕破脸,将自己的伪装全部卸下来。 说白了,这个时候的谢家已经不需要谢老夫人祖孙做什么了,他在他们面前已然是有恃无恐。 而他这个时候也定然不会真的对他们祖孙下手,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他不会将自己的退路全都堵死。 所以,谢老夫人祖孙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最多就是会被限制自由而已。 只要他们安全没有问题,那一切就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不得不说,秦淮和兰清笳对人心的预料十分精准到位,一切都被他们料中了。 谢北弦收到临郸送来的消息,得知北苑之事暴露了,心里虽然恼怒,但却并没有姜德海所以为的那般震怒。 他更多的是恼怒姜德海的无能,一再办砸事情,而不是恼怒谢老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实际上,他早就有种想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的冲动。 他非常想要看到,她们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会不会震惊愤怒到失控? 他们那样的反应,一定会十分有趣吧。 但,此事时机未到,他还不能这么做。 他若是贸然这么做了,父亲那里他定然讨不到好。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短暂的愤怒之后就释然了。 兴许,这一切就的命运的安排吧。 老天爷想要这件事就此揭开,他也没有什么还遮着掩着了。 眼下的局势已然如此,一旦双方开战,谢家也会正式把谢天瑞的身份公之于众,在舆论上先声夺人。 到时候,谢天瑞必然需要现身。 而真正的谢天瑞却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残废,这样的人,能推到人前来吗? 不可能。 那个时候,便也是替身需要上场的时候了,所以,谢老夫人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现在不过就是比预计的时间稍微早了一点而已,问题并不大。 这般想着,谢北弦的内心顿时就变得更加淡定从容了。 第2795章:打开天窗说亮话 姜德海战战兢兢地等着家主的到来,他以为会等来一顿重罚,但没想到,家主来了之后,脸上的表情竟然不算太差。 虽然他也沉着脸,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冷冷的,但姜德海却觉得远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威慑与杀气。 姜德海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赶忙磕头认错。 谢北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撂下一句,“你的事,过后再与你清算。” 姜德海听到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心中顿时又生出疑惑来,同时,他心里头还更加忐忑了,总觉得家主这是在憋大招,过后要给自己来一记狠的。筆趣庫 谢北弦没有再理会姜德海,直接去见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坐在上首,看到他来了,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谢北弦脸上反而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不咸不淡地问,“姑母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谢老夫人见他这个时候还在装傻,心中又是一声冷笑,那狗奴才装傻的本事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简直个顶个的能装。 她语气冰冷,“北苑那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谢老夫人在心中预判他会有哪些反应,但万万没料到,他竟然半点都不加遮掩,反而反问,“北苑那些人是怎么一回事,姑母心里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吗?有哪里还需要再来问我?” 谢老夫人瞳孔瞪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这是承认了,半点遮掩都不屑做了? 谢北弦看着谢老夫人那副错愕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姑母,事到如今,我便不与你再兜圈子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无意义的人和事情上,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无意义的人和事情?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定位? 真正到了摊牌的时候,谢老夫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直白的话语刺激得心中情绪翻涌,一张老脸因为气愤都不受控制地扭曲抖动着。 她努力平复,沉着声音开口,“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北苑里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又为何把他们养在北苑里头?” 谢北弦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他们是照着瑞儿的年龄、身形和容貌从各处找来的,他们都是瑞儿的替身,我处心积虑地把他们找来,又花费大力气培养他们,便是为了能培养出一个可以取代瑞儿的替身,也为了能得到一个方便操控的傀儡。这个回答,姑母可满意?” 他的一字一句全都清晰无比地落在谢老夫人的耳中,也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头上,叫她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果然如此! 亲耳听到他承认这一切,谢老夫人心死了,再没半点侥幸。 她抖着唇质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北弦脸上那抹嘲弄越发明显,“我们为什么这么做?这还不明显吗?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啊,我们谢家总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一个废人的身上吧?” 废人两个字落在谢老夫人的耳里,简直太过刺耳。 她再也没忍住,直接朝着谢北弦嘶吼,“瑞儿那都是被你害的!如果不是你给他下毒,他怎么可能会不能下地走路?” 谢北弦闻言,看向谢老夫人的眼神顿时一片阴鸷。 他的语气也多了几分阴恻恻的意味,“原来,姑母知道得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 谢老夫人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牌。ъiqiku 她的脑子飞速转着,她不能让谢北弦知道瑞儿的腿还好好的,根本没有被毁,不然,一切就都完了。 她当即一脸狰狞地怒瞪着谢北弦,一副果然逼着他说出实话的模样。 “原本我还不十分确定,现在我总算是能确定了,你果然就是凶手!” 她愤怒地指着谢北弦,面目狰狞,神色癫狂,“我那么信任你,连上次给瑞儿闭关疗养那么重要的事情都放心地全部交给你,没曾想,你才是真正藏在背后的毒蛇!https:ЪiqikuΠet 是我害了瑞儿,是我亲手毁了瑞儿的未来啊,我简直罪该万死啊!” 说到最后,谢老夫人捶着自己的胸膛,一副追悔莫及的痛苦模样。 谢北弦见到她这副痛苦难当的神情,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快意来,同时也越发得意。 看,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感觉,当真妙哉。 不过,他真正想要看到的,是那个人知道真相之后的模样,一定比谢老夫人更加精彩吧。 谢老夫人依旧在痛苦自责,口中不停喃喃,“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信了茹儿的话,对你多加提防,我简直该死啊!” 谢北弦听到她提到那人,心神一动。 “这么说,是她先怀疑我的?” 谢老夫人用一双吃人般的眼神望着谢北弦,“是!她一开始就告诉我,你并非心胸开阔之人,不可能当真对瑞儿心无芥蒂,瑞儿闭关疗养这么要紧的事,万不可交给你来全权负责。 但我当时一心相信你,反而对茹儿的话置若罔闻,觉得是她小人之心。 我执意选择相信你,但没想到,最后却是害惨了瑞儿!他这一辈子,当真永远没法再站起来了!我简直是千古罪人啊!” 谢老夫人知道谢北弦想听什么,所以她就故意挑了这些话来勾起他的注意力,让他相信自己当初真的是被他所蒙蔽,更主要的是相信瑞儿的腿是真的已经被毁了,再也站不起了。 只有这样,瑞儿才是安全的。 因为他不会再花费多余的时间精力放在一个注定不能再站起来的人身上。 谢北弦听了她的这番话,果然心情十分愉悦。 这么看来,秦念茹也早就猜到了是自己所为。 当她得知自己儿子被他算计毒害,最后落得了终身残疾的下场,心里定然会很痛吧。 谢北弦最想看的就是她痛苦不堪的模样。 她越是痛苦,谢北弦心里就越是满足。 只可惜,现在时间紧迫,他没时间单独再把那女人喊到跟前来,好好欣赏她痛苦的模样。 第2796章:头发长见识短 谢老夫人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心中稍稍放下了几分。 他这番表现,应当是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 谢老夫人趁势开始反过来打听,“你敢这么做,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授意?” 谢老夫人想要一个答案! 谢北弦似笑非笑地望着谢老夫人,“姑母觉得,我做的这些事,能瞒得住我父亲的眼睛?”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原本就惨白的脸色顿时又笼上了一抹深深的阴霾和惨淡,她那长长的指甲也在掌心掐出一道道深深的印子来。 果然,她先前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这件事,兄长果然是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只怕还是真正的授意者! 亏得她一直以来都对兄长这般信任有加,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把什么人脉和资源都交了出去,结果到头来,他借着自己提供的一切铺好了路,却是反过来一脚把他们祖孙给踹了,表面上还有装出一副一心为了他们谋算的模样,担上一个绝世好名声。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得知谢北弦的背叛,都比不上得知谢立新的阴谋更让谢老夫人愤怒,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谢北弦看到她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脸上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迈的老妇人。 “姑母,您啊,就是太过想当然了,觉得凭着您与先太子的那点子关系就能高高在上的指挥我们谢家人。 可实际上您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有名有份的妾都算不上,只能寄居在谢家,靠着谢家的荫蔽过活,您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人啊,要随时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要不自量力。” 谢北弦的这番话,像是一把最最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刺入了谢老夫人的心里,叫她原本就汹涌的心绪瞬间更加激荡起来。筆趣庫 “你,你……” 谢老夫人捂着心口,只觉得有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姜嬷嬷赶忙给谢老夫人拍背顺气,免得老夫人当真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谢北弦对此却是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他不担心谢老夫人会把自己气死,他的这个姑母,心性要强又心高气傲,这次她自觉在谢家人面前栽了这个大的跟头,她心里必然恨极了。Ъiqikunět 她不会就这么把自己气死了,不然,她便是到了阴曹地府那里都不甘心。 她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留一口气下来。 谢北弦的确是料中了。 谢老夫人即便是再气,也断然不会真的把自己气死。 她还要亲眼看看谢家人遭到报应的一天。 她更放不下她的瑞儿和茹儿,她若是死了,他们谁来护着? 她有一口气在,兴许之后谢家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自己还能趁势跟他们谈条件,让他们把他们母子放了。 是,当初她与先太子的确没名没份,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就是无媒苟合。 但谢老夫人从不会这么想,她觉得他们那是两情相悦,是情难自禁,他们之间,那是最美好不过的爱情。 现在谢北弦的这番话对她而言,简直是极尽侮辱! 虽然残忍,但谢北弦的话也让谢老夫人意识到一点,日后,世人会不会也是以这样的态度和眼光来评判自己和先太子的关系? 那她的茹儿,她的瑞儿的身份,岂不是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若是如此是话,她和谢家一直以来苦心谋划的这一切,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其实,这并不是多么难联想和理解的事,只不过谢老夫人一叶障目,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当初,茹儿便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茹儿说,她身上的血并没有那么金贵,她也并不比谁更名正言顺,他们因为她是先太子的血脉就开始苦心谋划这一切,实在显得太过可笑。 但彼时谢老夫人对她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半分,反而还觉得她不尊敬她父亲,直接给了她一记耳光。 而今,谢北弦的话更加赤裸直白,也终于让谢老夫人清醒过来。 她所生下的所谓先太子血脉,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真要被挑剔,简直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不合礼法。 这么看来,她这几十年来的执念,似乎当真成了一场笑话。 而谢家呢?他们以此为契机开始布局谋反,实际上,自己不过就是刚好为他们原本的野心提供了一个遮羞布罢了!筆趣庫 谢老夫人想明白了这一点,怒瞪着谢北弦的眼神更加像是喷了火似的。 她不甘心,急促呼吸着,艰难开口驳斥他。 “我与先太子无名无分,那你们想要借瑞儿的身份谋反,就更加名不正言不顺!届时,你们定会被天下人耻笑,人人得而诛之!” 谢北弦又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姑母啊,要不怎么说您是内宅妇人,头发长见识短呢?我谢家举兵造反,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但之后造反能不能成功,那看的就是实力了。 有绝对的实力在手,谁还会去管你究竟是不是名正言顺?老百姓们也不会管自己上头的皇上究竟是谁在做,他们只会在乎自己能不能吃饱饭,究竟是谁在给他们饱饭吃。 有奶就是娘,谢家给了他们饱饭吃,那他们就会认谢家。” 谢家世世代代在弥江府,而这几十年间,谢家开始布局谋划。 他们开辟出了临郸这一方天地,盘活了弥江府的商业,解决了多少百姓的衣食住行问题?让多少百姓吃饱了饭? 谢家除了临郸发展起来的布匹、白糖等产业以外,他们还在做盐。 弥江府背靠弥江,因为这天然的地理位置,也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晒盐场地。 谢家靠着先太子留给老夫人的关系,打通了关系,拿到了盐场的经营权。 这可是个肥差,谢家靠着盐业赚了不少。 他们赚得多,更是善于在百姓中经营好名声,完全不吝于施恩百姓。 可以说,在弥江府,就没有哪个百姓是不知道谢家的。 他们在这里可谓深得民心。 这就是谢家多年筹谋,为自己打下的人心基础。 第2797章:天时地利人和 除了这一点以外,谢家还有天然的地理优势。 弥江府有山有水,背后连绵的大山成了他们天然的屏障,朝廷想要从后方包抄,几乎不可能。 若是朝廷从前方强攻,那片山林也为他们提供了一条退路。 除此之外,弥江府还有一条横贯南北的弥江,他们把守住了弥江的关口,便也直接掐断了朝廷南下之路,一个独立的小朝廷便能以这弥江为界。 再加上谢家提前知道了朝廷的动向,打算直接来个先发制人,在时机上也占了优势。 所以,这一场仗,谢家人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 这也是谢立新敢在这个时候就直接准备发动起事的原因,也是谢北弦现在会这般自信的原因。 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就能把朝廷打败,他们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在南方成立自己的小朝廷,自立为王。 到时候,朝廷奈何不了他们,而他们在弥江府有山有水有人心,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受朝廷的管束。 谢北弦见谢老夫人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便耐着性子跟她把这些事情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与她细说,果然如愿看到谢老夫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十分惨白的表情上。 谢老夫人原本还寄希望于朝廷能把他们打败,如此的话,也算是替她报了仇了。 但现在,一切都落了空,谢老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种眼前一黑,很是绝望的感觉。 这般看来,朝廷想要动谢家,也绝非易事。 最大的可能便是,朝廷与谢家隔江对峙,各自为阵,谁都不能拿谁怎么办。https:ЪiqikuΠet 到那个时候,他们祖孙对于谢家来说,就真正地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只能任由他们搓扁揉圆了。 谢北弦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谢老夫人那副绝望的神情让他觉得分外愉悦和满足,他抬手掸了掸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对谢老夫人淡淡道:“姑母昨夜一夜未睡定然是累了,我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这段时间您的身子一直不好,便好好地待在房里休养了,就不要再四处乱走了。来人,送老夫人回去好好休息,把老夫人伺候好了,若是有半点差池,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很快,就有丫鬟进来请老夫人回去休息。ъiqiku 谢老夫人哪里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他这是要把她给软禁起来,限制她的自由。 谢老夫人的身子越发摇摇欲坠,“你,你……我是你姑母,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谢北弦嗤笑一声,“您也说了,您只是我姑母罢了,又不是我爹娘,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也没把您怎么样,照样还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便是他爹娘,若当真挡了他的道,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老天爷要管的事多了去了,哪里管得过来他这样的升斗小民的琐事? 眼见谢北弦抬步要走,谢老夫人急忙喊道:“那茹儿和瑞儿呢?你,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谢北弦的脚步一顿,他似乎思索了片刻,旋即脸上露出了一抹悠长的笑。 “他们不过是老弱妇孺罢了,我自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我这人心善,就让你们一家子待在一处好好团聚吧。” 他现在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一来,他到底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不敢动他们,把事情做得太绝。 二来,也是因为他想要让他们都好好看看,看看他们谢家自立为王的那一天。 到那个时候,他们彼此的关系和位置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就只能抬头仰望自己。 他也想要看看,秦念茹到底会不会后悔,后悔当初宁愿跟了那么一个卑贱的暗卫,也不愿意从了他! 想到当年被辜负背叛的羞辱,谢北弦的眼底再次燃起了一股子阴鸷之色。 谢北弦没有耐心再听谢老夫人多说其他,直接大步流星地迈步离开。 谢老夫人见他走了,身子一软,直接瘫软下去,幸亏姜嬷嬷将她稳稳扶住。 此时,谢老夫人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愤怒反而已经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没错,她方才在与谢北弦对峙的时候,内心其实感到了恐惧,因为她在谢北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又阴鸷的杀气,那种感觉,让谢老夫人觉得,自己若是一句话说得不对,他就会直接伸手一把掐死自己,这让谢老夫人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 更让谢老夫人担心的是茹儿和瑞儿的安危问题。 茹儿当初背叛了他,他因此一直记恨于心。 而瑞儿的存在就更是他心里头的一根刺。 他对他们母子二人定然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谢老夫人只担心他一怒之下,直接把他们杀了。 好在,他没有发疯到这个地步。 他没有怀疑瑞儿的腿伤问题,也没有急着要马上去找茹儿清算旧账,他还让他们跟自己关在一起。 兴许,他是觉得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无处可逃了,所以到会大发慈悲般地施舍出一点怜悯。 不管究竟是因为什么,这都是一桩好事。筆趣庫 至少他们一家子都能整整齐齐地在一起,不会被分开,也至少,他们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这都只是暂时的。 谢老夫人现在对谢家人已经不抱有半点希望了。 谢家人现在不动他们,不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们,兴许就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罢了。 待他们腾出手来,定然会反过来清算他们。 所以,他们还必须得想法子逃出去才行。 原本她对上山的决定无比嫌弃,总觉得这样委屈了自己,更委屈了瑞儿。 但现在,她却觉得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若他们现在能想法子逃到山上去,任凭那谢家人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他们。 谢老夫人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今夜为何这般着急要跟他挑明。 若自己再忍一忍,双方就能继续保持表面和平。 如此,至少他们的人身自由是没问题的,他们要逃上山也会容易很多。 第2798章:靠人不如靠几 谢天瑞和秦念茹被也被送到了谢老夫人所住的院子里。 好在,他们除了不能离开院子以外,其他的一切待遇都没有变,一应吃穿都没有被亏待。 谢老夫人从谢家带过来的那些人也都依旧留在院子里伺候着,没有被赶走。 但谢老夫人却并没有为此感到有半分高兴。 这点小恩小惠,对谢老夫人来说,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还让她想到了死刑犯临死前的断头饭。httpδ:Ъiqikunēt 谢北弦没有亏待他们,兴许就只是给他们临死前留的一点体面罢了。 谢老夫人一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陷入了十分暴躁和崩溃之中。 秦念茹原本还算镇定,但他们被关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她也慢慢开始慌了起来。 原本云帆是她手里的一张底牌,现在这张底牌也打不出去了,她的前路也没了方向。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们被关在了院子里,而柳大夫和朱大夫却并没有一道被关进来,瑞儿的腿一下就没人可以调理,秦念茹和谢老夫人都很是担心,生怕少了柳大夫的针灸治疗,瑞儿的腿伤再次发生变化。 相较于她们的紧张担心,谢天瑞反而更加淡定自若。 他悄悄对她们道:“祖母,娘亲,你们别担心,此前柳大夫便一直有意教过我针灸和推拿的法子,目的便是为了让我自己能独立完成调理,我其实早已经学会了,每天晚上我的腿不舒服的时候,我就自己施针和推拿。 而且,就在我被送来这里之前,柳大夫还悄悄地给了我一本册子,那上面全都是柳大夫为我写的日常护理方法,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靠自己也可以调养好的。” 谢老夫人和秦念茹都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机,两人的脸上俱是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谢老夫人生怕他这是为了安慰她们所以才故意编出来的说辞,直到她亲眼见到了那本册子,看到上面详细的内容,这才彻底相信。 她不禁感叹,“柳大夫有心了。” 秦念茹的心中更是一阵阵难言的感动。 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柳大夫对瑞儿的病情一直都是真心实意上心的,她的的确确的个好大夫。 既然瑞儿的腿伤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念茹便又开始思考起了应对之策。Ъiqikunět 如此的话,柳大夫夫妇没有被一起关进来反而是好事。 因为,他们是自己能联系上云帆,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唯一法子了。 秦念茹问谢老夫人,“母亲,您在这里有多少人?他们能不能避开外面的守卫,进出我们的院子,想办法给柳大夫他们传信?” 谢老夫人道:“我的确有一些人手,但眼下我们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我这个时候贸然联系他们,只怕会让他们暴露。 过些时日吧,待风声没那么紧,外面的看守没那么严的时候,我再想法子联系他们。” 秦念茹也知道急不得,越是着急反而越是容易出错。 所以,她便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但她没想到,母亲还没行动,柳大夫就自己想办法来见他们了。 兰清笳是光明正大地从院子正门走进来的。 她是直接去找了姜德海,提出想要为小公子诊脉。 姜德海自然是不答应,家主的态度决定了他的态度。 但兰清笳却是对他道:“小公子的腿伤不能耽误,若是耽搁了,他体内的毒素就会蔓延,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若是小公子当真出了事,这个责任我担不起,想来姜管事您也担不起。” 姜德海被她这话唬住了,原本坚定的态度也不觉发生了动摇。 家主可没说要取小公子的性命,若是小公子在自己手底下丢了性命,回头自己拿什么来交代? 但姜德海又怕兰清笳是故意骗自己,他便又去找了朱大夫,向他求证了这件事。 祝满经自然不会拆穿兰清笳,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了,姜德海得到了两个完全相同的说辞,心中那点子怀疑便打消了。 为了避免小公子当真一命呜呼了,姜德海这次允许兰清笳来给他施针。 不过,他却只允许兰清笳三天来一次。 三天施针一次,只要能把毒素控制住,保他不死即可,至于其他,不必照顾得太过精细,不然自己同样也没法跟家主交代。 如此,兰清笳这才有了此行。 三天来一次,完全够了。 兰清笳的到来,让祖孙三人都看到了希望,尤其是谢天瑞,看到她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先前他在祖母和母亲的面前表现得那般淡定,就像是个小大人似的,但其实他心里也的忐忑不安的。 他对柳大夫已经生出了依赖,不仅是病情上的依赖,更是心理上的依赖。 有柳大夫在,他好似就觉得自己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原本被关在这里的彷徨不安也瞬间一扫而空了。筆趣庫 兰清笳先是给他诊了脉,然后又温声考教他。 “这次你自己来施针好不好?我就在旁边看着,检查一番你的熟练程度怎么样。” 谢天瑞心里有些紧张,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 他明白柳大夫这么做的用意,她是要培养自己,让自己能早日独当一面,即便当真离开了她,也照样能自己照顾自己。 柳大夫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任何人都没有自己可靠,所以,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原本他还没有特别深切的体会,但他得知了谢家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对此便生出了真切的体会。 祖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谢家的身上,最后却是被辜负了个彻底。 但凡祖母没有这般信任谢家,但凡祖母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他们就不会沦落到被关在这里的结局,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 所以,他要自己立起来。 其他事情他还无能为力,至少,在自己的腿伤上,他要靠自己,不能成为旁人的拖累。 若是有朝一日柳大夫离开了,他无人可以依靠了,他总不能不要这双腿了。 谢天瑞以前便在兰清笳的指挥下练习过,所以他眼下认穴位很是精准,下针的手也很稳当。 他每下一针,兰清笳就对他露出赞许之色。 所有的针落完,他的后背已经冒出冷汗,但听到柳大夫对他的夸赞,他的脸上便不觉露出灿烂的笑来。 第2800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谢家的主要兵力并不是养在临郸,这里的兵力顶多只能是后备役,也是谢家给自己留下的后手。 若这里的兵力出现了问题,虽然不会对谢家前方的战局产生影响,但也足以动摇他们的军心。 此为其一。 其二,兵器对于一场战役而言,就更加重要了。 他们的兵器从何而来?其中一方面,他们靠的是闽南那条线,与番邦做私下交易;另一方面,便是靠临郸的产出,自己锻造兵器。 闽南那条线,他们无能为力,但临郸这边,他们先前已然下了一些功夫,安插了一些人手,现在想要做些什么,也并非不可以。 其三,便是粮草问题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由此可见粮草的重要性。 临郸的作物更多的是甘蔗和棉花,因为这两者是出产白糖和棉布的主要原料,也是谢家的主要进项,这里并不出产粮草,但是,这里却修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粮草库——这,又是谢家为自己安排的一条后路。 既然这里是谢家的老巢,他们自然要做足准备,即便有朝一日他们被围困于此,也不用担心没饭吃。 而前方若是出现了粮草紧缺的问题,这里储备的粮草库也能派上大用处,能给自己留下周转的余地。 若他们把谢家的粮草库拿下,对于谢家来说,才是真正釜底抽薪的打击。 但这粮草库若当真那么重要的话,他们的把守必然十分严密。 尤其眼下又是战时,那粮草库必然更加重兵把守,别说他们想要去烧库房,只怕是一只苍蝇想混进去都不简单吧。 两人一一分析着,最终决定,还是先从最简单处着手。 两人十分默契地想到了一处,那就是先从兵力入手。 兵力问题看似最不好下手,但其实反而是最简单的。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纷争和矛盾,他们要动手,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面,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借刀杀人即可。 刚好现在临郸城里还有姜德海和何效忠两个互相不对付的人,他们底下的人起冲突矛盾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个时候他们再想办法在背后拱一拱火,将矛盾升级,乱子不就来了? 只是,究竟要制造怎样的矛盾,才能不引起人的怀疑,又能达到目的? 两人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一个主意便冒了头。 这临郸城里可不止养了那些预备的兵力,这里还有更多的寻常百姓。 他们不是谢家的奴仆,而是谢家招揽来到这里安家落户的,有特殊种植本事的人。 谢家人要把临郸城发展起来,就得靠人口。 没有人,就没有经济,一切就成了空谈。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把这些人都买下来,变成谢家的长工,也是为了盘活这里,让这里变成一个真正的城镇,而不是谢家的后花园。 同时,也是为了激励他们多都生产。 只有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才会尽心尽力地去经营。 若只是替谢家卖命,时间久了,自然就滋生出偷奸耍滑的一群人来。 这里的百姓们除了不能自由出入以外,跟外面的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谢家的图谋,便是那些预备兵,谢家也打的是看家护院或是镖师的旗号。 寻常的老百姓们,是愿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还是愿意经历战火的荼毒,经历生灵涂炭? 自然是前者。 如果临郸城的百姓们知道了谢家的图谋,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大多数人定然震惊又难以置信。 但大多数人也都是胆小怯懦的,他们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也定然不敢,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牵头,带动大家开始为此反抗,闹事,那那些原本就对此不满的人多半也会被煽动着一起闹起来。 普通老百姓们就算依仗着谢家吃饭,但在他们看来,朝廷就是天,那也是远远大过谢家的存在,谢家胆敢造反,这就是大逆不道,而且更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到时候朝廷的军队打过来,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才是首先遭殃的。 为了自身,他们自然会跟着闹起来,这就是人性。 而前段时间刚刚招募的那些新兵也可以大加利用起来。 那些人刚到临郸城不久,只怕是他们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这里,每日进行这些训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他们再派人挑拨一番,让他们知道自己竟然是被招纳来当叛军,来跟朝廷对战的,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就算那些人没有胆子闹起来,他们也会让人从中帮他们一把。 到那个时候,士兵这边乱了,百姓那头也乱了,整个临郸城自然也乱起来了。 这场仗还没打起来,这里的人心首先就散了,谢家又如何还能再把这里当成自己全然放心的退路? 至于如何煽动人心,如何挑起这场乱子,这有何难?他们在临郸城也是安插了不少人,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再不济,他们还有谢老夫人那边的人可用。 有谢老夫人的令牌在手,那些人也定然服服帖帖,能为他们所用。 临郸城一乱起来了,他们要在粮草库那里动手脚,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不过这也都是之后的事情,当下,他们还是先把这件事做好。 至于云帆那边,暂且按兵不动,待到了恰当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一颗棋子了。 敲定计划之后,他们就安心睡下。 兰清笳不方便行事,因为认识她的人太多了,她便将事情交给了秦淮去办。 秦淮拿着那些信物便出发了。 他已经把谢老夫人提供的名单都熟记于心,也从中挑选出了这些人中的头目,还有这次行动中最能帮得上忙的人。 他这次要去联络的,便是这些人。 另外,便是给云帆传讯,让他知道梨园眼下的情况,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云帆的脾气大,他若是光用寥寥几句话来向云帆传递讯息,只怕不能安抚他,他很容易冲动。 所以,他得动用自己的人,让人当面与云帆细说其中利害关系才行。 第2800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谢家的主要兵力并不是养在临郸,这里的兵力顶多只能是后备役,也是谢家给自己留下的后手。 若这里的兵力出现了问题,虽然不会对谢家前方的战局产生影响,但也足以动摇他们的军心。 此为其一。 其二,兵器对于一场战役而言,就更加重要了。 他们的兵器从何而来?其中一方面,他们靠的是闽南那条线,与番邦做私下交易;另一方面,便是靠临郸的产出,自己锻造兵器。 闽南那条线,他们无能为力,但临郸这边,他们先前已然下了一些功夫,安插了一些人手,现在想要做些什么,也并非不可以。 其三,便是粮草问题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由此可见粮草的重要性。 临郸的作物更多的是甘蔗和棉花,因为这两者是出产白糖和棉布的主要原料,也是谢家的主要进项,这里并不出产粮草,但是,这里却修建了一座规模庞大的粮草库——这,又是谢家为自己安排的一条后路。 既然这里是谢家的老巢,他们自然要做足准备,即便有朝一日他们被围困于此,也不用担心没饭吃。 而前方若是出现了粮草紧缺的问题,这里储备的粮草库也能派上大用处,能给自己留下周转的余地。 若他们把谢家的粮草库拿下,对于谢家来说,才是真正釜底抽薪的打击。 但这粮草库若当真那么重要的话,他们的把守必然十分严密。筆趣庫 尤其眼下又是战时,那粮草库必然更加重兵把守,别说他们想要去烧库房,只怕是一只苍蝇想混进去都不简单吧。 两人一一分析着,最终决定,还是先从最简单处着手。 两人十分默契地想到了一处,那就是先从兵力入手。 兵力问题看似最不好下手,但其实反而是最简单的。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纷争和矛盾,他们要动手,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面,只需要在背后推波助澜,借刀杀人即可。 刚好现在临郸城里还有姜德海和何效忠两个互相不对付的人,他们底下的人起冲突矛盾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个时候他们再想办法在背后拱一拱火,将矛盾升级,乱子不就来了? 只是,究竟要制造怎样的矛盾,才能不引起人的怀疑,又能达到目的?httpδ:Ъiqikunēt 两人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一个主意便冒了头。 这临郸城里可不止养了那些预备的兵力,这里还有更多的寻常百姓。 他们不是谢家的奴仆,而是谢家招揽来到这里安家落户的,有特殊种植本事的人。 谢家人要把临郸城发展起来,就得靠人口。 没有人,就没有经济,一切就成了空谈。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把这些人都买下来,变成谢家的长工,也是为了盘活这里,让这里变成一个真正的城镇,而不是谢家的后花园。 同时,也是为了激励他们多都生产。 只有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才会尽心尽力地去经营。 若只是替谢家卖命,时间久了,自然就滋生出偷奸耍滑的一群人来。 这里的百姓们除了不能自由出入以外,跟外面的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谢家的图谋,便是那些预备兵,谢家也打的是看家护院或是镖师的旗号。 寻常的老百姓们,是愿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还是愿意经历战火的荼毒,经历生灵涂炭? 自然是前者。 如果临郸城的百姓们知道了谢家的图谋,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大多数人定然震惊又难以置信。 但大多数人也都是胆小怯懦的,他们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也定然不敢,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牵头,带动大家开始为此反抗,闹事,那那些原本就对此不满的人多半也会被煽动着一起闹起来。 普通老百姓们就算依仗着谢家吃饭,但在他们看来,朝廷就是天,那也是远远大过谢家的存在,谢家胆敢造反,这就是大逆不道,而且更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到时候朝廷的军队打过来,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才是首先遭殃的。 为了自身,他们自然会跟着闹起来,这就是人性。 而前段时间刚刚招募的那些新兵也可以大加利用起来。 那些人刚到临郸城不久,只怕是他们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这里,每日进行这些训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https:ЪiqikuΠet 这个时候,他们再派人挑拨一番,让他们知道自己竟然是被招纳来当叛军,来跟朝廷对战的,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就算那些人没有胆子闹起来,他们也会让人从中帮他们一把。 到那个时候,士兵这边乱了,百姓那头也乱了,整个临郸城自然也乱起来了。 这场仗还没打起来,这里的人心首先就散了,谢家又如何还能再把这里当成自己全然放心的退路? 至于如何煽动人心,如何挑起这场乱子,这有何难?他们在临郸城也是安插了不少人,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再不济,他们还有谢老夫人那边的人可用。 有谢老夫人的令牌在手,那些人也定然服服帖帖,能为他们所用。 临郸城一乱起来了,他们要在粮草库那里动手脚,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不过这也都是之后的事情,当下,他们还是先把这件事做好。 至于云帆那边,暂且按兵不动,待到了恰当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一颗棋子了。 敲定计划之后,他们就安心睡下。 兰清笳不方便行事,因为认识她的人太多了,她便将事情交给了秦淮去办。 秦淮拿着那些信物便出发了。 他已经把谢老夫人提供的名单都熟记于心,也从中挑选出了这些人中的头目,还有这次行动中最能帮得上忙的人。 他这次要去联络的,便是这些人。 另外,便是给云帆传讯,让他知道梨园眼下的情况,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云帆的脾气大,他若是光用寥寥几句话来向云帆传递讯息,只怕不能安抚他,他很容易冲动。 所以,他得动用自己的人,让人当面与云帆细说其中利害关系才行。 第2801章:除掉碍事的人 事实证明,秦淮对云帆的性格拿捏判断都十分到位。 他得知谢家人对秦念茹所做之事,整个人几乎都要暴跳起来,恨不得立马冲杀下山,把谢家人都手撕了泄愤。 幸亏秦淮安排了人从旁安抚,并与他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云帆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眼下,母亲和小公子是安全的,他们对谢家还有用处,谢家人不会动他们。 相反,他这个时候莽莽撞撞地冲杀下去,非但救不了他们,还会让他们暴露,给他们招惹来杀身之祸。 他若是真的想要救他们,就得冷静理智,听从石叔他们的安排,配合行事。 待到了合适的时机,自然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 石叔也已经在信上说了,他现在在禁区里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他不能白白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若他冲动行事,那就是把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尽数毁掉了。 过了那股子冲动劲儿之后,云帆也是个听劝之人,他对那传话之人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冲动行事,你放心吧!”biqikμnět 他的眼里燃着一簇幽幽的火苗,旋即微垂眼睑,将眸中的情绪尽数遮掩。 再抬起头时,他又变成了那个冷冷淡淡,面无表情的云帆,与素日并无两样。 秦淮收到回信,知道云帆已经被安抚住了,便也放心下来。 云帆是个能隐忍之人,他也并不蠢笨,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也会明白行事的分寸,不会乱来。 眼下还不到用他的时候,秦淮就暂且将之抛诸脑后。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那件事办好。 兰清笳不便行事,而他们又不想在谢老夫人那里暴露自己与祝满经之间的关系,所以,联络线人之事,便只能交给秦淮去办。 三日后,秦淮基本上将自己要见的人都见了,也将计划都安排落实了下去。 同时,他也向自己的手下传达了此事。 待到了合适时候,他们隐在暗处,也能暗暗地推波助澜。 这件事对于谢老夫人的那些手下来说,根本不难,不过就是散布一些流言,煽动一番百姓们的气愤情绪罢了。 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真的,并非他们凭空捏造,要取信于民,就更加容易了。 几日之后,临郸城的百姓间就开始有关于谢家造反的消息流传开来。 一开始大家还不相信,但大家都有耳朵有眼睛,会听会看,谢家的种种行为和表现,都让他们验证了那个听起来荒谬无比又大逆不道的流言。ъiqiku 若谢家没有造反之心,又怎么会在城中养这么多兵? 他们对外说是护卫和镖师,但现在看来,却是怎么看都不像这么回事,这更像是谢家圈养的私兵。 若谢家没有造反之心,他们又怎会将这临郸城把守得密不透风?就好像这里的一切都见不得人似的。 谢家将他们招揽到此地安家落户,却又严格限制他们的自由,一旦进了这里,就没人离开过。 说好听了,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但说不好听的,这里简直就是个牢笼,他们全都被谢家人圈禁了,死死限制了自由。 再有就是先前谢家招募打造兵器的能工巧匠之事,一开始大家以为就是为了农事所需,现在看来,他们莫不是在偷偷地打造兵器? 这些讯息,老百姓们一时之间不能那么迅速地串联在一起,自然就有人在暗中帮他们梳理,让他们一下有了联想和对应。 这一联想,简直处处都是疑点啊! 捕风捉影这样的事往往传得最快,尤其这件事本就是事实,加上有心人的故意推波助澜,其发酵速度就更是迅速。 而在训练营之中,同样的事情也正在上演着。 只不过因为训练营的特殊性,为避免被何效忠发现有有心人在暗中煽动此事,他们做得很是隐蔽,事情的进展自然就要缓慢许多。 那些士兵们刚来不久,对这里的归属感还没那么强,也还没来得及被谢家人洗脑,愿意无条件追随和服从他们,甘当叛军。 此时他们暗中传播的这个消息就像是往烈火里撒了油,哪怕撒的再少,火星子也会高高蹿起,到后头,不需要再往里撒油了,火苗自己也会越烧越旺。就在流言正在飞速发酵之时,兰清笳再次来到了谢老夫人所在的院子。 她将自己的计划以及目前的进展情况对她们和盘托出,谢老夫人听了大喜。 “好,太好了!” 她看向兰清笳的眼神也越发赞赏,“柳大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筆趣庫 当初可不是谢老夫人信任自己,才会把一切交托给自己,她这完全是无奈之举。 也就自己想出了这个好计策,才会得了她的一声夸赞。 如果自己想不出好计策来,只怕现在得到的只会是她的质疑和怒骂。 不过这种时候,兰清笳自然不会去跟她争辩这些,便只是淡笑。 秦念茹听了兰清笳讲述的这番计划,心里也很高兴,但她却并不觉得太过意外,因为在她心里眼里,兰清笳就是这么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当初她能想办法堂而皇之地自由出入此地,又能对救他们出去之事大包大揽,秦念茹心里就已经不自觉生出了信赖。 只要她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若她做不到,她必然是不会轻易许诺的。 事实证明,自己对她的信任果然没有错。 秦念茹开口问起了她的下一步计划,兰清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接下来,自然是等。等时机成熟,等一个绝佳的契机,引爆这一切。 然后再趁势,除掉一些碍事的人。” 谢老夫人和秦念茹俱是心神一震。 碍事的人,是谁? 转眼过了十日。 十日的发酵,火候已然达到顶峰。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再往火里浇上一大桶油,火势自然就会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这把火是从训练营开始烧起来的。 因为谢家打算先发制人,公然造反,是以,这段时间,训练营里的训练强度也加大了许多。 他们虽然只是后备役,暂时不用上战场,但万一呢?万一哪天就需要他们上战场了,总不能那个时候再来练习。 自从那个流言在新兵中传开之后,不少人都生出了退意,他们都想回家,不想再蹚这趟浑水了。 但要来这里容易,要离开可不简单。 第2802章:闹事风波 有人试探性地向头儿提出了离开,最后得到的答复是:“想走,可以,能从这里离开的就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这个回答可谓是一瓢冷水兜头浇下,彻底浇灭了他们心里原本的蠢蠢欲动。 但就算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打消离开的想法?越是被压制,这个想法就越是汹涌,根本压都压不住。 而接下来日复一日高强度的练习,有一人无法承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直接在训练的时候倒下了。 那人倒下的时候还奄奄一息地说,“我,我想回家,我不想当叛军。” 这句话成功地把一众士兵心中原本压抑的想要离开的想法激发了出来,也让他们脑子一热,直接就闹了起来。 若是他们再不联合起来反抗,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朝廷的清算。 能活着,谁还会想死呢? 这一下子,训练营就彻底乱了。 那些新兵们举着大刀,不管不顾地就冲杀出去。 若是原本的老兵们都在的话,自然不会让他们翻出天来。 但巧就巧在,今天那些老兵们恰好都不在,他们被调派去了别处,执行其他任务去了。 ——这世上自然没有那么巧的事,一切巧合,全都是有心的安排。 十天的时间,是他们故意预留的,让舆论能够顺利发酵的时间。 这个时间太短,不足以让事态发酵到位。 时间太长,则容易消耗他们最初的不管不顾想要离开的念头,让他们生出认命的心理。httpδ:Ъiqikunēt 而最近这几日,那些老兵们时常会被调派出去,大多数都是调派去了禁区,加紧打造兵器。 趁着老兵们不在,新兵才能冲杀出来,才能把事情闹大,把临郸城的水搅浑。 先前那个在训练中倒下的人,其实便是秦淮安排的手下。 他倒下之时说出的那话,便相当于是往烈火上浇了一勺油,足以引爆这些心里脆弱的新兵们的心理防线。 加上士兵中还有不少他们安排的棋子,那些人也会在第一时间煽动大家开始闹事。 最后他们成功了。 钻着老兵们不在的这个空档,也凭着一股子狠劲儿,这些新兵们直接从训练营冲杀出来,一边冲杀,他们嘴里还一边喊着“谢家大逆不道,意图造反!”“我们要回家,我们不做叛军!”…… 这些要命的口号一喊出来,原本就乱的局势一下变得更加乱了。 百姓们原本也正因为这件事而惶惶不安着,现在又听到这些士兵们口中呼喊的这番话,他们简直立刻就产生了共情。 他们也不想当叛军,他们也想要离开这里,哪怕很多人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但生死关头,他们也不得不抛弃这一切啊。 于是,原本只有那些新兵的队伍,又加入了一大群百姓,可谓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何效忠带着人在禁区里忙着兵器铸造之事,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是以他格外上心,凡事都亲力亲为。 所以,这事还是姜德海先收到消息。 饶是他这段时间已经经历过无数风雨,在听说这件事时,他还是禁不住一阵气血翻涌,面目狰狞扭曲,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谢家人要起事之事自然是瞒不住的,他也没打算一直瞒着。 但现在谢家还没正式行动,这件事他可是守口如瓶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消息究竟是怎么泄露的?而且眼下还闹得人尽皆知,更是闹出这么一出大动静来。筆趣庫 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 姜德海可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他怒声咆哮,“何效忠那老东西究竟是干什么吃的!竟让底下的人闹出这么大的篓子!” 定然是何效忠嘴巴不严,把这件事泄露了出去,这才惹出这番祸事来! 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能留有后患。 他赶来时,闹事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数千人,而且还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 不少百姓第一时间就往家里赶,飞快拿上自己家里值钱的东西就加入其中,想要趁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姜德海脸色一阵阵铁青,再次在心里把何效忠这个扫把星狠狠骂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只有自己在的时候,临郸一直被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半点岔子都没有出过。 结果何效忠一来,就接二连三地出事。 这人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扫把星! 他这张脸在临郸城还是有用的,他一现身,原本骚动的百姓便有瞬间的冷静。 姜德海趁势朝他们喊话,“诸位,这是发生了何事?我乃是此地的管事,你们便卖我个面子,有事我们且坐下来慢慢谈可好? 这般舞刀弄棒,喊打喊杀的,不仅伤了我们的情分,若是一不小心伤了人,那就不值当了。”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停了下来,只是那些新兵手里的刀依旧明晃晃地亮着,没有收起来。 为首一人生得人高马大,脸上蓄着一把络腮胡,看上去很不好惹。 他朝着姜德海粗声粗气地道:“我们要回家!你若是放我们回家,一切自然好办!” 放他们回家自然是不可能的,这里哪怕一只苍蝇都不能随便放出去,更何况是这么多人。 更要紧的是眼下的这个关头,若是放了人出去,泄露了风声,让朝廷知道他们已经准备起事了,那就坏了大事了。 所以,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只是他不能刺激了这些人,不然真的闹起来,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他在家主那里只会更加不好交代。 是以,姜德海面上依旧笑着应承,“我明白你们的思乡之情,但眼下临郸城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这样,你们再多待半年,待半年后我找到了新的接替人手,就让你们回家,可好?” 他这番说辞自然是缓兵之计,若是一般情况,他这话兴许还能起作用。筆趣庫 但百姓中早就有关于谢家造反的传言传开了,他们的情绪已经发酵到了一个顶峰,这个时候姜德海的话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毫无作用。 那络腮胡毫不客气地回绝,“我们不要等半年,我们现在就要回家!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可不想当乱臣贼子!”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始出声附和,“我们要回家,回家!” 便是那些村民,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姜德海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之色。 第2803章:三寸不烂之舌 乱臣贼子?何为乱臣贼子? 正所谓成王败寇,他们谢家若是能赢,抑或是能与朝廷分庭抗礼,自立为王,那他们就是这南边的皇帝,何来乱臣贼子之说? 自古以来,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谁规定了这天下只能是秦家的,不能是谢家的? 姜德海为谢家卖命这么多年,对谢家的图谋早就一清二楚,也早就与谢家是一条心。 所以,他觉得谢家称帝,执掌天下俨然是再名正言顺不过,因为谢家有实力,完全不比朝廷差到哪儿去。 但他却是不屑与这些愚民说这些,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自己就算是与他们说了,他们也定然不会明白。 姜德海已经派人去给何效忠传讯,让他赶紧麻溜地带兵前来,只要何效忠的人一到,这些人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正好,还能用这些人来杀鸡儆猴,好好警告一番那些存有异心之人。 经此一事,若还有人胆敢心存异心,那就是找死。 何效忠迟迟不来,姜德海也只能继续与之周旋。 他一副震惊的模样,出声呵斥,“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乱臣贼子?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络腮胡大汉嗓门很是洪亮,“你就不要继续在我们面前演戏了!谢家的图谋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谢家在这里偷偷养兵,锻造兵器,还囤积粮食,就是要起兵造反! 我们还听说,谢家起兵就是最近的事,这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其他人也都纷纷开始附和,一个个俱是脸红脖子粗。筆趣庫 有那胆小的,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我后悔了,我不该来这里,我还没娶媳妇儿呢,我不想死啊,我想回家……” 这话成功地勾起了大家的思乡之情,更让原本就胆怯之人更加生出惧意。 姜德海看着这番情绪,心里顿时就恨得牙痒痒。 经过这么一番闹,这里的民心都彻底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姜德海更加声嘶力竭地怒喝,“这些都是谣言,根本是一派胡言,你们不要听信了那些有心之人的煽动!” 但是紧接着,就有人高声反驳他,“可是我们是听到何统领亲口说的!” “对啊,是何统领亲口所说,难道还会有假?” 姜德海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简直恨不得将何效忠扒皮抽筋以此泄愤。 他就猜到了,定然是何效忠那大嘴巴走漏了风声,这才让这个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眼下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他自己却是迟迟不赶来救援,待到事情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后果他承担得起吗? 姜德海气得胸口阵阵起伏,却是不得不努力压制,继续与这群刁民周旋。 他放低姿态,好声好气地继续与他们解释,“你们听我说,这都是误会,何统领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定是不小心听错了。 谢家一直的安安分分,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络腮胡依旧带头挑刺找茬,“既然如此,谢家为何要私下铸造兵器?”https:ЪiqikuΠet 姜德海继续不承认,“你们哪只眼睛看到谢家在私下铸造兵器?谢家只是打算开发临郸城背靠的这连绵大山,所以需要打造大量的器具为此所用,到时候器具打造出来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那些大多数都是农具。” 众人听了之后,脸上不觉露出了一抹将信将疑的神色来。 当真如此? 络腮胡却是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们为何将这临郸城围得那么水泄不通,就好像生怕有人离开,泄露了这里的秘密似的!” 姜德海继续解释,“有关于这一点,其实在招募你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提前说明过,临郸城的这片土地,主要用来种植棉花和甘蔗,作为棉布和白糖的主要材料。 我们谢家的织布厂和榨糖厂也都建在这里,织布和榨糖的工艺也都交给了工人,这是谢家赚钱的独门手艺,为了避免有人把手艺泄露出去,我们自然就只能把大家伙都管得严格一些。 不然,若是有那别的商行收买的人混进来,就为了把我们的手艺窃取出去,到最后我们岂不是要白白面临损失?” 姜德海的语气真诚,这番话也说得前后逻辑严谨,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一时之间,大家心里更加动摇了。 尤其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们,他们大多数人已经在这里安家,日子过得十分安稳自在。 这次若非听说谢家做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们也是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勇气要离开。 真的离开这里之后,他们还得重新找一个地方,重新安家,一切重新开始,这可不是容易之事。 眼下听到姜德海给出的这番解释,大家心里都发生了动摇,觉得之前兴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谢家。 姜德海见大家被他安抚住了,当即再接再厉,继续游说。 “至于那些粮食,不过就是家主担心遇到荒年,以备不时之需才备下的,毕竟,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谁都不愿意经历不是。 别说是谢家,便是外头其他那些有钱的人家,哪户人家家里没有屯着一些粮食,莫不是他们都是要造反不成?” 百姓中开始出现了隐隐的躁动,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这件事来。biqikμnět 姜德海再接再厉,“谢家眼下有这么大好的日子,怎么可能放着这好日子不过,反而去做那造反之事?这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是啊,一般人谁有那胆子去造反? 那可是造反啊,一个说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姜德海的这一番话说完,连那络腮胡都无言以对了。 姜德海继续给他们吃定心丸,“你们放心,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你们也是听信了谣言才会一时冲动,只要你们现在就立马放下刀,回到原位去,该干嘛干嘛,我保证绝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我当着大家把这话撂在这里,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话到这里,事情已经发生了转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场危机便能就此化解。 但事与愿违,在最后关头,偏偏就发出了意外变故。 第2804章:中箭了 就在姜德海觉得此事十拿九稳,必然能圆满解决的时候,一支人马从街道那头骑马赶来,那为首之人,赫然是何效忠。 姜德海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简直想要翻白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他就来了,他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姜德海的这个白眼还没翻完,意外变故就发生了。 他只听那何效忠朝着这边高声怒喝,“是何人敢在此地闹事?简直找死!弟兄们,给我冲!投降者既往不咎,但凡敢反抗者,一概格杀勿论!” 随着他的这一声怒喝,他们的人挥舞着大刀冲杀得更加迅猛了。 姜德海心里狠狠咯噔一下,旋即整个人简直有种想要背过气去的冲动。 自己这才刚把这把火给浇灭了,他在这个时候添什么乱?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他正要高声冲何效忠喊话,忽而一道冷箭就不知从哪个方向射了来,而那冷箭所射向的方向,赫然便是那群暴动的新兵和百姓。 那一刹那,姜德海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要遭! 这一箭射出去,不管有没有射中百姓,自己方才苦心促成的局面就又要崩盘了! 姜德海嗓子都喊劈叉了,“何效忠,住手!” 何效忠听到了姜德海的这一声怒喝,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一箭已经射中了一个百姓。https:ЪiqikuΠet 这一下子,当真像是往热油中泼了一盆水,整个油锅都炸了。 方才才被姜德海安抚住的百姓瞬间炸锅了,尖叫哭泣声炸开了。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 那络腮胡当即怒声大吼,“你们口口声声说会放过我们,既往不咎,但实际上呢,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大家伙还等什么,赶紧冲杀出去啊!现在不杀出去,回头被他们把刀架在脖子上的就是我们了!” “对啊,到时候我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 他们一边怒吼,一边已经开始拔刀冲杀出去了。 随着带头几人的怒吼声起,更多的人被点燃了愤怒,便是原本已经被说动了的百姓也都再次发生了动摇。 眼前已经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着,那人的鲜血还在地上流淌,他们若是不奋起反抗,到时候被乱箭射杀的只怕就成了他们自己。 何效忠根本不知道方才姜德海究竟做了什么,他是一介武夫,想事情自然没有姜德海那么周全,他见那些刁民开始反抗,当即大怒,不管不顾地下令手下出手镇压。 于是,一切都乱了。 任凭姜德海喊得声嘶力竭,双方也已经缠斗在了一起,场面彻底乱了,一发不可收拾。 姜德海看着眼前的情形,再次有了一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 不,他一头撞死之前,得先把何效忠给噶了!一切全都是这个扫把精惹的祸! 姜德海对自己身边的人怒声咆哮,“快,想办法把他们给我分开!不要再打下去了!” 姜德海的手下赶忙听命去了,一时之间,他的身边便只剩下了几人护着。 姜德海万万没想到,会有一支冷箭朝自己射来。 他还在心里不停咒骂何效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忽而就感觉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这边来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心口一痛。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那疼痛的来源,就看到自己的胸前插了一支箭,此时,那上面正有汩汩鲜血流淌出来。 迟疑了好几息,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中箭了。 旋即,一股排山倒海的痛意和濒临死亡的恐惧将其侵袭。 他捂着伤口,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他旁边的侍卫也吓傻了,反而是姜德海自己出声说话,这才把他们的神志唤了回来。 姜德海抖着唇道:“快,快送我去,去找大夫……” 说完这话,他的身子就一阵发软,直接瘫倒下去,几个护卫当即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住了。httpδ:Ъiqikunēt 何效忠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大喊了一声,“姜管事中箭了!”何效忠这才猛地朝姜德海那边看来。 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声,“是何统领的手下射出的一箭!” 何效忠方才才生出的一点子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喜意,因为这一句话彻底消失了,他整个人一激灵,脑子彻底清醒起来。 什么人竟然敢胡说八道! 姜德海真死了,他自然是最高兴不过的。 但如果姜德海是被他的人射杀的,那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到时候,他可是要被清算的! 这个责任他可不想担。 何效忠怒吼,“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胡说八道?老子的手下怎么会对着自己人?” 但这个时候现场早已乱做一团,自然没人去听他说的话。biqikμnět 何效忠自然很想把这些作乱之人全都杀了,以儆效尤,但有心腹从旁及时规劝。 姜德海中箭,生死未卜,这个时候再闹出大规模的流血死亡闹剧,第一个被问责的铁定是他! 所以,何效忠即便再想大开杀戒,眼下也只能暂时忍耐。 他只能下令,活捉这些人,除非遇到那些负隅顽抗者,不然都先留活口。 至于后续如何处置他们,便先请示了家主再说。 那些闹事的新兵和百姓们,在遭遇了暴力镇压之后,原本脑子里的那股子冲动和不管不顾也早就冷静了下来,尤其那些平头百姓,早就吓破了胆。 他们见何效忠的人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而是只抓活口,大多数百姓都主动举手投降了。 便是那些有战斗力的新兵,也都纷纷扔下了手里的兵器,举起了手。 最后,这一场闹剧算是比较迅速地解决了,的确也有伤亡,但却是少数。 何效忠冷着脸下令把这些闹事的人都关起来。 先狠狠饿他们几顿再说! 然后,他就赶忙赶回了梨园,去看自己的老对头姜德海的伤情去了。 他这个时候可不能死,现在这个关头,临郸城离不开他。 而且,他又是在这个情形下出的事,自己也有责任! 何效忠想,梨园有两个很厉害的大夫,有他们在,那老东西应该死不了。 第2805章:权利谁不爱? 何效忠正着急地往梨园赶,他的心腹就急忙跟上,一边对他低语。 “统领,如果姜管事一命呜呼了,您打算如何行事?” 何效忠微微蹙眉,旋即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第一时间向家主回禀。” 那心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但那样的话,家主追究您的责任怎么办?就算家主不追究您的责任,他若是派人来接管临郸城,统领您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统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次您不抓住,下次要再找到机会就难了。” 何效忠的脚步骤然顿住。 心腹的话一下就入了他的心,让他不由得深想几分。 姜德海死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他一死,这临郸城群龙无首,自己反而成了这里资历最深,也最了解这里的情况之人。 若是以往,家主还真不一定会用他。 但眼下谢家正是处于关键的时候,他们可没时间慢慢培植一个新人来接管临郸城的诸事。 所以,自己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此一想,何效忠的心顿时就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权利谁不爱? 他若是不贪慕权利的话,先前就不会跟姜德海斗成乌眼鸡了。 若姜德海自己短命,自己趁势顶上他的位置有什么问题? 他这也不算是趁虚而入,他这是在替家主分忧啊。 再说了,姜德海也不是他心黑杀掉的,是他自己命不好,太过倒霉,偏偏就被人射中了。 何效忠越是咂摸,心里越是兴奋。 嘿呀,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他还是太以谢家的利益为重,方才他还盼着姜德海不要死呢,现在被自己的心腹一点醒,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可笑。 何效忠开窍了,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还得好好谋划,“你来跟我仔细说说,你对此事,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 那心腹便对他如此这般,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想法尽数道来。 何效忠听了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赞赏之色。 他抬手拍了拍那心腹的肩,“多亏 Ъiqikunět有了你啊,不然此事我可当真要抓瞎了。https:ЪiqikuΠet 事不宜迟,你立马就带人去安排,务必把事情给安排妥当了,不能出半点岔子!” 那心腹闻言,当即应声去了。 何效忠自己则是继续往梨园而去。 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还不一定,但何效忠心里头已经开始畅想事成之后的安排与计划了。 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姜德海可千万别被救回来。 只有他死了,自己才有机会顺利取而代之。 他这会儿只盼着那两个很厉害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千万别来个妙手回春啊。 他口中那两个很厉害的大夫已经第一时间就被带到了姜德海面前。 姜德海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似的。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兰清笳,口中含糊不清地发出两个字音。 “救,我……” 兰清笳面上一副惊吓骇然的神色,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祝满经就直接多了,他上前查看了一番姜德海的伤势,又伸手给他把了把脉,然后直接摇头:“他这一箭正中心口的位置,且这支箭没入甚深,几乎将他的胸膛穿透,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我无能为力。” 祝满经的这话一下钻入了姜德海的耳中,他原本就混沌的意识顿时更加混沌,刚刚才强撑起的那一口气一下泄了大半。 他一激动,心口更是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因为这一激动,他伤口上的血便禁不住汩汩往外流,他本就惨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兰清笳赶忙手脚利索地往他的伤口处撒上止血药,但这也只能是缓解罢了,他胸口那么大一个血口子,想要真正完全止住,除非能把那箭取出来,再完成缝合。 但这太难了,每一步都几乎不可能。 姜德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兰清笳的手,眼神中也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救救……我……” 兰清笳语气艰涩,“姜管事,你的伤太重了,要救你,就只能把这箭拔出来再缝合,这太难了,我只怕也无能为力……” 姜德海其实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那种越来越无力的感觉将他整个人席卷着,但他不甘心,他也不想死啊! 眼看谢家就要起事,谢家自立为王的日子不远了,自己这个大总管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但现在,一切都要化为泡影了。 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一切,怎么就要死了呢? 他不甘心,更是恨啊。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中箭之后听到的一句话,有人说,这一箭是何效忠的人朝自己射过来的。 没错,一定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会盼着自己死? 自己死了,他就能对自己取而代之了,他可是打了一副好算盘啊! 他做梦! 就算自己死了,家主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家主一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而且,何效忠是怎样的人,家主心里一清二楚,他定然不可能会放心把临郸交到这样的人手里。https:ЪiqikuΠet 何效忠他注定会落得一场空! 姜德海心中闪过这诸多念头,心绪也变得越发不平稳,胸口一阵阵起伏,刚刚才止住的血也再次喷涌出来。 他的手下惊呼出声,祝满经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姜德海那股几乎要断气的感觉这才稍稍缓解几分。 祝满经长叹一声,“姜管事,你还是抓紧时间留下遗言吧,不然,只怕要没机会了。这药,管不了多久的。” 姜德海听了这话,整个人再次升起一股子强烈的不甘。 偏偏在这时,何效忠急匆匆地赶来了,脸上还做出一副十分着急忙慌的模样。 姜德海见了,心中顿时又是一阵气得呕血。 这老匹夫,他还敢来! 姜德海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一双眼睛死死地落在何效忠的身上。 何效忠赶到近前,见到姜德海还活着,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失望来。 不过,看到他胸口那支箭,他的失望又一下消失了。 这老东西伤成这样,要还能活下来,那才是见鬼了。 说不定他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第2806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带着这样的想法,何效忠便凑了上去,打算做戏做全套。 他到了姜德海的床前,一副悲愤的模样,“老姜,你,你怎么成这样了?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对你下这样的死手?” 听到他的这话,姜德海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把狠狠地抓住何效忠的手,何效忠没想到一个临死之人力气竟然还这么大,自己的手腕被他抓得一阵阵生疼。 他想要挣脱,竟然没能挣开。 姜德海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憋着最后的一口气,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 “何效忠,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双目放着狠厉的光,整个面容更是有种形同鬼魅般的阴森狠绝,何效忠的手腕更是被他掐得一片青紫。 何效忠平白生出了一股子毛骨悚然又不寒而栗的感觉。 说完了这话,姜德海便直接咽了气。 而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何效忠的手腕,何效忠用力掰,竟然掰不开。 虽然他杀过人,但像现在这样被一个死人死死地抓着不放,还是头一回,何效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双手蔓延至全身,整个人更是有种森然的战栗之感。 最后,还是几人合力,这才终于把姜德海的手掰开了。 何效忠得了自由,但他的手腕上已经被掐出了一片青紫来,那上面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除了痛,他心里还生出了一股子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自己的手哪哪儿都不对劲。Ъiqikunět 但他却是不会将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的,面上依旧一片镇定,还不忘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抹了两下眼睛,哽咽地说了一番话。 兰清笳冷眼旁观,面上是沉痛之色,但微垂眼睑时,露出的却是一派计谋得逞的微微笑意。 此前她对谢老夫人和秦念茹说的那个碍事之人,自然就是姜德海。 他在临郸城经营多年,没有人比他对临郸城的了解更深,也没有人比他在这里更得人心。 有他在,临郸城一时半会儿就乱不了。 因为何效忠的到来,临郸城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如铁桶一块,但这还远不够。 他们要把临郸城拿下,把这里的水彻底搅浑,就必须要除掉姜德海。 姜德海一死,临郸城的凝聚力就散了大半了。 而若何效忠接管了临郸城,那他们能趁此机会做的手脚就更多了。 总而言之,死了一个姜德海,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只是委屈了何效忠,平白替他们背了这口黑锅。 而何效忠能否在姜德海死了之后顺利接管临郸城,他们也已经做了一切所能做的布局与安排。 先前何效忠心腹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其实并非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凑巧”在弟兄们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有人说大话说过这些。 彼时他也只当是大话来听,现在,现成的机会当真就摆在了眼前,他自然一下就想到了那些,这才赶忙向自己的头领进言。 若他自己当真有这样的头脑,那何效忠就有了一个活军师,他在与姜德海的内斗中早就大获全胜了。 他们对何效忠的为人也算是有了了解,真要对付他,也算是知己知彼。 何效忠此人有勇无谋,对付起来比较容易。 而且他们也已经在何效忠的身边安插了一些人,这些都是现成的人脉。 所以,何效忠能取代姜德海接管临郸城的话,那是最佳的情况。 但他何效忠能否开窍,成功地把临郸城接管到手,这是个未知数。 他们能做的引导已经做了,其余的不方便出手,不然就会显得太过刻意。 若他当真能接管临郸城最好,若他没能成功,新派来一个人,也总比姜德海在的时候要强。筆趣庫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喜人的。 三日后,何效忠被委任暂代姜德海之职,代为打理临郸城诸项事务。 只不过,谢家又派了另外一人来,给何效忠打下手。 这其实已经是秦淮和兰清笳所能预想到的最佳的结果了。 何效忠此人毕竟不善经营打理庶务,谢家不可能真的把偌大的临郸城全权交给他。 谢家让他暂代此职,也是因为眼下的形势所迫,谢家没时间重新安排人手罢了。 所以,何效忠的上位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换了个条件,这一切就都完全不可复制了。 那么,何效忠又是如何成功把自己从姜德海的死中撇清干系的? 这一切自然是多亏了何效忠的心腹对他的提醒。 姜德海是谢北弦的心腹,而何效忠真正的主子,其实是谢立新。 姜德海死了,谢北弦若是要追究责任,何效忠只能向自己真正的主子求援。 但谢立新眼下却不在弥江府,他要求援也没门儿。 幸而,谢立新虽然不在,但谢立新身边的那位谋士赵梓牙却在。 他在谢家的身份地位可不低,谢立新对他都敬重三分。 何效忠要找人求援,就只能找赵梓牙,来个曲线救国。 但赵梓牙凭什么要拼着得罪谢北弦的风险来帮他? 自然是因为他们又多抛出了一个饵,这个饵,便是谢老夫人和谢天瑞。 兰清笳猜测,谢北弦与谢老夫人摊牌,并将她们关起来之事,是未曾经过谢立新的同意的。 因为这件事的起因是意外,谢北弦也来不及向谢立新传讯。 他私下与谢老夫人摊牌,还将他们关了起来,就相当于是把谢天瑞这颗棋子丢弃了,日后谢立新想要再利用他们做些什么,也会因此被破坏。 何效忠是谢家的老人,北苑之事他是知道的,而心腹一提醒他,谢老夫人和小公子母子都被关起来了,他就有了联想。 他也不知道家主是否当真阳奉阴违了,但他还是选择了告这个黑状。 他不出手,回头家主怕是就要收拾他了。https:ЪiqikuΠet 最后的结果让何效忠大喜过望,赵梓牙当真出手帮了他,让他成功接管了临郸城。 何效忠的这个黑状告对了。 赵梓牙发现谢北弦私自与谢老夫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便意识到,家主的行事有些太过肆意,不把郡王看在眼里。 何效忠是郡王指派过去的人,家主要动他,赵梓牙自然要拦一拦。 最后他们都各退一步,何效忠只是暂代临郸城主事之职,待谢家过了这非常时期,找到其他合适人选再行更换。 而谢北弦则是另派一个自己信任的,善于庶务之人前去临郸城,协助何效忠。 第2807章:另外一个饵 兰清笳将这个好消息带给谢老夫人和秦念茹,她们俱是十分高兴。 谢老夫人看着兰清笳的眼神更加充满了赞赏。 “我果然没有信错你啊!” 原本被关在这里,完全限制了自由,她们心里都是一片绝望。https:ЪiqikuΠet 但现在,这股子绝望的情绪被一股子充盈的希望所填满。 柳大夫的能力,远比他们所以为的还要强上许多。 她有聪慧的头脑,清晰的逻辑,还有高效的执行能力。 好像只要是她计划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面对她们的认可,兰清笳表现得很淡然,“我只不过是比常人多了几分洞察人心的能力罢了。” 要能制定出恰当的计划,自然就需要对每个人的行为有预判。 只有有了正确的预判,才能将其稳稳拿捏。 若是预判出错,计划自然也就会朝着预期以外的方向发展。 秦念茹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那些新兵和百姓们呢?他们有没有被为难?” 兰清笳见她还能想起询问此事,心中或多或少生出几分和暖之意。 同样听到这件事,谢老夫人对那些人的处境不闻不问,秦念茹却是能想起关心他们的生死,而且兰清笳看得出来,她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 这或许也是她们母女会产生分歧的主要原因,因为她们本质上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兰清笳对秦念茹说话的语气也不觉更加温和几分。 她道:“他们暂时没事,那些百姓们被放了回去,各归各位,那些新兵也回到了训练营,便是那些死了的人,谢家也安排了人给他们相应的抚恤和厚葬。” 秦念茹听到这个结果,心中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她不想看到无辜之人受到半分牵连。 而谢家会这么做,其实也完全能理解。 并非他们变得多么宽宏大量,而是眼下的这般局势之下,这样做才能最大限度地达到双赢。 谢家举事在即,这个时候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民心,那些人都没有被杀,那些死者还得到最优渥的安抚厚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他们在这个时候对那些人赶尽杀绝,那临郸城的其他人会如何想?此举无异于是将剩余百姓的人心推得远远的,一个不慎,还容易再次引发如今日这般的大乱子。 到那个时候,谢家只怕就真的是内忧外患了。 所以,只要谢家还没有赢得这场战役,他们就不会轻易动那些人。 不过,等到谢家与朝廷的这场对战结束,只怕那个时候,谢家人就要来清算总账了。 他们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谢家会好心地放过那些人。 就谢北弦那锱铢必较的性子,他只会将这一笔狠狠地下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加倍偿还。 他对谢天瑞所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念茹也知道这一点,但眼下她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能做好当下是最要紧之事。 兴许到了之后,事情就有了转机呢? 谢家也不一定就能成功,不是吗? 兰清笳心里也是这般想的,甚至,她比秦念茹要笃定许多。 不过就是跳梁小丑罢了,注定成不了大事。https:ЪiqikuΠet 就算谢家有十成十的把握,有他们在,也定然不会让他们成功,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的好事搅黄了去。 兰清笳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对那些在这次暴乱中死去的人。 当初兰清笳和秦淮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定然会有人伤亡,那些人都是无辜之人,兰清笳对此很是抱歉,但却也不得不继续执行这个计划。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将伤亡的人数降到最低,并在之后保证能把其他人也一并救出去,不会让他们再受到谢家人的伤害。 好在,事情没有失控,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进行着。 谢老夫人的确不关心那些人的生死,在她看来,那些不过就是一些卑贱的平民罢了,他们就算是死了,那也是为了他们的大业所做出了牺牲,不足以挂在嘴边。 她只关心一件事,“柳大夫,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行事?” 兰清笳看着谢老夫人,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个饵。 “老夫人,关于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告知您,那人还有另外一件更加要紧的事要与您商议。” 谢老夫人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困惑之色。 “那人是谁?他又要与我说些什么?” 兰清笳却是不肯说,只道:“这件事不适合由我来转述,我也说不清楚,等您见到了那人,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顿了顿,兰清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这次我们的计划之所以能这么成功,也离不开那人的帮忙。” 谢老夫人和秦念茹见她这般言语,又对那人的身份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心中不禁更加好奇,同时,心里还生出一些莫名的预感。 这人的身份多半不简单,对方要对她们说的话,也定然不同寻常,只怕,来者不善。 虽然他出手帮了她们,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忙,他必然是有所图谋。 谢老夫人不禁深想,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让对方图谋的? 很快,她们的疑惑就有了答案。ъiqiku 又过了三日,兰清笳又来了,而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旁还多了一个人,这人她们也不陌生,正是朱大夫。 起先他们都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兰清笳主动避让了出去,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了她们,她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柳大夫口中那个人,赫然便是朱大夫。 祝满经也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截了当地开口。 “谢老夫人,我有一桩买卖要与你谈,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谢老夫人意识到他的身份不简单之后,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戒备。 “你是什么人?想跟我谈什么买卖?” 祝满经伸手捋着自己的胡须,脸上是一派高深之色。 “我是来解救老夫人于水火之中的人。” 谢老夫人再次用探寻与打量的目光看着他,眼神中的戒备半点未减。 “你凭什么能解救我?” 祝满经挺直腰杆,一脸泰然自若,“就凭我能骗过谢立新,让他亲自把我送到这里来。你觉得我手里会没有傍身的底牌?” 第2808章:表明身份 ——他的底牌还真不多。ъiqiku 但在谢老夫人面前,他却是半点不露怯,一副十分有底气的模样。 他又幽幽开口,“这段时间临郸城的局势发生了逆天的转变,你觉得,光凭柳大夫夫妇二人就能把事情办得这么妥帖漂亮? 他们夫妇二人的确的有些聪慧与胆识,那些计划也是他们想出来的,但如果没有我的人暗中帮忙,推波助澜,此事定然成不了。” 他的这副样子,还有这番话,还真就唬住了她们,短暂地惊讶之后,她们就相信了祝满经的话。 他定然不简单! 今日,若非是柳大夫把他带了来,若非他亲口承认自己身份不一般,她们从未怀疑过他。 因为他扮演得太好了。 在她们的认知里,他就是一个醉心医学,痴迷医术的痴人,除了医术以外,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深藏不露? 他敢只身涉险,来到这里,会有什么目的?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谢老夫人不肯相信,她一定要亲耳听到一个答案。 她开口继续追问,“你到底是谁的人?来到这里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祝满经依旧一脸高深的笑意,“这里是谢家的地盘,我处心积虑地来到这里,目的难道还不明显?自然是冲着谢家来的。”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片刻,这才悠悠然继续开口。 “我是谁的人,你们还猜不到吗?” 谢老夫人和秦念茹的呼吸俱是一滞。 他的这话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也跟直接回答没什么两样了。 谢老夫人压下心中的惊骇,压低了声音开口。 “你,你是朝廷的人?” 祝满经不再兜圈子,直接点头承认了。 他今日来这里走这一遭,就是打算与她们摊牌,将其招安。 事到如今,已然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谢老夫人这颗棋子,他们得想法子用起来,将其所有价值都榨取干净。 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将谢家解决掉。 她人老成精,若是不许诺出相应的好处,她必然不肯松口。 祝满经的主动道明身份,便是在谢老夫人表面诚意。 原本,祝满经是不打算出面的,是兰清笳找到他,让他出面来当这说客。 而秦淮和兰清笳则是继续保持清白无辜的身份。 一来,祝满经来的时间不长,对他们而言还保持着神秘性,他出面当说客,对谢老夫人母女而言会更有说服力。 二来,兰清笳在他们面前已经获得了绝对的信任,这种信任甚至已经生出了些许亲近,这个时候她向他们坦白身份的话,只怕会让她们生出遭遇背叛的感觉,从而对她的话生出本能的怀疑。 他们的信任被打破了,要想再重新建立起来自然不易,那兰清笳要招揽她们,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再有,便是出于私人情感的考虑。 兰清笳也不想看到秦念茹和谢天瑞得知真相之后的受伤模样。 尤其是谢天瑞,兰清笳一直都挺喜欢这孩子,他对自己信任依赖,兰清笳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辜负他的这份信任和依赖,但她也希望能在自己能力之内尽量维护好这份情谊。 所以,让祝满经来出面充当这个角色再合适不过。 他的身份说得过去,同时,也洗白了“柳玉柔”和“石开霁”两人,待这件事圆满解决,这两人也就功成身退,再不需要出现。 如此,他们留在秦念茹和谢天瑞心里的,就一直都是一开始的印象。 兰清笳对祝满经一番恳求,祝满经这才答应走这一趟。 见到祝满经点了头,谢老夫人的心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他竟然真的是朝廷的人! 原来,朝廷不仅早就发现了谢家的所作所为,更是早就先一步做了布局谋划。 朝廷能送来一个祝满经,就能送来其他人。 谢家一直以为临郸城固若金汤,但实际上,说不定早就已经成了筛子了。 这一刻,谢老夫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谢家败局已定。 她心中千回百转,各种思绪纷乱混杂,她只能努力保持镇定。 “你想要与我谈什么买卖?”ъiqiku 既然已经把身份说开了,祝满经便没有什么好再拐弯抹角的,他一双眼睛格外灼人,定定地逼视着她,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除掉谢家,如果老夫人能为我提供一切有关谢家的有用讯息,我就能保证保全你们孙祖三人的性命。” 谢老夫人的手暗暗握紧,心跳也不觉有些快。 “你说的保全我们祖孙的性命,是什么意思?只是保证我们在临郸城的安危,还是能保证我们离开了这里以后,也能获得自由,不被当今追究问责?” 谢老夫人果然精明,一下就直接说到了重点。 祝满经的承诺自然是前者。 至于后者,他可没有这个胆子去做皇上的主。 但他却不能这么说,不然的话,谢老夫人定然不会肯全然相信她,也不会真正毫无保留地交代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祝满经一脸正色地回答,“你们在梨园的安危,我自然会保全,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至于之后,你们的安危,也有人会护着。” 谢老夫人闻言,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疑惑。 “此言何意?你说的会有人护着,那人是谁?” 祝满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谢老夫人。 “这块令牌的主人。”https:ЪiqikuΠet 谢老夫人疑惑地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字,彻底怔住。 秦念茹也看到了,她心中的惊讶更甚,她不禁脱口而出,“淮南王?他为何会帮我们?” 祝满经脸上依旧是一副高深的神色,“因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谢家能被绳之以法。” 秦念茹的神色依旧怔怔的,没有回过神来。 祝满经继续开口:“我不能保证做到的事,他可以做到,这令牌便是他的信物。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找机会打听打听,淮南王在江南所发生的事情,那样,你们或许就会相信了。” 谢老夫人这时候开了口,“不必打听了,我知道。” 秦念茹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眼神中带着询问。 谢老夫人这才缓缓开口,“我之前听谢北弦说过,为了避免被朝廷查到谢家来,他们设了个局,将祸水东引到了淮南王的身上,让淮南王平白遭了一场牢狱之灾……” 第2810章:完美的养兵之所 祝满经飞快记录着这些人的名字,心里一阵阵心惊。 谢家的势力根植,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深啊! 在门外的兰清笳也将这一切尽收耳中,她心里也掀起一阵阵波澜。 义父已经查到了不少人,但义父所查到的,与现在谢老夫人提供是人员名单还是有不少出入。筆趣庫 他们还查漏了不少人。 甚至,他们还将手伸到了军中。 有这些人在朝廷内部与之里应外合,到时候这场仗打起来,朝廷只怕要腹背受敌。 这份名单,必须第一时间传出去,不能耽搁了。 谢老夫人说完,便道:“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他的,谢家人没有跟我说起,我就不知道了。” 祝满经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了。 他不忘给谢老夫人一颗甜枣,“这些名单已然十分珍贵,这次老夫人可谓是立了大功,到时候,我定然会将这件事告知淮南王,让其为你请功。” 谢老夫人自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这话或多或少有安抚自己的意思,但她心里头却还是受用的。 祝满经趁热打铁,又继续问,“谢家的兵力有多少?” 谢老夫人想了想,大概给了一个数。 “这也是之前谢北弦与我说起的,兴许不会太过精确,但也不会相差太大。” 祝满经又再次暗暗心惊,没想到谢家人竟然暗暗养了这么多兵。 难怪他们要广开商贸,努力赚钱呢。 这么多人,可不就需要大笔的银子来养着嘛。 祝满经:“他们把兵养在了哪里?” 谢老夫人再次给出了一个让祝满经惊掉下巴的回答,“养在了寺庙里,谢家一直都热衷给寺庙捐香油钱,而且数额还不少,因为那些寺庙里养着的武僧便是他们的兵。” 祝满经好半晌才把自己惊掉的下巴合拢。 这,可真绝啊! 若非从谢老夫人的口中得知这条线索,谁能想到这一点? 寺庙,多么完美的养兵之所。 谁能想到那些表面上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的僧人,实际上是谢家养出来的兵?是能眼睛不眨就杀人的狠角色? 秦念茹也惊住了,一股子寒意蔓延了全身。 这几十年来,谢家当真是已经暗中做了太多太多,他们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不容小觑的地步。 祝满经追问那些寺庙的名字,谢老夫人记得并不全,只大概说了一些范围。 祝满经没有再追问,已经有了这条线索,到时候让人想法子一一排查,自然就能摸清楚底细。 祝满经还在消化着这件事,谢老夫人又抛出了另外一条惊人的线索。 她说:“如果谢家人没有骗我的话,那些兵,他们应当给他们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训练。” 祝满经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筆趣庫 秦念茹却是先有了猜测,“用蛊?” 谢老夫人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旋即缓缓点头。 “没错。” 祝满经浑身一个激灵,他觉得自己天灵盖都开始发凉了起来。 这他娘的,可真是令人惊悚啊! 蛊是什么?那是绝对不能随便碰的玩意儿!谢家为了自己自私的目的,竟然大规模地养蛊,还用在自己手底下士兵的身上。 门外的兰清笳面上一片冷然,心里其实并没有过多的震惊。 谢家会这么做,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她自己便亲手经历过生息蛊一案,谢家能做出生息蛊一案,自然就能在其他方面也用这样的歪门邪道。 兰清笳还想到了当初南疆的傀儡军。 那些傀儡军便是以蛊养成,他们没有神志,也不惧怕疼痛,只会听从指令疯狂杀人。 谢家养出来的不大可能是傀儡军,不然那些武僧在寺庙里就暴露了。 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或许他们弄出来的,是比傀儡军还要可怕的存在。 祝满经追问那些蛊虫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以蛊养出来的士兵又有什么特性,但谢老夫人却是摇头,“我嫌这些事太过血腥,没有追问,他们便也不再与我说起。” 祝满经心里升起失望来,但也无可奈何。 谢老夫人毕竟是内宅妇人,谢家人要是不想要她知道一些事情,她自然没有机会知道。 她能提供这么多线索,已经十分不错了。 祝满经继续问起其他,比如谢家的战局安排、战时物资储备情况等等,谢老夫人摇头,“我与他们已经闹翻,他们的战局安排自然不会告诉我。 至于物资储备,我所知道得也不全,也不一定准确。” 祝满经忙道:“不管究竟准不准确,你都说出来,这些讯息我们过后自然会核实。” 谢老夫人便又说出了几条自己所知道的讯息,祝满经都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祝满经又一一询问了其他的细节问题,有的问题谢老夫人能给出答案,有的她则是不知情。 到最后,祝满经又把话题转回到了临郸城来。 “那来说说临郸城。” 谢老夫人便道:“临郸城是谢家手底下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也是他们给自己安排的退路,这里对谢家而言,十分重要。” 这一点祝满经自然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一些不一样的。 他问,“如果我们想要悄无声息地掌控临郸城,又对谢家隐瞒风声,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谢老夫人被他这话惊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般大的野心。 如果他们真的悄无声息地掌控了临郸城,那相当于是直接掐断了谢家的退路。 但,这根本不可能。biqikμnět 谢老夫人摇头,“不可能做到。” 祝满经听了这话,反问,“为何这般笃定?你都不问问我手里有多少底牌吗?” 谢老夫人的语气依旧笃定,“除非你已经做好了要跟谢家彻底开战的准备,不然就不可能做得到。” 祝满经追问,“为何这么说?” “临郸城虽然是孤立和封闭的,但这种孤立和封闭只针对外界,外面的人轻易进不来,但临郸城里面的人每天都会有出入和流动,因为谢家的生意需要运转,需要与外界的人进行往来,所以你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临郸城控制住,除非你们真正跟谢家开战。” 第2811章:弱点 祝满经却是摇头:“老夫人最近被关在这里或许有所不知,自从谢家开始准备起事之后,就暂停了生意,临郸城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在为即将而来的开战做准备。” 谢老夫人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但她还是摇头,“就算这样,你们要拿下临郸城的风险也很大,谢北弦时常会派人来临郸城视察,然后回去向他汇报情况,现在,姜德海一死,他对临郸城的情况只会更加上心,你们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太难了。 到时候非但成不了,反而还会暴露自己,让前头的努力付之东流。” 祝满经听了谢老夫人的这话,心里便有了数。 这件事他和秦淮,兰清笳已经讨论过了,他们夫妇二人的态度与谢老夫人如出一辙,便是理由也大差不差。 祝满经也知道此事不简单,他之所以会在谢老夫人的面前再提上一嘴,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试一试谢老夫人的底,万一这老太太手里还有什么绝杀底牌,能助他们拿下临郸城呢?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事到如今,这老太太若是当真有什么底牌的话,也该打出来了,而不会还藏着掖着。 此事不成,祝满经便不再多提,而是顺势问起了另外一个人。 “这次谢北弦派来临郸城协理庶务之人名为梁邵文,不知老夫人是否认识他?”ъiqiku 谢老夫人点头,“认识,他是谢北弦生意上的得力助手,其能力和才干不输于姜德海。” 姜德海在临郸城打理庶务,梁邵文则是在外头协助谢北弦打理生意,两人可以说是谢北弦的左膀右臂。 谢老夫人简单将梁邵文的底细讲述了一番,祝满经心里一下便有数了。 这个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跟姜德海一样难缠。 唯一的弱点就是,他对临郸城的事务还不熟悉。 但这个弱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消失,因为他必将会迅速地熟悉这里的庶务。 祝满经又追问,“那他身上可有什么弱点?” 谢老夫人拧着眉想了很久,最终摇头,“我一时竟是想不起来。” 祝满经换了一个问题,“那他可有什么特点?或者说,有什么喜好?” 这个问题谢老夫人倒是知道,“听说他喜欢喝酒。” 祝满经闻言,眼睛一亮,他忙追问,“喜欢到什么地步?” “说是嗜酒如命也不为过。” 祝满经听了这个回答,心中更加满意了。 嗜酒如命好啊,人一喝醉,脑子自然就不清醒了。 到时候,岂不是正好方便了他们行事? 谢老夫人看出他心中所想,她好心提醒,“他好酒的确不错,但他也挑剔,一般的酒入不了他的口,你们若是想要以此来做文章,首先得想办法弄到一坛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好酒。” 祝满经不担心这个,交给秦淮和兰清笳去头疼吧。 他都已经帮忙打探出这么多消息了,能不能把这些消息用起来,自然就让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去。 若是因为弄不到一坛好酒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不能怪他了。 祝满经继续问起有关梁邵文的其他线索,但谢老夫人却再想不出更多有用的讯息来了。 他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祝满经便抓紧时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临郸城有一处粮草库,老夫人应当清楚。如果,我们想要把那处粮草库烧了,不知老夫人可有何良策?” 谢老夫人眉峰一跳。 这人可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但他会有这个想法也正常,粮草对于行军打仗来说,最是要紧不过。 若是他们直接把谢家此处的粮草库烧了,就算不会让谢家立马陷入粮草紧缺之中,但也足以动摇谢家的军心,让他们气势受挫。 粮草这般重要,谢家人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要毁掉那些粮草,谈何容易? 谢老夫人摇了摇头,“我在此地并无甚根基和人脉,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祝满经生怕她没有尽全力,不死心地又追问了一番,但谢老夫人的回答依旧如此,他观其神色,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所隐瞒的痕迹。筆趣庫 看来,她在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其他底牌了,要办成这件大事,他们还得好好从长计议。 外面,兰清笳轻轻扣了扣门,祝满经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起身,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老夫人可还有其他讯息要补充的?” 谢老夫人摇头,“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秦念茹飞快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最后又垂下头,什么都没有多说。 兰清笳恰好推门进来,眼尖地看到了这一幕,她的眼神微闪,心中若有所思。 祝满经没有留意到这些,他与她们二位道了别,便与兰清笳一道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秦念茹就冷不丁开口,“母亲,我以前听说,谢家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城外,是否有此事?你方才为何不对朱大夫坦白此事?” 此言一出,谢老夫人的脸色微僵,旋即立马朝秦念茹瞪去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恼怒。 “你瞎说什么?谢家哪来的密道?” 秦念茹看着母亲的这番表现,心中越发断定了自己的认知。 谢家的这条密道果然真是存在。 这条密道在她小的时候就修建了,目的便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们的计谋被朝廷发现了,朝廷要派人来对谢家下手之时,他们能顺利地金蝉脱壳。 但当时秦念茹年纪尚小,他们并没有告知她这件事,后来她又违逆长辈们的意思,不愿意做那傀儡,去争夺那所谓的皇位,他们就更没有告知她这件事了。 她之所以会知道,也是无意中听母亲说漏嘴过一次。 但她并没有机会验证真假,直到方才,她确定此事是真的。 秦念茹知道她会恼怒,但她还是选择开了口。 她不相信母亲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遗忘,她也不管母亲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用意才故意隐瞒这件事,但秦念茹却不想看到母亲如此行事。 她故意隐瞒下这么要紧的事,若是谢家人到最后逃了,没能斩草除根,朝廷因此迁怒到他们的头上来,那母亲现在的投诚又还有什么意义? Ъiqikunět 第2812章: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之所以没有在祝满经面前揭开此事,不过是不想拆母亲的台,让母亲被祝满经质疑投诚的诚意罢了。biqikμnět 若是让他知道母亲连这么要紧的事都故意隐瞒,那先前母亲所说的那些话,他又是否会全然相信?母亲在他面前失了信誉,这对于他们的处境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最让秦念茹想不通,也无法理解的是,母亲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她为什么要这般刻意包庇谢家人?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母亲到现在还可笑地对谢家人留有幻想? 思及此,秦念茹看着谢老夫人的眼神不觉充满了失望,“母亲,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瞒着我?你难道还想要偏帮谢家人?他们这般害瑞儿,你觉得他们对我们还有什么情谊可言吗?” 谢老夫人听到秦念茹这般质问的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开口,语气严厉,“你给我闭嘴!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不用你来我面前指指点点!” 秦念茹目光灼灼地望着谢老夫人,语气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个机会,是我们唯一一次自救的机会,若是错过了,那从今往后就不再可能再有了!” 谢老夫人冷声,“我说了,我自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多言!” 秦念茹急道:“母亲……” 谢老夫人断然开口打断她的话,“你给我记住了,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能往外说!你若是敢往外说,那才是害了我们!” 秦念茹不理解,她更不懂,为何母亲有什么打算都不跟自己明说?难道自己这个女儿在她眼里,就当真这般不值得信任? 秦念茹正欲开口,不料,原本紧闭的门却是被推开了,本应该已经走了的祝满经赫然站在那里。 他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儿,一双锐利的眼睛立马扫向了谢老夫人,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冷意,“老夫人,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所隐瞒啊。” 谢老夫人和秦念茹俱是一惊,尤其是谢老夫人,脸色瞬间大变了。 “你,你怎么还没走?” 祝满经道:“若非我走慢了半步,也听不到这么一桩要紧事。 老夫人,枉费我这般信任你,却不想,你对我却是暗自留了一手。” 谢老夫人听他这话,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看来,他方才的确是全都听了去了。httpδ:Ъiqikunēt 她心中又不觉有些迁怒秦念茹,若非她方才急吼吼地问了那么一个问题,自己又何至于会露馅儿? 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局面。 她努力镇定,“那件事,我的确是瞒了你,但我却没打算一直隐瞒,我只是习惯了做事多思虑,给自己都留一条后路。待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对你和盘托出。”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她只是不想一次性就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打出去。 不然,到头来,她没了利用价值,再被他们一脚踢开怎么办? 在谢家那里,她已经吃到了教训,这一次,她难免就会谨慎几分。 更何况,眼前这人究竟是真君子,还是假小人,她都还没弄清楚,她会向对方妥协,乃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但也不意味着她对对方就是完全信任了。 秦念茹听了母亲的这话,心里总算明白了她这么做的用意。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祝满经自然也听懂了,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不愧是老狐狸。 但此事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破绽,相当于一个天大的把柄主动送上了门来,祝满经自然不会白白错过。 他非得抓住机会把她的嘴撬开不可。 祝满经一改先前那副亲和的姿态,神色语气都很是冰冷,“这一次,老夫人又究竟是否说了实话?我一时之间倒是不敢轻易相信了。” 顿了顿,他又缓缓补充,“便是方才老夫人提供的那些讯息,我心里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若你故意向我透露假讯息,引我给朝廷传递,让朝廷上钩,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俨然是将先前谢老夫人投诚的诚意全部推翻了,这也就相当于是把谢老夫人眼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直接抽走了。 谢老夫人心头顿时一慌,她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朱大夫,我敢对天发誓,我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绝对都是如假包换,半个字假话都没有! 我向朝廷投诚的心也是绝对真诚的!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一一核查,到时候自然就能知道我有没有撒谎了。” 祝满经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从她的表情上看,倒是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但也不敢保证这老太太是否人老成精,继续在自己面前演戏。 祝满经冷笑,“方才你也是一副十足诚恳的模样,完全把我骗过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技重施?”Ъiqikunět 谢老夫人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更加着急了。 祝满经浑身的态度都是在向谢老夫人施压,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颠倒和扭转,谢老夫人已经占不到半点优势,俨然完全处于下风之中。 秦念茹这个时候开了口,她与祝满经对视,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股子不卑不亢。 “朱大夫,我们现在的处境如何,你应当看得一清二楚。摊开来说,我们已经几乎走投无路了。 此前,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柳大夫的身上,但她的能力毕竟有限,我们的命运一个如浮萍一般,找不到依靠的落点。 可以说,你的出现,让我们一下又有了新的希望,你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你也说了,我母亲是聪明人,她不可能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哪怕她在一些事情上有所保留,但她对朝廷的投诚是真的。 她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绝对会为了瑞儿考虑。请你相信,她先前告知你们的讯息,都是真的。” 第2813章: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祝满经看着秦念茹,淡声道:“你们说得再情真意切,也总要拿出点实在的东西来。” 她们都听到了祝满经的言外之意。 秦念茹看向自己母亲,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到了这个时候,她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而还会彻底失去祝满经的信任,让先前的那些所有的努力都白白浪费掉。 谢老夫人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她便也不再迟疑,缓声开了口。 “谢家的确有一条密道……” 谢家的密道挖了几十年,每年都会好好修缮维护,那密道的出口也一直派人好好看着,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彼时,谢老夫人在谢家的分量还很重,他们自然不会瞒着她,所以谢老夫人才会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 总算撬开了谢老夫人的嘴,祝满经心中大喜。 这可是一条再要紧不过的线索,他可得一字不差地记下来,半个字都不能遗漏了。 这还得多亏了小师妹啊,方才要不是她眼尖发现了秦念茹神色的异常,他也完全没留意到。 差一点他就错过了这么要紧的讯息。 至于谢老夫人方才说她迟早都会把这一切和盘托出,祝满经心里也打个问号。筆趣庫 这老太太精明得很,她捏着这件事,指不定还要趁机提什么要求,若是一个风头不对,她也很有可能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现在能撬开她的嘴,自然比什么都好,他们也能趁早及时地做好准备不是。 谢老夫人说完,看着祝满经,“这一次,我是真的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绝对没有半点隐瞒。” 祝满经神色稍稍和缓了几分,又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便信你。” 谢老夫人闻言,眼底这才露出了一抹亮光来。 “你以后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问我,只要我知道,定然会尽数告知。” 她这话多多少少带着一点殷勤和挽回之意,祝满经也不吝给她吃定心丸。 “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只要老夫人好好配合,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您,先前的那些承诺,也都算数。” 谢老夫人闻言,再次松了口气。 不管他现在这话究竟有几分真诚,几分假意,他愿意给出这番承诺,就或多或少能让谢老夫人安心。 祝满经又道:“之后我怕是不方便每次都来,我有什么话,都会让柳大夫代为传达,你们想到了什么新的线索,直接告诉她便是。” 谢老夫人心里闪过一抹异样情绪,但却没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 得知兰清笳已经向朱大夫投诚之后,谢老夫人对她的满意和先前积累的好感就全都消失了,因为这让谢老夫人觉得兰清笳背叛了她。 秦念茹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柳大夫夫妇因为瑞儿的病才来到谢家,现在又被困在这里,不得不与他们一道承担接下来可能会降临的诸多风险,他们会为了自己的未来另寻出路,也是情理之中的。 别说是柳大夫夫妇,便是她们不也向朝廷投诚了吗?所以,她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柳大夫夫妇呢? 人不能总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祝满经再次转身要走,他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忽而对她们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们。biqikμnět 其实,小公子所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毒,这种蛊毒名为冰蚕蛊。 若非恰好遇到了医术精湛的柳大夫,他的腿耽搁到现在,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此言一出,谢老夫人和秦念茹的脸色俱是一变,同时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顶。 蛊毒! 瑞儿中的竟然是蛊毒! 谢家竟然用那样恶毒肮脏的手段来对付他!他们的心是黑的吗? 谢老夫人心中的恨意瞬间汹涌起来,长长的指甲直接掐进了肉里,她都无知无觉。 秦念茹更是气怒交加,更觉得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发疼。 她的瑞儿,当真是吃了太多苦头了啊! 祝满经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 那老太太这般不实诚,那自己就不妨让她们对谢家再多恨上几分,看她还会不会再对谢家心慈手软,心存幻想。 兰清笳在外面将里面的一切都尽数听在耳中,她的心中也是禁不住欢喜。 今日这一趟,比预想中还要收获满满。 他们掌握了这么多先机,此仗,谢家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祝满经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目光对视间,他便朝兰清笳投去一记得意和邀功的眼神。 兰清笳也回以他一记赞赏的神色,若非场合不合适,她定会不吝自己的夸赞。 回到自己的住处,兰清笳便将这些好消息尽数告知秦淮,秦淮听罢,也是欣喜不已。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把这些消息传出去。” 兰清笳嘱咐他小心行事,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讯息,每一条都至关重要,早一日把消息传给朝廷,朝廷也能早一日做出安排布局,他们的胜算自然也就多许多。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秦淮离开了,兰清笳便开始梳理和分析眼下的局势以及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毁掉粮草库,这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但眼下他们还尚未找到机会,也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便只能暂时搁置。 那么,另一个目标就是兵器了。 兵器这一块,他们已经埋下了暗线,差不多可以准备收网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的人手打入禁区内部的时间太晚了,若是能在里头待上一两年,他们能做的事情就会更加多许多。 眼下局势如此,他们也只能量力而行。 一个多时辰之后,秦淮回来。 他已经把消息传给了可靠的心腹,那人其貌不扬,但却有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的好记性,所以,那些讯息全都是口述于他。 他就算是被当成嫌疑人抓起来,旁人也休想从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来。 而他的忠心也绝对可以保证,不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事情。biqikμnět 事情安排好,两人总算是能稍稍放松几分。 第2815章: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谢老夫人听了自己女儿的这个主意,心里先是生出赞同,她并不在乎云帆的生死问题。 但旋即她又想到什么,神色不禁变了变。 云帆被怀疑了,谢家人会不会因此也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毕竟云帆和茹儿的关系人尽皆知,他们若是怀疑云帆是被茹儿所指使,从而对他们祖孙三人生了杀心,那他们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思及此,她连忙开口反对了这件事。 “茹儿说得对,这个法子不够稳妥,我们还是另想其他法子为好。” 母亲竟然会开口反对这件事?这委实让秦念茹感到惊讶和意外。 她知道母亲不可能会在乎云帆的生死,也不会在乎城中那些无辜百姓们的生死,她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和目的罢了。 她没有想到他们的安危问题,那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对兰清笳依旧是出于一种本能的信任,她压根就没想过兰清笳会卸磨杀驴,不管他们的死活。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自己母亲会反对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兰清笳却是猜到了几分。 这老太太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她才不会去管别人的生死。 而兰清笳也的确没有辜负秦念茹的那份信任,她的确做不到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计划的诸多后果。 若当真要利用猛兽行事的话,那他们为了避免一切危险的可能,就只能先一步把谢老夫人三人从这里转移出去。筆趣庫 如此,事后他们才不会被谢家人清算。 总而言之,此事的确还需要从长计议。 兰清笳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这个计划还有颇多疏漏,还得从长计议。 而且,究竟能不能行得通,也得先问过云帆才行。” 这件事最关键的一环在云帆的身上,若是云帆说此事行不通,那他们所有人就都没有法子。 兰清笳没有在这里多待,转身离开了。 她一走,谢老夫人就转头对秦念茹开口指责起来。 “你为何不事先与我商议,直接就在她面前把这个计划和盘托出了?” 秦念茹不喜欢她对自己说话的这个态度,不觉抿了抿唇。 她为什么不跟母亲商量呢?因为她骨子里就不认为母亲会认可自己的想法,亦或者,她下意识地觉得,她们母女不是一条心的。 反而,在柳大夫面前,她会放松自在些,愿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但这话她却不能说出口,这样的话,只会引燃她们之间的矛盾。 她让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这个想法也是我刚刚才灵光一闪冒出来的,我没有多想就直接说了。是我思虑不周,下次我有什么想法一定先告诉母亲。” 谢老夫人以为她会态度强硬地反驳自己,亦或是跟自己发生争吵,没想到她的态度会这般恭顺,这让谢老夫人有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谢老夫人目光深深地望着自己女儿,语气沉沉地说:“茹儿,我希望你能弄清楚,究竟谁才是你真正的亲人,究竟谁才是跟你真正一条心的!”https:ЪiqikuΠet 说完这话,谢老夫人便没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了。 兰清笳并不知道她们母女之间的这番争吵,她离开的时候,脑子里一直都在梳理着这整个计划。 究竟怎样,这个计划才更有可行性?才能有更高的成功率? 直到晚上,兰清笳脑子里的计划已经初具雏形。 秦淮已经主动申请加入了新兵训练营中,眼下谢家是缺人之时,他又生得体格健壮,他的加入没有被拒绝。 秦淮又花了些银子,让自己有了可以选择住在新兵训练营抑或是住在梨园的自由,如此,他既能借着与新兵们同住的机会打探讯息,也能在打探到讯息之后第一时间回来,与兰清笳商议。 就算没有打探到什么新的消息,秦淮最迟每隔三日也都会回来。 今日,便是秦淮一定会回来的时候。 果然,到了点,秦淮便回来了。 兰清笳第一时间把方才秦念茹提起的那个主意告诉了他,秦淮听罢,也生出了同样的顾虑——会对无辜百姓有太多伤亡。 兰清笳也点了点头,“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想到了另外一个解决之法,你来听听看,是否合适。” 秦淮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兰清笳开口,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 “我们可以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既然他们担心猛兽会对普通百姓们造成伤亡,那他们就不让猛兽下山便是。 那些猛兽依旧留在山上,它们攻击的目标还是老熟人,那就是山上的禁区。 这一次,它们的攻击要迅猛一些,要比之前所有的时候都要来势汹汹,最好是能直接威胁到禁区的生死存亡。 只有把动静闹得足够大,山下才会增派越多的人手上山增援。 到时候,他们再对粮草库下手,就更容易了。 就算他们想要求援,也根本没有机会了。 秦淮听了兰清笳的这个计划,陷入了思索之中。 片刻之后,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首先,谢老夫人祖孙三人必须在此之前先偷偷救走,且在计划执行之前都不能让谢家人发现他们已经被送走了。” 兰清笳点头,“这个我已经想到了。”筆趣庫 “云帆也会暴露。” 兰清笳:“到了这一步,云帆也没必要继续留在禁区,因为谢家的那所谓禁区,也已经被那些猛兽彻底毁掉了。” 她搞这一出,可不是单单为了烧了粮草,也是要顺便把粮草库一起毁掉。 如此,一举两得,双管齐下,对谢家来说,也会是一个致命打击。 秦淮继续道:“若当真到了这一步,谢家人必然会发现临郸城里混入了朝廷的人,我们只怕也藏不了多久。” 兰清笳:“真到这个地步,我们相当于已经与谢家直接宣战了,我们自然不可能一直躲着。而且,我也给大家想好了退路。” 秦淮眼珠一转,很快就意会了,“你是说山上?” 兰清笳点头。 谢家祖孙能躲在山上,他们自然也可以。 而且,真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他们也不用躲,毕竟,山上可是有一群猛兽,它们都是己方天然的盟军。 第2816章:攻克之法 秦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梁邵文,我们要如何对付?” 他们与梁邵文也算是有几次间接的交锋,他与何效忠没有私仇,又有姜德海的前车之鉴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易挑拨。 且就他们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梁邵文为人沉稳谨慎,有他主管粮草,他们到时候便是声东击西,他只怕也会安排一支强劲的人马把粮草库牢牢守着。 他们能否得手,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确定性因素还是太大了。 “虽然我们从谢老夫人那里得知,梁邵文嗜酒如命,但此人也十分谨慎。 就算我们有法子弄来好酒,也没办法以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把那酒送到他那里,更没法控制他喝酒的时间。” 秦淮打探到,他之前因为喝酒误过一回事,因此他对来路不明的酒更加谨慎,同时也更加自律,之后便极少再出现喝得酩酊大醉的情况。 他们要想以酒来做文章,引他上钩,让他放松警惕,只怕不简单。 关于这一点,他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秦淮此时旧事重提,便是要提醒兰清笳,他们面前还有这么一个人的问题要解决。ъiqiku 关于这件事,兰清笳也已经有了主意。 她笑看着秦淮,告知了他自己最新的一个发现。 “我今日去给小公子看诊,在那里便遇到了梁邵文,你猜我有什么发现?” 秦淮见她这般神色,心中一动。 看来,她是发现了什么好消息。 “别卖关子,快说。” 兰清笳便也没再故弄玄虚,她缓缓道:“我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子常年喝酒之人带着的酒气,我还注意到了他的面相,他很瘦削,面色有点蜡黄,但鼻子处,潮红明显,眼眶凹陷,眼中红血丝明显。” 秦淮听完,心中依旧有些迷糊,“这些说明什么?” 这不就是一个正常的酗酒之人身上的特征吗? “这的确没什么,但我有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子淡淡的药草味,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那应当是治疗痛风的药方。” 秦淮若有所思。 痛风,便是饮酒之人最易患的病症。 “他的面相看上去便是肝气受损,加上那味药草的味道,我基本上能判断他有痛风之症。你应当对此症也有些了解,痛风之症,一旦发病,那可是会痛到让人痛不欲生的,到时候别说是打理事务,便是下床都难。” 话到这里,秦淮自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 “你是想用他的病症来做文章?” 兰清笳点头,“没错。” 痛风发作,是绝对要忌酒的,但梁邵文身上依旧带着酒气,说明他当真是嗜酒如命,宁愿忍受疼痛,也要喝酒过过嘴瘾。 他有这么一个无法戒掉的嗜好,那他这痛风要想痊愈就基本上不可能。 兰清笳想做的第一步,就是先想办法成为他的大夫,能有机会给他看病。 若自己当真能有机会给他看诊,那之后就很方便在他的身上动手脚了。 那要如何成为他的大夫呢? 从今日的初次见面来看,他对自己的审视的态度,他必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和重用自己。 那就只能先让他的病情加重,最好是重到下不来床的程度。 当他真正体会了一把痛不欲生的滋味,而他原本的药膏又已经起不到半点作用之时,他自然就会想到自己这个大夫。 当然,如果他选择让二师兄给他看病,也没问题。 不过兰清笳觉得他应当不会选二师兄,因为二师兄名义上是谢立新带来的人,他俨然被划归到了谢立新那一派的。 而梁邵文则是谢北弦的心腹,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去。 兰清笳只要顺利成为了梁邵文的大夫,他什么时候发作,什么时候恢复,自然全在兰清笳的掌握之中。biqikμnět 兰清笳看着秦淮,“现在我们只需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如何在不惊动看守的前提下,把谢老夫人祖孙三人从梨园救出去。 第二,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让梁邵文的痛风发作严重。 这两个问题解决了,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一半了。” 兰清笳说完就望着秦淮,一副等着他来解决这两个问题的模样。 秦淮:…… 她可真是看得起自己,一下给自己抛出这么两个大难题来。 但这是自己夫人给自己出的考题,他除了迎难直上,又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秦淮一番苦思冥想,开口道:“先说梁邵文,我们在他身边没有安插人手,若是派人暗中动手脚也很容易暴露,风险太大。 不过,有一个人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兰清笳的思路也很敏捷,“你是说,何效忠?” 秦淮点头,“没错。很多我们不方便做的事,或许都可以借住他之手来做。” 兰清笳接话,“譬如,我们送不到梁邵文手里的酒?” 秦淮笑着点头。 先前他们都没有想到何效忠这个老伙伴,这会儿思路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何效忠此人相较于梁邵文来说,就简单多了,也好糊弄多了。 他们要想法子给他送几坛好酒,也会相对好安排一些。 他拿到了好酒,为什么要去送给梁邵文呢? 那就得让他对梁邵文有所求,亦或者,是得有人在他耳边吹一吹风。ъiqiku 临郸城明面上是何效忠在执掌大权,但实际上,梁邵文才是真正干事实,有能力打理庶务之人。 而且,梁邵文很识时务,凡事都很给何效忠面子,这让何效忠对他也客气三分。 眼下,他们彼此之间维持着一个十分和谐友好的关系,何效忠若是得了几坛好酒,又知道梁邵文嗜酒如命,他再把这几坛好酒送给梁邵文收买人心,也完全说得过去。 只是,他那脑子可能想不到这一层,还得有人有意无意地提点他一番。 赠酒便是礼贤下士,笼络人心,他必然会十分乐意。 梁邵文对于何效忠的示好必然会心存警惕,对他送给自己的酒也会持怀疑态度。 如果那酒是十分难得的,他都没有喝过的佳酿呢? 一个嗜酒如命的人,能抵抗得了那样的诱惑吗? 他们都能十分笃定,一定不可能! 第2817章:碰个头 一切的关键点便在酒上面。 他们必须找得到让梁邵文欲罢不能的美酒。 只有酒足够好,梁邵文才会忍不住,他尝了之后才会一杯一杯,停不下来。 而他的痛风本就是老毛病,他这个时候不忌酒,痛风自然就会发作,狠狠地反噬在他的身上,到时候,自然就有了兰清笳的用武之地。 只要梁邵文想起了兰清笳,她就有绝对的信心和把握能把他的痛风治好,并且让他离不开自己。Ъiqikunět 秦淮:“前几日我已经让人去物色好酒,过段时间应当就有回信了。” 兰清笳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来想一想另外一件事,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把谢老夫人祖孙三人救出来。” 两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头脑风暴。 他们必须要在计划开始之前就把人送走,而且在计划开始之前,都不能让梨园的人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 不然,谢家人就会因此生出警惕,在后续计划开始之后,不会轻易上当。 这也就意味着摆在他们面前的其实是两个问题。 其一,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把人送走? 其二,把人送走之后,又如何能继续瞒住所有人,不让人发现? 这两件事都必须做到,如此方能保证后续计划万无一失。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问题自然也要一个一个地解决。 第一个问题,是最难解决的。 因为谢老夫人祖孙三人现在不得自由,他们的院子外头就有侍卫把守着。 就算他们引开了那些侍卫,把人从那院子里救了出来,但要把他们带离梨园,也不容易。 那院子距离梨园可不算近,这期间要经历不知道多少个关卡,遇到多少侍卫。 只要被一个人发现了异常,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一番苦思冥想,他们想出了一个法子。 “我们可以这样……” 一番商议,两人都比较认可这个计策。 虽然这计策同样会有风险,但要想把他们救出来,本身就需要承担风险,不可能半点风险都没有。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没有想到其他更加好的点子。 这个计策,算是一个兜底的法子吧。https:ЪiqikuΠet 但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个计策只适用于谢老夫人和秦念茹,谢天瑞的身形太矮,太有辨识度,而且,他的双腿没法自由行走,就更会让人一眼认出来。 所以,他们还得想法子再把谢天瑞单独救出来。 单单是他没法自由行走这一点,一般的法子就不适合他,唯一可用的法子就是让人把他带出来。 这人必须得身手敏捷,对地形熟悉,还必须能让他们绝对信任,不然就谢老夫人那般多疑和宝贝谢天瑞的程度,只怕不会轻易让他跟不认识的人离开。 秦淮自己倒是可以来充当这个角色,但他的身手一旦暴露,谢老夫人只怕又会对他的身份来历产生怀疑,到时候多半又要牵扯出其他麻烦事来,横生不必要的枝节。 最后,两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云帆。 这件事若是由云帆来做,再合适不过。 云帆的身手敏捷,对梨园的地形更是十分熟悉,而且也深得秦念茹和谢天瑞的信任。 就算谢老夫人对他依旧心存疑虑,那种情况下,她也多半不会再阻拦。 而且,有云帆亲自把人带走,也更加方便带上山进行安置。 只是,云帆能顺利从禁区离开,悄无声息地下山来吗? 这个问题,他们都不大确定。 最终,秦淮一锤定音,“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找机会直接问问他。” 反正,这件事他们也要告诉云帆,与云帆商议,不可能光靠他们拍拍脑袋就能决定下来。 因为这件事云帆才是起到最重要作用的一环,必须要云帆点头答应,并且能配合,他们的计划才能推行下去。 但兰清笳又开始担心沟通问题了。 他们要与云帆商议之事不少,若是让人传达,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而且别人传话,云帆若是理解错了,彼此造成信息差,只怕又会对后续的计划产生影响。 秦淮道:“这你不用担心,我会上山一趟,找机会跟他碰个头。” 兰清笳不免担心,“会不会太冒险?” 秦淮安抚,“我对山上的地形已经很熟了,我会让狼群给他传讯,他收到讯息自然会想办法出来见我。” 他自然是进不去的,但云帆要出来应当不难。 兰清笳闻言,便也没再反对。 这的确已经是最稳妥周全的法子了。 择日不如撞日,秦淮当即就决定马上出发,现在就上山一趟。 兰清笳略微犹豫了一下,只是叮嘱他多加小心,便没有再开口反对。 秦淮换上了夜行衣,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一走,兰清笳便也没了睡意,心中禁不住的挂心。 秦淮对山上的地形的确已经很熟悉了,他身形灵活敏捷,在山上飞速穿行,很快就到了狼群聚集地。 他一出现,狼群就被惊动了,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显得十分阴森诡异。 若非秦淮胆子大,只怕也会被吓得够呛。 好在它们已经熟悉了他的味道,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 “我想见云帆,劳你们帮我给他传个信。” 万物皆有灵,即便它们只是动物,它们也都听明白了秦淮的话。 或者说,它们对云帆的名字很熟悉。 它们齐齐发出了一阵阵狼嚎,那狼嚎一声接一声,十分有节奏,也传得十分遥远。 禁区中的云帆原本已经睡下了,忽而听到这一阵狼嚎,一下又睁开了眼睛。 他从它们的狼嚎中听出了召唤之意。 它们在找他?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云帆心中不禁升起一阵阵担心。 他当即立马起身,身形格外敏捷矫健,十分熟悉地在禁区中穿行,然后到了其中某处不起眼之地,钻了出去。 这个地方,便是每次狼王出入之地,他早已经十分熟悉。 他离开之后,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快速在山林中穿行。 他的速度,甚至比秦淮还要快上几分。Ъiqikunět 只一刻钟时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狼群面前,而狼群也早就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纷纷停止了嚎叫。 狼王上前,趴在他的脚边,半点狼王的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是一个虔诚的膜拜者。 第2818章:暂避之地 云帆伸手,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 看到它们都没事,云帆原本悬着的心就放了回去。筆趣庫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秦淮突然开口,“是我要找你。” 这时,云帆这才注意到秦淮竟然在,他也就明白了狼群之所以会把他唤来的原因。 秦淮也不多寒暄,直接开口便直奔主题,把自己的来意尽数道来。 秦淮向他传递的信息量很多,云帆都一一认真听着。 说完之后,秦淮问他,“这些事,你是否都能做到?若是有什么难处……” 云帆几乎毫不犹豫地道:“这对我来说不难,我可以做到。” 秦淮听了他的这个回答,这才放下心来。 他就猜到云帆定然能做到这件事,但是那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实际结果究竟如何,自然还得听他亲口承诺。 秦淮开始跟他对起了这些事项的细节问题。 他们要先把谢老夫人祖孙都救出来,而云帆则需要重点负责谢天瑞。 “到时候你需要把小公子顺利带出梨园,若是遇到侍卫,也务必不能让对方发现小公子的存在,不然我们的计划就会暴露,再想有下一次,就完全不可能了。 你放心,我到时候也会安排人接应你,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云帆道:“你也放心,我知道有一条最幽静的路径,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梨园,我定然不会出岔子。” 秦淮忙追问是哪条路径,云帆便大致描述了一番。 秦淮对梨园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了,所以他听云帆一番解释,便也在心里大致规划出了那条路线。 那条路线的确是最方便快捷不过,若是那里没有安排其他巡逻看守之人,就是一条最合适的逃跑路线。 他过几天便先去踩一踩点。 营救之事安排好了,秦淮便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她们到时候只能暂时在山上避一避,你可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 还有,到时候我们的人多半也会撤到山上,如果谢家带兵来清剿围杀的话,我们也得先占据一个具有优势的地理位置。 你对山上的地形最熟悉不过,这些安排,也只有靠你。” 云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方道:“我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地方,只是,在此之前,你得先想法子准备好足够的物资。母亲他们住的地方,你也要先给她们安排好。” 山上的条件毕竟比不上梨园,眼下的情形她们不得不避上山来,但云帆也不想太过委屈了她们,若是可以,他也想尽可能地创造更加舒适的环境。 秦淮当机立断,“那你现在就带我去认一认路,这些事,都由我来安排。” 今晚上既然已经上山了,他就不想白白错过这次机会,又耽搁时间。 云帆也没有迟疑,直接答应了。 两人拿着两束火把,狼群在后头远远跟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守护。 此般情形,对于秦淮来说,也是平生难得一见。 一边朝那处地方走,他们一边继续方才未完之事。ъiqiku 人救出来了,那他们就可以找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那就是想法子火烧粮草库。 他们的计划是来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而要调虎离山,就需要山上的野兽们帮忙。 这一次与此前那些小打小闹还不一样,以前只是为了让禁区的人生出紧迫感,给云帆制造进入禁区的机会,所以那些猛兽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对地禁区发动攻势。 这一次,却是要来真的。 他们要趁此机会,把禁区彻底毁掉,让谢家彻底失去这个天然的器材库,只有这样,才能惊动山下的人,让他们第一时间调派足够多的人手上山支援。 秦淮:“你还能调派得动那些猛兽吗?” 云帆:“能。” 他没有犹豫,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他的自信。 秦淮听到他这般自信的回答,也就完全放心了。 如此,就再好不过。 秦淮提出了一个顾虑,“有没有法子能让那些猛兽分得清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 他们在禁区里也安插了不少人,到时候猛兽攻击禁区,只怕会对他们造成误伤。 秦淮对这个问题原本不抱希望,他只能提醒自己的手下们到时候机灵点,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 但没想到,云帆却是给出了解决方法。 “到时候我弄一些老虎的毛发,他们带在身上,它们嗅到了老虎的味道,多半不会伤他们,。” 秦淮闻言大喜,“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秦淮没有把自己所有的手下都告诉云帆,并非不信任他,而是怕他这个较真的性子,要追着问。 他只说了一部分人,到时候,他们多拿些毛发,再分给其他人便是。 秦淮又嘱咐他,“一旦开始行动,禁区的人有可能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你自己要格外注意安全。” 云帆的心里泛起一股微微暖意,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语气里却是不自觉和缓几分。 “我知道。什么开始行动?” 秦淮安抚他,“不着急,我们的计划才刚有一个雏形,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待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再来找你。到时候,还是老样子,我让狼群给你传信,” 云帆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便已经到了云帆所说的那个地方。 那里的确是一处不错的暂避之地,这里不再是茂密得见不到阳光的丛林,而是有一大片平缓的空地,适合搭建临时居住的木屋。 秦淮还听到了一股潺潺的水流声,想来这里附近便有水源。 而周围那些可以食用的果子,就更不必说了,简直随处可见,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填饱肚子的问题。ъiqiku 至于安全问题,有狼群护着,其他野兽也不敢轻易进犯。 而谢家人,要想攻打进来也基本上不可能,他们一路走来,地形十分复杂,根本不适合大支人马进入。 他们若敢来,自己这边只需要安排少数人设伏,就能将他们逼退,可谓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优势。 云帆问他,此地是否可行,秦淮表示十分满意。 云帆又提醒他,“不要忘了储备物资。” 秦淮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笑道:“放心,我定会把这些都准备妥当,绝对不会委屈了茹夫人和小公子。” 至于谢老夫人,那可没人在意,她不过就是顺便罢了。 第2819章:成了一半了 秦淮这一趟可谓收获满满,兰清笳得知了这些好消息,这才放心地睡下。 几日后,秦淮的手下终于弄来了两坛好酒。 据说此酒名为百日醉,顾名思义,喝了这酒的人,能醉上百日。 这自然有些夸张,但也足以说明这酒究竟有多好。 秦淮打开,还没尝,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酒香。 再喝一口,只觉得喉间一阵辛辣,一直烧到了胃里。 这酒,够烈! 他不是懂酒之人,但却也知道,这酒乃是好酒。 只是不知道梁邵文究竟有没有喝过这样的酒,会不会上钩了。 不管如何,那都要试一试才知道。 他们立马就按照计划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好消息,他们成功地把那两坛酒送到了何效忠那里,没有引起他的怀疑。筆趣庫 第二天,何效忠果然拿着一坛酒去找了梁邵文,将那坛酒送给了对方。 得知这个消息,兰清笳很兴奋。 成了一半了! 接下来,就看那梁邵文究竟能否抵挡得了百日醉的威力了。 兰清笳没有去打探这个消息,她就只能等。 如果几天过去,梁邵文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那就说明这件事多半是黄了。 三日后,有人来请兰清笳,对方正是来请她去给梁邵文看病的! 兰清笳心中顿时一阵激动,成了! 梁邵文果然没有抵挡得了美酒的诱惑,尝了那坛酒。 他会请自己去,说明他的痛风发作得来势汹汹,以往的膏药已经不起作用了。 看来,他这是喝了不少啊。 兰清笳见到梁邵文的时候,他已经痛得只能躺在床上,根本下不来了。 实际上,他便是半靠着床都有些费力,不过是因为兰清笳是女医,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这才倚在床上。 他已经痛了一整天了,昨天还能勉强处理事务,今天整个人就完全倒下了。 眼下正是谢家的关键时候,家主把他安排在这里,是要让他能看好临郸城,不让这临郸城出乱子的,若是让家主知道自己因为贪杯痛风犯了,什么都做不了,那自己定要受罚。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派人把兰清笳请来。 梁邵文原本是不想碰何效忠送来的那坛酒的,但何效忠打开了那坛酒,他闻到了那股子格外浓郁的酒香,肚子里的馋虫立马就抑制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他忍了一天,还是没忍住让人打开。 命人验了毒之后,梁邵文就尝了一杯。 但对于酒鬼来说,只喝一杯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还会把馋虫勾得更凶。 一不小心,梁邵文就喝了好几杯,狠狠过了一番瘾。 而现在,就是他放纵自己的后果。 梁邵文现在满心后悔,更在心里把何效忠骂了无数遍。 他现在笃定定然是何效忠不安好心,故意给他送来了那么一坛子酒,他这是包藏祸心啊! 梁邵文再后悔也没用,这件事毕竟是自己理亏,他也无处说理去。 他眼下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兰清笳的身上。 兰清笳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一番诊脉之后,兰清笳立马就说出了病因。 然后她便给梁邵文施针,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梁邵文就觉得自己身上原本那骨子强烈的疼痛消失了,整个人都一下活了过来。筆趣庫 他这才睁开眼睛,开始认真地大量起了兰清笳来,对她的医术也产生了真正的认可。 看来这名女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啊。 兰清笳又开了几服药,让他按时服用,并交代他以后都不可再饮酒。 梁邵文当下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他刚受了一次教训,自然不会再随随便便碰酒。 但以后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就不一定了。 兰清笳在梁邵文满意的目光下离开了这里,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她的唇角无声勾了勾。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接下来,就只需要等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及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然后开始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了。 秦淮那头一直在安排着筹备物资之事,他可用的人手不算多,这件事还要做得隐蔽,所以,要完成还需要一些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最新的消息传来。 谢家正式与朝廷开战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入临郸城,他们是通过外面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 更多的消息,暂时还没有打探到。 秦淮和兰清笳也不知道自己传出去的那些讯息朝廷收到没有,又是否做了相应的准备。 但消息他们已经传出去了,能做的也做了,其余的他们也管不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搅乱临郸城的浑水,让谢家腹背受敌,如此,也能帮朝廷分担火力,尽快结束战局。 接下来他们得加快行动,尽快把计划推行下去了。 又过了七日,山上的物资准备基本完成。 他们决定,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一步,先把谢老夫人祖孙救出来。 这件事自然要先告知她们,让她们自己心里先有一个数。 如此,真正开始行动时,她们才能配合。 秦淮略懂天象。 他观天象,预测过两日会有大雨。 下雨天,会让很多事变得不方便,但某些时候,也能让很多事变得方便,因为那能掩盖很多痕迹。 是以,他们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两日后的晚上。ъiqiku 如果下雨了,那按照计划行动。 如果没有下雨,也同样照例执行计划,只不过行动要更加小心。 云帆那边,秦淮也已经通知好,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他人手,也都蓄势待发,只等两天后的晚上。 转眼便到了两日后。 这一日白日,天气清朗,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 就在大家都以为今晚上不会再下雨的时候,到了入夜之时,天上就开始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起来。 要下雨了! 大家心头一喜。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因为大雨,守在谢老夫人院子外的侍卫们便直接到别处躲雨去了,反正这院子里的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根本不可能出来。 他们这一走,藏在暗处的几道人影便动了起来。 第2820章:老天爷都在帮忙 那几道黑影借着雨势的遮掩,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院中。 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有几道黑影飞身到了屋顶,他们在观察外面的敌情。 片刻,几道独特的鸟叫声响起。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信号,这信号的意思是,外面一切安全,可以按照计划行事。 不多时,院子的角门就被悄无声息地打开,几道黑影迅速离开,然后那扇门便又再次被关上,那几道黑影则是迅速离开了这里,而他们的脚步也被雨水尽数遮掩,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https:ЪiqikuΠet 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这场大雨,则是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兰清笳没有出面,而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消息。 她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而秦淮也已经把事情安排好,自己去或不去,对事情的结果的影响都不大。 一直等到天光即将破晓,那场大雨也下了一夜,秦淮都还没有回来。 兰清笳的心一直提着,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梨园里没有什么大动静。 若是他们暴露了,梨园的侍卫定然会组织全方面搜查,她这里也不会避免。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刚这般安慰自己,一道湿漉漉的人影就翻窗进了来。 兰清笳看到他,当即一喜。 “你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你有没有受伤?” 秦淮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朝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此事无惊无险,顺利完成了,我们所有人都全须全尾的,你安心吧。” 当然,他没有说的是,在爬山的过程中,谢老夫人满腹牢骚,到了那处临时安置地之后,她更是各种挑剔不满。 时间紧急,秦淮只来得及让人临时搭建了简易的木屋,条件自然跟梨园没法比。 但跟露宿野外相比,能住上木屋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好歹能遮风挡雨。 而且,给他们祖孙三人的木屋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但谢老夫人却没看到这些,她只看到了这里的诸多不便和简陋。 云帆不在乎谢老夫人的想法,但他却担心秦念茹和谢天瑞也觉得这里太过简陋。 好在,他们对此都很满足,还反过来劝说谢老夫人,这才堪堪堵住了谢老夫人的嘴。 未免他们着凉生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家只能一起帮忙,先给他们祖孙三人烧水梳洗,更换干净衣裳。 云帆留在那里帮忙,秦淮下山还需要时间,便先行离开了。 他留下了一些可靠之人,加上还有云帆安排的狼群们护着,山上暂时是安全的。 听到这话,兰清笳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去。 她又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替身你都安排好了吗?” 她所说的替身,便是顶替谢老夫人祖孙的人。 他们的真身已经离开了,但不能让梨园的人发现,所以,他们必须得先安排三个替身,在那院子里扮演她们。 直到他们开始下一步计划,那几个替身都不能败露,不然,很有可能会被谢家人怀疑,从而生出防备来。筆趣庫 秦淮点头,“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 既然最要紧关键的一步完成,接下来,他们就可以按照计划继续往下走下一步了。 不过,这场雨一直下,没有停的趋势,他们原本火烧粮草库的计划是不是要改一改,直接换成水淹粮草库? 但他们却是更倾向于火烧,因为火烧更加干脆彻底,不留余地。 用水的话,那些粮食就算坏了,晒一晒也还能勉强继续吃。 他们决定先等一等,最多等三日,如果三日后雨还不停,他们就改变计划,直接借着这天气用水攻。 这场大雨下了足足两天两夜,雨势很是滂沱,直到第三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终于开始放晴,气温回暖,太阳也高高地挂在了天空上,原本地上那残留的泥泞和水汽都被蒸发得差不多了。 莫不是老天爷知道了他们的三日之约?这大雨赶在这第三日的时候赶紧就停了? 或许老天爷真的开眼了,就在大雨停了的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再次为他们的计划提供了天然的契机。 大家正在睡梦之中,忽而听到一阵轰隆的声响,像是地动山摇一般。 这是发生了什么? 翌日,大家便有了答案。 因为前两日的大雨,山上泥土松软,发生了坍塌,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一番动静。 秦淮和兰清笳都担心山上的情况,秦淮找了个机会就上了山。 好在,他们选的那处地方很是平缓,且地势开阔,并没有危险。httpδ:Ъiqikunēt 而这一趟上山,秦淮也与云帆达成了一致:借着这次山石坍塌为契机,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很快,山上就传来了另外一个坏消息,因为那场山石坍塌,山上的野兽发生了暴动! 它们开始像发疯似的开始围攻禁区,且这一次,它们的攻势比此前的那一次更加凶猛无数倍,很快禁区的人就意识到他们不是对手。 他们必须要向山下求援! 收到消息,何效忠大骂了一番,然后不得不开始清点人手,上山支援。 梁邵文也得知了这件事,他的眉头深深蹙起,心里也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子不大好的预感。 这预感很快就成了真,第一批上山支援的人很快又下山报讯,并传达何效忠的命令,山上的战况并不乐观,那群畜生就像是发疯了似的,俨然好像跟他们不死不休的架势,大家的伤亡很是严重,还要增派更多人手支援。 梁邵文眼皮狠狠一跳,他觉得自己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一下成了真。 他自然不想管何效忠的死活,前头那一桩事他还记着仇呢。 但这不是何效忠一个人的死活问题,更是禁区能否保全的问题。 再严重些,是临郸城会不会受影响的大问题。 若是那些畜生直接冲下山,在城中肆虐,那临郸城就要被毁了。 所以,眼下不是计较他与何效忠个人恩怨的时候,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梁邵文便立马组织清点人手,除了重要关卡必须要留的人以外,其余所有人,甚至包括村民们,除了老弱妇孺以为,也全都被安排上山增援。 第2821章:粮仓被烧了 村民们原本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眼下关头也由不得他们不愿意了。 而且,他们也担心猛兽真的下山来,到时候他们自己的正常生活也没法维系。 为了自身利益着想,他们也只能抡起自己的工具上山了。 一下子,整个临郸城一下就空了下来。 梁邵文在城中坐镇,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把好关,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 但他的身体偏偏在这个关头拖了后腿。 他的痛风发作了。 自从柳大夫给他看诊之后,他的痛风就没有再发作过。 这段时间柳大夫便时不时来给他诊脉,施针调养,不曾想,今夜又突然发作,而且来势汹汹,痛得他倒吸凉气,一下就倒下了。 可他明明没有喝酒啊。 他只能再让人去把兰清笳唤来,再扎几针缓一缓。 兰清笳来了,诊过脉之后便道:“应是下雨天的缘故,湿气入体,这才让你的痛风发作。 我给你扎几针,再开几副安神的药,今晚梁管事好好休息,勿要多思多虑,很快就能好起来。” 梁邵文便让她赶紧下针。 果然,一针下去,他觉得自己的疼痛缓解了,他不觉舒服地长长舒了口气。 原本他是打算彻夜守着,等着山上的消息,但眼下,他的身体如此,他也有心无力了。 好在,山上传来了好消息,局面暂时控制住了,那些猛兽没有再发起进攻,因为它们怕火。 侍卫们人手一个火把,它们见了,直接就吓得退避三舍,不敢再犯。https:ЪiqikuΠet 而何效忠则是趁势追击,想要借此机会把它们彻底打怕,让这些畜生再不敢来犯。 听到这个消息,梁邵文总算能长长舒了口气。 也因此,他喝了药之后,也没有再强撑,整个人都陷入了酣甜的梦乡之中。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醒,整个天都塌了。 粮草库乃是临郸城的重中之重,其他地方的人手都被派去增援了,这里的人手却是一个都不少,大家都兢兢业业地守在这里,片刻不敢松懈。 这可关涉着他们的身家性命,如果这里出了事,他们也别想活了。 但后半夜了,他们难免会有些困倦,就在看守正在昏昏欲睡地打盹儿时,忽而一道猛虎的怒吼声传来。 这一声怒吼离得不算近,但也绝对不远!大家的睡意一瞬间就被吼没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有惊惧。httpδ:Ъiqikunēt 山上的事他们自然都知道,原本他们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山上的猛兽下了山来作乱。 难道,他们的担心当真成了真?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又一声猛虎咆哮声传来,而且那声音还越来越近。 大家赶忙去查看,这一看不得了,赫然看到一头身形高壮,威风凛凛的老虎在夜色中朝这边来!那咆哮声便是他发出的。 那些看守直接吓破了胆,声音颤抖地道:“不好了,老,老虎来了,快,快躲起来!” 他们立马转身就跑,想要躲进库房里。 但那猛虎却是看到了他们,它一改原本一直不紧不慢的姿态,抬腿就朝这边狂奔,整只虎俨然是一股子蓄势待发的攻击姿态。 他们的速度再快,又哪里能快得过老虎?很快,几人就被猛虎追上,一掌直接拍死了。 它似乎饿了,没有再追其他人,而是低头开始享受自己的美味。 其他人见此,当即吓得肝胆俱裂,两股战战。 “跑,快跑!” 大家什么都不顾,直接转身就跑了,连粮草库都不敢躲,生怕那库房的门也抵挡不了这猛虎的一掌之威。 不过转瞬间,粮草库的守卫就已经跑了个精光。 他们这是去搬救兵了! 然而,城中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基本上都已经上山增援去了,他们要想搬救兵,一时还找不到人手。 去向梁管事回禀,也是半天才把话传过去,最后出面的也不是梁管事,而是他身边的下人。 他们还在想方设法地筹集人手,有人眼尖地看到粮草库的方向有火光隐隐传来。 大家见此,心中暗道一句不好,赶忙往那边赶去。 匆匆忙忙赶过去,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原本大门紧闭的粮草库此时大门敞开着,而里面赫然已经是一片汪洋火海! 而那头作乱的老虎,也早就不知所踪。 众人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旋即大喊,“救火,快救火啊!” 然而,这里附近没有水源,大家也没想过会有大火,也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 要救火,大家只能往更远处去搬水。 而且他们的人手不够,如此一番来回折腾,哪里来得及? 等他们急匆匆地喊人救火,又端着水赶过来的时候,粮草库里的火已经烧得更加凶猛,根本救不了了。 大家端着水,压根不敢靠近,只能看着那大火发愣。 那些粮草库的侍卫们一个个都如丧考妣一般,哭都没地方哭了。 完了,他们没看好粮草,酿下大祸,这下子,他们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梁邵文的那名心腹看到这番情形也是双腿一阵发软,他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惨白着脸,急匆匆地往梨园赶,去向主子回禀这个消息。https:ЪiqikuΠet 梁邵文还在沉睡之中,他睡得正酣甜之时,忽而被人用力摇晃,硬是从美梦中唤醒了过来。 任何人被吵醒都不会有好脸色,梁邵文更是周身一股怒意。 但他看到心腹焦急的面色,心里的怒气顿时一突,原本发睡意也一下没了。 他急忙问,“难道山上出事了?” 那心腹哭丧着脸摇头,“山上没有消息传来,是粮仓那边出了事……” 梁邵文心里一突。 粮仓? “粮仓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心腹给出了一个让他目眦欲裂的回答,“粮仓,起火了,现在,整个粮仓都烧起来了,根本扑不灭……” 梁邵文的脑子里一阵嗡嗡嗡地响,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脑子里就反复盘旋着一句话,粮仓被烧了…… 他一把揪住心腹的衣领,厉声喝问,“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何人所为?” 第2822章:不是铁板一块 心腹被他勒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一头猛虎,它把粮仓的守卫都吓跑了,兴许是它不小心把火把撞倒了,这,这才引燃了粮仓……” 梁邵文听到这个回答,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是因为一头老虎?这些畜生竟然已经下了山? 但他心底却是同时生出一阵疑惑来。 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不相信! 梁邵文第一时间赶往粮仓,还没到,他就已经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他的心一沉再沉,待到了那里,看到那番情形,他顿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这下子,全都完了,这下子,他只怕是万死也没法向家主交代啊! 那熊熊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色,显得分外狰狞可怖。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会成为他的发泄口。 半晌,梁邵文才怒吼出声,“给我查!定要把这件事给我彻底查清楚!” 一头畜生能把这么大的粮仓都烧了?他不信! 如果当真是那头畜生意外所为,那粮仓最多就是从一个角落开始烧起来,而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火势从四面八方开始蔓延,根本让人无从下手去扑灭。 这分明就是有人借着那畜生为遮掩,蓄意烧毁他们的粮仓! 他们这临郸城,怕是早就不干净了啊! 梁邵文一声令下,整个临郸城就开始进入紧急戒备之中,每个人都要经受严密排查,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严惩不贷。 这一查不得了,这才发现原本被关在院子里的谢老夫人祖孙三人,竟然全都逃之夭夭了! 外面的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也都还在,唯独三个主子不在了。Ъiqikunět 梁邵文急匆匆地赶来审问,那些下人一口咬定昨天白日时,三个主子都还在。 唯一的疑点就是,这几天她们都没出过房门,就只是在屋子吩咐她们。 主子不想出门,下人们自然没有干涉的权利。 直到今晚上,突然有人闯进来搜查,她们这才知道人早就不见了。 梁邵文气得直接当场就砍了两人。 她们祖孙三人在这个关头不见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粮仓之事定然就是她们干的! 虽然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件事定然与她们脱不开干系! 他们在这临郸城,定然有帮手! 对了,那茹夫人有一个养子,原是梨园里的马奴,他有操控狼群的能力,也正是因此,他才被安排去了禁区,负责禁区的安全问题。 现在看来,只怕一切都是他们事先预谋的。 那马奴只怕不单单能操控狼群,也能操控猛虎,前头的那些全都是演戏,昨晚粮仓被烧,也定是那马奴所为!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谢老夫人所指使! 她们祖孙三人能逃到哪里?定然已经上山去了。 如此,一切就说得通了。 此时想明白了这一切,却是为时已晚。 梁邵文生出一种备受愚弄的愤怒来。 原本他被委派至此,又打听了姜德海生前之事,他内心对姜德海还颇为瞧不上,觉得他太过无能,在他的地盘上都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去。 现在,他自己也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梁邵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太过想当然,也太过自负了。 自己犯的错,简直比姜德海还要大千百倍! 姜德海在的时候,临郸城只是发生了一起不痛不痒的骚动,很快就被镇压了。 而自己在的时候,可是连禁区和粮仓这两大至关重要的底牌都毁了! 他还让谢老夫人祖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虽说,名义上何效忠才是这里的主管,自己只是协助的,但真正要问责起来,上头的主子可不会管这些。 他的项上人头,只怕是难保了。 但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梁邵文自然不会甘愿去死,虽然事情已经非常严峻,到了难以挽回的程度,但他还是不能坐以待毙,他要竭尽所能弥补错误,将功折罪!筆趣庫 他要把谢老夫人三人抓回来! 梁邵文强压心头的怒火,吩咐手下全城搜捕可疑人员,重点搜寻谢老夫人祖孙,万一他们还滞留在城中,谁能把他们抓到,便重重有赏! 至于去向家主禀报之事……他只能自己亲自去。 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若是让家主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一切,他便是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唯有自己亲自去,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阵阵发软,浑身更是一阵难言的疼痛。 他的痛风又发作了。 他实在撑不住,只能让人再去把兰清笳请来。 但万万没想到,派去的人却只带回来一个消息,“柳大夫不见了。” 梁邵文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自己竟然完全被他们联手蒙骗了! 原本梁邵文就气得几欲晕厥,只靠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现在,他的强撑被彻底压垮,整个人一阵气血翻涌,直接吐出了一口浓血,彻底昏死过去。 一下子,原本就乱糟糟的局面更是乱做一团。 兰清笳:深藏功与名。 谢北弦原本正满心意气风发,畅想他们谢家称帝的风光,没曾想,临郸城的坏消息骤然传来,他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怒意。 赵梓牙得知这一系列坏消息,他的心底更是禁不住狠狠地往下沉。 他心中升起一个十分不祥的预感。 前些时日,他们刚刚公开造反,原本大好的天气就突然开始电闪雷鸣,接连下了几天的大暴雨,彼时他观天象,就觉得隐隐不大好。 但那样的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现在,前头的战局如何还不明朗,他们谢家的后院倒是先起火了。 而且这不仅仅是损失了一个粮仓,一座铁矿的问题,这也暴露出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他们弥江府早就不是铁板一块,连临郸城都已经有朝廷的人混迹其中,其他地方的漏洞就可想而知! 那么,他们先前所以为的先发制人的优势,当真是先发制人吗?殊不知,会不会是朝廷早就安排好的请君入瓮? 思及此,赵梓牙的浑身顿时一个激灵,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Ъiqikunět 第2823章:节节败退 对于普通老百姓们来说,这段时间最骇人听闻的消息,大概便是弥江府的谢家突然举兵造反之事。 为了制造舆论,谢家将熙元帝的身世大书特书。 原来,熙元帝压根不是先太子的亲生子,而是太子妃与人私通所生的奸生子! 有关谣言在民间一时甚嚣尘上,尤其是在闽南以南的地方,几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而待舆论酝酿得差不多了,另外一则消息横空出世。 先太子其实有血脉留存于世,他的血脉便一直被养在其外祖母的娘家谢家之中,他便是先太子之孙,名为天瑞。筆趣庫 今日谢家举兵造反,便是为了助先太子之孙登基为帝,拨乱反正。 一番舆论造势下来,他们的造反之举就被冠上了名正言顺的遮羞布。 加之谢家在南方良好的声望,他们很快就获得了民心的拥护,打出了一场漂亮的开局。 谢立新亲自坐镇闽南,主持大局,对此番战局十分看好,可谓是意气风发。 谢家与朝廷的首次水上交锋便在闽南开始,与谢家对战的,便是福建府水师,谢家直接打了个出其不意,将朝廷水师打了个落花流水。 堂堂朝廷水师竟然败给了谢家这样的野路子?这说出去可当真丢人,朝廷士气受挫,而这谢家的士气则是备受鼓励。 而此时的谢立新压根不知道临郸城已然发生了那般巨变,他只收到了儿子传来的一条消息,“弥江府发现了朝廷的内鬼,对方已经伏法,暂未探查到多余消息,请父亲小心留意身边人,切莫轻敌。” 赵梓牙要把临郸城的巨变传给谢立新,但却被谢北弦以这会动摇军心,影响父亲的判断为由阻拦。 赵梓牙一再坚持,谢北弦却是寸步不让。 “这个时候告诉父亲有什么用?我已经告知了父亲最要紧的讯息,他知道了内鬼的存在,自然会小心留意。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内鬼清除干净,再从其他地方以最快的速度筹集粮草,就算父亲要罚,也得等到打完这场仗之后再罚。” 赵梓牙最终没再坚持,这个消息便没有传到前线去。 之后,朝廷的每一次进攻,谢家就好像是事先有所预判一般,总能在最紧要关头来个出其不意,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们事先安排的内应的功劳。 谢立新收到儿子最新讯息,得知弥江府有内鬼,他心里半点都不惊讶,也没有为此太过大惊小怪。 只不过就是几个内鬼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便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内鬼不是一般的内鬼,而且还掀起了实实在在的大风浪。 若他知道了临郸城遭遇的一切,定然不会这般掉以轻心。 转眼又过了一月有余,双方战局沉寂许久之后,谢立新再次收到了传来的消息,朝廷打算来个声东击西。 表面上,朝廷会继续在罗沱流段发起进攻,试图强攻渡江。 但实际上,他们却是打算绕道松乡流段,在这个防守薄弱之处渡江。 谢立新早已经被这段时间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对朝廷的此举毫不在意,大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泰然自若。 他们想要声东击西,那自己就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谢立新立马按照内应传递的消息,将大部分兵力全都调派松乡,命手下提前埋伏,只等他们渡江到了一半之后,自己的人再出手,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筆趣庫 谢立新安排好了之后,就开始等待好消息传来,但他还没等到好消息,就先收到了坏消息。 “郡王,不好了,朝廷的船只渡江了,他们往城里杀来了!” 谢立新顿时大惊,“本王不是派了兵前往松乡,让他们在暗处埋伏吗?” 那手下焦急摇头,“不是松乡,他们是在罗沱流段渡的江!这几日江面一直有大雾,影响视线,他们先是派了几只小船偷偷靠近登岸,然后将我们的弟兄除掉,然后与他们的大部队里应外合,等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也是因为他们大部分人手都被调走了,所以才没能阻止敌军的登岸。 现在,码头已经被朝廷水师侵占,在他们的掩护下,朝廷的人马正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渡江,他们想要阻拦根本拦不住!httpδ:Ъiqikunēt 到了这会儿,谢立新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朝廷的圈套! 先前自己收到的那消息,就是对方故意泄露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 要么,他的线人已经背叛了他,要么,就是对方被朝廷发现了。 亏他还以为自己掌握了先机,没想到,实际上,自己才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谢立新当即询问前方战局,在意识到此地只怕不保之后,谢立新当机立断,下令撤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不过是这一仗败了而已,他的底牌还多着呢! 但谢立新没想到,这一仗的落败,会给他们的战局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这就像是一个分水岭,前头谢家胜仗连连,后头谢家节节败退,连一场胜仗都没有再打过。 原本的水战变成了陆战,双方开始肉身相搏,更可笑的是,谢家军手里的兵器,在打斗中竟然直接断裂了。 士兵没了兵器,还怎么打?原本就一败涂地的战局,因为这个变故变得更加一边倒,谢家军以十分惊人的速度落败,原本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必胜无疑的谢立新周身都笼上了一股阴鸷,整个人都好似瞬间老了十岁不止,他手底下的几名大将亦是全都灰头土脸,死气沉沉。 有人提议,“要不,我们降了吧……” 谢立新一听这话,当即朝那人冷冷扫去一眼,那人的话顿时卡在喉咙,不敢说了。 降?不可能! 若是降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再节节败退,他也还有一条退路。 他可以回到弥江,退往临郸城,到时候,朝廷也奈何不了他! 他终于下了决定,举兵退回弥江府。 他以为这里会是他最后的一条退路,但没想到,现实却是再次给了他迎头一击。 第2824章:把别人的活路堵死 他带着残兵回到弥江府,这才知道,原来他为谢家准备的退居之所,临郸城,竟然已经发生了那番惊天动地的大变故! 而这件事,在此之前,竟然没人告诉他! 谢立新又是一番勃然大怒,将谢北弦狠狠地责罚了一番,甚至怒得直接动了手。 而谢北弦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不满与怨恨,同时,还带着一股子瞧不起。 明明那么好的一番局势,在父亲的指挥领导下,却是落得个一败涂地的结局,当真无能! 若当初他肯放权,让自己参与此战,只怕又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父子二人之间的嫌隙在无形之中,变得越来越大,原本的人心也早就涣散,谢家的失败几乎已经是早已预兆的结果。 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美梦的谢家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罢了。 朝廷的兵马直逼到弥江府,几乎打到了谢家的家门口来了,谢家军负隅顽抗,朝廷一方面步步紧逼,对他们施以重压,一方面也派人对他们进行劝降。 若是能少花费一些兵力物力拿下弥江府,自然是再好不过之事。 如此,对那些无辜的小老百姓也会少一些摧残,也能少一些伤亡。 但谢立新怎么可能会投降? 他心里清楚明白得很,这个时候投降了,他只有死路一条,朝廷不可能宽宏大量到会赦免他举兵造反这样的罪行。筆趣庫 现在拼尽全力拼一把,还能有一线的生机和希望。 但是,谢家军的士气低迷,面对朝廷的围攻首先在气势上就落了下乘。 而且,他们的不少兵器都出了问题,初次使用之时的确很锋利,但真正两军交锋,彼此近身肉搏之时,他们的武器往往无法抵抗对方的重力袭击,十有八九会直接断裂。 而这一批兵器,正是前段时间临郸城锻造出来的,因其格外锋利,让谢家人大喜,加之那段时间的锻造效率也大大提高,生产了一大批的兵器。 谢家准备举事之后,这一批兵器就被送走,送到了谢家军的手里。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批兵器会让谢家军如虎添翼,但万万没想到,一切完全事与愿违,这批兵器,简直大大加速了谢家大败的速度。 兵器都被对手斩断了,朝廷军对他们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迅速。 更雪上加霜的是,谢家军即将面临粮草短缺的问题。 原本他们是不需要担心粮草的问题的,但谁让临郸城最大的粮草库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呢? 即便后来谢北弦想方设法地从别处运粮,也根本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这个大窟窿。 那么多人马,每个人都要吃饭,不然哪来的力气打仗? 但谢立新也没法凭空变出粮食来,他只能下令节衣缩食,同时命人到南边各地征粮,务必要筹措到足够的粮食。 粮草短缺的问题,自然是不能让士兵们知道的,不让只会更加影响军心。 但不知道是谁竟然走漏了风声,顿时流言四起,原本就不稳的军心更是开始动摇起来。 照着这样继续下去,只怕最后不用朝廷出手,他们自己内部就要先乱起来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谢立新当众斩杀了几个肆意传播谣言之人,以儆效尤,众人这才住了嘴,不敢再随便议论此事。 但问题没有解决,民心便依旧惶惶不安。 朝廷的攻势半分未减,反而还越来越猛,片刻不停,简直让谢家军毫无还手之力。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朝廷攻破城门,到时候他们就当真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了。 但谢立新不甘心就此认输,不到最后一刻,他就依旧心存幻想。httpδ:Ъiqikunēt 直到,另外一个更加严峻的坏消息传来,叫他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 山上忽然有异动,是一群猛兽!它们朝山下而来了,而领头之人骑在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的后背上,有人认了出来,那人赫然是曾经的马奴,云帆! 他率领着猛兽大军而来,有人还在幻想,觉得他是来帮他们的。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他不是援军,他是索命的罗刹。 那些猛兽大军的利爪所朝着的,赫然是那些谢家军。 前头,有朝廷军的猛烈进攻,后头,有猛兽大军的步步紧逼,谢家军可谓是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遇之中。 谢立新听着这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只觉得心里一阵拔凉拔凉的。 他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把云帆这个祸害给杀了! 若当初把他杀了,现在他又怎会陷入此番境遇之中? 他内心一边万分痛恨和懊恼,一边却是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点,这一次,谢家,真的败了。 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精心谋划,步步为营,以为能一鸣惊人,但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一败涂地,当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啊! 谢家军见到此番败局,再没了斗志,纷纷缴械投降。 而谢立新也早就在心腹的掩护下往谢家而去。 既然此战必败无疑,他自然也不可能留在这里等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只要还留着一条命在,就一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谁料,当他赶到谢家的密道入口处时,却赫然发现,那入口竟然被毁掉了! 而且看样子,还是从里面被毁,更是刚刚被毁没多久。 究竟是何人所为? 谢立新一番震怒之后,很快就明白过来。biqikμnět 这密道知道的人可不多,能毁了这密道之人,除了他的好儿子,还会有谁? 好,好得很。他的好儿子,真真是好得很啊! 谢立新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时都没有倒下,但此时此刻,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根本承受不住,直接一头栽倒了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是养了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在危急关头,他只顾着自己逃命不说,还把密道给毁了。 他倒是不用担心追兵追来了,但也把别人的活路也全都堵死了! 谢北弦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带着心腹千辛万苦地从密道钻出去,迎接他的不是重获新生的自由,而是一行守候多时的人马和明晃晃的大刀。 这一刻,谢北弦的脑子嗡地一下,彻底炸开了。